《嫡长女今日登基了吗》 第1章 重生 七月十五,中元节,百鬼夜行。 雨在下,马在嘶吼。 “快点,再快点。”宁知微策马奔驰,一袭黑色劲装,一头乌黑的长发束成高马尾,身背长弓,雌雄难辨,仿若翩翩少年郎。 绝美眉眼之间全是肃杀之色,凤眼冷峻。 “快,前面就是白水滩。”宁知微心跳的厉害,越是接近,心就越慌。 就在几天前,她重生了。 重生回三年前,宁家满门忠烈还没有战死沙场,还没被扣上通敌叛国的罪名,还没全家抄斩。 “五小姐,我们还是先进城,这白水滩怎么可能是两军交锋的战场……”侍卫们日夜兼程赶路,累的没耐性了。 本是陪同五小姐回京为老夫人贺寿,谁知,途中说什么梦见宁家军有难,下令折返回边城。 那是梦!他们为什么要陪着她发疯?陪她千里奔袭? 话音刚落,一阵风刮过,挟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侧耳倾听,刀剑碰撞声,凄厉的嘶喊,疯狂的杀戮声,声声震天。 杀声大作! 所有人脸色大变,不好,真的出事了。 宁知微脑袋嗡嗡作响,小脸惨白,气血翻滚,还是晚了一步吗? 她右手从后背抽出弓箭,拔箭上弦,动作快如闪电。 长箭在手,整个人气质都变了,如一柄绝世名剑出鞘般锐不可挡,杀气凛然。 “照我之前的安排行事,动作快,不听指挥者,按军法处置。” “杀无赦!” 她双脚一夹马发疯般往前冲,侍卫们立马跟上。 入眼的一幕让大家瞳孔剧震,全身血液逆流。 “不!” 一场大战已经进入尾声,横尸遍野,血气冲天,宁家军死伤惨重。 此行,宁家军由主将宁广智率领,前往玉罗关支援,却在中途的白水滩遭遇伏击,被打的措手不及。 所有的布置安排都被敌人提前洞悉,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宁家军拼尽全力,却难逃这一场精心安排的狙杀,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不甘的瞪着眼睛。 主将宁广智浑身是血,遍体鳞伤,但战至最后一刻,宁死不降。 宁家人没有一个孬种。 伊吉尔王子是北金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为了战功,也为了继承权,他亲自率军狙击宁家军。 他看着向来战无不胜的宁家军惨死在他手下,心中得意志满。 “宁广智将军,你输了,投降吧,本王子饶你一死。” 宁家军老主帅年近八十,已经不能亲自领兵,平时坐镇军营,起一个定海神针的的作用。 如今,两代的权利交接早就完成,宁家军的实际统帅是老主帅的嫡长子,宁广智。 宁广智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倒在血泊中,他的眼睛一片腥红,一颗心痛到麻木。 “宁家人宁可站着死,也不会跪着生,没有一个软骨头。” 宁家历代镇守西北,保家卫国,无数子弟战死沙场,为国捐躯,始终无怨无悔。 忠肝烈胆,舍身取义,不负君王,不负百姓,可歌可泣。 他捂着胸口,鲜红的血顺着手指缝往下流,却大义凛然,傲骨铮铮,让北金将士也肃然起敬。 有些人纵然是对手,也值得尊敬。 伊吉尔王子心中闪过一丝暴虐,他最喜欢打断别人的傲骨,摧毁其意志,让其沦为他脚下的贱民。 “知道是谁将军情提前泄露?是谁出卖了你们?” 他露出恶劣的笑容,吐出冷冰冰的字,“是你们大齐朝的皇子,你们拼死效忠的皇室,可不可笑?哈哈哈。” 宁广智如五雷轰顶,肝胆欲裂,从遭遇埋伏的那一刻就知道内部出了问题,但,他万万没想到是皇子! 皇室受万民供奉,被无数将士守护,他们有什么理由出卖自己的将士?到底是为什么?!! 悲伤,愤怒,太过强烈的情绪席卷而来。 “住口。” 伊吉尔王子恨不得击溃对手的精神,咄咄逼人的喝斥,“你就不为你家的女眷考虑?只要我动动手指,你们宁家就会背上通敌卖国的罪名,满门抄斩,遗臭万年。” 宁广智想到聚少离多的家人,他实在亏欠良多,却什么都做不了,愤怒的红了眼,“卑鄙无耻,要杀就杀。” 伊吉儿王子见状,没有了耐性,冷酷的下令,“杀了。” 活人的价值固然高,能动摇大齐的军心,但死人也行啊,西北没有了宁家军驻守,他们就能长驱直入。 宁家也不过如此嘛,还说什么不灭的战神,呵呵。 话音刚落,咻咻一声,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刺穿伊吉尔王子胸口,鲜血顺着箭头流下来。 伊吉尔王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鲜血汨汨的胸口,心神俱丧,前一刻他高高在上主宰别人的命运,可下一刻,他中箭了! 人生无常,莫不过如此。 他看向箭射过来的方向,只见那个素衣黑发的绝色少女紧握弓箭,三箭齐发,如流星划过黑夜,惊艳绝伦。 瞬间,响起三道凄厉的惨叫,四周的将领们纷纷倒在血泊中,士兵们纷纷卧倒找掩体。 “你是谁?”哪来的神箭手? 皎洁的月光下,少女神色清冷,仿若是死神降临,“宁知微。” 第2章 救兵来了 居然是宁家人!伊吉尔王子轰然倒地,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写满了不甘。 他终究死在宁家人之手。 士兵们被忽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宁知微微微退开身体,跟随她而来的侍卫们齐刷刷上前射箭,满天箭雨,瞬间射倒一大片士兵。 一箭射出,另一队侍卫上前射箭,组织纪律严明。 两队轮流上阵,箭矢倾雨而下,士兵们乱了阵脚,又没有主将指挥,乱成一锅粥。 “伊吉尔王子死了,伊吉尔王子死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主将一死,军心涣散,士兵们纷纷溃退。 宁知微一步步走向那个倒在血泊中的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大舅,我来晚了。” 这是疼她爱她,从小将她抱在怀里哄,手把手教她箭术的舅舅。 虽是舅舅,但亦师亦父,她早就视他如亲父啊。 宁广智愣愣的看着忽然出现的一行人,疑似在梦中,“知微,大舅不行了……” 宁知微心痛到极致,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不会的,我带了老山参,您一定能好起来。” 她拿出藏在怀里的老山参片,拼命往宁广智嘴里塞。 宁广智已经感受到自己疯狂流失的生命力,“知薇,听我把话说完。” 他费力的从怀里取出一块令牌,“这是宁家军的兵符,你交给修锐……如果他不在了,就交给……” 他的声音哽咽,心中已经有不好的预感,“若是男丁都不在了……那就上交朝廷吧。” 宁知微心底涌起强烈的不甘,宁家人世代忠君爱国,为大齐朝戍边二百年,守护西北边疆寸土不失,庇护几十万边关百姓。 可,他们宁家换来的却是这种下场! 恨,好恨啊。 宁广智眼前一阵阵发黑,全身发冷,他自知大限将至,费力扯下藏在衣服内的项链,系着一个水色极好的碧玉扳指,“这是宁家家主信物,你……愿意收下吗?” 这不仅仅代表家主权利,也意味着要承担起一个偌大家族,权利越大,责任越大。 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宁家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倾覆,在这种情况谁能挺身而出拯救宁家? 宁家男丁们恐怕凶多吉少,女眷……也只有宁知微从小在边关长大,外柔内刚,聪慧过人。 除了托付给她,还能找谁? 宁知微深吸一口气,毅然而然接过家主信物,同时,也接下了这个重担。 “大舅您放心,只要我在一日,就护宁家满门一日。” 她身受宁家大恩,宁家护她半生周全,她自然会竭尽全力护住宁家。 “好。”宁广智面带忧色,阖目而逝,放不下对家人的牵挂,对家族未来命运的忧心。 镇守边关几十年,忠心耿耿的大齐将军,宁家军的实际掌控者,宁家的家主就这么咽下最后一口气。 “大舅。” “家主。” 一道闪电划破黑夜,轰隆隆,倾盆大雨倾泄而下,仿佛在为谁哭泣。 宁知微猛的起身,抽出一把长剑,走到伊吉尔王子尸体前,一剑挥下,一颗人头咕噜噜滚出去。 “用伊吉尔的人头祭拜我死难的将士,我对天起誓,我,宁知微,与大金不死不休。” 四周活着的人情绪激昂,挥舞拳头,“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雨中,宁知微在成堆的尸体中拼命翻找,亲手收殓家人的尸身,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她心痛的无法呼吸。 忽然,宁小虎大声叫道,“小姐,四少爷和七少爷尸身没找到,他们可能还活着。” 宁知微猛的站起来,神情紧绷,“都找过了?” 前世,所有宁家男丁都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这一世,留给了她一线希望? “是,有可能掉进白水河中。” 宁知微强忍着激动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宁小虎,你带上人马顺着白水河沿岸找,不惜一切代价,必务……” 她眼含热泪,“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中元节,宁家第五任家主宁广智,第五代宁广珀,第六代宁修尧,宁修跃悉数在白水滩陨落,宁修锐,宁修则在战场失踪。 同一天,宁家第四代家主,大齐国的战神,宁老将军在玉门关病逝,享年七十八。 七月十七,边关六城同一日陷落,六城血流成河,被砍下的头颅堆积垒成京观。 京观,又称人骨塔。 天下皆惊,天启帝震怒不已。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下旨查抄宁家,将一众女眷下天牢问罪。 宁知微深知时间紧迫,深思熟虑后,做出一个决定。 “宁燃。” 宁燃是她的随身侍卫,武功高强,从不离身,“属下在。” 宁知微拿出一张银色面具,轻轻摩挲,说不出的眷恋。 “从即日起,你就是银面小将军。” 宁燃猛的抬头,满面错愕,这……不是她吗?“主子。” 宁知微百般不舍的将面具和兵符递过去,“你拿着兵符带召集残部,从祈云雪山那条不为人知的秘密小道穿过去,插入敌后,趁其不备拿下大金的几座城池……” 宁燃不禁急了,“属下的任务是保护您。” 宁知微神色肃穆,“只有拿下大金的城池,我们宁家才有一线希望,边关的百姓才有一线希望,这是军令。” “属下遵命。”宁燃眼含热泪,单膝跪下,郑重接过兵符和银色面具,对天发誓永不背弃。 宁知微目送他带人离开,奔向远方的战场,而她,有更重要的事。 回到京城,回到那个权力旋涡中心,为宁家劈出一条血路。 她匆匆写下一封信,“芍药,飞鸽传书把这封信交到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萧大人手中,要快。” 希望能给她拖延一点时间。 芍药惊呆了,“什么?锦衣卫指挥使?您跟有交情?” 那可是人见人怕的大魔头,能止小儿夜啼。 宁知微神色恍惚,前世见过几面,今生……还没有交集。 “不认识,但相信,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京城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接到信时,一脸的茫然。 宁知微?是谁?不认识。 但打开信,里面的内容让素来冷血无情的男人红了眼眶…… 第3章 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 京城,大将军府门前,一辆辆马车排的水泄不通,宾客如云,喧哗热闹。 大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大将军府四个烫金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落款是当今圣上,荣宠之盛世间难寻。 每个宾客无不瞻仰一番,羡慕嫉妒之情溢于言表。 大将军府宁家是最早追随开国皇帝的一批大将,战功卓著,获封魏国公,三代不降爵,到了这一代因故没有了爵位,却受封大将军府,位列众武将之首。 宁家世代镇守西北,守边护国,无数宁家子孙战死战场,马革裹尸,英烈之名天下闻。 当今圣上对宁家信重有加,对留在京城的宁家女眷更是赏赐不断,宁家老夫人七十寿辰宫中早早赐下寿礼,引的众家羡慕不已。 宁老夫人头戴翠鸟金丝凤冠,身着红色立领袄子和赤金撒花缎面裙,衣裙绣着百个福字,这是宁家女眷亲手做的,只为给老祖宗添福添寿。 她雍容华贵,慈眉善目,笑容可掬,被一众子孙簇拥在中间。 一众贵妇围绕在宁老夫人身边,各种奉承,夸宁家子孙孝顺能干的,哄的宁老夫人眉开眼笑,气氛极为欢快。 “宁老夫人福寿齐天,夫妻恩爱,子孙满堂,羡煞旁人。” “宁老夫人,把边关送来的贺礼让我们开开眼吧,听说今年的东珠更好呢。” 宁老夫人笑意一凝,但很快神色自若的转开话题,别人没有察觉异样,只有自家人知道怎么回事。 宁六小姐趁人不注意时,跟几个姐妹嘀嘀咕咕,“边关的贺礼怎么还没有送到?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之前书信上说,贺礼一定会赶在寿辰之前送到,而且,还交待了很多事情。 可,寿辰当日还没到,这都成笑话了。 宁四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肯定是护送的人不靠谱,怎么想到会让那个人送回来?父亲也真是的,明明知道祖母不待见那个人,还非将那个人送回京城。” 那个人的名字是家中的禁忌,从来不敢轻易提起,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却从来没见过。 宁六呵呵一笑,“她年纪也不小了,该婚配了,边关可找不到像样的人家。” 宁四面露鄙夷之色,“她在边关野生野长,没有什么教养,哪家看得上她?” 宁大姑奶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都闭嘴。” 宁六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也最受宠,性子娇纵任性,“我才不承认她,哼,入了宁家的祖谱,也不是真正的宁家人。” “不许胡说。”宁大姑奶奶忍不住轻斥,不管如何,宁知微姓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宁小六可不怕这个大姐,跺了跺脚,“大姐,我就是不喜欢她,所有人都不喜欢她,要不是她,我们宁家怎么会……咦,外面怎么这么吵?出了什么事?” 就在此时,大管家连滚带爬扑过来,面色惶恐不安,好像天都塌下来了。“老夫人,锦衣卫来了。” “轰隆隆”,热闹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众宾客们面面相觑,瑟瑟发抖。 锦衣卫出没,通常没有什么好事。 宁家人的心悬了起来,脑袋一片空白,大祸临头了。 当看到那个身着锦衣的年轻男子出现时,宁老夫人高悬的心一下子凉了,头晕眼花,身体摇摇晃晃,身边的子孙忧心忡忡的扶住她。 居然是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亲自带队,他走到哪里,哪里就有灾难。 青年长身玉立,一双眼睛裹着霜雪般寒意,浑身气势骇人,让人不敢直视,满京城的人看到他都恨不得立马原地消失。 他所到之处腥风血雨,抄家灭族,无数人头落地,就算是朝中重臣也对他忌惮至深。 他是当今圣上手上一把刀,手指向哪里,刀就挥向哪里。 他迎着宁家女眷惊恐的目光,神色淡淡的道,“宁家跟北金内外勾结,造成边关失守,六城失陷,六城百姓被屠尽,锦衣卫奉皇命前来抄家发落……” 如一道晴天霹雳砸下来,宁家人不敢置信,“这不可能。” 萧临风想起那封信,淡淡的吩咐道,“对女眷们客气点。” “是。” 宾客们惊恐万状,吓的索索发抖。 萧临风看向四周宾客,指了一个方向,“无关人等速速离开。” 一听这话宾客们飞快速散,没有一个敢留下来,生怕被卷进去。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注(1) 风风光光沸沸扬扬的寿宴就这么落幕了,显赫百年的家族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 宁家被抄家,宁家女眷和幼童下天牢,亲眷吓破了胆,纷纷撇清关系,独善其身。 朝廷为怎么处置宁家吵成一团,文武分成两派,文臣一致要求定叛国罪,将宁家满门抄斩,不分男女老少都杀了,震慑朝野。 而武将请求看在宁家过去的功绩上,留下宁家女眷和年幼子嗣的性命,将他们流放到西南,是生是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一连吵了好几天,吵出真火都打起来了,高坐龙椅的皇帝无聊的打了个呵欠。 “咚咚咚。”一道鼓声忽然响起,响彻方圆十里,响彻全京城的长空,一时激起千层浪。 皇帝的眉头一皱,“这是什么声音?” 大太监膝盖发软,惊惧交加,“是登闻鼓!” 皇帝猛的起身,满朝文武俱变了脸色,是谁敲起了登闻鼓?是谁不想活了?! 登闻鼓,取“登时上闻”之意,本朝开国皇帝特在皇宫午门口悬鼓,许天下臣民击鼓鸣冤告御状。 开国皇帝下明旨:登闻鼓响,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堂公开会审,务必公正严明,给天下臣民一个交待。 开国二百年,这登闻鼓只响过三次,但每一次都是惊天大案,血流长河,菜市口血腥味数月不散,在史书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元启帝在位十五年,登闻鼓从未响过,但他在皇祖父一朝时亲眼目睹过,那一次半朝文武百官和勋贵折进去,杀的是人头滚滚。 “临风,带路。” 他倒要看看是谁敢这么胆大包天。 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一身气势骇人,凛然道,“是。” 第4章 登闻鼓 一辆普通马车通过城门,驰向内城,渐渐靠近午门。 马车内,宁知微一身雪白素服,白玉冠束发,表情冰冷至极,素手拿起一颗保元气的药丸服下。 芍药眼含热泪,“小姐,不如让我去吧,您怎么受得了这种苦?” 宁知微美丽的面容上一层冰霜,“你不够格。” 只有宁家人出面,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她责无旁贷。 为了宁家,为了救出那些无辜的女眷,纵然九死一生,也无怨无悔。 “别担心,我做足了准备。” 她淡淡的看向对面的宁小龙,一双凤眼不怒自威,“一切照我的安排行事,不得违令。” “是。”这一次宁小龙真心拜服,这位主子杀伐决断,聪明绝顶。 他先下了马车,一个转身就混入人群中。 他的任务是,带着自家兄弟藏身在百姓中间,在关键时刻引导舆论,抢占舆论高地。 马车走了一段路,芍药忽然频频回头,“小姐,后面马车一直跟着我们,有点奇怪。” 宁知微探头看了一眼,马车有标记,容字?京城哪家姓容? 忽然她想到一人,大理寺卿容靖,是个传奇人物,大齐皇朝史上唯一一个六元及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荣耀。 十六岁入朝进大理寺,屡破奇案,年纪轻轻就成了大理寺卿,位列九卿,深受帝王信任。 此人,大起大落,前半生有多辉煌,后半生就有多…… 宫门巍峨,庭院深深,午门前的侍卫见一辆马车驰过来,马车没有任何标记,不禁持长枪对准马车,大声喝道,“停下,速速停下。” 马车徐徐停下来,车帘撩起,一条纤细白皙的胳膊伸出来。 一个素服少女走下马车,面色苍白病弱,纤细的身影风一吹就倒般。 侍卫愣了一下,她看似一身普通素衣,但束发的白玉冠玉质洁白细腻,不是凡品。少女容颜美丽出尘,气质不俗,“你是何人?” 宁知微听而不闻,一步步走向登闻鼓,拿起悬挂一边的鼓槌,侍卫们见状吓出一身冷汗,完了,要出大事了。 咋办? 后面的马车跳下一人,身影颀长的青年快步拦住宁知微,“等一下,你可知道这登闻鼓敲响的后果?” 男子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不笑自风流,鼻梁挺直,薄唇轻抿,剑眉英挺,有种天然的疏离感。 若是认为他好相与,那就大错特错了,他是出了名的难缠,涉及到案情绝不容情,上至皇亲国戚,下至三教九流,看到他就避退三尺。 宁知微愣了一下,果然是容靖!上朝时间,他怎么在这里?出去办案了? “我知道,要先挨三十大板,我一个弱女子绝捱不过去。但人生自古谁无死?为忠义,为江山社稷,为君王而死,死得其所。” 她说的大义凛然,容靖深受震动,“姑娘,你先不要急,听我说。” “我是大理寺卿容靖,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跟我说,我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男子语气温和,向来淡漠的脸露出一丝笑,极力安抚眼前的少女。 拦着她走上绝路。 是的,绝路,登闻鼓之下,没有人能躲过。 宁知微微微抿嘴,这人……真是矛盾啊。 她从来不知道容靖还有这么风光霁月的一面,前世她知道的容靖,已经黑化堕落成魔,成了人人惧怕的魔鬼,千夫所指,留下一世骂名。 容靖只当她不相信,从怀里取出一方官印,柔声说道。 “这是我的官印,你不必担心什么,查案办案是我的职责所在。我曾经发下宏愿,愿尽一己之力,荡尽天下不平事。” 多么伟大的宏愿,可惜啊,他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也是,君王昏庸无能,皇室糜烂,争权夺利,将朝堂搞的乌烟瘴气,乱象四起,谁能独善其身,谁又能全身而退? 宁知微拱了拱手,神色复杂。 “多谢容大人美意,但这事太大了,牵扯到千千万万百姓,你一个人扛不动。” 他的好意她心领了,但,只有将事情闹大,闹的轰轰烈烈,闹的天下皆知,宁家才有一线机会。 她举起鼓槌,一双纤手重重挥下去。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注(1) 容靖闻声大变,下意识的伸手想阻止,但举在空中顿了顿,无声的叹息。 “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声闻十里,响彻整个京城。 京城所有百姓纷纷停下动作,惊疑不定聆听鼓声。 啊,这不是帝后薨的报丧钟声,而是传说中的登闻鼓。 登闻鼓,时隔三十年后又响起了! 京城的天要变了! 漫天的血光之灾即将到来,就是不知道这一次轮到谁的头上? 随后,全京城的百姓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只为见证这一刻。 容靖定定的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桃花眼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明明病弱不堪,却,胆色过人,有着不屈的灵魂。 她是谁?她到底想要什么? 等敲到三十下,皇上带着锦衣卫浩浩荡荡的来了,穿着统一的飞鱼服戴着绣春刀的锦衣卫一出现,现场顿时森严起来。 皇子们来了,文武百官来了,京城百姓们也来了,黑压压的全是人头,议论声嗡嗡作响,激动,紧张,不安,还隐隐有一丝兴奋期待。 君王面色淡然,喜怒不形于色,不动声色的看着那个素衣少女。 但,文武百官的脸色就不好看了,礼部尚书大声喝斥,“你是何人?怎么敢敲登闻鼓?” 搅动京城风云的,居然是一个纤纤弱质少女!有没有搞错?! “我,大将军府宁知微,为宁氏一族鸣冤……”少女清脆的声音响彻全场。 宁知微?她就是宁知微?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猛的抬头,冰寒的眼睛一丝迷惑闪过。 素不相识,她怎么会知道他最大的秘密? 不行,她不能死! 此役,被后世称为女帝第一舞,她得尽人心和威望,从此登上了历史舞台,轰轰烈烈的铁血女帝传奇就此拉开序幕…… 第5章 忠肝义胆 宁知微全然不惧,昂首挺胸,“我,大将军府宁知微,为宁氏一族鸣冤……” 倒抽冷气声频频响起,宁家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百姓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什么?宁家不是叛国吗?宁家人都下狱了。” “呵呵,害死了六城的百姓,还喊什么冤?无耻。” 宁知微仿若没听到百姓们的愤怒,神色凛然。 “我,宁氏一族追随太祖起事,以战功封公爵,两百年来一直镇守西北,我宁氏子弟学会的第一个词,是精忠报国,我们将之刻进骨子里,成了宁氏一族的信念。” “我宁氏子弟五岁起就习武,十五岁就上战场,无一例外,世世代代抛头颅洒热血,边关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我宁氏子弟的鲜血,我们用生命悍卫大齐皇朝。” 她慷慨激昂陈述宁家的忠肝义胆,为宁家正名。 “至今为止,战死沙场的宁氏子弟一共63人,最年轻的仅十六岁,最年长的七十八岁,他们为君王而战,为百姓而战,死的光荣死的伟大,我宁氏祠堂全摆满了这些英烈牌位,我们骄傲,我们自豪。” 随着她的话,喧哗声渐渐没了,百姓们神色渐渐复杂起来。 侍卫们都听呆了,忘了去阻止她,习武之人谁不视宁家战神为偶像呢? 容靖眼眸微沉,心绪翻滚起伏,这姑娘很不简单,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恰到好处,成功压下了那些流言蜚语,也压下了对宁家的怨恨和怒骂,将舆论翻转过来。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机,等她长成还得了? “两百年来我宁氏一族不负君王,不负大齐,不负百姓。”宁知微坚定的语气,有着撼动人心的力量。“可最后,只落得一个叛国的罪名,我不服。” 她扬声大叫,“我为宁氏一族喊冤,恳请陛下还宁氏一个公道,不要让那些为国而战的将士们寒了心。” 轰隆隆,如一道惊雷砸在现场众人的心上。 轰轰烈烈的宁氏案就这么拉开帷幕,也开启了宁知微的传奇人生…… 于御史冷笑一声,“说的好听,六城陷落不正是宁家军造成的吗?宁家要承担所有的责任。” 百姓们一听这话,心里很矛盾,宁家军一直守护边关,是没错。但,造成六城被屠的,也是宁家。 宁知微冷笑一声,语气沉痛极了,“宁老将军是怎么死的?是被背后的冷箭所伤,箭上有毒,毒发身亡!” 她来不及阻止,内心的伤痛只有自己知道。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什么?还有这样的隐情?边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可是他们的战神啊,居然死的这么惨。 愤怒,悲伤,痛苦,全涌上心头。 宁知微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宁广智大将军率队救援玉门关,却半路遭遇伏击,身中十二刀,战至最后一口气,临死还遗憾不能再为君王尽忠。” 她的声音哽咽了,眼眶通红,泪珠在打转,却倔强的没有滚落下来。 “宁广珀将军,被一箭封喉,连句遗言都没有留下。” “宁修尧三十岁,半生都在战场浴血杀敌,为国流尽最后一滴血,他只有一个五岁的孩子,可孩子永远等不到父亲回来了。” “宁修跃二十岁,去年刚成亲,还没有子嗣就死在战场,就此断后。” “宁修锐,宁修远在战场失踪,生死不明。” 字字泣血,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也刺痛了无数人的心。 这些都是百姓不知道的。 这就是宁家军,用鲜血和生命悍卫大齐皇朝的宁家军!是戍边两百年,守护边关两百年的宁家军! 宁知微眼眶通红,满腔的激愤,疯狂的怒吼,“宁氏一族叛国?图什么?图我们宁氏男丁全都战死战场吗?图我们宁家满门抄斩吗?” 这合理吗?这正常吗? 文武百官都看不清这个道理吗?皇上不懂吗? 不,他们都懂,但,他们需要一个替罪羔羊,以平天下百姓的愤怒。 那,就让她撕开这一层面纱,让全天下都看看这背后的真相。 凭什么让宁氏一族扛下一切? 她深深拜下去,“请皇上严查此案,还宁氏一个清白。” 一个百姓跟着拜下去,“请皇上严查此案。” 有了第一个,就有无数个,百姓们跪了,衙役们跪了,侍卫们跪了,文武百官们迟疑了一下,也跪了。 皇上看着黑压压跪满一地的人,这就是人心所向。 他深深的看了宁知微一眼,这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令,大理寺……”他顿了一下,差点忘了将大理寺卿容靖派出京城查案一个多月,至今未归。 大理寺卿容靖从人群里走出来,快步上前,“臣在。” 皇上微微颌首,继续点将,“都察院、邢部三堂会审,锦衣卫协助,务必要查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三大部门共同办案,又有手段神秘莫测的锦衣卫协助,是大齐朝最高配置了。 “是。” 这一切都如宁知微所料,“谢陛下隆恩。” 站在最前面的礼部尚书眼睛微眯,忽然站出来说道,“皇上,礼不可废,规矩更不可废。” 他指向那个纤细的身影,“敲响登闻鼓者,得先打三十大板,这是规矩。” 他的话音刚落,立马有百姓大声反对。“求皇上开恩,宁姑娘如此娇弱,别说三十大板,十大板都会要了她的命。” 礼部尚书坚持已见,严词怒喝,“若是破了这个例,是个人都来敲登闻鼓,那岂不乱套了?” 宁知微仰起脑袋,雪白的小脸,尖尖的下巴,瘦弱的身影,都让人心生怜惜。 但,她神色凛然,“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只要能还宁氏清白,能让宁老将军他们含笑九泉,我就算没有白死。” 掷地有声,傲骨铮铮,尽显将军虎女的风采。 这话一出,有些百姓都忍不住哭了。 在这瞬间,人心和舆论都偏向了宁知微这一边,偏向了宁家。 这就是宁知微想要的结果。 民心可用。 就算贵为帝王,也不能不愿跟民意对着干,“先打五大板,其他的在一个月内打完。” 众臣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伤好了再打,打了再好,反反复复更要命,比死还惨。 果然,君王的权威是不可撼动的! 容靖的心莫名不舒服。 宁知微心里发冷,这就是伴君如伴虎吗?一个家族的兴衰存亡只在帝王的一念之间。 她眼珠微转,想到了破解之策…… 第6章 休戚与共 宁知微面露感激之色,“皇上,您是一番好意怜悯臣女,臣女不胜感激。但,臣女更不敢让您坏了规矩,被礼部尚书骂到狗血喷头……“ 礼部尚书整个人都不好了,md,这什么人呀,报复心真重。 “皇上,臣万万不敢骂您。” 宁知微用力点头,再点头,“对对,当面不敢,背后骂。” 礼部尚书气的嘴巴都歪了,长着一张美丽的面容,怎么就不说人话呢?“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宁知微呵呵一笑,狠狠嘲讽回去,“真替令堂感到悲哀,辛辛苦苦养大儿子,临老还被不孝子骂,啊,令堂还活着吗?还没被气死吧?” 礼部尚书气的脸色铁青,手指哆嗦个没完。 其他官员暗笑自己多心,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怎么可能有掀翻朝堂的能力?顶多嘴皮子溜了点,脸皮厚了点。 但不得不承认,宁知微忠孝节义,明知是九死一生的危局,依旧义无反顾的站出来。 哎,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谁不想有一个在家族危难时,挺身而出的后辈子孙? 皇上看在眼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丫头聪明是聪明,但城府不深,性格直来直往,出身将门的秉性。 “朕就成全你。” “谢皇上恩典。”宁知微恭恭敬敬的行礼,“在之前,臣女有一事相求。” “说。” 宁知微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宁氏妇孺老的老小的小,她们手无缚鸡之力,身娇体弱,若在天牢出事反为不美。还请皇上开恩,特许她们在府里听候发落。” 这个时机抓的太好了,引的不少人看了过来,这丫头到底是装的?还是……深不可测? 不过,区区一个女孩子而已,不足为患,没有男丁的宁家更不足为患。 容靖忍不住瞥了一眼,他发现第一次看不懂一个女子。 百姓们纷纷帮着求情,“请皇上开恩。” 皇上疑心尽去,乐的施恩,“准。” 如果宁家真有问题,到时再抓就是,也能让臣民们心服口服。 他心里一动,“让宁氏妇孺前来观刑。” 观刑?是震慑吓唬吧。 “皇帝舅舅,这不好吧。”一个芝兰玉树的年轻男人站出来柔声道,“宁氏妇孺胆小怕事,万一吓出病,损了您的威望就不美了。” 周明瑾!是他! 宁知微一双凤眸微微垂下,幽暗的眼眸深处,杀意一闪而过…… 天牢,阴暗而又潮湿,味道难闻,老鼠满地跑。 宁家女眷穿着脏污的衣服,蜷缩在角落,面容憔悴不堪,精神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宁老夫人半躺在地上,神色呆滞,一夕之间夫死子死,没有了依靠,抄家下狱,等待她们的将是可怕的下场。 从风风光光的顶级贵妇千金变成阶下囚,这让养尊处优的人怎么能接受? 除了失去至亲的痛彻心扉,还有浓浓的无助绝望。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亲朋好友避之不及,姻亲更是撇清关系,短短半个月尝尽人情冷暖。 宁四捧着一个粗粝馒头递到宁老夫人嘴边,眼睛红肿,“祖母,吃点吧,您千万振作起来,全家还指着您做主。” 宁老夫人满心苦涩,叛国罪啊,神仙也救不了。 宁家,完了! 可,看着饿的哇哇哭的幼儿们,又怎么忍心? “我不饿,泡成糊糊喂给孩子们吃。”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名衙役走进来。 “皇上口谕,令宁家妇孺前往厅观刑。” 宁家人一下子慌了手脚,宁老夫人的心悬了起来,“是……谁受刑?” “宁家五小姐宁知微,她敲响登闻鼓……” 听完衙役的话,宁家人疑似在梦中,疑惑,震惊,不敢置信。 宁知微,宁家的禁忌,居然以这种方式轰轰烈烈的出现了。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宁老夫人,宁老夫人脸色变来变去,挣扎着站起来,“走,去问问你们父祖的消息,我绝不相信他们会叛国。” 当她们赶到现场时,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宁知微,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五官清丽脱俗,气质最为出众,干净中透着一股坚毅。 见她们来了,皇上淡淡的下令,“动手。” 当着所有人的面,宁知微面不改色伏在春凳上,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睛看着宁家人。 宁家人也呆呆的看着她,相顾无言。 在彼此最落魄时相见,却命运将她们紧紧联系起来,休戚与共,风雨同舟。 过往的芥蒂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们都是宁家人,不屈的,傲骨铮铮的宁家人。 行刑的衙役看了人群一眼,高高举起板子,就在此时,一只大掌伸过来抢过板子,“嗯?这怎么是铁板?” 容靖举起特制的板子,另一面铁板映入世人眼里,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存心要搞死宁知微啊。 板子,通常是木制的,而这板子外表看是木制,里面是铁板,别说一个弱女子,大男人也捱不过几板子。 百姓们纷纷惊呼怒骂,这分明是杀人灭口,是谁? 皇上眉头微蹙,脸色有些难看,这个黑锅他不背,“容靖,你彻查此事。” “是。”容靖眼神冷冷看向衙役,衙役浑身颤栗,瘫倒在地,眼中全是恐惧。 这次由锦衣卫动手,容靖亲自盯着,他是用刑的行家,谁都别想在他眼皮底下做手脚。 打板子是有门道的,手法轻重都有讲究,有些看着鲜血淋漓,其实只是皮外伤,有些看着只是红肿,但里面已经打坏了,非死即残。 在案情未明前,宁知微不能死。 阳光下,板子重重打下去,“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全场,宁家人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脸色皆白了。 鲜血渗透白衣,渐渐染红,少女痛极面色惨白,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却大声叫道,“再来。” 她真是个奇怪的矛盾体,会痛叫,但不会求饶,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越是这样,越是得到了大众的同情和敬意。 锦衣卫眼神微闪,力道不由自主的轻了几分,又是一个板子下去,板子拍打肉体的声音响起,渐渐的,鲜血将一袭白衣染红。 随着一声声惨烈的尖叫声,血腥味渐浓,百姓们的心不由自主揪了起来,不忍直视。 胆小的甚至捂着耳朵眼睛,企图将这一切隔绝在外。 文武百官心情复杂难言,一个娇弱女子到底是怀揣着什么样的信念才走到这一步?简直是刷新了他们对女子本弱的认知。 都说宁家男人的骨头硬,但,没说宁家女人也这么硬啊。 人群里,风度翩翩的定远侯眼神闪烁,她是当年那个婴儿吗? 第7章 宁家人宁家魂 宁家人呆呆的看着,从一开始的呆滞,害怕,到心痛,眼眶一点点泛红。 感同身受的痛!第一次觉得,这个陌生的少女就是她们的至亲,血脉相连,荣辱与共的至亲。 若不是至亲,谁还能拼死站出来,救她们于水火? 宁六再也忍不住了,哭喊着扑过去,“别打了,别打了,我五姐一个娇弱的女孩子,你们会打死她的。” 一口一声五姐,全然忘了之前有多排斥宁知微。 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冷冷的下令,“把人拉开。” 不知打了多少下,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少女的脑袋垂了下去,一动不动,鲜血染红了整个后背。 “皇上,人晕过去了。” 喧哗声四起,百姓们焦急担心,求情声不绝于耳。 宁家人泪流满面都挣扎着扑过去,护在昏迷的宁知微四周。 宁四哭着跪了下去,“皇上,求您放过她吧,求求您。” 皇上神色淡漠如雪。 宁远侯眉头微蹙,宁知微这顿打换来了人心和民意,但也让帝王心中不快。 值得吗? 随侍君王身侧的萧临风居高临下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不明之色,“拿冷水来,将人浇醒。” 宁家人恨恨的瞪过去,满眼的怨恨,这狗贼,太冷酷无情了。 一盆冷水浇下去,宁知微醒了过来,仰起惨白的小脸,奄奄一息。 “都别哭,记住,纵然我死了,你们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了那些为国慷慨赴死的英烈们,为了宁家百年英名。” 宁知微气息微弱,整个人快不行了,但说出来的话慷慨激昂,“我宁家人世代镇守西北,用生命悍卫疆土,血染边关,百死无悔。” 看啊,就算在生死边缘挣扎,依旧忠肝义胆,为宁家陈情。 她强忍着痛楚,深吸一口气,“我若死了,将我尸身烧了,骨灰撒在边关,我宁知微愿死后庇护一方百姓,愿我大齐朝江山永固,愿百姓免遭战乱之苦。” 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胸口没有了起伏,眼睛无力的合上,纤细的手臂滑落下来…… 这一幕深深的扎痛了宁家妇孺的眼,也彻底唤起了她们心底的血性和不甘,胸口如火烧灼般滚烫。 宁家人,宁家魂。 “啊啊啊,五姐,求你别死!”宁六彻底失控尖叫,她之前错了,这就是她嫡亲的姐姐,用血肉之躯为宁家女眷换一个存活机会的好姐姐。 这一幕也深深刺痛了京城百姓们的心,泣不成声。 之前众人只知宁家军打仗厉害,但,皇室为了皇权故意压制相关消息,京城百姓们对宁家忠义没有什么概念,也没有切身的体会。 可这一刻,忠义两字有了具体化,形象化,就这么生生的展现在百姓面前。 原来,这就是宁家人,就连一个弱女子也能如此深明大义,舍身取义,风骨世无双。 宁知微,这个名字也深深的刻在他们心里,成了世间最美好的化身。 她不能死! 哇的一声,有人哭了,眼泪止不住的流,跪倒在地,“皇上,这般忠义的好姑娘,不能死啊。” “宁家是被奸人陷害的,皇上,您一定要为宁家做主啊。” “这世间就没有公道了吗?老天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呀。” 一时之间,哭声四起,百姓们跪满一地,纷纷流着泪为宁知微,为宁家求情。 皇上深深的看着像没有了气息的宁知微,眼神阴晴不定。“让太医院使过来。” 朝臣们神色凝重,面面相觑。 这姑娘外表美丽柔弱,却以身设局,以命相搏,为宁家为她自己渡上一层金身,不死不灭。 文死谏武死战,历朝御史求廷杖邀名节,敢于廷争面折而声名天下。注(1) 宁知微这一招,有异曲同工之妙。 经此一役,民心所向,谁敢轻易动她? 就算皇权在上,也得顾虑几分。 这是堂堂正正的明谋,算计的是民心,赌的是宁家的未来。 太医院使带着一群太医生过来,把脉的把脉,灌水的灌水,塞了一颗保命丸下去,又扎了几针。 在无数人的人期盼下,宁知微的眼皮动了动。 “五妹,你快醒醒。” “小五,小五。” 太医院使收回手,行了一礼,“禀皇上,宁五小姐伤势严重,不能再用重刑。” 太子眼珠转了转,屈身一跪,“儿臣恳请父皇饶了宁家五小姐,剩下的板子就算了吧。” 苏明瑾也利落的跪下,“皇帝舅舅,您爱民如子,宁五小姐也是您的子民,纵然做错了什么,也请宽宏大量饶了她吧。” 其他几位皇子也纷纷下跪,朝臣们自然也跟上了。 皇上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神色不明。“还剩下几板子?” 容靖恭敬的向皇上行了一礼,“十一板子。” 皇上沉默良久,不知在想什么。 宁知微看向人群,那里有她事先安排好的暗手。 满头白发的宁老夫人忽然颤颤悠悠的下跪,“皇上,我们宁家女眷愿意一起分担这剩下的板子,同生死,共患难。” 宁六愣了一下,对啊,宁家女眷那么多人,分一分也没有什么。 不过,家中老的老小的小,还是她多分担点。 “我愿分担三板子。” 宁家女眷纷纷响应,“我也来,我们人多,一人挨一板子尽够了。” 宁家女眷奋不顾身上前,在她们身上迸出的勇气是如此绚丽,让人心折。 巾帼不让须眉,谁说女儿不如男? “准。” 看着宁家女眷轮流挨板子的一幕,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哪里受刑,分明是荣耀,打在她们身上的挨子,就是她们的功勋。 宁家人宁家魂,男人精忠报国舍身取义,女人忠烈无双,堪称是大齐皇朝的典范。 她们用自己的行动,赢得了世人的敬重,从今天开始,纵然没有男丁庇护,依旧能在京城站稳脚跟。 宁知微淡然的表情有了一丝波动,心口微烫,原来她们是这么好的女子,可惜前世下场都不好…… 这一世,她会倾尽所有护住她们,护住宁家的传承。 她的目光扫过人群,一张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一闪而过,在定远侯淡漠的脸上一顿,对方似有察觉看了过来。 那一刹那的对视,陌生,冷洌,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第8章 不是常人 皇上一声令下,锦衣卫送宁家女眷回府,府外重兵把守,无诏不得出入。 同时,召太医给宁家女眷们治伤,确保她们安然无恙。 人群渐渐散去,定远侯看着宁家人远去的方向,神色复杂莫名。 定远侯的死对头,工部尚书迎面走过来,“定远侯,这忽然冒出来的宁五小姐是宁家哪一房的?怎么没听说过?” 话虽如此,但表情意味深长,好像早就洞悉了一切。 定远侯暗骂一声老狐狸,凉凉反问,“我怎么知道?” 工部尚书呵呵一笑,阴阳怪气地道,“你们曾经是姻亲嘛,彼此知根知底,说实话,我还挺羡慕宁家有这么一个后辈,有勇有谋,忠孝仁义,难得难得。” 定远侯的脸色更难看了,礼部尚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可惜是个女儿。” 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若是儿子,宁家就后继有人,又能兴旺三代。 可惜啊,如今宁家成年男丁死绝,一群女眷能成什么大事?宁家已经没有未来可言。 一个显赫百年的家族就这么落下帷幕,可悲可叹。 大将军府很大,是七进四合院,亭台楼阁,飞檐青瓦,雕梁画栋,一派富贵景象。 抄家过后,值钱的东西被一抢而空,毁损的东西扔的到处都是。 慈心堂,是宁老夫人的居所,库门被砸,里面的东西全被搬空,花草被踩的一塌糊涂,一片狼藉。 东厢房,空荡荡的屋内只留下一张大床,床上卧躺着一个苍白的少女,少女后背的伤已经处理过,但还隐隐渗血,躺着无法动弹,面白气弱。 太医搭着少女细细的胳膊诊脉,眉头紧皱。 “五小姐身子骨弱伤到底子,好好将养着,莫生闲气,否则与寿元有碍。” 他说的含蓄,但,懂的都懂了。 宁家人如丧考妣,面色凝重,有的甚至红了眼眶。 反而是宁知微非常淡然,“生死有由,富贵在天。” 太医无声叹了一口气,这姑娘看的太开了。 开了药方,留下金创药,又细细叮嘱了几句,这才被宁大夫人送出去。 等人一走,宁知微就扛不住了,打了个呵欠,悄无声息的睡过去。 宁老夫人在一边看了半晌,叮嘱勺药好好守着,对守在门口的宁小龙使了个眼色,宁小龙悄无声息的跟出去。 宁小龙没有隐瞒,将这些日子的经历一一道来,说到痛处自责不已。 “是属下无能,没有救下几位将军。” 众人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不禁潸然泪下。 宁老夫人想到唯一的亲儿子就这么被一箭封喉,从此生死相隔,忍不住痛不欲生。 “不能怪你,那种情况下神仙也难救。” 有心算无心,怎么也逃不了,要怪就怪…… 在一片哭泣声中,宁小龙迟疑了一下,“家主信物传给了五小姐。” 但兵符一事关系重大,瞒了下来,如今宁知微才是他们誓死效忠的主子。 众人沉默了,虽然不合常理,但宁家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良久之后,宁老夫人问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小龙张了张嘴,无数话想说,但话到嘴边只有一句,“不是常人。” …… 宁家妇孺向来养尊处优,经历了丧亲之痛,在天牢忍饥挨饿受尽折磨,又挨了板子,又痛又怕,身心都受到重创,一回到府里纷纷病倒了。 几个小孩子更是高烧不止。 大管家吓的连夜敲开大门,让守在府外的锦衣卫向宫中递话,皇上听闻消息,派两名太医在宁家驻扎,直到宁家人痊愈为止。 宁知微的伤势最重,太医二十四小时盯着,芍药亲自熬药,时刻守着,不敢假手于人。 府内,风平浪静的养伤,府外,已经掀起千层巨浪。 天空湛蓝,白云飘飘,阳光明媚。 窗外,海棠花开的正艳,繁花满枝,花瓣娇艳欲滴,犹如漫天云霞,淡雅的香气悠悠。 宁知微一袭白衣,半趴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漫不经心的翻着一本兵书。 宁小龙在外面清咳一声,宁知微抬眸,“进来吧。” 宁小龙将几本厚厚的册子递过来,“小姐,这是老夫人让人送过来的资料,有宫中的,京城百官和勋贵各家情况。” 后宫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京城百官和勋贵错综复杂的关系网,盘根错节,稍一不慎就粉身碎骨。 这些都是必做的功课,唯有了然于心,才能步步为营,抢占先机。 宁知微先拿起宫中册子翻起来,当今圣上膝下有五子三女,分别是宫女所出的大皇子,占了个长字,颇受朝内外关注。 太子排行第二,是元后嫡出,尊贵非凡,一出生就封了太子,最受重视。 三皇子夭折,四皇子和大公主是丽妃所出,丽妃国色天香,深受圣宠, 五皇子是贤妃所出,贤妃是太后的侄女,太后和皇上不是亲母子。 六皇子和三公主是继后嫡出,尊贵程度只略逊于太子。 至于,二公主是叶贵妃所出,叶贵妃跟皇上两小无猜,青梅竹马,情份不一般。 而,叶贵妃,是定远侯的亲妹。 宁知微在叶贵妃和定远侯的名字上划了个圈,手指轻点桌面,若有所思。 如今诸皇子长成,夺嫡之势越演越烈,各方势力纷纷粉墨登场。 她嘲讽一笑,皇上正当壮年,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站队皇子,富贵迷人眼啊。 一个从龙之功足以让一个家族押上所有的赌注,赢了再上一层楼,荣华富贵又能延续一朝。 输了,家族倾覆。 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十万宁家军和几十万边关百姓当炮灰。 他们有什么错? 宁家镇守边关百年,从不插手储位废立,一心只忠于皇上,一心守护边关百姓,但皇上未必就信任一腔忠诚热血的宁家军。 大管家急匆匆的跑进来,满头大汗,“小姐,定远侯和大理寺卿要见您,说是奉旨查案。” 定远侯?说曹操,曹操就到,宁知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这一世你又会是什么样的表现呢? 第9章 来相互伤害吧 宁知微坐起身体,随手将资料往抽屉一塞,“带他们过来吧。” 大理寺卿容靖和定远侯是并肩走进来的,容靖长身玉立,贵气又优雅,一对迷人的桃花眼微挑,眼神里却透着拒人于千里的疏离。 定远侯有一副好皮囊,加上出身显贵,权势的熏陶让他很有气势。 两人一进来就看向窗边的少女,消瘦不胜衣,腰肢纤细盈盈不堪一握,乌黑如墨的长发梳成辫子垂在一侧,不施脂粉,清丽如含苞待绽的荷花。 她没有起身行礼,而是微微颌首致意,“我伤势未愈,无法与两位大人见礼,还请见谅。” 她落落大方,不卑不亢,温文有礼,一派大家闺秀的端庄从容。 容靖摆了摆手,直接进入正题,简单的将来意说了,就是问案情。 定远侯在一边默默看着宁知微,眼神复杂无比,仿佛透过她在看什么人,似是怀念,又似厌恶。 宁知微见状心中嗤笑,都说皇帝是小气的生物,这不,立马还回来了。 大理寺卿容靖前来查案合情合理,这定远侯嘛,左掖军副指挥使,隶属京营,负责拱卫京城的军队,何时也掺和查案了? 不过是想恶心她…… 宁知微将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包括来来去去这一路,白水滩惨案,还原当时的场景,说到动情处眼眶泛红。 容靖无声叹息,宁家军主帅宁死不降,战死沙场,无愧宁家忠烈之名。 “宁五小姐,你做噩梦心神不宁,预感宁将军要出事,所以折返回边关,是吗?” 这些痕迹都能查到,宁知微坦坦荡荡的点头,“是,我相信亲人之间有感应,我和宁家几位将军感情非常深厚。” 容靖不置可否,拿着一支毛笔不停的记录,“宁老将军遇害,宁广智将军一行在白水滩遇伏,也是你梦到的?” 宁知微早就复盘过,反反复复推敲,将可能的漏洞都补上了。 “当然不是,白水滩和白城之间的距离是五十里,我们途经白水滩才能到达宁家军驻守的白城,那晚老远就听到杀声大作,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面色黯然,“事发后,我们第一时间赶去白城示警,但所有城门紧闭戒严,费了一番周折才从外祖亲卫口中听到隐藏的真相。” 她看了芍药一眼,芍药小心翼翼取出衣物。 “这是从背后偷袭我外祖父的暗箭,箭头涂了一种毒药,名为苍丹,大金皇室专用毒。” 容靖的脸色微变,小心翼翼的接过证物,大金皇室的毒用在大齐边关统帅身上,这说明了什么? 有些事情一旦深思,不寒而栗。 “你还有什么补充的?” 宁知微欲言又止,“这……这些都会呈上去吧?” 容靖看出她有所顾虑,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说道,“是,你尽管说,自有皇上作主。” 宁知微眉头微蹙,很是苦恼的样子,“伊吉尔王子临死前说,是大齐皇子出卖了宁家军……” 来相互伤害吧,主打一个谁都别想好过。 话还没说完,室内的气氛瞬间冻住,定远侯心里一咯噔,面容惊恐万状,像是天要塌下来了。 “你胡说什么?诬陷皇子诛九族。” 为什么要让他听到这些?为什么让他来这么一趟? 宁知微一脸的奇怪,“我只是转述伊吉尔王子的话,至于真假,当然是由英明神武的皇上和百官查明。” “定远侯为何这般激动?难道……你家也卷进去了?” 前世,定远侯暗地里落井下石,明面上趁她最脆弱时,用亲情攻略她,将她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滴价值,为他的宝贝女儿铺青云路…… 定远侯只有一个念头,只想堵住她的嘴,“胡言乱语,诋毁我定远侯府,后果自负。” 少女长长的睫毛眨了眨,雪白的小脸无辜极了,“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是办案的原则,容大人,我没说错吧?” “宁知微,你这混账东西。”定远侯气的咬牙切齿,面色通红,狠狠瞪着眼前的少女,她一定是故意的! 她知道他是谁,还故意给他挖坑! 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侯爷,你只是协同。” 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定远侯神智清醒了几分,磨了磨牙,硬生生忍住了骂人的冲动。 这死丫头像极了那个不识趣的女人,生来就是给他添堵的。 容靖问了很多,面对他的反复盘问,宁知微不厌其烦的回答,不焦不燥,条理清晰,冷静自持。 忽然,容靖冷不防开口,“对了,你见到兵符了吗?” 他紧紧盯着宁知微的面容,宁知微呆了呆,“什么兵符?宁家军的兵符?应该在我外祖手上,如今可能落到内奸手里……” 她叹了一口气,怅然若失,表情自然真挚,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 容靖深深的看着她,眼神忽明忽暗。 “那没什么事了,告辞。” “等一下。”宁知微叫住了他们,“容大人,我为皇上备了一份礼物,请代为呈上,就说是我们宁家为皇上万寿节献礼,提前恭祝皇上万寿无疆。” 她扬了扬手,芍药双手捧着一个礼盒过来。 她太过从容,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定远侯,定远侯不知从哪里升起一股邪火,“哼,我生平最看不上谄媚之辈。” 宁知微的眼神微凝,笑死人了,到底谁才是最不要脸的的狗东西?他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真是突破人类的底线。 她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她在什么情况下姓了宁?真当她不知道吗? 时隔多年,老人还没有死绝呢。 她看了过来,笑容清浅,“定远侯,麻烦你先检查一下有没有夹带违禁品。” 任何东西送到皇上面前,需要经过层层检查,这也是定远侯的职责范围内。 定远侯自然责无旁贷,漫不经心的接过礼盒,随手掀开盖子,映入眼帘的一幕把毫无防备的他吓的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啊啊啊。” 礼盒摔在地上,里面狰狞的人头滚到他脚边,吓的他魂飞魄散,连连退后,气急怒吼,“孽女。” 第10章 兵符不见了 御书房,内阁首辅,次辅,六部尚书俱在,气氛怪怪的。 案桌上,一颗石灰腌制的人头栩栩如生,阴森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皇上看了半晌,神色复杂极了,“这是伊吉尔王子的人头?” “是。”容靖微微拱手,没有多说一个字。 皇上挥了挥手,大太监将人头带下去,众人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暗搓搓的看向角落里的定远侯。 定远侯的内心并不平静,但面上不动声色。 皇上拿起案件记录,一页页的翻看,看到某一行时瞳孔猛的放大,沉默了良久后,将记录拿给众重臣看。 众人轮流翻阅,都暗暗心惊,这皇子都被扯进来了,宁家这事越闹越大,真不知该怎么收场? 皇上盯着他们的面容,可惜,都是千年老狐狸,没有心虚害怕的。 “她说,兵符没在她手里?” 兵符也叫虎符,用来调兵遣将,是非常重要的信物,打仗时士兵只认虎符不认人。 所以,万一丢失或者被盗,麻烦就大了。 偏偏,宁家军这块兵符随着宁家人的陨落消失不见了,这让朝堂上上下下寝食难安。 “是。” 皇上将记录往桌案一扔,揉了揉眉心,“诸位爱卿,你们怎么说?” 重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首辅率先站出来,“禀皇上,宁知微是女子,不可能接触到兵符。关键是,她拿了也没用,谁会听一个女子的号令?” “皇上不必忧心,这兵符重要,也不重要。”兵部尚书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焦虑,已经命人暗中地毯式的搜查。 “兵符是用来调兵遣将,但,普通人拿了指挥不动宁家军,只有宁家人才行。” 认兵符不认人,也要分情况,宁家军两百年来只受宁家人节制,只有宁家人有这个号召力。 问题是,宁家成年男丁都折在战场,未成年的男孩一共就两个,最大的才五岁,等他长大还需要十几年。 能否安全长大还不好说,就算平安长大,十几年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至于战场失踪的男丁,现在不出现,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么一来,权力真空就出现了。 十万宁家军啊,镇守西北,谁不想拿下这么一大块肥肉? 次辅拱了拱手,扬声道,“皇上,如今宁家军群龙无首,得尽早安排主帅,安抚军心,重新夺回失地。” 皇上拿起香茗喝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模糊不清。 “各位爱卿,可有什么人选推荐?” 众人立马踊跃争了起来,“臣举荐马猛将军,他在宁老将军麾下多年,打仗勇猛,是一员不可多得的猛将。” 这是保皇派。 “臣举荐韩渠将军,他用兵如神,颇有几分宁老将军年轻时的风采。”这是大皇子派。 “臣举荐江老将军,他爱兵如子,在士兵们很有威望。”这是太子派。 大家为了争抢地盘,为了战斗力超强的宁家军,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吵吵嚷嚷快打起来了,全然没有了朝中高官的风度。 皇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摊子,心思飞转。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看了看暗下去的天色,淡淡的道,“都散了吧,定远侯留下。” 各位重臣退下去时,都意味深长的看了定远侯一眼,定远侯心里直打鼓,忐忑不安。 在他胡思乱想时,头顶响起一道淡漠的声音,“她没认你?” 定远侯想到那个看似端庄得体,其实性子极为恶劣的少女,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待臣如陌生人。” 他可以不要那个女儿,但她不能不孝,不能不认。 她居然故意吓唬他,不配为人女。 皇上淡淡瞥了他一眼,宁知微长的更像前定远侯夫人,性子也像,都刚烈倔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毕竟是血亲,多哄哄,父女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 定远侯心念一动,“您说的是。” 皇上的手轻敲案桌,哒哒哒,敲的定远侯心慌意乱。 “交给你一个任务,在一个月内找到那块兵符。” 定远侯恍然大悟,皇上还是怀疑那块兵符落在宁知微手里。 一时之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臣……恐怕难以……” 他宁愿明哲保身,也不愿掺和进这一摊浑水中。 皇上扬了扬手,打断他的话,“让静姝进宫陪陪贵妃,贵妃很想念她。” 林静姝,定远侯最心爱的女儿,长的是花容月貌,是京城第一美女,才华洋溢,门槛都快被各路媒人踏破了。 定远侯府更是对她寄予厚望,盼着她登上后位,带着家族走向权力的巅峰。 定远侯想到对女儿的期许,心头一阵火热,“是,臣一定竭尽全力。” 他要面子,可以先派出最看重的女儿嘛。 他相信,静姝既愿为父分忧,也有这个能力。 以静姝的手段,略施小计就能将那个死丫头拿下。 一个在边关长大的小丫头,见识眼界有限,哪是侯门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的对手? 再说了,重情之人,用以情动之。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知了叫个不停,让人心浮气躁。 大将军府外,锦衣卫在烈阳下,热的满面通红,时不时的举手擦拭额头的汗珠。 这鬼天气也太热了,什么时候是个头? 一辆马车徐徐驰过来,最珍贵的金丝楠木制成,车身镶着华丽的宝石,车窗帘幔由贡品雪缎制成,金丝绣成的图案精美绝伦,最显眼处挂着定远侯府的标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锦衣卫将马车拦下来,“皇上口谕,无诏任何人不得进出。” 帘子撩起,一个绝色美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袭繁复的宫装衬的她高贵端庄,如墨般的头发上插着红宝石滴珠凤头金步摇,肤若凝脂,比白雪还纯白几分,红唇比樱桃还娇艳欲滴,眼波流转,勾人心魄。 众锦衣卫倒抽一口冷气,眼睛都看直了。 一个丫环扬起笑脸,“这是定远侯府大小姐,前来探望宁家人,还请各位让开一条路。” 锦衣卫颤声问道,“是写出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绝句的林静姝小姐吗?”注(1) 第11章 骄阳似火不及你微微一笑 传闻,定远侯大小姐林静姝聪明绝顶,从小就展现惊人的才华,在八岁时就写下这样的千古绝句,就此一战成名。 “正是。”绝色少女盈盈一笑,更增添了几分艳色。 “这大热的天辛苦各位了,傲霜,傲雪,将我们带来的绿豆百合汤分给大家。” 两个丫环扬了扬手,跟随而来的侍卫从马车搬下一大桶冰镇绿豆百合汤,还凉丝丝的,冒着寒气。 凌霜温柔中带着一丝没人察觉的倨傲,“这是我家小姐的心意,都拿去喝,解解暑。” 锦衣卫们眼睛一亮,欢喜不已,“谢谢林小姐,您真是太好了。” 果然如传说里的善良高贵,美丽如仙子,还才华洋溢,力压一众贵女,写出来的诗词被无数名士夸赞吹捧呢。 更何况,她出身高贵,家世显赫,宫中贵妃是她姑姑,皇子公主们跟她一起长大,是京城最顶尖的名门千金,将来的前程绝对差不了,谁也不愿意得罪这样一个人。 吃了嘴短,拿人手软,林静姝又说了几句好话,受宠若惊的锦衣卫晕乎乎的打开宁府大门,让马车进入。 坐在马车里的林静姝傲然一笑,就在此时,一道清喝声猛的响起。 “拦下马车,不服者,斩!” 马车被强制停下,林静姝脸色一沉,撩起帘子,却在看到那人时,身体下意识的朝后缩。 出门没看黄历,遇到这大煞星,晦气! 一名锦衣卫屁颠屁颠的送上一碗冰镇甜汤,“大人,这有绿豆百合汤,您也喝一碗吧。” 一袭玄衣的萧临风气势凛然,一掌拍飞,碗摔飞出去,甜汤洒了一地,“你们的警觉心呢?怎么敢乱喝外人送的汤?不要命了?” 他眼睛泛着冷光,周身气势骇人至极,让无数锦衣卫瑟瑟发抖,恨不得缩起来。 林静姝心中暗暗叫苦,露出一抹纯真明媚的笑,轻声细语的开口,“萧指挥使,您要怪就怪我吧,是我的错,他们是无辜的。” 清高文人将她捧的高高的,高贵的皇子龙孙对她客气有礼,官眷们对她倍加赞赏,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无往不利。 但,今天就踢到铁板,萧临风不吃这一套,“大热天跑来收买人心,定远侯府这是想染指锦衣卫?” 这大帽子扣下来,林静姝温柔的表情一下子崩了,锦衣卫是皇帝亲卫,是皇帝手中的利刃,就算贵为太子也不敢染指锦衣卫。 “不不不,您别误会,我是……”她素来有急智,“特意看望宁家人,顺带给侍卫兄弟们带点绿豆百合汤,是谢谢他们照顾宁家人。” 萧临风眼神充满了审视和怀疑,“你是以什么身份?” 这分分钟钟抓她进天牢审问拷打的架式,把林静姝吓懵了。“我……我……” 傲雪见状,小心翼翼的哀求,“先让我们进去说吧,这外面太热了,把我家小姐晒伤就麻烦了。” “手令。”这是油盐不进,任何人来了都不管用,锦衣卫只听皇上的。 “这……”林静妹哪来的手令,美目流露一丝脆弱,一丝委屈,“还请萧指挥使高抬贵手,帮帮忙吧。” 美丽又脆弱的气质令人目眩神迷,最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那些拥趸见了,恨不得为她赴汤蹈火。 谁知,萧临风冷冷的质问,“这是挟迫锦衣卫为你定远侯办事?” 每句话都戳林静姝肺管子,林静姝快崩溃了,这狗东西好可恶,怪不得人见人憎。 也不想想,现在不留一条后路,以后还有什么活路?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日新皇继位,他这条老皇帝的走狗只有死路一条。 她发誓,总有一天要让他跪倒在她脚底下苦苦哀求。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指挥使,你欺人太甚,欺负一个弱女子意意思吗?”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慢悠悠的靠近,帘子撩起,一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睛看了过来。 林静姝的心跳如雷,声音也不知觉的夹了起来,带着一丝娇嗲,“容大人,你来了。” 容靖一袭素雅的青衣,温润如玉,像个无害的贵公子,微微颌首打招呼,“林小姐。” 他什么都没问,漫不经心的瞥向萧临风,两个男人相视一眼,彼此迅速移开视线。 “我……”林静姝欲语还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瞟了萧临风一眼,似是无言的控诉,“我没事。” 声音百转千回,似有数不尽的委屈,等着人人作主。 萧临风眼中闪过一丝淡讽。 这些年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上到达官贵人,下至三教九流,人性的黑暗早就看多了,这点伎俩根本不够看。 这女子装的再高贵,再有才华,底子是黑的,野心太大。 容靖像是没注意到暗潮涌动,扬起手令,“开门。” 门一开,容靖的马车进去,林静姝想跟进去,但,大门啪一声关上了。 林静姝恶狠狠的瞪着大门,他就这样对她?就不多关心一句?不解风情的男人! 全天下的男人都拜脚在她的石榴裙下,唯独这两个男人不为所动,一个对她冷言相向,一个眼里根本没有她,但,反而激起了她强烈的征服欲。 绚烂如云霞的海棠花下,素衣少女微微仰头,洁白如玉的手掌微张,漫天飞舞的花瓣如星雨般落在少女额头,掌心上,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这如梦如幻的一幕落入年轻男子的眼里,愣住了。 “小姐,够了吗?”芍药气喘吁吁的扶着海棠树。 宁知微看着满地的花瓣,眉眼微扬,“再来,多做点海棠酥,往各房都送一盘子,让几个孩子也甜甜嘴,哄哄他们。” 伤势稍微好点,她就躺不住,这大好的夏日时光不可辜负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好嘞。”芍药用力摇晃海棠树,无数花瓣纷纷扬扬,轻舞飞扬,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宁知微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忽然,她察觉到了什么,猛的回头。 少女不经意回眸,笑眸弯弯,温暖又纯净的笑容一下子就击中男子平静的心湖,心跳猛的加速。 骄阳似火,不及你微微一笑。 第12章 第一美人 宁知微一点都不意外他的出现,慢悠悠的走过来,她走的很慢很慢,每一步都踩在他心口。 “容大人,你又来了呀。” 她笑时,温暖如初春的太阳,不笑时,清冷矜贵,反差挺大的。 容靖垂下眼帘,再抬眸时,已经平静无波,“京城的风向都在夸赞宁家,为宁家鸣不平。” 不光是普通百姓,就连文人和士兵也立场鲜明的支持宁家。 至于宁知微,声望达到了一个高度,世人对她赞不绝口,俨然成了风云人物。 她只露了一面,就成了江湖传唱的传奇。 宁知微有些惊讶,“公道自在人心。” 容靖深深的看着她,“最近,我办案出奇的顺利,总在不经意间发现证物,好像是主动送上来的。” 他话里有话,宁知微像是没听出来,“肯定是老天爷的安排,忠魂不灭,宁家的列祖列宗保佑。” 不管他怎么试探,她都滴水不漏,一副跟她没有关系的样子,但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她知,他也知。 容靖沉默了,回京一共十人,带在身边的只有两人,其他人都散落在外面。 她虽然困在府中,但依旧能遥控外面的事物。 谁能想到,看似与世无争的少女,是搅动满朝风雨的幕后之人呢。 “朝中诸位大人对宁家军的主帅有不同的安排,你有什么意见?” 宁知微奇怪的反问,“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意见?全凭皇上作主。” 她太聪明了,一听就猜到他的来意。 容靖将一声叹息咽了下去,聪明又有手段,着实让人忌惮,幸好是个女子。 他看向宁知微的肩膀,那里遗落着一片晶莹剔透的花瓣,“皇上的意思,让宁家推举一位出来。” 只有宁家提出来,才能安抚那些旧部,才能顺理成章。 至于能不能坐稳那个位置,就要看自己本事了。 但,对于宁家人来说,这是将自家的立身传承送出去,断了传承,毁了自家根基,地下的祖先会气的棺材板都压不住,后世子孙都要破口大骂的。 上折子提议的人是宁家的千古罪人。 当然,皇上才不会体恤这些,什么都没有巩固自家皇权重要。 君要你死,你就得乖乖去死,这就是皇权。 宁知微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肩膀,随手捡起花瓣,放到鼻尖轻嗅,“皇上看好谁呢?” 嗅花的少女灵动,人比花娇,这一幕美好的让人沉醉。 容靖怔怔的看着她,莫名的觉得喉咙发干,“马猛副将,他的资历够,又是宁家旧将,对皇上忠心耿耿……” 清冷的声音响起,“他的宠妾是丽妃娘家的人。”要不是前世,马猛旗帜鲜明的支持丽妃所出的四皇子,她也不知道宁家军埋了这么多雷。 容靖的表情僵住了,错愕不已。“你确定?” “非常确定。”那些人已经偷偷选择下注,选择站队了。 中立?只忠于皇上?不存在的。 容靖想到皇上相信马猛的忠心,却不知人家早就选择了新主子。“韩渠将军呢?” 宁知微举起一根细细的手指头,“是大皇子的人。” 容靖毫不怀疑她在胡说八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只要做过就会留下痕迹。 “蒋深云呢?” “他呀……”宁知微似笑非笑,红唇微启,“自己去查吧,我说的皇上不信。” 容靖又一次沉默了,他都能想象皇上暴怒的模样。 良久后,他忽然开口,“你在边城怎么长大的?” 她的性子太特别,不像那些满心想要一个好归宿的名门千金,也不像那些朴实无华的市井女子。 她看似沉静淡然,其实骨子里极为疯狂,是个冷静疯批。 这话题偏离的十万八千里,宁知微难得一见的怔住了,“就像野草般自由长大,策马奔腾,随心所欲,每一天都是开心的。” 有外祖和舅舅们的疼爱,有表哥表弟们的维护,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她。 只要她想要的,他们都会无条件满足她。 想要学武艺,那就请最好的高手教。 想学射箭,各个舅舅轮流手把手的教。 想学兵法,外祖亲自带在身边教。 容靖的视线下移,落在她的手上,“你的手有老茧。” 宁知微翻开双手,这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中指食指起茧。 “我觉得很漂亮呀。” 容靖知道她误会了,动了动嘴唇,刚想说什么,一阵喧哗声响起。 几个人簇拥着一个美丽的宫装女子走过来,宁知微看到她的瞬间,很多往事涌上心头,后背升起一丝颤栗的恨意。 林静姝!她又来了! 容靖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林静姝一行人,若有所思。“林小姐,你哪来的手令?” 林静姝是侯门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举止优雅,仪态万千,莲步轻移,笑意晏晏,“姑母派人送来的。” 她身后站着两个宫中老嬷嬷,神色严肃,用一种极其挑剔的盯着宁知微。 林静姝不动声色的看着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一袭素衣不妆扮都这么清丽脱俗,衬的自己太隆重,有点用力过度,感觉被比下去了。 她心里不适,面上不露,款款下拜,身姿柔美轻盈,“这就是宁知微姐姐吧,姐姐,我是林静姝,很高兴见到你,你真好看,气质好好,端庄优雅又高贵,比我想像的还要美好呢。” 一张口就夸夸夸,疯狂的夸,从长相夸到人品气质,小嘴像涂了蜜般甜,谁能扛住这样的糖衣炮弹呢? 谁能抵挡一个天仙美人的夸夸? 但,宁知微能,前世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看到的是林静姝站在苏明瑾身边,冲她得意的笑,胜利者的趾高气扬。 一个是她爱护有加的亲妹妹,一个是倾尽所有扶持的夫君,她待他们赤诚,对他们全心全意的信任,可换来的是背叛,是一箭穿心。 不对,从一开始就是一场阴谋,是精心安排的算计。 “林静姝?迷倒万千男人的大齐第一美人儿?” 她的语气清冷,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在乎时当你是宝,不在乎了,你又算什么东西? 债,一笔笔算。 仇,狠狠还。 第13章 掌嘴 林静姝的笑容一僵,强撑着没垮下来,“这都是虚名,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德排在第一位。”注(1) 两个丫环不干了,没好气的瞪了宁知微一眼。 “我家小姐德行兼备,堪称京城贵女的典范,宫中贵妃都夸。” “我家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诗词堪称一绝,被世人奉为诗圣呢。” 宁知微:……诗圣满地跑了? 林静姝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粉颊娇艳欲滴,很是诱人。 她偷偷瞥向一边的容靖,羞涩的笑道,“傲雪傲霜,快别这么说,才华只是锦上添花,哪及得上品行重要?姐姐这种忠孝节烈的好姑娘才值得夸赞,我为有这样的亲姐姐感到无比的自豪。” “姐姐,你坚强勇敢,善良仁义,集齐了世间最美好的品质,我太喜欢你了。” 容靖像个不相关的路人,面无表情的看戏。 宁知微发现没有了亲情滤镜,林静姝在她眼里处处是破绽,将自己打扮的雍容高贵,刻意彰显自己优雅的举止,何尝不是一种下马威。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姓林,我姓宁。” 林静姝嘴巴微张,惊讶极了,“宁老将军没告诉你吗?你是林家女,是定远侯府的千金小姐,是名门贵女,当年若不是一场误会……我们姐妹也不至于相见不认识,不过现在还不晚,我们有的是时间叙姐妹情。” 一场误会就将十几年前的刀光剑影,阴影诡计一笔带过。 宁知微好好反省,检讨一下前世的她到底为什么眼瞎? 想起来了,前世的她也进了天牢,在她最绝望时,是定远侯府出面将她救走,还保证会为宁家奔走。 在这期间,定远侯府上下为她编织了一场亲情陷井,将她精准捕获。 她将定远侯当成第二个家,视他们为至亲,尤其是将林静姝当成亲妹,有难她上,有苦她吃,屡次救林静姝于水火…… 呵呵,一群白眼狼。 林静姝小手一挥,下人将一箱箱东西送到宁知微面前。 箱子打开,里面全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姐姐,这是十二匹绸缎,都是宫中赏赐给定远侯府的贡品,我都给搬来了。” “这是宫中赏赐的蟠桃,一共就十篮子,我们侯府独得一篮,我拿了一半给你。” 她眼睛闪闪发亮,殷勤备至,一副愿意奉上所有的赤诚模样,着实感人。 没想到,宁知微小脸一沉,冷冷的嘲讽,“这是炫耀你有贡品,我没有,需要你恩赐,是吧。” 林静姝目瞪口呆,“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 她预想过无数种场景,但万万没料到,宁知微是这种反应。 不感动就算了,还酸言酸语,小气吧啦的,上不了台面,也难怪了,边关长大的没有什么教养。 丫环不乐意了,“宁小姐,你这话就不对了,这种时候所有人都躲的远远的,只有我家小姐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风险进来看望你,她为的是什么?是为了姐妹情谊啊。” “你可知道,我家小姐为了你,四处打听情况,生怕你吃不好睡不好,特意搜罗了库房,挑了最好的东西,求爷爷告奶奶舍了脸面才能进来。” 宁知微有些累了,扬了扬手,侍立在一边的芍药立马端来一把躺椅,将软垫铺在上面,宁知微慢悠悠的坐上去,一派悠闲自得的主人风范。 这下好了,她坐着,其他人都站着,林静姝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又看着宁知微不施粉黛的清丽模样,心里更不舒服。 宁知微懒洋洋的一瞥,嘴角微勾。 “主子说话,下人插嘴,定远侯府的家教真好啊。” 说的正起劲的两丫环如被卡住了脖子,满面通红。 林静姝的脸色铁青,冷冷喝斥,“傲雪傲霜,掌嘴。” 两丫环毫无犹豫的抽自己嘴巴子,啪啪作响,雪白的脸颊红肿,嘴唇渗出几许血迹。 但,宁知微不为所动,都没有阻止。 林静姝心中暗恼,可恶。 “姐姐,我代丫环们向您道歉,她们只是护主心切,没有恶意,我对姐姐的心意是真真切切的。” 宁知微接过一杯果茶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滋味不错。“没看出来。” 台搭好了,主角也粉墨登场,尽情舞起来,但对方不配合啊。 林静姝感觉像在演独脚戏,别提有多傻,俏脸都绿了,还要强撑着微笑,“日久见人心,不急在一时……” 宁知微眼珠一转,笑吟吟的道,“如果,你把烟色琉璃杯、蓝田玲珑玉、离宫春晓图给我,我就相信你的真心。” 喔豁,看戏的容靖都不淡定了,瞠目结舌。 烟色琉璃杯在月色下会泛起七色光,色彩斑斓,流光溢彩。 拿来喝一杯琥珀葡萄酒,那是无上的风雅,是无数文人墨客最向往的美梦。 蓝田玲珑玉是一块暖玉,冬暖夏凉,有暖宫滋养身体的功效,有诗云“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注(2) 《离宫春晓图》是前朝画圣顾春晓的代表作,他的画作不多,几经战火流传的更少,每一幅都被视为稀世珍宝,为达官贵人争抢。 每一样都价值连城,是第一代定远侯的战利品,被定远侯府视若珍宝,当年贵妃进宫想要带《离宫春晓图》当嫁妆,被老侯爷断然拒绝。 宫中的老嬷嬷自脸色铁青,她真敢开口,真勇啊。 林静姝脑袋嗡嗡作响,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不可能。” 她都不敢想。 “呵呵。”这就是宁知微的态度。 林静姝没想到她这么难攻克,软下语气,柔声说道,“姐姐,不是我舍不得,而是,这三样是定远侯府的镇府之宝,我一个女儿家怎么可能作主?” 宁知微凉凉的捅刀子,“那就算了,你这么没用,我要你这个妹妹有什么用?” 林静姝气的嘴巴都歪了,她不是最重感情吗?怎么满口利用价值?在宁知微眼里,她算什么? “噗嗤。”笑声响起,林静姝猛的看向一棵参天大树。 “是谁?别藏头露尾,站出来。” 第14章 海棠酥 两个男人转了出来,是萧临风和他的手下。 萧临风面色平静,他的手下捂着嘴面红耳赤,他不想笑的,真的。 林静姝恼羞成怒,“萧指挥使,躲在暗处偷听非君子所为。” “你们不都骂我是卑鄙小人吗?”萧临风面容冷冰冰的,没有一点火气。 林静姝哑口无言,无往不利的口才和手段,在这几个人面前根本玩不转。 一个是见惯世间鬼魅魍魉,一个生长在世间最灰暗的地方,一个是重活两世,经历无数风浪。 萧临风冷冷的提醒,“时间到了,你该离开了。” 林静姝铩羽而归,但,她不会轻易放弃的。 她想要的东西,哪怕不择手段,也要搞到手。 宁知微看着她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阴霾。 萧临风带着手下走了,他们老是神出鬼没,时不时出现在宁家的各个角落。 宁知微知道他在找什么,但就是装不知道。 芍药看着留下来的几口箱子,“这些东西怎么处理?还回去?” 宁知微嘴角扬起一丝愉快的笑,人不行,东西是好的,进了宁府就是她的。 “能麻烦容大人一件事吗?” 容靖看着她的笑脸,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什么事?” “帮我拿去换钱。”在宁知微眼里,这些绸缎华而不实,样子货而已。 容靖的神色一凛,“府里供应跟不上?” 宁府外面重兵把守,所有人都出不去,一切供给是由光禄寺负责。 光禄寺中饱私囊,苛扣银子,只保证宁家人最基本的需求。 不提别的,每天粗茶淡饭连最起码的营养都跟不上,炖点鸡汤都不行。 光禄寺觉得宁家是待罪之身,夹着尾巴做人,不敢说什么的。 偏偏,宁知微连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吃饱穿暖是可以,但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吃饱穿暖,是吧?” 容靖已经明白她的意思,脸色阴沉了下来,有些人的手伸的太长了,“你想要什么列个单子,我帮你直接换好。” 这一回,宁知微的笑容真心多了,“那就多谢容大人了。” 这哪是想换东西,分明是明晃晃的告诉皇上,他底下的人都不安分。 皇上或许不在乎宁家的待遇,但一定会要脸。 容靖的目光落在灿若朝霞的海棠花,“要谢,就送我一份海棠酥吧。” 宁知微愣了一下,“容大人爱吃甜食呀,没问题,做好后让人送过去。” 果然,经此敲打,光禄寺送来的东西好多了,连茶叶也换上了今年的龙井。 汀泉小筑,离主院不远,如今是几位夫人带着孩子一起住着,方便太医集中照看。 下一代只有五个孩子,二男三女,男孩信字辈,宁信哲五岁,宁信睿三岁。 宁家对这两个男孩看的极重,宁老夫人身体稍微好转,就天天过来看上一眼。 这大热的天,孩子们都乖乖待在屋子里。 宁知微拎着点心攒盒过来,几个孩子看到她甜甜的叫五姑姑,乖巧的小模样很是可爱。 她挨个查看孩子们的身体,他们恢复的不错。 宁元溪是这一代最年长的孩子,很有长姐之风,带着弟弟妹妹行礼问安,有模有样。 这孩子已经懂事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对她冲击非常大,小小年纪眉眼之间多了一丝郁气。 宁知微摸摸她的小脑袋,满心的怜惜,这是大哥的女儿,前世这孩子是病死在天牢,她的母亲疯了。 元溪能感受到姑姑的怜惜,下意识的挨的更近了,就像没有安全感的小鸟找到了庇护所。 宁家大厦将倾,是姑姑及时出现,救他们于水火,将他们救出那个可怕的天牢,在她的心里这个姑姑很厉害,很了不起。 其实,小孩子比大人更敏锐,天生知道谁更可靠。 宁知微将点心放在桌上,打开时,孩子们发出一声惊叹。 “五姑姑,这是什么?” 一道海棠酥,一道龙井茶酥。 海棠酥粉粉嫩嫩的花瓣,层层叠叠,漂亮的像艺术品。 龙井茶酥绿色花朵,清新雅致,让人眼前一亮。 “尝尝看,好不好吃?” 小孩子每人拿了一块,一口咬下去,酥皮里裹着豆沙的甜,小孩子更爱吃。 龙井茶酥是绿豆沙馅,品感细腻绵密,淡淡的茶味,苦中回甘,宁知微蛮喜欢吃的。 大家吃的很珍惜,小口小口的吃,从天牢出来后就没有吃过点心了。 宁信哲吃了几口,忽然仰起小脸,“五姑姑,我能多拿一块吗?我想给娘留一块。” 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宁知微微微一笑,她让人一次性多做了些,“吃吧,你娘也有,你们的也有。” 小朋友们是很容易快乐,吃着美味的点心,就能让他们忘记很多烦恼。 宁元溪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袖,眼睛微红,“五姑姑,我爹爹……真的回不来了吗?” 她还是没办法接受现实,只要她一天没看到尸骨,就不信那么高大伟岸的父亲会死。 虽然很少见到父亲,但,她从小知道父亲是个英雄,是让她引以为荣的英雄。 父亲还很疼她,每年节日都会给她带很多礼物。 其他小盆友也可怜兮兮的看过来,眼泪汪汪的,点心也不吃了。 宁知微咬了一口龙井茶酥,苦涩在嘴里化开,“你们的爹爹是个大英雄,顶天立地,救下了无数边关百姓,大家都很尊敬他们,他们姓宁,是宁家人,保家卫国是他们的责任……” 她回忆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那些亲人的样貌活灵活现的出现在眼前,眼眶不禁潮湿了。 她从小在边关长大,那些亲人都非常疼爱她,长年累月培养出来的感情远比这些孩子深厚。 失去这么多至亲家人,她比谁都痛,无数个长夜无法入眠,枯坐流泪。 为他们报仇雪恨,是支撑她活下去的最大理由。 小盆友们扑进她怀里大哭,“姑姑,我好难过,我好想爹爹。” 只有宁信哲小手紧握成拳,泪花在眼眶打转,却倔强的没有流下来。 宁知微心疼的摸摸每个小盆友的脑袋,“哭吧,姑姑也好难过。” 只有在这些天真无邪的孩子面前,她才能卸下伪装,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于外,她要坚强,要站在最前面跟各方势力交锋,不能让敌人看到她的软弱,那将成为被攻击的弱点。 于内,她是无数人的主心骨,她要支撑起一个家族,她没有资格软弱。 宁信哲眼眶通红,嘴唇都咬破了,小小的身体颤抖,“我不哭,男孩子流血不流泪,等我长大了,就替我爹爹报仇,杀掉所有害死我爹爹的人。” 稚嫩的小脸,哽咽的声音,不禁让人动容。 第15章 贵妃的信 孩子的心里种下了仇恨的种子,假以时日,终将成为参天大树。 宁知微知道仇恨会让人很痛苦,但,同时会让人变强大。 宁家不需要软弱可欺的孩子。 她轻轻搂住小孩子的身体,“那你要好好练武,好好读书,早日长大成人。” 任何一个家族都需要强大的继承人,风雨飘摇的宁家也不可能只靠她一个人。 “还有你们,都要好好长大,一起撑起宁家,宁家以后要靠你们了。” “好。”小朋友们眼中有泪,也有坚定不移的信念。“五姑姑,你等等我们,我们会长大的。” 门外,宁家几位夫人红了眼眶,泪水不受控的往下流。 宁知微恭恭敬敬将这两样点心呈到宁老夫人面前,宁老夫人消瘦的厉害,眼睛都凹了进去,整个人老了十几岁,可见这些日子有多煎熬。 “伤好了吗?” 这是宁知微的继祖母,也因为继祖母的不喜,她从小就被带去边关。 但,她能理解这位严肃的继祖母。“已经结疤了,有时会痒的厉害。” 双方都有意修好,试探彼此相处之道。 亲如祖孙不大可能,毕竟从小不在一起生活,中间隔着很多东西。 但,她们有共同的家人,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目标,足以让她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交流沟通。 只有团结一心,才能抵挡风风雨雨,才能走出眼下的困境。 宁老夫人咳了两声,咳的满面通红,宁知微连忙将茶水送上,她喝了一口才好些。“伤口不要沾水,不要去抠。” “是,谢谢老夫人关心。” 两人不熟,但努力找话题聊了几句,宁老夫人终于步入正题,“听说,你见过定远侯了?” 这是宁府,她是宁府的女主人,这些消息自然是瞒不过她的。 宁知微很坦然,“是,还见过林静姝了。” 宁老夫人神色复杂到了极点,“什么感觉?” 宁知微何等聪明的人,立马听出她的意思,“老夫人,我姓宁,我永远是宁家人。” 从她改姓的那一刻,她就跟宁家的命运紧紧连在一起,任何事情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宁老夫人长长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宁家需要宁知微,孩子们也需要她。 “好好好,你外祖父没有白疼你,将你带回来是他这一生做的最正确的事。”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并不容易,过去的十几年,她一直在为这件事跟宁老将军冷战,始终不能释怀。 宁知微轻轻握起她的手,柔声说道,“您给我说说当年的事吧,外祖父和舅舅们都风光霁月,性子高洁,从不在背后说人。” 也是怕她年纪小,会被仇恨移了性情。 她是在爱中长大的孩子,被养的太过正直善良,不知人心如此险恶。 也因此,前世才会被那些所谓的亲人欺骗…… 面对她的示好,宁老夫人接受了,彻底放下心结,主动说起那段尘封的往事。 身为亲历者,宁老夫人对整桩事件的来龙去脉知道的清清楚楚。 宁知微听呆了,活了两世才知道背后有这么多隐情。 当年,宁老将军是用累世军功和爵位向皇上求助,换得宁知微母亲和离书,以及一封断亲书,从此宁知微改姓入宁家的祖谱,彻底跟定远侯府断绝关系。 爵位啊,能庇护子子孙孙的爵位,就这么被换出去了。 难怪,老夫人始终耿耿于怀。 她不禁潸然泪下,内心充满了愧疚,“外祖父应该告诉我的。” “他们怕你内疚,怕你不安,着实用心良苦。”宁老夫人长长叹息,可惜,好人不长命。 宁知微捂着胸口,心中的恨意越发汹涌。 有生之年,她定要血债血偿,为外祖父和舅舅们讨一个公道。 倘若人间无判官,那就自身化修罗。 倘若这世道不公,那就砸了吧。 大管家匆匆跑来,“老夫人,萧指挥使来了。” 宁老夫人心里一紧张,脸色发白。 宁知微见状,轻轻安抚道,“您就安心休养,这些俗事就交给我吧。” 宁老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再也受不了刺激,宁知微又是个靠得住的,她索性放手。“万事小心。” 海棠花下,年轻男子站的笔直,侧脸刚毅的线条,浓墨的眼眸仿如鹰隼,让人不敢直视。 宁知微倒是不怕他,“萧指挥使,不知有何贵干?” 萧临风拿出一封信,散发着怡人香气,封面烫金黑字很是显眼,“这是宫中贵妃的信,那也是你的亲姑姑。” 宁知微暗暗奇怪,什么时候位高权重的锦衣卫指挥使还干传信的活?难道又是皇帝的试探? 君王多疑,臣民必遭殃。 她没有接,而是义正言辞的表示,“皇上有口谕,无诏不得出入,不得里外通信,贵妃娘娘怎么能不守规矩?替我退回去吧。” 萧临风深深的看着她,眼中神色不明。“贵妃娘娘很受宠,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 这是暗示抱大腿?宁知微心中不屑,那位贵妃娘娘是什么样的货色,她比谁都清楚。 再说了,贵妃真的受宠吗? “我相信皇上不会让那些忠烈之士流血又流泪,不会让天下臣民寒心。” 御书房,皇上饶有兴致的拆开信件,一目十行扫了一遍,满纸都是温柔的关心问候,十足十的好姑姑。 结尾提了一句,百善孝为先,亲父女没有隔夜仇,至亲血脉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皇上嘲讽的笑了笑,林家人啊,将算计刻进骨头里,“那丫头真这么说?” “是。”萧临风垂头恭敬的回答。 皇上挑了挑眉,那丫头是个聪明的,“把信拿给贵妃,这番话如实回,一个字都不许少。” “是。” 萧临风没有马上离开,果然,皇上懒洋洋的把玩着一方端砚,“还没找到兵符?” 萧临风的心一紧,越发恭谨,“是,宁五小姐这一路经过的每家客栈,每一个落脚点都找过了,还翻遍了宁府每一个角落,尤其是宁五小姐的住所,翻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 皇上看向挂在墙上的舆图,良久之后,忽然开口,“随身携带呢?” 第16章 银面小将军 “行李也翻遍了,夏天的衣服单薄,藏不下一块兵符,冬天或许有可能。”萧临风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主要负责侦查、逮捕、审问、情报收集、监督和调查官员等等,包括对皇亲国戚的不公开审讯,权势滔天,直接向皇帝负责。注(1) “宁老将军那边也查过了,他的亲信侍卫副将手里都没有。” 宁老将军是怎么死的,已经查的清清楚楚,案卷早就送到皇帝面前。 眼下,皇上只想尽快找到那块兵符,落在普通人手里还好,但落在某些野心勃勃的人手里,那后果不堪设想。 “宁家的权力早就转移,宁老将军早就不掌兵了,兵符只会在宁广智身上,宁知微是最后一个见到宁广智的人。” 萧临风只是听着,皇上不需要他答话。 “怎么可能不在她手上?”皇上微微蹙眉,喃喃自语,对宁知微的观感很复杂,“如果朕是宁广智,一定会将兵符交到她手上,她有能力保下。” 但为什么不肯上交?难道有什么阴谋? 大太监端着一个托盘过来,奉上几样精致的小点心,“皇上,您就宽宽心,先吃点东西吧。” 皇上在大太监的服侍下洗了手,挑了块一合酥,“继续监视,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要放过。” “是。” 萧临风等了半晌,皇上没有再发话,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皇上揉了揉眉心,“伴伴,你说,宁家百年将门,会没有准备几处暗手吗?” 大太监是从小跟着他的,对他忠心耿耿,主仆情谊不一般,也就大太监敢在皇上面前多说两句。 他不假思索的摇头,“那不可能。” 他心中恍然,原来皇上是顾忌这个。 也是,一个大家族显赫了两百年,怎么可能说倒就倒? 大朝会,皇上高坐龙椅,听着满朝文武讨论政事,偶尔上演激情对骂。 礼部尚书忽然出列道,“皇上,民间对宁家一案议论纷纷,舆论沸腾,恳请皇上早日给出一个结论。” 一提到宁家案件,朝臣们又开始蠢蠢欲动。 被卷进去的官员不少,大家每天提心吊胆,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臣附议,再这样下去民意压不住了。” 刑部侍郎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笑话,都是些愚民,还敢妄议朝政,恳请皇上派出锦衣卫狠抓一批,舆论自然消停了。” 于御吏板着一张冷脸出列,“要我说,该早点将宁家人处置了,不管如何,宁家军没有守住边关是事实,战败害了边关六城百姓是事实,该按律法严惩。” 其他御史纷纷站出来,“臣附议。” “臣附议。” 御吏们都统一战线,纷纷下场要求给宁家治罪。 宁家只忠于朝廷忠于君王,不结党营私,结果,一旦有事,连个帮着求情的人都没有。 对皇室来说,宁家男丁都死了,宁家已经没有了价值,谁会帮他们说话? 皇上看向诸位皇子,神色淡淡的道,“你们怎么看?” 皇子们相视一眼,按照规矩,太子率先站出来,“父皇,这件案子确实拖的太久,该早点结案才是。” 他不提怎么处置宁家,父皇非常忌惮皇子的手伸向军权。 有些话臣子能说,但身为储君的他不能说。 宁家再怎么说,也是守护大齐两百年的忠烈将门,无愧于大齐,你若落井下石,让将士们怎么想?百姓们怎么想? 大皇子却有不同的意见,“父皇,宁家男丁俱已战死,女眷就放了吧,给宁家一个体面。眼下最重要的是,西北战事激烈,早早决定西北军主帅人选才是。” 一说到这,底下来劲了,各方势力又开始争抢。 十万宁家军谁不想要?他们全然没想过早日将西北胶着的战事结束。 皇上看着各有私心的臣子们,冷哼一声,西北军主帅的位置举足轻重,偏偏,没有一个合适的。 皇上要的是只效忠他的将领,而不是有私心,早就另投明主的将领。 他还没有老呢,底下就这么急不可耐的站队下一任帝王,这让他怎么放心…… 就在此时,一道玄色身影急匆匆的走进来。 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他一进来,气氛一下子变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 按规矩,锦衣卫指挥使是不上朝的,只在外面值卫。 皇上的心也提了起来,只见萧临风行了一礼,“禀皇上,西北有十万火急的消息。” 现场一片寂静,空气都凝固住了。 萧临风拱了拱手,“西北传来消息,一支宁家军出现在大金后方,攻占了大金六座城池……” 大齐失了六座城池,大金也失了六座城池,这明晃晃是报复。 现场静的出奇,百官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西北不是已经被大金攻破了吗?宁家军是怎么出现在大金后方?又是怎么打下六座城池的?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但对于大齐来说,这是好事,有了谈判的底气。 皇上瞬间想到了很多,“具体是什么情况?” 锦衣卫派出很多眼线和探子在边关,但鞭长莫及,消息不灵通,“还来不及查。” 皇上沉声问道,“那,是谁领兵?” 萧临风脸上浮起一丝古怪,“银面小将军。” 银面小将军,以往的线报上有这么一个人,是近两年忽然冒出来的,每次戴银色面具上战场,不知容貌,来历神秘,谁都不知道真正身份。 仅知道一点,银面小将军时常跟随在宁广智主帅身边。 按理说,应该是跟随长辈历练的宁家子弟,但,宁家子弟有名有姓的俱可查,就是没查到这个人。 皇上也知道这么一个人,两年前银面小将军一箭射杀敌军副将,一战成名。 因为,宁广智将军没有给他表功,所以,只是粗粗掠过。 “他到底是宁家什么人?” 萧临风面无表情的回话,“目前不清楚。” 一边的大皇子忍耐不住,没好气的喝斥,“那你清楚什么?” 萧临风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阴沉沉的,大皇子的心一跳,这狗东西就仗着父皇宠信,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 “他手里有宁家军的那块兵符,兵符一出,宁家军残部齐齐响应。”萧临风这话一出,众人群情激动。 “什么?兵符?” 第17章 不为人所知的绝密 人群里炸开了锅,百官俱变了脸色。 皇上猛的站起来,表情失控,他居然猜错了?兵符不在宁知微手里!而是在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之手。 偏偏,这人是宁军旧部,在宁家军中素有威望,这就麻烦了,比他想像的局面还要复杂。 这十万宁家军一旦落到他人之手,西北就要生乱,边疆不稳,京城又岂能安享太平? 皇上脸色阴沉的可怕,“马上彻查。” 宁家在西北耕耘的太久,小仗大仗不断,西北军已经成了宁家军,边关百姓只知宁家军主帅,却不知君王,哪个君王能忍? 虽说,宁家人素来忠君爱国,是经受了时间和战争的考验,久到让他觉得稀疏平常,就算失去了无所谓,有的是人顶上。 但,显然,西北局势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 局势错综复杂,高官们都坐不住了,纷纷讨论起来。 礼部尚书眼珠转了转,扬声道,“皇上,何不让锦衣卫好好审一审宁五小姐?” 好家伙,他还记着仇呢。 皇上心里一动,“宣宁知微上朝。” 百官齐齐震动,礼部尚书吓了一大跳,“皇上,这不合规矩吧。” 何时见过女子上朝?反正,他为官几十年没见过。 皇上一个冷眼过去,礼部尚书立马噤声,得,皇上的心情很不好,别触霉头了。 …… 宁府,太监传完旨意,宁家人都变了脸色。 她们如惊弓之鸟,稍有风吹草动,就胆战心惊。 宁老夫人好言好语的打听,但太监硬梆梆的顶回来,不露一点口风,宁家人心中越发忐忑。 宁老夫人肃穆站起来,“老身陪着走一趟。” 宁知微是在边关长大的,不知道懂不懂宫中的礼仪规矩,万一君前失仪,那是重罪。 她在一边好歹能帮着弥补一二。 太监面容冷硬,毫不容情,“皇上只点名宁知微。” 皇权之下,宁老夫人什么都做不了,心中充满了浓浓的无力。 宁知微轻轻拍了拍宁老夫人的胳膊,柔声道,“别担心,我会平安回来的。” 大家怎么可能不担心?是上朝啊,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太监见宁知微一袭白色素服,以不吉利为由,强硬的要求她换一套得体的衣服。 宁知微不在这种小事上跟人硬杠,随意换了一套不那么素的衣裙。 临出门时,宁六神色紧张的握住宁知微的手,“五姐,能屈能伸方为好女子。” 宁知微嘴角抽了抽,心思是好的,但有这句话吗? “知道了,在家里照顾好长辈,对了,准备一道虫草老鸭汤,我想喝。” 不知怎么的,宁六的不安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好,我亲自去厨房盯着。” 这一路上,宁知微神色淡然的坐在马车里,还有心情撩起窗子朝外看,街头很热闹,商铺林立,各色招牌旗帜迎风飞舞,叫卖声不绝于耳。 太监在一边观察她,发现她是真淡定,不是装的,太神奇了。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见证了本朝难得一见的奇景。 一个纤细的身影款款走过来,一袭淡紫色暗纹襦裙,珍珠流苏银钗点缀在鬓间,素雅明净。 在无数官员的注视下,她不见一丝怯色,姿态从容不迫。 反而是,官员们有些不可思议,她就半点不慌吗? 想当年,他们第一次上朝时心生怯意,连话都不敢多说。 宁知微身姿笔挺,脚步轻盈优雅,不快不慢的走到帝王面前,盈盈一拜。“宁知微见过皇上。” 举止礼仪完美的无懈可击,像极了京城名门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这跟之前绝绝烈性的发疯模样判若两人。 皇上深深的看着她,本以为她嘴硬,在这种神圣的地方会让她露怯,从而露出破绽。 结果,她比谁都从容淡定。 宁家何德何能,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起来吧,宁知微,可知让你上朝的原因?” “不知。”宁知微坦坦荡荡,一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模样。 君王多疑是坏事,也是好事,在他没有彻底掌控全盘之前,不会轻易动手。 皇上看向传旨太监,太监微微颌首,他什么都没有透露。 “西北出了一个银面小将军,攻占了大金六座城池。” 随着他的话,宁知微面容露出惊讶之色,随后,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干的不错,漂亮。” 这一声夸赞很轻,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神色各异,怎么听着很骄傲呀,是熟人? 皇上冷不防问道,“你可知道,银面小将军到底是谁?” “当然。”宁知微笑了,笑的那么得意,那么自豪,“他呀,是我的贴身侍卫。” 如一道惊雷砸在众人头顶,哗拉拉炸开了,震惊万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不懂了。 纵然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这一刻呼吸也粗了几分,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少女。 在那瞬间,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以为已经够高看她,但没想到,还是看低了。 她岂止是聪明,分明是智多近妖。 她前来京城敲登闻鼓,看似是孤勇者,但,其实是置死地而后生。 她已经提前安排了几招后手,在关键时刻雷霆一击。 这仅仅是他们看到的,看不到的地方呢? 直到这一刻,宁知微才算真正进入君王的视线中。 宁知微像是没看到众人的异样,微微一笑,“这很奇怪吗?” 她到底是怎么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震惊世人的秘密。 众人的白眼直冲定远侯,这丫头怎么一点都不像你? 定远侯的内心很不平静,眼睛亮亮的看着宁知微,像看着一座宝藏。 就是说,宁知微的侍卫掌控了十万宁家军,也等于是她掌控了, 四舍五入也等于是他的,一想到这,他兴奋莫名,感觉自个的腰杆子都硬了几分。 众皇子们看向宁知微的眼神火热无比,隐隐有志在必得之势。 反而是萧临风最为淡定,监视她的日子里,已经对她有所了解。 这位的胆识和心性非常人所能及,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 “宁知微,把话说清楚。” 第18章 虐渣爹 宁知微特别淡然,“宁燃,十岁来到我身边,负责保护我,至今有十五年了。” 这就能理解为什么戴银面具掩去面容,宁家为什么不给他请功了。 宁知微的贴身侍卫,身份特殊,不好显露在人前嘛。 但,皇上还有一个疑问,“他怎么上了战场?” 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平常训练哪有在战场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厉害?只有通过战场考验这一关,才算是一个合格的侍卫,才能更好的保护我。” “但没想到,他非常有天赋,第一次上战场就射杀敌人副将,他也喜欢上战场杀敌,我外祖父又是爱才之人。” 听到这里,大家都表示懂了,还脑补了很多东西。 皇上高居龙椅,所有人的反应都落在他眼里,他看着几个神情兴奋莫名的儿子,冷哼一声,“那在这个关键时刻,他为什么没在你身边保护?” 宁知微雪白的小脸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怀念,“因为,边关百姓更需要他,边关将士更需要他,国家国家,先有国后有家,舍己而为公,宁知微时刻谨记外祖的教诲。” 她句句不离宁老将军,宁老将军虽身死,但他无处不在,永远活在她心里。 朝中大臣不禁想起那位刚正不阿的军神,忍不住叹息。 皇上也想起宁老将军,那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为父者慈爱,为了女儿和外孙女的幸福,不惜放弃爵位。 为将者,爱兵如子,抚恤百姓,驻守西北几十年,庇护一方,不失一寸国土。 为臣者,忠君爱国,将一众子孙全带上战场,绝无二心。 那是一个品行高尚的人,可惜了。 他拉回翻飞的思绪,下了一道命令,“你给他写一封信,让他将兵符上交。” 他说的理所当然,高高在上,毫不掩饰其骨子里的傲慢。 宁知微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在我让他离开的那一刻,我们的主仆关系就结束了,他是自由的。” 就是说,他想干什么都行,她管不着,也管不了。 她说的坦坦荡荡,但在场的人都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皇上脸色沉了下来,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宁知微,你敢抗旨?”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离的近的官员两股战颤,胆战心惊。 宁知微震惊的指了指自己,“瞧皇上说的,我只是一介待罪之身,生死全在您一念之间,我哪敢呀?” 嘴上虽这么说,但不见她有一点害怕之色。 皇上的脸色更难看了,她的底气就是十万宁家军,这一点他知,她也知,在场的人皆知。 可她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忠义无双的宁老将军怎么教出这么一个一身反骨的外孙女? 有点忠心,但不多。 是边关德治教化不到位?还是宁家的事让她寒了心,起了逆反心思? 一道怒喝声响起,“孽障,跪下,求皇上恕罪。” 是定远侯,他站出来了。 宁知微凉凉的看着他,这位定远侯别看人模人样的,其实文不成武不就,靠祖荫和裙带关系才在朝廷拥有一席之地。 不过,他结党营私,窃权谋私,媚上欺下,投机取巧是一把好手。 “你哪位啊?” 定远侯差点气死,怎么说话的?“我是你亲爹,还不快点认罪。” 从出生到现在,他没有关心过宁知微,就当没有这么一个人。 可如今,他跳出来以父亲自居,用父权逼迫宁知微听话,想在帝王面前刷好感值,秀存在感。 还想拿宁知微当垫脚石。 可惜,他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宁知微。 “我姓宁,你姓林,难道……”宁知微用一种极其不屑的眼神,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赘婿?” 定远侯感受前所未有的羞辱,气的面红耳赤,“宁知微,你这个忤逆的混账东西,不认亲父,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谁知,宁知微伸出纤纤玉指朝天,气势如虹,“来啊,来劈我啊。” 等了片刻,哪有什么雷劈。 “诸位,大家都看到了吧,老天爷不劈我,说明老天是长眼的。” 众人:…… 宁知微手指着定远侯,“那些老不死的就知道拿老天爷说事,也不怕亏心事干多了,哪天就遭了报应。” 她凶残起来,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手指亲爹骂老不死。 众人:……忽然不羡慕了呢。 定远侯脸皮被宁知微撕下来,狠狠踩在脚下,不禁恼羞成怒,“你被宁老头教坏了,那老家伙真该死……” 这可踩了宁知微雷点,你骂她可以,但骂她最尊敬的外祖父,绝对不行。 她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你说我是林家女,你倒是拿出祖谱让我看看呀。” “你……”定远侯的话全卡住了,他家的祖谱怎么可能有宁知微的名字?早就划掉了啊。 宁知微想到定远侯前世打着救出宁家女眷的旗号,骗取她的信任,拿到宁家的底牌转手就卖了宁家,害的那些妇孺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一想到那些,她就恨的牙痒痒,撕碎他的心都有了。 “你不能看到别家的子孙优秀,就不要脸的伸手抢啊。怎么?你家子孙死绝了?” 这话太毒,把定远侯刺激的两眼冒金星,气血翻滚,手指着宁知微直哆嗦,一口血喷出来。 宁知微飞快朝后退,一脸的嫌弃,“恶心,真是晦气玩意。” 啥?晦气玩意?定远侯当众受辱,面对同僚们或怜悯或嘲弄的眼神,不禁大受刺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宁知微震惊万分,夸张的惊咦一声,“天啊,一个大男人的身体怎么这么弱?不会是装晕吧?让我看看。” 她双脚并拢直跳,重重踩中定远侯的手掌心,昏迷中的定远侯痛醒了,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啊啊啊。” 疼,真疼,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后退了几步,离宁知微远远的。 好可怕,她怎么不讲武德? 宁知微心中解气,“呵呵,果然是装晕,诡计多端的老男人。” 定远侯身心受到巨创,又一次疼晕了过去…… 第19章 我倒有一计 这一回较量,定远侯完败!而且输的好惨。 不仅身体受到巨创,精神也受到了极大打击,脸面全失。 众人看的啧啧称奇,都有点同情他了呢。 不过,知晓当年事情的人又觉得他自找的,这是报应。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定远侯是被抬回去的,惊动了全家。 又是请太医,又是灌药,又是安慰又是骂人,大家急着他忙的团团转。 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儿子,宁远侯老夫人既心疼又愤怒,“反了天了,拿我的诰命服,我要告御状,告那死丫头不孝,让她不死也脱成皮。” 林静姝扶着祖母的胳膊,心里乱糟糟的,宁知微嚣张成这样,居然能全身而退?满朝文武都没说什么? 定远侯夫人朱氏眼含热泪,欲掉不掉的,楚楚可怜,“娘,我陪你一起去。” 她的长子林静远义愤填膺,“祖母,我也去。” 祖孙三代齐齐往外走,气势汹汹,一副要活撕了宁知微的架式。 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怎么告?祖谱上有她的名字吗?” 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宁老夫人的身影定住了,脸色忽青忽白,“那……也是你亲生的,很多人能证明。” 这次定远侯丢尽脸面,同僚意味深长的笑容深深扎痛了他的心,他都没脸出门了。 他心中焉能不恨? “礼法上,已经不是。” 打个比方,孩子过继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孩子,跟原来家庭没有半毛关系,她要孝顺的是别人。 宁知微不是过继,一张断亲书,彻底了断亲缘,性质比过继还严重。 当年皇上亲自作主,让宁知微改宁姓,开宁家祠堂,上宁家祖谱,她就是宁家子孙。 定远侯老夫人如泄了气的皮球,满面颓色,“那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破天,也没有这个道理。 这就是满朝文武不说话,皇上保持沉默,宁知微全身而退的原因。 别看她行事嚣张,其实极有分寸,每一步都踩在底线之上,卡的真正好。 定远侯母子你看我,我看你,眼中都是烦躁之色。 朱氏嘴唇紧抿,心中百味俱陈,好不容易摆脱宁氏,过了几年好日子,宁氏的女儿如噩梦般又一次降临。 “要不,让孩子们去试试吧,长辈的恩恩怨怨跟孩子们有什么关系呢?” 定远侯母子眼睛一亮,有这个道理,只要将宁知微的心收拢过来,什么都好商量。 林静远是长子长孙,从小就受宠,脾气够大。“哼,我绝不认她,我只有一个姐姐。” 他冲林静姝讨好的笑,这才是他引以为豪的姐姐。 有这么一个才貌双全的姐姐,他不管走到哪里都被捧的高高的,被人哄着讨好着。 林静姝看着蠢弟弟,脑袋疼的厉害,人家也不想认啊。 定远侯老夫人的目光看了过来,“静姝,你聪明绝顶,什么都难不倒你,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必须要跟她交好,拉拢她的心。” 林静姝从小就展露不一般的聪颖,是神童,出口即成诗,家族对她倾注了巨大的心血和资源,砸重金请最好的老师,才培养出一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精的才女。 侯府上下将她呵护备至,捧在手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林静姝虽然只见过宁知微一面,但已经知道,那不是她能搞定的人。 “您哪天亲眼见过她,就知道她是个很有主见的人,这种人很难拉拢。” 定远侯老夫人对她有一种谜般盲目信任,“你一定有办法的。” 其他人也对她信心满满,好像只要她出马就能横扫一切。 林静姝低头沉思,光靠她一个人有点难度,要不,找外援? 她脑海闪过一个清俊的身影,芳心一颤。 会宾楼,天字号包厢。香炉袅袅,怡人的香气萦绕。 桌上堆满了会宾楼的招牌菜,但谁都没有心思尝一口。 林静姝一袭粉衣,清雅的的妆容,衬的她如出水芙蓉般娇美。 她手捧着胸口,梨花带雨,“太子哥哥,我只是想跟她做好姐妹呀,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太子很低调,穿着简服出行,但难掩一身尊贵气势。 他轻拍林静姝的肩膀,笑的温柔,“以后会好的。” 这不走心的敷衍,让林静姝嘴角轻抿,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柔柔弱弱的说道,“我真的好难过。” 太子难得出宫一趟,心思全然不在这上面,“别难过了,你自己去藏宝楼挑套新出的头面,我送你。” 要是换了以前,美人落泪,太子早就为她出头了,可这一回,明显不对劲。 林静姝也不傻,这是有了别的想法?觉得宁知微更有价值? 她面上不露,娇滴滴的撒娇,“我是缺头面的人吗?太子哥哥,你也太小看我了。“ 她经常进宫陪贵妃姑姑,跟太子也算是青梅竹马。 太子对她还是挺上心的,“我只是想哄你开心,好了,愁眉苦脸的不好看,来,笑一个。” “讨厌啦。”林静姝笑嗔,一双含情如秋水的眼睛看向对面的俊美男子。 “明瑾哥哥,你素有才智,能帮我出个主意吗?” 苏明瑾白衣玉冠,俊美贵气,端的是陌上人玉如,君子世无双。 “不敢,你才是京城第一才女。“ 林静姝的脸颊飞红,含羞带怯的道,“那只是糊弄世人的,会做几首诗算什么本事,我几斤几两在座的谁不知?太子哥哥礼贤下士,胸怀若谷,有储君之姿。明瑾哥哥足智多谋,大智若愚,都比我聪明百倍千倍呢。” 她好好吹捧了一番,太子嘴角扬了起来。 苏明瑾挑了挑眉,举止优雅的喝了一口茶,“我倒有一计。” “快说。”林静姝的身体凑了过去,听着苏明瑾的话,眼睛越来越亮,喜上眉梢。 “如果成了,我一定登门道谢。” 她很快起身告辞,迫不及待的回去跟家人商量。 等她一走,太子这才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坐直身体,正色问道,“明瑾,依你看,父皇会怎么处置宁家?” 他发现父皇对宁家的态度模棱两可,难以琢磨。 第20章 三堂公审 两人是表兄弟,苏明瑾是长公主的独子,深得圣宠,从小就在皇上身边长大,皇子们有的,他有,皇子们没有的,他也有。 毕竟,比起那些长成的皇子们,没有继承权的外甥更让人放心。 可以说,苏明瑾是最了解帝王心思的人之一。“有了宁知微这个变数,宁家会起死回生。” 他说的很肯定,显然已经看透棋局。 “可惜了。”太子眼中闪过一丝遗憾,“查查宁知微和银面小将军宁燃的过往,看有没有机会将银面小将军收入囊中。” 苏明瑾微微颌首,“已经派人去西北,其实,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忠诚,所谓的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太子豁然开朗,眉眼舒展开来,“你说的对,在权势面前又有几人能保持清醒?谁不想位极人臣呢?” 两人相视一笑,举起茶杯相碰。 太子喝了一口茶,手指把玩茶杯,“容靖快回京了吧?” “还有三天路程。”苏明瑾一副一切尽在他掌控中的笃定。 看着他智珠在握的样子,太子心中大感畅快。 这个表哥才华满腹,却因某种原因不能出仕,有志不能尽情施展,所以选择了他,未来的帝王辅佐。 “给他一点颜色瞧瞧,敬酒不吃吃罚酒……” 刚还没说完,外面就一阵喧哗,太子被打断了思路,满心的不悦,扬声叫守在外面的侍卫。 “外面怎么这么闹腾?出了什么事?” 侍卫神色激动,“禀太子,皇宫贴出告示,一天后在午门,三堂公开审理宁家将一案。” 如一道惊雷砸下来,室内气氛立变。 太子猛的起身,不敢置信的瞪着苏明瑾,“怎么回事?容靖已经悄悄回京?你的情报出了问题?” 苏明瑾眉头一皱,“这不可能……”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看出去,只见街头热闹非凡,走卒贩夫奔走相告,百姓们两两三三的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神色激动。 一名侍卫眼尖,“看,是容靖容大人。” 苏明瑾顺着视线看过去,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一袭青衣,如竹子般挺拔,傲然于世。 男子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视线扫过来,四目相对时,青衣男子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似是嘲讽,又似不屑。 苏明瑾的面色一寸寸阴沉下来,又是他! 被摆了一道! 一个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少年英才,屡立奇功,青云直上,在阳光下明堂堂的做人,光明正大的做事。 一个是出身顶级贵族,才华出众,却因一句可笑的预言无法在施展才华,只能在暗处行走。 这两个人从第一次见面就不对盘,注定是棋逢对手,王不见王。 第二日,午门口,人山人海,全京城的百姓都出动了。 两排衙役举着牌分立两排,一张公案上摆着文房四宝、令签和惊堂木,三把椅子并排而放,象征着三堂会审。 另一侧放着一把金光灿灿的椅子,是皇帝专座。 巳时整,敲啰声一响,一道尖细的声音扬声大叫。“皇上驾到。” 所有人纷纷下跪迎接帝王的到来,三呼万岁。 皇上带着皇子们和满朝文武浩浩荡荡走来,锦衣卫开道,黄色华盖伞随行,场面极其盛大轰动。 皇上右手一抬,“都起来吧。” “令,三堂会审,大理寺卿主审,开始吧。” 满朝文武交换了一个眼色,果然,大理寺卿是简在帝心,真正的帝王心腹,未来前程不可限量。 一边随驾的苏明瑾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很快消失不见,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 皇上在龙椅坐下,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左都御史这才依次落座。 大理寺卿容靖一拍惊堂木,“宣宁家老夫人,宁家五小姐。” 在无数人关注的目光下,宁知微扶着颤悠悠的宁老夫人走过来,穿过人山人海,一步步走到堂前。 宁老夫人年纪大了,在这种大场面登场,又有这么多人盯着,明显有点紧张。 宁知微紧紧搂着她的手臂,今天她们是代表宁家发声,为那些死去的人发声,只为他们讨回一个公道。 众人看到她们身上穿的白色素服,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在为死去的家人服丧。 宁家将死的壮烈,却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也不知他们身葬何处,想想就心酸。 英烈不该是这种待遇。 宁知微傲然挺立,素衣雪肤,清艳绝伦,一双凤眼冷峻而又贵气。 她腰杆直挺挺的,毫无惧意,双手高高举起状纸。 她声音清脆而响亮,“我,宁知微状告西北军守将马猛副将,那晚本该是他带兵前往玉罗城救援,但他因一己之私服下泻药,还给随军将领都下了泻药。” “致使临时换将,宁广智将军临危受命带领宁家将出战,被中途截杀。” 一语如石破天惊,激起千层浪,围观人群骚动不已。 什么?给自己下泻药?疯了吗?这是故意让宁家将去送死! 这王八羔子,杀千刀的。 武将们面面相觑,神色复杂到了极点,原来如此。 正常情况下,身为主将的宁广智坐镇军中,派出副将救援才是正理,可,偏偏倒过来了。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哎。 宁家将死的太冤了。 宁知微强压怒气继续说道,“我状告西北守军韩渠副将,故意泄露军情,让敌军提前在白水滩设伏,导致我军被无情屠杀,宁广智将军,宁广珀,宁修尧,宁修跃等人全部战死,死伤无数,鲜红的血染红了整个白水滩。” “我状告西北守军蒋深云总兵,背后向西北军主帅宁老将军射出一支毒箭,戎马一生的战神没有死在敌人之手,却死在自己人手里,不得不说,这是莫大的悲哀。” 底下一片哗然,md,居然是这个狗东西害死了他们齐国的战神,怎么敢?怎么能? 这是里通外国的叛徒,应该诛九族! “我状告……”宁知微含恨的声音继续着。 第21章 冷静疯批 她洋洋洒洒连告十几人,他们连成一气,拉帮结派,暗地搞小动作,对此次战败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毫无顾忌的揭开战败背后的真相,让一切曝光在阳光下。 内斗?可以,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宁家军也不是铁板一块,各为其主也没什么。 但,不能通敌!这是底线! 借着敌国的手,害死那么多无辜的将士,踩着他们的尸体往上爬,她绝不允许! 百姓们听的瞠目结舌,义愤填膺,太可恶了。 怎么能对自己人捅刀子?为什么呀?到底图什么? 文武百官脸色复杂莫名,有些官员眼神闪闪烁烁,不安、心虚,紧张。 几位皇子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容靖示意衙役接过状纸,仔细查看,“可有证据?” “有。” 宁知微呈上一本厚厚的证据,三位主审官轮流翻看,这也太详细了。 刑部尚书忍不住问道,“这是哪来的?” 她不是一直拘禁在府中吗?哪有时间和精力查? 宁知微神色坦坦荡荡,“银面小将军送来的。” 倒抽冷气声响起,好家伙,好家伙。 银面小将军就是她在外面的那只手,实捶了。 难怪这么敢说,敢凭一己之力拉这么多人下马。 几道异样的目光看了过来,宁知微瞪大眼睛看回去,啾啥呢? 哦,几位皇子都有份,苏明瑾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前世,他可是最大的赢家…… 皇上深深的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子,这世上她就没有在乎的人吗?就不担心宁家女眷会受牵连? 得罪了这么多人,满世界都是仇家,就不怕吗? 这真的是一个冷静的疯子,还是个聪明的疯子,背后还有一个银面小将军。 或许,百年宁家的后手都在她手里,那才是她的底气。 不过,她还算聪明,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没有将皇子们扯进来…… 若,敢将皇子们扯进来,她和宁家就都留不得了。 君是君,臣是臣,君为臣纲,不可僭越,不可大逆不道。 所有证据送到皇上面前预览,同时,还有大理寺卿容靖亲身涉险,在边关查案亲自取证的案宗。 案宗里有整个案件脉络,查案过程中讯问、勘验、取证、鉴定、辨认、通缉等证据材料,有确凿的物证,人证口供笔录,详细到了极致。注(1) 两相对证,都是对得上的。 “臣还带回了26名人证,请皇上恩准,当众审讯。” “准。” 在容靖的主持下,26名人证一一上堂,如实作证,有的当场认罪画押。 四皇子瞪着其中一人,那是马猛将军的亲信,他当场指证马猛的罪行,将罪名捶实了。 他的心在滴血,母妃娘家费了那么大劲才拉拢了这么一着暗棋,本来还指望马猛拿下西北十万大军,现在全废了。 他更担心的是,怕殃及到自身。 百姓们听的怒火冲天,这些狗贼利欲熏心,勾心斗角,结党营私,就这么葬送了边关几十万百姓和将士的性命。 该杀! 民声鼎沸,一声声哀求皇上严惩这些狗官。 不远处,一辆马车车厢内坐着称病请假的定远侯和他的女儿林静姝,他们一早就来了,不敢露面,就在旁边听审了半天。 这心啊,起起伏伏,七上八下的,刺激的不行。 听到这里,林静姝下意识的撩起帘子看过去,人群中的宁知微一袭素衣,却是最惹眼的存在,一眼就能看到。 她身上仿佛有一层光,在人群里闪闪发光。 林静姝撇了撇嘴,这些人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跟京城千丝万缕,宁知微一次性得罪这么多人,她死定了。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空有一张漂亮脸蛋,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只图一时之快,徒惹那么多麻烦。 也是,在边关长大的,没有得到良好的教育和培养,懂什么呀? 她居然还傻傻的把这样一个人当成劲敌,哈哈哈。 她一脸的忧心忡忡,“父亲,姐姐真是傻,怎么能这么说话?我好替她担心啊。” 定远侯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这是自寻死路,自找的,也好,省的我们在她身上花心思了。” 虽然还馋那十万宁家军,但他掌控不了宁知微,得不到,那就毁掉。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善良了,这种人不值得你同情。” “别这么说,她到底是我血脉相连的亲姐姐。”林静姝嘴上这么说,眼中的笑意却出卖了她。 皇上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们,又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满朝文武。 “锦衣卫指挥使。” “臣在。”萧临风出列,他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杀气。 皇上神色凛然下旨,“派手下去边关抓人,敢抵抗者,当场诛杀。” “是。”只有锦衣卫才有这样的实力。 四皇子急的直上火,马猛将军一旦落入锦衣卫之手,这嘴不紧,就会牵连到外祖家。 “父皇,按照流程,应该给相关人等自辩的机会……啊。” 一块砚台砸中四皇子的额头,皇上冷冷的看着这个最宠爱的儿子,眉眼冷漠。 “你说什么?” 四皇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父皇,儿臣只是不想寒了那些有功将士的心,他们曾经为我大齐抛头颅洒热血,再怎么说也该给他们一个辩解的机会。” 为你卖命的人,你连句求情的话都没有,以后谁还愿意为你卖命? 他必须有一个表态。 他也就是仗着家丑不可外扬,皇室更不会自爆丑闻,笃定皇上就算知道什么,也不会揭开。 宁知微看在眼里,冷冷一笑,几万宁家军的性命,几十万边关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眼里算什么?是尘埃吧,还嫌弄脏了他们的鞋子。 皇室中人就是这么自负傲慢,蔑视一切。 真是讨厌啊。 而她,为了讨回一个公道,拼了。 知其不可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注(2) “皇上,臣女还要状告他们背后的……”她看向几位皇子,被她目光扫到的人莫不心惊。 老天爷,她疯起来不是人,这是要玉石俱焚? 救命啊,谁来堵住她的嘴? 容靖嘴唇微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心。 第22章 沉冤昭雪 还不等她说完,皇上的脸色一变,急急喝道,“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们狡辩,传朕旨意,涉案人家悉数抄家,家眷打入天牢,等待发落。” 风水轮流转,这一回轮到那些作恶之人,清算罪行,谁都别想逃。 皇子们不约而同的急呼,“父皇。” “皇上。” 只有百姓们欢呼雀跃,老天开眼了,皇上圣明。 皇上环视四周,官员和百姓的反应成了鲜明对比。 而,宁知微神色严肃,静静等待着。 “宁家众将忠心耿耿,战死沙场,不负皇恩,清白无暇。宁老将军一生为国,守边几十年,不失寸土,特追封为魏国公。” 宁家老祖宗追随开国皇帝南征北战,封为魏国公,三代之后就降爵,到了宁老将军这一代又因军功封侯。 十几年前,为了宁知微母女的幸福,宁老将军用爵位换了皇上的支持,只保留大将军的虚衔。 如今又成了魏国公,可谓是荣耀至极。 “宁广智将军守土有功,特追封为神武大将军,追封宁广珀为勇武大将军,追封宁修尧为三品车骑将军,追封宁修跃为三品卫将军……” 所有战死的宁家男丁都有追封,可谓是死后哀荣。 满朝文武羡慕不已,满门荣耀,人人都是将军。 但对于宁家人来说,宁愿他们都还活着。 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再多的荣耀有什么用? 宁老夫人想到亲生儿子宁广珀,更是心疼的泪流满面,一口一声珀儿,整个人快晕过去了,急的四周的人惊叫。 皇上深深的看了一眼,“恢复宁家一切待遇,赏黄金千两,发还查抄家产。特赐封宁老夫人为超一品诰命,宁信哲世袭三等镇西将军。” 长孙宁信哲才五岁,这个职位是正四品虚衔,其实没啥权利,就是听着风光。 等长成,还不知道什么局面。 宁老夫人满眼泪花,颤颤悠悠的跪倒,深深的拜下去,“谢主隆恩。” 百姓们跪下三呼万岁,激动的热泪盈眶,忠烈污名得以昭雪,真好啊。 不远处,马车里林静姝咬碎了银牙,酸溜溜的说道,“没想到宁家还有这样的造化,皇上真是宽宏大量。” 她只看到这满门的荣耀,却看出不到背后的牺牲和惨烈。 她眼珠微转,“不过,姐姐擅自敲响登闻鼓,闹的天下皆知,皇上会治她的罪吗?” “会。”定远侯说的斩钉截铁,皇上心胸不大,事情闹的这么惊天动地,逼的他不得不给天下臣民一个交待,心里能舒服吗? 逼迫君王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皇上这么安抚宁家,却不会放过宁知微,等着看吧。” 他现在比谁都讨厌宁知微。 林静姝心里舒服多了,“牺牲她一人造福全家,也算求仁得仁。” 要是能连带造福定远侯府就更好了。 果然,一道尖细的声音响彻全场,“宁知微,跪下接旨。” 宁知微整理衣物,神色肃穆,往地上一跪。 现场静的出奇,空气都凝固住了,所有人屏息看着那个素衣少女。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家五女宁知微端庄淑睿,性资敏慧,特封为静宁县主,赐县主府一座,尔其明礼义,守规矩,光大门楣……”注(1) 这忽如其来的圣旨让全场一片沸腾,居然是册封县主。 容靖紧绷的情绪舒缓下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远处,林静姝满眼的不可思议,嫉妒的发疯,“父亲,我一定是听错了吧?皇上怎么可能封她为县主?她何德何能?” 定远侯也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再三确认后,无比沮丧,“没错。” 林静姝如被重重打了两拳,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太子也不能理解,“父皇这是怎么了?” 这可不是他一贯的作派。 苏明瑾轻拂衣襟,漫不经心的道,“西北的情势太乱,军中将领纷纷出事,在这多事之秋,为了安抚西北宁家军,只要银面小将军一日不倒,她就不能出事。” 就算贵为帝王,也不能随心所欲,只能徐徐图之,除非是不管不顾的昏君。 偏偏他们这位皇上是最要面子的,尤其看重身后名。 “太子可以考虑一下,怎么将这十万宁家军收入囊中。”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人群中闪闪发光的素衣少女,清艳绝伦,傲骨铮铮,不畏权势,一双冷眼漠视世间。 素衣少女低头谢恩,全程从容淡定,荣辱不惊。 鞭炮声不绝于耳,大将军府的牌匾摘下,换上一块新牌匾,上书宁府两字,金色的大字在阳光熠熠生辉。 宁家人仰头看着,内心百感交集。 追封的再荣耀,也只是虚名。没有成年男丁在朝中任职,大家一致同意用低调的宁府。 树大招风。 只是,从显赫风光的侯府,成平平无奇的宁府,百种滋味在心头,实在不好受。 宁老夫人的眼眶湿润了,身为宗妇的她有什么脸面见列祖列宗? 宁四扶着她的胳膊,柔声劝道,“祖母,儿孙自有儿孙福,将来等着儿孙们给您争爵位。” 这只是安慰之言,等孩子们长成,已经是十几年后,到时还不好说。 但,人活着就得有一个信念。 宁老夫人经历了生死大劫,反而想开了,“只要孩子们过的好,其他都是过眼烟云。眼下我们宁家该从漩涡中抽身,激流勇退,保持低调。” 宁知微负手而站,眉眼淡然,“一时的蛰伏,是为了将来的百年盛世,我们宁家从来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她将守护宁家,直到宁家下一代接棒的那天。 众人的精神大震,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说的好。” 宁知微的县主府也很快有了着落,就在定远侯府的对面,大门对着大门。 这到底是恶心谁呢? 宁知微也不去看,拿着样式雷图看了半响,原是前子爵府,犯事抄家空了出来。 是五进大宅,不大不小,有个精致花园。 她对工部郎中提了几个修改方案,让工部照着她的意思修,修到她满意为止才入住。 宁府重开,宁家没有广发请柬,只是自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 但京城各家都动了起来。 因是丧家,主人不方便亲至,但都派出了府中的管事嬷嬷,携带重礼登门。 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仿佛恢复了往日的荣光。 宁家女眷齐聚正堂,几个孩子陪伴在侧撒娇卖乖,恢复了几许生气,一扫之前的阴霾。 一张张贺礼单子送进来,管事嬷嬷被带去喝一杯素酒。 宁大夫人翻阅礼单,神情越来越不对劲。 宁老夫人见状,轻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第23章 迎棺椁回京 宁大夫人眉头微蹙,“姻亲们的礼单比之前厚了三分。” 这个能理解,就当是为之前的事情赔礼道歉,宁家接受,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避祸趋福才是人生常态。 她指着最上面的一张礼单,“但,文茵夫家反而薄了三分。” 送礼是一门学问,不能轻不能重,什么能送什么不能送,不能跟别家重叠了。 还有,什么时候添减,也有讲究。 错一点点就得罪人了。 各家都有一本册子,记录着礼尚往来的情况。 所以,当家主母一看这礼单就能查觉到很多信息。 宁文茵是宁广智和宁大夫人所生的嫡长女,未出阁前千娇万宠,嫁的是镇西侯世子,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是一时佳话。 两家是世交,知根知底,一直来往密切,成了姻亲后关系更加亲密,逢年过节送礼都是头一份。 这礼单稍微一减,宁大夫人就看出来了,莫名的担心起女儿。 宁老夫人虽然不是宁文茵的亲祖母,但也颇为疼爱这个孝顺懂事的孙女。 “拿来我瞧瞧。” 自从宁家出事后,姻亲们纷纷撇清关系,出嫁的姑奶奶身不由己,不能露面救援,这也能理解。 宁家一平反,出嫁的姑奶奶虽然不能亲至,但都送了书信和礼物。 “是薄了,把她家的管事嬷嬷叫进来问问。” 管事嬷嬷是个精干利落的妇人,衣着朴素,很是规矩。“给老夫人请安,给各位夫人请安,给各位姑娘小爷请安。” 宁老夫人打量了她几眼,“亲家还好吗?” 管事嬷嬷笑容满面,“都好,谢老夫人关心。” “我家文茵可好?” 管事嬷嬷迟疑了一下,宁家的人心提了起来,宁四更是忍不住了,“快说啊。” 宁文茵有长姐之风,性情温柔端庄,对弟弟妹妹疼爱有加,感情极为深厚。 管事嬷嬷小心翼翼的行了一礼,毕恭毕敬的回道,“回大夫人的话,大少奶奶身体不适,不能起身,特让奴婢告罪……” 宁六急的直跳脚,这人怎么一点都不干脆?“什么病?严重吗?” 管家嬷嬷赔着笑脸,“大少奶奶为了娘家的事伤神,不小心感染风寒,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并不严重。” 宁家人如释重负,没事就好。 宁大夫人是亲娘,最是关心宁文茵。“那就好,回去告诉她,家里一切都好,好好养病,什么都比不上自个儿的身体健康。” “是。” 宁家只有两个没出阁的闺女,行四的宁佩兰,行六的宁芜华。 啊,差点忘了,排行第五的宁知微。 宁大夫人是当家主母,将两个未出阁的姑娘带在身边迎来送往,耐心的教导。 “这些多看看,多学学,对你们将来有好处。” 将来总要嫁人的,以宁家的家世,宁家的姑娘只会当正室,这些都要学。 宁芜华学的很认真,忽然惊咦一声,不对呀,少了一个人。 “咦,五姐人呢?怎么一早就没见到她?” 五姐也需要学这些的呀。 宁老夫人歪在软榻上含饴弄孙,抬头看了过来,“她出城了。” 宁芜华有些奇怪,“去干嘛呀?” 宁老夫人神色黯然,“宁家男丁棺椁回京安葬,她去迎接。” 现场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所有人都沉默了,面露哀色。 宁佩兰眼眶泛湿,心口一揪一揪的疼,“他们真的回来了?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宁知微出门前只跟宁老夫人交待了,宁老夫人心情沉甸甸的,“他们的尸身是小五亲手收殓的,之前寄放在法门寺,如今平反昭雪,他们也该落叶归根,入土为安,安葬进宁家祖坟。” 宁芜华掐着手指算路程,法门寺?那离京城不远,来回三天左右吧。 “五姐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也想去迎一迎。” 宁老夫人放心宁知微出门,那是能在朝堂上怼死亲爹,还能全身而退的狠角色,手段心智都不缺。 家里的几个都是温室长大的花朵,缺少历练,哪及得上宁知微?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你们也有事要做,给各家报丧帖,三日后,为战死沙场的宁家人举办葬礼。” 众人不禁急了,慌里慌张的站起来,“三天?来不及啊。”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得设灵堂,得通知亲朋好友,得准备丧事所需的各种物品。 宁老夫人摆了摆手,有气无力的,“已经在法门寺停灵两个月,法门寺和尚为亡灵念经超度,只待出殡了。” 不得不说,宁知微心细如尘,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我们宁家正处在风口浪尖,备受众方瞩目,一切从简吧。” 众人低低的应了,气氛说不出的沉重压抑。 三日后,天气阴沉沉的,宁府挂起白幡,大门口挂上白色灯笼。 城外,宁家在路边设祭棚,上下下下都穿着白色丧服,下人撒着纸钱,到处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宁家孩子们披麻戴孝,眼巴巴的盯着路的尽头,神色凝重的翘首以待,等着归葬的家人们。 等了好久好久,依旧不见一点踪影。 日头渐渐升高,宁老夫人的身体晃了晃,吓的四周的人赶紧扶住她。 宁大夫人眼睛红肿,面容憔悴不堪,好几晚没睡好了,“老夫人,您先去祭棚坐坐吧。” 宁老夫人靠在孙女身上闭目养神,闻言摆了摆手,“我们一家子一直聚少离多,活着的时候没见几次,如今……我要站着迎接他们回家。” “可惜,不能给他们风光大葬,让他们体体面面的走完最后一程,希望他们在九泉下不会怪我。” “不会的……”宁四转过头,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哀痛不已。 一阵喧哗声响起,只见一群身着素服的人从城门出来,神色肃穆的向他们走来。 走到近前,齐齐躬身行礼。 “东城百姓们特来迎接宁家众将军回家。” “西城百姓们特来迎接宁家众将军回家。” “南城百姓们特来迎接宁家众将军回家。” “北城百姓们特来迎接宁家众将军回家。” 第24章 迎接英烈回家 百姓们不约而同的从四面八方赶来,他们齐齐穿上素服,迎接英烈们回家。 看着这一幕,宁家人不禁动容,热泪盈眶。 终于理解了宁家的家训:秉持大义、保国护民。 这两百年来,宁家的牺牲和付出,百姓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宁家不负百姓,百姓也不负宁家,两不相负。 宁老夫人饱含热泪,仰望天空,喃喃自语,“夫君,您看到了吗?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感激你们,爱戴你们,你们的坚守和付出没有白费,你们的鲜血没有白流。” 公道自在人心。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越来越多,自发站在道路两边,浩浩荡荡,场面极为壮观。 皇宫,摘星楼 皇上站在最高处眺望,目光所及都是一片白茫茫。 “今日是宁家出殡?” 他的身后站着几位皇子,神色各异。 四皇子第一个站出来,“是,父皇,宁家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太高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话戳中了皇上的猜忌之心。 大皇子凉凉的吐槽,“威望再高,后继无人有什么用?” 宁家没有成年男丁,等于家族失去了希望,没有父兄扶持,那两个男孩子成不了什么大事。 四皇子冷哼一声,“宁知微是个很危险的人,行事太过嚣张,对皇权没有敬畏之心,不得不防,父皇,我建议……” 他眼中闪过一丝恨意,这次的损失惨重,他的几员大将都折了进去,舅舅的庶子也折损了,母妃还责怪他。 他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薄唇微吐,凉薄至极,“斩草除根。” 大皇子挺烦他的,他表哥在牢里胡乱攀咬,害的自己损了一颗暗棋。 他故意嘲讽道,“四弟是怕了静宁县主?” 四皇子心高气傲,哪受得了刺激?“当然不是,区区一个女子有什么可怕的?” “你的话前后矛盾,有公报私仇之嫌。”大皇子痛痛快快的报了一箭之仇。 四皇子气的直瞪眼,“大哥,你怎么护着她?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一变,连皇上看大皇子的眼神都不对了。 大皇子心中暗暗骂人,不动声色的否认,“我不是护着她,而是维护父皇的权威,父皇金口玉言岂能随意更改?今日封县主,明日就杀人,让百姓和文武百官怎么想?” 皇上懒的听他们争吵,“太子,你怎么看?” 太子想到他和苏明瑾安排的计谋,轻声说道,“回父皇,宁知微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住宁家,宁家就是拿捏她的软肋,宁家那么多人呢,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让她束手束脚,不足为惧。” “眼下,最重要的是收揽人心,天下百姓的心,宁家十万大军的心。” 皇上略一沉吟,“太子,你代朕去祭拜宁家将。” 太子眼睛一亮,难掩喜悦之色,“儿臣遵旨,一定将事情办的尽善尽美。” 父皇这是让他出面收揽人心,为他所用! 其他皇子心里不是滋味,父皇太偏心了,只偏疼太子。 “父皇,儿臣也想去。” “儿臣也想去。” 看着这些不省心的儿子,皇上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 城外,华丽的马车徐徐停下来,几位皇子鱼贯而下,为首的是太子。 太子看着这浩浩荡荡的场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幸好,宁家男丁死的七零八落,没有能领军的嫡系,光是一些女眷掀不起什么风浪。 “老夫人,父皇派孤前来祭奠宁家将。” 宁老夫人亲率家人下跪行礼,“谢皇上恩典。” 太子亲自扶起宁老夫人,谦逊和善,“老夫人节哀,人死不能复生,多保重身体,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孤,孤办不了,还有父皇呢。” 宁老夫人自然是千恩万谢,不光带着家人谢了又谢,还让两个重孙郑重其事的跪拜太子,让他们记住太子和皇上的恩情。 只拜太子,这一点让太子很满意,宁家还算懂事,知道他才是储君。 四皇子不耐烦看他收揽人心,四处张望,“宁五小姐呢?怎么不见她?这种场合缺席,可不好啊,显得她无情无义。” 这话里有话,阴阳怪气,满满恶意迎面扑来,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宁家人的脸色不好看,宁六眉头一皱,刚想说话,被宁老夫人掐了一把,才不得将怒气压下去。 宁老夫人赔笑道,“小五有事忙,各位贵客,请先去祭棚休息吧。” 皇子们在祭棚里休息,喝茶聊天,等了一会儿就不耐烦。“怎么还不来?” 苏明瑾站在棚子口,举目眺望,暗暗心惊宁家的人气和威望。 “来了。” 一行人扶棺而归,身着白色素服的宁知微走在最前面,她亲自为宁老将军扶棺。 看到这黑压压的人群,她愣住了,有些不敢置信。 一个个百姓跪下磕头,情真意切的痛哭流涕,为壮烈牺牲的宁家将送最后一程。 哭声山摇地动。 青山巍巍兮,忠魂不朽。碑塔高耸兮,英灵万古。哭我英雄兮,泪洒碑前。祭我英烈兮,汨水呜呜。注(1) 这一刻,宁知微热泪盈眶。 外祖父,您看到了吧?这就是人心所向,这就是您倾其一生守护的百姓。 您这一生轰轰烈烈,庇护万民,为万民景仰,千古流芳。 一道闪电划过,豆大的雨噼噼啪啪倾泻而下,水雾连天。 国之柱石陨落,天地同悲,日月同泣,山河呜咽。 宁家的送葬队伍西城进,东城出,经过城中时,家家户户都挂白,百姓们自发在家门口跪送,十里长街为宁家众将军送行。 一座座白棚相继搭起来,绵绵不绝,是京城各家设祭棚路祭。 这皇室一动,各家权贵立马跟上,满朝文武都来相送。 不管是出自真心,还是随大流,都给了这场葬礼最大的体面。 风光大葬! 这一幕,直到几十年后依旧被人记起,久久不能忘怀。 而,定远侯府上上下下都不得安宁,砸碎了无数器具。 林静姝跪倒在地,紧紧抱住定远侯老夫人的双脚,眼巴巴的哀求,“祖母,您就帮帮我吧,就这一次,求您了。” 灯光下,定远侯老夫人眼神晦暗不明…… 第25章 灵前接任 京城东南百里处,有一座青萝山,宁家的祖坟就建在山上,风景绝佳,非常安静。 整座青萝山和方圆几千亩祭田都是宁家的,山脚下建了一座青萝别庄,供宁家人每年扫墓祭拜时小住。 这是开国皇帝赏下来的,按照本朝规矩,就算被抄家,这坟地祭田不在抄家之列,后代子孙还能靠这些存活下来。 宁家人的车队浩浩荡荡,离青萝山还很久,就看到一群人站在凄风冷雨中等待。 “这是我们宁家的旧部。” 男女老少都身着白色丧服,神色哀痛至极,跪地迎接棺木。 “恭迎将军们回家。” 众人冒着雨深一脚浅一脚,将一口口棺材送上青萝山,沿路哭声大作,手上动作稳稳的,没有一点颠簸。 宁家祖坟一座座静默无言的坟茔,诉说着宁氏一族的伟大和悲壮。 宁知微怔怔的看着,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简单的仪式后,棺材下葬,看着一口口棺材深埋地下,所有人忍不住痛哭失声。 宁家诸人哭的都站不住了,只能靠下人搀扶。 宁老夫人已经哭晕了几回,半躺在下人身上,就是不肯先下山。 青萝山庄的管事老丁含泪劝道,“老夫人,您节哀,老主子也不希望您悲伤过度,这一大家子还得等着您安排。” “是啊,老夫人,您一定要保重啊。” 主家成年男丁都壮烈牺牲,对他们这些依附宁家的人来说,是晴天霹雳。 悲痛欲绝的同时,也深深的惶恐迷茫。 主家势弱,没有可靠的带头人,风雨飘摇中,未来该何去何从? 宁老夫人服下一颗荣参丸,强撑着精神,“知微,你过来。” 众人齐刷刷的看过去,是这个小姑娘啊,她一直站在主祭的位置,摔盆打幡都是她一人完成的。 宁老夫人郑重其事的介绍,“这是宁知微,老将军最疼爱的孙女,也是宁广智将军亲自选定的继承人。从今开始,她就是宁家第六任家主,宁家一切事宜交由她决断,” 惊呼声响起,震惊,不可思议。 宁家的新家主是个女子,年纪还这么小,不知道及笄了吗? 她能行吗? 这五小姐……应该是外嫁女生的,不合规矩吧。 宁知微沉静如水,高高举起右手,碧绿的扳指映入众人眼帘。 这正是,宁家家主信物。 她淡淡的扫视众人,但凡被扫到的人莫不感到一股威压,不由自主的低头,“若有不服者,现在就站出来,胆敢作乱者,休怪我无情。” 没人站出来,寂静无声。 宁老夫人一锤定音,“那就在诸位先祖灵前参拜家主吧,列祖列宗在上,保佑子孙昌盛,安享太平。” 宁六的反应最快,第一个跪下去,“见过家主。” 宁四慢了一步,扼腕不已。几个小孩子也跪下了。 部将们跪下了,“属下见过家主。” 下人们也跪下了,“奴婢见过家主。” 就这样,宁知微在宁氏一族的祖坟前,成了宁家的新家主,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这成了铁般的事实。 也适时的安抚了绝大部分人的不安情绪,让他们的心定下来。 先观望吧。 又是下雨天,宁知微翻阅着庄上人员情况,芍药进来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宁知微脸上露出些许错愕,起身往外走。 烟雨迷离,雨珠顺着凉亭边檐往下流,滴滴答答滴在台阶上,泛起一丝丝涟漪。 宁知微闭目聆听雨声,仿佛这一刻时间静止了。 “五小姐。”男子身着一袭淡雅的青衣,撑着水墨画油伞,在这漫天雨丝中一步步走来,姿态优雅而又从容。 他仿佛穿越了时光,来到宁知微面前。 宁知微怔怔的看着他,有片刻的恍惚,谁能想到如此风雅出尘的男子居然会死的那么轰轰烈烈…… 容靖见她神色不对,“怎么了?不舒服吗?” 清冷的声音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心。 宁知微回过神,退后几步让出空间,“容大人,多谢你为我们宁家所做的一切。” 容靖收起油伞走进凉亭,离她不远不近,神色淡淡的,“职责所在,义不容辞,无须言谢。” 他的语气很冷淡,但,宁知微还是很领情的。 “不管怎么说,你不远千里奔赴边关查案,屡次身处险境,为我们宁家洗清冤屈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请受我一拜。” 她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大礼,神色庄重肃穆。 容靖下意识的伸手想扶,但手悬在空中微顿,半响后才出声,“真要谢,就送我海棠酥。” 宁知微没有食言送了海棠酥,但容靖已经去了西北查案,没有吃到, 她有些震惊,他居然对海棠酥有执念,不过,整个人看着多了一丝鲜活,有人情味了。 “今年来不及了,明年吧。” 容靖嘴角微微扬起,“别忘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雨滴滴答答的下,万物静寂,宁知微伸手去接雨珠,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微风吹过,一缕顽皮的长发随之舞动,落在雪白的脸颊。 容靖的手微动,硬生生的忍住了,“五小姐,带着宁家人远离是非之地吧。” 他话里有话,警示意味十足。 宁知微眼神微闪,估计诸皇子会在君王面前上眼药,后妃也会吹枕边风,朝野都会有不同的声音。 高处不胜寒,树大招风。 “我正有此意。” 见她一点就通,容靖放下心来,略一沉吟取下腰间的玉佩,递到宁知微面前。 “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如果你不方便出面,就让人带着此物来找。” 宁知微惊住了,他是个很独的人,独来独往,平时除了律法就是审案子,油盐不进。 这么一个人,居然对她释放善意。 “你……为什么这么关照宁家?” 容靖深深的看着她,“宁老将军是我儿时最敬仰的人。” 宁知微恍然,原来如此,她外祖父确实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生前庇护百姓,死后,还能庇护家人。 她心思转了几转,迟疑了一下,“你……偷偷派人去查苏昊之,关系到你的身世之谜。” 她本来只想护住家人,不想插手别人的人生,不愿承受别人的因果,但,她更不想欠人情。 容靖的脸色剧变,情绪激动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26章 容靖 世人只知他是寡母养大,跟族里断绝往来,六亲不认,却不知,他的身世非常复杂。 宁知微微蹙眉,瞪着他的手,容靖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收手,退后两步,拱手致意,“抱歉。” 他的自控能力很强,内心再波澜,外表已经恢复正常。 宁知微提醒了一句,“小心再小心,此人深不可测,非常可怕。” 言尽于此,宁知微挥了挥手,撑起一把油伞走出凉亭,暗处窜出几条身影,追随而去。 雨还在下,但容靖的心潮起伏不定,反复咀嚼苏昊之三个字。 苏昊之,长公主夫婿,素有才名,常年潜心专研画技,不怎么出现在人前。 他的画作很有名,每出新作必被疯抢,但至今为止,作品屈指可数,十根手指数的过来。 他有一个很有名的儿子,就是苏明瑾,琴棋书画皆精,深受文人雅士追捧。 而,曾经赫赫有名的长公主,如今常年卧病在床,鲜少出现在社交圈。 他们夫妻是出了名的恩爱,鹣鲽情深,一生一世一双人。 能让宁知微忌惮成这样,又岂是寻常之辈? 容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至此,宁家闭门谢客,在远离京城的青萝山庄守孝三年。 荣耀风光百年的宁家就这么退出世人的视线,就此沉寂。 宁家人的生活开始走入正轨。 可,宁老夫人又病倒了,还不肯配合吃药。 大夫说,是没有了求生意志。 宁知微知道后,沉默了半晌,决定跟宁老夫人好好谈一谈。 “老夫人,您要好好珍重,长命百岁,看着孩子们长大成家立业。” 宁老夫人整个人精神气都像被抽没了,暮气沉沉的,不管宁知微说什么,她都两眼微闭,似听非听。 宁知微无声的叹息,忽然说道,“老夫人,我要在山庄练兵。” 如一道惊雷砸下来,宁老夫人身体一哆嗦,“你说什么?难道……还有变故?” 宁知微面色诚恳,“这朝堂不稳,皇子夺嫡已经进入白热化,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本来她不想多说的,但,宁老夫人这样下去实在不行。 宁老夫人主持中馈多年,对京城各家的后院了如指掌,但对朝廷之事一窍不通。 “我们宁家已经退出了啊。” 宁知微在青萝山庄住着,但也没有闲着,每日都在看邸报,分析情况。 “世人皆称西北军为宁家军,宁家人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各方势力会逼我们选边站,不选也是错。” 宁老夫人心乱如麻,“那怎么办?选一个?” 要过点清静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宁知微曾经想过扶持一个皇子,但,思来想去,最后放弃了。 “大皇子自卑又自傲,太子心胸狭窄不能容人,三皇子夭折,四皇子平庸,五皇子耳根子软,六皇子是个蠢货。选谁呢?” 这中间还有害宁家的幕后主使者,她怎么可能为那种人为嫁衣? 她不会放过害死家人的幕后真凶,如今绝口不提,不过是实力不够,隐忍不发而已。 宁老夫人没想到她对皇子的评价这么低,但她相信宁知微的判断,“一个都挑不出来?” “对。”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没说的是,后面还有更麻烦的天灾人祸,乱世将起。 “我们手中得有底牌,明面上得让人忌惮,暗里保命用。” 这么一说,宁老夫人都不敢死,开始振作起来,愿意配合服药了。 庄子一关,全是宁知微的一言堂。 宁知微在庄子里挑人,一拨是退下来的老兵,加上宁家原本就有的护院,一共八百人,闲时看家护院,战时是战队的一份子,能直接上战场,由宁小龙负责。 这一支私人卫队练出来,关键时能救命。 一十到十五岁的女孩子,共二十人,学习简单的医理和处理药材,由芍药负责管理。 一拨是十到十五岁之间的少年,共百人,任命为少年营,宁知微亲自带到山上训练。 谁都没有见过她怎么练兵,只知道,那些少年每日吃用的都是最好的份例,消耗巨大。 这一天,宁知微从山上下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主院,先去给老夫人问安。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一道陌生的女声,“老夫人,最近的开销比之前涨了几十倍,这看家护院的哪需要那么多人?” “让那些黄毛丫头学医术,她们学了有什么用?她们可是要嫁人的,夫家怎么可能让她们抛头露面?” “平时那百名少年陪五姑娘上山玩玩就算了,怎么还要用最好的份例?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呀?” 一个姿色不俗的妇人坐在宁老夫人身边,不停的嘀嘀咕咕,话里话外都嫌浪费钱。 宁老夫人微微皱眉,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宁知微,连忙冲她招手。 “知微,你回来的正好,这事你来处理吧。” 她现在安心养病,什么都不想管。 妇人的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站起来,躬身而立。 宁知微快步走过去,绕过妇人身侧,坐在宁老夫人对面。 她一坐下来,丫环们就围过来侍候,端水的端水,拿毛巾的拿毛巾,场面很是忙乱。 宁老夫人一迭声的叫人送茶点,“小厨房炖的银耳羹端一碗过来,少放点冰糖,姑娘不爱吃太甜,有什么点心都拿来,快快快。” 自从宁知微接掌家主之位后,对外就称家主,对内就称姑娘,不带排行了。 年轻妇人尴尬的退到一边,神色忐忑不安,悄悄偷看传说中的女家主。 长的是真好看,乌发雪肤,长相清艳,身段窈窕轻盈,一袭骑装衬的她英姿飒爽。 可,一个姑娘家不想着怎么嫁个好人家,当什么家主啊?还这么折腾。 宁知微洗干净脸和手,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这才漫不经心的扬了扬下巴,“这是哪家的?” 年轻妇人立马凑过来,赔笑道,“奴婢姓乔,夫婿是丁有良。” 哦,丁庄头的儿媳妇,乔氏,长的是花容月貌,就是心眼太多。 宁知微拈起一块枣糕慢慢吃,“去,把丁庄头父子叫来。” 她发号施令,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威势。 第27章 心大了 青萝别庄收容了很多宁家旧部,几代人繁衍生息,已经有几千多人,组成一个村子。 他们为宁家守墓,也依附宁家,靠种宁家的祭田为生。 人多了,自然有纷争,分成不同的阵营抱团。 别庄的庄头姓丁,祖先是宁家第一任家主的亲信,受了伤后退到青萝别庄,负责管理别庄一切事务。 庄头一职都是丁家人,时间长了,难免有些猫腻。 丁庄头父子很快就到了,小心翼翼的向宁知微和宁老夫人行礼。 宁知微态度淡漠,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她不开口,谁都没有开口,室内静悄悄的,针落可闻,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 不一会儿,丁庄头父子就眉头冒汗,心中七上八下的。 他们跟这位新家主接触的不多,但年纪轻轻越过无数人坐上家主之位的人,岂是泛泛之辈? 乔氏东看一眼,西看一眼,心中暗暗为自家男人和公公抱不平。 “五姑娘,您有什么事吗?” 她冷不防开口,打破了寂静,引来所有人的侧目。 丁庄头更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哪里轮到她说话?都怪儿子把她宠的没有了分寸。 宁知微凉凉的看着他们,“听说,青萝山庄改姓丁了?” 这话一出,丁家父子吓出一身冷汗,扑通一声跪倒,拼命磕头,“家主别听那些碎嘴子挑拨离间,我们丁家深受主家大恩,世代都是宁家的家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宁知微专心练兵,家中俗务交给宁大夫人掌管,所以,她跟丁庄头父子只见过一面,印象中丁庄头是个精明的。 “哦,你家儿媳妇话里话外指责我花了宁家的钱,也就是她家的钱,心疼坏了呢。” 丁庄头总算明白是乔氏惹祸了,勃然大怒,“乔氏,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是五姑娘故意陷害我……”乔氏气愤不已,一个巴掌打断了她的话,“啪。” 乔氏捂着滚烫的脸,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公公。” 丁有良挡在妻子面前,气恼的看着父亲。有话好好说,为什么打人呢? 宁知微随手指了一个丫环,吩咐道,“你来说说,乔氏在老夫人面前怎么说话?” 丫环盈盈一福,口齿伶俐的复述乔氏的话。 随着一句,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丁庄头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既是挑拨老夫人和家主的关系,又抱怨家主的钱花多了,隐隐将钱当成自家的,这是哪来的胆子? 这桩桩件件都犯了忌讳,她这是疯了啊。 他心思飞转,当机立断,“主子,乔氏愚昧不堪,心思不正,我这就休了她。” 乔氏的脸色大变,扑到丁有良怀里,眼泪刷刷的流,“夫君。” 丁有良心疼坏了,“父亲,乔氏年纪还小不懂事,儿子会慢慢教。” 这是他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娇妻,怎么疼宠都不为过。 他搂着乔氏看向宁知微,“主子,还请您看在丁家历代为宁家效忠的份上,饶了乔氏这一回吧。” 宁家是厚道人家,待下宽厚,对他们这些旧部将尤其体恤,宁家历代当家主母对他们只有赏的,没有罚的。 时间长了,难免有心大的。 这不,恃功骄傲,道德绑架主子了。 宁知微喝茶的动作一顿,上上下下打量了两眼,“丁庄头,听说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她的表情太平静了,就算是丁庄头也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他心中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解释,“是,我年过四十就这么一根独苗,难免宠爱了些,以至于这年纪了还不怎么懂事,请主子恕罪。” 得,不愧是父子,都用一句不懂事企图掩盖所有的错。 宁知微眼神微冷,她给过他们的机会,可惜,人家不稀罕。 权力啊,是个好东西,但容易腐败。 “确实挺不懂事的,丁有良伙同乔氏一起挖主家墙角,中饱私囊,补填岳母家,真是个好女婿。” 只能说这家伙色欲熏心,被小娇妻拿捏的死死的。 丁庄头如五雷轰顶,眼前一阵阵发黑,下意识的看向儿子儿媳,他们躲闪的眼神让他天旋地转。 宁知微早就发现了,一直隐忍不发,是想找个好时机。 “老夫人,依照本朝法律,下人亏空了主家五千两银子,该治什么罪?” 宁老夫人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口气,“死罪。” 主家一味的软弱忠厚,只会奴大欺主。 宁知微将茶杯重重放回桌子,“拿我的帖子去告官。” 丁有良傻眼了,慌了,“不可以,五姑娘,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乔氏很生气,“宁家有的是钱,至于为了这点小钱大动干戈吗?你一个女儿家要善良,要为自己积德。否则哪个男人敢娶你?” 丁家是庄头,管着庄中的大小事,权利很大,她走到哪里都被捧着,再加上主家很少来,时间长了真把自己当成青萝山庄的主人了。 她把青萝山庄的钱当成自家的,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结果,主家来了,宁知微又那么烧钱,她哪里能忍? 众人看向乔氏的眼神都不对了,她知道宁知微是什么人吗? 那可是凭一己之力掀翻西北和京城情势,拉无数人下马,却能全身而退的人物。 “啪啪。”侍卫可没有那么温柔,两巴掌下去,丁氏吐血了,两颗门牙都掉了,脸都变形了。 她被打蒙了,失声尖叫,“你敢打我?夫君,快帮我报仇。” 她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也太没有将宁知微当一回事。 在她眼里,宁知微不过是个小丫头,没有男人依靠呢。 丁有良色令智昏,脑袋一下子发热,大声怒斥,“这百年来我们丁家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们丁家?这分明是排除异已,将真正的宁家人架空,图谋不轨……” 不等他将大帽子扣完,宁知微就强势下令,“来人,把丁家抄了,一个铜板都不许放过。” 乔氏爱财如命,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敢!” 宁知微神色淡漠极了,隐隐有肃杀之色,“通知下去,让每家户主在广场集合,我要执行家法。” 该让庄上所有的人都看看清楚,青萝山庄真正的主人是宁家,是她! 第28章 惩恶奴 每家户主接到通知,纷纷赶到广场,看到相熟的人相互打探消息。 新家主召集的?出了什么事? 谜团很快解开了,丁家父子和乔氏被押了过来。 一看这阵仗,大家都懵了。 “丁庄头,你们这是演的哪一出?” 丁庄头沉默不语,乔氏眼泪汪汪的恶人先告状,“各家叔叔伯伯,家主新上任三把火,先拿我们丁家开刀,我们好冤啊。” 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大家都要小心了,一朝天子一朝臣……”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巴掌打翻在地。 丁有良心疼的扶起她,狠狠的瞪着半大不小的少年。 这正是日日跟在宁知微身边的少年营营长,李冬生,少年身量还未长成,清瘦无比,但眼神坚定。 “冬生,我们两家也算是世交,你怎么能殴打长辈?” 李冬生性子沉稳,但下手极狠,乔氏的脸都被打肿了。 “胆子真肥,时间长了真把自己当一方土皇帝了,你们想找死尽管去,别拖着青萝别庄几千号人陪葬。” 众人的神情有些复杂,有些话确实不能乱说。 乔氏这才知道自己的话犯了忌讳,暗暗后悔,怎么就一时脑热? “姑娘,我不会说话,你就饶了我吧,我知道你想借机树立自己的权威,我可以帮你的,千万别拿我们丁家祭刀。” 她故意跪倒在地,冲着宁知微大声嚷嚷,“姑娘,我错了,我不该说你花钱如流水,不该说你崽卖爷田不心疼,不该说你整天跟男人们混在一起。” 听听,这是人话吗? 话里话外都是恶毒的指控,这是寻常妇人说的出口?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她,到了这种时候还想拿捏主家,着实居心叵测。 “啪啪。”李冬生毫不犹豫的两巴掌下去。 乔氏身体一歪,脑袋撞在石头上,头破血流,丁有良抱着乔氏不撒手,哭天喊地,“你干脆把我们全家都杀了吧,要死我们一起死。” 丁庄头老泪纵横,拼命磕头,头都磕破了,却一言不发。 这一幕深深的刺激了在场的人,有人忍不住站出来说道,“家主,丁庄头也是老人了,这些年尽心尽力,不管怎么着也该给他一分体面。” “是啊,家主,丁家世代忠心耿耿,不负主家,不该寒了老人的心。” 大家七嘴八舌的劝,乔氏被血糊住的脸闪过一丝得逞的笑。 一个黄毛丫头也配跟她斗? 宁知微一双美目扫视众人,被她扫到的人不由自主的低头,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声音渐渐没了。 她身上的威势太盛,仿佛是上过战场的将军。 不一会儿,少年营的成员们将一箱箱东西送到宁知微面前。 副营长韩琦双手将清单送上,“主子,这全是丁家查抄出来的家产,请过目。” 一箱箱华美的首饰,精致的摆件,堆成小山。 庄农们震惊的看着这么多东西,乔家这么有钱?平时看不出来啊。 宁知微漫不经心的翻着一箱箱东西,乔氏心中大急,“这些都是我的嫁妆,我们乔家也是大户人家,要不是我和良哥两情相悦,也不会下嫁。” 她一直以千金大小姐自居,骄傲自得,唬的庄里庄外都高看她一眼。 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乔家屠夫出身,世代靠杀猪卖猪为生,到了乔氏父亲这一代,嗜赌如命,赌的倾家荡产,将妻女卖进青楼,两年前,丁有良和乔氏在青楼相识……” 她狠狠扒皮,将两人的老底翻了出来。 乔氏和丁有良不约而同的开口,“闭嘴。” “你胡说,我们乔家是清白人家,我更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 宁知微凉凉一笑,“两人勾搭成奸,为了迎娶乔氏进门,丁有良瞒着长辈帮乔氏改头换面,拿女表子充当千金大小姐……” 丁庄头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眼前一阵阵发黑。 宁知微怜悯的瞥了他一眼,拿起一个元青花缠枝牡丹纹梅瓶看了一眼,随手递给一个庄民,“看看,底下是什么字?” 庄民翻过来一看,脸色变了几变,“是……宁。” 宁知微又拿起一个永乐白釉暗花瓷碗,递给另外一个庄民,“看看这是哪家的徽印?” 庄民的眼睛都瞪直了,“是我们宁家。” 气氛一下子变了,大家看向乔氏的眼神充满了恼怒。 偷盗主家财物,冒充自己嫁妆,够无耻的。 野心好大,这是要侵吞主家啊。 宁知微拿起一支紫玉钗把玩,这也是宁家旧物,“乔氏,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嫁妆都有我宁家的印记?” 乔氏张了张嘴,又无力的闭上,无措的看向夫君,可怜极了,活脱脱一个受欺负的小媳妇。 丁有良狠狠心,索性破罐子摔碎了,“够了,我只是看东西异常精美,暂借几天把玩,以后会还的。” 这无耻的话,让众人唾弃不已。 宁知微冲躲在树后看热闹的小孩子招了招手,“小盆友,你过来,不问自取是什么?” “是偷盗。”小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响彻全场。 空气都凝固了,童言无忌,剥开了丁有良的面皮。 就在此时,两个纤细的女子携手走来,“五妹,我们把账本拿来了。” 宁知微扬了扬脑袋,“大家过来瞧瞧吧。” 庄民们面面相觑,会看账的庄民走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拿起账本,有问题的都用红笔圈出来了,一看就懂。 庄民越看越生气,这账看似做的天衣无缝,但一被挑破,处处是破绽。 “这两年中,少了五千一百三十两银子,去哪里呢?”宁知微负着双手,神色淡漠,“乔氏进门也有两年了吧?” 不光是贪了东西,还贪了钱,里里外外加起来有上万两银子。 这年头,十两银子就够八口家吃喝一年的。 乔氏面如死灰,索索发抖。 宁知微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更有意思的是,我动用了自家的银子,却被乔氏指着鼻子骂,花的太多。” “我就不明白了,宁家的银子跟乔氏有什么关系?谁能给我解惑吗?” 还有什么不懂的?乔氏把宁家的东西当成囊中物了呗。 宁六气的浑身发抖,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五姐,不能轻易放过她,否则人人学她样,我们宁家将永无宁日。” 第29章 杀鸡儆猴 宁知微看向众人,挑了挑眉,“谁愿意为我分忧?” “小的愿意。”一个壮年男子出列,浓眉大眼,憨厚的大方脸。 他不知从哪里摸到一根扁担对准乔氏狠狠打下去,一点都没有留情。 乔氏反应极快,迅速躲在丁有良身后,丁有良重重挨了一下,眼冒金星,就这样还护着乔氏。 壮年男子眉头一皱,示意其他人帮忙,几个男人将丁有良拖开,又将乔氏按在地上。 乔氏拼命挣扎,终于意识到宁知微不是心慈手软脸皮薄的小姑娘,想拿捏她真是白日做梦。 “别碰我,放开我,救命啊。” 一扁担下去,乔氏后背痛的哀哀惨叫,这可把丁有良心疼的直抽抽,想冲过去保护,却被人拉住,怎么也冲不破阻拦。 他破口大骂,骂的很脏,在场的人都被他骂的狗血喷头,连宁知微也不放过。 他还迁怒于丁庄头,“父亲,别愣着,快去帮忙啊。” 丁庄头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眼睛发直,对儿子的话听而不闻。 丁有良求助无门,只能暂时忍住怒气,“求家主高抬贵手,饶了乔氏,小的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他倒是对乔氏情深意重,可惜,是个不忠不仁不孝之徒。 这委委屈屈的语气,把宁知微气笑了。 “整个别庄的人都供我驱使,还会少你一个?” 要将别庄打造成大本营,进可攻退可守,断然不会让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她看向身边的宁四,“宁佩兰,你愿意为我分忧吗?” 被叫了全名,宁佩兰有些紧张,“当然愿意。” 宁知微微微颌首,“很好,从即日起,你就是青萝别庄的庄头,负责庄中所有事务。” 忽如其来的任命震惊了所有人,宁佩兰也不敢置信。“啊,我怕干不好。” 她只是一个闺阁女子,只懂女红管家,哪懂什么庄稼之事。 “别怕,有我在呢。”宁知微打定主意将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在连坐的时代,血脉相连的亲人是最好的选择。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乔氏没挨几下就昏了过去,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劲。 “行了。”宁知微一声令下,众人才收手。 她看着第一个站出来的男人,“你叫什么?“ ”小人钱多多,世代都是宁家的奴婢。“他很会看眼色,也很会表现自己。 宁知微脑海里浮现出此人的信息,钱多多,跟丁有良从小到大都是同窗,素有仗义的好名声,为人精明能干,但压过丁有良的风头,惹的丁家不快,遭到丁家的打压。 难怪跳出来痛打落水狗。 她不怕精明能干的手下,就怕自作主张的蠢货。 只要他能完美执行她的指令,其他不重要。 “从即日起,你就是青萝别庄的副庄头,直接向庄头负责。” 先把人提上来,实在不行再换,青萝农庄别的不多,人是最多的,总能培养出一批为她所用的心腹。 众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丁庄头的心拨凉拨凉的,绝望不已。 钱多多欣喜若狂,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谢主子,以后小的对您忠心不二,唯您马首是瞻。” 他直接表忠心,眼里没有男女之分,不觉得听女子的话丢人,光是这一点就胜过丁有良。 “你带着几个人去查抄乔家。” 这是第一个任务,钱多多情绪激昂的表示,一定会尽善尽美的完成,绝不会贪一文钱。 宁知微只觉衣襟被扯了两下,低头一看,是一脸不高兴的宁六。 “五姐,你为什么只让四姐帮你?我哪里比不上她?” 宁佩兰本来还犹豫不决,但看到六妹争抢,立马觉得自己可以的。 不就是种庄稼吗?她学! 宁知微拍拍宁六的手,轻声安抚,“你先跟着学习,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 宁芜华眼睛刷的亮了,“好嘞。” 她轻易相信了宁知微的话,迫不及待的想表现一番。 宁知微没有杀人,而是将丁乔两家人送去官府,任由官府发落。 根据律法,奴叛主者罪责深重,更何况涉及的数目这么多。 官府直接判定,两家查抄出来的家产物归原主,涉案的乔氏一家子和丁有良判立斩决,丁庄头和其他家人连坐流放三千里。 这一招杀鸡儆猴,让各方都消停了,谁都不敢小看这位杀伐果断的新家主。 她年纪虽小,但心性手段都不缺。 虽是女子,但心狠手辣不输男儿,让人不得不服。 宁知微顺势将宁四和宁六推出来,让她们学着练练手,假以时日都能独挡一面。 宁大夫人总揽内务,其他妯娌们各管着一摊子事,各司其职。 至于宁少夫人这一代,她们负责教养孩子和照顾宁老夫人。 每个人都有事情做,也少了伤秋悲春。 她主打不养一个闲人。 风轻轻吹起,一片片金色的麦浪在田间翻滚,在阳光下让人心醉神迷。 天边,晚霞金灿灿的,蓝天,白云,麦浪,青山,一切都那么美好。 晚风轻轻吹,空气很清新,宁知微姐妹手挽着手漫步在田野,享受难得的闲适时光。 宁知微深吸一口气,一颗浮躁的心慢慢沉淀下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四姐,能自给自足吗?” 宁六不动声色将四姐挤到一边,亲亲热热的挽着宁知微的胳膊,“能,之前蔬果四季不断,猪羊鹅鱼蛋等等,送到京城自家吃尽够了,年底还有一笔节余,就是被那对狗男女悄悄侵吞了大半,胃口越养越大,把我们青萝别庄当成他家的了。” “当然,我们也是监管不力,五姐姐,你以后要多教教我呀。” 宁四看着争宠的六妹,没好气的将她扯开,之前怎么排斥人家的都忘了吗? “我仔细算过了,每年能有五千两左右的收益,等我学明白了,再重新规划,争取能翻一番。” 她努力向农妇学习种地的本事,什么时候种什么菜,什么时候种什么果树,什么农作物经济效益最高。 她越学,越觉得这是一门学问。 宁六不甘示弱的抱住宁知微另一只胳膊,朝四姐示威般翻了个白眼,大哥别说二哥,咱们差不多。 “五姐,你是有什么想法吗?我帮你呀,我可能干了,什么都会。” 宁四忍不住打趣道,“那是谁炸了厨房?” 宁六的小脸羞红了,“我这不是想给五姐亲手炖补汤吗?谁知道锅子不懂事呢。” 宁四:…… 宁知微笑看她们姐妹俩斗嘴,她们还活着,真好。 就在此时,一名下人匆匆跑来,“家主,大夫人请您速速去大厅,出大事了。” 第30章 砸门 三人相视一眼,扭头就跑。 宁知微跑在最前面,一进大厅就见一个老嬷嬷跪在宁大夫人面前哭,哭的很伤心。 宁大夫人眼眶红红的,隐隐有怒色。 宁知微快步走进去,“舅母,怎么了?” 宁大夫人如看到救星般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宁知微的胳膊,“知微,快救救你大姐姐吧。” 大姐姐?宁文茵?她不是镇西侯府世子夫人吗?宁知微忽然想到前世宁文茵的下场,心口一跳,“大姐姐病了?什么病?” 她只记得宁文茵病逝,但具体时间不知情,她当时去边关收尸,很久之后才知道死讯。 老嬷嬷是宁文茵的乳母刘氏,好不容易找机会逃出侯府,费尽千辛万苦才找到这里。 “大姑奶奶快被人害死了,快去救她。” 不是病死的?宁知微脑海里闪过无数阴谋诡计,脸色沉了下来,“是谁?” “是姑爷。”老嬷嬷的眼泪唰的下来了。 刚冲进大厅的宁六一听,顿时炸毛了。“欺人太甚,这是欺我宁家无人啊,可恶至极。” 宁知微心中怒极,但越是这样,她越冷静,“来人,召集甲字营三十人,随我进京城。芍药,你也跟着去。” “是。” 宁六主动请缨,“五姐,我陪你一起去。” 宁知微刚想拒绝,就听宁大夫人的声音,“让小六陪你一起去,她熟知京城各家的情况,有她在,你省心点。” “那就走吧。” 京城,东城门,进进出出的行人络绎不绝。 守城的士兵严格检查每一个进城的人,不敢有所懈怠。 忽然,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抬头一看,一群骑士策马奔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 “停下,什么人?” 众骑士勒住缰绳,其中一人拿出一块牌子,“宁府。” 一听是宁家人,众人纷纷看了过来,怎么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宁家这是没人了? “这位是?” 宁知微拉开披风,露出一张美丽清冷的脸。 士兵们下意识的行礼,姿态恭敬,“原来是静宁县主,城内不得策马狂奔。” 这满京城的人,谁不认识这位皇上亲封的县主?忠孝两全,凭一己之力挽救宁家的命运,还千里迢迢收殓宁家将的尸体,扶棺回京。 这样的人物让百姓们又敬又爱,还隐隐有一丝羡慕。 谁说生女不如男? 宁知微冲他们微微颌首致意,身后的少年扔了一块银子过去,士兵们稳稳的接住,脸上堆满了笑,主动让开一条道。 一群训练有素的少年簇拥着宁知微策马冲进城里,马术很高明,及时避开路人。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守城门的士兵满心的好奇。 “静宁县主不是在青萝山守孝吗?怎么跑出来了?” 他的长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少管人家的闲事。” 镇西侯府,正门紧闭,两边的石狮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哒哒哒。“骏马飞驰而来,在正门口停了下来。 宁知微扬起脑袋,深深的看了一眼牌匾,“去砸门,狠狠砸。” “咚咚咚”砸门声震耳欲聋,犹如夏日惊雷,一声又一声,砸的人心慌慌。 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暴怒的声音,“谁呀?谁这么不长眼?有事去侧门……” 话还没说完,正门被砸开了,一群少年争先恐后的冲进去,犹如大军压境,气势逼人。 “啊,你们什么人呀?怎么乱闯?停下,快停下。” 越来越多的人跑来阻止,现场乱成一锅粥。 宁知微在众少年的保护下闲庭信步,仿若这是她的地盘。 宁六没想到一上来就搞的这么轰轰烈烈,心有点慌,但看着宁知微淡定自若的神色,心底升起一丝勇气。 大管家闻讯赶来,看到这失控的场面,整个人气炸了,“你们怎么敢在我们镇西侯府乱闯?不要命了?来人,把他们打出去,打死了算我的。” 宁知微看向跃跃欲试的少年们,“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 她正想检验一下这段时间的练兵成果。 她一声令下,少年们都动了起来,集结成阵,将她和宁六几人护在最中间,有序的往前推进。 所经之处,莫不惨叫连连,倒地无数。 不费吹灰之力就全方位辗压过去。 大管家吓的落荒而逃。 镇西侯府占地很广,处处皆是雕梁画栋,花团锦簇,奇花异草到处可见,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 “小六,你带人把齐彦均绑过来。” 齐彦均,镇西侯府世子,文武双全,是金吾卫中郎将,当年主动求娶大将军府的宁文茵,郎才女貌,珠联璧合,算是一段佳话。 名门贵族之后都会进入金吾卫,成为皇帝的近侍,为皇家所用。 宁六脆生生应了一声,“好的,我保证完成任务。” 刘嘛嘛迟疑了一下,“五小姐,这是不是太过了?毕竟是姻亲,你大姐姐以后还要过日子的。” 她是宁文茵的奶娘,自然是处处维护宁文茵的利益。 宁文茵一生荣辱系在齐彦均身上,将人得罪死了,没什么好处。 宁知微不禁气笑了,人都快死了还在考虑这些,但也不能怪这没见过世面的老妈妈,眼界限制了她的思维。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大姐姐的性命,不让她被病逝了。” 被病逝?刘嘛嘛心口一颤,急出一身冷汗,“先去玲珑阁吧。” 在刘嘛嘛的带领下,宁知微东拐西弯的就到了玲珑阁。 玲珑阁,位于镇西侯府的东南边,位置还算可以,毕竟是世子夫人的住所。 一路畅通无阻,但进入玲珑阁,就被一名花枝招展的女人带着人拦住去路。 “刘嘛嘛,你这是发什么疯?居然将男人带进后院,我们女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主子不知廉耻,奴才就不要脸。” 她长的极美,身姿婀娜,但,刻薄的表情让人极为不适。 她瞪着宁知微一行人,“这是镇西府侯,擅闯者死,你们速速离开,饶你们不死。” 她的口气好大,仿佛是这侯府的主人,但这衣着打扮气质都不像啊。 这人是谁? 第31章 大杀四方 刘嫲嫲气的面色通红,但强自忍住了,“这是世子的通房,怜儿,深得夫人和世子的看重。” 原来是个通房,宁知微对镇西侯府的没规矩有了一个清晰的了解。 她一个眼神都欠奉,右手一挥,少年们就将这些女子拖到一边,怜儿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不许进去,听到没有?” 宁知微脚步不停的朝屋内走去,“将她们分开审讯,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将所有的底细扒出来。” “是。” 进入内室,宁知微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子,面容苍白,花容憔悴,瘦的不成样子,这就是镇西侯世子夫人宁文茵。 刘嬷嬷飞奔过去,轻轻推了几下,“小姐,小姐,您快醒醒啊,五小姐来了。” 不管怎么叫都没醒,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还以为…… 她的眼泪都下来了,心急如焚的看向宁知微。 宁知微凑近观察了半晌,脸色微凝,“芍药,你来看看。” 芍药走到床边,拿起女子的手臂把脉,半晌后,脸色忽变,“大小姐中毒了。”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果然不出她所料,“什么毒?” 芍药又换了一只左手把脉,“好像是七日醉,但我不敢肯定。” 七日醉是一种奇毒,中毒后昏迷不醒,身体一天天衰败,七日后悄然逝去,看着跟正常死亡没什么两样。 宁知微眼中的杀意更盛,声音清冷至极,“拿我的帖子,去请李太医。” “是。” 就在此时,一道忿怒的声音响起,“这不是宁家六小姐吗?你怎么带着人乱闯?你们宁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是镇西侯府夫人,带着几个女眷冲进来,个个脸色难看。 宁知微冷冷扫了一眼,“全部拿下。” 少年们视她的命令如圣旨,一声令下,就将这些女眷五花大绑,像绑棕子般扔在一起。 这些娇生惯养的女眷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气的破口大骂,都没有了所谓的高贵淑女风范。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你们这些土匪强盗,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宁知微,我要告御状,你这回死定了。” 不管她们怎么怒骂,宁知微连个正眼都不看,更不要说交流沟通了。 她们这些人还不配她浪费时间。 一名少年兴冲冲的挥舞着一份供纸拿进来,“家主,都招供了。” “很好。” 宁知微随手翻阅这些供词,一字一句,看的很仔细。 看着她淡漠的脸,镇西侯夫人不知怎么的,心里隐隐发寒。 “宁知微,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否则,后果自负。” 一个冷眼扫过来,那种对世间种种漫不经心的冷漠和身经百战的杀气,让镇西侯夫人打了个冷战。 这丫头太邪门。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一群少年拖着一个身着锦服的青年进来。 “禀家主,齐彦均拿到。” 宁知微打量了一眼,青年桀骜不驯的眼神看过来,像是要扑过来杀了她。 “小六,是他吗?” “是。”走在最后面的宁六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宁知微验明正身后,微微颌首,“给我打,狠狠打,留一口气就行。” 所有人都惊呆了,她疯起来不是人啊,连勋贵都敢打,这还是她姐夫。 齐彦均勃然大怒,“我是镇西府侯的世子,是金吾卫,你敢动我,就是冒犯皇帝陛下……” 宁知微面无表情的走过来,齐彦均只当她是怕了,“怕了吧?跪下来给我磕头,说不定我看在两家姻亲的份上,放你一马。” “轰。”宁知微举起粉嫩的小拳头,一拳挥过去,正中齐彦均鼻子,齐彦均只觉一阵钻心的痛,疼的涕泪齐流。 室内一片惊叫,“啊,血,流鼻血了。” 宁六冲过来,将宁知微拉到身后,一脸紧张的看着众人。“是他自己凑上来找打的,不关我五姐的事。” 齐彦均气炸了,“宁知微,你这个贱人。” 谁知,宁知微来了一句,“齐彦均,你这畜生,居然敢非礼皇上亲封的静宁县主,这是对皇上不满吗?” 无论何时,都要师出有名,占住舆论的高地。 齐彦均:……非礼??? 镇西府府女眷:……!!! 全场鸦雀无声,都被宁知微的骚操作惊呆了。 宁知微还指着齐彦均的鼻子怒骂,“连个女人都打不过的废物点心,我倒是想问问皇上,他就这么饥渴,怎么什么垃圾都要啊?” 齐彦均的脸绿了,啥玩意?“你……你不学无术……乱用词语……” 这说的什么鬼话?能听吗?传出去会笑掉大牙,他们镇西府侯的脸丢光了。 “将这没有人伦的畜生拖出去狠狠打。” 说打就打,齐彦均开始还挺硬气的,扛了几板子后就不行了,惨叫声不断,开始求饶了。 宁知微听而不闻,饶有兴致的欣赏着这一幕。 敢给宁文茵下毒,这是欺宁家没有成年男丁,后继无人,不能给她撑腰了,是吧? 可惜,她是个护短的,敢动宁家的人,她就要对方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镇西侯夫人心疼坏了,拼命上前阻止,但局面已经被宁知微控制,这些娇弱的女眷哪是少年营的对手。 她疯狂叫嚣,“宁知微,快住手,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宁知微面无表情的走到齐彦均面前,对着他后伤的后背就是重重一脚。 齐彦均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他知道宁知微不好惹,但没想到这么凶残。 “宁知微,你这么做,就不怕你姐姐伤心难过吗?” “没事,丧夫后可以再找嘛,天下的男人多的是,我宁家军中就有不少出色的将士,随便挑一个都比你这个废物强。” 齐彦均:…… 镇西侯夫人气的脑门青筋直跳,手脚发麻,“宁知微,你这个小贱人……” 宁知微一脚踢出去,齐彦均痛的直吸气。“啊。” 镇西侯夫人每骂一句,宁知微就踢齐彦均一脚,脚脚都踢伤处,踢的齐彦均吐血求饶,“娘,别骂了,求你别骂了。” 一道怒吼声响起,“统统住手。” 镇西侯闻讯赶来了,他满面怒气,恶狠狠的瞪着宁知微。 “静宁县主,你宁家出殡,我镇西侯府也曾路祭聊表心意,你这般恩将仇报是不是过了?” 第32章 不死不休 满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和关系网都收录在宁知微的档案中,深深印在她的脑子里,一提名字就能第一时间搜罗到具体信息。 镇西侯,齐屹,常年镇守西南,是一员猛将,但五年前受了重伤就回到京城,不再过问西南之事。 他是个爱色的,妻妾成群,膝下有八男七女,齐彦均是他的嫡长子,从小跟着侯夫人在京城生活。 但他最爱的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庶长子齐彦平,之前还有传闻,他有意换继承人呢。 “你儿子给正室下毒,夫杀妻这等骇人听闻的罪行,你镇西侯怎么还敢谈交情?这是欺我宁家无人啊。” 镇西侯闻声色变,显然也被惊到了,下意识的看向血肉模糊的嫡长子,齐彦均像是晕过去了,一动不动。 只有镇西侯夫人矢口否认,“你这是泼脏水,故意陷害,宁知微,我不会放过你的。” 宁知微不慌不忙的举起手中厚厚的纸,“这就是证据,人证物证俱在,今日谁都别想跑。” 镇西侯夫人不敢置信的倒抽一口冷气,她的手脚怎么这么快? “夫君,这些都是伪造的,是……屈打成招的,不作数,你快把这些纸抢过来。” 赶紧毁尸灭迹。 知妻莫若夫,镇西侯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懂的?他不禁暗暗叫苦,别人不知道宁知微的性情,他还不知道吗? 他亲眼看着宁知微敲响登天鼓,硬是凭一己之力救出宁家女眷,为宁家洗清冤屈,还将那些仇家送进鬼门关。 她看似鲁莽冲动,其实一切都在她掌控中,果断勇敢,执行力强,心眼子多的要命,走一步算三步。 她最神奇的一点,每次都精准的踩在皇上的底线之内,超出一分就被噶了,后退一分就达不到目的。 这种本事太逆天了,别人学不会。 他看向围在宁知微四周的少年们,这站队明显是保护她的。 少年们别看年纪小,但,个个手持长剑,锐气十足,隐隐有悍兵的气息。 这一路走来,镇西侯府那么多受伤的护院证明这些少年多能打。 “这肯定是误会,我们好好谈谈。” 他是非常羡慕宁家有这样的后辈,可惜,不是自家的。 “呵呵,误会?”宁知微冷笑不止。 一个少年背着太医飞奔进来,“家主,李太医来了。” 宁知微精神一震,深深一拜,“李太医,我大姐姐中毒,请一定要救活她,她是宁家的女儿,若她有个闪失,我要让整个镇西侯府为她陪葬,不死不休。” 霸气十足的话,全场皆惊。 李太医面色苦涩,从医几十年他见过无数内院龌龊事,但,他嘴紧,从来不乱说。 现在,宁知微挑破了,还要硬挑镇西侯府,他夹在中间还能毫发无伤的全身而退吗? “我一定尽力。”他也不敢得罪宁知微,这是敢单挑皇权的狠人。 他拱了拱手,在芍药的带领下走进内室。 镇西侯府夫人脸色铁青,恨不得马上弄死宁知微,“宁知微,你这是吓唬谁呢?我告诉你,我们镇西侯府不吃这一套。” 宁知微抬眸,一双如水明眸不带一丝感情,冰冷的可怕。 “这不是吓唬,而是提前预告,我大姐姐若不好,那我拼着玉石俱焚,也要跟你们镇西侯府同归于尽,不信?等着看吧。” 饱含杀意的话,让镇西侯府女眷瑟瑟发抖。 她是个疯子,疯起来太吓人了。 镇西侯也要疯了,宁知微可不是普通闺秀,她背后有十万宁家军。 她若有个好歹,西北就不稳了,皇上岂能饶了始作俑者? 她还拥有民心和威望,这才是最可怕的武器。 他忍不住狠狠瞪了嫡长子一眼,宁文茵作为妻子和儿媳妇都是合格的,名门望族出身,端庄贤惠孝顺,他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 “来人,去把整个太医院请来。” 下人迟疑了一下,“都请来?” 镇西侯毫不怀疑宁知微的决定,她确实干的出来。 “对,是绑人也好,砸钱也罢,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将人请来,快去。” 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神情凝重。 宁知微站在内室门口,不进去,就这么看着。 李太医忙着扎针,将宁文茵扎成了刺猬,芍药和宁六一左一右守在床榻边,神色紧张。 少年营分成两拨,一拨持剑守在宁知微的四周,一拨拿着弓箭守在院门口,随时接应。 镇西侯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暗暗心惊。 里应外合之势,每个人的站位都有讲究,符合最基本的战术。 虽然宁家成年男丁都已去世,但懂兵法的还有,还练出了这么一支少年兵。 想想别庄收容的那些老兵,也就能想通了。 对别人来说是拖累,但对于宁家来说是宝贵的财富,这些老兵经验丰富,不缺懂战术之人。 又有这么一个人物镇着,能保宁氏一族百年。 镇西侯夫人不停的冲夫君使眼色,镇西侯看着被宁知微踩在脚下的嫡长子,无声的叹息。 “县主,先让府医给犬子看看。” 这是他的继承人,不能出差错。 宁知微头也不回,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内室。 “急什么?我大姐姐还昏迷不醒,他们是夫妻,自当同生共死。” 换句话说,宁文茵若死了,齐彦均也别想活,陪葬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这样的平静却让无数人胆寒。 只有下定决心的人才会这么平静。 镇西侯府的人鸦雀无声,惊恐的看着她。 难道,等宁文茵一咽气,就一剑捅了齐彦均? 镇西侯夫人的心脏如被不知名的大手拽住,难受的喘不过气来。 她不怀疑宁知微话里的真实性,齐彦均就在她脚下,一捅一个准。 她后悔了,早知宁文茵有这样的靠山,当初发现端倪就该…… 此时,她无比诚恳的祈求老天爷开恩,保佑宁文茵快点醒过来。 地上昏迷不醒的齐彦均眼皮轻轻颤了颤,脸色越发惨白。 这一刻,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杀妻? 第33章 丧门星 一个悦耳的声音响起,“静宁县主,你先放开他吧,我敢担保,齐世子不是那种人,满京城谁不知道他最疼爱妻子……” md,怎么哪哪都有苏明瑾,她还腾不出手去对付他,他却老出现在她面前。 “你用什么担保?” 苏明瑾虽然不能出仕,但深受皇帝舅舅的宠爱,走到哪里都带着他,文武百官对他的印象极好,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谁都给他几分面子。 “用我的身家性命。” 这一番大动静已经惊动宫中,正值苏明瑾伴驾,就让他过来打探一下情况,顺便将太医们送来。 镇西侯夫人感动的热泪盈眶,“多谢明世子的援手,满京城谁不知道明世子人品贵重,一诺千金,没有不夸好的。”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人人说好,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完人? 越是完美无缺,越显得不真实。 这人啊,惯会笼络人心,图谋不小。 但,她面上不露,先彬彬有礼的请太医们进入内室会诊。 随后,她转过身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不动声色的挖了个坑。 “敢不敢打个赌?” 打赌?苏明瑾差点跟不上她的思路,她太跳跃了。“怎么赌?” 宁知微手指着地上的男人,“如果他丧尽天良,给妻子下毒,你就将芙蓉园送给我。” 芙蓉园是皇家赐给长公主的嫁妆,景色优美绝伦,被无数文人墨客称道,如今已经转到苏明瑾名下。 他经常在里面举办文会,广邀天下文人,因此他的风评极好,素有美名。 苏明瑾的笑容僵住了,这可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大本营,里面还有见不得光的东西…… 宁知微就是知道芙蓉园真正的秘密,才想要。 就当是收利息了。 “不敢?或者只是嘴上说说,借机招揽人心,博个贤名?” 皇帝皇子们需要贤名粉饰,可,一个长公主的儿子,需要什么贤名? 苏明瑾的脸色变了几变,明知是激将法,他不得不跳。“如果没有呢?你用什么赌?” 筹码要差不多份量的,才配上桌。 宁知微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就将京城宁家祖宅送你。” 倒抽冷气声响起,镇西侯府的女眷看向宁知微的眼神,像看着一个败家子。 家族立足之本的祖宅都敢用来打赌,宁家列祖列宗会气的从地下爬出来骂人。 唯有,镇西府暗暗心惊,这是多笃定啊,她手里还有致命的东西吧。 苏明瑾也感觉不妙,“何至于此,这宁家祖宅我是万万不敢要的……” 宁知微非常烦他,决定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你不敢?你心虚?看来,你真的在收买人心刷贤名,咦,你要贤名何用……” 她每一句话都戳在苏明瑾要害,苏明瑾恨不得堵住她的嘴,眼神都变的阴冷起来,“你能作主吗?” 宁六快步走出来,小手叉腰,气势十足的喊道,“能,她是宁家家主,我们都信服她,你要是不敢赌就赶紧离开,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真难看。” 她本来挺喜欢明郡王的,家世好,学识好,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是无数人心目中的佳婿,她也有几分憧憬呢。 但,他居然站在宁知微的对立面! 再一看,感觉他变丑了,油腻了,矫情了,哪哪都不好。 以前一定是眼神不好! 苏明瑾的表情差点崩了,这宁家六小姐以前看他的眼神多温柔,充满了爱慕,可现在是怎么回事? “好,就照你的意思,请谁当谈判?” 宁知微不假思索的说出两个名字,“大理寺卿容靖大人,首辅段老大人……” 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份量十足,但都不及最后一个。 她顿了顿,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长平长公主殿下。” 大长公主是皇帝的姑母,长公主是皇帝的姐妹,长平长公主是皇帝同胞妹妹,也是苏明瑾的母亲。 苏明瑾闻声色变,“你说什么?” 情绪太激动,都破音了。 宁知微眼波流转,笑的意味深长,“你这么爱管别人家的闲事,长公主应该很欣慰吧。” 看着她灿烂明媚的笑容,苏明瑾不但不觉得温暖,反而觉得恐怖。 一个清冷少女忽然一反常态笑了,让人心里毛毛的。 “家母身体不适,常年养病,不见外客,你莫要为难我。” 宁知微只是通知他,不是征询他的意见。“拿宁府的帖子去请。” “是。” 总觉得她在算计着什么,苏明瑾却一无所知,这种感觉糟糕透了,“我母亲是不会来的,你这是自取其辱。” 他极力掩饰情绪,但生硬的语气出卖了他。 宁知微眼神一闪,去掉滤镜也不过如此,“怎么?有被冒犯到?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给我的感觉,很恶心,是吧?” 苏明瑾:…… 他收起笑脸,认认真真的打量眼前的女子,满眼的温柔,“你对我似乎很不喜,不知我哪里得罪了静宁县主?说实话,我对静宁县主……很是仰慕。” 冷静的疯批,这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类型,应该不难攻克吧。 这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都变了,宁六猛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这可是明郡王,无数少女仰慕的对象,身世高贵,才华出众,如明珠般耀眼的天之骄子。 这可把宁知微恶心坏了,这男人啊,利用女人是一套套的,用感情当诱饵,哄的女人死心塌地。 女人在他眼里,都是利用工具,是垫脚石。 前世她栽在他手里,掏心掏肺替他铺平道路,最后被他当众一箭射杀…… “你在勾引我?” 哦豁,全世界都安静了,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苏明瑾。 苏明瑾:…… md,她为什么不像寻常女子般娇羞? 她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的侍卫忍不住了,大声喝斥,“放肆,我家郡王是长公主独子,深受皇上和太后的喜爱,一出生就被封郡王,文武全才,温润谦逊,人品贵重,是全京城贵妇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谁知,宁知微来了一句,“哦,那他年纪一大把了,怎么还没有成亲?” “这……”侍卫卡住了,脸色忽白忽青,难看的要命。 都说,这位宁小姐难缠,今天终于领教了,有这么说话的吗?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是最基本的体面。 宁六眼睛闪闪发亮,大声说道,“这个我知道,郡王曾经有过三任未婚妻,但,她们命不好,各种意外去世了。” 一听这话,宁知微立马扯着宁六连连朝后退,动作之快让人咋舌。 “原来是克妻丧门星,小六,我们退远点,别沾上了晦气。” 这嫌弃的哟,不光说,还用实际行动表示。 苏明瑾胸口气血翻涌,他终于明白定远侯被气吐血是种什么感受。 啊啊啊,好气! 第34章 阉了? “哈哈哈。”朗笑声响起,两个身着官服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一个满头白发,精神矍铄,老当益壮,一个如青松般挺拔,气质干净儒雅。 苏明瑾如看到了救星般,热情的迎上去,“段老大人,容大人,两位是结伴一起来的?” 容靖不动声色的退了一步,苏明瑾脸都绿了,什么意思?嫌弃他?不会真信了吧? 段老大人见状笑的更开怀了,“我和容大人是在大门口碰到的,没想到明郡王也在。” 他是首辅,位极人臣,朝中大半的文臣都出自他的门下,影响力巨大,就算是苏明瑾也不敢得罪他,对他客客气气的。 苏明瑾强撑着跟他们寒暄,他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和段老大人谈笑风生,气氛很是和乐。 宁知微冲白发苍苍的老人行了一礼,“段老大人,多谢您肯来。” 段老大人看着她端庄有礼的模样,不禁暗暗吐槽,她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 明明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疯子,装的还挺一回事。 “听闻关系重大,涉及到道德教化,于情于理都该走一趟。” 他端着架子,姿态很高,宁知微不以为忤,人来了就好。 “您德高望重,有您坐镇,必能镇住那些魑魅魍魉。” 容靖神色淡淡的的走到宁知微面前,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几眼,“还好吗?” 宁知微微微颌首,气定神闲,“还好,多谢容大人专程跑一趟。” 见她没有吃什么亏,容靖暗暗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冷冷淡淡的,“职责所在,义不容辞。” 还是这句话,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可比世间任何话都动听。 几人热情寒暄,可把镇西侯府夫人急坏了。 “两位大人,求你们救救我家彦均,他快被人害死了。” 她还不忘狠狠瞪了宁知微一眼。 段老大人全看在眼里,“容大人是大理寺卿,这事归他管。” 千年的老狐狸,精的不得了。 容靖这才看到躺在地上的齐彦均,盯着看了一会儿,“没事,他还有力气装昏。” 装昏?镇西侯夫人愣住了,随即尖叫一声,“不可能……” 容靖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长针,一针扎下去,齐彦均的身体一颤,但就是不醒。 宁知微见状,眼珠一转,“容大人,你这样戳不醒装晕的人,看我的。” 她指了指手下的剑,扬声叫道,“把剑给我,捅哪里呢?哦,下身吧,反正是不下蛋的公鸡。” 镇西侯府众人:……这是要阉了??? 宁知微举起长剑,毫不犹豫的一剑挥下去。 她说动手就动手,镇西侯府夫人吓的失声尖叫,“不要。”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苦心培养了二十多年,如珠如宝的捧在手掌心…… 关键是,他还没有子嗣。 宁知微听而不闻,长剑挥势不止。 还没有碰到齐彦均,就见他猛的睁眼,用力一滚,拼命滚向镇西侯那边,“父亲,救我。” 得,在场的人都看明白了,他就是装晕。 宁知微举着剑喊打喊杀,吓的齐彦均魂飞魄散,鬼哭狼嚎,全然没有半点侯门继承人的体面。 镇西侯想去救人,但,少年营的反应极快,将他挡住。 镇西侯夫人也想去救人,但双脚软的像面条,走不了路。 现场一片混乱,容靖不动声色的将段老大人拉到一边,“县主只是吓唬一下,没有动杀念。” 段老大人旁观者清,自然是看的一清二楚,“容大人似乎很关心县主。” 他在试探,容靖仿若不知,“我在西北时看到一座宁家碑,记录着两百年来宁家人前赴后继,抛家舍业镇守西北的事迹,宁家没有一个寿终正寝的,他们每一个都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最小的才十八岁。” “他们坦然面对已知的命运,依旧无怨无悔,没有一个当逃兵。” “宁家将的精神值得每一个齐国人学习。” 这话让段老大人怎么接?政治太正确了。 “你说的对。” 一股尿骚味传来,众人定睛一看,齐彦均居然尿裤子了。 镇西侯又气又恼,让他引以为傲的嫡长子像丧家犬般被人追赶。 “县主,请手下留情。” 宁知微本来就没打算杀人,顺势收手,“这次就看在镇西侯的面子上,暂且记下这一笔账。” “多谢县主。” 宁知微将剑递给手下,揉了揉手腕,疲惫不堪的模样,“镇西侯,你英雄一世却生了一个狗熊儿子,真是遗憾啊。” 镇西侯沉默了,还能说什么呢? 齐彦均气的浑身发抖,看宁知微的眼神像是要杀人。 苏明瑾微微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大丈夫能伸能屈,方为英雄本色,县主是女子,不懂这些的。” 他不仅帮镇西侯府描补,还暗暗奚落了宁知微一番。 果然,镇西侯府诸人脸色好看多了,纷纷叫好。 宁知微知道这些所谓的大丈夫看不起女子,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摆设,不需要思想,不配得到尊重。 “哦,我们女子只知宁折不屈,不像你们这些伪君子,只知道满地打滚尿裤子。” 她看了一眼齐彦均,冷笑一声,又看向苏明瑾,“只知道巧舌如簧颠倒黑白。” 齐彦均羞愤欲死,脸涨成猪肝色。 苏明瑾脸色沉了下来。 “好热闹。”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一群侍女簇拥着一个坐轮椅的宫装女子,女子绝美,雍容华贵,就是面有病容。 苏明瑾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如常,笑着走过去行礼,“母亲,您怎么来了?这事惊动您老人家,真是罪过。” 长平长公主神色温柔,“我闲着无事过来凑凑热闹,瑾儿,你起来吧。” “哪位是宁知微?”久居上位者的威压浑然天成,让全场紧张起来。 宁六暗暗为五姐担心,这位公主虽常年不出现在人前,但她有圣眷,曾经也是握有实权的,在朝在野的口碑极好。 宁知微不慌不忙的走出来,恭恭敬敬行了一个大礼。 “宁知微见过长公主殿下,曾听我外祖提起您,说您巾帼不让须眉,是难得一见的英才,我一直不信呢,如今一见……“ 长平长公主挑了挑眉,“怎么?” 第35章 只恨相见太晚 宁知微笑颜如花,美丽不可方物,“闻名不如见面,只恨相见太晚。” 前世皇上带着后妃朝臣往南逃,只有长公主极力劝阻,说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可惜,皇上不听她的,只留下长公主死守京城,城破殉国,死的轰轰烈烈。 虽是一介女子,却比男儿更刚烈,更有血性。 身为将门之女,宁知微对这样的人物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她居然这么温文有礼,说话还这么好听,跟刚才的强势任性判若两人。 好家伙,原来她会说好话,就看她愿不愿意。 是他们不配! 长公主也有些意外,她看的出来宁知微这番话是发自内心,而不是阿谀奉承。 她嘴角微微扬起,“哦,我哪里值得你吹捧的?” 宁知微落落大方的举起一根手指,“其一,您虽然被病痛折磨的消瘦憔悴,但难掩一身风华,病痛可以夺走你美丽的容貌,却夺不走你与生俱来的优雅从容,还有坚韧不拔的性子。” “其二,您病痛缠身,却依旧保持一颗仁爱之心,愿意拖病前来为一个弱女子主持公道,女子帮助女子,这一点是最让我动容的。” 听着她的话,长公主严肃的脸露出一丝浅笑。 被人真心推崇,总是一件愉快的事,更何况,出自宁知微之口更是难得。 要知道,宁知微对皇上也不假辞色,对满朝文武火力全开,想怼就怼,不见怂的。 她身边的随侍面色愉悦,虽然怼了自家公子,但这小姑娘还算有眼光。 宁知微惊讶的睁大眼睛,“长公主殿下,您笑起来真好看,平时该多笑笑。” 长公主愣住了,随后礼尚往来,“你也很可爱。” 两人相视一笑,别提有多温馨了。 苏明瑾看着相谈甚谈的两人,忍不住抬头看天,下红雨了? 长公主是个严肃的人,对自己的儿子都很少展露笑脸,可,对着宁知微却笑了。 宁知微更是嘴上如抹了蜜般甜,哄的长公主眉开眼笑。 等皇帝微服带着皇子们前来时,看到这一幕惊呆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什么情况? “皇姐,你们在聊什么?” 长公主冲他笑了笑,“皇上来的正好,微微说西北的葡萄很甜,酿的葡萄酒更是一绝,她到时请我喝。” 微微?不会是宁知微吧?皇上震惊不已,她们什么时候亲昵到能叫小名了? “参见陛下。” 宁知微胡乱的跟着众人向君王行礼,随后就蹭蹭的靠近长公主。 “寒瓜也好好吃,香甜无双,汁水又多,我到时挑最好的瓜送到公主府上。” “好啊。”长公主嘴角轻扬,忍不住多看了宁知微一眼,有片刻的恍惚。 笑起来的模样真像她啊,那个刚烈又倔强的女子。 皇上看到了这一幕,略一沉吟就明白了长公主为何这般和气,爱屋及乌呗。 “皇姐,你又不是没吃过寒瓜,每年的贡品都是挑最好的一批送给你。” “那不一样。”宁知微笑眯眯的摇头,长公主的异样她也察觉到了,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是透过她看着一个故人。 回去就查查什么情况。 皇上有些不习惯她的笑脸,每次看到她都是伴随着腥风血雨,她总是刚强而又烈性,“有什么不一样?” 宁知微心情相当不错,“皇上,您非要让我说实话吗?” “说。” “这一路送过来不新鲜了呀。”宁知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再说了,最好的贡品未必在宫中。” 太稀罕的贡品不会挑最好的,怕到时供应不上就是大罪,当地官府都会留一手。 这也算是一种隐形规则吧。 皇帝一琢磨,心中恍然,不禁微微蹙眉,“那你送的寒瓜也不新鲜。” 宁知微眼珠滴溜溜的转,“我打算在青萝山庄为长公主种寒瓜,若是成功了,第一个就给长公主吃。” 长公主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还隐隐有一丝骄傲。 骄傲啥呢?皇上沉默了,要不是见过宁知微最凶残的一面,还真信她是个乖巧软糯的好姑娘呢。 美丽的女孩子都会骗人。 镇西侯夫人看不下去了,壮着胆子出列,“皇上,我要状告宁知微,擅闯勋贵之家,对着勋贵喊打喊杀,您看看,我家彦均被她打的没了半条命,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扑倒在地,重重磕头,“请皇上为我们镇西侯府做主啊。” 镇西侯也跪了下来,“皇上,此例不可开,此风不可长,千万不能纵容她啊,否则大齐朝永无宁日。” 他们夫妻的利益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上嘴角微翘,“宁知微,这真的是你干的?” 可给他逮到机会了,是吧?宁知微不带怕的,“等一下,明郡王,还打赌吗?” 苏明瑾被忽然拉出来,脸都青了,“这是母亲的芙蓉园,我无权作主。” 宁知微一脸的惊讶,“文人墨客诗词相和,那么多诗句都在盛赞你的芙蓉园,你的名字随着芙蓉园名扬天下,谁不知你苏明瑾的贤名?” 句句不离贤名,皇上没有什么感觉,皇子们的表情微动,不约而同的看向苏明瑾,眼神有点不对劲。 苏明瑾头皮发麻,还要装的若无其事。 “赌吧。” 苏明瑾猛的抬头,神色震惊,“母亲,那是先皇赐给您的芙蓉园。” 长公主神色平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总提醒你凡事谨言慎行,不可强出头,你就是不听。” 苏明瑾不禁急了,他怎么能让芙蓉园的秘密落到别人手里? “不是的,母亲,您误会了,宁知微是对我有偏见,故意激怒我……” 宁知微眼神一闪,故意说道,“我喜欢长公主,因为她善良美好,我不喜欢你,是因为你太装,一点都不像长公主。” 她看看长公主,又看看苏明瑾,像是忽然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惊叫起来,“啊,你长的也不像长公主……” 苏明瑾脑袋如被锤子重重敲击,一时发热,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赌,我跟你赌。” 宁知微的心沉了下来,心中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原来,这狗东西早就知道了…… 第36章 皇姐,你的心偏了 有皇上和长公主当裁判,苏明瑾无计可施,不得不在赌约上签名。 他心中忐忑,并不是很看好镇西侯府。 可,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后路可退,得想想办法。 宁知微看着他悄无声息的走向偏僻的角落,跟随从窃窃私语,心中暗暗提防。 这人的心思深着呢,也够无耻,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皇上看了一圈,直接点名,“容靖,你来审。” 容靖是大理寺卿,审案是他的职责范围,他当仁不让的站出来,“是,皇上,这地方狭窄,不如移步院子?” “准。”皇上一声令人,众人簇拥着他走出去。 诺大的庭院,各方就位,容靖开始审案,他非常有经验,先让双方陈述事件。 镇西侯夫人抢着先说,她大声陈述整个事件,添油加醋,指控宁知微胆大包天,擅闯侯府,擅自对侯府上下动了私刑,尤其是镇西侯世子被打的很惨。 这可是皇上亲封的世子,宁知微这是无视君王,无视王法。 齐彦均适时的惨叫几声,别提有多可怜了。 下人也纷纷出来指控,在他们嘴里,宁知微就是一个无恶不作,不杀不足平民愤的恶魔。 而,整个过程宁知微很安静,站在花廊下,沉默的看着屋子,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越是这样的平静,越让人不安。 谁都不会忘记宁知微是怎么将那些文武官员掀翻在地的。 皇子们纵然想让宁知微吃个大亏,但已经学乖了,没有贸然出声。 宁知微发起疯杀伤力太大,全方位扫射,才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 为了这种事情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轮到宁知微说话时,她简单清晰的还原整个过程,形象生动,让人身临其境。 她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回避自己干的事,打是打了,骂也骂了。 她坦坦荡荡的承认,更没有恶言攻击别人。 相比之下,镇西侯府就落了下风,显得特别没品。 接下来,容靖掌控了整个过程,有条不紊。 “静宁县主,你对镇西侯夫人的指控有什么想说的?” 宁知微慢悠悠的看向浑身是伤的男人,全无惧色。 “齐彦均要我大姐姐的命,我就要他的命,杀人者偿命天经地义,我不愿为这种人脏了手,只求王法处置。” 她表明自己的态度,知法守法,一切照法度行事,不会滥杀。 至于殴打齐彦均,她承认啊,就是要让他吃点苦头,以泄心头之恨。 这样的坦率很招人喜欢。 不远处,长公主不禁暗暗点头,“皇上,宁知微人品还不错,有底线有原则,知道护短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皇上:……皇姐,你的心偏了。 在阳光下,宁知微美丽的容颜肃穆极了,“我宁家虽然落没了,但,也不是人人可欺,我这个人最护短,谁敢伤害我宁家人,我会让对方后悔生出来。” 这不仅是说给镇西侯府听的,也是说现场所有人听的,更是说给宁家外嫁女夫家听的。 不要以为宁家无人了,就欺侮糟蹋宁家外嫁女。 她是宁家的家主,庇护所有宁家人,包括嫁出去的女儿。 有她在,宁家就在,她就是所有宁家人的靠山,豁出性命也要打上门护住家人。 她身上迸发出来的勇气和担当,让在场诸人神色复杂,恼怒,妒嫉,还有一丝深藏内心的羡慕。 有这么一个家人,真好啊。 皇子们的感慨最深,他们锦衣玉食,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却未必能拥有一个会为你拼命的亲人。 皇室亲情淡薄,父母子女之间,首先是君臣,再是利益权威。 无条件的维护?没有。 长公主幽幽叹息,“弟弟,我忽然想起我们小时候的事。” 皇上身体一震,已经好久没听到皇姐这么叫了,“那时我们姐弟相依为命,在这吃人的皇宫杀出一条血路,您也是这么护着我的。” 那是灰暗童年唯一的一抹亮色。 长公主微微一笑,“她有几分像我,或许这是我喜欢她的原因吧。” 皇上愣住了,忍不住看向宁知微。 宁知微一扬手,手下将一叠口供呈上去。 “这是镇西侯府下人们的口供,上面清楚的记录着齐彦均是怎么欺负我大姐姐的,冷落羞辱是常事。” 她从不打没准备的仗,从她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无数道指令发了出去。 “如今看我宁家男丁战死沙场,他更是没有了顾忌,亲自给我大姐姐灌毒药,这般不仁不义,残忍卑劣的行径,连骂一声畜生,都是羞辱畜生。” 宁文茵当年带来的陪嫁,都被打发出去了,要么嫁给小厮,要么找个由头发落到庄上。 只有一个奶嬷嬷死活不肯走。 在庭院深锁的后院,宁文茵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默默忍受无尽的折磨。 “拿来我看看。”长公主出声了,她看的直皱眉头,脸色很不好看。 当年是镇西侯府诚心求娶,姿态很低,娶到手后就不珍惜。 她声音压的低低的,“皇上,我记得宁大小姐嫁进镇西侯府,镇西侯才请立世子的吧?” 显然,宁文茵只是齐彦均成为世子的一大筹码,什么夫妻情深,不过是笑话一场。 皇上之前挺喜欢齐彦均,长的好看,又会奉承,人又上进,勋贵之后又没有沾染那些坏毛病,算是清流。 他还打算拿来当标杆。 谁知,他是装的!要装就装一辈子啊! “是。” 长公主跟皇上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彼此都很了解。 她知道皇上心里别扭,只淡淡说了一句,“若不是静宁县主今日闹开来,宁大小姐只能悄无声息的被病逝,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敲骨吸髓,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就将人当货物般处理掉。 这一刻,身为女子的长公主心底涌起浓浓的悲哀。 纵然是勋贵之女,也难逃嫁错人的悲惨命运。 两位坐的远,四周侍卫环绕,跟其他人隔开一段距离,所以,当他们压低声音说话时,别人是听不到的。 另一边,镇西侯夫人狠狠瞪眼,嘴里振振有词,“这是屈打成招,宁知微一进来就制住下人,逼迫他们在供纸上画押,还把彦均打了一顿,逼迫他认下莫须有的罪名,这简直是无法无天。” 她将所有的黑锅都扔给宁知微,全是她的错,她的儿子是无辜清白的。 下人们也纷纷翻供,齐声指控宁知微。 千夫所指,情势对宁知微越来越不利,有人暗暗为她担心。 宁知微静静看着他们表演,冷不防出声,“齐彦均杀妻的同谋在我手里。” 好家伙,杀手锏来了! 第37章 同谋 “是谁?”众人不约而同的发问。 “你胡说,哪来的同谋?”齐彦均情绪激动万分,眼眶红红的,一副受了天大冤枉的模样。 “我心悦文茵,费尽周折才娶到了她,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凝,纵然这三年她都没有生下子嗣,我都没有半句怨言,更没有纳妾之意,我只想跟文茵一生一世一双人,怎么可能杀害她?“ 苏明瑾适时的帮了一句,“世子确实是情深意重,满京城都知道。” 他全然不知,长公主看过来的眼神带了几分不悦。 宁知微根本不搭理他,冷冷的盯着齐彦均,“一生一世一双人?你的通房怜儿就不是人?” 齐彦均差点笑出来,宁知微看着聪明,其实幼稚又冲动,做事不体面。 “通房是能买卖的物件,谁家没有几个通房?” 不纳妾就是好男人了。 镇西侯夫人语气凉凉的,刻薄至极,“就是,县主将来成亲,也会主动给夫君准备几个通房。” 宁知微呵呵一笑,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 见她不吭声,镇西侯府上上下下兴高采烈,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什么同谋,肯定是诈他们。 容靖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请李太医和王太医。” 太医们还在内室会诊,还没有研究出一个具体方案,对病情有不同的看法。 “两位太医,世子夫人为何昏迷不醒?” “这……”两位太医相视一眼,面有难色。 镇西府夫人的心悬在空中,紧张不已,抢着说话,“自从宁家出事,文茵就受不住打击病倒了,缠绵病榻多时,之前太医诊断是哀恸过度,伤了五脏六腑,五情皆伤,这都是有医案可查的。”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要知道,之前特意请了好几位太医,都是一样的说辞,记录在医案上。 他们如果现在推翻之前的判断,等于打自己的脸,几十年的声誉都不要了。 容靖何等聪明之人,自然听出来了,冷冷的看了一眼,“你这是威胁,我有理由怀疑你的话不可信。” 不等她反驳,他看向其中一人,“王太医,怎么说?” 王太医是第一次为宁文茵诊治,但,他的师弟已经来过几次,哀恸过度一说是师弟第一个提出的。 他悄无声息的看向一个角落,抿了抿嘴,“我认可之前江太医的判断。” 容靖非常敏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苏明瑾?怎么哪哪都有他? 他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江太医是你师父的独子吧?” 王太医心里一紧,神情不变,“是,但我不敢徇私。” 容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另一人。“李太医,你怎么说?” 李太医心里暗暗叫苦,他不敢得罪那么多同僚,“我……医术不精,判断不出病因。” 他的话音刚落,镇西侯夫人就欣喜若狂的叫嚣。 “宁知微,听清楚了吗?太医说的清清楚楚,是生病,不是中毒。” 老天爷保佑,让他们平安度过这一劫。 齐彦均更是满怀恨意,他今日的脸面全失,都怪她。 “宁知微,你要为今天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皇上,请为镇西侯府作主。” 漫天的恶意直冲宁知微而来,但,宁知微站的稳稳的,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弧度。 皇上默了默,“宁知微,你知罪吗?” “不知。”宁知微神色淡定自若,全场皆惊,她哪来的胆子? 她小手一扬,”请皇上看一场戏,将齐彦均的杀妻同谋带上来吧。” 大家齐刷刷看向院门,只见一个清纯美女被带进来,穿着紫色长裙,头戴珍珠头面,一双秋水剪瞳脉脉含情,我见犹怜。 是她?这么柔弱的女子,不会吧? 她神色慌乱的被推进来,第一眼就看到了齐彦均,顿时如看到救星般扑过去,“郎君……” 一声郎君百转千回,娇媚无边,听的骨头都快酥了。 齐彦均母子的脸色剧变,浑身血液直往脑门冲,心脏疯狂跳动。 齐彦均灵机一动,使了个眼色,大声质问,“你是谁?宁知微带来陷害我的人?” 他抢先一步给宁知微扣上一个罪名,为后面设埋伏,也算有几分急智。 年轻女子愣在当地,神色无措,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下来,脆弱而又无助,让人心怜。 大太监清声喝道,“皇上在此,还不快行礼。” 年轻女子扑通一声跪倒,慌里慌张的道,“汪盈盈给皇上请安,皇上,我也不知招谁惹谁了,被人掳到这里,我真的好害怕。” 她眼含热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最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皇上心思飞转,“宁知微,解释一下。” 宁知微全然不受影响,依旧坦然自若,“知道我是谁吗?静宁县主,宁氏第六代家主,宁知微,宁文茵是我大姐姐。” 她指向室内,“她现在就躺在内室,昏迷不醒,群医束手无策。” 汪盈盈娇娇弱弱弱,小心翼翼的反问,“可,这关我什么事?” 宁知微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抬起她尖尖的下巴,是个娇滴滴的可人儿。 她红唇轻吐,“汪盈盈,镇西侯府夫人的远房外甥女,六年前父母双亡,进京投靠镇西侯府,跟齐彦均青梅竹马,私订终身。” “五年前,镇西侯带着妾室庶出子女回京,引发了嫡庶之战,三年前齐彦均求娶大将军府嫡长女宁文茵,婚后就顺利获封世子,从而得到了继承权。” “庶长子则返回西南当了一名副将,日后在镇西侯的扶持下,有机会接手齐家在西南的军权。” 她说起镇西侯府的私事,如数家珍,头头是道,脉络清晰,扒了个干干净净。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还有这样的事? 镇西侯世子不地道啊,利用了人家,还不肯给一条活路。 这般阴狠毒辣,以后谁还敢跟他深交? 皇上别的都不在意,但一听到军权两字,眼神都不对了。 他最忌讳这个。 嗯,宁知微干的不错,有机会削齐家的兵权了。 镇西侯脸都绿了,只想堵住宁知微的嘴。 可惜,宁知微谁的账都不卖,得罪了她,就等着被她扒下一层皮吧。 “那时起,汪盈盈就自请出府,居住在离镇西侯府不远的玉带巷,跟齐彦均光明正大的姘居……” 第38章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几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你胡说。” 齐家人急了。 宁知微扬了扬手,少年们抬着几口箱子进来,一一摆放在院子里。 “这是从玉带巷搜出的物件,请皇上过目。” 她打开箱盖,珠光宝气,一套套首饰精美绝伦,摆件俱是难得一见的精品。 还有,男人的衣物鞋袜饰品,如紫玉冠、龙凤蓝田玉佩,织锦缎袍子,织金狐裘,乌皮六合靴等等,无一不精,无一不美。 而,本朝对各阶层的衣物冠履首饰等穿戴都作了明确的规定。 比如,庶民不能穿黄色不能穿金绣,商人不能戴金饰不能穿绸缎衣物。 换而言之,一看此人的衣着打扮,就知道他什么出身,出错了要挨板子的。 宁知微随手拿起一件衣服,“这大红色暗花纱方补圆领衫和靴子都是宫中禁军装束吧?” 这就是铁般的证据,这种私物是不可能流落到外面的。 “皇上,这匹流彩暗花云锦,这妆缎狐裘大氅,这套蓝宝石点翠头面,都是御赐之物吧?” 这种宫中赏赐之物都是存档的,一查一个准。 容靖拱了拱手,严肃至极,“皇上,臣请求查阅相关档案。” 皇上摆了摆手,面有不悦之色,“不用了,朕记得,这些都是赐给了镇西侯府。” 镇西侯府上上下下鸦雀无声,面面相觑,内心是无比绝望。 这些都是物证。 镇西侯狠狠的瞪着嫡长子,他就是为了这个女子才想杀妻?疯了吗?大不了纳进门,他这样的身份还怕没有女人吗? 镇西侯夫人额头隐隐有汗珠渗出,心慌意乱,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不对,这是从我们侯府搜出来的,不是玉带巷,请皇上明鉴。” 本来面如死灰的齐彦均精神大震,立马跟上,“对对对,这是栽赃嫁祸,请皇上为我们镇南侯府作主。” 就在此时,一名男子走进院子,“皇上,臣,江子昂向您请安。” 这是大理寺捕快江子昂,素有神捕之名,别看他官职不大,但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认得他。 “这些是我亲眼看着从玉带巷带出来的,这是清单,同行的还有大理卿二十几位捕快,皆可作证。” 他将一叠状纸双手呈上,大太监接过去,转手递给皇帝。 “这是玉带巷各位邻居的证词,一共20份,都一致证明,镇南侯世子和汪盈盈形同夫妻,每月有一半的时间在玉带巷歇息。” 大理寺办案滴水不漏,容靖手下无弱兵,个个能打。 啪啪打脸,全然推翻了母子俩的说辞,打的镇西侯众人惊恐万状。 齐彦均嘴唇直哆嗦,脸色白的吓人。 汪盈盈瘫软在地,泪流满面。 情势一下子逆转,宁知微冷笑一声,不是嘴硬吗?有本事扛到底呀。 “皇上,有些人啊,就是觉得您好哄骗,心里暗暗嘲笑您呢。” 这话如火上浇油,让皇上越发恼怒,脸色黑沉沉的,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气。 好啊,都当他眼睛瞎了,脑子糊涂了。 齐彦均快要疯了,挣扎着爬向皇上,抱住他的大腿。“皇上,别信她的鬼话,我……” 这撞在皇上气头上,一脚踢开,“滚。” 齐彦均被踢中胸口,身体朝后倒去,后脑勺重重砸在青板石上,发出一声巨响,疼的龇牙咧嘴,却不敢喊一声疼。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镇西侯夫人满眼的心疼,但连个屁都不敢放。 空气仿佛凝固了,宁六在内室尖叫一声,“五姐,大姐姐的气息越来越弱了,怎么办?” 宁知微二话不说狂奔进去,太医们围在床边扎针,就是没有一个站出来开药方。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但眼下,什么都顾不上了。 宁文茵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气色比刚才更差,呼吸更微弱。 芍药一直握着宁文茵的胳膊把脉,不敢松开。 “小姐,大小姐的毒性发作了,再不服解药,恐怕撑不下去了……” 宁知微眉头紧皱,“你不能制出解药吗?” 芍药急的满头大汗,“时间来不及,七日醉的解药有一味珍稀药叫龙角,得提前几天做处理。” 宁知微看向众太医,眼神凉薄至极,“你们依旧坚持不是中毒。” 太医们面面相觑,迟疑了一下,“……是。” “很好。”宁知微的视线落在他们脸上,一一看过去,看的非常认真,好像要把他们的脸记在心上。 “六妹,你记下这些人的名字,别记错了。” “好。”宁六心中焉能不恨?世态炎凉,宁家一出事,这些趋炎附势之人就不将宁家当一回事,见死不救。 这一刻,她深深的意识到权力的重要性。 太医们不由自主的打个冷战,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宁知微弯下身体,轻轻握住宁文茵的手,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没有一点热气。 正值青春最有活力的年纪,却半死不活的躺在这里。 宁知微的心口一疼,“大姐姐,我一定会救活你。” 等她转身走出去时,眼神都变了。 她杀气腾腾的走到齐彦均面前,“把解药交出来。” 齐彦均咬紧牙关,声音从牙缝里传出来,“我不知道什么解药。” 怎么认?认了就得没命。 宁知微看向另一个当事人,汪盈盈,“解药在你手里?” 汪盈盈眼眶泛红,泪花闪烁,委委屈屈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干,我连过路的蚂蚁都不肯踩,为什么不相信我?” 宁知微没有了耐性,时间不等人,“给他俩灌药。” 非常之事,要用非常之手段。 她身后闪出一名少年,少年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嘴角噙着一抹阴森森的笑,一步步走向这对男女。 齐彦均整个人懵了,面露惧色,“这……这是什么?” 少年从玉瓶取出一颗黑色药丸,托在手心,“秘制毒药,服下半小时后气绝而亡,临死前会受尽世间苦楚。” “既然我们大小姐不能活,你们俩就为她陪葬吧。” 全场皆惊,错愕万分,她怎么敢? “住手,放肆。”镇西侯夫人肝胆欲裂,惊骇欲死。 第39章 诛心 少年一把捏住汪盈盈的下巴,汪盈盈拼命挣扎尖叫,一口一声郎君救命。 齐彦均又气又怒又心疼,“宁知微,你太丧心病狂了,当着皇上的面居然给无辜之人强灌毒药,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 宁知微阴阳怪气的怼道,“别人不急,就你最急,真有意思,你们不是没关系吗?” 镇西侯夫人后悔莫及,为什么要跟宁知微对上?她就是个疯子。 “皇上,宁知微无视法纪,草菅人命,请将她治罪。” 说话之间,少年已经将药丸灌进汪盈盈的嘴里,顺着喉咙滚下去,汪盈盈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脖子,拼命吐。 但,任何挣扎是徒劳的。 不一会儿,汪盈盈面露痛苦之色,双手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啊,肚子好疼,把解药给我,快给我。” 宁知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神色冷漠极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欺我宁家,我必百倍奉还,招不招?” 汪盈盈真的害怕了,什么都顾不上,“我招,我跟世子早已情投意合,私订终身,如果没有宁文茵,我已经是镇西侯府的世子夫人。” 她话里有一丝怨气。 “为了求娶时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不得不自请出府避开。” “给宁文茵下毒是世子一力主张的,跟我没关系。他觉得宁家已倒,宁文茵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只会给他带来无尽麻烦,所以早日除掉,另娶名门贵女为他助力……” 齐彦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随后,气急败坏的怒吼,“汪盈盈,你胡说什么。” 汪盈盈的肚子一阵阵绞痛,疼的浑身颤抖,“表哥,对不住,我只想活着,你也不是为了娶我。” 宁知微没心情看他们狗咬狗,急着追问,“下的什么毒?” 汪盈盈不想回答的,但实在太疼了,“七日醉。” 果然是七日醉,跟芍药猜测的一模一样。 宁知微心中升起一丝戾气,“这是第几日?” “应该是第七日,今日就是死期,解药在世子手里,我没有。” “把解药交出来。”宁知微语气冰冷的可怕。 齐彦均死活不肯认,“不是毒,她是生病,别听汪盈盈乱说,她是嫉妒我们夫妻恩爱……” 宁知微勃然大怒,一把掐住他的下巴,将一颗药丸强塞进他嘴里。“既然是恩爱夫妻,那就一起下地府吧。” 齐彦均来不及反抗,药丸已经进了肚子里,惊恐如潮水般涌上来。 “宁知微,你这疯子。” “皇上,求您救救彦均。”镇西侯夫人伤心欲绝的哭了,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宁知微冷冷的嘲讽道,“皇上,人家母子没有一句实话,从头到尾玩您呢。” 字字淬了毒,一戳一个准,足以致命。 皇上猜忌心重,早就心怀不满了。 “静宁县主说的有道理,一起下地府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齐彦均气怒攻心,眼前一阵发黑,喉咙痒痒的,一口血喷出来。 “啊,黑血。”镇西侯夫人的尖叫声响彻全场。 齐彦均伸手一抹,满手的黑血,骇的他脸色惨白。 还来不及开口,一股剧痛袭卷而来,他不由自主的蜷缩身体,狂抖不止,整个人快炸开了。 宁知微冷眼旁观,“毒性发作了,齐彦均你放心的去吧,镇西侯府会有更好的继承人,会带着家族走向更好的未来,他会风光无限,记入祖谱,被后世子孙所敬仰。” “啊,你一个没有子嗣的人,祭祀时有没有三炷清香,还得看人家的心情,毕竟不是自家老祖宗。” 她是懂杀人诛心的,怎么扎心怎么来。 皇上莫名的被安慰到了,她对别人更狠,对他还是留了面子的。 镇西侯夫人被刺激疯了,“宁文茵,你这个杀千刀的,不下蛋的母鸡,断我儿的子嗣,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李太医轻轻叹了一口气,“世子夫人被下了绝子嗣的虎狼之药,身体毁了。” 长公主脸色大变,“不能再生了?” “是。” 长公主素来平静的心湖有了一丝波动,“能查出是多久之前的事?” “三年左右。” 就是说,刚嫁进镇南侯府时,就被下了药。 宁六气的浑身发抖,心脏如炸开般疼痛,她的大姐姐过的是什么悲惨日子? “这是什么龙潭虎穴,不让人生孩子,还要人家性命,比强盗土匪还可怕。” 镇西侯夫人抱着毒发的儿子心痛欲死,“彦均,彦均,你别吓娘,太医,快给我儿子解毒,他要是不好,你们都死定了。” 皇上不发话,太医们谁敢擅作主张? 宁知微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拿在手里晃来晃去,“这就是解药,想要吗?” “给我,快给我。”镇西侯夫人赤红着眼睛去抢,可还没有碰到,就被一脚踹开。 “一物换一物。”宁知微要的也是解药。 齐彦均被疼痛折磨的死去活来,整个人像是被水里捞起来的浑身湿透了,头发没有一丝是干的。 养尊处优的他再也撑不住,“解药在临水阁我寝房的床下暗格里。” 一名少年飞奔出去。 齐彦均满心满眼都是那一个玉瓶,“先把解药给我。”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他,“等着吧,半个时辰内你不会死。” 但,会生不如死。 两人痛的满地打滚,苦苦哀求,狼狈不堪,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光鲜亮丽。 不少人露出不忍之色。 苏明瑾幽幽叹息,“哎,杀人不过头落地,何必这么折磨人呢?” 宁知微一双清冷的眼看过去,“瑾郡王,你这是同情他们?” 不知怎么的,苏明瑾有点慌,此女不按常理出牌。 “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将事情做的这么绝,毕竟,你大姐姐还要在镇西侯府过活。” 这话提醒了宁知微,立马转身,“听闻当年是皇上赐婚,如今闹的这么不体面,还请皇上开恩,下旨解除这段婚姻。” 当初镇西侯府为了体面特意奏请赐婚,御赐的婚姻不能休弃不能和离,只能丧偶。 这才是宁文茵被下毒的根源之一。 皇上还没有说什么,镇西侯夫人就含恨怒吼,“不可能,宁文茵生是我镇西侯府的人,死是我镇西侯府的鬼。” 她搞不了宁知微,那就折磨宁文茵,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谁知,宁知微来了一招绝杀。 “哦,原来皇上是镇西侯府的傀儡,镇西侯府说一,皇上不敢说二,你们京城人真会玩。” 所有人吓懵了,恨不得立马遁走,皆不敢直视君王瞬间铁青的脸…… 第40章 虐渣 好好一个美人,偏长着一张要命的嘴。 镇西侯吓的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拼命磕头,脑袋都磕破了,却静默无声。 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他错了,一开始就该向宁知微求饶,将世子交出去。 舍一个世子,总比拖着全府去死强。 皇上的脸色难看至极,满眼阴霾,盯着镇西侯夫妻看了半晌,视线最后停在世子身上。 “镇西侯世子齐彦均杀妻,人证物证俱在,削去世子之位,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镇西侯夫人包庇纵容儿子犯罪,革去诰命,打入大牢听候发落。” “镇西侯教妻不严,教子无方,削去爵位,贬为庶民,三代不许科考,上交兵权。” 短短几句话,就将镇西侯府连根拔起,从此,再无镇西侯府。 镇西侯虽退,但推了他的亲信心腹上位代掌兵权。但从今日开始,利益联盟瞬间瓦解,一个庶民有什么资格掌兵权,谁会服? 这么一来,西南兵权名正言顺的回到皇上手里。 如夏日焦雷响起,镇西侯府上下惊惧万分,无尽的绝望涌上心头。 百年侯府就这么轰然倒下,败落的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而这一切的根源,是因为齐彦均杀妻。 镇西侯痛苦的闭上眼睛,无数往事在脑海里闪过。 他一世英名尽毁于子孙不肖,他对不起列祖列宗。 忽然他暴起,对着齐彦均噼里啪啦一阵狂揍,下手极狠,打的齐彦均发出凄厉的惨叫。 可,这一回,镇西侯夫人已经没力气去阻拦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一切全完了。 苏明瑾看着这混乱的一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 就差一点点了。 宁知微一直在观察他的动静,见状,心里冷冷一笑。 前世,镇西侯府被苏明瑾收入囊中,齐家的这一支军队成了他最坚实的武装力量,为他驱使,为他四处征战,立下汗马功劳。 而,今生她提前斩断了他的左膀右臂,没有了这支军队,也没有了十万宁家军,他的野心又靠什么支撑? 她倒要看看,他能走的多远。 容靖看了过来,微微蹙眉,眼神微闪。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家主,找到解药了。” 少年从外面奔进来,高高举着一个瓶子。 宁知微眼睛一亮,接过瓶子嗅了嗅。“太好了,小六,拿进去给大姐姐服下。” 宁六已经听到动静,飞奔出来,接过瓶子看了一眼,“不让太医验一下吗?万一这狗贼耍花样呢?” 宁知微淡淡的反问,“你觉得太医的话能信吗?” 宁六沉默了,她现在什么人都不敢信,只信五姐。 都到了这一步,死马当活马医,赌吧,再差也比现在奄奄一息强。 宁知微拍拍她的肩膀,“让芍药看看。” 幼年的她被带去边关,外祖父特意安排了一个女医照顾她,芍药是女医的女儿,在医术方面很有天份。 外祖父还遍请名医教导她,所以别看芍药年纪小,医术很高明的。 宁六眼睛一亮,“好。” 看着她飞奔而去的身影,宁知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大姐姐平安度过此劫。 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解药,把解药给我。” 是齐彦均,他满面是血,在地上艰难爬行。 “县主,求您开恩。”汪盈盈趴在地上,灰头土脸的,再也没有了仙女模样。 宁知微看着这对狗男女,都这样了还舍不得死,真是坚强。 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里只有一颗解药,你们俩看着办吧。” 宁知微将解药放在俩人中间,随后退到一边,就静静的看戏。 汪盈盈的反应很快,飞扑过去,率先拿到解药,但药刚入手,手背就被重重一击,疼的手掌一松,药又掉在地上。 齐彦均飞速去抢,汪盈盈一把拽住他的头发,疼的他直吸气,回手就是一巴掌,拍打声响彻全场。 两人大打出手,谁都不肯相让,打的头破血流,全然没有了之前恩爱缠绵的模样。 别看汪盈盈娇滴滴弱不惊风的模样,但在死亡的威胁下,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殴打在一起,居然不落下风。 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宁知微深有感触,“所谓的情深似海,也不过如此嘛。” 一道淡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们这是奸情。”别侮辱感情了。 不知何时,容靖悄无声息的站在宁知微的身后。 宁知微默了默,说的好有道理。 齐彦均最终抢到了解药,迫不及待的服下,但,耳朵被汪盈盈咬下一块,血流不止。 汪盈盈眼睁睁的看着解药被男人吞下,惊恐万状,拼命向宁知微磕头。 “给我解药,求求您,我给您做牛做马。” 宁知微沉默了半响,又取出一颗解药,“拿去吧。” 这一切尽收众人眼里,神色各异。 皇上有些放松,也有些不屑,“宁知微到底是个女子,心太软,这种时候就该赶尽杀绝,永绝后患。” 女人啊,成不了什么大事。 长公主眉眼微微舒展,“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样才显得珍贵。 苏明瑾嘴唇微抿,恐怕是做戏装慈悲,适时的示弱,放松别人的戒心。 宁知微屡次坏他好事,真的是无意? 如果是故意,那这个人就可怕了。 从这一刻起,宁知微正式进入苏明瑾的重点关注名单中。 能拉拢是最好,她身后的十万宁家军就是她最好的嫁妆,如果不能…… 镇西侯夫人看着儿子服了解药,平静的躺在地上,没有生命危险了,这才扑通跪下,“皇上,宁知微也犯了错,不罚不足以服众。” 她临死前还要拉一个垫背的。 皇上嘴角微微扬起,看着,打蛇不死反被咬,这就是心软的下场。 “宁知微,你擅闯他人宅院,擅自动用私刑……” 皇子们乐坏了,宁知微,你也有今日,让你嚣张跋扈,让你任性妄为,让你凶残,活该。 宁知微倒是很淡然,神色不变,已经有破解之法。 但,还没有等她出招,长公主清咳一声,打断皇上的话,“皇上,我想收宁知微为义女。”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皇姐。” “母亲。” “姑母。” 第41章 我心悦宁知微 不是吧?宁知微性格不好,脾气又差,张扬跋扈,到底哪里入了长公主的慧眼? 宁知微脸上也多了一丝惊讶。 长公主微微一笑,平和而又宁静,“我膝下只有一子,颇为荒凉,平日养病冷冷清清的,格外羡慕别人家母慈女孝。” 皇上皱眉,看向苏明瑾的眼中充满了谴责。 苏明瑾脸都绿了,委委屈屈的拉着长公主的手,“母亲,儿子不孝顺吗?” 长公主看着自己的独子,从小就聪慧过人,过目不忘,学什么都很快,文武双全,是所有母亲心中的好儿子。 就,太一板一眼,太规矩了…… “你很孝顺,晨昏定省日日不落,刮风下雨生病都坚持,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送到我们夫妻面前,事事想着我们。” 她拍拍苏明瑾的胳膊轻声安慰,“你非常好,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挺喜欢女孩子,娇娇软软可爱又贴心。”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宁知微,小脸白白嫩嫩,一双凤眼自带清冷的气质,看着也不娇软呀。 皇上不好驳了皇姐的面子,但,又不想让宁知微跟皇姐扯上关系。 “皇姐,你要是喜欢女儿,朕将二公主过继到你名下。” 长公主不假思索的拒绝,“不不,天家公主金枝玉叶,最是尊贵,岂可过继出去?” 皇上的话说出口就知道不妥,从最尊贵的公主变成长公主之女,身份下降了,心里能舒服? 如果心中有怨,将来要是闹出什么事,后悔就晚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那陆家四姑娘温顺乖巧,蒋家二姑娘活泼爱笑爱闹,定远侯府大姑娘会吟诗作画,都是不错的女孩子,您可以从中挑一个,或者都收下?” 这三位都是京城最出挑的名门贵女,才貌双全,教养好,规矩好。 长公主常年养病,没见过这些年轻姑娘家,也没有兴趣了解。 “宁知微很合我的眼缘,我们聊得来。” 宁知微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不卑不亢,落落大方,明净而又大气。 尤其是,她为保护家人豁出一切的勇气,让人动容。 这种品质太难得了。 她保护别人,可,谁保护她呢? 皇上忍不住叹气,皇子们都不敢说什么,事关姑母,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 苏明瑾迟疑了一下,“母亲,您别为难皇帝舅舅了。” 长公主神色淡了下来,遗憾的叹了一口气。 “那就算了,就当我一时糊涂吧。” 看着皇姐落寞的神情,皇上有些心疼,从小到大都是姐姐护着他,为他牺牲所有,却从来不提要求。 不就是想收个义女吗?有啥不行的?就算是刺头,只要不扎他就行。 “皇姐难得有心头好,就依您。” 话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但看到长公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一丝后悔就烟消云散。 长公主将宁知微招到身前,柔声问道,“宁知微,你愿意当我义女吗?” “这……”宁知微迟疑了,面色纠结。 她很喜欢长公主,但,看似岁月静好的长公主早就置身在漩涡中,身边的人都会被卷进去。 可,宁家几千号人指望着她,这些日子她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只求在乱世中保住宁家人。 皇上顿时暴怒,“宁知微,你还犹豫?啊?长公主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是我的福气,但……”宁知微欲言又止。 长公主一直很欣赏她的直率,见她这般为难,生出一丝好奇,“你尽管说。” 宁知微一双清亮的眼睛看向苏明瑾,“我担心两件事,一,怕明郡王容不下我,若为我伤了两位的母子感情,我会过意不去。” 这话说的哟,意味深长,话里有话。 长公主下意识的为儿子辩驳,“我敢保证,瑾儿不是小气之人。” 谁知,苏明瑾面纠结的来了一句,“母亲,我确实不赞成。” “为何?”长公主太惊讶了,她身边的随从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 苏明瑾的脸色爆红,害羞不已,吞吞吐吐道,“我……对县主有好感……” 好家伙,他居然心悦宁知微,众人皆惊。 长公主又惊又喜,有眼光,一眼就看中了最好的姑娘。 女儿总有一天会嫁出去,但,儿媳妇可以永远陪在她身边。 好好好,儿媳妇更好。 一时之间,她都在考虑怎么上门提亲,找谁做媒,找谁当主婚人。 容靖眼神渐渐沉了下来,张了张嘴,但话到嘴边,就被打断了。 宁知微一脸的惊讶莫名,“嗯,一边嘴上说有好感,一边对着我下狠手,处处为难我,这到底是想引起我的注意?还是两面三刀?” 她快被恶心死了,这狗东西又盯上了她,还提前造势,先发制人。 他这么一说,满京城的男人谁还敢跟他抢? 苏明瑾一双眼睛含情脉脉,“你误会了……” 不等他说完,宁知微就抢过话头,“我明白了,你是舍不得芙蓉园,你不想兑现赌约就直接说嘛,你是皇上的外甥,是皇亲国戚,谁还能拿你怎么着?你何必耍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皇子们纷纷看过来,完全有这种可能,那可是美轮美奂的芙蓉园,谁舍得送出去? 只是,输不起的人,信用就崩塌了,以后谁还相信他的话? 苏明瑾如被人打了一巴掌,脸火辣辣的烫,又羞又恼,还得忍着。 输了里子,不能连面子也输了。 “我不是舍不得……” 宁知微喜笑颜开的鼓掌,“不是就好,早就听说芙蓉园的美名,好想亲眼见识一下呀。我什么时候能拿到芙蓉园?” 苏明瑾:……这迫不及待的,生怕他赖债,是吧。 宁知微眼珠滴溜溜的转,“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被逼到角落,苏明瑾不禁急了,他得回去处理一下,有些东西见不得光。 “县主,何必这么急?我还有很多东西要整理。” 宁知微一副生怕他耍赖拖时间,急的不行,“给你三日,够吗?” 皇子们见状直翻白眼,暗暗嘲笑宁知微贪婪又短视,长在边关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上不了台面。 长公主心中有些异样,宁知微应该不是这种人呀,这里面有什么隐情? 只有苏明瑾暗暗叫苦,这点时间怎么够?那些东西根本搬不完,还要掩人耳目。 这一批东西太重要了,绝不能落到别人之手,怎么办? 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第42章 搞事搞事 容靖淡淡瞥了一眼,忽然主动说道,“瑾郡王,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大理寺的衙役可以去帮忙。” 要是在平时,苏明瑾求之不得,好不容易有机会搭上大理寺卿。 可眼下,他避之不及,容靖这个人太精明了,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瞒不过他的眼睛。 “多谢容大人好意,不敢麻烦大理寺的人,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对容大人的名声不好。” “是我欠缺考虑了。”容靖一脸的歉意,转身向皇上拱了拱手,“皇上,能否让城防军去帮忙?” 苏明瑾的神情一僵,刚想拒绝,就被宁知微抢先了。 “对对,人多力量大。”这太合宁知微的心意了,给了容靖一个赞赏的眼神,容靖嘴角微微上扬。 皇上自然不会拒绝这种小事,“准。” 苏明瑾哑口无言,心里更着急了,有城防军守着,什么都做不了。 哎,只求父亲早点回京主持大局吧。 长公主的视线落在容靖冷淡自持的脸上,有种莫名的熟悉,亲切感油然而生。 她压低声音问道,“皇上,这个年轻人是大理寺卿?” 皇上只当她惊讶容靖的年轻,“对,容靖是六元及第,寒门出身,朕心血来潮当主考官那年亲自录取的。” 六元及第说明此子聪明绝顶,才华洋溢。 寒门出身就是关系网简单,好掌控,没有其他势力,只能依靠皇上。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他是天子门生,关系紧密,深得天子的信任。 天时地利人和,才让容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 长公主暗暗思索,她没有姓容的熟人,可能是物有相同,人有相似吧。 她好久没出门,发现如今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厉害,不管是容靖,还是宁知微,都是极出色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 最后,长公主一锤定音,“就这么决定了,三日后请县主来收芙蓉园。” “好嘞。”宁知微脆生生的应了,隐隐带着一丝愉悦的笑意。“谢谢长公主,您真是太好了,果断干脆,行事大方,是我辈楷模。” 她满口夸赞,夸的天上有地下无,溢美之词一套又一套,真诚的不得了,长公主被哄的眉开眼笑,心情大好。 皇子们面面相觑,姑母有这么容易讨好吗?不理解,不明白。 皇上忽然理解了皇姐的选择,有这么一个哄你高兴的义女,确实不错。 内室传来一道尖叫,“五姐,大姐姐醒了,你快进来。” 宁知微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像一阵风般冲进内室,动作之快,众人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皇上忍不住吐槽,“冲动莽撞,礼仪规矩也学的不好,边关到底是蛮荒之地。” 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淡笑,“我倒是觉得率真可爱,鲜活又明媚。” 得,在她眼里,宁知微什么都好,皇上还能说什么?“您就护着她吧。” 热闹看完了,他站了起来,下令道,“容靖,你负责善后。走,回宫。” “是。”容靖恭身送皇上一行人离开。 长公主走在最后,回头看了容靖一眼,神色怔忡,不知在想什么。 苏明瑾主动上前,帮着推轮椅,“母亲,您出来这么久一定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长公主将心底的想法压了下去,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苏明瑾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对了,您今日接到父亲的来信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挺想他的。” 说到夫君,长公主的心里泛起一丝甜意,不管夫君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给她写信,天天一封信,风雨无阻。 信里情意缠绵灸热,让人脸红心跳。 “他出门云游写生,走到哪里画到哪里,想回就回,他高兴就好,你也不小了,怎么尽做小儿之态?” 男人一心钻研画技,想成为一代画坛大家,流芳百世,她是全力支持的。 苏明瑾心思飞转,看来母亲也不知道父亲的行踪,那,只能走秘密联系通道了。 “真好,好羡慕父亲能娶到母亲这样的贤内助,温柔体贴,全身心的信任和支持。” 他话里未尽的意思,长公主听出来了,“微微很好,但,你们不合适。” 两人明显性格不合,说不到一块去。 芙蓉园即将落到宁知微手里,苏明瑾更不会放过她,嘴上说的更好听了,“我想试试,我怕将来后悔一辈子,母亲,您帮帮我吧。” 长公主无声叹气,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不能强迫女孩子。” 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喜欢宁知微。 有些人一见如故,有些人相处了一辈子依旧没法深交,这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 苏明瑾神色一僵,暗暗磨牙,“瞧您说的,您儿子可不是没脸没皮的人,再说了,宁知微是那种轻易屈服的人吗?她若不愿意,谁还能勉强她?” 长公主想到宁知微的脾气,不禁失笑,“也是。” 母子俩说说笑笑,越走越远。 身后,容靖目送他们母子离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思绪。 长公主雍容大气心思正,怎么就养出一个心思阴暗精于算计的儿子? “大人。” 容靖回过神,看向满院的狼藉,“将齐家母子和汪盈盈关进大牢,听候发落。” “这些物证人证都带走。” “查抄齐彦均的院子,但凡是他的东西都作为证物带走。” 他的声音顿了顿,看向内室,“注意,别动齐少夫人的东西。” “是。” 一道道指令下去,忙而不乱。 原镇西侯齐屹呆呆的站着,整个人像老了十几岁,憔悴苍桑。 容靖看了过来,淡淡的道,“侯府的牌匾是齐老爷摘?还是让我代劳?” 一声齐老爷让齐屹眼底情绪翻滚,他强自压下去,声音沙哑,“我来吧。” 内室,病床上的宁文茵服下解药,一柱香后,她的眼皮动了动,费力的睁开眼睛。 入眼的是一个熟悉的面容,“六妹,你怎么在这里?” 宁六激动的喜极而泣,“大姐姐,你总算醒了,你知道齐彦均那狗东西给你下毒吗?” 室内的温度瞬间凝固…… 第43章 不能和离,那就丧偶 宁文茵神色恍惚,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悲哀。 宁六吓了一跳,不会是刺激太大了吧?“芍药,快,快过来把脉。” 太医们还没有离开,都站在床边观察,跃跃欲试。 但,宁六挡在前面,不许他们靠近。 芍药费力的挤过去,拿起宁文茵的胳膊,手搭了上去。 “基本解毒,再喝几天药去掉残存的毒性,大小姐这次元气大伤,只能慢慢养着。” 宁文茵刚醒,整个人很虚弱,精神极差,恍恍惚惚。 她面有急色,“六妹,你赶紧离开这里……危险……”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大姐姐你累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宁文茵神智不是很清醒,眼皮直往下掉,眼睛都睁不开,但她努力不让自己睡过去。 “你是?” “这是五姐,宁知微,她可厉害了,有她在,我们什么都不用怕。” 这会儿,宁文茵眼前一片模糊,人影重叠飘忽。 “是五妹妹啊,初次见面却在这种场合,让你见笑了,见面礼我以后补上。” 她以为自己说的很大声,其实比猫叫还轻。 她真的是个体面人,可惜,运气不好。 宁知微心里酸酸涩涩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好好养身体,别让亲人痛仇人快。” “可……”宁文茵有些放心不下,想说什么,但声音弱了下去,含糊不清。 宁知微见状,轻拍她的身体,“放心,一切有我,睡吧。” 宁文茵再也撑不住,合上眼睛秒睡过去,芍药把了把脉,轻声道,“睡着了,是好事。” 宁六眼眶通红,泪水闪烁,“呜呜,大姐姐被折磨成这样子,应该把那对狗男女碎尸万段。” 她忽然想起一事,“啊,皇上答应解除婚约了吗?” “没有。”宁知微神色很平静,皇上不会松口的,除非用十万宁家军去换。 可,十万宁家军是宁底最后的底牌,怎么能拱手让出去? 宁六整个人都炸毛了,又气又急,“那怎么办?” 总不能留在这里吧,闹成这样,可没有宁文茵的好果子吃。 宁知微摸摸宁文茵的额头,体温正常,没有发烧。 “不能和离,那就丧偶呗,我们这就接大姐姐回娘家养病,养上几十年。” 她说的极为随意,仿佛任何事情都难不倒。 有她在,这都不是什么问题。 宁六眼睛一亮,这个可以,还得是强大的五姐出马。 “那,镇西侯府来接人,怎么办?” “现在哪有什么镇西侯府?”宁知微语气凉凉的,挟带着一丝莫名的危险。 “现在的齐家最重要的是保全家族,想尽办法全身而退,根本无暇他顾。” 她的声音顿了顿,“若不识趣,那我不介意送他们一程,齐家人都没了,还怎么纠缠?”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可怕的话。 没有了爵位,齐家就是庶民,有何可惧? 啊,不对,还不如庶民呢,齐家是有对家的,这个时候肯定蜂拥而至落井下石。 趁他病,要他命。 宁六拍手叫好,“好主意,五姐,你是这个。” 她竖起大拇指狂夸,眼中全是小星星,好霸气,好威武。 门外,原镇西侯齐屹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 早知她凶残,却没想到这么凶残。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与她为敌,镇西侯府就覆灭了,哎,后悔啊。 门内,太医们如吃了屎般难受,当着他们的面这么讨论,都不避嫌吗? 这是巴不得他们传扬出去呀。 一想到他们得罪了这么一个人,担心的晚上都睡不着了。 他们终究站错了队。 “刘嬷嬷,清理大姐姐的嫁妆,我们这就回家。”宁知微一声令下,大家忙活开了。 芍药专门盯着昏睡的宁文茵,随时关注她的情况。 刘嬷嬷带着宁六收拾嫁妆和随身物品,清单一对,就发现很多问题。 嫁妆早就被齐夫人拿去保管,很多东西都被挪用了。 名贵首饰布料玉料等被齐夫人用了,摆件古董书画等被齐彦均拿去送礼走动关系,最离谱的,有些拿去玉带巷给汪盈盈用。 汪盈盈平时吃用都是照侯门夫人例份走的,镇西侯府不可能这么供着一个外室,齐彦均还没有当家作主,没有私产,那只能动用妻子的嫁发养外室。 太不要脸了。 宁知微气笑了,直接拿着嫁妆单子去找齐屹。 齐府账面上只有一万两银子,齐屹再用京城最热闹地段的两间店面,京城一套五进大宅、一座城外别庄,才算将这事摆平。 将昏睡的宁文茵抬出门,齐屹也没有阻止,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县主,我希望两家的恩怨到此为止。” 他是真的怕了这位护短的小祖宗。 “当然。”宁知微淡淡一笑,首恶既除,没必要赶尽杀绝。 若齐家能逃过此劫,日后报复,她也不惧。 “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不见。” “我明白。”齐屹明白她的意思,也做出了承诺,有他在一日,不会骚扰宁文茵。 两人达成了口头协议,至于将来会不会毁约,不好说。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宁知微亲自将宁文茵送上马车,样样安排妥当了,才看向宁六。 “六妹,护送大姐姐回青萝别庄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路上小心。” 她将大半的人手拨给宁六,芍药和刘嬷嬷随行,又请了大理寺的捕头们护送,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宁六第一次独挡一面,心里有点慌,但她知道宁知微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不能拖后腿,要成为可以信任的妹妹。 “放心吧,我一定完成任务,五姐,你一定要特别小心,千万保重,什么都没有你的安危重要。” 宁知微微微颌首,“知道,去吧。” 她目送一行人离开,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里盘算着接下去的计划。 凤凰园,她志在必得! 怎么才能搞到手呢? 越难搞,越有挑战性,越是激起她的斗志。 啊,她想到办法啦! 搞起来,搞起来! 第44章 凤凰楼的惊人秘密 凤凰楼,位于最热闹的东门大街,外面富丽堂皇,内部清雅无比,别有洞天。 佛跳墙,霸王别姬,东坡肉,糖醋小排,麻辣蹄筋,乌龙吐珠,百鸟朝凤,都是凤凰楼的招牌菜。 负责上菜的是穿着统一纱裙的美丽少女,摇曳生姿,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这百鸟朝凤是我们家的招牌,宫中的太后吃了都说好。” 宁知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让漂亮的女孩子当店小二颇为新奇,难怪生意这么好。 “你确定?” 少女骄傲的挺起胸膛,满眼的自豪,“那当然,我家姑奶奶是贵妃娘娘。” “我家大小姐在太后寿辰之日,进献了百只小鸟请太后放生,小鸟一起飞起来围着太后的场面非常壮观,照着这个场面制作了这道百鸟朝凤,太后凤心大悦,赏了我家大小姐一柄玉如意呢。” 宁知微恍然,原来是林静姝,她献媚邀宠的手段挺有一套。 “原来是定远侯府的产业,这些菜品是侯府传出来的?” 说到这个,少女立马来了精神。 “对,这些都是我家大小姐自个想出来,进献给祖母的孝心菜,只为了让老夫人多吃一口,老夫人觉得这么好的菜应该分享给大家,就开了这么一家店,也算是……” 她越说越i兴奋,骄傲之情溢于言表,“与民同乐。” 宁知微挺无语的,做生意赚钱又不丢人,偏偏姿态摆的很高,还与民同乐呢,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她挥退小二,看着一桌子精致菜品,得一百两银子呢。 “她家就是这样,既要又要,钱和好名声都想要。” 摆盘很精致,形如百鸟朝凤,色泽鲜艳,让人眼前一亮。 “吃吧。”容靖用公筷夹了一个鸡翅膀到她碟子,宁知微道了一声谢,开吃。 鸡肉很酥烂,入口即化,香醇入味。 “还不错。” 她虽在孝期,但宁家素来不禁荤菜,宁家战死的太多,数不过来,也禁不过来。 “熟火腿和鸽蛋也不错,尝尝。” 宁知微大口干饭,吃的津津有味,小脸鼓鼓的,像小松鼠般可爱。 容靖不禁看呆了,第一次见女孩子吃饭这般自然大方的,没有一点矫揉造作。 这跟他之前见过的女孩子不一样,那些女孩子只吃一两口就吃饱了。 宁知微猛的抬头,捕捉到他的视线,呆了呆,“看什么?我的脸脏了?” 容靖心跳如雷,强自克制住想躲闪的目光,大大方方的看向她身后的墙壁,“我看看,有没有暗藏玄机?” 他非常淡定,宁知微没有多想,下意识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起了玩心,小手随意轻敲墙壁,“应该不会……” “咚咚。”好家伙,一拍就拍出大问题了。 “这声音不对。”容靖站起身,走到墙壁前,四处敲击,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就是宁知微身后这一块的声音不对。 他研究了半响,“有闻金。” 闻金,就是窃听器,一端插入墙壁,耳朵放在闻金上,就可以窃听隔壁的动静。 宁知微的表情一言难尽,开个酒楼还搞窃听,这是要刺探收集情报?还是要抓客人把柄? “依你看,是定远侯的主意?还是他背后有人?” 是谁?太子?还是……苏明瑾? “不好说。”容靖也没想到这样的变故,“有一点肯定,定远侯府不安份。” 在凤凰楼用餐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搞这么一出,到底想干什么? 宁知微眼珠一转,“咱表表忠心,告诉皇上吧。” 她想看热闹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容靖忍俊不禁,“行。” 结账时,容靖抢先了一步。 宁知微有些不好意思,这一桌菜还蛮贵的,“说好了我请客。” “下次吧。”容靖坚定的将她的银票退回去。 夕阳西下,两人肩并肩漫步在热闹的街头。 四周喧哗的叫卖声,身边有佳人相伴,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容靖第一次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那个……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容靖微微点头,眉眼温柔。 宁知微一边闲逛,一边指使身边的人买下她看中的东西,吃的喝的玩的,带给家里的小朋友。 “芙蓉园有几个门?” 容靖的眼神一凝,低头看向沐浴在霞光中的少女,周身染上一层金色的光芒,绚烂夺目,美的让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五个门,东南西北各有一个,还有一道暗门。” 宁知微拂了拂发丝,眉眼狡點灵动,“有暗道吗?” “这种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他们自己知道。”容靖深深的看着她,“你……到底干什么?” 宁知微意味深长的说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三天,只有三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将芙蓉园搞到手。” 如此坚定,仿佛又看到了敲响登闻鼓的那一刻,容靖心里一软,“你放心,长公主已经发话了,苏明瑾也要听她的。” “我防的不是他。” 苏明瑾虽然厉害,但比起那个人差远了,那才是老谋深算,心狠手辣。 容靖心里闪过一个名字,下意识的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道,苏昊之。 宁知微微微颌首,神色凝重,若今日苏昊之在京城,她不会这么顺利。 容靖暗中查过苏昊之,出身书香门第,世代官宦之家,十八岁中状元,被君王看中,赐婚长公主,婚后,他进入祠祭司,掌管主管天下宗教事务。 就是说,和尚尼姑道士,风水先生算命的都归他管。 这个职位不涉及到朝政,清贵又体面,还有大把的时间发展自己的兴趣爱好。 这些年,苏昊之一半的时间陪伴妻子,一半的时间游遍山川江河,醉心于幽深苍茫的山水画,被捧为一代画圣。 世人对他的评价,淡泊名利,闲云野鹤,超凡脱俗。 看着都没问题,但,宁知微是什么人? “既然这么忌惮,何不暂时放下?如今的宁家需要蛰伏。” 宁知微也不想跟深不可测的苏昊之正面对上,但,芙蓉园里的那一批东西她太想要了。 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她选择了火中取栗。 “我这么做,自有原因。” 她不肯多说,口风极紧,容靖揉了揉眉心,一声轻叹,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宁知微,我不希望你出事。” 一缕情愫缱绻于心间,藏在这淡淡的晚风中。 少女猛的抬头,与男子四目相对,满天霞光照亮彼此的脸,她清晰地看到他眸底的温柔情意。 不会吧?!! “容靖,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第45章 我,睚眦必报,皇上心惊 宁知微心头一阵悸动,不是吧? 容靖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把你当妹妹般喜欢,我不希望你出事。” 妹妹?宁知微定定的看着他俊美的脸,神色清冷淡漠,眸底一片暗色。 依旧是那个清冷自持的大理寺卿容靖,历经千帆,不为任何外物所动。 好吧,是自己想多了,大理寺卿容靖是什么人?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据说拒绝了所有上门提亲的人家,说是无心风花雪月,一心只有远大理想。 好多被他拒绝权贵宗室之女,对他是又爱又恨。 都怪彩霞太美,害的她看花了眼。 她不禁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放心吧,我有分寸,实在不行就向大人求助,你……会帮我的吧?” 容靖深深的看着她,嘴唇微抿,“会。” “谢谢容大人,你真是个大好人。”宁知微眉眼弯弯,笑容明媚而又灿烂,美的不可方物。 她凑近容靖身边,嘀嘀咕咕半天。 两人挨的太近,容靖就算不敢将视线落在她脸上,也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一时之间心跳如擂鼓。 ”咚咚咚。”每一下撞击着胸膛,像是要跳出来了。 他咬紧牙关,隐忍而又克制。 “我走啦,下次见吧。”宁知微随意挥手,洒脱又自在。 看着她消失在漫天的霞光中,负手而站的容靖微微垂眸,整个人如被一层浓浓的阴霾笼罩。 不知站了多久,随从弱弱的声音响起,“大人,您……现在去哪?回家吗?” 他面有不忍之色,说不出的困惑。 别人不知道,但身为随从,还能看不出大人的异样吗? “进宫。”容靖拂了拂衣袖,修长的手掌心被指甲掐出血,他却仿若感觉不到疼痛,脚步越来越快。 暮色四合,乾明宫灯火通明,皇上放下奏折揉了揉眉心。 太监送上托盘,十几支绿头牌排的整整齐齐。 皇上漫不经心的浏览一遍,随手拿起贵妃的绿头牌,“就这个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通禀声。 “皇上,容大人求见。” 这个时辰能自由出入宫庭的,都是皇上的心腹爱将。 皇上挑了挑眉,“宣。” 容靖一进来就如往常般躬身问安,神色淡然。 皇上打量了两眼,饶有兴致的问道,“听说你跟宁知微一起吃饭了?” 一个是独来独往的孤臣,一个是恣意任性的少女,这两人怎么看都不搭,不是一路人。 却,莫名其妙的上凤凰楼吃饭。 自己的行踪这么快就被呈到御前,容靖一点都不惊讶,神情平静极了。 “回皇上,我们确实一起在凤凰楼吃饭,事出有因,臣有事要禀。” 晚上进宫肯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皇上暂且按下试探之心,“说。” 容靖一开口就是王炸,“第一件事,凤凰楼每个房间都有闻金,诸皇子都是常客,凤凰楼的女小二流动性很快,之前的都进了各家权贵的后院。” 皇上的脸色忽变,“你确定?” 这几个信息连在一起,让他不禁心惊。 凤凰楼虽是定远侯府的产业,但跟宫中牵扯颇深,连太后娘家也掺了一脚。 难怪容靖连夜进宫。 “非常确定。”容靖像是看不到般,继续说道,“第二件事,静宁县主请我转交一封奏折。” 他从怀里取出一封奏折,双手呈上。 皇上的眼神充满了审视,但容靖始终稳稳的,神色不变。 “她怎么请动你的?” 容靖躬身姿势不变,“她说,关系到圣体安康,皇嗣安危,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敢有所怠慢。” 皇上眉心一跳,“拿来吧。” 宁知微的奏折太过直白,矛头对准太医院,说什么,今日这么对我们宁家,他日会怎么对落魄的宗室呢? 有些太医见死不救,没有医德仁心,高明的医术就成了害人的武器。 纵然不在意这些,皇上也该警惕太医被收买,在宫中行不轨之事,比如残害后妃腹中胎儿,造成流产云云。 皇上嘴角直抽抽,这就是关系到圣体安康?皇嗣安危?她是懂扣大帽子的,但好像也没问题。 “她的心眼真小,睚眦必报,人家太医没有站她,她就开始打击报复。” 话虽这么说,但有些话还是入了心,皇上本是多疑之人,已经决定暗中清洗一遍。 “不过,她特意将李太医和院使拎出来夸了夸,也算恩怨分明。” 李太医曾经救治过宁家人,院使今日不执值,不在现场。 容靖只是静静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第三件事,静宁县主花了三百两请十名大理寺的捕快帮忙,护送宁文茵一行人回别庄。” 两天一夜就能挣到三十两银子,捕快们都争着去。 这些人经验丰富,又是地头蛇,背后是大理寺,谁会不长眼撞上去? 皇上有些无语,她的脑袋瓜子跟别人不一样。 “她不回去?那住哪里?” 容靖语气平平,像没得感情的木头人,“第四件事,她让我跟皇上说一声,这几晚就在城外芙蓉园的侧门露营。” 皇上:…… 这刚发生的事情,还来不及送到他面前。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吃相太难看了,亏皇姐还那么欣赏她。 容靖能说什么?他只是陈述事实,“有些百姓听说静宁县主要在芙蓉园露营,纷纷带上被子跟过去凑热闹。” “带被子?他们也要露营?成何体统?芙蓉园又不是菜园子。”皇上都听呆了,这就很离谱!吃饱撑了? 每次宁知微出现,都会鸡飞狗跳,场面变的不可控。 “酉时关城门,他们赶不回来。”容靖的声音特别冷静从容。 皇上盯着他的脸,冷不防问道,“你觉得宁知微这个人如何?” 面对君王审视的目光,容靖不假思索说道,“聪明,护短,骨子里有点叛逆。” 三个标签,恰如其分。 皇上深知这个臣子的性格,冷冰冰的,没有什么人味,居然不避嫌的跟宁知微一起吃饭。 就算事出有因,他也忍不住会多想,神色复杂的问道,“你心悦她?”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变的凝固,一边的大太监的呼吸一顿。 要命题来了。 第46章 她是穿越女,她才是天命之女 容靖像是没察觉到,语气平静无波,“静宁县主对我来说,首先,她姓宁,是宁家的家主。其次,她是银面小将军的主子,这两点足以让我另眼相看,是男是女不重要。” 没有男女之情,只有俗世的利益纠葛。 他已经撇清关系,但皇上还是不放心,试探道,“你若有意迎娶,朕可以为你赐婚。” 容靖脸上浮起一抹奇异之色,“臣说过,高僧曾经为我批命,天生孤寡命,克父克母克妻克子,我此生只想一展抱负,留名青史,无心儿女情长。” 他拒绝的斩钉截铁,不给自己留后路。 等他离开后,皇上喝了一口香茶,“临风,你怎么看?” 从暗处走出一个身影,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 “他们不可能。”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字。 皇上沉吟半响,宁知微是宁家家主,背后有十万大军,嫁给臣子谁能放心? 但她的性子看着就糟心。 “太子和大皇子三皇子都要选妃了,你觉得谁合适?” 萧临风脸色一变,脑袋低垂,掩去眼中的复杂,“这是国家大事,请皇上圣裁。” 皇上也不为难他,他和容靖一文一武,是他手中两柄最锋利的剑。 “宁知微的性格太过桀骜,太有主见,不适合当正妃,但,侧妃也不行……一般女子压不住她。” 他自言自语,忽然想起一事,“她跟林静姝的关系如何?” 萧临风心里发紧,但语气特别稳,“不是很好。” 皇上扬了扬眉,笑道,“那正好,对了,这两人的年岁相差多少?宁知微及笄了吗?” 宁家一案是萧临风经手的,看过所有的资料档案,对宁知微相关的信息张口就来。 “县主还差一个月就及笄了,林大小姐还差八个月。” “两人相差七个月?当年和离之日就是新人进门时,有点意思。”皇上笑的意味深长,“到时提醒一声,朕送她一份贺礼。” 萧临风的心一颤,但他面上丝毫不露,“是。” 皇上略一沉吟,“你带人去芙蓉园巡防,不能让宁知微出事。” “是。” “彻查凤凰楼,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上报。” “是。” 芙蓉园门口,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了夜空。 跟着出城露营的百姓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一片快乐的海洋。 不远处,宁知微坐在帐棚前,一杯香茶,一匣子四色点心,炉上烤着桔子,看着大家唱歌跳舞,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这样平静祥和的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姐姐。” 是林静姝,一听说这事立马跟过来,说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话。 什么要守京城规矩,要识大体,要敬重皇亲宗室,要谨言慎行别闯祸。 她还是当着所有百姓的面这般说教的,踩着宁知微显出她知书达理,端庄守礼的大家闺秀风范。 谁知,宁知微来了一句,“你这么守规矩,大晚上怎么乱跑?” 林静姝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我为了姐姐,宁愿牺牲好名声……” 宁知微被恶心到了,井水不犯河水,不行吗? “早就听说你跟明郡王关系匪浅,我之前是不信的,但你这般匆匆忙忙赶来,我信了。” 她的声音有点大,四周的百姓都听见了,眼睛闪闪发亮,“我也信了。” “我们也信了。” “搞了半天,原来是为了一个男人,呵呵。” “我还真以为她是为了静宁县主好呢。” “想什么呢,十几年不闻不问,现在忽然巴上来,能有什么好事?我看是憋着坏呢。” 林静姝气炸了,口不择言,“你们宁愿意相信她,也不信我?” 她经营了十几年的好名声,怎么可能比不上忽然冒出来的宁知微? 百姓们纷纷翻白眼,“凭你也配跟静宁县主比?” “你配吗?” 这一刻,林静姝才意识到宁知微多有人望,她深得民心。 林静姝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她是穿越女,她才是天命之女,才应该受到万众敬仰。 这一切应该是她的,是宁知微抢了她的风头!好恨! “姐姐,你这样对待明郡王,皇上和太后长公主都会恼的。” “关你屁事。” “若是引发骚乱,你就死定了……” 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什么骚乱?” 一个身披玄色大裘的男子冷眼看林静姝,林静姝一看到他,脸色剧变立马退到一边。“没什么,没什么。” 宁知微头也不回,扬了扬手,“萧指挥使,请坐。” 她不用回头就能听出萧临风的声音,一时之间,他的心中百味杂陈。 他抬头看向那些载歌载舞的百姓,不得不说,宁知微身边发生任何离谱的事情,都不奇怪。 萧临风在她身边坐下,一杯香茶递过来,“尝尝?” 是顶级的普洱,汤色金黄透亮,香气馥郁,尝了一口,口感醇厚甜润。 宁知微举杯致谢,一切尽在不言中。 多谢他在查抄宁家时,让女眷保留了最后一丝尊严。 多谢他关照天牢里的女眷,全员没有折损,都平平安安的出来了。 而,前世,女眷在牢里死了大半,活下来的也是受尽折磨,支离破碎。 她都知道!萧临风一想到这,胸口涌起一股热流,莫名的慰帖。 他扬了扬茶杯致意,仰头一口饮尽。 “这是凤凰楼的点心?” 宁知微将点心匣子推过去,“对,芝香咸酥葱香曲奇和香酥鸡是咸口,豌豆黄和鲜奶蛋糕是甜口。” 君王多疑,之前只装作陌生人,什么都不敢透露。 萧临风看了一眼,“你最喜欢哪一款?” “豌豆黄。” 萧临风拿起豌豆黄咬了一口,细腻软绵,不是很甜。 他吃的很慢,细细品尝。 宁知微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凤凰楼的老板真厉害,不光菜品新奇,点心更是五花八门,前所未见,配上一首首相得益彰的诗词,难怪能日进千金。” 她话里有话,萧临风的动作一顿,微微抬头,不远处面色阴晴不定盯着他们的的林静姝。 “定远侯大小姐素有第一才女之称。” 宁知微嘴角扬了扬,果然,开始查凤凰楼了。 一旦进入锦衣卫的视线,凤凰楼纵然有贵妃罩着,也难喽。 “听说,她在太子和大皇子之间左右逢源,有意问鼎后位……” 萧临风的手一抖,茶水溅了出来,“这话不能乱说。” “哈哈哈,不说了。”反正宁知微上完眼药了,也相信这句话会一字不落的传到皇帝耳朵里。 萧临风看着她灿烂的笑脸,迟疑了一下,“你……以前认识我?” 第一次见面就叫出他的名字。 宁知微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听到喧嚣声。 “不好,骚乱了。” 两人脸色俱变,不约而同站起来。 第47章 甩巴掌 正在载歌载舞的人们不知出了什么事,忽然发生骚乱,相互踩踏,惊恐的尖叫声响彻全场,场面很是混乱。 “宁知微,这是你闯的祸,你要负全部责任。” 是林静姝,惊恐万状的扑向萧临风,这种时候这个男人身边最安全。 虽然她有丫环侍卫保护,但本能的抓住萧临风这棵救命稻草。 她冲过来时撞向宁知微,不知是紧张还是故意的,用力一撞,将宁知微撞向混乱的人群。 事出突然,宁知微的手下来不及救人,眼见她就要摔进人群被踩踏,一道身影飞过来,将宁知微揽住。“小心。” 萧临风眉头紧蹙,眼中闪过一丝怒色,顺手将林静姝一脚踢开。 林静姝摔的头晕眼花,整个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姐。”丫环护卫们紧张坏了,纷纷跑上去。 宁知微什么都顾不上了,怒喝一声,“苏明瑾,你这狗贼。” 是,她跟苏明瑾两人斗法。 但,苏明瑾太没有底线,居然拿无辜的百姓开刀。 他故意制造骚乱,造成大规模的踩踏伤亡,这么一来,整件事中宁知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自然要为这件事负责。 哪还有空收芙蓉园? “李冬生,你们跟我去救人。”她猛的起身,往人群冲去。 萧临风眼明手快一把将她拉住,将她推到身后,“别去,危险。” “我必须去,我不能让这些百姓受伤……”宁知微心急如焚,发生这样的事,她难辞其咎。 是她高估了苏明瑾的道德底线。 萧临风一挥手,暗处冒出一批锦衣卫,如狼似虎的扑向前方。 “锦衣卫在此,统统趴下,乱跑者立马击毙。” 锦衣卫的威力太大了,百姓们纷纷立趴下,只有极个别人乱跑捣乱,立马被锦衣卫抓起来。 在强大武力压制之下,局面很快得到了控制,引发骚乱者抓起来。 “拿我手令开城门,将这些百姓送回去。” 宁知微看着那些受伤的百姓,心里如被棉花堵住了,说不出的难受。 “将受伤的人送去医馆,所有的医药费我来付。” 萧临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桀骜不驯的外表下,却有着宁家人的大义大爱。 “好,你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进城。” 宁知微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走。 她一走,计划就实施不了,只恨她的力量太小。 萧临风轻声喝道,“宁知微,我不管你在算计什么,但,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呃?”宁知微错愕不已。 萧临风叫来一名手下,吩咐下去,“小谢,为防止有人伤害住在芙蓉园中的明郡王,守住芙蓉园各个门口,除了明郡王外,不许任何人进出。” 名为保护,其实是监视。 “是。” 宁知微深深的看着那个发号施令的年轻男子,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心性和才能都是万中之选。 看破她的心思,却还愿意配合,就为了之前的援手之恩? 可,他已经还人情了呀。 “走。” 宁知微被塞进马车,马车里已经坐了一个林静姝,两人面面相確,“去哪?” “定远侯府。” 宁知微还没有反应过来,林静姝就激动的面颊晕红,“多谢萧指挥使送我回家,家父一定会盛情款待你。” 发生这样的事,还第一时间想着送她回家,一定是暗恋她!这可是一个绝佳的助力。 萧临风翻身上马,扬声道,“走,我们去讨债。” 宁知微:??? 林静姝:!!! 定远侯府,大门紧闭,两只大红灯笼高高挂。 一辆马车在众多锦衣卫的簇拥下飞快驰来,停在定远侯府的大门。 林静姝紧紧拉着车壁,俏脸发白,“姐姐,你和萧指挥使关系好,你问问他到底讨什么债?” 宁知微冷笑一声,“你这点修行太浅,只能骗骗普通人,别想瞒过锦衣卫的眼睛。” “我什么都没做。”林静姝不知道萧临风要讨什么债,本能的觉得不好。 说话之间,锦衣卫上前砸门。 “咚咚咚。”一声又一声,在深夜响起,预示着莫名的不祥。 门卫睡眼朦胧,骂骂咧咧的过来开门,“谁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敲门?家里死人了?”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一群黑压压的锦衣卫,顿时吓的魂飞魄散,身体抖个不停。 “啊,不好了,锦衣卫上门了。” 一声尖叫,划破定远侯府的夜空。 如一滴油溅进水里,噼里啪啦炸开了,整个定远侯府都沸腾了。 定远侯衣衫不整的冲出来,满脸惊惧,在看到神色冷峻的萧临风的那一刻,眼前一阵阵发黑。 “萧指挥使,您……您怎么来了?” 他没干抄家的祸事啊。 萧临风右手一挥,林静姝被推下马车,“令爱涉嫌主导芙蓉园骚乱,造成百姓踩踏……” 林静姝惊恐万状,“不是我,不是我,你这是诬陷。” 一旦扣实了罪名,她这辈子就完了。 四周的气氛一冷,萧临风杀气腾腾的,“你说什么?” 林静姝吓的打了个冷战,“我……不关我的事,骚乱明明是宁知微引发的,要不是她带着百姓在芙蓉园露营,怎么会发生踩踏?她罪该万死……” 她不傻,当然知道谁是那个幕后主使者。 但,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能提。 萧临风冷冷的看着她,“若是引发骚乱,你就死定了,这句话是谁说的?” 林静姝脸色发白,后悔莫及,“是我,但……” 萧临风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杀气,“若不是主谋,又是怎么提前知道的?” 林静姝欲哭无泪,“我就是随口一说,吓唬她。”只是一时口嗨。 “这话说出去,谁信?” “啪。”一道巴掌声响起。 林静姝捂着滚烫的右脸,满眼不敢置信,她从小千娇百宠,从未受过一点委屈,更要不说挨打了。 “父亲,您打我?”委屈坏了。 定远侯冲她直使眼色,“早说了别多管闲事,你就是不听,这下子引火烧身,祸及家里。” 他转头拱了拱手,“萧指挥使,我敢用性命保证,我家静姝心慈手软,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萧临风神色意味深长,“这事总要有一个人负责的。” 林静姝顿时恍然,这是让她背锅!凭什么?从来都是别人替她背锅的! “是宁知微……” 宁知微一巴掌甩过去,“啪。” 全世界都安静了,随后,林静姝一声尖叫。“啊啊啊。” 第48章 活阎王,小祖宗 林静姝的左脸迅速浮起五根手指印,鲜明异常。 宁知微打量了一眼,满意的点头,“好了,这样就对称了,不用谢我。” 林静姝推她那一把,她记着呢。 她一般不记仇,因为当场就还回去了! 林静姝的眼泪刷的流下来,羞愤欲死,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宁知微,我跟你誓不两立。 定远侯心疼坏了,勃然大怒,二话不说就举起拳头挥向宁知微。 还没有靠近宁知微,就被萧临风一掌拍开,“在本指挥使面前动武,是想进大牢?” 定远侯连退数步,脑袋发热,气势汹汹的叫嚣,“我是她爹,爹掌教女儿天经地义,请萧指挥使不要管我们家的家事。” 萧临风鄙夷不已,有事撇清关系,没事就拿这一套礼法来压制宁知微,人渣。 “礼法承认吗?她可是皇上亲封的静宁县主,动了她,后果自负。” 礼法不认他们父女关系!皇上都管不了! 县主是正二品爵位,地位仅次于公主和郡主,不是你想打就能打的。 定远侯的手顿在空中,脸色变来变去,难看到了极点。 宁知微嗤之以鼻,老跳出来恶心人,不狠狠虐一把这对父女,都对不起自己。 她双手手捂着肚子,发出一声惨叫,“哎哟,我肚子疼,好疼,快要疼晕过去了。” 定远侯父女惊呆了,什么鬼?“你别装……” 宁知微拿出一个点心匣子,匣子上有凤凰楼的标记,气愤的控诉。 “我是吃了你们凤凰楼的食物中毒的,你们就说怎么赔偿吧?” 神来一笔,萧临风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真是绝顶聪明。 定远侯气炸了,大晚上的上门打人,还用这么站不住脚的理由开脱,做梦。 “宁知微,我是你亲爹,你讹诈到亲爹头上,你疯了吗?” “我爹早就死了,少攀交情。”宁知微冷笑一声,凭他也配?“你只配林静姝这种自私凉薄伪善,关键时刻给你捅刀子的女儿。” 林静姝眼眶一红,委委屈屈的看向定远侯,“父亲,别怪姐姐,一定是有人从小给她灌输这些不好的东西,我挨打没关系,只要她开心就好。” 她越是委屈求全,定远侯就越生气。“宁知微,你看看静姝,同样是我生的,她什么都好,你就像你早死的娘……” 宁知微一巴掌挥向林静姝,用尽全身力气,响亮无比。“啪啪。” 扯什么都别扯她娘,他不配! 她不能打老家伙,那就父债女偿吧。 林静姝被打懵了,又挨了两巴掌?脸疼的快裂了,不会是要毁容吧? “宁知微,你这个疯子……” 宁知微吹了吹红彤彤的手掌心,微微蹙眉,疼,下次让别人代劳吧。 “我食物中毒,有人证。” “谁?” 萧临风就这么一站,气场全开,寒气凛然,“我。” “萧指挥使,你……”定远侯脸色一僵,百思不得其解,他为什么偏帮宁知微? 但,人家站出来了,他敢说什么吗? “我认赔,要多少?” 宁知微和萧临风相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用凤凰楼赔吧。” 好家伙,狮子大开口,定远侯气的满面通红,“宁知微,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知道凤凰楼是谁的吗?” “当然是你。” 定远侯心思飞转,这事不对劲,为什么萧临风掺和进来? 萧临风身份太特殊,所做所为都是代表皇帝的意志,难道……是皇上? 不可能,皇上富有四海,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酒楼? “不,是贵妃娘娘开的,你以为谁家的酒楼能以凤凰两字命名?” 宁知微眼睛一瞪,“你胡说,本朝规定,皇室中人不能做生意,与民争利。” 定远侯心里直打鼓,但嘴巴很硬。 “宫中是知道此事的,所以,你打错如意算盘了。” 他只等着天亮就让妻子往宫中递帖子,打听打听情况。 宁知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行吧,我明天就去敲登闻鼓,状告贵妃娘娘与民争利……”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就走。 定远侯腿一软,快给她跪下了,又见登闻鼓。 登闻鼓一响,杀的人头滚滚。 救命啊!活阎王,小祖宗! “我给你一千两银子,你拿着去看大夫吧。” 宁知微脚步不停,冷笑道,“一千两打发叫花子呀。” “那你要多少?” 宁知微这才停下脚步,伸出一个手指头。“一百万两。” 定远侯眼前一黑,她怎么敢开这个口?她哪里值这个钱! “你踏马的抢钱啊,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就算告到宫中,我也有理。” 谁知,宁知微嫣然一笑,“萧指挥使,请转告皇上,这一百万两银子我上交国库,我是一文钱都不要。” 定远侯:…… 所以,真的是皇上盯上了凤凰楼? 一想到,他打了个冷战,“我只有十万两。” “我们来算一笔账。”宁知微今日去了凤凰楼,对里面情况略知一二。 每天五十桌,每桌二百两银子,三十天就是30万两,去掉成本开销,一半有得赚。 凤凰楼开了六年,最起码赚了900万两。 这可是一笔巨款,一年的国税也不过是五百万两。 定远侯急赤白脸脖子粗,“一桌哪有两百两?再说了,每天的各种才艺表演开销非常大,不光要请名家,还要配乐,灯光,舞美等等,店小二和工作人员都要花钱。” “利润不会超一成,平时自家开销大手大脚,根本没存下几个钱……” 萧临风不耐烦听下去了,“五十万两,你们准备好,我明天再来。” 果然,他们一离开,定远侯就急不可耐的给几家递消息。 太后的娘家,太子的舅家,大皇子的舅家,芙蓉园。 第二早清晨,这些信息就递到御前,皇上的脸瞬间黑成炭。 都是不省心的东西。 偏偏上朝时,有不识趣的人跳出来。 “臣告状静宁县主,在芙蓉园门口闹事,造成百姓踩踏,伤亡惨重,请按国法处置。” “臣告状静宁县主不知体统,狂妄自大,眼中只有私利,恳请皇上削去她县主之位,贬为庶民。” “臣附议……” 皇上一见这几个跳出来的御史,疑心病发作了。 他们到底是太后的人,还是诸皇子的人,或者是……苏明瑾的人? 这是拿他当枪?呵。 “朕怎么听说幕后主使是定远侯府的林大小姐?” 全场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意思? 第49章 大快人心 比起宁知微这个刺头,定远侯的所作所为更是在皇上雷区蹦达。 定远侯用一个凤凰楼将太后,大皇子,太子和明郡王联结起来,左右逢源,端的是狼子野心。 皇上最忌讳两点,一,结党营私,二,挑拨皇家父子兄弟关系,尽管皇室亲情淡薄如纸。 这两点定远侯都犯了。 偏偏,定远侯还站出来为女儿叫屈,“断然没有这样的事,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都不敢见血……”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却敢大晚上出城,跟三教九流待在一起。” 这话诛心了,定远侯又气又急,皇上为什么忽然冲姝儿发难?他之前还有意让姝儿嫁进皇家啊。 “那是为了劝宁知微,她们姐妹情深……” 这一套说辞只能骗骗普通百姓,在场的老狐狸们直翻白眼。 皇上挑了挑眉,忽然意味深长的笑道,“姐妹情深?行,那将凤凰楼给宁知微当嫁妆吧。” 皇上的疑心病一发作,一阵嘎嘎乱杀,谁都挡不住。 如一道晴天霹雳砸下来,定远侯脸色发青,家里的开销全指着凤凰楼呢。 “皇上,不是臣小气,而是,这凤凰楼……是贵妃娘娘喜欢的……” 他不敢当着众臣的面说出真相,那会被众臣弹劾,贵妃娘娘的地位将不保。 不等他吞吞吐吐说完,皇上就打断道,“朕会跟贵妃说的。” “可……”定远侯要疯了,凤凰楼背后有多家入股,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皇上神色一冷,“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看着帝王冷峻的面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定远侯打了个冷战,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不不,没有,绝对没有,等宁知微出嫁时,臣就将凤凰楼送她当嫁妆。” 这话说的好听,但,全是陷阱。 宁知微要守孝,三年内不会嫁人,等三年后黄花菜都凉了,世事多变。 皇上一眼看穿他的心思,一股怒火涌了上来,在他面前耍心眼,身为臣子的忠心呢? 更加深了他借机敲打各方势力,小惩大诫的心思。 “那你现在就可以准备了,待她及笄之日送她,朕要为静宁县主在宫中大办及笄宴,四品以上官员携家眷出席。” “传朕口谕,及笄宴由贵妃娘娘亲自操办。” 在场官员面面相觑,这是想干什么? 定远侯整个人都不好了,大受刺激,身体摇摇欲坠。 大皇子咬了咬牙,站出来,“父亲,儿臣觉得这事不妥……” “滚。”一个茶杯砸过来,大皇子不敢躲,砸中他的眉眼,顿时血流不止。 太子见状,不寒而栗,缩回脚步。 这一消息,让宫里宫外都炸锅了。 一下朝,宫中太监就到了宁知微下榻的同福客栈,就在令世人闻风丧胆的北镇抚司对面。 一听皇上的口谕,宁知微整个人蒙逼了,“啥?宫中为我大办及笄宴?开玩笑的吧?” 小太监板着脸,心里吐槽,这条街恶名远扬,别人都不敢进来,只有静宁县主敢住在这里。 “这是金口玉言,断无更改的可能,做好准备吧。” 宁知微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多谢公公特意跑一趟,这是无色无味的跌打药,你拿回去试试。” 她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瓶,递过去。 她的鼻子很灵,闻到公公身上的伤药味道,虽然很淡,但依旧有点呛鼻。 小太监愣了一下,面色稍霁,真心诚意的拱了拱手,“谢县主。” 皇宫是最繁华的地方,也是最黑暗的地方。 像他这种小人物最害怕的是生病受伤,因为,他们没资格看太医,也不能出来找大夫,只能靠硬撑。 像无色无味的伤药是最金贵的。 哎,静宁县主是个顶顶好的好人,可惜了。 “对了,还要恭喜县主,凤凰楼成了您的嫁妆。” 宁知微:…… 送走小太监,冬生回来,见宁知微坐在窗边蹙眉,心里一紧。 “家主,这不是大喜事吗?” 宁知微看着她亲手培养出来的少年营营长,忠心很能打,执行力也强,但到底是缺了历练。 “将我推到风口浪尖,吸引各方火力,借机敲打参与夺嫡的各方势力,顺便砍断凤凰楼背后各方的联系,不愧是帝王心啊。” 换句话说,她就是一个活靶子。 皇上舍不得动儿子外甥,推她出来顶缸。 她拆开了细细分析给属下听,冬生从迷茫到恍然,原来皇上的心思那么多啊,一箭多雕。 “可,您得到了一座凤凰楼啊,那是下金蛋的老母鸡。” 宁知微微微一笑,让她承担火力,也得舍得下鱼饵。 现在,最憋屈的不是她,是凤凰楼的股东们。 定远侯府,一声苍老的尖叫响起,“这不可能,不可能,我要亲自去宫中问……” 老夫人怒不可遏,发疯般往外跑,刚跑两步,整个身体软软的往下倒。 吓的满屋子的子孙下人尖叫连连。 ”祖母。“ “母亲。” 定远侯老夫人气病了,还不敢请太医过府,生怕被扣上一个心怨君王的罪名。 只能找外面的大夫,匆匆开了药方,煎了药服下,定远侯看着老母亲睡下,这才转身出了屋子。 屋外,林静姝母女的眼睛都哭肿了。 “父亲,我好不甘心,您也知道,凤凰楼一草一木都是我的心血,从无到有,每一样都是我一手操办的。” 设计理念,酒楼装潢,才艺表演,舞台设计,新奇的饭菜点心等等,都是她的点子。 可以说,她才是凤凰楼的缔造者。 这也是定远侯极为看重她的原因之一,谁不爱能带来滚滚财源的财神爷呢。 “你们先别哭,我反复推敲,那位未必是好心。” 他连皇上都不敢提,生怕隔墙有耳。 定远侯夫人愤恨不平,“可,凤凰楼还是要落入她之手,凭什么让静姝忙活了几年为她做嫁衣?” 但凡换了别人,还不至于这么愤怒,偏偏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定远侯心里也不爽,“她怎么就不死呢?她死了,一了百了。” 林静姝母女俩相视一眼,眼睛瞬间亮了。 就在此时,大管家连滚带爬冲进来,“侯爷,静宁县主派人过来查帐。" “让她滚。” 一道凉凉的声音,"让谁滚呢?” 锦衣卫指挥佥事谢同城神色倨傲至极,抽出绣春刀虚指定远侯。 定远侯吓的连退数步,脸色发白,“谢大人,不是让你滚,你怎么来了?有事?” 谢同城是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的亲信,恶名远扬。 “从即日起,我正式带人进驻凤凰楼查帐。” 定远侯一家子茫然四顾,“什么?” 谢同城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承蒙静宁县主好心,将凤凰楼的三成利分给北镇抚司的兄弟们。” 定远侯一家犹如晴天霹雳,彻底崩溃了。 要疯了!救命啊!!! 第50章 折辱 皇宫,甘泉宫 “皇上驾到。” 林贵妃笑意盈盈的迎上去,不假手于人亲自端茶送水,围着皇上嘘寒问暖。 “皇上,您尝尝这道奶酪点心。” 奶酪蛋糕入口丝滑软绵,甜而不腻,让人眼前一亮。 她入宫多年,依旧最受宠爱,因为她够善解人意,能伏低做小,给足情绪价值。 每次来秋水宫,总有最好吃的点心,最温柔的笑脸,最甜蜜的话,让人疲意顿消。 皇上半靠坐在软榻上,多吃了两口,点头称赞,“赏御膳房。” 林贵妃巧笑嫣然,“那臣妾替静姝谢谢皇上赏赐。” “小丫头一大早就进宫,在小厨房折腾了半日,才捣鼓出了这么一道美味点心。” “让她进来吧。” 林静姝一进来就恭恭敬敬跪下,“臣女见过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化了浓妆,掩饰一夜未睡的痕迹。 她在朝堂被点名,罪名不明,让她焦灼的难以入眠。 处心积虑多年,却折在最后一刻,这让她怎么甘心? “今日这是怎么了?这么正式,让朕怪不习惯的。” 林贵妃满眼的疼惜,“这孩子一进来就哭,战战兢兢的,臣妾看着心疼,皇上,还请看在臣妾的份上,饶了孩子这一回吧。” 皇上定定的看着她,看的贵妃和林静姝心里忐忑,这才摆了摆手,“罢了,以后行事要检点,起来吧。” 姑侄俩:……皇帝是真的狗! 但,不管如何,这件事算是过去了,名声堪堪保住,林静姝暗暗松了一口气。 林贵妃亲手将洗净的果子送到皇上嘴边,温柔似水的问道,“皇上,您让臣妾筹办静宁县主的及笄宴,臣妾一定尽心尽力,不过,之前没有先例,不知按什么规格办?” “就照荣王叔家荣华郡主的规格。” 只比公主差一等,规格算是很高了,林贵妃眼神闪烁不明。 皇上淡淡的吩咐道,“静姝,你也帮衬一把,那毕竟是你亲姐姐。” 林静姝吓的一哆嗦,面有惧色,“静宁县主背后有锦衣卫撑腰,臣女可不敢高攀。” 她上眼药呢,皇上哪里看不出来,心里暗暗摇头,本来觉得她不错,聪明伶俐有才华,还会挣钱。 但跟宁知微比起来,就差远了。 人比人,气死人。 林贵妃没好气的瞪了侄女一眼,娇嗔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皇上,您或许不知道,静宁那丫头不知轻重,凤凰楼还没有到手,就许给锦衣卫三分利。” 林静姝立马跪地,“皇上,静宁县主是一时糊涂,怎么能收买锦衣卫呢?那可是皇上亲卫,哎,她是边关来的,眼界狭窄,我代她向您求个情……” 锦衣卫入驻凤凰楼,将这些年的账本都拿走了,虽然已经做了假账,但依旧让她很不安。 一想到她多年的心血为宁知微做嫁衣,她就焦心如焚,如在油锅上的蚂蚁般难受。 姑侄俩一唱一和,皇上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朕同意的。” “什么?”林静姝大惊失色。 皇上微微摇头,“静姝,你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格局没有静宁大,这让朕怎么放心你嫁进皇室?” 她比不上宁知微?林静姝深感折辱。 皇上待了一柱香的功夫,临走前,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们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好说话嘛。” 等皇上一走,林静姝就急急的问道,“姑母,皇上是什么意思?” 林贵妃神色凝重,“去查查。” 不一会儿,宫人就打听回来了。 “娘娘,静宁县主上了折子,将凤凰楼一拆为三,三成利给了锦衣卫,五成给了皇上,她只留了二成。” 锦衣卫是皇上的亲卫,别人出了钱,皇上就能少花点,算来算去,皇上是最大的赢家。 好家伙,抱大腿够快的,难怪皇上护着她呢。 问题是,她自己一毛不拔,拿着林静姝的东西讨好了皇帝。 皇上也不怕宁知微用钱收买锦衣卫,相比于权力,钱又算得了什么? 林静姝气的浑身发抖,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她这是借我的花献佛,踩我上位。” “当年,你娘踩着她娘上位,她虽然比她娘聪明,但……”林贵妃自傲的一笑,眼中全是野心勃勃,全然没了刚才温婉。 宫中的女人都不简单。 林静姝立马秒跪,“好姑母,请您教我。” “先去查查宁知微在哪里。” 而此时,宁知微在北镇抚司做客。 一双凤眼咕噜噜的,好奇的看着这座让世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衙门。 北镇抚司,可以自行逮捕、侦讯、用刑、处决,且拥有一座恶名昭彰的诏狱。注(1) 百官一提到诏狱都不寒而栗,两股战战,远远避开北镇抚司这条街。 可,宁知微主动上门,还四处参观。 明亮,干净。 嗯,还热情好客。 “这是在状元楼排队买的定胜糕,软糯香甜,县主,您尝尝。” “这是岭南送来的荔枝,我们北镇抚司只得了十个,县主,您尝尝味道。” 一群锦衣卫们大献殷勤,和蔼可亲,全然没有传说中的可怕。 谢同城更是偷偷摸摸拿出上官的心头好,“这是新进贡的雀舌茶,只得了一两,都在这呢,县主,您喝着喜欢都拿走。” “我带了烧鸡酱鸭卤牛肉,还有百花醉。”宁知微笑眯眯的拿出吃食。 一听这百花醉,锦衣卫的眼睛刷的亮了,欢呼声响起。 这可是贡品酒,一年就一百瓶,自家指挥使那么受宠信,也就分到一瓶。 往日,为了喝到一口大家都要煞费苦心,找各种理由。 现在,这么一壶美酒送到面前,谁拒绝谁傻,迫不及待的开吃。 宁知微在军中长大,很擅长跟这些人打交道,很快跟他们打成一片,称兄道妹了。 萧临风从皇宫办差回来,就看到一群属下围在一起吃吃喝喝,中间最显眼的就是宁知微。 这热闹的场景,让他忍不住怀疑走错地方了,退回去看了一眼。 宁知微的感官最敏锐,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笑眯眯的挥手,“萧指挥使回来啦,来人,快上茶点。” 看这架势,仿佛她才是主人。 萧临风:……这北镇抚司易主了?呵。 第51章 截胡,斗志 锦衣卫们吓了一大跳,上官今日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他们纷纷站起身,毕恭毕敬的行礼。 萧临风闻到了酒味,脸色一沉,“大白天的喝什么酒?” “大人,我们……”锦衣卫吓的瑟瑟发抖,脸都白了,可见萧临风平日积威甚重。 宁知微笑眯眯的拿起空酒壶,主动解围,“我带来的,就一壶。” 这么多人哪够喝,就尝尝味道,不可能喝醉误事的,她有分寸。 “百花醉喝着还行吗?要是还行,我家的青萝酒不输百花醉,就是不为人所知,若诸位大哥喜欢,我让人送几坛过来。” 锦衣卫偷偷瞥了一眼萧临风,不敢说话。 只有谢同城不怕,眉开眼笑,乐的牙花子露出来,“好好好,多谢县主。” 他没有别的爱好,就好这一口,千杯不醉。 “都下去吧。”萧临风一声令下,众人立马脚上抹油,飞奔离开。 萧临风上上下下打量宁知微,她一袭简单利落的白衣,雌雄难辩,眉眼生机勃勃。 他挑了挑眉,“大哥?” 宁知微只作没听懂,笑嘻嘻地道,“萧大人,到时也给你送两坛。” 萧临风算是看明白了,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该办正事了。” 从凤凰楼拿来的账本看不出任何异样,就是定远侯府一家的生意,每个月的利润控制在一千两左右。 但,只要去过的人都知道,这假的厉害,偏偏账本天衣无缝。 宁知微听闻后,自告奋勇跑过来看看账本,没成想,还没看就先吃喝上了。 她从萧临风手里接过账本翻阅起来,不一会儿,提笔做了几个记号。 “这几个地方有问题。” 哪有什么天衣无缝的账目,只要做假账,就会留下痕迹。 一个普通的鸡市价是五百文,但冠上凤凰鸡三个字,十两银子一只。 再一看,是从太后娘家农庄购买的,就是通过这样的利益输送完成了上下链闭环。 帐做的非常隐蔽,但逃不过宁知微的眼睛。 萧临风有些意外,“没想到县主是做账的高手。” 宁知微微微一笑,笑容有深深的怀念,“我曾经帮外祖父管过后勤的账。” 十几万军队的后勤繁琐复杂无比,账目更是错综复杂,每次都是宁知微帮着理顺。 她出马,一个顶十个,一天下来就将凤凰楼开业几年的账本都梳理了一遍。 这么一来,就抓住了凤凰楼跟那几家的银钱来往,这就是证据。 这一忙,就忙到傍晚,宁知微看了一眼窗外,已经彩霞满天。 宁知微揉了揉酸疼的脖子,“我该走了。” “我送你出去。” 两人并肩而行,四处无人,安静而又平和。 萧临风迟疑半晌,动了动嘴唇,始终没有开口。 “那封信里的女子……”反而是宁知微主动开口了,一直以来都没有机会单独私聊。 萧临风屏住呼吸,难掩紧张之色,“她在哪里?还好吗?” “她……” 就在此时,前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是锦衣卫抓捕了一批犯人回来。 犯人们双手被捆,串成一串,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神色惊恐万状。 有的还受了伤。 但,他们的气质跟普通百姓不一样,怎么说呢,有文气,是饱读诗书的文气。 咦,宁知微在这群犯人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 清瘦苍白,一道刀伤划破清秀的面容,毁容了。 这不是……周鸿烨吗?苏明瑾未来的谋士,忠心耿耿,为他的大业鞠躬尽瘁,居功甚伟。 可以说,周鸿烨是苏明瑾最重要的智囊。 她记得,他曾经在诏狱待了一年,受尽酷刑,身体也垮了,成了残疾只能坐轮椅,戾气冲天。 这会儿,他除了面容受伤,身体还完好无损,还没有饱受大狱摧残。 刚从外地押解犯人回京风的锦衣卫风尘仆仆,累的不轻,见到萧临风立马恭谨行礼。 “见过指挥使大人。” 人群传出倒抽冷气声,这就是赫赫有名的鹰犬走狗萧临风?他残酷的手段谁不怕? 萧临风看着这群老老少少,目光所到之处,莫不敢跟他对视,纷纷低头。 “这都是冒赈案的犯人?” 两年前,淮河洪水冲垮堤坝,百万百姓受灾,朝廷下令赈灾,结果,官员上下勾结侵吞大批赈粮,致使无数灾民死去。 是几个灾民冒死上京城告状,才揭开了这一桩惊天大案。 “都是。” “这是一锅端呀。”宁知微忍不住感慨,这官场到底有多黑暗,这冒赈案将江南两省的官员都卷进去了。 锦衣卫听到女声,好奇的抬头,北镇抚司什么时候有女子出没?是女犯人? 哦,并不是,她站在指挥使身侧,姿态闲适自在。 咦,指挥使身边何时有女子了? 不是吧?他只是出差半年,怎么像是出差了几年断片了? 萧临风将手挡在宁知微面前,“离这些又脏又臭的犯人远点,免得沾上晦气。” 宁知微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故作随意的伸手,指向那张熟悉的脸。 “这年纪轻轻的是什么官?” 锦衣卫拿不定她的身份,下意识的看向上官。 萧临风深深的看了一眼宁知微,神色不明,半晌后才开口。“说。” 锦衣卫小心翼翼的开口,“他叫周鸿烨,是南溪县令的师爷。” 宁知微脑子飞快的转动,对,就是他,空有一身才华却时运不济,出身寒门,吃尽苦头才读上书,参加科举时被人动手脚举报作弊,功名被剥夺,永不录用。 他只能给别人当师爷。 “师爷?那他贪了多少?” 前世,应该是苏明瑾将人从牢里救出去的,时间点是一年后。 锦衣卫神色有些复杂,“贪了两百两,不过,他家里有病母弱妹,钱都拿去治病了,也是可怜人。” 周鸿烨神色木木的,眼神呆滞,一点反应都没有,已经彻底绝望了。 宁知微眼睛闪闪发亮,这是提前截胡的绝佳机会,不能将此人留给苏明瑾。 她要抢走苏明瑾未来的谋士,为她所用! 有本事的恃才傲物,看不上女子,又怎么肯投入一个女子的麾下? 让人听话不难,但让一个人全心全意为你着想,千方百计为你出谋划策,不容易。 让她好好想想,该怎么收服此人,让他真心臣服呢? 一时之间,斗志熊熊燃烧…… 第52章 我有钞能力 宁知微脑子转的飞快,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也是最容易掌控的。 端看怎么操作。 萧临风定定的看着她,她的表情变来变去像是开了颜料铺,非常有趣。 他不动不开口,属下也不敢动,犯人们自然也定住不敢动。 就这样,都静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知微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我替他交赎罪银。” 本朝有赎罪银,就是准许犯人缴纳高额罚银赎罪。 像这种涉及银钱的,通常是十倍赎罪。 周鸿烨贪了二百两,就要补上二千两脱罪。 对宁知微来说,钱能解决的都不算什么事。 她有钞能力! 这话一出,所有犯人齐刷刷看过来,羡慕,嫉妒,眼红。 不是吧?不是吧?这样的好事怎么没轮到自己头上? 周鸿烨眼睛瞪直,不敢置信,“您……刚才说什么?” 他一定听错了,非亲非故的,怎么可能帮他出赎金? 宁知微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递给萧临风,“这是二千两。” 她曾经跟周鸿烨共过事,此人心思重,偏激固执,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但极讲信义,知恩图报。 她救了他,不管将来如何,他都不会对她动手。 萧临风眼神沉幽如海,“静宁县主,你考虑清楚,值吗?” 花二千两砍断对家的左膀右臂,太值了,好吗?宁知微还找了一个像样的理由。 “孝顺有责任心的人,不算太坏,还有救。” 萧临风挥了挥手,手下将周鸿烨绑着双手的绳子砍断。 周鸿烨如置身梦中,恍恍惚惚,直到这一刻,还没有真实感。 他真的死里逃生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多谢姑娘救命大恩,还未请教恩人芳名。” 宁知微摆了摆手,没有告知姓名,“以后,好自为之。” 她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背影潇洒如风。 主动凑上去招揽,落了下乘。 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才是最高明的战术。 若有心,自然能打探到她的名字。 萧临风沉默半晌,跟了上去。 周鸿烨怔怔的看着少女远去的身影,“她是谁?” 谢同城不知从哪里窜出来,“那是前大将军府的五小姐,如今的静宁县主,宁知微。” “你的运气真好,被县主救了。“ 静宁县主,周鸿烨无声念着这四个字,一双黑眸渐渐有了光彩。 刚回京城的锦衣卫好奇的八卦,”县主为何救他?“ 这也是所有犯人想知道的。 谢同城对宁知微的印象特别好,大气,豪爽,仁义,有担当。 谁能不喜欢这样的人呢? ”县主可能自伤身世,听不得病母弱妹这几个字。” “唉,县主太不容易了。” 刚回京的锦衣卫没有赶上第一波瓜,“怎么不容易了?” 谢同城立马来了兴趣,将宁知微的身世和个人经历八了一遍,又说起她凭一己之力为宁家洗清冤情,力挽狂澜,救宁家女眷出天牢。 还将害了宁家的幕后黑手都弄死了,一波又一波,说的是跌宕起伏,精彩纷呈。 说这此时,他还不动声色的瞥了周鸿烨一眼。 周鸿烨耳朵竖的高高的,默默听着,越听越震惊,怀疑在听天书。 “真的假的?” 谢同城可不希望宁知微的二千两银子扔河里,不动声色的帮腔。 “你不信可以去问别人,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满京城谁不钦佩静宁县主呢?” 他是亲眼见证整个过程,深深的被宁知微的孤勇打动。 锦衣卫也是人,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他们也希望有这么一个在困境中拉自己一把的亲人。 “眼下,她特别不容易,家中无男丁,她一个人独撑门庭要护住那么多女眷,偏又得罪了那么多人,日子看着风光,其实并不好过。” 周鸿烨心里一动。 谢同城见状,嘴角微微上扬,“你遇到她是福气,赶紧销了案走人吧。” 第二天早晨,宁知微醒来梳洗完,出了房间下楼,刚在大堂坐下准备吃早点,手下就走过来。“家主,有人要见您。” 是周鸿烨来了,他身上衣衫沾着湿气,似乎在同福客栈外站了一宵。 宁知微嘴角微微上扬,比她想像的要早些。 “是你?有事?” 周鸿烨定定的看着她,似乎在挣扎,在犹豫不决。 宁知微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喝了一口,“吃了吗?” 周鸿烨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摇头。 宁知微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下一起吃吧,小二,点菜。” 周鸿烨脑子乱哄哄的,怎么能跟名门贵女同桌吃饭呢? 没有这个规矩,也不合礼仪。 他也不配。 “要十根油条,十个肉包子,两碗豆腐脑,我要咸口的,你呢?”宁知微问的太自然,亲切如自家友人。 “甜口的。”等周鸿烨坐在座位上时,才意识到整个节奏被宁知微带着走了。 她有一种掌控全场的能力。 他看宁知微优雅从容的吃饭,礼仪无可挑剔,再摸摸自己受伤的脸,一股自卑油然而生。 “县主,我是庶民。” 宁知微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肉包子,皮很薄,肉馅鲜甜,忍不住赞了声,好吃。 “在我这里,只分三种人,敌人,自己人,普通百姓。” “对敌人如严冬般无情,对自己人如春风般温暖。” 她短短两句话,道尽了自己的态度,周鸿烨听的心湖澎湃,良久后问道,“普通百姓呢?” 他出身卑微,一路走来看到的是普通百姓的艰难困苦。 在这世道,人命如草芥,百姓如蝼蚁。 活着太难了。 宁知微的动作一顿,神色庄重而又严肃,“爱护百姓,守护一方平安是我宁家的家训,我片刻不敢忘。” 周鸿烨眼眶微热,宁家啊,守护大齐边关两百年的宁家,满门忠烈的宁家,下场却那么惨烈。 世道如此不公。 “你如今是宁家家主,打算一辈子困守青萝山庄吗?” 他完全看不到宁家的未来在哪里。 但,宁知微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告诉他,“总有一天,我要重返边关,赶跑外敌,庇护我边关数百万百姓……” 她顿了顿,说出一句热血沸腾的话,“重回权利巅峰。” 第53章 臣服 如一道重锤砸下来,周鸿烨的心狂跳,浑身血液沸腾。 “听说银面小将军是你的人?” 看来,这一晚上他也没有闲着,打听了很多事情。 “是。”宁知微没有瞒他。 周鸿烨素有鸿鹄之志,想靠科举一朝天下闻,可惜,科举之路生生被断了,他的万丈雄心被彻底浇灭。 但,他还有病母弱妹,他不能消沉颓丧,只能低声下气的给那些豪门子弟出身的官员当师爷,讨一口饭吃。 那些人无能,无德,还没品,偏占据着高位,将他当下人般呼来喝去。 而他,有通身的本事,才华却不能施展。 “你是女子,总要嫁人的。” 他想另投明主,给他施展抱负机会的人,而不是一个被困在后院的女子。 女人一生荣辱系于男人身上。 宁知微一眼就看穿他的顾虑,淡淡的道,“我是女子,但也是宁家第六任家主,宁家上下都服我,朝堂内外都得高我一眼。” “我获封县主,并不仅仅因为我姓宁,还因为我有手段,背后有十万宁家军。” 她打破了男人当家主的世俗传统。 “在我的人生中,嫁人不是唯一的选择,我有更远大的理想和抱负。” “当然,我总要有一个继承人的,有合适的就成亲,去父留子也不是不行。” 她眉眼淡然,说起这些事毫无羞怯之色。 对人生的规划清晰而又坚定。 男人不能阻止她前行的脚步。 儿女情长于她是锦上添花,而不是必需品, 周鸿烨听着她离经叛道,惊世骇俗的话,心乱如麻。 忽然想起她和锦衣卫指挥使并肩而行的场面,怪异而又和谐。 被百官所忌惮远离的北镇司抚衙门,宁知微出入自在如自家后院。 让世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发自内心的钦佩她,满口称赞。 素有恶名的锦衣卫指挥使,似乎对她还挺尊重的。 这是普通女子能做到的? 不,她不是寻常之辈。 在她身上,他看到了野心勃勃,看到了雄心万丈,看到了宏伟的志向,也看到了一颗仁心。 看着脸色变来变去的男子,这会儿,他还没有一夜白头,看着还年轻。 “你读过书,应该知道什么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周鸿烨浑身一震,“县主熟读兵法,最喜欢哪句话?” 宁知微没有否认,淡淡的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周鸿烨深深的看着她,神色复杂到了极点。 侍立在一边的冬生像听天书,感觉每个字都听懂了,但背后的意思却没明白。 一顿饭吃完,宁知微用帕子擦了擦嘴,优雅淡然。 周鸿烨忽然起身问了一句,“县主能赏我两百两银子吗?” 冬生瞪了一眼,啥?他怎么敢狮子大开口?尽逮着他家主子一只羊薅? 宁知微却笑了,眉眼弯弯,笑意从眼中溢出来,“给他两百两。” 都是聪明人,他有意试探,她释出招揽他的信息,短短几句话就明白彼此的心思。 至于,他愿不愿意投入她麾下,他是个郑重的人,得给他考虑的时间。 嗯,反正,只要不投向苏明瑾,就成功了一半。 周鸿烨拿着银子,深深的拜下去,“多谢县主,告辞。” “等一下。” 周鸿烨神色一僵,转过身体,“县主这是后悔了?” 宁知微从来不是小气的人,深深的懂得,如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 “路上不太平,你若是不介意,我派两人护送你回乡。” 她记得前世周鸿烨孤身一人,家人都去世了,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 “若是介意,那就给你一匹马和一包干粮。” 周鸿烨出自贫寒,从小到大感受到的只有轻视和白眼,之前的东家把他当成下人,解决难题的工具人,呼之即来招之则去。 他哪受过这样的尊重,而且是来自高位之人的尊重,不禁深受震动。 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发自内心的尊重,这种平等对待的尊重,这让他的心一片滚烫。 他眼眶泛红,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大礼。“请县主派人送我回去,我速去速回,将家人接到京城照顾。”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这是叩拜主上的大礼。 宁知微看在眼里,嘴角轻轻上扬。 她亲自将人送到马车上,再三叮嘱侍卫一路照顾好周鸿烨,把周鸿烨感动的热泪盈眶,这才目送他们离开。 一道淡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不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是容靖,他一身官服,应该是刚下朝。 宁知微神色从容淡定,“人生不就是一场豪赌吗?” “我若赌输了,那,就将他绑回来嘛。” 她安排人手送他回乡,可没有那么简单。 容靖:……!!! “你想干什么?” 宁知微一改刚才的温和,一双明眸充满了志在必得的野心。 “我不杀他,但也不会让他落入别人手里。” “杀伤力太大的人和物,必须掌控在自己手里。” 慈不掌兵,她能走到今天,靠的不是仁慈,而是强悍的能力和手段。 从她看到周鸿烨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已经注定。 “就不怕反噬?” “不怕,我会提前废掉。”宁知微身上有一种世间万物尽在掌控的笃定,强大到极致的淡漠。 “怦怦怦。”容靖又一次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跳的失序,跳的狂野,仿佛要跳出胸膛。 “怎么了?心口不舒服?早点去找大夫看看。” 容靖这才发现自己捂着胸口,手心隐隐有汗,但面上淡定如常。 “没事,最近忙着案子,晚上没睡好。” 办案子嘛,难免的。宁知微表示理解,她忙起来时,也是不分白天黑夜。 “那好好休息,身体是万物的根基,没有一个好身体,权势地位都是一场空。” 她关切的眼神,让容靖心里暖洋洋的,却不敢沉溺其中。 “我知道了,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什么事?” 容靖生怕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两步,“明日就是芙蓉园约定的第三日,我作为裁判之一,会到现场亲眼见证,特来约定一个时辰。” 这是正事,宁知微立马来了精神,“下朝是巳时左右,那,就约在丑时一刻,可好?” “行。”容靖提点了一句,“你最好给段首辅提前下帖子。” “好。”宁知微眉眼弯弯,“估计明郡王这会儿如热锅上的蚂蚁,如坐针毡吧。”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怒,纯粹而又简单,容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就这么讨厌他?” “对,特别特别特别讨厌。” 她迫不及待的等着明日的大戏开场。 当然,今晚更热闹呢,一场精准狙杀正蓄势待发…… 她嘴角轻扬,都,准备好了吗? 第54章 深夜精准狙杀 苏明瑾坐立难安,身为长公主之子,一出生就尊贵非凡,皇上宠着太后惯着,皇子公主们都要讨好他。 可如今,他居然被困在自家园子里,哪里都去不了。 不对,他能出去,但他身边的侍卫不能出去,这限制他行踪有什么区别?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第一天,骚乱第一时间被控制住,闹事者被锦衣卫抓走。 虽然,那些人拿钱办事,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已经被锦衣卫盯上了,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谨慎,更不要说偷偷运违禁物出去。 只能装装样子,让边防军运走一些自己平时用的随身物品和家具摆件。 屋漏偏逢连夜雨,又被告知凤凰楼出事了,萧临风和宁知微上门敲诈了勒索五十万,让他想想办法。 凤凰楼是他事业版图非常关键的一块,不光光是赚到钱,还将几家牢牢捆在一起。 还可以掩护他偷偷干点别的事。 md,这两个人怎么搞到一起? 一个瘟神,一个扫把星,两人联手杀伤力太大。 他已经让御史狠狠告上一状,将宁知微拖下水,打乱她的布局。 但,他总觉得困不住宁知微,这个女子太邪门。 而且,他被困在芙蓉园,消息有所延误。 “少主,皇上在朝堂上狠狠发了一通火,几个出列的御史被罚了三个月俸禄。” 苏明瑾愣住了,“几个?” “四个。” 苏明瑾气的七窍生烟,“是谁让他们一起上告的?画蛇添足,皇上起疑心了。” 一群蠢货,皇上最恨结党营私。 “皇上还将凤凰楼给了宁知微。” 苏明瑾脸都绿了,心在滴血,良久之后苦笑一声,“皇帝舅舅在警告我们。” 最重要的是,他被皇帝疑忌了,估计接下来的日子锦衣卫会在暗中盯着他。 他得想想办法,解除皇上的疑心。 手下不禁急了,“那怎么办?坐视不管?” 苏明瑾晚上都没法入眠,眼睛都熬红了,“现在一动不如一静,都安份点。” 可恶,他最近事事不顺,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是不是该去拜拜? “父亲明日能及时赶回来吗?” “能,已经到了泾县,明日早上开城门时必到。” “太好了。”苏明瑾如今全指望父亲破局了。 父亲,快回来吧。 这会儿,他还不知道未来的智囊已经被宁知微提前截胡了。 当晚,离京城一日路程的泾县,一群黑衣人簇拥着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行驶在进京的官道上。 这是必经的路,也是唯一的路。 马车里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再快点。” “是,主公。” 忽然,最前面的马嘶叫一声,马脚一崴,骑士整个人摔了出去。 其他人勒住骏马,急急示警,“不好,有绊马索,有伏击。” “大家警戒,保护主公先走。” 来不及了,一支支火箭射向马车,这车厢看似普通,其实特制的,刀枪不入,水火不浸。 但,马匹的毛烧着了,马受惊了,嘶嚎一声,双蹄蹭的往上抬,挣脱缰绳疯跑起来。 马车疯狂颠簸,东摇西晃,车内的尊贵男子一个重心不稳,猝不及防之下,脑袋撞在车体上,发出一声巨响。 他来不及查看伤势,就反应极快,伸手抓住窗子不放,太过用力手上青筋暴起,脸色发白。 “快救主公,快。” 又要救人,又要抵挡攻击,场面极为混乱。 当众人手忙脚乱击毙失控的马,将受伤的主公救出来,已经折扣了大半的人手,不少黑衣人倒在血泊中。 主公脑袋肿了一个大包,脸上多处擦伤,很是狼狈,年纪也不轻了,但难掩出众的风仪,岁月赋予的成熟魅力格外迷人。 这正是昔日第一美男子,驸马爷苏昊之。 他薄唇微抿,看着惊惶失措的手下,深吸一口气,“别慌,发求救信号。” 沉稳淡定的态度,及时安抚了慌乱的黑衣人。 红色的烟花在空中爆开,点亮了整个夜空,惊动了无数人。 不远处城楼哨兵见状,连忙向上司禀报,有情况。 上司不敢怠慢,召集人手赶过来查看。 一支支火箭射向黑衣人,黑衣人手持盾牌将主公护在中间,苏昊之从容淡定,不见惧色。 黑衣人反守为攻,扑向设伏点,两方缠斗在一起,打的难分难解。 苏昊之远远望着,眉头越皱越紧,“这是军中之人,必务要留下活口……” 他想看的更清楚些,将身前的侍卫拉开些,就在此时,一支长箭直射苏昊之的面门,四周的侍卫吓的肝胆欲裂,失声尖叫。 “主公,小心。” 一个黑衣人奋不顾身扑过去,将他推倒,自己腹部却中了一箭,血流如注。 其他黑衣人争先恐后涌上来,将苏昊之围的水泄不通。 苏昊之脸色奇差,“再坚持一会儿,附近的援兵快到了。” “扯呼。” 一声令下,对方飞快撤退,黑衣人追了上去。 苏昊之看着死伤一地的黑衣人,面部一阵抽搐,这都是追随他多年的心腹亲信,对他忠心耿耿,却折在这里。 不一会儿,追过去的黑衣人回来了,为首的男人拿了一块牌子,双手呈给主公。 “主公,我们没有追上,只找到这个。” 苏昊之接过来定睛一看,脸色凝重至极,“这是禁军的腰牌。” 侍卫们都变了脸色,“您是说?” 这些年,苏昊之最担心身份暴露,做了层层保护,这会儿忽然扯上皇上近卫禁军,心里一紧。 “甲一,速去调查,启用宫中的棋子。” “是。” “主公,您受伤了,先给您包扎……” “不必,我没事,马上回京。”苏昊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波伏击来的迅猛又精准,打的他措手不及。 可,知道他行程的只有苏明瑾和他的手下。 难道,内部出了奸细?一想到这,他忧心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奔回京城。 “主公。”手下忧心忡忡,神色不安的看着苏昊之。 跟随他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吃这么大的亏。 苏昊之刚踩上马鞍,忽然眼前一黑,身体发麻,整个人摔了下来。 “不好,腰牌上有毒。” 第55章 嘎嘎乱杀 芙蓉园 天亮了,日头越升越高,苏明瑾的情绪越发焦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停的踱步。 “还没有消息?” 属下战战兢兢,“没有。” 苏明瑾实在不明白,泾县到京城一晚上就能到,按理说,申时开城门时,就能到达。 “什么时辰了?” 属下小心翼翼的回答,“巳时,快散朝了。” 苏明瑾脸色发黑,如热锅上的蚂蚁。 昨日宁知微就下了帖子,通知了时间,丑时一刻到。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一股邪火直往上窜,他拿起摆件狠狠砸,砸的满地狼藉。 属下吓的满头大汗,“实在不行,我们就……称病不出。” 话还没说完,一只茶杯迎面砸过来,砸中面门,“啊。” 苏明瑾都气笑了,“你让我装病?你当满朝文武都是傻子吗?你当皇上是……什么?以后让我怎么在京城立足?我的威信何存?” “我可以输,但不能输不起。” 他素有大志,专好结交满朝文武,广交天下英雄,苦心经营名声。 名声是何等的重要,是立足之本,岂能轻易毁损? 宁知微就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才将他压的死死的。 她不要脸,但他要! “属下该死。”男人被砸的满脸是血,不敢躲。 “再去探。” “是。” 等啊等,等到日上三竿,等到晌午,都没有看到苏昊之一行人,苏明瑾急坏了,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再也坐不住,跑到大门口张望。 一道轻笑声响起,“明郡王这是来迎接我们的?难怪世人都夸你是个好的,一诺千金呢。” 一个素衣少女在一群少年的簇拥下,快步走来。 苏明瑾定晴一看,正是宁知微这个恶女,她来了,她带着人来了。 “这些是?” 都是些小官和衙役,面生的很。 宁知微笑眯眯的指了指他们,“明郡王金尊玉贵,我索性把衙门的人请来,在这里直接办好过户手续,免得你再劳累跑一趟。” 苏明瑾气的吐血,这是多着急啊,“静宁县主真是心细如尘。” 但,他不会轻易将芙蓉园交出去的,想到自己准备的几招暗手,心略定。 一辆辆马车陆陆续续赶过来,段首辅,几位阁老,六部尚书,大理寺卿,御史台,翰林院都来人了。 黑压压的全是人头。 苏明瑾都气笑了,“这也是县主请来的?县主未免太小鸡肚肠……” 他越是要脸,就越不能在这些人面前掉链子。 啊啊,满朝文武都没事干吗? 容靖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主动说道,“这事怪我,我和段老大人相约一起来的,没曾想被诸位大人知晓,都想过来看看。” 看什么?看热闹呗,上次错过了,这次绝对不能错过。 爱八卦是人的本性。 宁知微嘴角扬了扬,看了容靖一眼,她才不信这么简单呢。 容靖也看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苏明瑾看在眼里,心里非常不舒服,总感觉属于自己的宝物被人觊觎了。 面对这么大的阵仗,苏明瑾端着温煦如春的笑容,“来者即是客,一起喝杯茶吧。” 芙蓉园不愧是皇家园林,楼阁迤逦,水色旖旎,四季繁花争艳,美轮美奂。 尤其是花园,依湖而建,月牙湖面旷阔,水光潋滟,岸边垂柳倒映,景色绝美。 大家赞不绝口,宁知微也多看了几眼,眼中闪过一丝沉思。 一行人移驾到花厅,喝喝茶,寒暄几句,气氛不冷不热。 谁都没有主动提,宁知微也很沉得住气。 “太子驾到。” 宁知微挑了挑眉,来了,就知道今天不会那么顺利。 苏明瑾请动太子为他保驾护航,呵呵。 众人纷纷迎接,太子穿着常服,态度温和,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唯独不搭理宁知微,直接无视。 宁知微也不介意,随大流行礼,冷眼旁观这位太子的心性。 看的出来,太子和苏明瑾的关系很好,很亲近,一口一声表哥表弟的,熟稔无比。 只差明说,太子是专程为苏明瑾撑腰的。 她不禁摇摇头,太子自视甚高,可惜,被苏明瑾玩弄于股掌之间,最后还不知怎么死的。 太子看似冷落无视宁知微,但,眼角一直关注着她,一见她摇头,立马开口问道。 “明瑾,姑母怎么不在?” 苏明瑾神色一黯,“她身体不适,不能前来。” 长公主的身体向来不好,这是众所皆知的。 谁知,太子暴喝一声,“宁知微,你知罪吗?” 他忽然发难,不少官员被吓了一跳。 反而是,宁知微坐的稳稳的,神色淡然,拿起茶杯饮了一口,“不知。” 她太从容了,处乱不惊,让不少大佬们不禁暗叹,后生可畏。 太子本来是伪怒,这会儿是真生气了。 “姑母都被你气病了,你明知道凤凰园是先皇给姑母的嫁妆,这寄托着先皇对姑母的爱,怎么还敢索要这么珍贵的东西?” 他满面怒气,大声喝斥,“姑母若有个不好,你其罪当诛!” 他一心想要宁知微跪地求饶,他才有机会拿捏她。 她背后的十万大军,着实让人眼馋。 宁知微是什么人,那是千军万马轻取敌军首级的人物,大风大浪闯过来的。 她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怼回去,“你真是一个孝顺好侄子,这么咒自己的姑母,我还是第一次见。” 全场鸦雀无声,都惊呆了,够胆。 太子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敢?“放肆。” 他身边的小太监跳出来怒喝,“出言侮辱太子,还不快跪下认错。” “我错了吗?”宁知微一脸的无辜,“啊,行啊,我下次就到处对人说,太子病了,太子要不好了……” 这是咒他,晦气!太子气的面红耳赤,“宁知微,你胡说什么?” 宁知微恭恭敬敬的说道,“我是跟您学的呀,上之所好,下必从之,您是一国太子,当为天下人之表率,我学您没错啊。” 太子:…… 公然挑战他的权威,可恶至极。 再多的算计,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她好看! “好一个伶牙利齿,掌嘴。” 小太监立马飞奔出去,举起胳膊重重挥下去。 宁知微的眼神一冷,别怪她无情了…… 第56章 字字诛心 宁知微一脚踢过去,小太监被踢翻在地,滚了好几圈。 太子被打了脸,勃然大怒,“宁知微,你好大的胆子。” 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太子,您失仪了。” 是容靖,他满脸不敢苟同之色。 “您是一国之储君,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室的颜面,欺负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子,传出去会贻笑大方。” “君欺臣民,以大欺小,大男人欺负弱女子,不管哪一条都不好听,请太子善待自己的子民。” 他一长串的输出,义正言辞,占足舆论的高地。 他转向四周,“各位御史大人,你们说呢?” “这……”御史后悔跑来凑热闹了,他既不想得罪储君,也不想得罪大理寺卿容靖。 容靖此人六亲不认,只认一个君王,他有圣眷。 太子面色阴沉至极,“容大人,你要跟我作对?” “臣不敢,但……”容靖神色淡漠,不卑不亢,没有半点谄媚,这就是孤臣。 “救命啊,太子要杀人了。”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是宁知微,她鱼儿般灵活转到段首辅身后,只露出一双明亮狡點的大眼睛。 “知道的夸你有情有义,表哥表弟的情深义重。” 不是,这话怎么不对味?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借故诛杀宁家人,太子,宁家怎么得罪您了?您要如此赶尽杀绝?” 宁知微面上露出一丝惊疑,“难道有什么……隐情?” 字字诛心。 太子目瞪口呆,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子,一张嘴就要命。 她是真的无所顾忌,什么都不怕。 但,真的不怕他上位后清算吗? “宁知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再给你一次重说的机会。” 宁知微当然不怕,未来上位的不是他。 “我听说,之前伏诛的江副将……” 别看他总一副礼贤下士温和模样,其实啊,争权夺利,汲汲营营,什么都要掺一脚。 包括之前的宁家一案。 太子的脸色剧变,猛的打断她,“静宁县主,你很好。” 他的眼神阴森可怕,但,宁知微半点不惧,“我非常好。” 他太自负了,目下无尘,活该被人玩的团团转。 “明郡王,可以办移交手续了吗?” 苏明瑾面带笑意,一双眼睛不停的看向门口,不知在等待什么。 但,宁知微的话说到这份上,再推拖不成样子。 “当然可以,还请诸位见证……” 他配合的掏出房契和地契递给宁知微。 宁知微细细查看,确定没问题才笑道,“明郡王,私人物品都搬走了吗?我何时可以入住?” “我在京城只能住同福客栈,当然,如果明郡王还没有做好准备,那也能缓缓。” 众人暗暗吐槽,好好的宁家老宅不住,偏去住锦衣卫开的同福客栈。 锦衣卫遍布全国各地,平时来往京城交差,总要有个落地脚,就有了同福客栈。 别人避之不及,只有宁知微敢住进去。 “不必……” 就在此时,一名宫中老嬷嬷走进来,走路姿势端庄,表情严肃刻板。 苏明瑾立马热情的迎了上去,口称曾姑姑。 “您怎么来了?母亲睡的好吗?吃的好吗?” 这是长公主府的管事嬷嬷,是长公主的心腹,经常代表长公主迎来送往,性子极为严肃,连皇后也夸过她行事周到。 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跟宫中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众官员看到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寒暄。 曾嬷嬷板着老脸,一脸的不好惹,“长公主口谕,她偶感风寒,芙蓉园一事暂缓,等她身体康复后亲自主持。” “遵命。”好家伙,今天没白来。 只有宁知微歪着脑袋,嘴角挂着一抹古怪的笑,似乎在看什么笑话。 曾嬷嬷眼神冷冷的锁定宁知微,毫不掩饰怒气。 “静宁县主,你怎么不回话?” 明明只是一介宫奴,却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狗仗人势。 宁知微早知今日会不太平,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 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站直身体,神色一肃,“长公主口谕。” 她的语气跟曾嬷嬷一模一样,学人家说话。 “我皇室中人一诺千金,信守承诺,绝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园子就拖三阻四,令,今日就办理所有手续,不得延误。” 众人:…… 绝,太绝了,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曾嬷嬷严肃的面容一寸寸裂开了,熊熊怒火狂燃,气的两眼充血,愤怒至极。 “宁知微,你这是假传长公主口谕,罪该万死。” 宁知微咄咄逼人的反问,“你有证据吗?我还说你假传长公主口谕呢。” 她气势太强大了,压了曾嬷嬷一头,曾嬷嬷眼瞳一缩,“你胡说。” 宁知微早就看穿他们的计谋,先是让太子施压,一计不成再生一计,传长公主口谕。 她估摸着大概率是假传口谕,长公主风光霁月,不屑耍这样的手段。 当然,不管是真是假,她咬定是假的!必须是假的! “反正我不信任何人的话,除非长公主亲口说,那我就认了。” 长公主断然不会出面,否则她一辈子的尊荣体面全丢尽了。 曾嬷嬷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你好大的胆子。” 宁知微笑眯眯的说道,“我想,长公主是天家贵女,富有四海,何等的风光霁月,区区一个园子还不值得她毁诺,丢了皇室的颜面。” 她盯着曾嬷嬷,一字一句的说道,“有些人啊,打着长公主的名号,尽干些害她的事,狼子野心,不配称为人。”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曾嬷嬷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遇到硬茬子了。 “苏明瑾,继续吗?” 苏明瑾连使数招,都被宁知微破解,深感棘手。 “我……要先确认一下我母亲的意思。” 宁知微冷笑一声,“行,我这就进宫。” 她扭头就走,苏明瑾不禁急了,“你想干什么?” “请皇上作主呗,他也是见证人之一。” “站住。”苏明瑾深知皇上对他猜忌,这个时候凑上去讨不了好。 他面色忽青忽白,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压下去。 “办过户手续吧。” 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办户手续顺利完成。 宁知微终于拿到芙蓉园,心中的喜悦压不住,笑颜如花,“多谢明郡主割爱,欢迎以后来做客。” 言下之意,这是她的地盘了,赶紧滚蛋吧。 就在此时,“郡王,驸马爷回来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面带笑容迎接驸马爷回京。 看来,今日还有波折,一波又一波,实在精彩! 苏明瑾又惊又喜又无奈,终于回来了,为什么不早一刻? 但,不到最后盖棺定论那一刻,输赢没人知道。 容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宁知微,见她神色微妙,一颗心提了起来。 她可有应对之策? 第57章 这人真难杀啊 苏明瑾满怀期待的迎出去,一心盘算着怎么扳回一局。 但,当他看到被抬下马车的苏昊之时,整个人如被雷劈中,傻掉了。 他心中伟岸高大的父亲,无所不能的父亲,怎么可能出事? 他还没有反应,曾嬷嬷抢先飞扑过去,未语泪先流,“主公,您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主公?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一眼,眼眸微闪。 苏昊之意识是清醒的,但精神极差,眼睛半开半合,浑身软绵无力。 属下眼眶红红的,“驸马爷遇袭,中毒了。” 遇袭?众人闻声色变,天子脚下谁敢这么大胆? 苏明瑾慢三拍的反应过来,疯狂的大叫,“快请太医,快啊。”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这一来一回要半天,赶紧送皇宫,请整个太医院会诊啊。” 宁知微深感遗憾,怎么就没有弄死这个祸害? 毒性那么烈,换了别人早死了,但苏昊之硬是撑住了,已经解了大半毒,残存的毒要不了他的命。 他身边应该有神医,或者能解百毒的宝物。 这人真难杀啊。 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可惜了。 苏昊之挣扎着睁开眼睛看过去,宁知微正看着他,冲他友好的笑了笑,像人畜无害的可爱女孩。 友好,热心,美丽,这是留给苏昊之的第一印象。 苏明瑾心乱如麻,下意识的点头,“对对,快。” 苏昊之的手指动了两下,属下见状,连忙说道,“驸马爷想回芙蓉园住,这里安全……” 宁知微立马截断,“安全我可不敢保证,若在我这里出了事,我担不起这个责。” “我宁家风雨飘摇,再经不起半点折腾,还请驸马爷恕罪。” 换句话说,赶紧走,别牵连她,她害怕。 避祸趋福,这是人性,谁都怪不了她。 “驸马爷,您康复后尽管来我家做客,芙蓉园的大门随时为您打开。” 她的话说的很漂亮,无可挑剔。 苏昊之吃力的张嘴,“县主,请……” “人命关天,救人要紧,赶紧将驸马爷送上马车。”容靖适时的站出来张罗,他控场能力极强,气场强大,说话语气不容置疑,让人不由自主的听从安排。 “安排边城军开道,确保不会中途发生变故。” “明郡王,你派人提前去宫中知会一声,让太医们做好准备。” 苏明瑾纵然有私心,但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了,救父亲最要紧。 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宁知微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到手了。 等宁知微一接手芙蓉园,立马将上上下下都换掉,调来青萝别庄二百护院,打着重新修整芙蓉园的旗号,关闭芙蓉园,不接受任何访客。 她又借机从牙人手里买来一批年纪尚小的丫头小子,带回青萝别庄。 好好调教,几年后又是一批生力军。 长公主府,苏昊之半躺在美人榻上,盖着厚厚的裘衣,脸色苍白。 “什么?她回青萝别庄了?” 虽然已经解毒,但他还是伤了元气,需要好好调理。 宁知微将芙蓉园的奴婢都退了回来,这让苏明瑾打探起消息很困难。 “对,就住了两晚上,安排好家务就走了。” “目前什么情况?”苏昊之那日晚了一步,来不及阻止芙蓉园落入宁知微之手,心中如扎了根刺,如鲠在喉。 苏明瑾更是耿耿于怀,“暂时只有护院,说是要跟家里人商量后,再决定怎么修整。” 苏昊之垂下眼眸,“看来,她没有发现我们的秘密,想办法送一批眼线进去。” “是。” 苏昊之的精力不济,但没办法安心休养,那一批东西太重要了。 “还是没查到那批刺客?” “这……”苏明瑾支支吾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瘾。 “说。” 苏明瑾的声音很轻,“查到他们进了泾县葫芦农庄。” 苏昊之脸色剧变,“我们的农庄?” 室内的气压低的吓人,苏明瑾大气都不敢喘。 苏昊之面沉如水,暴怒不已,“查,彻查,将里里外外清洗一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随着他一声令下,下面的人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听说,宫中在操心宁知微婚事。” 苏明瑾眼睛一亮,“请父亲助我,她是一颗上好的棋子,她的嫁妆更可观。” 不仅仅是十万大军,还有凤凰楼和芙蓉园。 苏昊之淡淡的反问,“你觉得皇上会让她嫁给别人吗?” “这……”苏明瑾在外面挥洒自如,但在父亲面前很局促。 “按常理不会,但,也不是不行,如果宁知微主动提出来的,一切都好商量。” 她一旦主动提,自然是要用筹码交换。 “没有十万宁家军,她就没有什么价值。” 苏昊之看着文武双全的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被保护的太好,历练不够。 “错了,她是宁家第六任家主,这个身份在关键时刻很有用。” 宁家两百年积攒下来的东西,只会传到家主手里。 苏明瑾顿悟,崇拜的看着父亲,“我明白了,多谢父亲指点。” 苏昊之有些累了,脸更白了,眼中暗藏阴霾,阴沉沉的吩咐道。 “这次我们吃了大亏,得给宁知微还一份厚礼,顺便探探青萝别庄的底。” “是。” 青萝别庄,宁知微忙的不可开交。 诸事都需要她来做最后的决定,千头万绪全由她来安排,忙的她恨不得多长几双手。 还有最重要的练兵!一天都不能歇! “六妹,你把手头的事情移交给大嫂二嫂。” “这些小家伙交给你了,教他们读书写字,培养各种技能,观察他们的性格和特长,给他们分类。” 她还暗中从各地孤儿院搜罗了一批孩子,人数极为可观。 宁六一听头都大了,“这么多人我不行啊,让小龙哥来吧。” 宁知微一把按住她的肩膀,神色严肃,“这件事必须由宁家嫡系来做。” 宁六忽然明白过来,这是养死忠,为宁家出生入死的一批人。 “那应该由你来呀。” “我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事事亲力亲为。”宁知微将一本手册递过去,是一整套完整的培养体系,这是宁家历代传下来的。 “这是我们宁家的班底,你要守好了。” 但凡一个大家族,都会有压箱底的保命手段。 宁六见什么都有,只要照着培养就行,心中大定,“放心。” 宁六走到门口,忽然停下来,迟疑了良久。 宁知微见状问道,“还有事?” “那个……大姐姐身体好多了,能坐能走,看着正常了,就是心伤难愈,意志消沉,昨日还托我问你,别庄能不能建个庵堂?” 宁知微:…… 年纪轻轻的想什么呢?是太闲了吧。 “我跟她好好谈谈……” “家主,锦衣卫来了。” 宁六身体一颤,露出惊恐之色,怎么又来了? “有人举报,青萝别庄窝藏朝庭要犯,搜!” 第58章 阴谋 一群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冲进青萝别庄,如入无人之地。 所到之处,鸡飞狗跳,翻箱倒柜,一片狼藉。 庄民们惊恐万状,大气不敢出,瑟瑟发抖,没人敢抵抗。 锦衣卫是代表圣上,谁要敢抵抗,就是作乱。 直到锦衣卫抢走赖以生存的银子,张老三不得不战战兢兢的跪下哀求。 “官爷,你们不是说搜朝廷要犯吗?怎么还拿我家的银子?” “求求你们,我家就这么一点银子,给家中生病的老人抓药用……” 一文钱逼死英雄汉,他们庄稼人靠种地为生,攒点钱不容易。 谁知,还没等他说完,一脚踢过来,“滚。” 张老三被踢中心窝,心口一阵剧痛,一口血喷出来。 “阿爹。”张家人又气又怒又害怕,齐齐围在张老三身边直掉眼泪。 无助,绝望,全都涌上心头。 张老三是伤了一条腿的老兵,脸色白的吓人,“去找……找家主。” 话还没说完,两眼翻白,身体一动不动,眼见人快不行了。 忽如其来的灾难,让张家长子悲愤交加,壮着胆子质问,“你们不是查朝廷钦犯吗?为什么抢钱?为什么伤人?” 为首的锦衣卫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锦衣卫办案,遇到阻碍者,杀无赦。” 他手指向张家人,薄唇一掀,“都杀了。” 什么?一言不合就开杀?他们是良民,张家人不敢置信。 其他人家也惊呆了,锦衣卫果然如传说中的可怕。 长剑挥过去,刺中张家一个幼儿,随着孩子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中,庄民们心中的怒火彻底爆发了,奋起反抗。 “大家跟这些狗东西拼了!” 庄上都是退下来的老兵,自有一股血性,激愤之下跟锦衣卫拼命。 不让他们活,那就都别活了。 锦衣卫武功高强,而庄民人多势众,两边乱成一团,场面非常混乱。 那为首的锦衣卫眼中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笑意,高高举起右手,“一群乱民,都杀了,一个不留……” 话还没说完,一支长箭射中他右手,巨大的冲力将他掀翻,右手钉在地上,痛的他发出一道凄厉至极的惨叫。 “都住手。” 宁知微骑马飞驰而来,身后全是手持弓箭的侍卫。 锦衣卫正在兴头上,不听她的,但很快,惨叫声频频响起。 每个锦衣卫握剑的手被刺穿了,血流不止,丧失了战斗力。 庄民们死伤惨重,浑身血迹斑斑,激动万分的跪倒在宁知微面前。 “家主,求您为我们作主。”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居然敢跑到她的地盘撒野,好,很好。 “放心,有我在。” “芍药,小六,去帮忙。” 芍药和宁六立马带人上前救治,宁知微听着庄民们讲述经过,怒气直往上窜。 “家主,这孩子……”芍药抱着张家小儿,一脸的心疼难过,“伤到了脏器。” 宁知微摸摸孩子柔嫩的小脸,这一刻,怒气到达了顶点。 对幼童下手的人,是畜生。 “不惜一切代价救治孩子,多珍贵的药材都用上,若宁家没有,那我去宫中求皇上赐药。” “好。” 张家人泪流满面,感激涕零给她不停的磕头。 “都起来吧。”宁知微的目光看向那个被钉在地上的为首锦衣卫,眼神沉幽。 他是个硬茬子,一咬牙拔下长箭,血喷了出来,迅速给自己止血包扎伤口。 他还很强硬的叫嚣,“静宁县主,你窝藏朝廷钦犯,挟裹持庄民作乱,该当何罪。” 他一张口就给扣了个天大的罪名,真扣实了,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抄家灭族。 这是哪来的畜生?宁知微一个眼神,宁小龙闪身过去,刀起刀落,一道白光闪过。 那叫嚣的锦衣卫右手筋被挑断,鲜血淋漓。“啊啊,你们好狠。” 这只手算是废了,对靠武力吃饭的锦衣卫来说,比死了还残忍。 宁小龙握着长剑,眼神冰寒。 “胆敢对县主不敬,就是对皇上不敬,该诛!” 他们不但不怕,还强硬至此,远远出乎锦衣卫的意料。 宁知微越是愤怒,越是冷静,“你是谁?为什么冒充锦衣卫作乱?” 那锦衣卫脸色铁青,胸口恨意盈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毁了宁家,毁了宁知微。 “我是锦衣卫千户魏忠良,奉命缉拿朝廷要犯,你们青萝别庄却百般阻扰,还聚众作乱……啊。” 一瞬间,右手手筋也被挑断了,他成了一个废人,什么功名利禄,什么远大前程,在这一刻全化为了泡影。 这就是得罪宁知微的下场。 其他受伤的锦衣卫纷纷退到一边,瑟瑟发抖,她好可怕。 早知她凶残,但没想到这么凶残啊。 宁知微微微俯身,巧笑嫣然,“现在知道怎么跟本县主说话了吧?” “你……”魏忠良疼的满头大汗,如河里捞出来般,眼中淬了毒,但垂下眼帘,做出恭恭敬敬的模样。 “见过县主,给县主请安。” 能屈能伸,忍一时之辱,他日才能复仇! 宁知微全看在眼里,却没放在心上。 她就喜欢别人恨她,却干不掉她,无能狂怒的样子。 “把你的令牌拿出来。” 令牌是他们的身份,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 魏忠良拿出令牌,宁知微抬眸扫了一眼,有些惊讶。 “南镇抚司?你们不是只负责自家的法纪军纪吗?什么时候开始插手案件了?” 怪不得面生,她之前只跟北镇抚司打过交道。 锦衣卫分两部分,南镇抚司负责监管自家人,北镇抚司负责皇上钦点的案件,直接抓人,审讯,处决,不需要经过其他司法部门。 魏忠良咬了咬牙,忍气吞声道,“皇上旨意,有几个人犯逃窜至此,还请县主配合我们查案。” “等着。” 等什么?很快就有了答案,当地的县令带着衙役浩浩荡荡来了。 看到眼前的一幕,齐齐傻眼,惊骇万分。 “县主,您报的案?” 宁知微微微颌首,“是,我怀疑他们是敌国奸细,打着缉拿朝廷要犯,在我青萝别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居心叵测……” 第59章 誓死追随 魏忠良大声反驳,“你胡说,哪有什么杀人放火。” “有火。” 轰隆隆,真的起火了,张家的屋子烧着了,烈火焚尽一切。 锦衣卫们愣住了。 宁家老小都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都吓呆了。 庄民们跪下哭诉,“大人,我们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可这些人一冲进来就冲我们下毒手,还冲无辜的孩子下手,孩子能有什么错?请大人为我们作主。” 县令看着被刺中心口的孩子,脸色变了几变。 但,这事他管不了啊,不知道静宁县主为什么让他们掺和进来? 锦衣卫只需要向皇上负责,直接巡捕缉拿审讯,百官对他们避之不及,根本不敢得罪他们。 锦衣卫自然是不怕这区区芝麻小官,“我们接到举报,青萝别庄窝藏朝庭要犯。” 另一名锦衣卫于成飞壮着胆子说道,“县主,您敢不敢让我们搜青萝别庄?” “不敢。”宁知微神色坦荡极了。 她将县令叫来,一是……拖延时间,该藏的藏,该收的收。二是,当证人。 众锦衣卫的眼睛亮了,这是怕了?只要有一个破绽,他们有的是办法罗织罪名,做成铁案。 宁知微负手而站,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威势。 “我怕你们栽赃嫁祸,在庄子里放点什么要命的东西,我青萝别庄上下下下都得遭殃。” 几名锦衣卫眼神微闪,县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好家伙,果然是打了这样的主意。 “你可以全程盯着我们。” “盯不住。”宁知微心思飞转,这些人是冲青萝别庄来的,谁是幕后主使? 皇上?他另有打算,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搞事。 各皇子?他们互相牵制,也不敢明面上牵扯锦衣卫。 苏明瑾父子?他们刚吃了大亏,反击也实属正常,但,手能伸的这么长吗? 锦衣卫是冒着风险来的,富贵险中求,拼了! 于成飞决定铤而走险,“那你就是窝藏钦犯。” 一道怒喝声响起,“你说谁窝藏钦犯?” 一群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策马奔过来,为首的的是北镇抚司的谢同城。 南镇抚司的锦衣卫顿时变了脸色,“你们怎么来了?” 谢同城恭恭敬敬向宁知微请安,转过身桀骜不驯的怼回去,“你们能来,我们怎么不能来?” 两家同属锦衣卫,但分工不同,内部争斗不断,两边经常发生摩擦,关系特别差。 对此,皇上乐见其成。 属下要是抱团,该轮到他睡不着了。 于成飞很生气,“我们是奉旨办案。” 谢同城伸出右手,“把圣旨拿来瞧瞧。” 于成飞怒气冲冲的喝道,“你这是跟静宁县主沆瀣一气,是你个人行为?还是你们整个北镇抚司的行为?” 谢同城可不怕他,论职位,他比这些人都高。 “别给老子扣屎帽子,要搜查犯人?行,我陪你一起。” 有他们盯着,宁知微还不放心,冲身边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小龙,你陪几位大人走一趟。” “是。” 宁知微目送这三方队伍离开,耳边传来一道悲伤的哭泣声,“阿爹,您别死,睁开眼睛看看我们啊。” 她的目光扫过去,王家人跪坐在地上大声哭嚎。 像是传染般,其他庄民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声大作,声声都是伤痛。 宁家老小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面色忧伤,眼含热泪,感同身受。 侍卫小心翼翼的禀道,“家主,我们伤了三十一人,死一人。” 宁知微闭了闭眼,掩去伤痛,“按照惯例,伤者每人发五十两,死者发二百两,安排好王家人的生活。” “是。” 宁六早就按耐不住,气愤难当,眼眶红红的。 “在我青萝别庄胡乱杀人,全然不把我们宁家放在眼里,可恶。” 宁老夫人痛心疾首,“欺人太甚,现在随便一个锦衣卫都能治我们宁家的罪了?” 她终于明白,宁知微的那一番话,宁家危如累卵,风雨飘摇,劫难还没有过去。 宁知微看着宁家老小,大声问道,“都睁大眼睛看看,昔日谁都不敢招惹的大将军府,如今人人都能踩上一脚,你们甘心吗?” “不甘心!”宁四向来温婉,但此时,眼中的不甘化为了实质。 “不甘心!”宁家的夫人们愤愤不平,为什么不肯放过她们? 几个小孩子泪流满面,哭的很伤心,“姑姑,我再也不贪玩了,每天都好好习文练武。” “姑姑,我会更加刻苦学习,努力长大,将所有坏人赶跑,跟你一起守护宁家。” 亲眼所看到的一幕,深深的刺激了他们幼小的心灵。 宁知微看向默默红了眼眶的宁文茵,“大姐姐,你还要躲进庵堂不闻不问,静待宁家消亡吗?” 宁文茵心口一阵剧痛,毫不犹豫的摇头,“不,我不去了,我也要守护宁家,为宁家出一份力。” 一边的县令诸人看的目瞪口呆。 静宁县主真的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因势利导,给所有宁家人上了一堂课,凝聚宁家魂。 有这样一个对手,晚上都不敢睡。 但,这还只是开始。 宁知微走到庄民们面前,扬声道,“诸位。” 所有人看了过来。 宁知微深吸一口气,面色悲伤,“我向各位致歉,作为家主没有保护好你们,对不住。” 她深深的一鞠躬,所有宁家人都跟着鞠躬。 这一刻,所有庄民们感动的红了眼眶,哭着还礼。 “家主,不关你的事,是那些锦衣卫仗势欺人,借故杀人。” “是啊,那些锦衣卫不是东西,怎么能怪您?您及时赶到保护了我们。” 宁知微看着众人,声音响亮而又坚定。 “那些人是有备而来,他们故意激怒你们,逼反你们制造民乱,借机除掉所有人。” “我们退到青萝别庄还不肯放过,退无可退,别无选择,只能团结起来反抗,保护我们共同的家园。” “我向所有人保证,大家的血不会白流,血债要用血来还。” 一句句慷慨激昂的话,充满了力量,彻底激起了庄民们的斗志。 庄民们心潮澎湃,“好,无论您做什么决定,我们将誓死追随。” 众人群情激奋,举手高呼,“誓死追随,誓死追随。” 县令却吓的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县主,县主,千万别乱来……” “报,在青萝别庄搜到窝藏的朝廷钦犯了。” 气氛一下子凝固,战火一触即发…… 第60章 宁家要造反 两个男人五花大绑,像条狗般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趴在地上。 谢同城一方焦急,担心,还有迷惑不解。 这是当着他们的面,从庄民家东厢房搜出来的。 魏忠良一方得意洋洋,像打了胜仗的将军。 他抓到了把柄,大声质问,“静宁县主,你窝藏钦犯,该当何罪?” 宁知微走到朝廷钦犯面前,神色淡淡的,但一双眼睛蕴含着深深的寒意。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来我青萝别庄的?” 男人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家主,您放心,我们宁死也会守住秘密。” 魏忠良眼中全是快意,“静宁县主,人证物证俱在,你狡辩不了。” 她毁了他的双手,那就用宁家上下几千口人命铺路,用这一份功劳为他换锦绣前程。 宁知微知道这是一场针对她的陷阱,到底谁这么恨她? 她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 “给他们用刑。” 魏忠良脸色一变,大声叫嚣,“你这是想杀人灭口。” “静宁县主,你束手就擒吧,皇上说不定看在宁家的功劳上,会饶你一命……啊。” 他的膝盖中剑,剧痛让他站不住,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宁知微面前。 宁知微眼中全是寒霜,“都绑起来,今天谁都别想踏出青萝别庄。” “所有人听令,从现在起封锁别庄,任何人不得进出。” “进入一级战斗预备状态,所有庄民随时待命。” “是。” 一道道指令发出去,庄民们行动起来。 没有人质疑,只有默默的服从。 她剑指的方向,就是宁家人的目标。 如一道晴天霹雳砸在众官员头上,俱吓白了脸。 完了,宁家要造反了! 他们都被卷进来了,还能活着离开吗? 谢同城又气又急,额头全是冷汗,“静宁县主,您别冲动,别中了圈套。” 魏忠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宁知微强硬如斯,一言不合就开干。 他的计划全盘被打乱,不禁乱了阵脚,“你这是想造反!” 宁知微手指着镇南抚司的锦衣卫们,一个个看过去。 “去将这些人的家小统统带来,我若有个三长两短,将他们家小全屠尽,一个不留,都给我陪葬吧。” 杀气腾腾的话让这些人双腿一软,浑身颤栗,心中升起浓浓的悔意。 他们是求财求前程,不是把全家上下的性命都搭上。 魏忠良瞳孔猛的放大,惊怒交加,“宁知微,你敢!” 她为什么不向普通人那样求饶? 宁知微没有搭理他,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才会疼,他们算计她时,可会想到失败的后果? 她转身看向县令这些地方官员,拱了拱手。 “钱县令,将你们卷进来,我很抱歉,请暂时留下做客吧,我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等事了后就送你们离开。” 钱县令瑟瑟发抖,他能说不吗?真的能离开吗? “静宁县主,您别冲动。” 退一万步说,现在的青萝别庄根本没有造反的本钱,没钱没武器没军队。 几十万京城守军轻轻松松就能灭了他们。 宁知微神色冷静,但说出来的话疯狂至极,“我并不想造反,是有人不肯放过我,一退再退退无可退,那就同归于尽吧。” 她说着最绝决的话,孤掷一注,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谢同城也变了脸色,“静宁县主,有事好商量,不如先放我们出去,我去皇上面前呈情。” 虽然没啥用。 宁知微一脸的抱歉,“谢大人,请你们做个见证,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保,所有责任由我一人承担。” 谢同城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无声的叹息,事情怎么到了这一步? 她是个极好的人,可惜,有人容不下她。 她被逼到了绝路,这是一盘精心设计的死局,他左思右想都破解不了,哎。 皇宫 清露宫,是丽妃的寝宫,她国色天香,生有大公主和四皇子,深得圣宠。 大公主是第一个女儿,自然最受皇上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会儿,她拉着皇上的胳膊撒娇,“父皇,芙蓉园真的不能给我吗?我好喜欢啊。” 皇上微微摇头,“那已经是静宁县主的。” 大公主嘟起小嘴,胡搅蛮缠,“让她进上嘛,能被皇室看上,那也是她的体面。” 若是懂事的的,皇家园林就将物归皇家。 她一个皇家大公主都没有这么好的园子,眼红着呢。 她不敢跟姑母争,但区区一个臣女,还不在话下。 在父亲的眼里,女儿再怎么胡搅蛮缠都是可爱的,皇上只是笑笑不说话。 别人会进上,宁知微那硬脾气可不会,她是个极度自我,只图自己痛快的人。 “父皇,您疼疼女儿吧,将园子赏给女儿当嫁妆,那本是皇家的东西,怎么能流落到一个外人之手?列祖列宗也不答应啊。” “够了。” 丽妃适时的轻笑一声,“婉儿,别胡闹,皇上,这孩子就是太喜欢芙蓉园了,说话没轻没重的,您别介意。” “父皇,父皇,求求您。”大公主娇声相求,打定主意要将芙蓉园弄到手,那不仅仅是巨大的财富,还是独一份的体面。 就在此时,大太监走进屋子禀道,“皇上,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求见。” 皇上神色一凛,“让他进来。” 萧临风进来后,恭恭敬敬向皇上公主和丽妃请安,但就是不说话。 丽妃见状,识趣的拉着女儿退下,临走时,大公主深深的看了萧临风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室内只有三人,萧临风这才轻声禀道,“皇上,青萝别庄出事了。” 一听是宁知微的事,皇上有点头疼,“她又怎么了?” 萧临风神色古怪至极,“她要炸了青萝山庄,跟您派去杀人放火的锦衣卫同归于尽。” 不得不说,这是神来一笔,轻轻巧巧破了死局,真是聪明绝顶。 她没有顺着别人的思路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是另辟蹊径,剑指皇上,压力给到了皇上这边。 皇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惊叫,“什么?再说一遍。” 萧临风双手呈上一物,“这是静宁县主的奏折。” “快拿过来。” 第61章 绝境反杀 皇上劈手抢过奏折,飞快的看起来,宁知微将整个事件说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栽赃嫁祸,杀人放火,官逼民反。 那一股悲愤之情,跃然于纸上。 她还说,既然皇上想对宁家赶尽杀绝,不必那么费尽周折,她来帮他一把。 说什么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宁家不负君王不负百姓,是君王负了宁家! 皇上气的直哆嗦,不是他干的!这个黑锅他不背! 他一巴掌拍在桌上,“这些狗东西到底想干什么?让他们的上司……南镇抚司指挥使于清给朕滚过来。” 皇上倒是一点都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一来,锦衣卫是有前科的。二来,宁知微没必要撒这种一戳就破的谎。 等南镇抚司的镇抚于清匆匆赶来,还没有开口,就被皇上劈头盖脸一顿骂。 于清被骂的狗血喷头,委屈又惶恐不安,狠狠瞪了萧临风一眼。 一定是这家伙告黑状。 萧临风像无事人般站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你们南镇抚司背着朕到底干了多少破事?啊?”皇上足足骂了一柱香的功夫,骂到口干舌燥,才停下来喝口水。 于清一头雾水中,“皇上,您息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皇上将奏折砸过去,于清下意识的捡起一看,整个人都懵了。 “皇上,这不是臣干的。” 完蛋了,这魏忠良搞什么名堂?居然跑去青萝别庄杀人放火,还诬陷人家窝藏钦犯,意图逼反宁家。 这不是疯了吗? 皇上冷眼看过去,气势汹汹,“那是谁指使的?” 魏忠良这种小人物,无怨无仇的,吃饱撑了才会对付静宁县主。 于清脑子转的飞快,“皇上,魏忠良纵然不对,但静宁县主反应未免太激烈,有挟功自傲之嫌,有点奇怪……” 只有拉下静宁县主,才有一线生机。 他正滔滔不绝的说服皇上,首辅大人求见,第一句话就是,“皇上,坊间传闻,您要将宁家逼反?” “什么?” 首辅跑的面色通红,“外面都传遍了,青萝别庄被围,逼迫静宁县主自焚,民情激愤不已,事情闹大了,您为什么非要……” 皇上气疯了,“胡说,不是朕。” 首辅嘴上说相信,但表情不是一回事。 萧临风面无表情的说道,“皇上,我怀疑,静宁县主已经飞鸽传书给西北的银面小将军。” “宁家若灭门,西北必反。” 这话皇上是信的,宁知微本身就是个胆大包天的疯子,在生死关头更会孤注一掷。 “西北局势动荡,战况胶着,宁家这支军队非常关键,不容有失。” 于清有点不服气,刚想说话,萧临风就将矛头对准他。 “当然,如果于大人能确保西北不反,那静宁县主就没必要留着。” 他极为冷漠无情,全然没有之前的交集有所软化。 于清:……他拿什么保证?身家性命吗?他不敢! 萧临风凑近两步,压低声音道,“皇上,这种局面不对劲。” “臣有种猜想,宁家这两百年来镇守西北,杀了很多敌国将士,他们恨宁家入骨,趁宁家如今势弱,借机灭了宁家复仇。” 这话一出,皇上的脸色顿变,“你是说,那些人有可能是间谍,故意离间君臣关系,借朕之手残害忠良,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皇上越说,脸色越差,这很多事情就解释通了,小小一个锦衣卫哪来的胆?动机也有了。 于清张了几次嘴,都不敢出声。 皇上略一沉吟,“萧临风。” “臣在。” “彻查此事,务必要安抚住宁知微,就说朕相信她,相信宁家的赤胆忠心。” “是。” “于清,你全力配合,若有闪失,你提头来见。” “臣遵旨。” “段首辅,想办法安抚民心,将舆论压下去。” “是。” 等他们走后,皇上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又下了一道旨意。 等出了宫门,于清就阴阳怪气的道,“萧大人跟静宁县主关系匪浅啊。” 萧临风斜斜看了一眼,“你还是想想怎么脱罪吧。” 身为上司,一个监管不严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于清心里一紧,眼珠子乱转,脸上堆满谄媚的笑,“老萧,这件事吧,不能引火烧身,我们都是锦衣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是得……” 他们的立场偏一偏,事件结果就截然不同。 萧临风不置可否,一路上,于清都在叽叽歪歪,试图说服他。 出城时,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简单朴素不起眼,但一个容字,让人无法忽视。 车帘拉开,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出现,“带这么多人?” 于清笑盈盈的打招呼,“奉旨办案,容大人,这么巧也出城啊?” 容靖面如冠玉,风姿不凡,一双桃花眼微挑,“我是专程在等你们,奉皇上之命,全程监督青萝别庄一案。” 萧临风和于清相视一眼,惊疑不定。 皇上这是不信任他们内部了,这可不妙。 青萝别庄 宁知微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平时就带着少年营巡视庄子。 只要看到她的身影,庄民们的心就无比的安稳。 在巨大的阴影下,空前的团结一致,上下下下齐心协力,力气往一个地方使。 宁老夫人也不休息了,宁文茵也不自伤自怜了,跟大家一起绞尽脑汁出谋划策。 气氛格外高涨。 县令一行人和谢同城及他的手下分别住在不同的院子,只允许在院子里行动,但吃用住待遇是按贵宾待遇来的。 一日三餐有荤有素有点心水果,样样不落。 但,大家的心绷的紧紧的,寝食难安。 事情一爆发,谁都无法幸免,置身事外。 夕阳西下,又熬过了一天。 “诸位,家主请你们一起用餐。” 众人面面相觑,茫然四顾,要发难了吗? 一进大厅,一股鲜香又呛人的味道直往鼻子钻,这是什么? 大厅摆了六张大圆桌,每张桌子上放着鸳鸯锅,一半是红艳艳的麻辣锅,一半是清汤锅,汤已经煮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十几种素菜荤菜摆满了桌面,调料区一字排开,按各自的喜好自取。 好丰盛的一餐。 但,柱子上绑着一个个皮开肉绽的锦衣卫,怎么看都像是鸿门宴。 宁知微笑意盈盈的邀请,“都愣着干吗?坐呀,想坐哪就坐哪。” 众人硬着头皮落坐,识务者为俊杰,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宁家女眷自开两桌,各自带两个小孩子。 宁知微坐在主桌,左手边是当地县令,右手边是谢同城。 “大家吃好喝好,别客气哈。” 她率先挟起一个鱼丸,“这是手工打的丸子,q弹嫩滑,大家都尝尝。” “谢大人,尝尝这切片羊肉,是西北专程送过来的,没有一点膻味。” 谢同城看看笑意盈盈待客的宁知微,又看看热气腾腾的火锅,又看看被绑在柱子上的魏忠良诸人,不禁陷入了沉思。 她这生冷不忌的疯劲非常适合锦衣卫啊。 手下轻声提醒,“大人,你赶紧吃啊,再不吃就没了。” 谢同城一看,我却,快抢没了,赶紧加入抢肉的队伍中。 吃饭最重要。 他们吃的热火朝天,魏忠良等人闻着诱人的香味,饿的肚子咕咕叫,不争气的口水直流。 两天不吃不喝,连口水都不给,这分明是酷刑。 “家主,魏忠良的家人一共二十七口,都带来了。” “带他们进来。” 魏家老老小小被绑着送进来,都吓坏了,看到魏忠良就哭爹喊儿,魏忠良心痛如刀绞。 “宁知微,你丧心病狂,朝廷大军很快就到,青萝别庄瞬间夷为平地,你们宁家所有人都得死。” “宁知微,这一次你死定了。” 他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 就在此时,管家飞奔进来,“家主,朝廷来人了。” 魏忠良精神大振,兴奋的大喊大叫,“来了,终于来了,宁知微,你的死期到了。” 第62章 聪明绝顶的她 进来的只有三人。 容靖,大理寺卿,公正严明,判案如神的铁血孤臣。 萧临风,冷酷无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锦衣卫指挥使。 于清,见人三分笑的笑面虎,南镇抚司镇抚。 这三人都是皇上的亲信心腹,走到哪里都让人噤若寒蝉。 当三人进来时,看到眼前的一幕,纵然见多识广,也呆了一瞬。 一边是鲜血淋漓的人质,一边是丰盛的聚餐,怎么看都诡异。 魏忠义兴奋的大喊大叫,“大人,大人,你们总算来了,快救我。” 其他人也激动不已,终于有救了,宁家完蛋了,哈哈哈。 宁家人的心紧绷,下意识的围靠在宁知微身边。 气氛一时陷入了僵滞。 宁知微跟容靖一个对视,就懂了,一切如她所料。 她一袭素衣,乌发雪肤,笑意盈盈的站起来,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三位远道而来,想必还没有用餐,一起吧。” 于清挺无语的,她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下谁吃得下去?“不用……” “好。” “行。” 谢同城立马站起来,招呼顶头上司,“萧大人,您坐这里。” 他的心莫名的定了几分,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 钱县令也赶紧起来,“容大人,这边坐。” 他跟容靖经常打交道,颇为敬重容大人刚正不阿的为人。 容靖微微颌首致意,不动声色的扫了宁知微一眼,见她一切安好,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天知道,他得知消息时心急如焚。 她自始至终都置身在漩涡中,稍不小心,就会被风浪淹没。 她太难了。 所幸,她聪明绝顶,已经提前破局。 于清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看着身边的两人走过去,大大方方的坐在让出来的空位上。 一个拿起筷子就往麻辣锅里挑吃食,一个挟起红糖糍粑往嘴里塞,动作自然流畅,不拘小节。 反衬的于清像另类。 不是,他们真吃上了啊?不怕被下毒? 算了,他不信宁知微敢将锦衣卫指挥使毒死。 他一路兼程只啃了几个包子,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 他挟起羊肉片往锅里涮,沾上特制酱料,入口即化,鲜的掉眉毛。 好吃!再来一口! 敞开肚皮哐哐炫饭,别提吃的有多香。 宁家人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能坐下来吃饭,说明问题不大。 魏忠良几人就如遭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崩溃了。 “大人,大人,你们怎么吃上了?快把这些无法无天的反贼抓起来啊。”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又气又急,迫不及待的道,“大人,青萝别庄窝藏朝庭要犯,拒绝搜查,公然跟朝廷对抗。” “宁知微带领庄民们聚众殴打锦衣卫,要造反……” “啪啪。”两巴掌挥过去,魏忠良的脸肿了,侍卫收回手吹了吹。 真贱。 萧临风面罩寒霜,冷冷的道,“静宁县主的名讳是你能叫的?你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法度?还有没有规矩?” 魏忠良内心升起一丝浓浓的恐惧,什么意思?为什么不是带着大军压境,将他们剿灭了? 他们的态度不对啊。 “大人,她是狼子野心,心存反意,你若不信可以问他们,这些都是人证。” “对了,那两个朝廷要犯在宁知微之手,可以审问……” 他彻底慌了,为什么没有按照他预想的那般发展? 他越是这样,越显得他心虚。 容靖嗤笑一声,“于大人,你这个属下真厉害啊,设局如此精妙,把整个锦衣卫都算计进去了,你们要么给他擦屁股遮掩,要么,等着受罚吧。” 有他盯着,还怎么遮掩?于清的火蹭的上来了,一拳挥过去,打中魏忠良的鼻子。“狗东西,好大的胆子,胆敢算计我。” 这件事处理不好,处分是小,丢官没命是大。 这一拳彻底打碎了魏忠良的美梦,他意识到事情不妙,满头大汗,心里惶惶。 只希望幕后那个能救他一救。 大家各怀心思干完饭,该干正事了。 萧临风心平气和的看向宁知微,“静宁县主,我们谈谈?” 宁知微看到这架式,微微一笑。 “抓紧时间审案吧,个中曲直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萧临风默了默,她已经猜到了皇上的态度。 “容大人,您看呢?” 容靖只有一个想法,赶紧了结此案,不要拖,以免夜长梦多。 “我只负责监管,两位大人自便。” “那,请县主允许,让外面的兄弟也进来辅佐办案,争取两日内结案。” “可。” 萧临风主审,于清负责辅助,谢同城诸人负责记录。 首先,审的是青萝别庄的庄民们。 大家义愤填膺的陈述整个过程,对魏忠良等人恨之入骨。 王家人作为亲历者,当场控诉魏忠良这些人的恶行,说到冲孩子下毒打都泪流满面,说到王老三的死讯更是几度痛哭失声,引的旁观者纷纷落泪。 王老三还没有下葬,验尸官一验,是被踢碎了心脏而死。 再看孩子的伤口痕迹,跟魏忠良的长剑是对得上的。 再问钱县令一行人,钱县令只说了自己看到的,锦衣卫确实在青萝别庄大开杀戒。 魏忠良等人在一边陪伴,越听越慌张,“你胡说,你这是被宁知微收买了。” 钱县令懒的答理他。 接着,是宁知微上场了,她条理清晰,言词犀利,极具感染力。 “这些人一进来就杀人放火,欲置我宁家于死地,我有理由怀疑这是针对宁家的一场围杀,至于真相,我说的不信,就请各位大人挖掘,还我们宁家一个公道。” 到了这个时候,整个事件脉络清晰,这些锦衣卫确实干了天怒人怨的勾当。 作为直属上司的于清心里暗暗叫苦,“静宁县主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真相,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最重要的是,要给皇上一个交待。 忽然,魏忠良急中生智,“大人,宁家确实窝藏了朝廷要犯,谢同城大人可以作证。” 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 谢同城猛的抬头,面色纠结。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魏忠良背后之人,我已经有怀疑对象,请各位大人一起参谋参谋。” “好。”容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容某洗耳恭听。” 萧临风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若有所思,“我也想知道是谁这么大胆。” 第63章 幕后主使 宁知微的目光锁定魏忠良,“苏昊之。” 倒抽冷气声响起,众人的脸色大变,驸马爷?怎么会? 唯独魏忠良没有什么变化。 难道猜错了?不可能啊,这次的事跟苏昊之一贯的手法很像。 “还有一种可能,是大金国的报复,别忘了他们的小王子是死在我宁家之手。” 这下魏忠良急了,这不是暗示他通敌卖国吗? “胡说八道,我背后没有主使,我真的是奉旨查案,追踪犯人来到青萝别庄。” 两个奄奄一息的人犯被带过来,没吃没喝,还被毒打了一顿。 面对质问,男人支支吾吾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魏忠良急的大声喝道,“赶紧说,有锦衣卫的大人在,谁都不敢拿你们怎么着。” 那男人眼神飘移不定,神色慌里慌张的,“我是宁家旧部下,曾经在宁老将军麾下作战,听说宁家出事,我一时激愤就杀了两个狗官。” 杀官?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杀了人还往宁家跑,这分明是把宁家拉下水。 “这是我一人行为,跟宁家无关。” 不说这句还好,这一说,引来各方怀疑的目光。 他还嫌不够,还来了一句,“五小姐,你记住,你什么都不知道。” 众人神色各异。 宁家人像吃了屎般恶心,这狗东西,虚伪狡诈。 但,这一套对办案高手是没用的。 容靖凉凉一笑,“如此低劣粗糙的手法,居然出自锦衣卫之手。” 于清老脸热辣辣的,md,栽赃陷害也不是不行,但好歹做的高明巧妙点。 “给我打,狠狠打,打到招为止。” 但,不管怎么打,对方都不改口。 “咔咔。”清脆的声音响起。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好家伙,在这严肃血腥的场合,宁知微居然捧着一个青色果子咔咔咬着吃。 “这是我们青萝别庄特有的青果,清甜可口,谁想尝尝吗?” “我。”容靖的手伸了过来。 宁知微笑眯眯的分了一个给他,容靖咬了一口,清甜,多汁。“不错。” “这是用来酿青萝酒的,口感绝佳。” 谢同城立马伸手讨要了一个果子,“你上次说请我喝青萝酒的,酒呢?” 宁知微翻了个白眼,“这种时候喝什么酒?酒容易误事,万一被人扣一个拿酒贿赂罪名,就说不清楚了。” 有说有笑,一片祥和。 魏忠良眼神闪烁,心惊不已,宁知微比他想象的更有手段。 “大人,您也看到了吧,宁知微猖狂的无法无天,结交锦衣卫,意图不轨。” 宁知微淡淡的反问,“我图什么呢?” “你们宁家要造反!” 室内鸦雀无声,呼吸声可闻。 宁知微冷笑一声,“我宁家区区几千人怎么造反?没人没钱没武器,自寻死路呢。” “我不傻,皇上更是英明神武,就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炮制冤案,逼反宁家?” 她微微侧头,“于大人,他说是奉命行事,是奉您的命吗?” 于清没想到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不禁胆战心惊。 ”不不,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是魏忠良这狗东西欺君罔上。” 魏忠良一听这话,顿时急了,头脑发热,“大人,你们怎么都包庇她?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他像条濒临死亡的疯狗,逮到谁就咬上去,不管不顾了。 这话一出,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完了。 于清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萧临风神色阴沉的可怕,忽然来了一句,“静宁县主,皇上托我转告,他相信你,相信宁家的赤胆忠心。” 这话如一道惊雷,让魏忠良等人面如死灰。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个时候说,给了他们致命一击。 “多谢皇上的信任,各位大人,继续审案吧,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宁知微慢条斯理的啃完一个果子,接过手帕擦干净,举止优雅从容。 “李二狗,李家庄人士,十年前从军中逃回老家,隐姓瞒名娶妻生子,就在一个月前,独子忽发恶疾无钱医治,半个月后名医主动上门医治。” “陈四,李二狗的表哥,最爱赌钱,赌的倾家荡产将妻女抵押给赌场,前不久忽然有了一笔巨款,买了房还买了二十亩良田,两者的时间点差不多,有意思吧。” “一个逃兵,一个赌徒,能有什么良心?能有什么信义?” 李二狗和陈四倒抽一口冷气,脸色惨白。 短短两天内,她居然查到了他们的底细。 “可你,收留了他们。”魏忠良已经彻底疯癫了,他知道自己此次在劫难逃,想拉所有人陪葬。 一名庄民红着眼眶下跪,“全是我的错,李二狗自称是宁家老兵,有事去京城,途中上门拜会旧主,我信以为真就留下他们做客。” “谁知引火上身,是我对不住庄上的兄弟,对不住主子。” “我以死谢罪。”他站起身,决决的一头撞向柱子。 “不要。” 幸好被人及时拉住,只受了点轻伤。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没有错,错的是别有用心算计我们的人,要死也是他们死。” 她兴味索然,“各位大人,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继续追查吧。” 她转身离开,带走了一大波人。 留下的是锦衣卫和容靖诸人。 有些细节还要查实,还有很多口供要录,大家连夜突击审讯,忙的团团转。 夜深人静,宁知微睡不着,在花园无意识的乱转,脑子里全是事。 多事之秋啊。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晚上怎么不睡?” 宁知微回过头,“容大人,你不也没睡吗?” 青衣男子在皎洁的月光下仿若天神,一步步走来,“别想那么多,宁家不会有事的。” 可能是太累,宁知微心神一阵恍惚,“我真的想做个好人,真的。” 容靖心口一疼,“宁知微,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你好好的活着。” “你……”宁知微愣住了。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出现在眼前,“我打扰你们了?” 容靖眉头一皱,宁知微落落大方的笑道,“我们正商量吃什么宵夜呢,萧大人,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萧临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喜欢麻辣食物。” 宁知微愉快的表示,“那,我们吃烤鸡架、银耳莲子粥、清汤龙须面。” 烤鸡架麻辣味,是萧临风的,银耳莲子粥是容靖的,清汤龙须面是宁知微的。 忽然,萧临风来了一句,“我刚知道容大人爱吃甜的。” 他话里有话,容靖像是没听出来,“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萧大人爱吃麻辣。” 他们打着禅机,宁知微只当没听到,慢悠悠的吃着汤面。 “家主,西北的信。” 深更半夜的信件,通常十万火急。 “快拿来。”宁知微迫不及待的接过信,拆开一看,向来坚强的少女顿时红了眼眶,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下来。 她告御状被打板子时没哭,被诬陷造反时也没哭,却看了信后哭了。 边关出事了?萧临风的心一紧,刚想问,却被容靖抢先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他掩饰不住的担心,让一边的萧临风眼神微凛。 第64章 宁家七子还活着 “找到小七了?他还活着?” 一大早,宁家的餐桌上响起一道惊喜万分的声音。 所有宁家人齐刷刷的看向宁知微,不敢置信,紧张,不安,还有浓浓的期盼。 宁知微轻轻扶住宁老夫人,眼中含泪,“是,七哥还活着。” 她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在战场失踪的两个哥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侍卫沿着河流往下走,一路寻找,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找到人了。 她的七哥啊,陪着她长大,宠她爱她,给了她无数关爱,在战场并肩作战的哥哥。 宁老夫人身体一晃,老泪纵横,谢天谢地,老天爷开眼啊。 “好,太好了啊,小七还活着。” 宁家的男丁没有死绝! 众人喜极而泣,在战场失踪的宁七少找到了,那是她们至亲的家人。 形如槁木的七少夫人如枯木逢春,激动万分,眼中多了一丝神采。 “五妹妹,他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他。” “七嫂别急,七哥的情况不大好。” 七少夫人心口一紧,猛的拽住宁知微的胳膊,“他怎么了?”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七哥武功全失,筋骨尽断,瘫在床上不能动弹,幸好被人救下照顾,才勉强保住一条命。 “我已经连夜上了奏折,请皇上派一名太医过去。” 宁老夫人安慰的拍拍孙媳妇后背,“只要活着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比起那些战场的宁家将,这已经很好了。 “您说的对。”七少夫人是心疼的不得了,他们刚成亲一个月,夫君就上了战场,这一去就不回。 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那……你四哥有没有消息?” 是四少夫人,她满眼的紧张。 室内一静,宁知微抿了抿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四少夫人强忍失望,泪花闪烁,“你说的对,七弟能活着,他一定能活下来,一定。” 宁知微无声的叹气。 有了这么一桩喜事,大家喜气洋洋的,精神状态都好多了,宁老夫人多吃了一碗饭,她要养好精神,等着孙子回家。 人活着,就有希望。 饭后,宁知微将宁文茵拉到花园消食。 “五妹妹,你想说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宁知微行了一个大礼,“大姐,我想请你打理芙蓉园和凤凰楼。” 宁文茵惊呆了,心乱如麻,“我不合适,我是弃妇,不可能在人前露面。” 宁知微一把按住她的肩膀,“你是宁家精心培养的嫡长女,未出嫁时就能管好一个偌大的大将军府,是管家的一把好手,社交也是得心应手。” “最重要的是,你是经商奇才。” 宁文茵也曾经是骄傲自信的将门嫡长女,明媚如烈阳,但嫁错夫婿,毁掉了她的所有骄傲。 她拼命摇头,“我不行的,会给宁家丢人。” 宁文茵从小就展露敏锐的商业天赋,帮着家里挣了很多钱,但世人嫌商人铜臭味,故而从不在人前展现,外人不知她的本事。 宁知微很需要人才,更需要钱财。 “你也看到了,我们宁家危机重重,仇家遍地,真正的幕后主使者还没有伏法,还在暗中盯着宁家,我们宁家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宁文茵脸色大变,“是谁?” “四皇子,丽妃。”宁知微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在小黑本上全记下来了。 宁文茵想到去世的祖父,父亲,叔父,哥哥弟弟们,心口疼的厉害,“他们怎么敢?怎么能?” “在他们眼里,百姓贱是蝼蚁,边关将士是他们家养的狗,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宁文茵气红了眼,“畜生。” 宁知微捂着胸口,面色痛楚,“大姐姐,我亲眼看着大舅死在我面前,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要让敌人付出同样的代价,让他们尝尝我们所承受的痛苦。” “复仇之路遍布荆棘,艰难而又孤独,要忍常人所不能忍,吃常人不能吃之苦,我需要同伴和盟友,如果大姐姐不愿,我不会强求……” 那是宁文茵的亲生父亲啊,她的眼泪唰的下来了,心口撕裂般的疼。 她很想帮忙,但走出去重新站在世人的面前,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五妹妹,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 “好。” 到了第二天傍晚,案件审完了,结论也出来了。 容靖特意过来说了一声,“静宁县主,宁家是清白无辜的,造反一事子虚乌有。” 他们的动作还算快,宁知微的心情不错,“已经结案了?幕后主使者是谁?” 据她所知,魏忠良这一行人施了酷刑,已经不成人样。 以锦衣卫的手段,没有人能守住秘密,魏忠离也不行。 容靖看向正在收拾东西的锦衣卫们,他全程监察,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请恕我不能直言。” “行吧,我也不为难你们。”反正,在宁知微心里,已经将苏昊之苏明瑾父子列为第一嫌疑人。 他们有这样的实力和能耐。 但,以苏昊之的老谋深算,不会直接暴露的。 他暗搓搓藏了几十年,有的是经验。 县令一行人听说能走了,个个如释重负,喜出望外。 这事能圆满解决,他们能全身而退,实在是幸运。 宁知微亲自送他们出来,送了他们很多青萝别庄的特产,像新鲜的瓜果蔬菜,鸡鸭鱼蛋,人人两大筐,每人一百两银子,算是补偿。 她还一再的致歉,态度诚恳无比,让人心里很舒服。 钱县令一行人吃人家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纷纷表示不怪她,宁家也是受害者,一时之间气氛极为和乐。 锦衣卫也要走了,他们情况特殊,不能给银子,但人手一坛青萝酒。 他们很高兴,吃好喝好,还有得拿,不错不错,还是静宁县主会做人。 谢同城是最开心的,“县主,这青萝酒确实不输百花醉,再给我一坛呗。” 他一拿到酒就喝了个痛快,已经只有半坛了。 萧临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胡闹。”哪来那么多酒? 宁知微笑眯眯的点头,“现在没了,等过段时间酿好了再给兄弟们送过去。” 容靖看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微微抿嘴,她发起疯什么都敢干,但,正常情况下行事处处妥帖,让人如沐春风。 “静宁县主,事已了,您哪天有空去京城逛逛,让百姓们看看您。” 宁知微秒懂,她之前让人放出风声,京城的舆论都炸开锅了。 “行,我安排好别庄的事,就去芙蓉园小住一段日子,再去凤凰楼转转。” 只要百姓们看到她平安,舆论就平息了。 “那是最好。”夕阳下,容靖长身玉立,拱手致意,“告辞。” 忽然,宁知微心头一阵颤栗,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有危险! 在战场上,就是这种野兽般的直觉救过她无数次。 “小心。” 一支长箭射向宁知微的胸口,宁知微脸色微变。 就在此时,一道颀长的身影扑过来,将她护在怀里。 耳边传来闷哼一声,夹杂着一丝痛楚。 “容大人。” 宁知微推开男子,一片刺眼的血色刺入眼帘,脑袋嗡了一下,他受伤了! “有刺客。“萧临风脸色铁青,愤怒至极。“追。” 谁能想到,在锦衣卫的眼皮底下居然搞刺杀,好大的胆子。 是谁?到底是谁?! 第65章 生死与共,荣辱与共 皇宫 “你说什么?有人用箭刺杀宁知微?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皇上一脸的匪夷所思。 到底是什么人丧心病狂? 这么一搞,锦衣卫当众被打脸,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萧临风脸色不好看。 “是,但误伤了容大人。” 皇上脸色一变,“他怎么样?” 不得不说,容靖果然深得圣眷。 “没有生命危险,还在青萝别庄治疗中,臣先回来禀报。” 皇上松了一口气,随后怒火直往上冲,刺杀朝中重臣是打朝廷的脸。 “这分明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好大的胆子,是谁干的?” 萧临风的脸色更差了,“没抓到刺客,跑了。” 这说明,不仅仅是提前设伏,事先也做了精准的方案。 可见,是个厉害的角色。 皇上勃然大怒,“废物。” 他怒骂了一通,发泄过后,喝了一口茶,随手拿起案几上的卷宗。 他草草浏览卷宗,内容太长了,直接翻到最后。 “什么?这不可能,萧临风,你是不是搞错了?” 幕后主使是大公主,他心目中可爱孝顺的乖女儿? 萧临风默了默,“这是魏忠良的口供,我和于大人反复确认过。” 就是说,不可能有假。 至于魏忠良有没有被骗,这就不好说了。 皇上看到口供,魏忠良是受大公主奴婢指使,策划了这一切,只为了邀功。 那人向他保证,只要他成功了,就保他坐上南镇抚司老大的位置,赐他长子一个官身。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谁都不得再提。” “是。”萧临风神色不变。 皇上忽然想到一事,“静宁县主可知?” “不知,锦衣卫上下都封了口。” 那就好,皇上深知宁知微的难缠程度,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等萧临风走后,皇上枯坐了很久很久。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叹息悠悠响起。 “伴伴,你说大公主图什么?图一个芙蓉园?” 这不争气的东西,眼皮子太浅。 大太监捧着热茶过来,“皇上,您消消气。” 皇上喝了半盏茶,心绪稍宁,“传朕口谕,大公主君前失仪,禁足一个月,罚抄孝经一百遍。” 堂堂公主如此任性妄为,目无君父,刺杀朝中重臣,该罚。 “伴伴,你去开朕私库,挑选一批东西赏给静宁县主压压惊。” “是。” 大公主接到旨意,整个人都傻掉了,“禁足?我没有君前失仪啊,我要去问父皇。” “站住。”丽妃冷声喝止。 大公主委屈的红了眼眶,“母妃。” 丽妃入宫多年,深知皇上的性格,“你父皇在气头上,你这么撞上去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去查查,到底什么情况?” 这一查很快有回复,皇上这三个时辰没见别人,就见了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 萧临风出来后,皇上就发了两道口谕,一道是给大公主的,一道是给宁知微。 丽妃立马意识到不对劲,冷冷的看着女儿,“你到底做了什么?” 大公主心里乱糟糟的,“我……我没做什么呀。” “啪。”丽妃没有了耐性,一巴掌挥过去。 大公主又羞又恼,“母妃。” 丽妃面有薄怒,“说。” 大公主支支吾吾,“我就是跟下面的人说了宁知微几句,可能……下面的人误会了什么吧。”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丽妃可不相信这么简单,连连逼问之下,大公主才说出实情。 她看上了芙蓉园,怪宁知微不识趣,下面的人自告奋勇为主子分忧。 “到底做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大公主嘴上不承认,但心里还是知道一二的,人没了,东西自然就流回到皇室了。 “我堂堂公主吩咐一声就行了,那些废物区区小事都做不好,害的我被父皇禁足。” 都怪宁知微不识趣! 她骨子里傲慢至极,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丽妃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你让谁去办的?” 大公主心浮气躁,一点小事问什么问?“杏儿,她有同乡在禁军当差。” 就在此时,一名宫女匆匆进来,“主子,不好了,杏儿跳井了。” 丽妃闻声色变,不好,女儿被当枪使了。 青萝别庄 容靖的脸色苍白,右胳膊缠着白色的纱布,身边围了一圈大夫。 方圆百里的大人都被请来了,宁老夫人还不放心,嚷嚷着要请太医。 容靖轻声道,“老夫人,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我养养就好了。” 大门外的一出把宁家人吓坏了,若是宁知微出了事,宁家就完了。 “那可不行,你是读书人,右手多金贵啊,你替我家小五挡了一箭,我们怎么也该得你的手治好。” 容靖看了一眼站在窗边的少女,淡淡的道,“没挡,纯属意外,静宁县主正好低头行礼,避过了这一箭,射中了对面站着的我。” 他自嘲的笑笑,“我运气一向不好。” 宁家人齐齐向宁知微,宁知微神色平静无波,“不管如何,在我们宁家出的事,我们就要负责到底,你安心静养。” 容靖眼眸深邃如夜空,面色更淡了,清浅的语气波澜不惊。“多谢静宁县主。” 两人都淡淡的,看不出半点异样,像极了有点熟,但不是很熟的关系。 “县主,宫里来人了。” 宫人扛着一箱箱东西进来的,前来传口谕的小公公笑容满面。 “静宁县主端庄贤淑,特赏赐……” 公公念了一长串,都是些古玩摆件,首饰,头面,衣裳料子等。 光是头面,就有四套,红宝石,翡翠,珍珠,蓝宝石的,每一套都价值不菲。 公公还拿出一套繁复绝美的锦衣,配饰齐全,珠宝光宝,让人眼前一亮。 “这一套是特地为静宁县主及笄时穿戴的,到时,太后当正宾,亲自为县主戴钗冠。特允县主带三位女眷进宫观礼。” 这是天大的荣耀。 宁老夫人心中忐忑不安,“皇上是什么意思?” “补偿。”宁知微脸上不见一丝喜色,黑幽的眼眸深不见底。 夜深人静,宁文茵主动找过来,“五妹妹,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守护宁家。” 也守护你,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危险。 我们一起扛。 生死与共,荣辱与共! 宁知微眼睛一亮,“太好了,我告诉你芙蓉园的秘密,一个决定我们宁家未来的秘密。” 第66章 反派隐秘的爱意 关闭多时的芙蓉园终于开了正门,牌匾擦的干干净净,奴婢整齐划一的站成两排,严阵以待。 “来了,来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驶过来,两辆马车被簇拥在中间,徐徐停下来。 骑士们齐齐下马,躬身行礼。 一辆盖翠朱缨八宝车款款走下四个神采各异的女子,或,内敛安静,或高雅端庄,或活泼俏丽。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沉稳从容的素衣女子,气场非常强大。 “恭迎家主回园,恭迎三位姑娘回园。” 宁知微微微颌首,“都起来吧。” 她没有进去,而是转到另一辆马车前,轻声说道,“容大人,下车吧。” 马车静悄悄的,半响后,传出一道清冷的声音,“我离开京城多日,衙门的事情堆积如山,还是先回京城……” 容靖连面都不露,执意要回京城。 宁知微微微蹙眉,“李太医来了吗?” 这是她点名跟皇上要的。 管家毕恭毕敬的回道,“已经恭候多时。” 宁知微看向马车,“容大人,李太医最擅长治疗外伤,身体最重要,没人能替代你承受痛苦,先治好身体再说。” “至于公务,让下属送来芙蓉园吧,一来一回也不差这半日功夫,皇上那边我也提过一嘴,你如今的情况最适合待在芙蓉园,若有大案发生再回去不迟。” 她声音沉稳淡定,但听在容靖耳朵里,心里发苦。 相见,争如不见。 宁六也帮着劝说,“是啊,容大人,芙蓉园很适合养伤,也不耽误你办公。” 良久后,容靖终于松口了,“那……就叨唠了。” 宁知微这次带了宁文茵,行四的宁佩兰,行六的宁芜华,她们将陪同她一起进宫参观及笄典礼。 “管家,从今天开始,我大姐姐负责接手打理芙蓉园,以后园中大小事都找她。” “是。” “大姐姐,交给你了。” 宁文茵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不管如何,都要帮着承担一些。“放心吧。” 她毕竟是精心培养的嫡长女,一接手家务,就展现强大的管家才能。 一切有条不紊的展开。 芙蓉园作为皇家园林,不光景色如画,湖光十色,建筑也是一绝,每一个院子都是精雕细琢,美不胜收。 苏明瑾搬走时,只搬空了自己和父母的院子,其他院子的摆设都留下了,样样精致,省了不少事。 山中有园,园中有湖,是芙蓉园最大的特色。 宁知微作为家主,自然是住在最好的正院。宁文茵住在芳草阁,宁佩兰住在兰院,宁芜华住在芙芜楼。 至于容靖住在客院,李太医搬进去跟他作伴。 宁文茵给配置了一个小厨房和厨娘,随时可以开伙,也方便煎药。 李太医吃着荤素搭配的六菜一汤,营养可口,饭后还有点心水果,样样都新鲜顺口。 他非常满意,“没想到宁大小姐这么快振作起来,不愧是将门虎女,做事还这么妥帖周到,齐家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每一道菜都考虑到了伤者和老者的口味,两道补汤,一道是专为容靖准备的养元气人参鸡汤,一道是专为李太医准备的滋补竹笋老鸭汤。 细节之处,可见心思。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静宁县主,皇上已经下令让四品以上的官员携带家眷进宫参加她的及笄仪式,这恩宠是独一份的,前所未有。” 容靖面色淡淡的,“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真的好吗?” 李大夫喝着清茶,拈起一块红豆糕品尝,细腻软糯的口感让他赞不绝口。 忽然,他没好气的瞪了容靖一眼,“我说你怎么回事?多扫兴啊,你不会是迁怒静宁县主?” “啥?”容靖懵逼。 李大夫曾经卷入一桩案件,是容靖给他洗清冤屈,两人的关系很不错。 “听说,你是被牵连才受伤的?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这么小气。” 容靖嘴角直抽抽,但没有出声解释,就让所有人这么认为吧。 见他又是沉默寡言,李大夫已经习惯了,“对了,查到谁干的吗?冲宁家穷追猛打,太缺德了。” “我也很想知道。”容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一定会追查到底。 为了自己,也为了她。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宁知微。 长公主府,书房 苏昊之站在窗边仰头赏月,负手而立,神色阴沉不定。 门被轻轻推开,苏明瑾走进来,小心翼翼的禀报。 “父亲,宁家人入住芙蓉园了,同行的还有大理寺卿容靖,李太医也住进去了。” 严密监控芙蓉园那边的风吹草动,随时跟进。 苏吴之没有转身,“容靖伤势如何?“ 苏明瑾很怕父亲,“伤到肩胛骨,似乎挺严重的。” “宁知微呢?” 苏明瑾微微蹙眉,“我们的手伸不进内院,宁知微带来的少年营接手了内院的守卫工作。丫环也是用自家带来的,里面布置的铁桶似的,水都泼不进。“ 苏昊之猛的回头,满眼怒气,“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没把宁知微干掉,还得罪了容靖,他可是刑案高手。” 苏明瑾心里发苦,“我做的很小心,现场没留下任何痕迹,将线索引向大公主,以皇上的性情,一定会选择到此为止,保住大公主,我们就能全身而退。” 苏昊之怒气稍止,“宁知微的命真大。” 苏明瑾壮着胆子问道,“父亲,您怎么忽然想杀她?” 不是说好,要将她利用殆尽吗? 苏昊之通过试探,意识到了一点,“她比我想象的更聪明,更有手段,我有种预感,留下她后患无穷。” “可惜了。” 苏明瑾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一点担心,一点酸涩,他这是怎么了? “您是怕宁知微会发现芙蓉园的秘密?不会的,藏的那么隐秘。” 但,事情都如他们所愿吗? 芙蓉园,花园假山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蜿蜒起伏。 宁知微一手提着小灯笼,一手拉着宁文茵走向假山。 宁文茵心里七上八下,紧张万分,下意识的找话题缓解。 “五妹妹,大晚上的把我拉来花园,是去见那个秘密吗?” “是。” 宁文茵越发紧张,从暗处忽然窜出一道黑影,吓的她发出一道尖叫。“啊啊啊。” 第67章 惊,前朝宝藏现形 “主公。”男子神色肃穆,行了一个大礼。 这是属下对主上的礼节。 宁文茵的眼睛猛的瞪大,他是谁?从未见过呀! 宁知微亲自扶起他,笑吟吟的介绍,“这是我大姐,宁文茵,将接手芙蓉园和凤凰楼这两块产业。” “这是周鸿烨,足谋多谋,胸有丘壑,大姐,我为你安排的智囊和副手。” 周鸿烨愣住了,“家主,我不跟在您身边吗?” 他前两天就带着家人回京了,还在最短时间内帮着查到李二狗的信息。 宁知微已经想好怎么安排人手,“我的目标太大,你暂时留在我大姐身边。” 周鸿烨明白她的意思了,她被架在高处,盯着她的人太多,很多事情不方便做。 而他隐在暗处,成为她的另一只手。 “是。” 宁知微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拉着晕晕乎乎的宁文茵。 “跟我来。” 她不知按了什么,石壁出现一道暗门,把两人吓了一大跳。 假山里有暗道? 宁知微率先走过去,却被周鸿烨拦住,“让属下来。” 他抢先走在最前面,为主公开路。 暗道很长,干干净净,砖石工整,两道的鲛人油灯千年不灭,照亮长路。 周鸿烨越走越心惊,这暗道的规格不一般。 更让人心惊的是,宁知微似乎对这里了如指掌。 要知道,在之前,这皇家园林是长公主的嫁妆,宁知微只来过一次吧。 “没路了。” 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宁知微走上前,“我来。” 她踮起脚尖,拨弄鲛人油灯后面的机关。 “都准备好了吗?” 周鸿烨屏住呼吸,心跳的厉害,他有一种预感,接下去的一幕将彻底改变他的人生。 宁文茵紧张的不能呼吸,手心全是汗。 宁知微按按一按,门徐徐开了,入眼的一幕让人无比震撼。 是个巨大的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堆成山般的刀剑,密密麻麻。 一具具盔甲胡乱放置,堆积如山。 周鸿烨如游魂般置身在大厅,仿若在做梦,居然是武器库。 天啊,地啊,要命啊。 知道了这些,他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武器库居然在芙蓉园的湖底下,难怪,苏明瑾死活舍不得。” 不对,就算长公主母子是守库人,但,皇上怎么会同意放手? 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别人手里,晚上都睡不着。 宁知微慢悠悠的游走一圈,这些武器能装备几万人马,随时拉起一支队伍造反。 她又走到一堵墙壁前,敲敲打打之后,又一道暗门出现了。 推门而入,是一个个巨大的箱子。 “打开。” 倒抽令气声响起。 半边箱子装的是珠宝首饰古董摆件,珠光宝气,价值连城。 半边箱子装的是金光灿灿的金砖,摆的整整齐齐,而且不是一箱,是几百箱! 宁知微随手拿起一块,嘴角微微扬起,“这是前朝宝藏。” 周鸿烨心里一个咯噔,前朝?齐朝之前是姜朝。 他凑过去一看,金砖上刻着永和十二年。 好家伙,这正是姜朝最后一个年号,永和。 所以,这是姜朝国库里的金砖?姜末帝自焚前给子孙后代留的一招后手? 向来聪明的脑袋乱的一塌糊涂。 姜朝时这也是皇家园林,前朝宝库设置在这里,也合理。 问题是,宁知微怎么知道的? 算了,不想了,头痛。“请主公解惑。” 宁知微指了指内厅,又指了指外厅,“这些珠光首饰和金砖确实是姜朝留下的,本来是装满了整个大厅。” “这些刀剑和盔甲是这些年搞出来的,不算太旧。” 周鸿烨更混乱了,什么情况? “你是说,我朝某任皇帝发现后,用金砖换了一批武器放在这里,以备一时之需?” 宁知微拿起一只汝窑天青釉洗,小小的一只,市价喊到十万两银子,都没人愿意出,珍藏在家里当传家宝。 可这里,足足有十只。 “不,这个宝库自始至终只有姜朝皇室后裔知道,他们一直没忘了复国。” 复国?宁文茵脑袋一懵,都多少年了?前朝皇室后裔还没有死绝? “那您是姜朝皇室后裔?”周鸿烨胆战心惊,不会是上错船了吧?他不想造反! 宁知微看着他惊恐的目光,不禁失笑,前世,他可是跟着前朝皇室余孽一条道走到黑。 “我跟那些余孽没关系,偶然间知道的。” “周先生,你是聪明人,你猜猜,谁是姜朝余孽?” 周鸿烨脑子转的飞快,良久后,“苏昊之父子。” “什么?长公主驸马!”宁文茵惊呆了。 周鸿烨闭了闭眼,那个男人藏在长公主身后,谁都不会注意到他。 这些年假借游历山水写生,恐怕是在搞复辟活动吧。 此人深不可测,危险无比。 “他不会放过抢走他命脉的人。” 宁知微已经料到了,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她别无选择。 “别庄门前那一箭的幕后主使就是他。”本来还是嫌疑人,但正是那一箭,让她确定是苏昊之出手了。 身边的宁文茵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 幸亏,周鸿烨反应极快,一把扶住她。 宁知微接过满头大汗的宁文茵,“大姐姐,你还好吗?” 宁文茵受的刺激太大,浑身发抖,四肢无力。 “我腿软。” “大姐姐,青萝别庄事件是他精心策划的,意在毁掉宁家。” “宁家男丁被算计,战死沙场,他也是主谋之一。” 其实是没有实证,但,前世最大的得利者是苏家父子。 为了复辟姜朝,他们父子什么都肯牺牲,再丧心病狂的事都敢干。 齐朝乱了,他就有机可趁。 “我和他们父子早就不死不休。” “总有一天,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宁文茵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怒火,“五妹妹,我帮你,我们一起为家人报仇雪恨。” 她紧紧拉着宁知微的小手,仿佛要从中汲取力量。“他们想复国,我们就毁了他们的美梦。” “好。” 宁文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长公主知道这一切吗?” “她病成那样,能知道什么?”宁知微相信长公主的品行。 “她的病……真的是生病吗?”相似的经历,让宁文茵感同身受,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宁知微沉默了,未嫁时健康活泼,婚后难产落下病根,说是伤了元气。 很难说,不是阴谋中的一环。 “姻缘被算计,人生被掌控,好惨。”宁文茵忽然觉得自己的那点事不算什么,她有一个好妹妹,帮她挣脱困境,让她重获新生。 “不过,前朝余孽为什么跟大齐的长公主生儿子?不应该是恨之入骨吗?继承人流着两朝的血,也不正统啊。” 宁知微微晒,冷笑一声,嘲讽意味十足。 “谁说,苏明瑾是长公主的亲生儿子?” 亲生两个字咬的极重。 如重磅炸药在头顶炸开,刺激大了。 “什么?假儿子?” “那亲生儿子是谁?”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 第68章 不装了,摊牌了 “不知道。”宁知微坐在假山上的凉亭内,视野开阔,一览无余。 宁文茵是没条件的相信宁知微,五妹妹永远是对的,不接受反驳。 周鸿烨有点不信,但不敢吭声,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这个不重要。 今晚受的刺激太大,一个接着一个,让他好好挼一挼。 “主公,按理说,您不该在这个时候拿下芙蓉园,直接跟他们对上,而是应该徐徐图之。” 前朝皇室余孽在暗中发展了两百年,将手伸进了皇室,背后的势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而,宁家这会儿势弱,选在这时候对上,极为不智。 宁知微苦笑一声,“没有时间了,我别无选择。” “什么意思?”周鸿烨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宁知微想起那混乱不堪的前世,短短一年内发生了很多事情,皇室斗的你死我活,将文武百官都卷入其中,外敌长驱直入直捣京师,山河破碎,百姓死伤无数。 “那人等不及了,一年内必乱,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宁家出事就是一个信号,是战乱的开端,宁家已经身在局中,出不去了。“ 那狗东西为了一己之私,祸害苍生,千刀万剐都难消心头之恨。 她的声音沉沉的,”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周鸿烨闻声色变,心口如被不知名的大手拽住,呼吸都有些困难。 之前布局了百年,一朝发动,后果可想而知, 天下为棋盘,芸芸众生皆沦为棋子,谁都没法幸免于难。 乱世一起,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是最惨的。 一时之间,他慌乱不已,茫然不知所措,该何去何从?带着家人怎么才能逃过这一劫? 宁知微自从重生后,为了保住家人,每时每刻都在思索破解之法,殚精竭虑,费尽心力。 个人的力量在历史的洪流中微不足道,但,她愿意倾力一试。 “为了自保,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我要你们在最快的时间内,将金砖腾挪出来,全部换成粮食,运往西北。同时,想办法多挣钱,越多越好。” 乱世最重要的是什么?粮食! “西北?” “是,我们宁家的大本营。”宁知微几乎是明示,她在西北也有布局。 看着智珠在握的少女,她仿佛强大的无所不能,周鸿烨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以她的聪慧,恐怕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她敢在这个时候摊牌,笃定他不敢背叛,或者说,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唯命是从。 “凤凰楼是做酒楼生意的,珍稀食材比比皆是,打着搜罗食材的名义天南地北的跑,合情合理。” 他越说,越佩服。 “您将凤凰楼和芙蓉园弄到手,就是为了这一天吧?每个环节环环相扣,缺一不可,妙,太妙了,您太厉害了。”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手法之精妙让人惊叹不已。 谁能想到,这精心的布局是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之手? 深不可测。 “那,能不能杀了那个人,阻止……” 宁知微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苦涩,“我试过,但失败了,机会只有一次,稍纵即逝。” 经此一事,他们会更加小心谨慎,再无机会了。 周鸿烨倒抽一口冷气,苏昊之遇袭是她干的?好家伙,好家伙,这才是藏的最深的大佬。 他扑通一声跪下,“主公,属下彻底心服口服了,以后,唯你马首是瞻,您让我朝东,我不敢朝西,紧跟您的脚步,绝无二心。” 宁知微微微一笑,“望你我两不相疑,永不相负,一起携手走过最艰难的岁月。” “两不相疑,永不相负。” 宁文茵的眼睛在黑夜中闪闪发亮,她的五妹妹厉害的不像话。 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一个人做了那么多事,一定很辛苦吧。 “五妹妹,我们先挣钱吧。” 宁知微对这个话题相当感兴趣,“大姐姐,你有什么好点子?” 宁文茵对商业的敏锐超出常人,“开放芙蓉园,引领潮流,让京城各家权贵以在芙蓉园举办宴会为荣。” 她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理念,芙蓉园本身就是最顶尖的园林,是无数文人墨客最爱的地方,不缺人气热度。 再经过一番包装炒作,设计各种新奇的花样,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让客人在里面玩一天都不会腻,巧妙迎合权贵的心理。 周鸿烨非常震惊,宁知微聪明绝顶就算了,这位宁大小姐也很厉害啊,宁家的女儿都这么能打? 宁知微听懂了,“一掷千金,一票难求,做成高端局。” 宁文茵拼命点头,“对对,还是你最聪明,限量,提前预定,做成最顶尖的社交场合。” “不过,还需要你的帮忙。” “好。”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过来。 容靖放下手中的公务,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随从将点心匣子拿过来,里面有四色糕点,茯苓糕、千层糕、窝丝糖、松子糖。 容靖捡了一块窝丝糖,松酥香甜,非常符合他的喜好。 她……有心了。 见他神色怔忡,随从轻声劝道,“您也忙了半天,出去转转舒散一下筋骨吧。” 容靖略一沉吟,站起来站往外走。 刚走出院子,就看到一群少年簇拥着一个纤细的身影走过来。 他的身体一僵,欲退,但迟疑了一下又站定。 待到人群过来,容靖看了她一眼,水蓝缎面刺绣祅裙,外披雪白狐裘,整个人清新脱俗。 “静宁县主,你这是要出门?” 宁知微落落大方的点头,“嗯,我去砸场子。” 容靖吓了一跳,“什么?” 宁知微小脸一板,一副严肃的模样,“我已经查出,冲青萝山庄下手的人是苏昊之父子,我这就上门回报一二。” 她气势冲冲去打架的架势,可把容靖急坏了,“县主,县主,你别冲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宁知微翻了个白眼,“我是女子,小气记仇,一日都不能忍。” 容靖:…… 她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办?她是个不听劝的。 “我陪你过去。” 宁知微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肩膀,微微蹙眉,“不用,不用,你安心养伤。” 容靖挡住去路,“那你也不能去。” 宁知微嘴角抽了抽,很认真的说道,“其实,我是一个极其冷静理智的人,最擅长以德服人……” “扑哧。” 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好可爱。 宁知微冷眼瞪过来,“你笑什么?” 容靖摸摸自己的脸,他笑了吗?“我没笑!” 长公主府,一辆马车停下,宁知微轻声叮嘱,“你别先下车,过半个时辰再进来,见机行事。” 容靖无声的叹息,“你小心点。” 宁知微点了点头,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但容靖知道,这是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头。 不将长公主府掀翻,誓不罢休。 第69章 将长公主府掀翻 她跳下马车,带着手下大摇大摆的上前。 “我家静宁县主求见长公主。” 门房一听静宁县主四个字,脸色顿变,肉眼可见的难看。“可递了拜帖?” “没有,但,长公主之前主动邀请我上门做客。” “那不行,没这规矩……”门房板着脸,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话还说完,人就被推到一边,一群少年簇拥着宁知微闯进去。 门房惊呆了,从未见过这样嚣张的,这年头居然还有人敢在长公主府撒野? “你们不能乱闯,站住,快站住。” 宁知微听而不闻,随手拉了一个奴婢,扔过去一颗金豆子,“带我去长公主住的地方,我给长公主请个安。” 奴婢眼睛一亮,乐淘淘的带着人就走。 长公主府是真大,走了半天才走到正院,掬月院。 长公主的闺名带个月字,听说这是驸马起的名字,秀恩爱的一种方式。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 “你们留在外面,注意礼节,别吓到了别人。芍药,冬生,你们跟我进去。” 她还是很注意细节的。 “是。” 掬月院是二进的,还带一个美轮美奂的小花园。 正值冬天,一片梅花林争相吐蕊,凌寒而开,美不胜收。 宁知微采摘了一支最好看的梅花,低头轻嗅,真香。 一道怒喝声猛的响起,“宁知微,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敢擅闯?” 是曾嬷嬷,上次假传长公主口谕,狐假虎威之人。 此时,横眉竖目,凶神恶煞,满眼都是怨恨。 都怪她,害的主公损失惨重。 宁知微面露倨傲之色,压低声音狠狠挑衅,“来都来了,你能拿我怎么着?你一个老奴才,也配跟我说话?” 她说的极轻,但曾嬷嬷听到了,勃然大怒,“放肆,没规矩的东西……” 宁知微冷冷下令,“掌嘴。” “啪啪。”冬儿飞身而起,动作利落干脆。 曾嬷嬷不敢置信的捂着老脸,疼的直吸气,“静宁县主,你疯了吗?” 居然上门打人! 宁知微一手叉腰,小脸鼓鼓的,一副乱发脾气的刁蛮模样。 “我早就想打你了。” 得罪了她,还想全身而退,做什么春秋大梦。 “再打。” “啪啪。”劈头盖脸的一阵揍,曾嬷嬷哪受过这样的苦楚,痛的惨叫连连。 一道怒喝声响起,“住手。” 几个宫女搀扶着长公主来了,长公主面有怒气。 宁知微一转头,就笑意盈盈的行礼,“给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看着被打的不成样子的曾嬷嬷,脸色铁青。 “不知我哪里得罪了静宁县主,你要如此羞辱我的人?” 这是她身边最信任的心腹,从小就跟着她,一生未嫁服侍她,对她忠心耿耿。 曾嬷嬷脸肿的像猪头,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她心中的恨意狂燃,眼泪刷的下来了,“长公主殿下,你要给我作主啊。打狗还要看主人,她根本没将长公主您放在眼里。” 面对对方杀人般的目光,宁知微眼眶一红,泫然欲泣,“她骂我没有规矩,嘲讽我有娘生,没爹教。” 她不哭,就是泪珠在眼眶打转,倔强又可怜。 长公主最受不了这种,你要是嚎啕大哭,她还嫌你没骨气烦人。 但,强忍泪意,委屈又倔强的隐忍模样,狠狠戳中她。 她心口一酸,下意识的看向曾嬷嬷,真的骂的这么难听?打人不打脸啊。 曾嬷嬷气的吐血,装什么装?可恶,“我没有,你冤枉我。” 宁知微咬着嘴唇,一副受尽屈辱的愤怒,“没规矩的东西,不是你说的?你敢对天发誓吗?” 曾嬷嬷毫不犹豫的道,“我敢。” 宁知微含着泪珠,小脸可怜兮兮的。 “行,若撒谎,你的主公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放肆。”曾嬷嬷脸色大变,惊怒交加,不行,绝对不行。 她宁愿舍弃性命,也不能让那个男人受半点伤害。 她的眼珠乱转,“殿下,她咒你。” 宁知微狠狠瞪了一眼,“所以,你撒谎了!你不敢发誓!” 曾嬷嬷张了张嘴,她知道只要她发誓,长公主就会信她。 但,她怎么舍得去赌万一? 他若有个闪失,她百死不能赎。 长公主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升起一丝怒气,“拖下去打十板子。” 曾嬷嬷张嘴想求饶,但被宫人堵住嘴拖下去。 宁知微乐了,竖起大拇指,“长公主英明。” 长公主板着脸,怒气未消,“你来干什么?” 宁知微笑的可可爱爱,凑了过来,“你让我上门做客,我就来啦,长公主殿下,我好喜欢你呀,每当看到你,我就想到我的娘亲,她若还活着,我该是一个多么开朗幸福的小姑娘呀。” 长公主想到那个刚烈女子,心里一软,“你这孩子。” 宁知微将一支梅花送到长公主面前,笑容甜甜的,“借花献佛,送给您,鲜花配绝世美人,这世上只有您配得上这欺霜斗雪,高洁坚贞,傲骨诤诤的梅花。” 她扯着长公主的衣袖摇晃,软软的撒娇,“你别不喜欢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可可爱爱的小姑娘冲你撒娇,这谁能扛得住? 更何况,长公主没有一个女儿,哪受过这样的魔法攻击? 她一下子被精准的击中,心软的一塌糊涂,“谁说不喜欢你了?” 她一手接过梅花,一手牵着宁知微进屋,好声好气的嘘寒问暖。 宫人们都看呆了,原来,长公主吃这一套! 静宁县主也是个厉害的,撒泼耍赖卖萌装可怜,样样拿手。 “嘻嘻,殿下,我带了好吃的点心请您尝尝。”宁知微将四色点心送到长公主面前献宝。 长公主没有犹豫,手伸向点心匣子,宫人心里一急,赶紧阻止,“殿下。” 自家主子从不吃外面的东西。 “无妨。”长公主挥退宫人,每样都尝了尝。“味道不错。” 宁知微也拿了一块糖啃,笑语晏晏,“您也喜欢窝丝糖呀。” “你也喜欢?” 宁知微笑眯眯的摇头,“不是我,是大理寺卿容靖,他一个大男人居然爱甜食耶。” 长公主想起那个挺拔的青衣男子,心底闪过一丝异样,“这有什么?百人百味,各有喜好。” “你家明郡王爱吃甜食吗?” “他呀,爱咸口的。”长公主忽然意识到不对,“你怎么对他的事感兴趣?” 宁知微放下啃了一半的糖,正色道,“不瞒您说,我是专程上门求饶的。” 求饶?长公主愣住了,“什么意思?” 宁知微起身整理衣衫,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大礼,“求明郡王放我宁家一条生路,放过我宁氏满门几千人的性命。” 如五雷轰顶,所有人如塑雕般定格在当场。 “宁知微。”苏明瑾闻讯赶过来,还是晚了一步,五脏俱焚,大声怒吼。 第70章 下套 苏明瑾气急败坏的上前拉扯,“宁知微,你怎么敢跑来我家胡说八道?滚出去。” 冬生挡在前面,不让他靠近。 宁知微大声嚷嚷,“你以为你安排的毁灭青萝别庄计划天衣无缝,但还是被我找到了证据。” 如惊雷砸下来,苏明瑾神色大变,心口猛的一缩,“不可能。” 宁知微一转身,泫然欲泣,“我们宁家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你说出来,我改,我改,只求饶了我宁氏一门。” “放我们宁家一条活路吧,孩子们还小,最小的才一岁,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 她越说越激动,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小脸憋的通红。 芍药吓了一大跳,抚着她的胸口劝道,“家主,您别急,别生气,慢慢说。” 长公主眉头紧皱,忍不住出声,“瑾儿,到底怎么回事?” 激动成这样,不像是假的,难道是有什么误会? 苏明瑾暗叫一声不好,“母亲,别信她的鬼话,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她抢走了芙蓉园不够,还要毁掉我的名声。” “宁知微,这里不欢迎你,请出去。” 他大手一挥,侍卫们一拥而上,要将宁知微推出去。 宁知微没有反抗,被推到门口时,她幽幽的开口。 “李二狗招了。” 苏明瑾板着脸,冷声喝斥,“那是谁?我不认识。” 他的表情管理堪称完美,一点都不露破绽。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你转了几道手,但,架不住你们中间出叛徒……” 苏明瑾闻声色变。他们父子早就怀疑出了内奸,里里外外清洗了一遍,死了不少人。 怎么还没有清洗干净? 长公主一直盯着这两人,见儿子的表情不对,心沉了下去。 难道,宁知微说的是真的? “瑾儿,这是为什么?” 苏明瑾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这是信了?“母亲,我真的没有,您宁愿相信一个外人,也不相信您的儿子吗?” 宫人们纷纷出声,“长公主,瑾郡王是您生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他断然不是那种心肠狠毒之人。” “是啊,长公主,您可别中了别人的奸计,伤了母子之情。” “为了一个外人不值得啊。” 长公主一动脑子就跟针扎似的难受,但强撑着,“我不想听一面之词,宁知微,你先说,瑾儿,你先别说话,一个个来。” 苏明瑾暗暗磨牙,却无可奈何。 他就不明白了,宁知微怎么就认定是他干的? 又怎么敢单枪匹马上门讨公道?是故意离间他们母子感情? 这可是他的地盘!他能控场!就算今天杀了她,只要找到合理的借口就行。 按理说,她不是这么鲁莽的性子,这事怎么看都不对劲。 “事情是这样的……”宁知微才不怕他的眼刀子。 她巴拉巴拉将南镇抚司的锦衣卫冲进青萝别庄大开杀戒,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还被扣上了一个窝藏朝廷要犯的罪名,意图将青萝别庄连根拔起。 随着她的话,长公主的脸色变了几变,“惊动了皇上?” 她在府上养病,不过问世事,清静异常。 宁知微冷笑一声,“是,这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趁我送各位大人出门时,射杀我。”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误伤了大理寺卿……” 长公主心里一慌,额头渗出汗珠,“他没事吧?”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伤的挺重,得告假养伤一段日子,哎。” 她长长的叹息,似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的惆怅。 苏明瑾已经不慌了,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个对策,故意试探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干的?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我有啊,不过……”宁知微意味深长的看向他,表情古怪,留下了无数想象的空间。 她半遮半掩的,反而让苏明瑾紧张不安,看不透宁知微的底牌。 她气呼呼的说道,“芙蓉园是你输给我的,你再怎么不甘心,也不能杀人夺园啊。就算我死了,芙蓉园也不会回到你手里。”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长公主都开始怀疑了。 “瑾儿,我只问你一句,你有没有做?” “我没有,如果是我做的,就让我……”苏明瑾信誓旦旦,谎言张口就来。 宁知微凉凉的插了一句话,“死全家,永远不能得偿所愿,做什么都失败。” 苏明瑾气的直瞪眼,“宁知微,你别欺人太甚。”真是不知死活。 这一刻,他动了杀心。 宁知微眼神挑衅,“不敢?” 苏明瑾面对她的咄咄逼人,不得不忍怒照着发誓,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长公主长长吐出一口气,“瑾儿,我相信你。” 她是个母亲,她相信自己的儿子。 “静宁县主,请离开,长公主府永远不欢迎你。” 断交不出恶言,这是她给宁知微最后一点体面。 “你是个好母亲,可惜……”宁知微微微摇头,刚想说什么,就被侍卫迫不及待的推出去。 这赶人的架式,有如赶瘟疫,宁知微都气笑了。 刚踏进院门,几道惊恐的声音响起,“母亲。” “殿下,殿下吐黑血了。” “快叫太医。”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下,吐出一口黑血的长公主徐徐倒下。 苏明瑾一把接住长公主,看着面如死灰的女子,心慌意乱。 “拦住静宁县主,别让她走了。” 宁知微又被拉了回来,静静的在一边看着。 不许她靠近,也不许她离开。 她微微垂眸,掩去眼中的复杂情绪。 长公主府有太医长驻,随时待命,匆匆赶来诊治后,太医脸色像吃了屎般难看,“长公主是中毒了。” “怎么会?”众人大惊失色。 一名宫人忽然大叫起来,“长公主刚才吃了静宁县主带来的点心,是静宁县主!”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宁知微,宁知微一脸的惊讶,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苏明瑾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不管她打什么主意,都不能留了。“宁知微,你居然给我母亲下毒,你好狠毒。” 他右手一挥,下了诛杀令。 “杀了她。” 室内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杀意…… 第71章 十万火急 面对紧逼而来的侍卫,宁知微神色不变,冷静的可怕。 一道怒喝声响起,“都住手。” 一群锦衣卫如狼似虎般冲进来,迅速控制住场面。 两个年轻男子不紧不慢的走进来,一袭玄衣威风凛凛,一袭青衣卓尔不群,并肩而站,极为惹眼。 苏明瑾眼中闪过一丝异光,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 他眼眶泛红,手指着宁知微,气愤的道,“萧大人,容大人,你们俩来的正好,宁知微毒杀我的母亲,长公主殿下,快把她抓起来。” 萧临风倒抽一口冷气,不敢置信。 “静宁县主,真的是你?” 以宁知微谋定而后动的性格,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困境。 她也没有理由毒杀长公主,到底在算计什么? 宁知微一双乌黑的眼睛坦坦荡荡,“不是我。” 萧临风深吸一口气,这场面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 “容大人,你看呢?” 容靖不动声色的看了宁知微一眼,只是上门算账?这分明是把天捅破了! 就不该轻信她的话! 既然她想将事情闹大,那就成全她。 “一个长公主,一个县主,一个郡王,你我都镇不住,请示皇上吧。” 萧临风立马吩咐下去,“来人,立马向皇上禀报此事,十万火急。” “是。” 太医施展浑身解数,都没法让长公主清醒过来。 室内的气氛极为紧张,大家大气都不敢出。 苏明瑾屡次喊打喊杀,都被锦衣卫挡了回去,一切等皇上作主。 宁知微是最淡定的,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本书,慢悠悠的翻看,不得不说她的心理素质很强大。 可把苏明瑾气疯了。 容靖瞟了一眼,是一本新出的游记,她喜欢看这个?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急匆匆的赶来,随行的还有太子和一众太医。 他把整个太医院都搬来了。 萧临风吓了一跳,“皇上,您怎么出宫了?” 皇上心急如焚,“朕唯一的皇姐生死未卜,朕怎么坐得住?” “院正,你快去看看皇姐。” 一众太医在院正的带领下,来了一次大会诊,结果是中毒了,但,是什么毒就不知道了。 皇上勃然大怒,“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苏明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皇帝舅舅,是宁知微对我母亲下毒,亏我母亲对她那么好,您一定为我母亲作主啊。” 这彻底勾起了皇上的怒火,气怒冲冠。“宁知微,朕对你太宽容了,纵的你无法无天,连长公主都敢下毒。“ “传朕旨意,将宁家打入……” 不等他说完,宁知微举起手,凉凉的打岔,“驸马呢?他不是最夫妻情深吗?妻子中毒,他躲在哪里?不会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皇上愣了一下,环视四周,驸马人呢? 苏明瑾脸色变了变,“皇帝舅舅,父亲一早就出城写生,我已经让人通知了,他很快就回来。” 宁知微借机说道,“皇上,我能说两句吗?我是真的不忍心看到您被人耍的团团转。” 苏明瑾迫不及待的打断,“皇帝舅舅英明神武,一切阴谋诡计瞒不过他的眼睛,你别挣扎了,没用。” 就不能让她有开口翻盘的机会。 容靖淡淡的道,“皇上,案子得有人证物证,才能让所有百姓心服口服。” 他提醒皇上,宁知微很得人心,不能随便杀。 萧临风已经看出事情的不对劲,微微眯眼,“皇上,无论如何都要走一个过场。” 皇上灌了一大杯冷茶,脑子清醒了几分,“容靖,你来审。” “静宁县主,你是怎么给长公主下的毒?下的什么毒?” “我也很奇怪,我就说了明郡王几句……”宁知微看了一眼苏明瑾,似乎有些为难,“就被指控下毒。” 苏明瑾不能自辩,冲宫人使了个眼色,宫人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刚刚长公主殿下还好好的,但,吃了静宁县主送来的点心,就不行了。” 宁知微手指着那个点心匣子,“你确定是吃了这点心中毒的?” 宫人神色愤愤,“对,长公主是不吃外食的,但静宁县主花言巧语,哄的长公主吃了下去……” “宁知微。”皇上刚想发火,就见宁知微将每一块点心都掰下一块,一一塞进嘴里,吃的津津有味,还赞个不停。 “好吃,真好吃。” 皇上看着小脸鼓鼓的宁知微,陷入了沉默。 其他人都看呆了。 宁知微指了指剩下的点心,“各位太医,要尝尝吗?” 太医们面面相觑,她敢吃,说明没毒。 “验。”皇上只想知道真相。 太医们验了半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院正率先上前,拱了拱手,”回禀皇上,臣没验出毒。” “臣也没有。”所有大医都是这个结论。 容靖虽然早知她能全身而退,但直到这一刻,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玩的够大。 宁知微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吧,我是清白的,我好端端的为什么给长公主下毒?” “哎,长公主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这很难查吗?” 皇上冷冷的看向太医,院正面有难色,“臣实在验不出来。” “全是废物。” 一道冷漠的声音响起,“是验不出来?还是不敢说?” 是萧临风,他的神色非常古怪。 他经手过很多案子,稀奇古怪的毒见多了,皇上心里一动,“萧临风,你看出了什么?” “请允许臣取长公主殿下脚板的一滴血。” “准。” 苏明瑾浑身一颤,上前阻止,“皇帝舅舅,母亲最怕疼了。” 萧临风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那,如果能让长公主疼醒,那是卑职的福分。” 他亲自动手,取了一滴血,放到鼻端嗅了嗅,神色一凛。 “这血味道不对,带着一股酸味,院正,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毒。” 院正嗅了嗅血滴,良久之后,忽然脸色剧变,“皇上,这……这……” 皇上的耐性到了极限,“别吞吞吐吐,快说。” 院正没有经手过,但,曾经无意中从一本前朝医书上见过,“长公主似乎中了前朝皇室的秘药,病仙子。” 都两百年了,怎么还有人在用此药?难道,前朝皇室还有余孽?还给长公主下药…… 他越想越心惊,后背直冒冷汗。 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意识到了极致的危险。 皇上脸色阴沉的可怕,右拳紧握,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前朝皇室秘药?中了此药,会有什么后果?” “中了此药,软绵无力,一用脑就疲倦不堪,元气渐渐流失,体弱多病……”院正越说,面色越惊恐。 不对!这分明是长公主生完孩子后的状态!这都多少年了?! 这只黑手早就伸进了皇室,残害皇室中人。 山雨欲来风满楼,乌云压城城欲摧。注(1) 这一刻,极度的恐慌充斥着众人的内心…… 第72章 前朝皇室余孽 皇上极力克制即将失控的情绪,“你是说,长公主中毒时间有二十几年了?” 院正瑟瑟发抖,恨不得缩起来,“看状态像。” 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这不对呀,什么毒能二十几年没事?不会是看错了吧?” 是宁知微,她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莫名的可爱。 如果二十几年前就中毒了,那跟她没有一点关系,皇上懒的跟她计较擅自插嘴。 本来就是个没规矩的。 皇上没发现自己对她的底线越来越低了。 院正小心翼翼的解释,“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毒,是摧毁人体健康的药,让人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成为废人。” “前朝姜戾帝心有所爱,但为了夺嫡迎娶了镇国公之女,镇国公扶他登上帝位后,他就给皇后下药,让她半死不活的同时,将她身上的价值利用怠尽,将镇国府杀的七零八落,剩下的人发配流放到苦寒之地。” “五年后,皇后因病去世,却被爆出戾帝所为。” “镇国公府反了,响应者如云,这就是姜朝覆灭的导火索。” 在场的人都熟读史书,对这一段历史了如指掌。 那姜戾帝没直接将人弄死,一是,还有利用价值,二是,让仇家苟延残喘,痛苦的活着,更能满足变态的报复心理。 对,就是报复。 当初怎么低声下气的求人,一朝得志,那些就成了耻辱,千方百计抹去那些黑历史,还要百倍千倍的还回去。 “这药就是病美人。”姜戾帝特意让人研发出来的,只用在皇后身上。 狗男人的心思,千万别猜,猜,就是一个字,贱。 “这药神奇在,让你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只需要一味药引。” 极大的满足了变态的掌控欲,这药确实神奇。 皇上怒火彻底压不住了,md,前朝皇室后裔兴风作浪这么多年,他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到底渗透了多少?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查出来?” 院正也不是很确定,思索半晌后,“平时用特殊药物掩盖,不知为何失效了?” 宁知微轻抚腰间的香囊,嘴角微微勾起。 不是失效了,而是,用了一味特殊熏香激发,跟之前的特殊药物对冲掉,体内的病美人药性就显露出来。 普通人闻了,完全不受影响。 皇上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治好长公主,她若有个不好,小心你们的脑袋。” “是。” 皇上一想到前朝皇室余孽早就在暗中盯上了皇室,还将长公主祸害了,心中急迫又不安。 “萧临风,清查宫中上下,务必挖出前朝皇室余孽,一网打尽,一个都不留。” 他毫不怀疑宫中已经潜入前朝皇室余孽,这让他寝食难安,如鲠在喉。 “是。” 宁知微仿若无事人般盯着苏明瑾,果然,他的神色有瞬间的僵滞,但很快恢复正常。 这一切全落入容靖眼里,若有所思。 皇上看了过来,“容靖,你的身体……” 容靖拱了拱手,“臣已经好多了,您尽管吩咐。” 皇上最看重他抽丝剥茧的强大办案能力,这种案子怎么能少得了他? “彻查长公主中毒一事。” 一个侧重于宫庭,一个侧重于长公主府,两边一起进行。 “是。”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骚乱,众人一阵紧张,萧临风第一时间护在皇上身边。 风声鹤唳,人人不安。 侍卫进来禀道,“皇上,驸马爷求见。” 大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驸马爷回府了。 “让他进来。” 苏昊之神色紧张的冲进来,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飞快冲向内室,“月儿,月儿。” 苏明瑾一把拉住苏昊之的去路,柔声说道,“父亲,母亲是中了前朝的秘药,皇帝舅舅已经下旨彻查此事,您先见过皇上吧。” 苏昊之一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皇上面前行礼,“见过皇上,恕臣君前失仪。” 他是关心情切才失仪,皇上并不怪他,反而很欣慰他能这么在乎皇姐。 “起来吧。” “皇上,我先去看看月儿。”苏昊之迫不及待的冲向内室。 太子忍不住感慨,“姑父真是情深意重的好男人,眼里只有姑母。” 谁知,宁知微来了一句,“嗯,眼里没皇上。” 好好的一句话,到了宁知微嘴里就不对劲了。 皇上脸色微沉,莫名的不舒服。 苏明瑾气的要死,“宁知微,你闭嘴。”怎么哪哪都有她? 宁知微相当凶狠的瞪了回去,冲皇上行了一礼,“皇上,请您为我作主。” “你又怎么了?”皇上看到她就头疼,只要她在的地方就不太平。 长公主平时好好的,怎么她上门拜访后,就出事了? 他倒不是疑心,毕竟院正说了,是二十几年前的事。 但,总觉得她有点晦气。 宁知微才不管他怎么想,大声告状,“之前我青萝别庄一事,是苏明瑾干的,您可不能包庇他呀,得给我一个公道。” 皇上闻声色变,“你说什么?” 这不是大公主干的吗?怎么跟苏明瑾扯上关系?难道里面还有隐情? 他最恨被人利用了。 此时,帝王的疑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宁知微深知皇上严重的疑心病,有些事情她不能直接告知,人家不信,还会怀疑你居心叵测。 但,自己查出来的东西,会深信不疑。 她能做的就是将这些疑点抛出来,让他自己去查。 她义愤填膺的说道,“刺杀大理寺卿容大人,也是他干的。” “你胡说。”苏明瑾有恃无恐,一点都不着急。 他相信,扫尾扫的很干净,没有一点纰漏。 “我有证据。”宁知微的小手翻过来,嫩白的掌心托着一枚小小的令牌,有一个瑾字。 “这是我清扫青萝别庄时发现的,请问,瑾郡王从未来过别庄,令牌怎么会遗落在那里?” 苏明瑾目瞪口呆,怎么会? 看了又看,这确实是他的令牌,活见鬼了,难道真是手下不小心遗落的? 皇上面沉如水,如鹰般锐利的眼眸充满怀疑,“明瑾,你怎么解释?” 帝王的威严油然而生,无与伦比的气势震慑全场,令人颤栗。 苏明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心跳如雷,额头渗出汗珠,怎么办? 第73章 杀人不见血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瑾儿,你上次不是说丢了一块令牌?找回来了?哪里找到的?” 是驸马爷苏昊之,他出现的正是时候。 苏明瑾声音干干的,“青萝别庄。” 苏昊之震惊不已,看看令牌,又看看宁知微,“静宁县主,你和瑾儿的恩怨闹的世人皆知,我想,歹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才栽赃嫁祸给了瑾儿。” “瑾儿这孩子是我和长公主的独子,从小就娇惯的很,不知人间险恶,这给他好好上了一课,让他以后多留几个心眼。” “这还要多谢静宁县主,请受我一拜。” 不得不说,他是个极厉害的角色,几句话连敲带打,将事情推的干干净净,还拉了一波好感。 若不是宁知微早知道他的底细,恐怕也要被骗了,她微微侧身避让,“不敢不敢,驸马爷跟我想像的不一样。” 苏昊之不动声色的打量宁知微,这小姑娘长相清艳绝美,气质清贵,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瞳清亮无比。 可,如此难缠,瑾儿明显不是她的对手。 有这么一个仇家在,他们父子注定不得安宁。 必须除掉她。 这一刻,杀心如烈焰般熊熊燃烧。 但,面上丝毫不露,温煦从容。“哪里不一样?” 宁知微同样在打量他,不愧是昔日第一美男,人到中年依旧清风朗月,气度不凡,儒雅迷人的气质极为出众。 难怪,当年能将长公主迷倒。 “世人都说你自命清高,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我看着还是蛮谦虚的。” 众人:……怎么说话的?文盲! 皇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宁知微,你多读点书吧。” 边关长大的,就没有接受系统教育? 苏昊之神色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像个长辈般包容的笑笑,温润如玉。 就在此时,下人匆匆跑过来,“不好了,曾嬷嬷服毒自尽了,还留下遗书,控诉静宁县主咒死长公主……” 众人闻声色变,宁知微一把揪住下人的胳膊,冷冷的问,“死了吗?” 下人打了个冷战,“没,救回来了。” 宁知微冷笑一声,“真正想死的人,只会默默的死去,决不会有挽回的可能。” “皇上,让我跟她对质,这老货居然敢陷害我,毁我的名声,可恶至极。” 苏明瑾怒气冲冲的喝道,“静宁县主,人家刚救回来,正虚着呢,你怎么一点都不体恤老人家?” 宁知微气势比他还强,还要凶,“体恤自家人是应该的,她算什么东西?宽恕仇家是圣人的事,而我就是普通凡人,谁害我,我就弄死谁,一报还一报。” 她就是这么记仇,没毛病。 皇上深知她的性子,越是这么凶残,越说明她不心虚。 那么问题来了,曾嬷嬷这是贼喊捉贼?为什么? “把人拖进来。” 拖?苏明瑾心里一紧,糟糕,宁知微成功的挑起了皇上的疑心。 曾嬷嬷浑身是血,看着很吓人,一进来就怒骂,“宁知微,是你,都是你害了长公主,你会报应的。” “我怎么害她?” 曾嬷嬷怒气冲冲,“你逼我发誓,现在应验了,我对不起主子,以死谢罪。” 宁知微嘴角微勾,随手点了一名宫人,“来,告诉皇上,刚才发生了什么?” 当着这么多的面,宫人没法说谎,只能将刚才两人的冲突说了。 皇上眉头紧皱,心中越发疑惑,“就是说,曾嬷嬷撒谎了。” 宁知微微微弯腰,凑到曾嬷嬷面前,轻笑一声,“曾嬷嬷,你放心,你真正的主公很快就会应誓而亡,别急。” 她笑的很甜,曾嬷嬷仿若看到了恶魔,脸色惨白如纸。 皇上的眼睛眯了起来,“真正的主公?什么意思?” 宁知微站直身体,一脚将曾嬷嬷踢翻,暴力不已。 “皇上,长公主身居深宫,前朝皇室余孽是怎么将黑手伸到她身上呢?只有一种可能,身边出了叛徒。” “或者,从一开始就是细间,有计划的送到长公主身边。” “这位忽然要寻死,却没死成的曾嬷嬷,为什么选在这个关键时间点呢?” 她几句话,就将矛头对准了曾嬷嬷。 皇上早就怀疑长公主身边的人,除了最亲近的人,谁还能给她下药? 曾嬷嬷从小跟着长公主,最得信任,有什么事都是她代为出面,完全有这个条件下手。 长公主身边有细间,那他身边呢?皇子公主身边呢? 他不寒而栗,“给她用刑,别让她死了。” 苏明瑾深吸一口气,完了,她死定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父亲求助,苏昊之清咳一声,“皇上,臣有一事相求……” 不等他说完,宁知微就打断道,“皇上,我能单独跟您说几句话吗?” 她神色凝重,语气非常严肃,让皇上莫名的想起敲响登闻鼓的那天,兹事体大。 “都退出去,萧临风,容靖,你们俩留下。” 苏昊之的话全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憋的难受。 更让他担心的是,皇上对他们父子有了猜忌之意。 他苦心经营几十年,却因为宁知微的横空出世,一切都乱套了。 宁知微,一定要杀了她! 等人都退了出去,宁知微直接进入正题,“皇上,您看这令牌。” 皇上定睛一看,这不是苏明瑾的令牌吗?“有什么问题?” 宁知微手指着令牌上的花样,“这四个角的图案合起来,怎么看着像帝王花呢?” 四个角都有图案,看着像寓意富贵吉祥的祥云,但合起来,又是一个图案。 皇上嗖的将令牌举到眼前,恨不得放大看,“帝王花?前朝国花?” 姜朝的皇族徽记上,也有帝王花。 怎么可能出现在苏明瑾的令牌上? 他可是宗室中人,长公主的独子! 一时之间,他心惊肉跳,惊疑不定。 宁知微眨巴着眼睛,“我没见过呀,姜朝灭亡时,一把火烧了帝王花,从此就绝迹了。” “有本古籍提过帝王花,我看着有点像,但是吧,没道理啊,他可是长公主之子。” 皇上的脸色奇差,苏明瑾不仅仅是长公主的儿子,还是苏昊之的儿子。 但,长公主被下药了,作为最亲近的枕边人,苏昊之真的清白吗? 萧临风的心掀起狂风骇浪,折腾了半天,这才是宁知微的最终目的吧。 她,真的是……心智超群!还狠!杀人不见血! 还有更狠的呢,宁知微嘴巴一张,又爆出一句让帝王心惊肉跳的话…… 第74章 反击来的如此猛烈 “瑾郡主和皇子公主的关系非常好。”宁知微笑容甜甜的,但说出来的话字字诛心,“人啊,往往不会防备身边最亲近的人。” 她看似啥都没说,但什么都说了。 皇上忍不住怀疑,大公主是不是被苏明瑾坑了? 人心都是偏的,相比外甥,亲生女儿当然最重要。 更让他难以容忍的是,我把你当亲人疼爱,你把我们当成利用工具和挡箭牌。 这能不寒心吗? 嫌隙一起,关系就再也难以回到原来。 容靖微微垂眸,掩去那一丝淡淡的笑意。 宁知微这一招太狠了,不光勾起皇上的疑心,挑拨离间感情,还断了苏家父子的后路。 反击来的如此猛烈,如此犀利。 皇上深深的看着宁知微,有怀疑,也有不解。 “你把那本古籍送上来。” 他这是不信呢,宁知微早有准备,脆生生的应了,“好嘞。” 皇上看到她就烦,挥了挥手,“下去吧。” 宁知微行了一礼,躬身往外走,皇上冲萧临风使了个眼色,萧临风亲自送宁知微出去。 “那块令牌真的是苏明瑾的?” 宁知微理直气壮,一点都不心虚,“当然,他都承认了呀。” 其实,令牌是她仿制的,仿的跟真的一模一样,本人都认不出来。 前世,她为了报血海深仇,又在苏明瑾百般温柔的呵护和蒙蔽下,错认是明主,带着十万宁家军嫁给他。 为了扶他上位,她绞尽脑汁,倾尽全力为他出谋划策,却功高盖主,遭到他的忌惮,给她下了病美人,害她武力全无,还将她送入敌营虐待…… 可以说,苏明瑾能走到高位,她功不可没。 她知道他的很多事,包括这一枚小小的令牌背后的深意。 若不是苏明瑾亲口所说,谁会注意到这一细节呢? 前世,他怎么害她,今生,她将一切都还回去! 坑他,坑死他,断他的黄梁美梦! 没有她扶持,他算什么东西。 皇上将令牌翻来覆去的看,越看越烦躁。 光看是看不出什么的,但宁知微的话已经在他心里扎了毒刺。 前朝皇室余孽想干什么?肯定是为了复国。 容靖盯着令牌看了两眼,默默拿出纸笔,嗖嗖几笔,一个图案就跃于纸上。 “皇上,您看看。” 他将这四个角的图案描下来,摆在一起。 皇上倒抽一口冷气,是,确实像帝王花。 他也没见过帝王花,但,见过前朝的皇室徽印啊。 “容靖,你怎么看?” 容靖面色不变,语气淡淡的,“驸马有重大嫌疑,这些年他真的是游山玩水,天南地北的写生吗?” 他没提苏明瑾,亲不间疏,甥舅关系再不好,也轮不到臣子来说。 但,驸马可是外人。 这人一旦有了疑心,看哪哪都不对劲。皇上之前有多欣赏驸马的淡泊名利,这会儿就有多怀疑。 打着游山玩水的旗号,搞一些见不得光的活动,不会引人注意。 “他的身世很清白,成婚时查过他祖上三代,苏家门风清正,子弟都规规矩矩,四十无子才能纳妾。” 容靖微微挑眉,“听着,这些像是专门为尚公主准备的。” 皇上悚然一惊,脸色变了。 “即日起,你入驻长公主府,赐你尚方宝剑,许你便宜行事,不管查到什么人,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朕派一队锦衣卫保护你。” “是。”容靖嘴角微微勾起。 皇上去内室看了一眼长公主,长公主依旧昏迷中,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他跟一边侍立的宫人仔细交待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摆驾回宫。” 苏明瑾有点慌乱,“皇帝舅舅,您这就回宫了?不多待一会儿?” 皇上停下脚步,和蔼可亲的说道,“你母亲若是醒了,往宫中递个信。” “是。” 皇上面带笑容,语气亲和,“你要照顾好你母亲,别再让她受一点磨难。” 见皇上依旧跟以前那样,没有什么改变,苏明瑾暗松了一口气,“您放心,我宁死也要保护母亲。” “好孩子。”皇上的表情欣慰极了,不停的拍打苏明瑾的后背,“你一直是你母亲的骄傲。” 宁知微看着甥舅俩温情脉脉的表演,不禁抿了抿嘴。 不愧是皇室中人,一个比一个会装。 就这样,其他人都走了,就留下一支锦衣卫和容靖。 容靖入住客院,锦衣卫将客院围的水泄不通。 他也不休息,直接提人审讯,从长公主身边的宫人开始排查,一个个审过去。 这一番动静让长公主府上上下下坐立不安,紧张的气氛笼罩在长公主府的上空。 书房 苏明瑾听着属下一次次的报道审讯进展,谁被拎进去了,谁又出来了,谁又出不来了。 他的心如悬在空中,七上八下的。 “父亲,现在怎么办?要不,把容靖干掉?” 虽然他们非常小心,但,架不住细查,容靖的审案能力之强是所有人都承认的。 他总能在细节处发现问题。 苏昊之面无表情,“皇上对我们已经起了疑心,容靖不能在长公主府出事,相反,我们还要保护他的安全。” 苏明瑾心里憋屈的要命,“哎,现在所有人视线都盯着我们父子。” “啪。”一个巴掌挥过来。 苏明瑾被打懵了,“父亲。” “你办事太不利落了,居然落下这么大的把柄,让宁知微追查到这里。” 面对父亲的指责,苏明瑾很委屈,“我是办事不力,但,我怀疑,我们内部还有漏网之鱼。” 按理说,这令牌不会落在青萝别庄,哎,搞的他们太被动了。 苏昊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内部,又是内部,没完没了。“多清洗几遍,确保万无一失。” “是。”苏明瑾垂下眼帘,掩去复杂的思绪,“曾嬷嬷那边怎么办?” 曾嬷嬷被带走了,带去诏狱审讯,没人能在锦衣卫手里熬过去。 他怕,在严刑拷打之下,曾嬷嬷会扛不住。 苏昊之微微蹙眉,曾嬷嬷知道的不多,什么都能往男女私情上推,顶多让他的形象受损。 “这不用你操心,我自会处理,你多陪着你母亲,多表现孝心。” ”是。” 他们都很清楚,皇上看重他们,是爱屋及乌。 长公主好,他们才能好。 “宁知微一来,你母亲身上的秘药就藏不住了,我怎么觉得是她做的手脚?” 苏明瑾下意识的反驳,“怎么可能?您说过,病美人的秘方只有宗主世代口口相传,这世上只有你我两人知晓,我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口风。” 苏昊之来回复盘,越复盘,越觉得宁知微此人不可控。 她不是循规蹈矩的名门闺秀,而是极聪明,极有手段的女子。 或许,不该用女子来限定她,而是一个可畏的对手。 “宁知微不知跟皇上单独说了什么?她让我很不安,我有种莫名的预感,她会是我们的一生之敌,得想办法除掉她。” 苏明瑾嗤之以鼻,“父亲,您太高看她了,她不过是个舍得下脸,豁的出去,撒泼耍赖的小聪明,她远远及不上那些精心培养的大家闺秀。” 他的语气太过急迫,让苏昊之心里一咯噔,定定的看着他,苏明瑾眼神微闪,下意识的低头。 苏昊之的心不受控制的往下沉,他不会是…… 第75章 贱人就是矫情 “你还想娶她吗?” “娶。”一秒都没有犹豫,说完后,他似乎意识到说的太快了,下意识的找补。 “为了大业,我愿意牺牲终身幸福。” 苏昊之的心如压了一块大石头,第一次意识到儿子对宁知微的态度有异。 嘴上说着极尽贬低对方的话,但神色却不是那么一回事,矛盾而又复杂。 苏明瑾奇怪的反问,“父亲,您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他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一份异样,但,阅历丰富的苏昊之已经看出来微妙之处。 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解。注(1) 情不自禁,心之所向,全然不受自己控制。 不得不说,宁知微是个极出色的女子,身上有一股生机勃勃的劲,鲜活,灵动,坚韧,聪慧,非常吸引人。 “我曾经说过,我们来到世上的唯一任务,就是光复旧国,为了复国,什么都可牺牲,什么都可舍弃。” “这世间任何人都是我们复国的棋子,王权霸业才是我们的最终目标。” 苏明瑾心中不解,但依旧垂手恭听,“是。” 苏昊之看着温顺的儿子,张了张嘴,最终还没有说什么。 可能,是猜错了,但愿是错了。 宁知微回到芙蓉园,第一件事就是将古籍送到宫中,供皇上细细翻阅。 又去看了看宁文茵三姐妹,她们忙的热火朝天,为打响第一炮做准备。 芙蓉园能不能一炮而红,成为一只吸金兽,就看这一次了。 她也参与进去,提供了不少新奇的点子。 周鸿烨在外面奔波,东西像流水般进入芙蓉园,每个人都很忙。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之间,离宁知微的及笄宴只有三天了。 宫中送来的穿戴都是现成的,宁知微不需要准备什么。 “家主,定远侯府老夫人来了,要见你。” 宁知微眉头一皱,定远侯府老夫人是个老极品,做事太不讲究,当年是,现在也是。 “不见,告诉她,提前两天递拜帖,得到允许才能登门,这是规矩。” 她跟定远侯府已经断亲了,可不会惯着那些没脸没皮的家伙。 下人小心翼翼的禀道,“她只想说几句话。” “没空。”宁知微深知那一家子的秉性,从根子就烂了,没有一个好东西。 趋炎附势,捧高踩低,自私凉薄,为了利益什么都能出卖。 “家主,西北有消息了。”属下将信递过来。 宁知微接过来一看,眉头皱了起来,脸色很不好看。 西北宁家军这个月的粮草只发了三分之一,严重拖欠,将士们都吃不饱,怎么打仗? “去户部问问,什么情况?是不是故意的?” 去打听情况的属下很快回来了,“家主,说是为了给您举办及笄宴,暂时挪用了这一笔军费。” 宁知微勃然大怒,气血翻滚,被恶心的够呛。 啥玩意? 办及笄宴是她想办的吗?是宫中非要办! 苛扣军费,将所有的锅往她头上扣,离间她和宁家军的关系! 还要毁她的名声!削弱她的影响力! 可谓是一箭数得。 问题是,全然无视边关如火如荼的战局,他们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战败吗? 哦,打算先消耗宁家军的兵力,让宁家军消失,是吧? 现在西北战局全靠宁家军撑着,死守边关,一旦失守,西南大门被打开,外敌长驱直入,兵临京城啊。 他们就这么自信,没有宁家军,会有各路兵马及时拦来勤王? 这个腐朽的王朝烂透了!没救了! 宁知微气的发疯,拎起马鞭就往外走,“带上人马,我们去户部讨债。” 她带着人风风火火冲出去干仗,却在大门口被人拦下来。 打扮的雍容华贵的老太太满脸慈爱的看着宁知微,深情呼唤,“知微,知微,我是祖母啊。” 正是定远侯老夫人和林静姝祖孙俩。 “好孩子,这么多年没见你,你都长这么大了,都怪我不好,当年没有阻止你父母发疯,害的你流落在外,这些年,祖母的心哟,苦啊。” 她说到动情处,声泪俱下,活脱脱是一个慈爱的老祖母。 但,宁知微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唯利是图,眼里只有利益。“我很忙,有话赶紧说。” 定远侯老夫人一脸的受伤,像是大受打击。 林静姝忍不住跳出来喝斥,“宁知微,你怎么跟祖母说话的?你懂不懂孝道……” 宁知微正在火头上,手中的鞭子抽过去,“滚。” 一鞭子抽下去,抽在林静姝的身上,林静姝被打懵了,脑袋一片空白。 她居然敢打人!! 宁知微很不耐烦的骂了一句,“贱人就是矫情。”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定远侯老夫人嘴唇直哆嗦,紧张不已,身体紧绷。 但,想到前来的目的,鼓起勇气套近乎,“你……你快及笄了,祖母特意前来送你一份礼物,祝贺你终于成人了。” 宁知微打开一看,居然是烟色琉璃杯,定远侯府三大镇宅宝贝之一。 居然舍得拿出来,看来图谋很大啊。 但,她不会拒绝送上门的好东西,不拿白不拿,拿了也是白拿。 “哦,多谢林老夫人。” 见她利落的收下礼物,定远侯老夫人暗松一口气,但同时,心疼又鄙视,这丫头眼皮子太浅,太贪了,什么都敢收。 但,面上笑的很灿烂。 “你的及笄礼上,我想作为正宾,亲自为你加冠,弥补你这些年所受的苦楚。” 宁知微挑了挑眉,果然不安好心,这正宾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要么,是自家长辈,要么,是德高望重的贵人。 “你怎么敢跟太后争抢?” 定远侯老夫人是第一次跟宁知微面对面,宁知微身上有一种凌厉的气势,压的她难受。 “只要你点头,太后愿意成全我们的祖孙情。” 宁知微敏锐的意识到了不对劲,“太后亲口这么说的?” “是啊,太后娘娘慈悲,最愿意成人之美。” 宁知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呵,有些人就是不消停。 “也不是不行,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定远侯老夫人不禁大喜,没想到这么顺利,“别说一件,十件百件都行。” “给我一百万银子。” 定远侯老夫人:…… 林静姝没见过这么贪婪死要钱的人,但敢怒不敢言。 “给了钱,我特许你当一回正宾,没钱,赶紧走人。”宁知微板着俏脸,气势凛然,语气带着施舍。 想算计她?呵呵,让你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们是祖孙……” “断亲书还在我手里。” 一句话就堵的定远侯老夫人哑口无言。 “还有三天,你们好好考虑,过时不候。”扔下这句话,宁知微带着人扬长而去。 林静姝祖孙俩气的直瞪眼。 宁知微带着一群手下气势汹汹的来到户部门口。 “家主,就是这里。” 门口有侍卫拦住去路,“这是户部,闲人莫入。” 宁知微拎着一根马鞭,气场全开,右手一挥,“给我冲。” 干仗了! 第76章 拿箭来 宁知微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拿箭来。” 长箭在手,瞄准,发射,箭头如风般飞出去,正中户部宝泉局的牌匾中心。 ”哐当“一声,牌匾掉下来,离跑出来的官员只差一个身位,擦过他们的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吓的众官员脸色发白,呆呆的看着碎成七八片的牌匾。 这要是砸在头上,半条命都没了。 户部侍郎勃然大怒,“静宁县主,你好大的胆子,怎么敢擅闯户部?还砸牌匾……你别乱来。把弓箭放下。” 宁知微将箭头对准他,他脸都绿了,心惊肉跳,这位县主真是胡闹。 她笑嘻嘻的道,“放心,我的箭术很一般,准头不准的。” 一听这话,户部侍郎更紧张了,好吧? 若是失手,皇上难不成还能弄死她赔命?不可能的。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宁知微把玩着弓箭,眉眼清冷至极,“我就问一句,凭什么把西北军的军饷砍掉三分之二?边关的将士忍饥挨饿,还要打仗,你们还有没有良心?” 户部侍郎早知她的来意,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静宁县主,这不能怪我们,这钱都花在你的及笄宴上,只能委屈边关的将士了。” 瞧瞧,全是宁知微的错,全怪她喽。 宁知微冷笑一声,明明别有用意,却装的这么无辜。“这话是谁传出来的?是皇上的旨意?” “这……”户部侍郎迟疑了一下。 宁知微冷冷的将箭头又一次对准他,隐隐有杀气,“说。” 她的气势太强了,户部侍郎有些心乱,眼珠咕噜噜转,“是宫中的意思。” 宁知微听出来了,看来户部是没有这个权限。 但应该不是皇上明旨,要么是暗示,要么是其他人。 宫中的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没有消停的时候。 “行,我不办及笄宴了,我不在乎这些虚名,把钱都花到将士身上,他们很不容易,长年驻守边关,风吹雨打,吃苦受罪,时时面临着死亡的危险,只要上了战场就做好了不回来的准备。” “你们不在乎边关将士的性命,我在乎。” “各位大人,不能让那些守卫疆土的英雄流血又流泪啊。” 官员们沉默了,无声的叹气。 不得不说,静宁县主性子是不好,但格局大,有怜悯之心。 户部侍郎板着脸,木木的道,“静宁县主,这钱已经花了……” 这是他能做主的吗? 宁知微不耐烦的打断道,“宴席不办了,置办的东西都拿去退钱,不能退的就转手卖出去。” “对了,把花销帐单拿过来,我倒要看看及笄宴花了多少钱,呵呵,占了西北军三分之二的军饷呢。” 户部侍郎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拒绝,“没有这规矩。” 宁知微何等聪明的人,一眼就看出有问题。“是拿不出来?还是不敢拿?” 中饱私囊?贪污? md,这些人都不做人,却将黑锅扣在她头上。 户部侍郎见她的脸色变来变去,心里更慌了,这位胆大包天,连登闻鼓都敢敲响。 “静宁县主,我们没有这个权限,请不要为难我们。” 宁知微看了他半晌,忽然扬了扬眉,“我们走,有什么后果别怪我。” 户部侍郎心里直打鼓,“您……想干什么?” 宁知微没理会他,带着人马哗啦拉的走了。 她一走,户部众官员立马聚集到户部侍郎身边,盯着那一块碎成七八片的牌匾。 “她不会又想敲闻登鼓吧?” 他们是再也不想感受那可怕时刻。 那一次,杀的人头滚滚,死了多少人啊。 “不不,不会的。” 凤凰楼位于最繁华的地段,人流如织。 这会儿,对面搭了一个高台,引的无数行人驻足观看,这是怎么了? 一个轻盈的身影出现在高台上,扬声道,“各位父老乡亲,能停下来听我说几句吗?” 她一出现,就引发无数激动的尖叫声。“啊啊啊,是静宁县主。” “静宁县主,您说,您说。” 居然能这么近距离的看到静宁县主,大家别提多高兴了。 台下欢呼声震耳欲聋,每一张脸赤诚而又热情,宁知微凝神看着他们。 不管上面的人怎么争斗,最终,受伤害的是这些平民百姓。 前世,京城被攻陷,敌军烧杀抢掠,京城成了人间地狱,无数无辜百姓惨遭杀害。 “首先,谢谢你们为我宁家死去的子弟送葬,我代所有宁家人向诸位致谢。” 宁知微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大礼。 百姓们惊呆了,也感动坏了,从来没有贵人向他们行礼!还是大礼! 不愧是宁家人! 更爱她了,怎么办? “使不得,县主,使不得,宁家将是为了保护我们百姓死的,我们做的微不足道。”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宁家驻守西北两百年的功绩,无数宁家子弟前赴后继,战死沙场。” “宁家人生的光荣,死的伟大,我们会永远铭记那些牺牲的将士。” 看着热泪盈眶的百姓们,宁知微心口隐隐作痛,这么朴实善良的百姓啊, 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护住这些人。 “说的好,正是有你们这些可爱的百姓,我们宁家子孙凋零,从未后悔过。” “在此,我跟大家说一件事,朝廷打着为我办及笄宴的名义,削减西北边关将士的军费,整整少了三分之二。” “及笄宫宴是皇上的恩典,我感激在心,但,如果用的是边关将士的军费,我宁愿不办。” 这话一出,底下一片骚动。 “我前两天就听说这事,还在为边关将士叫屈,没想到县主之前不知情。” “县主大义,我就说嘛,宁家人怎么可能只顾自己享乐,不顾将士死活?” “这可是我们的静宁县主,人美心善,体恤民心。” 大家别提有兴奋了。 暗处,一支锦衣卫守着,为首的玄衣男子眉头微蹙。 一道尖细的声音催促道,“皇上有旨意,不能让静宁县主招揽民心,萧大人,该行动了。” 是宫中的传旨小太监,面有不豫的瞪着宁知微。 一个小小的县主,怎么这么喜欢招摇呢? 第77章 把宁知微关进诏狱 萧临风深深的看着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女,她是真的很特别。 雷厉风行,敢当面刚。敢爱敢恨,勇敢而又率真。 明知这是一个针对她的局,她还是第一时间跳出来抗争。 就是有点鲁莽。 “走。”他率先走在最前面。 他们一行人刚露面,四周就吓的鸡飞狗跳。 ”不好了,锦衣卫来抓人了。“ “抓谁?不会是静宁县主吧?”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台上的宁知微,“静宁县主,你快跑,我们替你拖住锦衣卫。” 锦衣卫:…… 宁知微:…… 萧临风昂着头,神色严肃至极,“静宁县主,你这动静闹的有点大,赶紧下来吧,我请你喝茶。“ 请去北镇抚司喝茶吗?百姓们的脸色大变,”静宁县主,你快跑。” 宁知微这会儿破了谣言,任务已经完成一半。 她忍不住感慨皇上的疑心病越发重了。”是皇上的旨意吗?” “是。” 宁知微不假思索的点头,“行吧,我给皇上面子,说最后两句。” 她冲百姓拱了拱手,“上面的意思我不敢违背,但,实在不忍心边关将士饿肚子,我打算自己掏钱买一百万担粮食送到西北。” 她借势而为,给运送粮食找到一个绝好的借口。 是一百万担!众人惊呆了,县主大义啊。 “诸位若有粮食的门路,请跟我联系,我在芙蓉园恭候大驾。” “多谢大家的爱护,宁知微铭记在心。” 扔下这几句话,她挥了挥手,干脆利落的走下台。 “萧指挥使,请。” 只留下满大街恋恋不舍的百姓,痴痴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快帮帮静宁县主,她不是要粮食吗?这么短的时间内很难筹到这么多,我们想想办法。” “你家不是开粮店的吗?一定有门路。” 宁知微沿着街道走,看到好吃好玩的买上一些。 心态平和的跟刚慷慨激昂的判若两人。 向来冷酷无情的萧指挥使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你何苦这么闹腾?” “越闹腾,就不招上面待见。”他说的隐晦,但字字是提点。“有时候,将领会自污。” 为了自保,自污名声的官员还少吗?但她就不! 她这么聪明的人,难道不知道皇上对她既戒备,又提防,又拉拢? 皇子公主们对她颇为不满,不少朝臣更是怨念。 偏偏,她活的恣意任性,烈艳如火,鲜活明媚。 宁知微神色淡漠,“我活着,不是为了讨好他们,而是,为了……” 重活一世,是为了逆天改命,挽救家人的性命。 可刚才,她忽然有了新的使命,她想拯救那些无辜的百姓! 萧临风下意识的靠近两步,微微弯腰,“什么?” 宁知微面露怀念之色,“我外祖父曾经教导过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注(1) 她真的跟普通女子不一样,格局很大,心有大爱,有一颗仁爱之心。 萧临风何尝不是听着宁老将军的故事长大的,“你外祖父对你寄托了厚望。” 宁知微眼眶微红,“是,众多子孙中他最偏爱我,可惜有生之年都不能回报一二。”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一种深深的遗憾。 一回到宫中,萧临风就向皇上复命,刚才去传旨的小太监也在,一副告完状的得瑟模样。 皇上晾着他,任由他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才像刚刚看到他,不冷不热的道,“起来吧,你跟宁知微聊了什么?” 他的猜忌之心太重,萧临风神色越发恭敬,“我劝她别惹事,她说……是事情主动惹上她,她是无辜的。” 皇上气笑了,无辜个屁。“她都把户部牌匾都砸了,在闹市区招揽民心,桩桩件件都是大罪,弹劾她的奏折如雪花般送进来,都成小山了。”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容不得她说不。 “去,把她关进诏狱。” “是。”萧临风面色不变,毫不犹豫的领旨离开。 皇上的面色稍霁,还算忠心。 从后面屏风处走出大公主,娇滴滴的笑道,“谢父皇为儿臣出口恶气。” 皇上轻戳她的脑门,“你以后长点心,不要总是被人利用了。” 话虽这么说,但语气充满爱怜。 大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笑的更甜了,“怕什么,儿臣有父皇呀。” 萧临风一出皇宫,就打听宁知微的去向,“静宁县主回芙蓉园了?” “去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醒了,宁知微特意过去问安,长公主身体非常虚弱,根本没见宁知微,苏昊之父子也不露面。 宁知微也不介意,在外面大大方的问安,送上刚才在街上买的小玩意。 长公主府已经被清洗过了,长公主身边全是陌生的面孔,是宫中调过来的新宫女,看到宁知微个个面色发苦,噤若寒蝉。 “容大人。” 容靖拿笔的手一颤,抬起头时,已经云淡风轻,“静宁县主,有事?” 宁知微随手将一堆东西放在桌上,从中挑出一份点心,“我刚在街上买的绿豆糕,请你尝尝。” 容靖微微垂眸,绿豆糕还冒着热气。 他拿起一块咬下去,很甜,甜到心里去了。“有点干。” 他刚想泡壶好茶,宁知微就笑眯眯的问,“有紫苏饮子,喝不?” “喝。” 宁知微倒了两杯饮子,一杯递到他面前。 容靖刚喝了一口,忽然愣住了,直勾勾的盯着手中晶莹剔透的杯子,声音发颤,“这是……传说中的烟色琉璃杯?” “对,定远侯府的镇府之宝。” 容靖嘴角直抽抽,“你拿来喝紫苏饮子?”人家都是拿来珍藏的。 宁知微眨巴着眼睛,无辜极了,“我洗过了,不脏的。” 杯子本来就是用来盛水的,供着干吗? 容靖:……他不是这个意思! 宁知微笑嘻嘻的道,“这杯子送你了,记得天天用它喝水啊。” 容靖愣住了,这么珍贵的东西送他?为什么? “这杯子有个秘密,你可以研究一下……”宁知微的神色意味深长,她从来不做白用功。 容靖心里一动。 外面传来苏明瑾的声音,“萧大人,这边请,静宁县主和容靖容大人都在这里。” 容靖立马将杯子藏进抽屉,动作之快,让人咋舌。 宁知微嘴角轻扬,眉眼弯弯。 等苏明瑾带着萧临风进来,容靖已经收拾好了,“萧大人,有何贵干?” 萧临风不动声色的拱了拱手,“静宁县主。” “奉皇上之命,请静宁县主去诏狱待着。” 全场一片寂静,齐刷刷的看向宁知微,糟了,她终于惹怒了皇上,要完! 第78章 斩了监军 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没精打采的听着下面的官员互怼。 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什么哪哪又要花钱,赶紧给点吧,哪家的纨绔子弟又闯祸了,怎么处理? 宗室又闹出人命,该管管了。 这大冷的天气,躺在床上睡觉是最好的。 可惜,贵为帝王也身不由己,不能随心所欲,唉。 户部尚书忽然出列,“皇上,静宁县主的及笄宴还办吗?” 只剩下两天了,办不办倒是给个准话啊,他们户部负责操持宴会。 气氛一静,大家不约而同的看过去。 静宁县主已经下诏狱,还办什么及笄宴?这不是废话吗? 不过,这不办了,也该有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糊弄一下百姓。 皇上这才想起宁知微,嘴角勾了勾,“她何时写完万字认错书,何时就办。” 将她扔进诏狱,给了她纸笔,让她写认错书。 一个小姑娘进了那种地方,就算不打她不骂她,也肯定害怕。 他要的是宁知微服软,为他所用,为他掌控。 “去,问问静宁县主写好了吗?” 小太监领命而去,过了良久,神色古怪的回来。 “静宁县主还躲在被窝睡大觉,怎么也不肯起床,还说……” 皇上神色一僵,他还以为宁知微熬夜写通宵。 睡什么睡?他都凌晨起来上早朝。 首辅大人淡淡的问,“说什么?” 小太监连头都不敢抬,“绝不向各位大人学习,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干的比驴多,吃的比猪少,还不如坐牢呢。” 文武百官表示被内涵到了。 但细细想想,他们确实活的很辛苦。 像这种冰天雪地,寅时起床,天黑漆漆的就要顶着寒风出门,一路冻的够呛。 谁不想在这朔风凛冽的冬天,躲在家里休息呢。 一名御史羡慕嫉妒恨,“皇上,哪个犯人敢这么猖狂?应该把她吊起来狠狠打一顿,教教她怎么做人。” “臣附议,您别太惯着静宁县主,该骂得骂,该打就打。” “一顿不行,就两顿,总能打到服服贴贴。” 他们似乎忘了,宁知微之前挨了十几板子,也没有低头认输。 一名太监急急送上一份奏折,“皇上,银面小将军十万火急的奏折。“ 进入寒冬腊月,两国休战,休养生息,只待明天开春再战。 西北局势迎来了难得一见的平静。 这也是朝廷敢苛扣军饷的原因之一。 皇上接过奏折看过来,顿时勃然大怒,气的满面通红,“狗东西,好大的胆子。” 次辅急急的问,“皇上,出了什么事?“ 皇上将奏折扔过去,次辅捡起来一目十行的看起来,脸色渐渐铁青。 “他斩杀了朝廷派过去的监军。” 每一支军队都有监军,负责监视,直接向皇上汇报,权力非常大。 可以说,监军就是朝廷的耳目。 就算一军主帅也不敢轻易得罪监军。 “什么?”文武百官大吃一惊,随后气愤难当,感觉朝廷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他怎么敢?” “皇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银面小将军的情况很特殊,他收容了宁家军的残部,打出宁家军的旗号,而不是朝廷所封的西北军。 这两者看似差不多,其实相差十万八千里。 一个是私人军队,一个是朝廷大军。 皇上的旨意发往宁家军,好的就接,不好的就不理会,装聋作哑,水都泼不进。 监军只是一个摆在台面上的傀儡,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再怎么着,监军代表着朝廷,你怎么敢擅自斩杀?这是要造反吗? 次辅的表情复杂难言,“监军骂了静宁县主几句。” 众人:…… 得,静宁县主是不能打了。 但,有人心里不舒服,“这也太嚣张了,皇上,臣请求罢免他的官职,另派良将过去接管西北军。”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不是没做过努力,但没用,宁家军已经隐隐有脱离的迹象,唯一牵扯他们的线是宁知微。 “西北军要是那么好接手,今日就不会这样了。” 不知不觉中,西北军已经跟朝庭离心了。 所以,朝廷根本不想发军饷。 但,也不能让宁知微送军粮过去,那就彻底姓宁了。 “这个银面小将军对静宁县主倒是忠心耿耿,让静宁县主出面劝劝。” “静宁县主肯吗?” 静宁县主桀骜不驯,棱角分明,只听自己的话。 一名户部官员忽然心生一计,“皇上,不如召银面小将军回京叙职,说是给他加官进爵。” 其实是调虎离山,一边将人调进京城处理了,一边派人去接手。 众人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这世间谁能抵挡权势的诱惑。 “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对策,补充细节,一起开启大脑风暴,光是方案就准备了十几套,气氛别提有多和乐了。 但,谁都不提,欠的军饷。 别问,问,就是花完了,大家都有份。 至于士兵会不会饿死,那关他们什么事? 等下了朝,皇上飞快离开,本打算回后宫休息,但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脚步拐了个弯。 “走,我们去看看静宁县主。” 萧临风默默跟上,宫人们呼啦啦的也跟上。 诏狱,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地方,一走进就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越往里走,越阴森恐怖。 拷打的惨叫声响彻全场,让人听着心里毛毛的。 还有一股腐烂的臭味,难闻的让人作呕。 皇上捏着鼻子,无比嫌弃,“宁知微但凡懂事些,也不至于吃这一份苦。” “到户部闹事,扯什么欠军饷,这种朝廷大事是她一个女孩子能管的?” “她说不搞及笄宴,就不搞?她倒是博了个好名声,衬的别人都不是东西。” “还敢跑到闹市区大声宣扬此事,打朝廷的脸,她要不是姓宁,早就死八百次了。” “都怪朕太心软,哎,但愿她这次吃了苦头学乖点……” 他的碎碎念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牢房,脸一寸寸的阴沉下去。 宁知微,你好大的狗胆!谁坐牢是这样的? 第79章 强取豪夺 宁知微待的是最里面的牢房,地方不大,只有十几平方。 但,布置的极为温馨,用金楠木的屏风一分为二,外面放着一套桌椅,椅子铺着白虎皮,看着就很温暖,桌上文房四宝摆的整整齐齐。 牛角明灯高挂,将昏暗的大牢照的明亮通透。 里面是一张小床,床上铺盖厚厚的,床边有一个小几,放着四层高的点心攒盒。 脚边是两口小红炉烧着银丝炭,无味无烟,温暖如春。 宁知微懒洋洋的窝在被子里,将自己包成一个小球,小脑袋探在外面,芍药喂她吃东西,一会儿蜜饯。一会儿糖果,一会儿点心。 皇上见到的就是这一幕,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送她来吃苦的,不是享福的。 他冷笑一声,“萧临风,诏狱的待遇真好啊。” 简单,但不朴素,样样都是精品,光是盖在床上的白狐裘衣就价值万金。 这,还都是他赏下去的。 萧临风忍不住叫屈,“皇上,这些东西都是她带进来的,御赐之物我们也不敢随意毁损。” 不让她带,她就作势要砸,摆出一副大家一起毁掉御赐之物一起完蛋的架式,谁敢拦? 没有一个具体罪名,也没让动刑,她一个堂堂县主,宁家家主,十万宁家军的背后之人,能拿她怎么着? 他真的很难办! 宁知微笑眯眯的从床上爬起来,她衣着整齐,丝带束发,干净又明媚。 “皇上,您也没说不行啊。” 芍药赶紧将白狐裘衣披在宁知微身上,将五蝶捧寿的小手炉塞进她手里,照顾的无微不至。 面对皇上的怒气,宁知微显得轻松自在,忽然嗅了嗅鼻子,“啊,花生烤好了,芍药,给皇上扒两个尝尝。” “您啊,千万别客气,就跟自家一样。” 皇上:…… “朕不吃。” 宁知微抱着小手炉,浑身暖洋洋的,“行,那您看着我吃。” 热气腾腾的花生,香气四溢,又脆又香,她一口一个吃的可香了。 “真好吃,真香。” 皇上气的直瞪眼,她就是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的一粒铜豌豆。注(1) 但,宁知微不理他,只顾着埋头苦吃。 芍药围着宁知微打转,眼里没有别人。 一股奇香在室内弥漫,不经意间勾起食欲。 芍药走到红炉边,上面有一个小炖锅,打开盖子,那股香味越发浓郁。 “小姐,黄豆猪脚汤炖的刚刚好,您先喝一碗?” 宁知微愉快的点头,“好,趁热才好喝。” “这汤美味又营养,最适合冬季滋补,这大冬天的来上热乎乎的一碗,想想就开心。” “皇上,来一碗?”她照例一问,没有多少诚意,就是意思一下。 不知怎么的,莫名的激发了皇上的逆反心理,吃,为什么不吃? 他富有四海,全天下都是他的。 但,他没有台阶可下。 “朕……” 就在此时,萧临风适时的站出来,“皇上,请让臣为您试菜。” 皇上吃饭时,有专门的试菜太监,说白了,就是试毒。 汤色浓白,一口喝下去,萧临风愣住了,鲜,好鲜。 他丧失的的味觉居然恢复了?他能吃出菜的滋味了! 谁都不知道,锦衣卫指挥使曾经因为中毒,造成味觉失灵。 他的反应太过异常,皇上一阵紧张,“怎么了?哪里不对?有毒?” 萧临风微微摇头,轻声叹道,“出乎意料的鲜美,汤醇味浓,真是绝了,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黄豆猪蹄汤。” 他捞起一筷子黄豆,“黄豆酥烂鲜香,面面的,肉香和豆香完美的融合,把鲜味全吊出来了。” “猪蹄糯糯的,油而不腻,qq弹弹的。”他狠狠咬了口猪蹄,顿时愣住了,这熟悉的味道……怎么会? 他猛的看向宁知微,眼神亮的出奇,她果然没骗他。 这成功的勾起了皇上的好奇心,这到底有多好吃,能让从不重口欲的萧临风发出这样的感叹? 想吃! “比御膳房还好吃?” “嗯。”萧临风又挟了一块猪蹄,熟悉的味道让他想哭,赶紧低头掩饰。 宁知微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主动开口吸引注意力。“皇上,您再等等哈,等试菜结果。” 皇上看着他们三人大快朵颐,更想吃了呢。 等时间差不多了,萧临风一点事都没有,小太监才服侍皇上用膳。 皇上很矜持的挟起一块猪蹄,咦,比想象的还要好吃。 “这是谁的手艺?” 芍药低垂着脑袋,“是奴婢。” 她的存在感很低,永远跟在宁知微的身后,鲜少有人注意到她。 皇上喝了一口汤,浓稠的黏住嘴唇,好吃的停不下来,“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萧临风的手一顿,下意识的看过来。 芍药轻声道,“奴婢母亲特制的酱料。” 萧临风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心跳如雷,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的母亲?是他苦苦寻找的那个人吗? 谁知,一道声音响起打破了他的迷离,“不错不错,宁知微,这个奴婢朕要了。” 是皇上,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跟你要人,那是给你面子。 宁知微的脸黑了,啥玩意?这是一个人,有血有肉鲜活的人,不是随意送人的物件! “不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名为主仆,其实情同姐妹。” 这分明是强取豪夺! “您让我的妹妹进宫当厨娘,您觉得合适吗?” 一听这话,皇上更想要了,将这么一个人捏在手心里,用来掣肘宁知微,太好了。 “朕欠缺考虑了,那就不做厨娘,封她为宁嫔,正五品,可谓是一步登天。”施恩的语气,满满的自得。 轰隆隆,所有人都懵逼了。 “奴婢不愿进宫……”芍药吓坏了,扑通一声跪下,“奴婢只想跟着我家小姐,我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 那吃人的皇宫,谁爱进就进,反正她不想进。 再好的人进了那地,都会变的面目全非。 皇上愣住了,胆敢拒绝成为他的嫔妃?怎么敢? 他的男性自尊受到巨创,帝王的尊严被踩在脚底下,不禁脸色铁青,勃然大怒,“大胆,你敢抗旨?” “你可知道,抗旨的结果只有一个,满门抄斩!你确定要让宁家上上下下都为你陪葬吗?” 第80章 她想造反了 芍药浑身一颤,脸色惨白如纸,绝望的想死,她真的不想进宫,她害怕。 可是,她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而让宁家覆灭? 她咬破嘴唇,满嘴血腥味,“奴婢……” 不等她说完,宁知微就猜到她想牺牲自己,抢先一步,“皇上,该理说这是宁家上下的荣耀,我等应该普天同庆,但……有一句话当讲不当讲?” 一看就没有好话,皇上不想接招,“那就别讲了。” 谁知,宁知微不按牌理出牌,“哎,如果为了自己的私心,应该瞒下此事,但,我的一片忠君爱国之心不允许啊。” “皇上,您若想让芍药进宫,就得做好绝嗣的准备。” 这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口,宫人们瑟瑟发抖,脸都白了。 要命,她怎么敢咒皇上断子绝孙? 这可触到皇上的底线,勃然大怒,“放肆,别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拖下去,打。” 芍药吓了一大跳,一把抱住宁知微,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不要,不要,我进宫,我……” 一只温暖的小手捂住她的嘴,宁知微冲她微微摇头,不用她牺牲。 若不能护住身边的人,那她重活一世又有什么意义? “芍药不光厨艺好,还会医术。” 宁知微意味深长的提醒,“医毒不分家。” 宫中最忌讳嫔妃懂医术,这嫉妒心一起,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悄无声息的毒死几个皇子公主也不算什么难事。 万一疯起来,给皇上下毒呢? 如一桶冷水从头浇下,浇的皇上透心凉,“你没说谎?” 贵为帝王,极度自负骄傲,听不进别人的意见,但,关系到自己的性命,不得不郑重。 一个会医术的枕边人太危险,防不胜防,金尊玉贵的帝王怎么敢轻易涉险? “当然是真的,我不敢欺瞒皇上。”宁知微坦坦荡荡,“不信的话,可以让锦衣卫去查。” 萧临风拱了拱手,“上次静宁县主受伤,是这位姑娘照顾的,开药方,取药,煎药,都不假手于人,臣见过几次。” 皇上眼神闪烁,明明灭灭。忽然,他伸出右手,“给朕诊脉。” 芍药看了宁知微一眼,宁知微冲她微微点头,她这才站起来,伸手给皇上诊脉。 她的表情有些古怪,“皇上,您……” 欲言又止,似乎很为难,宁知微眼珠一转,“有话就直说。” 芍药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皇上排尿困难,经常沥不干净,肾虚,是吧?” 皇上的脸绿了,粗俗!野蛮!这就是不读书的后果。 哪像那些太医婉转迂回的暗示,用词文雅,不会让人难堪。 “行了,别说了。” 他可不想要一个能看透他身体本质的女人,感觉在她面前是透明的,没有安全感。 宁知微呵呵一笑,“皇上,忌医讳疾可不行啊,该吃药就吃药,咱不能拖啊。” 她一副很关心的语气,但,皇上总觉得她在嘲笑他。 他看向芍药,“你来治。” 伴君如伴虎,出了差错就万劫不复,宁知微怎么能放心,抢先拒绝,“那不行,不合规矩,再说了,她从来没治过这种病,您真的信得过她呀?不怕被她治的更坏?那时不能用了,怪谁?” 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把皇上气的拂袖而去,宫人们一窝蜂的围上去。 萧临风走在最后面,临走时,回头深深看了芍药一眼。 芍药心里忐忑不安,慌的不行,“小姐,没给您惹麻烦吧?” 宁知微又躺回小床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没有,皇上是故意用你当人质,来牵制我,不去才好呢。” 芍药坐在在她身边,“小姐,万一有什么事,你别管我,我自会了断……” 不等她说完,宁知微脸色大变,猛的坐直身体,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少女。“芍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下去。” 前世,芍药为了保护她,惨死在她面前,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心痛的无法呼吸。 那样的痛,她永远不想再尝。 “对我来说,你也是家人,陪伴我一起长大的姐妹,是我想守护的人。” “小姐。”芍药眼泪汪汪的,感动极了。 她的身世很不堪,但,小姐从来没嫌弃过她,有什么好吃的好喝都会给她留一份,有什么好事也不会忘了她。 名义上,是她照顾宁知微,其实,宁知微才是处处照拂她,不动声色给予她爱和温暖的人。 皇上走出昏暗的诏狱,整个人长长吐出一口气,“萧临风,你去查查那个芍药。” 萧临风的心一紧,“是。”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她的孩子? 就当他要告退时,皇上又吩咐下来,“对了,顺便查查她家有几个未出嫁的女孩子。” 他既然起了这个心思,就很难熄灭。 芍药不行,那就换人,让宁家送一个女儿进宫当人质……啊,不对,是宫妃。 “是。” 宁知微在诏狱的小日子很不错,除了皇上外,不许任何人探监,她乐的轻松,吃吃喝喝,兴致来了写写东西。 两天时间眨眼就过去了,她依旧没有认错,更不用说写什么认错书。 到了宁知微及笄日,她一大早就起来了,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奶白骨头汤,细细的龙须面,卧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她吃的正香,萧临风来了,“静宁县主,皇上召你进宫。” 宁知微头也不抬,“我不去,我要将牢房坐穿。” 萧临风:…… “宁老夫人带着女眷在宫外等候旨意。” 宁知微气的扔下筷子,骂了一句狗东西,这寒冬腊月的,居然折腾一个老人家。 她就是不想宁老夫人在这种天气受罪,才没有将人带出来。 皇室中人高高在上,唯我独尊,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从来不管别人死活,随意践踏别人。 md,想杀人! 当她看到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上挂着冰霜的宁家女眷,杀意越发旺盛。 这一刻,她只有一个想法。 这操蛋的朝廷,这狗屁皇帝,反了吧! 但,在之前,这仇就现场报了吧,她一刻都不能等,凉凉的目光看向宫中…… 第81章 静宁县主杀人了 宁家女眷本来就身体娇弱,围在一起瑟瑟发抖,嘴唇都冻紫了。 宁老夫人苍老的脸冻的通红,脚陷进积雪中,身体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要不是宁家女眷扶着她,早就倒下了。 宁知微心中暗恨,但面上不露,走到宁老夫人面前行了一礼,“老夫人,让您受累了。” 宁老夫人自从听到她下诏狱的消息,就没有好好休息过,生怕听到什么噩耗。 她年纪大了,再也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见宁知微气色还好,老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我们是一家人,自当同甘共苦。” 宁知微碰到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像块寒冰,又摸摸她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这是站了多久?会生病的。 她不禁急了,“怎么不在马车里等?” 守门的侍卫冷冷的喝斥,“皇上有令,让宁家女眷在宫门口候旨,请静宁县主也站好。” 没有上面的命令,他怎么敢这么做?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怒火,扶着老夫人往旁边的马车走,“走,我们回府。” 那侍卫是第一次直面宁知微,她比他想象的还要难缠。 可,他已经在主子面前立了军令状,一定好好“侍候”宁家人。 “静宁县主,你敢抗旨?” 宁知微听而不闻,将老夫人扶上马车,车厢烧着炉火很温暖,一坐进去,冷热夹击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老夫人脸上的冰霜化成了水,难受的要命。 宁知微心口一阵刺痛,她没有保护好家人。 “是我的错。”还是高估了某些人的道德底线。 她以为,让宁家女眷留在青萝别庄,能让她们过上平静安宁的日子,可是,普天之下,皆是王土,皇上要想折腾,她们就永无宁日。 那么,就让她亲手劈开一条路,为家人开创一片安全的新天地吧。 宁老夫人轻拍她的肩膀,”别难过,我扛得住,宁家人是打不倒的。” “您快换衣服吧。”宁知微怎么可能不难过?轻轻一声叹息,怅然不已。 宁家子孙从一出生就接受忠君爱国的教育,这一理念深入每一个人的骨髓里,从来没有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皇室的骚操作一波又一波,让她彻底死心了。 是他们逼她的! 之前只想跟在乱臣贼子后面捡漏,现在嘛,计划有变。 “下车,快下车。”那侍卫不知何时拦在路前,气势汹汹的拿剑对准车夫。 宁知微拉起车窗帘子,神色冷冷的,“你想干吗?” “抗旨,就得死……”侍卫狞笑着一剑挥向车夫,满心期待的等着马车失控,宁家祖孙摔下马车。 他又没有亲手杀宁家人,这只是一个意外!要是摔断脖子就更好了,死了也是白死! 话音刚落,一道白光闪过,那侍卫的喉咙多了一个血洞。 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颓然倒下来,最后看到的是飘飘扬扬的鹅毛大雪。 冷,好冷啊。 都怪自己太贪,反而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杀人了,杀人了。” 一声惊恐的尖叫,拉开了宁知微及笄宴的序幕,也开始了她波澜壮阔的帝王之路。 皇宫,四品以上官员奉旨携带女眷进宫,为宁知微的及笄宴庆祝。 但,大家心里都是茫然的,主人公不在,让他们来干吗?到底搞什么呀? 这么冷的天,真不想出门。 哎,皇室做事就是这么任性,太不讲究了。 官眷们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争奇斗艳。 京城贵女分成两边,一边是首辅的孙女,段心语,以她为首的文官家女眷都围在她身边。 一边是定远侯府的林静姝为首的勋贵武官家女眷。 两边泾渭分明,相互打嘴仗。 礼部尚书的小女儿江玉婷最牙尖嘴利,故意笑问,“林静姝,静宁县主是你亲姐姐,这种时候你怎么不陪在她身边?” 京城谁不知道她们姐妹不对盘?就是故意让她难堪。 林静姝打扮的最出挑,粉色的衣裙衬的她肌肤如雪,娇艳欲滴,发间的五尾凤钗是宫中赏赐之物,让人眼热不已。 是贵人才能戴的凤钗呀! “她嫉妒我,看我不顺眼,我还是别碍她的眼了。” 江玉婷呵呵一笑,“她嫉妒你什么?” 林静姝温温柔柔的捅刀子,“嫉妒我有娘生,有爹疼,有祖母宠,有无数人爱戴我。” 众人默了默,到底谁在夸她人美心善? 江玉婷最看不上她虚伪的一面,“可,她是静宁县主呀,有品级有俸禄,身份比你尊贵,你见到她得行礼。” “我……”林静姝的眼眶忽然泛红,泫然欲泣。 一道清喝声响起,“你们怎么又联合排挤林家大小姐?女孩子的嫉妒心别太重,很难看的。” 是皇后娘家承恩公府的小公子齐世杰,性子最骄纵,视林静姝为女神,处处捧着护着。 众闺秀气的脸都青了,你眼瞎啊。 齐世杰满眼关切,“静姝,你没事吧?” 林静姝嘴唇微抿,楚楚可怜,“没事,别怪她们,她们什么都没做,是我……全是我的错。” 好茶,茶的让人无路可走。 大家受不了纷纷离开,跑到旁边聊天。“听说太子要纳妃娶亲了,不知道是哪位幸运儿?” “还能是谁?太子中意的是林静姝,男人啊,都喜欢那种装模作样,温柔小意的。” “定远侯还能再出一个太子妃?不会吧?” “怎么不能?宫中贵妃可不是吃素的。” 有人提醒道,“你们是不是忘了皇上对林静姝的批语?怎么可能是她?” “不好说,没有尘埃落定之前,谁都有可能。” 就在此时,“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宫中三大巨头相携而来,后面还跟着一长串嫔妃,香气袭人。 大家都回到自己的位置,恭恭敬敬跪下行礼。 太后打扮的雍容华贵,表情很严肃。“哪个是静宁县主?上前来。” 底下一片寂静。 皇上淡淡扫了一眼,“她不在。” 太后满脸的不喜,“这不是她的好日子吗?怎么人不在?” 她一副赶鸭子上架的勉强模样,毫无掩饰她对宁知微的不满。 皇上心知肚明,“应该在宫外候旨,来人,宣她和宁家女眷进见。” 他有意给宁知微一个下马威,杀杀她的锐气。 谁知,一个侍卫匆匆闯进来,“不好了,静宁县主杀人了。” 全场一片哗然。 皇上蒙逼了,这不是他安排的戏码,是谁在背后掺了一脚? “静宁县主闯宫门了。” 全场皆惊,闯宫门罪同谋反!她……她想干什么? 第82章 化险为夷 宁知微驾着马车在皇宫横冲直撞,所到之处,鸡飞狗跳,奇花异草都遭殃,宫人莫不躲闪。 禁军拼命追赶,“静宁县主,快停下,皇宫内不得驾驭马车。” “静宁县主,你乱闯乱跑,犯了宫中大忌,再不停下,视若造反。” “造反者,当场诛杀。” 一声声警告,宁知微听而不闻,四处乱窜,把侍卫们气的直跳脚,拿着弓箭对准她,却不敢射杀。 没有皇上的旨意,谁敢杀一个县主? 皇上带人赶过来,看到这一幕,气的大声喝斥,“宁知微,你这是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君王?你犯什么失心疯?” 谁知,宁知微惊慌失措的尖叫,“皇上,我被人暗算了,惊马了,停不下来,快救救我。” 皇上闻声色变,不是宁知微有意闯宫,而是被人算计了? 有人在他眼皮底下搞事情!这是公然挑衅他的权威!可恶至极。 “临风。” 萧临风脚尖一惊,飞身而上,一把揪住缰绳,试图让疯马停下来,但,很快发现,已经彻底控制不住了。 他当机立断,抽出长剑,对着马首重重挥下去,剑起剑落,一道血色飞溅,马首瞬间分离,马身轰然倒地。 “县主,得罪了。”他一把揽住宁知微的腰肢,飞身而起,稳稳的落在地上。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等皇上说什么,宁知微就气呼呼的冲过来,“皇上,有个侍卫拿剑冲我砍过来,说是您的吩咐,枉费我这么爱戴您,信任您,您居然这样对我。” 皇上脸色铁青,下意识的反驳,“不是朕。” 宁知微愣住了,随后抿了抿嘴,“您说不是,那我就相信。” 她居然轻易相信了?皇上不知该说她单纯,还是该说她愚蠢? 或许,她是真的信任他这个皇上?宁家啊,忠心还是可取的。 萧临风上前检查马尸,忽然惊叫一声,“皇上,马腹有一枚银针。” 皇上看着那一枚小小的银针,后背升起一丝寒意。 宁知微看着惨死的马匹,轻轻叹气,“哎,在这偌大的皇宫,不知有多少妖魔鬼怪潜伏着,随时跳出来咬一口,您可千万当心啊。” 她忽然神色一紧,“啊,皇上,会不会是前朝皇室余孽?” 皇上也怀疑是这个,心中忧虑,但不能说出口。 “别胡说,哪有什么余孽?”传出去只会让人心惶惶。 宁知微默了默,“嗯,没有,皇上,您为什么让我家老夫人罚站在雪地里?她做错了什么?她都病倒了,请皇上饶了她吧。” “什么?罚站?”皇上明明记得让宁家女眷在门口等着,但,没说是下马车等啊。 他再怎么不喜欢宁家人,也不会让七八十岁的老人家顶着寒风罚站,那会显得他刻薄寡恩。 宁知微震惊不已,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是您的旨意?那是有人假传圣旨?” 她不知真假,如果,是真的,那只能说明皇上对皇宫的掌控力严重削弱,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她的动作要加快了。 如果是假的,那这狗皇帝不是东西。 皇上的心情糟糕透了,一想到皇宫里全是别人的眼线暗探,随时有可能会刺杀他,他就没有什么心力针对宁知微了。 宁知微虽然桀骜不驯,但她率直,有什么说什么,话不怎么好听,但胜在不搞阴谋诡计。 最重要的是,她是姓宁,是宁家人。 宁家人的赤胆忠心天地可鉴,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但,他还是有点怀疑宁知撒谎,“去查一下。” 一个青衣男子冒雪走过来,走的急,额头隐隐有汗。 “皇上,臣已经查清,一名叫陈志华的侍卫让宁家女眷站在雪地半个多时辰,等静宁县主过来时,拿剑砍向她,惊到了马。” 是容靖,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这些都是证人。” “昨日有个冷宫宫人偷偷联系陈志华。” “臣已经派人去冷宫抓人。”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行动力这么强,皇上很满意,不愧是他挑中的大理寺卿。 “皇上,容大人,我们去晚了,那宫人已经投井自尽。” 皇上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好啊,“把相关人等都关起来彻查,陈志华的家人尽诛,今日当值都逐出宫庭,永不录用。” 一转头,他就温和多了,“宁老夫人可好?” 他忽然关心起宁老夫人,宁知微一副受宠若惊,“不大好,我已经让人将老夫人送去医馆急救,还请皇上赐下一个太医。” “宣李太医,让他一定要治好宁老夫人。” “是。” 皇上看向宁知微四周,“其他人呢?” 这摆明了是鸿门宴,宁知微怎么敢让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女眷进宫?借着这个机会都送走了。 “都去侍候老夫人,她们担心的不得了,对了,我六妹妹和芍药在宫外等着。” 她有自保能力,再保两个人,也能全身而退。 皇上知道她的小心思,但,她的借口合情合理,是他这边理亏。“让她进来。” 宁知微这才笑眯眯的跟上,还嘀嘀咕咕的,“皇上,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朕不是很想听。” 行吧,宁知微不吭声了。 她这么乖顺,皇上反而担心了,“说。” 宁知微像要分享秘密般凑过来,小小声的道,“瑾郡王一点都不像长公主。” 声音很轻,只有皇上听到了。 “他像爹……”话一出口,皇上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脸色顿变。 宁知微只当作没看到,“他来了吗?我倒要看看,他跟哪个表亲更像。” 她说的极为随意,好像真的是无心之言。 但,听者有意,这话让皇上听进去了。 两人凑一起嘀嘀咕咕,跟在后面的容靖不得不佩服宁知微的手段。 她总能化险为夷,扭转乾坤。 萧临风凑过来,压低声音道,“容大人,你真够尽心的,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卖力。” 容靖淡淡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宴会厅,大家眼巴巴的盯着门口,翘首以待。“怎么还不回来?” “静宁县主不会被推出去砍了吧?林静姝,你担心吗?” 林静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嘴角翘起,用尽全身力气才不让自己笑出声。 “哎,我早就提醒过她,做事不要太嚣张,她就是不听,现在遭了报应,我祖母不知会多伤心呢。” “我祖母念在祖孙一场,想亲自给她当正宾,她居然张口就要一百万两银子,你们敢信吗?” 众人惊呆了,“什么?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这么贪钱,没有半点名门千金的高贵纯善,我都羞于跟她为伍。” “一个下过诏狱的女子,名声已经臭了,多看她一眼,我都嫌脏。” “放心,不会脏了你的眼,她活不过今晚。” 林静姝的同伴们踩低捧高,不遗余力的落井下石,林静姝心花怒放,满满是得瑟。 就算获封县主又有什么用?照样死在今日。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皇上驾到,静宁县主驾到。” 皇上神色严肃的走进来,跟在后面的是宁知微,一袭素衣,衣角沾了点鲜血,但眉眼弯弯,笑意盈盈。 皇上不耐烦的喝斥,“都愣着干吗?还不快给静宁县主行礼?” 全场鸦雀无声,不敢置信,杀人闯宫都能没事?她怎么不上天啊? 如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来,林静姝的笑容僵住了,啊啊啊,怎么会这样?她怎么还不死? 第83章 拆穿林静姝身世,奸生女 林静姝极度不甘心,整个人都疯癫了,“姐姐,你杀了谁?怎么还敢闯宫?你是要造反吗?” 字字句句要宁知微的命。 “啪。”宁知微一巴掌挥过去,将林静姝直接打翻在地。 “我这人呢,最不喜欢暗中耍手段,都是明刀明枪的干。” 暴力蛮横的模样,吓破了无数人,纷纷朝后退,她好可怕。 齐世杰飞奔上前,扶起默默垂泪的林静姝,心都碎了。 “皇上,请治静宁县主的罪,她乱闯宫门,还当众殴打身份尊贵的定远侯嫡长女,完全无视法纪……” 林静姝眼泪刷刷直流,“别说了,我姐是管教我,是我哪里不对,惹了姐姐生气。” 齐世杰更心疼了,“静姝,你不能这么软弱,要奋起反抗。” 他大声嚷嚷,“皇上,不治静宁县主的罪,不足以平民愤。” 宁知微认出了他,齐世杰,前世被林静姝利用,断送齐氏家族的蠢货。 “皇上,他在要挟你。” 齐世杰不知道她这么不讲武德,不吵不争辩,只告状。“不不,我没有。” 宁知微挑了挑眉,“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臣子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民意向皇上施压?我是第一次见,您是哪位呀。” 齐世杰被怼的脸色发白,招架不住,皇后娘娘都急了,却不敢帮腔。 林静姝咬了咬唇,弱弱的开口,“姐姐,你管教我,我不敢说什么,但你不能这么欺负世子。” 她这么装模作样,感动了齐世杰,却被宁知微恶心坏了,“你又多了一个为你冲锋陷阵的哥哥?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呀?上上次是太子,上次是瑾郡王……” 太后恼了,大声喝斥,“放肆,大胆。” 宁知微看都不看这个老妖婆,前世灭国,她功不可没。 “你说,林静姝是定远侯府的嫡长女?身份尊贵?” 齐世杰心里恨的要死,“对,是你永远高攀不上的贵女。” 宁知微冷冷一笑,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她扒皮了。“我是腊月初一出生,林静姝是八月十四的生辰,我们只差了七个月。” 林家人的脸色不约而同的变了,林静姝更是急红了眼,这把火怎么烧到她身上? 齐世杰还搞不清状况,咄咄逼人的嘲讽,“那又如何?你一个弃妇之女,只配跪在高贵的嫡长女面前……” 这话说的难听极了,现场不少妇人皱眉,当年的往事闹的沸沸扬扬,谁是谁非,她们心里很清楚。 谁都不爱搭理定远侯继夫人,就是这个原因。 宁知微淡淡一笑,“我娘和离之日,正是林静姝之母嫁进定远侯的好日子,那一天,我刚满月,六个月后,林静姝出生了。” 定远侯急疯了,“宁知微,你闭嘴。” 宁知微谁的账都不卖,脸上露出一丝浅笑,“就是说,现在这位定远侯夫人未婚先孕,怀着娃嫁进去的,你心中的贵女是奸生女,通奸而生的哟。” 现场一片寂静,年轻一代的公子千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假的吧? 若是真的,林静姝怎么可能被捧的那么高? 他们纷纷看向父母求证,但父母微妙的表情让他们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林家人眼前一黑,羞恼万分,尤其是林静姝母女,脸色惨白如死人。 齐世齐气的大吼,“你胡说,胡说。静姝是九月十四,她是早产儿,你这是污蔑,皇上请治她的罪。” 宁知微岂是好惹的?“既然你这么说,我就非得将事情弄清楚了,皇上,臣女恳请查林静姝的出生登记册。“ 本朝规定,新生儿一出生就要到官府登记,允许推迟填报,但不允许瞒报生辰。 将来成亲时的庚帖信息跟出生信息不匹配,那就是一大罪名。 这年头互换庚帖要合婚的,你生辰八字做假被发现,是结仇。 当年定远侯府特意推迟一个月,对外说是刚出生,但出生信息上的生辰不敢瞒报,官府会上门查看。 林家人恨死齐世杰了,他为什么非要去惹她?啊? 林贵妃脸上挂不住,急急插嘴,“皇上,今天是个好日子,就不要提这些扫兴的事,宁知微,我是你亲姑姑,我跟你的生母最要好,她非常疼我,以后我也会护着你的。” 前世,宁知微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对她有几分慕孺,偏偏,这个女人狠狠捅了她一刀。 嗯,她不记仇,通常,仇都是现场报了。 “皇上,臣女怀疑林静姝对外瞒报生辰,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么,是奸生女,要么,是有心之人安排的……杂种。” 林贵妃被打脸,气的满面通红,“宁知微,本宫在跟你说话呢。” 谁知,宁知微来了一句,“宁家人只听皇上的话,其他一概不理。” 这话精准的戳中皇上的痒痒肉,他不禁露出笑意,心情愉悦了几分,“不错,宁家人只需要听君王的号令。” “萧临风,你不是刚查过林静姝吗?给大家说说她的生辰。” 萧临风不假思索的报出来,“林静姝,八月十四。” 林静姝瘫软在地,浑身发抖,完了,全完了,什么太子妃,下辈子都不可能了。 定远侯夫人紧紧捂着心口,痛彻心扉,满心满眼的绝望。 昔日怎么踩着宁氏上位,春风得意,今日,宁氏之女就怎么将她的女儿踩进泥地里。 一报还一报,因果报应。 齐世杰如被晴天霹雳砸中,面色惨白如纸,他一心维护的女神,居然是个低贱的奸生女? 年轻人也很震惊,深受震撼,以前捧着林静姝的贵女们恨不得抹去记忆,装作不认识她。 丢死人了。 相比林静姝的真实生辰,文武官员更想知道,锦衣卫为什么查她? 皇上冷眼旁观,“行了,仪式开始吧。” 一听这话,被刺激的瑟瑟发抖的定远侯老夫人精神大震,和太后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 “皇上,臣妇想亲自为静宁县主插钗。” “本宫同意了。”太后一脸的嫌弃。 定远侯老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从怀里摸出锦盒,取出一支水头极好的玉钗。 “静宁,祖母带来了祖传的玉钗,寓意五福临门,吉祥如意,兆头极好的。” 灯光下,玉钗闪烁着诡异的冷芒,隐隐有一种不祥…… 第84章 及笄宴,太后施压 宁知微的眼睛眯了起来,“皇上,请您为我加冠。” 皇上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男子才需要加冠,“什么?” 宁知微理直气壮的道,“您能为男子加冠,为什么不能为我加冠?我不仅仅是静宁县主,还是宁家家主,我宁氏一族只认君王为主,主上为臣子加冠,哪里不行?” 她拿出一顶白玉冠,莹莹光华,低调中透着奢华精致。 皇上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没见过宁知微这样的奇葩,震惊不已。 不得不说,她的话也有道理,不能光用女性的视角看她。 礼部尚书忍不住轻斥,“这于礼不合,你是女子。” 宁知微神色不变,平静如水,“我是宁家家主。” 礼部尚书头都大了,她怎么就跟普通女子不一样呢?太有主见,太有想法,太危险。“你在边关长大,很多规矩不懂,我跟你讲……” 宁知微理直气壮的怼道,“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能打破。我是宁家家主,我能破一次例,就能破第二次。” 她拱了拱手,“请皇上成全。” 大家各种试图阻止,不能让一介女子公然挑战男性权威! 林贵妃更是极力阻止,甚至还拿筹备及笄宴的功劳说事。 皇上思索半晌后,“准,礼部尚书亲自主持仪式。” 众人不敢置信,为什么?皇上为什么待她如此不同? 说是加冠,但走的是及笄礼的流程,皇上正宾,宁六担任赞者,芍药担任有司,两个女孩子激动的眼睛闪闪发亮。 三加三拜,初加,宁知微换上素衣濡裙,梳着少女鬟髻,亭亭玉立,清艳无双,坦然向所有人展示衣服。 皇上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注(1) 芍药和宁六托着托盘站在旁边,皇上拿起一支发笄,亲自插上。 等行拜行时,太后忽然开口了,“皇上,按规矩,静宁县主要向父母长辈拜谢。” “以哀家之见,应该拜定远侯和老夫人,虽然断了亲,但血脉相连这是事实,永远改变不了。” 大家面面相觑,“臣也这么觉得。” “臣附议。” 定远侯理了理衣服,满眼得色的扶着母亲走到宁知微面前,接受她的跪拜。 若是拜下去,等于承认了他们的亲缘关系,重新认父,断亲书自然不做数了。 一旦认了亲,就自动套上了枷锁,任由定远侯府摆布拿捏。 定远侯老夫人高高昂着脑袋,扬眉吐气,得意洋洋。 林静姝见状,心中怨恨不已,她一定要借着父亲的手狠狠报复回去。 她不好,宁知微也休想好过。 所有人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女,等着她低头。 谁知,宁知微淡淡一笑,“我亲缘淡薄,实在是人生憾事,但,所幸能遇到一个明君。” “君父君父,既是君又是父,国母,一国之母,请两位受臣女一拜。” 她神色庄重的拜下去,行了一个大礼。 她轻轻松松化解困境,避过深坑,又博得了帝后的好感。 皇上身心舒畅,没错,他就是明君,宁知微的眼光很好,忠心可嘉。 这一高兴,他就大手一挥,“赐静宁县主玉如意一柄,一百两黄金。” 皇后不被夫君喜爱,又被宫妃们压的喘不过气来,鲜少有这样的体面和尊重,自然也不会吝啬,赏了一堆东西,首饰布料古玩,应有尽有。 定远侯母子僵在当地,如被人打了一巴掌,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萧临风使了个眼色,锦衣卫上前将这两人拖到一边,别妨碍走流程。 太后更是老脸通红,丢了脸面,宁知微根本不给她面子,公然站队皇上。 太后不是皇上的亲娘,两边较劲的厉害。 偏偏,宁知微的理由太充分,太后都无法反驳。 二加,宁知微穿上曲裾深衣,端庄得体,气质高雅,明艳动人,仿若一瞬间长大了。 少女初长成,已经隐隐展现绝世姿容,现场不知有多少男子怔怔的看着她,似是痴了。 容靖缩在角落,默默的看着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女,愿她一世平安喜乐。 皇上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注(2) 宁六拔掉发笄,拿起梳子梳了个发髻,芍药奉上簪子,皇上接过,亲自插到她发间。 宁知微站起来,向四周宾客行礼致谢,举止端庄大气,不见一丝怯色。 三加,宁知微换上了大袖长裙翟衣,一袭红衣,大气雍容,隐隐有一丝威严。 她走出来时,现场响起倒抽冷气声。 她真的是个绝色美人,但一身气势,让人不敢心生亵渎之意。 宁六伸手取下簪子,重新束发盘髻,芍药奉上了一顶白玉冠,皇上一愣,不应该是发钗吗? 定远侯老夫人立马大声叫道,“我有玉钗,这是定远侯府祖传之物,送给静宁县主也算……传承。” 太后心里冷笑一声,指了指萧临风,“萧大人,给她送过去。” 萧临风迟疑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看向皇上。 皇上还没有反应,定远侯老夫人以一种不属于老年人的敏捷走到宁知微面前,将那支泛起冷光的玉钗插过去。 她面上带着笑,但,眼神冷漠的可怕。 就要碰到宁知微的那一刻,宁知微劈手一把抢过来,转头就冲向林静姝,不知有意无意,钗尖擦过林静姝颈间嫩滑的肌肤,破皮了,隐隐有血渗出。 她将玉钗插进林静姝的发间,笑吟吟的道,“物归原主。”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谁都没反应过来,她已经退到皇上身后,笑眯眯的欣赏自己的杰作。 林静姝吓傻了,身体如被巨石压着,动弹不得,脑子一片空白。 宁老夫人惊叫一声,扑过去将玉钗拔下,动作弧度太大,碰到身后的宫人,她的肘子一疼,玉钗没抓牢,甩了出去。 “咔嚓“一声,玉钗摔断了,一缕黑水冒出来。 容靖脸色大变,扑向皇上,“不好,有毒,护驾。” 第85章 定远侯府完蛋了 锦衣卫一拥而上,将定远侯老夫人制住了,可怜她一大把年纪,风光了大半生,到老却惨遭双手被绑,像条死狗般被压在地上。 林贵妃急了,飞奔过来大声喝斥,“快放开我娘。” 她一把推开锦衣卫,扶起狼狈的定远侯老夫人,心疼坏了。 “皇上,我娘不是坏人,这其中有误会。” 皇上轻轻推开挡在面前的容靖,心中非常满意他的忠心,每次都第一时间扑过来保护君王。 但,他一转头就满眼的嫌弃,林家怎么回事?尽干些上不了台面的事。“传院正。” 院正匆匆而来,皇上指了指地上的玉钗,“查查这是什么毒?” 院正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捡起玉钗,观察了半晌,“是凝烟翠,宫廷秘药。” 名字很美丽,但,会毁掉一个人的容颜,会毒瞎眼。 “静宁县主,您没有破皮见血吧?” 宁知微的防心很重,不会让别人轻易靠近,定远侯老夫人一再的拿玉钗说事,她就有些怀疑了。 一个人的表情可以装,但,想刀一个人的眼神藏不住。 “没有。” 院正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就好,这毒见血毁容瞎眼,不见血贴身佩戴一旬才会……” 话还没说完,一道惨叫声猛的响起,“啊,我出血了,院正,您快救救我,快快快。” 是林静姝,她是京城第一美人,将容颜看的比性命还重。 脸在,江山就在,男人就源源不断的有。 院正走过去诊脉,林静姝急的直掉眼泪,整个人都崩溃了。 这主意是她出的,但谁能想到会反噬到自己头上?啊啊啊,要疯了。 “暂时看不出什么,要观察一段时间。” 林静姝没法安心,“先给我喝解药,有毒没毒先防着。” 院正微微蹙眉,提醒道,“药不能乱吃,这解药有严重的后遗症。” 林静姝的心提了起来,“什么后遗症?” “掉发。”院正言尽于此,爱听不听。 林静姝心乱如麻,越想越愤恨,“宁知微,是你,是你害了我,你故意用玉钗划破了我的脖子,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连亲妹妹都害。” 她再也维护不住端庄的形象,恨不得扑过来将人掐死。 相比之下,宁知微云淡风轻,笑容清浅,“瞧你这话说的,我又不知道玉钗有毒,下毒的人才是老畜生。” 她的话很难听,骂的还是血缘关系上的祖母,但大家都觉得没毛病。 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 宁知微狠狠扒皮,“说起来,你们定远侯府上上下下都没有一个好人啊。” “男主人跟人通奸,迫害发妻,女主人是个未婚先孕的贱妇,两人生出一个大贱种,老太婆呢,是个随便给人下毒的毒妇,看这熟练的架式,应该杀过不少人,我建议好好查查。” “上梁不正下梁歪,皇上,朝廷这是无人可用了吗?” 她字字句句淬着毒,将定远侯府踩在泥地里,从此之后,世人一提起定远侯府,只会想到满府的男盗女娼,龌蹉窝。 林贵妃气急败坏的怒喝,“宁知微,你闭嘴。” 娘家的名声不好听,她能好听?她在皇宫的地位能保住? 宁知微可不怕她,眼珠一转,“皇上,我是替您的安危着想,定远侯府胆子太大了,居然敢在皇宫下毒害人,万一失手呢?伤到您呢?伤到皇子公主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就不会疼。 刚才还看热闹的皇室中人,这会儿有点惶恐不安,她说的没错啊。 萧临风站了出来,主动揽责任,“皇上,臣失职,没有将毒药检查出来,请治罪。” 大公主眼神闪了闪,“这怎么能怪萧指挥使?要怪,只能怪某些人不安分,硬生生的将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说到不安份时,还狠狠瞪了宁知微一眼,都怪她,怎不毒死她呢? 林贵妃城府再深,这会儿也乱了阵脚,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请看在臣妾的面子上,饶了我母亲吧,她年老糊涂,没有几天可活,自请进入佛堂,整天烧香拜佛赎罪。” 她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却没有弄花妆容,只有满满的破碎美感。 看的皇上心都软了,“你先起来……” 容靖见状,抿了抿嘴,扬声道,“皇上,定远侯老夫人在皇宫用毒害人,若不严惩,其他人见样学样,后果不堪设想。” 萧临风也拱了拱手,“皇上,此风万万不可长。” 这两句话一出,皇室中人都淡定不了。 太子率先站了出来,“父皇,必须杀鸡儆猴,严惩不贷,永绝后患。” 其他皇子公主都附和,这关系到他们的人身安全,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林贵妃心都凉了,原来这就是众叛亲离的滋味吗? 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前嫂嫂宁氏,那个刚强的女人…… 皇上思虑再三,决定顺从民意,“定远侯老夫人心肠歹毒,革去定远侯老夫人诰命,贬为庶民。” “定远侯夫人行事不检点,革去定远侯夫人诰命,贬为庶民。” “定远侯管家不严,削爵,降为二品车骑将军。” 定远侯府诸人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爵位丢了!林家的根基毁了! 林家两百年的奋斗一朝清零,被不孝子孙葬送,没了爵位,就被踢出勋贵圈子,注定要没落。 纵然有一个二品车骑将军,有什么用?一个虚职而已。 这已经够惨了,宁知微还跳出来落井下石,“皇上,他们害我,怎么也得赔偿点钱吧?” 她不提,皇上差点忘了,“凤凰楼即日起归静宁县主所有。” 宁知微不满意,“皇上,凤凰楼本来就是我的,这不算,不如,赔一百万两银子,如何?正好是西北军两年的军饷。” 她心心念念都是军饷。 林静姝气疯了,“你这是抢劫。” 她越生气,宁知微笑的越欢,“对啊,你毁我容,我搞你的钱,很公平。” “你又没毁容。”林静姝心都在滴血,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她担心的不得了,为什么还要给害她的人赔偿?还讲不讲理了? 宁知微打量了她几眼,“要是毁了,你们全家都能站在这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为我陪葬。” 够狠,不愧是将门虎女。 原定远侯,林泰远满心绝望,他投机钻营半生,想让家族再上一层,可现在,爵位都没保住,这让他怎么不崩溃? 他想杀了宁知微的心都有了,“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宁知微,你不如杀了我吧,亲手弑父,你敢不敢?” 狗东西,还想害她!找死!宁知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红唇轻启,吐出最致命的一击…… 第86章 刀刀致命 “我母亲出嫁时,十里红妆谁人不羡慕?整整一百二十担的嫁妆,十万两银子,十二间铺子八家庄子,古玩名家书画不计其数。等和离时,只拿回了区区二千两银子。” 宁知微的话让大家倒抽一口冷气,都惊呆了。 他们只知道林宁两家和离时闹的很难看,但,不知道还有这样的隐情。 当时,和离时宁氏只求脱身,又加上林氏之女进了宫,颇受圣宠,宁家没有过多纠缠,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但,宁知微可不是好惹的,算的清清楚楚,一笔笔的讨回来。 “嫁妆都被林家人花了挪用了,对了,林贵妃头上的点翠八宝珠钗就是我娘的嫁妆,林贵妃,抢来的东西,用着舒服吧?”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林贵妃,这简直是天下奇闻,前所未有,真稀奇。 林贵妃下意识的拔下钗,紧紧拽在手里,脸色惨白如纸,“你胡说。” 宁知微冷笑一声,继续扒皮,“对了,你当年带进宫的嫁妆都是从我娘手里强抢过去的,连碗筷都用的是我宁家的,我身为宁家家主,有权要求收回来。” 大家面面相觑,好家伙,林氏进宫时带了很多嫁妆,很是体面,让人称羡不已。 搞了半天,都是抢了前嫂子的。 呵呵,林家真够不要脸的,吃干抹净却没有善待人家,啥玩意啊。 宁知微说的没错,林家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好东西,一窝子坏种。 嫔妃们乐的看笑话,谁不知道林贵妃出手大方,靠着砸银子一路高升的,啧啧,不要脸。 林贵妃五脏俱焚,面如死灰,她一生的尊荣都被宁知微毁了。 从此之后,她在人前再也抬不起头,连带着她的孩子也丢了颜面。 不,她不认命,当年她不肯认命,想尽办法进宫,经营多年才登上高位,离凤位只差一步之遥。 现在,她怎么肯认命? “皇上,臣妾的嫁妆都是娘家给的,跟宁家没有半点关系,请明查。” 她有所峙而不恐,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心理素质相当强悍。 皇上见状,不禁动摇起来。 宁知微嘴角一勾,“皇上,当年林家的手伸进了官府,毁了存档的嫁妆清单,也烧了我娘曾经住的寝房,将嫁妆清单烧成灰烬了,又借此机会跟宁家索要嫁妆清单,步步为营,手段实在了当。” 众人又一次被惊到了,女子嫁妆清单一般有三份,官府存档,女方手里一份,娘家一份。 林家为了防止丑事败露,真是煞费苦心,毁尸灭迹。 难怪,宁知微要重拳出击了。 宁知微的手一伸,宁六将一份厚厚的资料递过来。“但,我们宁家存了好几份呢,这是宁家备存的嫁妆清单,请过目。” 刀刀致命。 林贵妃猛的抬头,不敢置信,宁家还藏了一手? 皇上接过来一看,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好多熟悉的物件,贵妃平时常用的一套青花瓷碗碟,元青花凸雕海水龙纹象耳瓶,珐琅彩芍药雉鸡图玉壶春瓶,五彩龙穿莲池纹绣墩,七彩云玻璃屏风等等,都是难得一见的宝贝。注(1) 之前,他还夸过林家有底蕴,夸林家舍得将这样的珍奇物件陪嫁,林贵妃是怎么回应的?哦,我们林家钟鸣鼎食之家,诗礼簪缨,世代积累,这点算什么? 林贵妃深知皇上的性格,咬死了不肯认,“皇上,这嫁妆清单是伪造的,请您相信臣妾。” 死无对证,怎么说都行,她坚信能熬过这一关。 谁知,宁知微的手指向皇上,“皇上,你腰间的龙凤成祥玉佩是林贵妃所送吧?这也是宁家传家之宝,是一对龙凤佩。” “若是不信,可以拿到灯光下看雕龙尾暗处,有我宁家的暗记。” 皇上气的浑身发抖,扯下玉佩放在灯光下细看,果然,在宁知微所指的位置,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宁字。 他恼羞成怒,玉佩挥出去,狠狠砸在林贵妃的脸上,“贱人,这就是你给朕的定情信物?你林家的物件怎么会有宁家的记号?” 林贵妃瑟瑟发抖,千算万算没算到居然有暗记,可恶,宁家人怎么没有死绝?给按了个叛国罪,都能逃出生天! 宁知微凉凉的笑道,“可能,也许是我刚刻上去的。”反讽来的如此凶猛。 这一把火上浇油,浇的皇上怒气冲天。 林贵妃瘫软在地,心中一片绝望,这世上为什么有宁知微这个人? 当初就该将她溺死在在屎桶里。 林泰远满腔的悲愤,“宁知微,够了,你害的林家还不够吗?你非要逼死我们林家所有人吗?” 她太狠了,将事情做的太绝,完全没留余地。 可,怪谁呢? 宁知微冷冷的质问,“我娘是怎么死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上了年纪的人不约而同的想起当年的事,当年林家怎么糟践宁氏,将人逼死,如今,宁氏的女儿悉数还回去了。 这是报应。 林泰远如见到恶鬼索命,拽着胸口的衣服,呼吸有些困难。 皇上一肚子的火气,“贵妃,你行事不……” 一直默默无声的二公主忽然出列,扑通一声跪下,“父皇,看在母妃侍候您多年的份上,看在女儿的份上,饶了母妃这一回吧。” 皇上最疼大公主,但对这个二公子也很疼爱,毕竟,这是他跟叶贵妃唯一的女儿。 他跟林贵妃是青梅竹马,情份不一样。 二公主眼泪汪汪的,“父皇,女儿这年纪快出阁了,您总不希望女儿被人嫌弃吧。” 皇上迟疑了,这也是他最为难的地方。 今日林贵妃的丑事被曝光于众人面前,他怎么包庇?百年后,世人会怎么说他?昏庸无道,贪恋女色? 但,又不想伤了女儿的体面。 宁知微看出皇上犹豫了,眉头微蹙,“贵妃是贵妃,公主是公主,完全是两回事,公主,你的体面是皇上给的,只要皇上在,谁敢嫌弃你?” “若是不罚,人人都觉得皇上处事不公,是个昏君,会遗臭万年。你啊,得为皇上多考虑,别那么自私,君王身前身后名多重要啊。” 她太擅长抓人软肋了,皇上的弱点就是爱名。 二公主气的脸色铁青,“宁知微,你就不怕我报复吗?”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冤冤相报何时了,哎,我就等着,请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 二公主万万没想到宁知微强横至此,当着皇上的面都敢这么说。 她气的满面通红,“我是公主,我父亲是帝王,你是我们皇室的奴才,是我们养的狗,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道幽幽的光。 站在对面的萧临风看的清清楚楚,有人要倒霉了。 第87章 你惹她干吗? 话越来越难听,大家的脸色不好看,奴才?狗?那他们呢? 虽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但,他们也是有自尊的,谁卖身给你们了? 有些话心里明白就好,挑破了,谁都难堪。 皇上见状,清咳一声,“不许胡说。” 宁知微是最平静的,淡淡的说道,“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狗死到临头也会孤掷一注,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二公主被吓到了,脸色一白,倒退了几步,”父皇,她在威胁我,你快将她送进大牢。” 不等皇上发火,宁知微就抢先道,“皇上,我是在提醒她,做事情之前要考虑好后果,这世上没人会无条件的惯着她,连父母都不可能。” “送我进大牢?行啊,又不是第一次坐牢,要不,我现在就回去?”她扭头就走,桀骜不驯的背影让人头疼不已。 皇上发现对她的容忍底线越来越低了,只要她不惹事就好。 可,真的好难。 “仪式还没结束,乱跑什么?回来。” 宁知微站在门口,不进,也不退,就是定在那里。 很多人看不惯,但,没人敢说什么。 你惹她干吗?她是个疯子!没见诺大的百年定远侯府被整的灰飞烟灭了吗? 啊,还要加上一个镇南侯府,也完了! 她是行走的大杀器! 皇上冷漠的声音响起,“林氏贬为林美人,即日起闭宫。” 他终究是念着旧情,念着女儿,留了余地。 林贵妃,不,林美人了,眼眶通红,但仪态不乱,恭恭敬敬的行礼谢恩。 她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一下子跌到不入流的美人,可谓是一落千丈,却还稳得住。 不得不说,她的心性和城府都是屈指可数的。 林美人冷冷的看向宁知微,眼中全是杀意,此仇不共戴天。 只要她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宁知微毫无畏惧的看回去,还露出一抹挑衅的笑,来啊。 她能搞她一次,就能搞无数次。 皇上对妻女留了情面,但对别人就绝情了。“林泰远,限你一个月内交还嫁妆清单上的物件。” “皇上,这……”林泰远有苦说不出,这一半给了林贵妃当嫁妆,一半用来十几年的花销,还有凤凰楼的启动资金,哪还有什么钱? 宁知微笑眯眯的提醒道,“皇上,还有一百万两银子。” 皇上刚想拒绝,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但,宁知微说了一句,“四十万两上交国库,十万两上交您的私库。” 这话一出,现场寂静无声,容靖嘴角上扬,她太聪明了,太擅长攻心。 谁能拒绝这泼天的富贵呢? 随后,户部尚书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皇上,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林家屡次犯错,该罚,臣觉得,静宁县主的请求合情合理。” 他负责管理国库,总觉得钱不够用,这么一笔钱怎么能放过? 户部侍郎也站了出来,“臣也附议。” 皇上也很心动,之前还说修陵寝的钱不够了,这笔钱来的正是时候。“准。” “我没钱。”林泰远拼命挣扎。 宁知微凉凉的笑道,“定远侯府的老宅子值十几万两呢。” 林泰远眼前一黑,气晕了过去。 林家完了,彻底完了。 不光名声毁了,根基连根被拔起来,倾家荡产也不够填这个窟窿。 以后,要举债过日子喽。 围观整个过程的人暗暗提醒自己,不要惹静宁县主,不要惹静宁县主,不要惹静宁县主。 大太监适时的开口,“仪式继续进行。” 皇上高声吟颂祝辞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注(1) 宁六送上白玉冠,皇上接过,替宁知微戴上。 那一刻,众人看着清俊优雅的少女,神色一阵恍惚。 她不仅仅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家族的家主,一再的打破世俗规则,高姿态的进入所有人的视线中。 她将带领宁氏一族走向巅峰。 但此时,谁都不知道,那将是一个多么辉煌的巅峰。 礼成。 宁知微冲所有人行揖礼,美人如玉,洒脱而又自信。 “多谢谢各位参加我的及笄礼,为了答谢,诚请各位明晚来芙蓉园,参加感恩游园灯会,届时将有最烈的酒,最美的歌舞,最丰盛的酒宴,最绚烂的夜景。” 现场一片哗然,听着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宴,对没有什么晚上娱乐活动的人来说,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都可以去吗?” 宁知微笑吟吟的点头,“是,参加我及笄礼的人都可以去。”最有钱的主都在这里了。 大家纷纷响应,“我一定去。” “我也去。” 皇上眼神微闪,忽然说道,“静宁,你终于可以嫁人了,你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想法?” 容靖猛的抬头,萧临风不动声色的瞥了他一眼,又看向宁知微。 宁知微早就料到皇上会拿她的婚事作文章,毕竟,他对她身后的十万宁家军忌惮不已。 “臣想求一个恩典,允我婚姻……”自主。 话还说完,太子就出列了,“父皇,儿臣求娶静宁县主,请恩准。” 众宾客们愣住了,啥?太子看中了这野丫头? 林静姝捂着快炸开的胸口,眼冒凶光,宁知微要当太子妃了?不,不可以! 大皇子忽然也站了出来,“父皇,儿臣求娶静宁县主,请恩准。” 他是庶长子,宫人所生。 四皇子也出来了,“父皇,儿臣求娶静宁县主,请恩准。” 他是丽妃所生。 现场一片哗然,三位适婚皇子一起求娶,前所未闻,这是何等的荣耀? 一窝子狗东西,争权夺利,将主意打到她头上,呵呵,想的真美。宁知微忽然想起自己对这几位皇子的点评。 大皇子自卑又自傲,太子心胸狭窄不能容人,三皇子夭折,四皇子平庸,五皇子耳根子软,六皇子是个蠢货。 行吧,索性将水搅的更浑些。 林静姝冷笑一声,这算什么好事?皇室兄弟相争可是大忌讳。 她忽然大声叫道,“宁知微,你好大的本事,居然能让三位皇子争抢你,你到底有几个好哥哥呀?” 刚才的话如悉还回去,狠狠羞辱回去。 宁知微神色自若,“没办法,谁让我这么有实力呢?毕竟这世间有颜有钱有权有势力的女子屈指可数,像你这种恶毒的落魄户是羡慕不来的。” “啊,你还会变成丑八怪!” “啊,你怎么还没被赶走?好好珍惜吧,这是你最后的狂欢,今天之后你就会在这个圈子消失,你连走到我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扎心了!林静姝气哭了,“我和你誓不两立。” 皇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朕宣布……” 他说出了一个让全场震惊的掉下巴,也让宁知微撸袖子开揍的决定。 第88章 想屁吃 “静宁县主可以自由择婿,但,只能是皇室中人。”这话一出,大家面面相觑。 这等于将范围缩小到几位皇子,哪有什么挑选余地。 不过,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挑选皇子了?这算是特例。 皇上清咳一声,“还有,林静姝将作为媵妾,跟你一同出嫁,共侍一夫,再续一段娥皇女英的侍话。” 媵妾,是指陪嫁丫头,地位比妾要高,可以出席正式场合。 所有人都呆住了,这是什么招数?将林静姝跟宁知微彻底绑定?让她们自相残杀? 不让宁知微外嫁,倒是能理解,毕竟她不是普通人。 皇上在算计什么?一时之间谁都猜不到。 林静姝又惊又喜,眼睛都亮了,本以为随着定远侯府夺爵败落,她此生无望了,谁会愿意娶一个破落户家的奸生女? 别说皇室,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不愿意娶。 做姬妾倒是可以,姬妾是玩物,没人会要求家世。 但,没想到峰回路转,她还能嫁进皇室。 虽然是媵妾,但,皇室的妾跟别家不一样。只要她手段高明,总能踩着别人往上爬的。 宁知微的性子不讨喜,太强硬太有主见,哪个男人会喜欢?她就不一样,温柔体贴最懂男人的需求。 她发誓,总有一天要取宁知微而代之,将宁知微踩在脚底下。 “谢皇上恩典,民女不胜感激。” 林美人眼神微闪,心思飞转,这是林家唯一的翻身机会。 她一定会全力帮助侄女上位。 她脑子里已经脑过无数个计谋了,谁知,宁知微不按牌理走。 宁知微被恶心的够呛,撸起袖子对准林静姝就是一巴掌。 林美人眉头一皱,“宁知微,你为什么打人?” 宁知微嚣张的不得了,“不高兴就打人喽,需要理由吗?” 林静姝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就算跪舔最恨的人也得抓住机会,“我没关系,只要姐姐开心,我做什么都行。” 她柔柔弱弱的,要哭不哭,实在可怜,最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这不,太子看宁知微的眼神都不对了,充满了不喜,要不是看在她身后的十万宁家军和凤凰楼,谁愿意娶这么凶残的女人? 等她进了门,再好好立规矩,调教成以夫为天的柔弱女子。 等得到他想要的,就将人关在后院,任其自生自灭。 至于,宁知微会不会选他,这还要问吗?他是太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帝王,谁能比得过他? 太后凉凉的声音响起,“静宁县主,你怎么不谢恩?” 幸灾乐祸的不要太明显。 所有人都等着她反应。 宁知微撇了撇嘴,一本正经的举起右手,五指朝天。 “皇上,因为我母亲悲惨的遭遇,我曾经对天誓,此生绝不与人共夫,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若违此誓,就让男人死全家,断子绝孙,后继无人。” 皇上:……她是个狠人! 众人:……心性狠辣! 太子:……还能不能娶了? 容靖猛的低头,掩去眼中的笑意,她真是个天才。 时下大家都迷信,没事就去烧香拜佛,稍微不对劲就疑神疑鬼,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皇室中人身份尊贵,越是尊贵的人,越在乎自己的性命,怎么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就算你愿意赌,你的家人也不愿意啊,万一应誓呢?要死全家哟。 绝,真是绝了。 大皇子忍不住问道,“你发誓,为什么是男人应誓?” 怎么不用自己发誓?这是正常人吗? 宁知微理直气壮的说道,“哦,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多承担点。” 这很难评,却让人无法反驳。 不得不说,她一句话就轻轻松松化解了难题。 让皇室中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疯了吗? 皇室子弟第一要求就是开枝散林,延续香火。 让他们只守着一个女人,也做不到呀。 林静姝见几位皇子的脸色都变了,就知道这事要黄,急的直跳脚,“宁知微,你怎么能乱发誓?” 宁知微冷笑一声,“要怪就怪你父母不做人,犯下那样惊天地泣鬼神的恶行,我相信,因果报应。” 看着林家沦落到这种地步,大家都信了。 “罢了,这事暂且搁置,等来年开春再说。”听皇上这语气,还不肯放弃。 宁知微非常乖巧的应了,来年开春?呵呵,想多了。 及笄宴草草收场,宁知微倒是收了几车子礼物,大家或多或少都送了礼物,都是要面子的人。 萧临风和他手下都随大流送了礼物。 容靖也送了礼物,一个小小的锦盒,“恭贺芳辰,愿你所求皆所愿,所行化坦途,余生平安喜乐。” 宁知微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多谢。” 笑容太过明媚,不知晃花了无数人的眼。 回家的路上,宁知微打开锦盒,是一支白玉梅花钗,简单大方,就是雕工很普通。 她轻抚钗头,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微字,龙飞凤舞,极有筯骨,是容靖的笔迹。 这钗是他亲手雕刻的吧。 她沉默半晌,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万般心事都在这一叹中。 一回到芙蓉园,宁知微就直接进了宁老夫人的住所。 通灯通明,所有人都围在宁老夫人身边,宁老夫人半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 看到她们平安归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宁知微问了问宁老夫人的身体情况,着凉了,喝了药感觉还好。 “服了药,您怎么不睡下好好休息?” 宁老夫人今日担忧受怕,气色很差,“没看到你们平安归来,我怎么睡得着,没事吧?” “没事,哈哈哈。”宁六一回去家里,就变的活泼好动,巴拉巴拉将宫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她说的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大家都听呆了。 当听到定远侯府败落,大家激动万分,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宁老夫人大为解气,“好好好,太好了,知微,你终于为你母亲报了仇,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往事历历在目,但物是人非。 “当年林家是怎么欺辱我们宁家的,我都记得,这一口气憋了整整十六年。” 宁大夫人面有忧色,“皇上是不会善罢干休的,来年开春,恐怕……” 宁知微嘴角扬起一抹神秘的笑,“等来年开春,他就顾不上我了。” 因为,他的死期快到了! 第89章 自荐枕席 大家好奇不已,“什么意思?” 宁知微但笑不语。 见她不说,大家也不多问,她自有原因。 宁老夫人想起一事,提醒道,“对了,你得当心林美人,她是林家最有心计的人,以她的城府和跟皇上的情谊,随时会翻盘。” 宁知微颔首,她当然知道林美人是林家的智囊,很多事情都是她出的主意。 宁老夫人遥想往事,感慨万千,“当年,是她一力推动了你娘和那狗东西的婚事,也是她劝说兄长迎娶宁氏女,钱要权要,美人也要,呵呵,机关算尽。” 本来宁氏跟别人谈婚论嫁了,却被林家盯上,林美人故意接近宁氏成为好友,赢得宁氏的信任后,设计宁氏掉进河里,让林泰远英雄救美,还让很多人看到了。 计策虽老套,但管用啊。 宁家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我知道,林家娶我娘,是为当年的三皇子拉拢军队支持,等扶三皇子登上皇位,林美人借此踏板成了宠妃,就迫不及待的过河拆桥。” 可以说,林家是踩着宁氏一族上位的。 还有这种事?小一辈都是是第一次听说,气的直骂人,“可恶,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活该得到报应。” 宁六气的直拍桌子,“她坏事做尽,居然还活的好好的,五姐,我们想办法弄死她吧。” 宁知微嘴角抽了抽,宁六跟着她学坏了,动不动喊打喊杀。 “不着急,等明年开春再说。” 她的靠山是皇上,皇上一死,她就是没牙的老虎,纵然有千般手段,也发挥不了。 宁老夫人轻轻拉着宁知微的小手,面有忧色,“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她是经历过惨烈的夺嫡风波,深知皇上的狭窄凉薄的性格,跟他夺嫡的手足都杀光了,追随的大臣也杀个精光。 宁知微根本没放在心上,“放心,婚事成不了。” 皇室中人谁还敢娶她?不要命了? 被皇室看中的女人,其他人也不敢娶,她安全着呢。 第二天,定远侯府的牌匾被摘下来的那一刻,林家上下都哭了,哭的很伤心,像死了人般伤心。 百年侯府就这么没了! 林泰远更是痛心疾首,爵位是在他手里失去的,他是不孝子孙,对不起列祖列宗。 他好恨好恨,怎么就生出宁知微那种恶毒的女儿? 如果没有她…… 一道清悦的声音响起,“哭什么呀?” 是宁知微,她坐在马车里,笑颜如花,一袭狐裘将她衬的明艳动人。 林家人看到她如见到鬼般惊惧交加,“你来干吗?” “当然是来……”宁知微嘴角扬起一抹邪气的笑,“落井下石!” 她要亲眼看着林家的惨状,才能告慰死去的亲人,才能告慰她前世所受的诸多苦难,才能真正释怀。 林家人不约而同的退后几步,瑟瑟发抖。 宁知微扬声道,“辛苦各位了。” 一群锦衣卫涌过来,为首的是冷酷无情的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林家人吓坏了,“你们想干什么?” 不会是要抄家吧?! 萧临风冷冷的看着他们,“奉皇命,清缴宁氏嫁妆清单上的东西,若是没有了,就用你们林家的抵。” 宁知微昨晚临走前,悄悄跟皇上打了一声招呼,这种小事皇上就成全她。 他也乐着看狗咬狗,宁知微越是针对林家,越显得她刻薄不容人,连亲爹都不肯放过,谁敢跟这样的人结交? 林家人一下子慌了手脚,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急?他们还来不及将东西转移出去。 林老夫人壮着胆子说道,“皇上说了,会给我们一个月的期限。” 宁知微微微一笑,“给你们转移财产的机会?别做梦了,搜。” 她早就料到林家会这么做。 她反客为主,大大方方的踏进林家的大门,好像她才是主人。 林家老宅确实不错,占地面积很大,奢侈富丽。 宁知微忍不住感慨,“这么好的宅子就要易主了,可惜可叹,林家的风水不好,出了一群不孝子孙啊。” 林家人气的嘴巴都歪了,她太讨厌了。 客厅金壁辉煌,摆件样样精致,宁知微将主位让给了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自己在左边的位置落坐。 芍药忙活开了,将带来的点心匣子打开,泡上一壶顶级龙井茶。 摆明了长期作战的架式。 “萧大人,我们自家炒的龙井茶,您尝尝。” “香馥若兰,齿间流芳,回味无穷,好。” 看着他们谈笑风生,林家人面面相觑,如热锅上的蚂蚁。 林泰远眼珠一转,凑了过来,“萧大人,这是一万两银子,还请笑纳。” 宁知微挑了挑眉,当着她的面行贿? 她忽然笑道,“谢大人,麻烦你陪我大姐姐去接手凤凰楼,可不能让林家人糊弄了。” “放心。”谢同城拍着胸口保证,这凤凰楼也有他们锦卫衣一股。 事关自己的利益,自然绝无二话。 他一把揪住林泰远,顺便把一万两银票塞进怀里,“把凤凰楼的钥匙账本都交出来。” 林泰远:……狗东西! 锦衣卫出马一个顶两,干活非常利落,照着清单搜遍了整个林府。 其实,只搜出五分之一,基本都集中在林老夫人的住所和私库,能被她看中的都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找不着的,就用林家的东西抵,将林家的库房搬空,再加上家具摆设,勉强填上这个窟窿。 留给林家的只有一个空壳子,林家人哭爹喊娘,苦苦哀求,都打动不了铁石心肠的锦衣卫。 至于那十二间铺子八家庄子,六间转到林美人名下,六间转到林静姝母女名下,八家庄子都转到林静远名下。 宁知微嗤笑一声,“真够无耻的,都把名字改成我的。” “行。” 少年营的营长冬生忽然跑进来,眼睛闪闪发亮,“家主,您看这图。” 正是《离宫春晓图》,前朝画圣顾春晓的代表作,价值连城。 林家人脸色大变,奔过来要抢,却被少年营一脚踢开。 “这是我们林家的传家宝,你不能动。” “现在归我了。”宁知微一把抢过来,看了几眼,是真迹。“你们还欠我娘十万两银子,就用这个抵吧。” 她忽然想起一事,“蓝田玲珑玉呢,拿出来。” 那也是林家的传家宝,冬暖夏凉,有暖宫滋养身体的功效,适合年老体衰的宁老夫人。 林老太气疯了,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没有。” 宁知微扬了扬下巴,“扒了林家人的衣服,一寸寸的搜。” 其实,她就是吓唬一下。怎么痛快怎么来。 但,他们当真了,气怒攻心。 林泰远勃然大怒,“宁知微,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我奉劝你一句,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到现在还气焰嚣张,口出威胁。 宁知微呵呵一笑,“当年,但凡你们不将事情做的那么绝,我娘没死,你们今日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嘛,我为刀俎,你们为鱼肉,任由我宰割。” 林家人万念俱灰。 林静姝咬破了嘴唇,忽然款款上前,摆出最优美的姿态,含情脉脉的看着萧临风,“萧大人,您看我怎么样?” 萧临风冷冷的看着她,什么意思? 林静姝眉目传情,羞答答的道,“我自问容颜倾城,精通琴棋书画,愿侍候大人。” 宁知微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在说什么? 萧临风挑了挑眉,“你这是自荐枕席?” 林静姝面色羞红,娇艳欲滴,“是,求大人垂怜。” 哇哦,刺激! 第90章 怎么这么离谱? 宁知微都惊呆了,心高气傲的林静姝人生目标是当皇后,怎么可能会自甘下贱? 前世,林静姝为了这个目标不择手段,什么龌龊事都干了。 今生,怎么会变的如此荒唐可笑? 不过,细细一想,因为她的重生,破坏了林静姝的机缘,扯开了林家光鲜亮丽背后的脏事,也让林家的爵位都丢了。 换句话说,林家如今只挂着一个二品将军的虚职,没有实权,又背了一身的债,名声也坏了。 林静姝纵然长的再漂亮再有才华,没有家世,没有好名声,谁会娶她? 就算她跟太子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太子可不会娶一个奸生女为妻,更不可能让有污点的女人当一国之母。 有点背景的都不会娶她进门。 心高气傲的林静姝又怎么看得上碌碌无为的小人物?习惯了奢侈尊贵的生活,怎么受得了跌入尘埃的卑微?又怎么甘心当一个无名无份的姬妾? 萧临风不一样,他是锦衣卫指挥使,皇上的心腹爱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子都对他客客气气的。 只要她嫁给萧临风,不仅能狐假虎威,继续在这个圈子混,还能让他帮助林家恢复昔日的荣光,说不定,还能帮着她对付宁知微。 以萧临风的权势和皇上的信任,完全做得到。 这也算是曲线救国,一举数得了,聪明是聪明,就是不走正道。 萧临风冷冷的看着姿态低到尘埃的叶静姝,内心平静无波,长的再美,在他眼里不过是一条美人蛇。 “你想给我当姬妾?” 林静姝的表情一僵,这狗东西,凭他也配?但,眼下先过了这一关再说。“我不求名份,只求大人垂爱。” 男人就喜欢这种谦卑温顺的姿态,能带给他莫大的满足感。 可惜,萧临风不是一般人,“可以。” 林静姝嘴角扬起一丝笑,她就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妻或者妾区别不大,只要她的枕头风够大,还怕没有机会吗? 她始终相信,自己是天命之女,道路是曲折的,但,结果一定是完美的。 ”多谢萧大人……“ 萧临风凉凉的来了一句,”不过,我有个条件,想进我萧家的门,得给二十万两银子。” 林静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啥?让她倒贴当没名没份的姬妾?到底是她疯了?还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啊啊啊,狗男人! “噗哧。”宁知微忍俊不禁,哎哟喂,太逗了。“林家还欠了百万银子呢,难道让她欠债倒贴?” 林静姝狠狠瞪了她一眼,哪哪都有她,“大人,我会挣钱,能挣大钱,我可以再搭建一个新的凤凰楼。” 宁知微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然后,跟我的凤凰楼打对台?让萧大人和锦衣卫对付我?好计谋。” 林静姝的脸青青白白的,没想到宁知微这么敏锐。 不错,她要让萧临风和锦衣卫成为她手中的利器! 宁知微一脸好心的说道,“不过,萧大人可不敢娶你,知道原因吗?“ 林静姝心里一咯噔?”萧大人。” 萧临风神色淡漠,女人有野心也没啥,像宁知微就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但,自作聪明想利用他,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但凡,她有宁知微一半的能耐,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凤凰楼装闻金,这些年刺探了多少情报?都给了谁?” 如一颗重型炸弹在林静姝头顶炸开,眼前一黑,差点吓晕过去,他知道?那皇上肯定知道啊。 宁知微还不忘神补刀,“林家摔的那么惨,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哟。” 那,还有谁?皇上?林家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一点,惊骇欲死。 宁知微在林家大肆搜刮了一通,能带走的都带走,跟扫荡似的,只留给林家一个空荡荡的宅子。 就这,过几天也要易主。 一百万两银子得想办法筹出来,砸锅卖铁吧。 芙蓉园门口,平平无奇,但进入园中,就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到了。 一盏盏流光溢彩的花灯挂满廊架,五彩斑斓,交相辉映,恍若是仙境。 宾客们都获赠一个花灯,造型各异,任人挑选。 一路上的美景,让客人们眼睛都不够用了,被引到正殿。 正殿张灯结彩,远远看着就灯火璀璨。 里面布置的很有氛围感,新春主题的中式花式,喜气洋洋的。 “静宁县主到。” 宁知微带着宁四宁六和宁文茵出现了,各有各的美,站在一起和谐又美丽。 有人惊呼一声,“咦,我没有看错吧?这不是齐少夫人吗?齐家全都回了老家,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 “她是打着养病的名号回了娘家,只差和离了,说白了就是一个弃妇,居然堂而皇之的出来,不可思议。” “要是我,肯定躲在家羞于见人。” 宁文茵知道所有人都在议论她,心里慌慌的。 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坚定地牵着她慢慢走向人群,她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宁知微大大方方的介绍道,“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大姐姐宁文茵,以后她会掌管凤凰楼和芙蓉园,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现场一片哗然,啥?一个弃妇何德何能掌管这么大的产业?又有什么底气敢站出来抛头露面?不觉得羞愧丢人吗? 宁文茵极为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能让五妹丢脸,更不能丢了宁家的脸面。 “大家好,我是宁文茵,很高兴再次见到大家。” 她落落大方的招待四方来客,热情周到,长袖善舞,说话好听,总能让人如沐春风。 大家从一开始的惦量,渐渐被她的大方打动。 宁文茵忽然觉得复出社交圈没有想象中的难,只要她够强大,谁都伤害不了她。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背后之人是静宁县主,宁知微啊,手段够强硬够狠。 谁都不敢轻易得罪她。 “静宁县主,瑾郡王来了。” 苏明瑾?宁知微眉心一跳,那狗东西不是被禁足长公主府吗?昨晚都没有出席宫宴,今晚却跑来了,肯定有所图。 “皇上怎么放他出来了?我没给他发请柬吧。” 下人回道,“他拿了长公主的那张请柬,容大人陪着他一起来的。” 宁知微蹙了蹙眉,“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第91章 这家伙没憋着好屁 容靖和苏明瑾联袂出现时,室内一亮,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 一个如青松般挺拔苍劲,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站在一起极为养眼。 容靖拱了拱手,“静宁县主,我们又见面了。” 语气平淡如水,像是不相关的陌生人。 苏明瑾就热情如火,“静宁县主,见到你真好,我不请自来,还请见谅。” 宁知微知道来者不善,但,挺沉得住气,“不敢。” 一句不敢,让苏明瑾嘴角抽了抽,她真的是耿直又任性。 “家母病中格外思念芙蓉园,所以,我请旨来到芙蓉园,将园中的美景画下来以慰家母之心。” 宁知微很是惊讶,“瑾郡王还会画画?” 苏明瑾颇为自傲,他是京城有名的才子,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我是父亲手把手教出来的,不敢说有多好,但,画实景足够了,我这一路走来,今晚的芙蓉园美的如诗如画,差点认不出来了,不愧是静宁县主,好巧的心思。” 宁知微挑了挑眉,这家伙没憋着好屁,“一晚上能画好吗?” “那自然是不行的,最起码要十日。”苏明瑾将抱在怀里的宝箱递过去,笑的温润,“这是我母亲出嫁时的嫁妆,从未上身戴过,特恭贺县主及笄。” 是点翠掐丝嵌红宝石牡丹头面三十五件一套,极尽精致奢华,华丽繁复,流光溢彩,红宝石大的如龙眼,宫制的款式,一看就是出自宫中,最起码值个上万两银子。 好大的手笔,大家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苏明瑾还拿出一沓银票,“这是一万两银子,就当是伙食费,还请收下。” 他财大气粗,很舍得下血本。 宁知微无声的叹息,又是砸钱,又是搬出皇上,看来是誓在必得,“容大人,这是皇上的意思?” 容靖神色淡淡的,“是,皇上口谕,让瑾郡王暂住十日,画出一幅芙蓉美景以解长公主思念之苦。”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会全程陪同。” 说是陪同,其实是监视吧,皇上疑心未消,也想看看苏明瑾到底想干什么。 宁知微脑袋疼的厉害,情势越来越错综复杂,姜朝皇室余孽的动态值得多关注。 “来人,将枕霞阁收拾出来,让瑾郡王和容大人住进去。” “是。” 宁知微一拍小手,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宾客们都来齐了,开宴吧。” 各式美味佳肴如流水般送上来,色香味俱全,精致而又美味,让人赞不绝口。 高台上有杂耍,歌舞表演,整个过程都精彩的不得了,又新奇无比,让大家看的目不转睛。 接着,上了一出八子祝寿戏,热闹而又喜庆,故事背景设定的就是芙蓉园,将十大美景都巧妙的融入进去了,还有那一句,天下美景唯看芙蓉园,孝顺父母就在芙蓉园祝寿。 这句话一出,大家面面相觑,这是一个新的思路。 最后,又上了一出荡气回肠的才子佳人戏,但,不走寻常路,加了很多狗血元素和刺激桥段。 越是狗血,越是刺激,越让观众欲罢不能。 但过分的是,只演了一半就结束了! 宾客们抓耳挠腮,急的不行,妈呀,怎么偏偏断在最关键处。 好想知道接下去的剧情! “静宁县主,怎么不演了?” 宁知微很不责任的说道,“只排到这里。” 宾客:……要命。 “那接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排出来?” “看我心情喽。” 宾客:…… “这不会是你写的吧?” “对。” 好家伙,她咋这么能呢?谁家千金小姐还亲自写戏本子? 好吧,她本来就与众不同,不走寻常路,任何奇葩的事在她身上都是正常的。 难怪这剧精彩又刺激,跟以前普通的不一样。 这可咋办呀? 被吊足胃口的人急的不行,心心念念,晚上都睡不着了。 有人心里一动,试探的问道,“静宁县主,这芙蓉园以后开放吗?” 宁知微嘴角微扬,“芙蓉园承办最顶尖的宴会,提供全方位的服务,量身定制,打造最完美的宴会,体面又尊贵。每天只接三单,提前三天预定。” 还能这样?很多人心动了,不得不说,今晚的芙蓉园美如仙境,饭菜好吃,表演更是一绝,在这里办宴会一定很有面子。 “怎么订?” 宁知微适时的将周鸿烨推出来,“这是芙蓉园的大管家,姓周,有需要的找他。” 周鸿烨拱手团团行礼,“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前三名可以打八折,还推出贵宾充值卡,充一万送五千,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他将凤凰楼的那一套技巧学活学用,学以致用,举一反三,做到了极致。 不得不承认,林静姝将凤凰楼做的那么成功,本事是有的。 这话一出,立马引起了大家的兴趣,纷纷询问情况。 周鸿烨巧舌如簧,特别擅长揣摩人心,三言两语就让人觉得,能在这里办宴会是身份的象征,是无上的荣光。 现在还能订,以后就未必了。 成国公第一个下了订单,为八十岁的老母亲祝寿,立马被狠狠吹捧了一番,博了一个孝顺的美名,成国公笑的脸都烂了。 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还差钱了?差的是面子!其他人也纷纷下单,不一会儿,订单就排到一个月后。 更有人充贵宾充值卡,打五折啊,机会难得,赶紧充。 苏明瑾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景,眼神忽明忽暗,心在滴血。 “这一晚上就挣了上百万,堂堂县主居然做生意,俗不可耐,浑身铜臭味。”用他家的芙蓉园挣的!他从来不知道还能这样挣钱。 容靖淡淡瞥了他一眼,“你眼红了,你羡慕了,你嫉妒了。” 苏明瑾:…… 宁知微一拍双手,笑意盈盈的道,“诸位,我们去月牙湖畔看打铁花表演吧。” “打铁花是什么?” 宁知微随口吟道,“铁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当焰火在黑夜点燃,化作眼前万般璀璨星光,群山万壑、千树繁花、柳枝簌簌,皆隐入晦暗星河。寸寸明灭,化作声声祝福。”注(1) 画面感一下子就有了,众人的热情一下子被点燃,满怀期待,今日来的太值了。 去月牙湖?苏明瑾的眼神闪闪烁烁,呼吸也重了几分。 容靖不动声色瞥了一眼,他到底想干什么? 宁知微的视线扫了过来,嘴角微微勾起,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 第92章 要出大事了 灯光下,月牙湖波光粼粼,美不胜收。 一名宾客忽然惊呼,“那是什么?好漂亮啊。” 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众人惊呆了,一条流光溢彩的栈道高悬在月牙湖上空,美的让人窒息。 宁知微笑吟吟的介绍道,“这是琉璃栈道,非常适合四季赏景,尤其是皑雪飘飘的冬天,坐在温暖如春的栈道里喝茶赏雪景,人生一大快事。” 大家迫不及待的问道,“我们能上去吗?” 宁知微略一沉吟,“空间有限,人数不能多,今晚就请几位老大人和各家老夫人上去瞧瞧吧。” 万一,这些人着凉病倒就不美了。 苏明瑾走了过来,“还请静宁县主破个例,让我也上去看看居高临下的风景,方便入画。”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行,容大人,一起吧。” “好。”容靖眼眸渐沉。 宁知微亲自引着上了年纪的官员和女眷上去,一进去,众人就感觉一阵暖意,喝了侍女们送上来的红枣姜茶,浑身都舒畅起来。 “这有自助小食,请诸位尽情享用。”宁知微扶着首辅夫人的胳膊,眉眼弯弯,“千万别跟我客气。” 自助区有各式小点心,饮品,还有一排小沙发,这是休闲区。 大家对此并不陌生,凤凰楼就有这样的自助区,但,多了一排书架。 首辅大人随意浏览,居然看到自己的文章集,不禁愣住了。 “我哪来的文章集?” 宁知微笑吟吟的递过去,“您看看里面的内容。” 是手写的,一手小楷极为工整,赏心悦目。 “早就听闻首辅大人是状元之才,文章写的极好,我就让人收录了一册,有空就拿出来看看,想让宁家的子孙向您学习。” 首辅本身是个极严肃的人,但这会儿嘴角轻扬,人家这么用心的收集你的文章,收录成册珍藏,是对自己的认可和欣赏。 文人嘛,最吃这一套了。 “还有谁的?” “我只挑我喜欢的。”宁知微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容靖,“比如容靖大人的策论务实严谨,又不失华丽清雅,深得我心,不愧是大齐朝唯一一个六元及第。” 这是把他跟六元及第的容靖相比吗?首辅自知论文采,还是不及的。 容靖飞快的看过来,嘴角微翘,她要是想哄人,没人逃得过,没见段首辅笑成啥样了吗? 听着他们的交谈,几位大佬故作无事般靠近书架,急切寻找有没有自己的文章书册。 找到的眉开眼笑,没找到的暗暗吐槽她没有眼光。 但在段首辅看来,宁知微的眼光极好,她既喜欢言之有物的,也喜欢用词华丽大气的,也喜欢别具一格的。 “怎么没拿去印刷?” 宁知微微微一笑,“必须得到当事人的授权才行呀,您若允许,利润二八开,我二,您八。” “钱不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开心。”段首辅难掩急切的心思。 宁知微嘴角勾了勾,“好嘞,到时请您题词,我一定将您的书册卖到全国各地,让天下学子都能拜读您的文章。” 段首辅心花怒放,笑容如春花都灿烂,谁不想留名青史? 静宁县主闹腾时很可怕,但她做事妥帖时,就很讨人喜欢。 铁花在夜空尽情绽放,宛若一场漫天缤纷的烟火,流光溢彩。 宾客们深深的陶醉其中,好一场盛宴。 苏明瑾却无心欣赏,眯着眼睛四处张望,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瑾郡王,你在找什么?” 是宁知微,苏明瑾心里一紧,“没找什么,就是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可能是心境不同的原因吧,静宁县主,你怎么想到将芙蓉园用来当宴会场所?” 宁知微挑了挑眉,“每年的园林维修费不菲,我得想办法将这钱挣出来。” 苏明瑾故作镇定的说道,“我看着,你将芙蓉园分成内外院了,外院做场所,内院自住,互不干扰,真是个好主意。” 他顿了顿,柔声道,“不过,你把我和容大人安排在枕霞阁,位于外院,我怕太吵,能不能给我换个院子?” “你想住哪里?”宁知微已经猜到了几分,他想要查看宝库的入口。 很可惜,她已经将那座假山划入内院,想进入非常难。 “清净的,没有人打扰的。”苏明瑾的暗示很明显,想住内院。 宁知微一本正经的点头,“有,长公主府。” 苏明瑾:……得另想办法了。 答谢游园会办的很成功,截至到第三天,收入已经将近二百万两。 宁文茵和周鸿烨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么挣钱。 “凤凰楼继续开张,定位成最顶尖的酒楼,多准备一些新鲜的玩意,对了,芙蓉园就不接文会了,全都转到凤凰楼,定期举行各种主题会,一年一度的比美大赛也不能停。” 不得不说,林静姝是做生意的奇才,这些营销手段一套接着一套,变着法子的让人心甘情愿的掏钱。 难怪大受欢迎,连太子都高看她一眼,也不知她怎么想出来的。 不过,现在凤凰楼归她所有,里面的老员工,营销方案,新奇的菜式点心都归她了,哈哈。 林静姝十几年的苦心经营,最后,是为她做了嫁衣。 “芙蓉园就专攻高端定制宴会,承包京城权贵圈大部分的酒宴。” 周鸿烨忽然想起一事,“那个……江南首富白家,皇商李家,盐商郑家听到风声,闻讯赶来打听情况,问他们能不能预定?他们愿意出高价。” 这些人家才是最有钱的,穷奢极欲,花钱如流水。 但,他们再有钱,也进不了最顶尖的权贵圈。 宁知微想了想,“可以,但,最好是用物资代替银子,但要做的特别小心,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周鸿烨想到江南是盛产粮食的,心里一动,“明白,这物资都送往西北吗?” 宁知微早就安排好了,“一部分送西北,一部分送往青萝别庄,我在青萝山下挖了一条地道。” “一部分送到离县,我在那里有一个农庄,狡兔三窟,我们不能将东西都放在一个地方。” 离县?周鸿烨又一次被震撼到了,她步步为营,暗中筹谋了那么多。“明白。” 宁文茵将热茶送到宁知微手边,宁知微喝了一口,“组建商队之事办的怎么样了?” 明面上是商队,打着经商的旗号买物资送往西北,危险来临时就是一支军队,个个是战士。 周鸿烨点了点头,“已经好了,宁家的老兵经验丰富,对西北情况熟悉,又忠心耿耿,稍微培训一下就能上手。” 宁知微盘算了半晌,没有遗漏的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宁文茵接触到核心后,才知道宁知微的能力有多强,心计有多深,但,真的很累。 “放心吧,我会天天盯着。”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家主,苏明瑾在园中失踪了。” 三人齐齐变了脸色,最起码有十人在暗中盯着苏明瑾,怎么还会失踪? “最后在哪里?” “月牙湖畔。” 湖下就是宝库!宁知微刚想带人去找,就听下人传禀,“长公主和驸马上门拜访。”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没有猫腻,谁信? 宁文茵心慌意乱,“五妹妹,要出大事了。” 宁知微安抚的拍拍她的胳膊,神色清冷的可怕,“请。” 第93章 败露,弄巧成拙 宁知微又一次见到长公主,发现她的气色更差了,眼珠浑浊,不复之前的清澈。 病成这样还冒着寒风出门,到底是怎么想的?哎。 苏昊之倒是越发清俊优雅,他满眼柔情的将长公主抱下马车。 “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驸马爷。”宁知微看着跟随长公主前来的侍卫宫人们,怎么这么多? 长公主有些站不住,半靠在苏昊之怀里,脸色微红,“不请自来,多有冒昧。” 宁知微打量了他们夫妻几眼,似乎感情还是很好,苏昊之一直含情脉脉的看着长公主,眼里没有别人。 “芙蓉园的大门永远向长公主殿下敞开,请。” 至于苏昊之,直接被她忽视掉了,他遭了皇上的怀疑,情况不大好,祠祭司的职务丢了,也不能出京城,困在长公主府照顾妻子。 他们父子俩在皇上的严密监控中,一言一行都会上报,若是找到证据,他们就完了。 花厅,宁知微上了茶点,见长公主的身体微微发抖,连忙让人多拿几个炭炉过来,室内的气温一下子高了。 “您的身体还好吗?” 长公主对她的体贴颇为受用,“好多了,多谢关心。” 两人闲聊了几句,苏昊之全程不参与,忽然他看向门口道,“瑾儿呢?怎么还不过来?” 宁知微心里一紧,面上不露,很自然的接话,“瑾郡王晨昏颠倒,晚上画画,据说更有灵感,这会儿估计在睡觉,我们不好打扰。” 长公主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心疼,“这孩子就是不会照顾自己,让他多带几个人就是不肯,听说他身子不舒服,我们特意过来看看。” 苏昊之看了过来,眼神深沉如海,“静宁县主,方便我们去看一眼瑾儿吗?” 不舒服?呵呵,宁知微大大方方的点头,“当然,我陪两位过去。” 见她如此坦然,苏昊之眼中闪过一丝迷惑,难道瑾儿没按计划行事? 枕霞阁,五间正房,三间东厢房,三间西厢房,院子宽敞而精致。 一道惊讶的声音响起,“什么?人不在屋子里?那去了哪里?” 宁知微看向一名侍女,“说说,跟两位客人说说瑾郡王今日的行踪。” 侍女盈盈一福,神色恭敬,“瑾郡王睡到巳时,早膳用了一笼鲜肉包子,一碗生肉丝面,四碟小菜,午时一刻出去逛园子消食了。” 宁知微看了一眼西厢房,“容大人呢?” “也一起去了。”侍女是枕霞院的一等丫环,负责侍候苏明瑾的。 宁知微有些担心容靖的安危,但,这个时候说什么也晚了,芙蓉园是苏明瑾从小长大的地方,比谁都熟悉这里,说不定有她不知道的暗机关。 是她大意了。 “去园中找找,若见到瑾郡王,请他快点回来。” “是。” “东厢房是瑾郡王的居所,两位要去看看他作画的进展吗?”宁知微笑意盈盈的发出邀请。 “好。”长公主一直很喜欢她的大气从容。 就在此时,苏明瑾的侍从小安子匆匆跑进来,“殿下,不好了,小主子失踪了。“ 长公主心口如被重锤一击,眼前一黑,身体往下倒去,苏昊之一把扶住她,满眼的担忧。 宁知微看在眼里,暗暗冷笑一声,虚伪的狗男人,明明将长公主利用到了极致,却还装成深情爱妻的绝世好男人。 小安子狼哭鬼嚎,“殿下,您可不能有事啊,小主子还等着您解救。” 苏昊之忽然发难,“静宁县主,你对瑾儿做了什么?” 长公主狠狠的瞪过来,满眼的质疑。 宁知微半点不怂,咄咄逼人的质问,“这话怎么说的?我倒是想问问你,明明我们两家的关系很差,瑾郡王为什么不请自来,打着皇命非要在芙蓉园住下?” “住就住呗,他整天乱跑,还挖空心思往内院跑,不管安的什么心?” “长公主殿下,内院住的都是女眷,瑾郡王到底想干什么?破坏我们宁家女眷的名声?” “如今好端端的失踪了,怎么还一套又一套的,像是连环计?” 她一句句的质问,气势夺人,长公主愣住了。 苏昊之眼神闪烁,她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静宁县主,你这是推卸责任,瑾儿是我和长公主的独子,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谁都别想活。” 宁知微冷笑一声,视线落在苏昊之身上,“驸马,这是你的计划吧?接下去是什么?” 她太直接了,苏昊之瞳孔瞬间紧缩,“你胡说什么?我知道你处处针对我们父子,看我们不顺眼,但,不管如何,还请看在长公主的份上,饶了瑾儿一命。” 长公主咬破嘴唇,借着痛意让自己清醒几分,“静宁县主,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先把瑾儿找出来,到时如果是他的错,我让他向你磕头道歉。”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我要亲自带人搜园。”苏昊之大手一挥,跟随而来的侍卫们立马跃跃欲试, 搜园?是暗中做手脚,给她扣罪名,夺回芙蓉园吧,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暗光。 “我若不让呢?” 苏昊之满眼的阴冷,“那就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双方对峙,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就在此时,下人禀道,“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来了。” 现场气氛一静,长公主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男人,苏昊之脸色大变,“萧临风,他怎么来了?” 糟糕,这尊大佛来了,计划还怎么展开? 萧临风带着一群锦衣卫走进来,拱了拱手,“静宁县主,请吩咐。” 苏昊之倒抽一口冷气,“你叫来的?” 原来,她之前一直在拖时间。 宁知微理所当然的点头,“对呀,发生这样的事情,当然第一时间上报锦衣卫。” “瑾郡王在园中失踪,请安排搜园吧。” “不过,后院皆是女眷,还请动静小些,别惊扰到女眷和孩子们。” 萧临风淡淡的道,“县主放心。” 宁知微坦坦荡荡,一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苏昊之心急如焚,懊恼不已。 万一搜到秘密宝库,怎么办? 虽然芙蓉园已经易主,但按时间推断,肯定会怀疑到他头上。 到时,他们父子的性命就难保了,两百年的心血也要化为泡影。 要败露了,弄巧成拙!人算不如天算! 不对,是算不过一个宁知微! 但,这事太大了,宁知微和宁氏一族也难逃一死。 众人心怀心思,气氛古怪至极。 “报,发现一个秘洞。”一道震惊的声音打破沉寂。 第94章 胎记,身世? 苏昊之猛的起身,心中惊疑不定,难道发现入口了? 一旦发现宝库,在场的所有人都得玩完。 他看向一脸淡定的宁知微,心中百味杂陈,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纵然她聪明绝顶,也没有料到会掉进一个深坑吧。 “静宁县主,我们过去瞧瞧?” “好啊。”宁知微慢悠悠的起身,慢悠悠的走过去,一点都不着急。 相反,苏昊之面上很平静,但略显仓促的脚步出卖了他的心情。 “静宁县主,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什么?”宁知微奇怪的反问,“搜出什么违禁的东西?若是有,那也是你们之前留下的。” 苏昊之再一次确定,她对宝库的事一无所知。 “一派胡言。” 众人赶到秘洞前,萧临风带着人守着,并没有进去。 “静宁县主,能进去看看吗?” 苏昊之如释重负,不是入口,那就好。 宁知微瞥了他一眼,狗东西也知道害怕?“这是冰窖,去看看人是不是躲在里面。” 原来是冰窖啊,那没有问题了,锦衣卫进去搜了一圈,出来直摇头,“没有。” “听说,失踪前一直在月牙湖畔转悠,湖畔搜过了吗?” “湖畔四周都搜了一圈,没人。” 宁知微挑了挑眉,“有可能失足掉湖里了,准备捞人吧。” 长公主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脸色白的吓人,苏昊之一把扶住她,狠狠瞪了宁知微一眼。“瑾儿会水,而且,水性极好。” 宁知微一本正经的说道,“庄子说过,善骑者坠于马,善泳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注(1) 苏昊之脸色发黑,好好的一个人,偏长着这么一张坏嘴。“静宁县主,你闭嘴吧。” 萧临风见状,迟疑了一下,“应该不会溺水,先去内院搜一圈。” 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我知道瑾郡王在哪里。” 所有人看过去,吓了大一跳,容靖浑身湿漉漉的,头发滴着水结成冰,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嘴唇发紫,很是狼狈。 宁知微的脸色一变,示意身边的侍卫脱下氅衣,“快披上,千万别着凉了。” 这天气得风寒会死人的,他到底怎么回事? 容靖心里一暖,任由侍卫将氅衣披在身上。 长公主关心情切,迫不及待的问道,“容大人,我儿在哪里?” “他……”容靖刚想说话,就被宁知微打断道,“先把容大人带去湖畔暖阁梳洗,换身干衣服,动作快。” 侍卫一把背起容靖,飞快的跑走了。 长公主急的满头大汗,“先别走,我儿子在哪里?” 苏昊之冷哼一声,“若我儿有事,谁都别想逃脱罪责。”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恼意,在她的地盘搞事情,还敢大放厥词,“要死也不急在这一时,容靖大人若在我芙蓉园有个闪失,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说白了,容靖的份量比苏明瑾重多了,苏明瑾死就死了,世间少了一个祸害。 苏昊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苏明瑾要是有个闪失,你就负得起这个责?” “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放心,他死不了。” 长公主:…… 苏昊之:…… 萧临风抬头望天,他什么都没听见。 湖畔暖阁,因为有火墙,所以室内温暖如春,这是冬天赏湖景最佳位置, 宁知微坐在二楼的窗边,喝着热气腾腾的香茶,看着湖景,好不惬意。 看的出来,她真的不在意苏明瑾的死活。 但其他人不行,长公主和苏昊之围着容靖问东问西,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容靖一脸的无奈,都插不上嘴。 萧临风见状,淡淡的地道,“两位先喝口茶,我来问吧。” 容靖已经换上干衣服,头发也擦干了,灌了一大碗姜茶,恢复了几分元气。 “刚才我和瑾郡王在花园消食,不知怎么的,他走到湖畔就走不动了,满头大汗说想吐,当时随从们都不在,就请我帮忙叫大夫,我多留了个心眼……” 他顿了顿,似乎陷入了回忆中。 “然后呢?” 容靖神色有些复杂,“我没去找大夫,而是躲在暗处观察他,他神色恍惚,嘴里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前朝皇室余孽找过来了,他要完了……”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锦衣卫都紧张起来。 苏昊之脸色大变,“不可能,容大人,你离的很远,怎么可能听到他说话?” “我会唇语。”容靖说的理所当然。 萧临风急急的追问,“然后呢?” 容靖眉头紧皱,似乎深受什么事情困扰,“他就跳进湖里。” 宁知微的脑子转的飞快,自杀?不可能,人家素有大志。 跳湖?极有可能,湖里藏着什么秘密吧。 大冬天的跳湖太拼了,也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自杀?天啊,什么事情这么想不开?他可是皇上的亲外甥,只要不造反做什么都行……难道,他就是前朝皇室余孽?”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震惊,错愕。 苏昊之勃然大怒,“放屁,我和长公主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前朝皇室余孽?就算在场的人都是,他也不是。” 宁知微翻了个白眼,“慌什么?查案子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过程呀。” 容靖看了她一眼,她眼中的幸灾乐祸太明显了,收收吧。 “静宁县主说的是,按理说,堂堂瑾郡王身份尊贵,好端端的怎么可能自杀?” “他……在哪?还好吗?”长公主面色苍白如纸,单薄的身体随时会倒下。 容靖淡淡的道,“我跑过去救人,不过,他的求死之心很强烈,拼命挣扎中害我受了伤。” 他特意撩起衣袖,露出一条胳膊,肩膀处划了几道口子,隐隐有血渗出。 “长公主放心,瑾郡王被我救上来了,现在昏迷中,但没有生命危险。” “长公主殿下,您怎么了?” 长公主神色恍惚,怔怔的看着他的上臂,那里有三颗小红痣,“这是什么?” 容靖愣了一下,这个时候怎么还有心情关心别的?“胎记,从小就有的。” 宁知微心里一动,胎记? 第95章 癫,癫,癫 忽然,苏昊之爆发了,大发雷霆,“我要马上看到我儿子,就现在。” 他将桌子拍的震天响,“他到底在哪里?是不是安全?你们都是死人啊?怎么还有心情坐在这里?” 容靖站了起来,“我带你们去。”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苏昊之,眼神充满了审视,“外面太冷了,我可不想动,容大人,你把具体地方说给锦衣卫听,让他们去带人……” 她顿了顿,“还是人吧?” 众人嘴角直抽抽。 苏昊之勃然大怒,指着宁知微的鼻子叫嚣,“静宁县主,你什么意思?你就这么盼着我儿子去死?他今天反常行为,跟你脱不了关系,肯定是你在背后搞鬼,全是你的错……啊。” 宁知微拿起茶杯扔过去,什么玩意,怎么敢冲她发脾气? 可惜,茶杯被苏昊之身边的随从挡下了。 宁知微本来就一肚子气,这大冷的天气折腾什么呀? “就知道整天搞事情,搞了这么多年还是一事无成,废物点心,是我太给你脸了,是吧?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她巴拉巴拉指着苏昊之破口大骂,骂的很脏,把苏家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三遍,把苏昊之父子更是拉出来鞭尸,反反复复的抽。 什么狼心狗肺,忘恩负义,薄情寡义,畜生不如,最无能的赘婿,就知道靠老婆吃软饭,小白脸等等,怎么难听怎么骂,哪里痛就往哪里戳。 苏昊之被骂的满面通红,但硬是插不上嘴,气的浑身发抖。 其他人都惊呆了,没想到宁知微这么泼辣凶残,之前算是手下留情了。 她足足骂了半个时辰,骂的口干舌燥,才停下来喝口茶。 舒服多了,nnd,有些人就是欠骂。 苏昊之从出生起就金尊玉贵,从未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整个人都要疯了,“公主,你都听听,她不光侮辱你,还侮辱我……” 宁知微又拿起茶壶砸过去,“我只侮辱你,别把我最喜欢的长公主拖下水,你是你,长公主是长公主,两回事,你只是长公主的附属品。” 附属品?当驸马对心高气傲的他来说,本身就是屈辱,被宁知微这么一挑破,难堪的想杀人。 宁知微撇了撇嘴,“长公主殿下,你这么好这么完美,为什么嫁给一个畜生?” 既然撕破脸皮,那还客气什么?反正已经是生死大敌。 苏昊之哪听过这样直白的辱骂,他气愤的骂回去,”你才畜生,你全家都是畜生。” 嗯,也不要体面了。 锦衣卫们差点笑死,这些光鲜亮丽的贵人私底下也不过如此。 宁知微拿到什么就扔什么,“滚滚滚,这是我的地盘,不欢迎你这种人渣狗屎烂货。” 她一撒泼,谁都拿她没办法,打又不能打,骂又骂不过。 苏昊之万万没想到宁知微还有这么一面,“你……你野蛮人,有辱斯文。” 宁知微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你也配谈斯文,你以为穿着一件文士衫就能装体面人了?” “你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功绩?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治世才华?” “你又做过多少有益于黎民百姓的好事?你又做过什么有功于国的事?” 但凡,他心怀百姓心怀天下,心存一丝善念,她也不至于这么生气。 可他们父子干了什么?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无数将士,祸害苍生,视百姓如刍狗,勾结外敌,害的这一片土地惨遭战火蹂躏。 就算让他们得了天下,百姓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想到前世百姓的惨状,她就一肚子的火。 “你没有!什么都没有!在场最没用的人就是你!” 苏昊之自视过高,目中无尘,自以为天下无人是他的对手。“我最没用?” 宁知微冷冷看了他一眼,手指向容靖,“容大人公正严明,审案如神,为无数百姓洗清冤屈,还他们一个公道。” 容靖嘴角轻扬,挺了挺胸膛,夸的好! 宁知微手指向萧临风和他的一帮手下,“萧大人带着锦衣卫兄弟们千里奔波收集军情、刺杀敌将,缉拿贪官污吏,为大齐朝的稳定做出了杰出贡献。” 萧临风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世人畏他如虎,骂他是恶魔,只有宁知微夸了他,肯定了他,这是生平第一次。 锦衣卫们感动的热泪盈眶,原来这就是被人夸赞的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开心的发飘。 静宁县主真好啊,就冲着这句话,他们都把她当朋友,士为知己者死。 在她眼里,人人惧怕的锦衣卫都能挑出优点夸,那么,让她极度厌恶的驸马,能是什么好人? 查,必须查。 宁知微指着神情恍惚的长公主,“长公主年少时曾经出生入死,护卫君王,悍卫了大齐皇朝。” 如雷贯耳,惊醒了长公主,她浑浊的眼睛亮了,年少时的勇敢无畏她自己都快忘了,可,有人记得! 宁知微指了指自己,“我,亲手割下敌军小王子的头颅献给君王,震慑敌国。” “我们都为自己的国家尽献了一份心力,你呢?” 苏昊之冷汗淋漓,浑身颤栗,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外面传来喧哗声,是苏昊之的侍从要进来,但被挡在外面。 苏昊之没办法,只好走出去,“出了什么事?” “主子,发现小主子的踪迹,小主子情况不大好。” 苏昊之二话不说飞奔出去,萧临风带着锦衣卫跟上,宁知微坐着一动不动。 容靖也不动,喝了一口热茶。 长公主不知在想什么,坐着不动,身边的宫人急的不行,“殿下,我们也过去吧。” 长公主像是被忽然惊醒,“你们出去。” “殿下。”宫人们惊呆了。 长公主板着脸,神色肃穆,皇家的威仪油然而生,“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宫人们不敢再多说一句,纷纷退下。 长公主看向其他人,宁知微挥了挥手,所有的下人都退了下去。 暖阁里只有宁知微,容靖,长公主三人。 长公主神色复杂的看着容靖,看了一眼又一眼,越看越心惊,那股熟悉感越发强烈,还有那三颗红痣…… 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容大人,能跟我说说,你的身世吗?” 第96章 齐齐发疯 容靖眉心一跳,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回长公主的话,我出身贫寒,祖祖辈辈都是种地的,我是遗腹子,是寡母靠卖豆腐将我养大。” “我从小天资聪颖,趴在墙边偷听隔壁私塾老师教学,老师发现后爱才心切,将我收在门下一路资助我上学,才有了今日。” 他说的极为简洁,都是可查的东西。 宁知微听着没什么毛病,但,她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长公主蹙了蹙眉,是她误会了吗? 她当年难产,熬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才生下孩子,只来得及看孩子一眼,模糊记得孩子手臂上有红痣。 她产后大出血,好不容易救回来,调养了很久很久,等她能坐起来时已经是半年后。 再一次见到孩子,手臂上什么都没有。 不管乳母丫环太医,还是驸马,所有人都异口同声的说,孩子身上没有红痣,是她病糊涂看错了。 当年,她信了。 可,当她看到容靖胳膊上的红痣,这一段尘封的往事又浮现在脑海,让她坐立不安,疑虑重重。 “我能见见你母亲吗?”是真是假,一探究竟就知道了。 容靖微微抿嘴,“在我十二岁时,家母因病去世了。” 长公主很失望,可能是弄错了,科考时要查家世的,三代以上清清白白,容靖是六元及第,查的更严格。 “抱歉。” 宁知微眼珠一转,“长公主,您怎么忽然对容大人的身世这么关心?” 长公主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疑神疑鬼的,“我总觉得容大人很亲切,像在哪里见过。” 宁知微看看长公主,又看看容靖,笑意盈盈的道,“可能你们上辈子是亲人吧,还别说,长公主和容大人有点像。” 前世,她远在战场杀敌,对京城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只听说长公主和容靖这对母子命运多舛,至死都没有相认。 问题是,她没有证据!只凭一句传言,怎么解释? 她能做的就是,挑起两人的疑心。 长公主心口猛的一跳,“哪里像?” 宁知微指了指两人的眼睛,“笑起来很像,两位都是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笑的时候有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长公主的更妩媚些,容大人的气质偏冷,压住了这份妩媚。不过,两位平时不怎么笑,所以别人看不出来。” 容靖和长公主面面相觑,像吗?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公主,公主,瑾儿出事了。”是驸马焦急的声音。 长公主猛的起身冲出去,入眼的一幕让她眼前一黑。 苏明瑾昏迷不醒,浑身湿漉漉的,衣服都冻住了,脸色呈不健康的死灰,奄奄一息。 “快,送进去。” 一群人围着苏明瑾忙前忙后,又是灌姜茶,又是烤火取暖,又是用酒擦身体,忙疯了。 宁知微看了两眼,拉着容靖退到旁边的小花厅,侍女送上太医开的发汗药,容靖取过来一饮而尽,苦,太苦了。 一碟蜜饯送到他面前,他愣住了。 宁知微扬了扬下巴,“发什么呆?吃啊。” 容靖取了一颗蜜饯塞进嘴里,甜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冲淡了苦涩,“多谢。” “县主不进去看看吗?” 宁知微巴不得苏明瑾死了呢。 “关我什么事?啊,我得先向皇上告状,在我地盘搞事情,真是活腻味了。” “容大人,到时你要为我作证啊。” 容靖嘴角轻扬,“好。” 正说着话,一条身影冲了进来,“容靖,你害死我儿,你去死吧。” 是苏昊之,他提着一把长剑,状若疯虎,对着容靖狠狠刺过来。 有杀气! 容靖猛的弹跳起来,刚想避开,却在看到身边的宁知微时,迟疑了一下。 他若避开,宁知微就首当其冲。 他一把拉起宁知微往后退去,苏昊之像得了失心疯,拿着长剑乱砍乱劈。 花厅不大,腾挪不开来,险象环生,全乱了套。 宁知微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摔倒在地,苏昊之眼中闪过一丝凶光,长剑向她砍去。 都去死吧。 “小心。”容靖扑过来,将宁知微紧紧护在身下。 苏昊之狠狠刺下去,眼中全是快意,一剑窜两个,好,太好了!都给瑾儿陪葬吧。 一支匕首射进来,射中苏昊之持剑的胳膊,苏昊之动作一僵,手臂无力的垂下。 是萧临风,他快步冲进来,“驸马,你刺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苏昊之恶狠狠的瞪着容靖,全是浓烈的恨意,“是他,害了瑾儿,我要他偿命。” 萧临风呆了呆,“瑾郡王死了?” 宁知微翻身而起,捡起长剑猛的刺向苏昊之。 狗东西,居然拿剑砍她。 萧临风的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她,“县主,剑下留情,他是驸马爷。” 是生是死,得由圣上决定。 宁知微强忍着怒火,她刚刚看的清清楚楚,苏昊之想杀的不仅仅是容靖,还有她。 她愤怒的指控,“他刚才想杀我。” 旁边传来一道惊呼声,“驸马爷,瑾郡王又活过来了。” 苏吴之像阵风般扑过去。 啥玩意?一会儿死了,一会儿又活了?宁知微跟过去一问,才知道,刚才苏明瑾真的没有了气息,但,太医一番急救后又好了。 太医解释道,“这是假死状态,施术得当就能缓过来。” 宁知微好遗憾,怎么就死不了? “果然,祸害活千年。” 容靖抿了抿嘴,死也不能在这里死。 不知过了多久,“醒了,瑾郡王醒了。” 苏明瑾费力的挣开眼睛,冷,好冷,这是哪里?阎王殿吗?他死了?他死后还能再见到那个女人吗? 她那么绝决刚烈,死生不复相见。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瑾儿,你总算醒了,感觉如何?” 苏明瑾的思绪极度混乱,愣住了,“父亲,您怎么还活着?” 苏昊之:…… “你怎么了?烧糊涂了?” 苏明瑾浑身难受,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脑子疼的像是要炸开了,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他迷茫的目光飞快的在众人脸上掠过, 忽然,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怔怔的,痴痴的,眼眶渐渐红了,“夫人,我好想你。” 所有人看向宁知微,啥?夫人? 宁知微的心一跳。 第97章 大乱,登闻鼓又响 苏明瑾眼眶红红的,别提有多可怜了,”夫人,你别不理我,我知道我错了。“ 如一道惊雷砸在宁知微的头顶,心神大乱,这语气这神情不对劲,难道他……也重生了?怎么会这样? “病的不轻啊,晦气。” 扔下这句话,她扭头就走。 糟糕,麻烦大了,计划有变,很多东西都得调整,他知道的太多太多了。 苏明瑾想叫住她,但喉咙像塞了冰块,脑袋越来越晕,最后彻底晕了过去。 皇宫,大太监送上几份折子,“皇上,这是芙蓉园送来的折子。” “什么?苏明瑾跳湖欲陷害静宁县主,容靖将人救起来,反被苏昊之恩将仇报,将剑疯砍两人,这都什么事呀?”皇上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离谱,太离谱了。 他忍不住看了又看,是萧临风的亲笔啊。 他又拿起容靖的折子,好的,是这么一回事。 他又拿起宁知微的折子,她跟前面两位简洁的画风不一样,絮絮叨叨,夹带着个人感情色彩,连她怎么骂苏昊之都写上了。 皇上看了又看,眉头紧皱,苏昊之肯定有问题,虽然明里暗里都查不到什么。 但,正是如此,才让他更加怀疑,更加心惊,也不敢擅自动手,这得藏的多深。 两百年的苦心经营,不知积累了多少资本,不知备了多少暗手。 他得徐徐图之,一击即中,将所有势力连根拔起。 “苏明瑾醒了,派姜太医过去看看。” 大太监暗暗心惊,这是皇上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这是一个明显的信号。“是。” “让皇后赏点珠宝给宁知微,安抚住她,将苏昊之父子暂时拘在芙蓉园,哪都不能去。” 宁知微非要将苏昊之父子轰走,但天寒地冻,苏明瑾病情严重,不能挪动。 皇上轻敲桌面,“伴伴,你说,驸马真的只有一个儿子吗?” 大太监心里一凛,“驸马这些年到处游山玩水,不好说。” 若,真的是前朝皇室余孽,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儿子,怎么也得生个十几个。 “将驸马走过的每个地方都过一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 芙蓉园 宁知微眉头紧皱,思来想去,把周鸿烨叫来,“东西还没有运完吗?” 之前,趁装修采买时偷渡出去了一部分。 周鸿烨见她的脸色不对,轻声回道,“金子还有一半,武器还有三分之二,时间来不及,现在人多眼杂,更不好操作了。” 东西实在太多,还得防着人。 宁知微握着茶杯,心思飞快,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我没有猜错,芙蓉园应该有暗道,你想办法盘查一下。” “什么?暗道,您确定吗?”周鸿烨吓了一跳。 “之前不敢确定,但苏家父子的所为引起了我的怀疑。”不是宁知微疑心重,而是,苏明瑾大冬天的跳湖,本身就不合理。 周鸿烨觉得也不对劲,“您是怀疑,湖里有秘密?” 宁知微微微颔首。 周鸿烨心乱如麻,“那,你今天这么一闹,皇上应该也会起疑心吧?” “我们这位皇上疑心特别重,已经盯上了苏家父子。”宁知微并不想卷入双方的争斗中,不管是哪一方,手中都握有致命的东西。 最好让双方相互试探,相互消耗,她浑水摸鱼。 可惜,苏家父子不肯放过她,非要将她拉下水,皇上也不肯放过她,把芙蓉园当成了主战场。 “那皇上怎么不抓……”周鸿烨话一出口就知道错了,”好吧,明面上不可怕,隐在暗处的才可怕。” 一击不中,反受其害。 宁知微想了想,“我们得想办法挖一条地道,将金子和武器运出去。” “得等开春,现在泥土太硬,没办法开挖。” “那时就晚了。”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沉默了良久,“等一开春,就想办法将孩子们送走。” 周鸿烨脸色一变,“都送走?” “对。” 宁知微深吸了一口气,“大乱将起,我能做的就是保全宁家,给宁家留下火种。” 明年开春是一个关键节点,从那时起,这天下就乱了。 周鸿烨更不放心了,“苏家父子会不会爆出地下宝库?” 宁知微摆了摆手,“不会,他们以为我不知道,还指望将地下宝库占为己有,爆出来对他们最不利。” 虽然天气越发寒冷,但,凤凰楼的生意很好,日进千金,芙蓉园的生意更好,钱财源源不断的进来。 宁文茵和周鸿烨忙的脚不沾地,宁四和宁六留下来帮忙,宁老夫人和其他人都被她送去了青萝别庄。 芙蓉园已经成了各方势力关注的焦点,太乱了。 “家主,驸马爷要见你。” 宁知微要把苏昊之赶出去,但,皇上不同意,建议把人找个地方关起来,隔绝外界。 他哪是建议,分明是命令。 她就不管了,直接扔给萧临风处理。 “不见。” “家主,瑾郡王要见你。” 苏明瑾留在芙蓉园养病,稍微好转,就天天嚷着要叫她。 “不见。” 现在,苏家父子和长公主都留在芙蓉园,锦衣卫也入驻,容靖也住了进来,天天办宴会,可以说,芙蓉园成了城中最热闹最受关注的地方。 无数只眼睛盯着呢。 宁知微不敢有丝毫怠慢,让手下们严密监控,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要第一个知道。 “长公主很奇怪。”宁六坐在她身边嘀咕。 “嗯?” “她经常找理由去找容大人,却从来不去看望驸马爷,她不会是……”宁六猛的瞪大眼睛,“见异思迁了吧?” 宁知微:……想多了。 “咚咚咚。”忽如其来的鼓声,响彻京城的上空。 宁知微猛的站起来,神色大变。 宁六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 宁知微的身体微微颤抖,吐出三个沉重的字眼,“登闻鼓。” 她曾经亲手敲响登闻鼓为宁家喊冤,对这个鼓声深刻到记在骨髓里。 宁六的脸色一下子煞白,“天啊,又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又要死多少人?” “草民状告大理寺卿容靖……” 第98章 状告大理寺卿容靖弑母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情节,熟悉的台词,唯独状告的对象变了。 这一次状告的是大理寺卿容靖,皇上的心腹,无数百姓心中清正廉明的青天老爷。 他是孤臣,不受贿,不结党营私,不爱女色,能有什么事? “草民状告大理寺卿容靖弑母。” 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不可能,容大人是何等风光霁月的人物,品德高尚,怎么可能弑母?这是天理难容的大罪。” “一定是诬陷,这些年容大人办案不讲情面,得罪的人太多了。” “对,很多犯案的人和家属恨死他了,居然想出这样的招数,卑鄙无耻。” “我是绝对不相信的,容大人是个好人。” 文武百官都来了,神色各异,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刑部尚书板着脸,大声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刘三,和容靖之母刘氏是表姐弟,自从知道容靖弑母的秘密后,既害怕又愤怒。” “刘氏对我有大恩,没有她就没有我,所以,不管如何,我都要为她报仇。” 刑部尚书冷冷的看着他,“你害怕什么?” 刘三面色苍白,“怕被斩草除根,容靖如今位高权重,我一个小民如何是他的对手?只能铤而走险敲响登闻鼓。” 刑部尚书看着男人强装镇定的脸,无声叹息,他比起静宁县主差远了,演技也不行。 “你可知道,敲响登闻鼓要先打三十大板。” 刘三义正言辞的道,“草民不怕死,只求揭开容靖这个伪君子的真面目,为无辜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刑部尚书一挥手,“行刑。” 刘三被拖到凳子上,手脚被按住,一道板子狠狠挥下去,血溅了一身,刘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天际。 一声又一声惨叫声中,百姓们渐渐沉默了,也开始动摇了。 谁愿意豁出性命,拼着一死告御状? 难道是真的? 不远处的马车上,宁知微撩起帘子,将一切尽收眼底。 “什么情况?这人你认识吗?” 不知道是谁指使的,这一招挺毒,从根子上来毁掉容靖。 而且,后面还有更狠的杀招。 既然选择动了手,自然是倾尽全力,非置对方于死地,绝无翻身的机会。 容靖这一关不好过啊。 坐在对面的容靖微微摇头,眉头紧皱,脸色很不好看。 宁知微心情很复杂,前世有这么一回事吗?她当时不在京城,全然没有印象。 难道,这就是前世容靖黑化的起因? “看来你得罪的人挺多。” 容靖眉眼一动,“你相信我?” “当然,我有眼睛。”宁知微微微一笑,”我看到的是一个面冷心热,有情怀,有坚守,有大义的大理寺卿。“ 他是个极度克制内敛的人,但,透过很多细节,能看到一个真实的他。 容靖心里深受震动,心底泛起一丝淡淡的甜意,有她这句话就够了。“其实,我有很多见不得光的秘密。” 谁没有秘密呢?既然是秘密,当然是见不得光,宁知微的秘密更多,她连皇上的死期都知道呢。 “你犯下过滔天罪行吗?” “没有。”容靖的语气无比坚定。 “那就行了,人呢,不能太善良,该断则断,该杀则杀。”宁知微将一个点心匣子推到他面前,“赶紧垫垫吧,下次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容靖:……真是特别的安慰。 他拿起一块糖糕吃了起来,心情莫名的好点了,忽然,他问道,“你杀过人吗?” 宁知微也挑了一块红豆糕慢慢啃,“杀过,很多很多。” 容靖猛的抬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宁知微神色很坦然,没有回避。 两人对视良久。 外面传来一道惊呼,“大人,刘三晕过去了,还打吗?” 刑部尚书看着浑身血迹斑斑的刘三,“还有几板子?” “还有十板。” 刑部尚书面色冷厉,“继续打。” “大人,再打要出人命了。” 刑部尚书不为所动,“让太医在一边守着,随时救治。” 不管如何,三十大板必须打完,否则,人人学样,是个人跑来敲登闻鼓,视朝廷的法度不顾。 杀鸡儆猴,让所有人不敢再敲登闻鼓。 哎,说到底,是静宁县主带了一个坏头。 皇上带着皇子们来了,脸色奇差,“容靖呢?还没来?” 段首辅环顾四周,“容大人住在城外的芙蓉园,按理说,也应该快到了吧。” 四皇子恶劣的笑道,“不会是因罪逃跑了吧?” 他毫不掩饰对容靖的恶意,上次的事害他损失了好几员大将。 “容大人来了。” 所有人齐刷刷看过去,当事人终于来了。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一袭青衣的容靖神色凝重的登场,一步步走过来,向皇上行礼,“见过皇上。” 皇上眉头紧锁,上上下下打量容靖,“你可有什么话说?” 容靖面有怒气,却极力克制,“臣没有弑母,臣自问比普通人聪明,熟读四书五经,孝经更是背的滚瓜烂熟。”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终于事君,终于立身。”注(1) “百善孝为先,臣是要考取功名之人,怎么敢弑母自毁前程?还请皇上明查。” 皇上微微点头,他还是相信容靖的品行。 太子眼珠微转,“皇上,容靖大人聪明绝顶,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他有。” 是刘三,他挨了三十大板,居然没死,看来是执刑的衙役大放水了。 太子急急问道,“是什么?” 刘三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因为,他是父不祥的妓生子。” 全场一片哗然。 刘三咬了咬牙,继续爆料,“参加科举之人必须家世清白,一个妓生子是没有资格科举的,而他隐瞒身世,瞒天过海参加科举,必须先除掉所有的绊脚石。” 四皇子满眼的快意,“所以,他杀了亲娘?” 刘三意味深长的说道,“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他大声质问,“容大人,你敢不敢告诉大家,你娘是怎么死的?” 第99章 皇上,容靖是你的…… 所有人的目光盯着容靖,容靖……沉默了?! 刘三怒气冲冲的喝道,“怎么?怕了?不敢说?” 刑部尚书眼神严厉,“容大人,说啊。” 容靖拱了拱手,“皇上,我想先问刘三几个问题。” “准。”皇上还是看好他的。 容靖冷漠的目光盯上了刘三,“你和我娘是表姐弟?” 刘三不假思索的点头,“对,你娘很关照我,要不是她经常救济我,我早就死了,所以我才会不顾一切为她申冤。” 他说的极为流畅,感情也很丰富。 容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娘是妓女?” 刘三眼眶红红的,很是难过的样子,“对,你娘十岁就被卖进青楼,十三岁接客,到了二十岁才被赎身出去,谁知,没几个月你爹就死了,你娘孤苦伶仃,靠着起早摸黑卖豆腐一文一文的养大你,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可你呢,不思回报孝顺你娘,却在十二岁时放火烧死了她……尸骨无存啊,我可怜的表姐,你的命好苦啊。” 说到伤心处,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 有些百姓动摇了,“天啊,居然是烧死的,这是烧成灰烬了吧。” “这也太狠了,容大人怎么能这样?” “为了功名利禄弑母,畜生不如。” “我不信。” 面对百姓的议论纷纷,容靖神色不变,“你认识我?” 刘三很是气愤,“当然,我们是亲戚,我每年都去你家一趟,知道你从小就爱吃鲜鱼,你娘经常拿豆腐炖鱼头汤给你喝,给你补脑,你现在却装作不认识了,是怕被我揭穿身世吗?” 容靖面色稍霁,“我九岁时生了一场大病,那次你是不是来了?还给我请了大夫?我家那时太穷了,连请大夫的钱都没有。” 见他有所松动,刘三很激动,“对对,是我到处借钱给你找了大夫,否则你的小命不保,我对你有救命之恩,可你为了权势,六亲不认,连亲娘都杀丧良心啊。” 这话一出,更多的人动摇了,更有不怀好意的官员站出来割袍断义。 “容大人,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容靖,老夫耻于与你为伍。” “敢情,是自身不正,平时装的清正廉明,欺骗世人。” 容靖得罪的人太多了,一有机会,这些人就疯狂落井下石。 “连皇上都被他骗了呢,皇上,为了教化百姓,像这种欺世盗名的骗子应该重罚。” 皇上其实不在意臣子的品行,只要能干就行,但,弑母这种突破底线的不行,对朝廷的影响太大。 “容靖,你有什么可说的?” 容靖一脸的迷惑不解,“可是,我九岁没有生大病啊。” 众人:…… 狗,真狗。 容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七岁时倒是生了一场大病。” 刘三脑子有点懵,下意识的道,“啊,我记错了,对,是七岁。“ 容靖神色严肃的盯着他,”你确定?“ 刘三迟疑了,总觉得有坑,“这……确定。”赌一把吧。 容靖淡淡一笑,“其实,不是七岁,是我五岁时生了一场大病,这个可以查的,济仁堂的大夫们都能作证。” 刘三脸都绿了,真真假假,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他这脑子居然想跟六元及第的天才玩心眼,做什么春秋大梦。 众人:…… “我有证据。”刘三猛的从怀里取出一个油包,由衙役呈给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打开一看,表情非常微妙。 大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什么?” 刑部尚书神情复杂到了极点,“皇上,这是容氏宗族的供词,供实容靖之母是青楼女子,进容家大门时容靖已经满月了。” 现场一片哗然,“天啊,不光是妓生子,还是奸生子。” 这身世也太差了,怎么也不可能考科举,他杀人的动机有了。 刑部尚书看着青松般挺拔的年轻人,无声叹息。 “三个月后容靖之父就死了,所以,容氏有理由怀疑,容靖不是容家子,而是……父不详的野种。” “容家将他们母子赶出容家,容靖之母勾搭上了一个卖豆腐的,那人叫程满仓,是有妻室的,两人暗中勾搭十几年,一直供养着容靖读书,直到十二岁。” “这是当地衙门的记录,清楚的写着,容靖之母刘氏死于人为的火灾,死在火灾中的还有一对卖豆腐的夫妻,对,就是程满仓夫妻。” 百姓们听的眼珠都直了,“这什么情况?怎么越来越复杂了?” “应该是情杀吧。” 一道清喝声猛的响起,“不是,是有计划的谋杀。” 一个面容普通的年轻女子从人群里走出来,直勾勾的盯着容靖,“容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容靖淡淡瞥了一眼,“不记得。” 年轻女子满面激动,“容哥哥,我是程满仓之女程玉儿,你的未婚妻。” 好家伙,好家伙,太刺激了。 坐在马车里的宁知微直起身体,果然,一环套着一环,不将容靖锤死,他们是不会罢休的。 身败名裂只是第一步。 程玉儿痴痴的看着容靖,眼泪直流,“容哥哥,当年你娘和我爹订下了这门亲事,我是满心欢喜的等着嫁给你的那一天,为此,我还不惜求我娘放下一切怨恨,接纳你们母子。” “可你……杀了我全家杀了你娘,一把火毁尸灭迹,还把我卖给了青楼。” 百姓们愤怒了,“我去,这还是人吗?是畜生。” “畜生不如啊。” “我真是看错容大人了。” “还什么容大人?” 程玉儿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这是婚书,请各位大人查看。” 刑部尚书不禁摇头,这证据太充分了,不知是哪位大佬要整死容靖。 “真的是婚书,容大人,你怎么说?” 容靖面色凝重,刚想说什么,一道轻笑声响起,“好好笑啊,都杀人放火毁尸灭迹了,怎么不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是宁知微,她跳下马车,笑眯眯的走过来。 “更有趣的是,烧掉了所有证据,却留下了最重要的证据,婚书,容大人,你的脑子不行啊,还什么六元及第,吹出来的吧,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呢。” 四皇子怒喝道,“静宁县主,这事跟你没关系,别插手。” 宁知微才不怕他呢,这家伙也活不了多久,“跟我有关系啊。” 四皇子的面色一沉,“怎么?你俩已经勾结到一块去了?” 这是犯了皇上的大忌,宁知微手里有十万大军,容靖是大理寺卿,不管是哪个都举足轻重。 皇上面沉如水,眼神阴森森的。 宁知微眼珠滴溜溜的转,“皇上,这事跟您,跟皇室,跟前朝皇室余孽都有关系。” 这话一出,文武百官都变了脸色,前朝皇室余孽? 皇上闻之色变,“你说什么?“ 宁知微奇怪的反问一句,“您真的没查到,容靖容大人的真正身世?” 皇上急的要死,“你别藏着掖着,快说。” “容靖是您的……” 第100章 皇上,你看他长的像谁 宁知微刚想说话,就被人打断了,”你是谁呀?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子在这种场合插嘴?“ 是程玉儿,满眼的敌意。 “你不是女子吗?”宁知微有点奇怪,她怎么得罪程玉儿了?冷冷的反问,“女子怎么不能说话了?谁规定的?怎么?你的规矩比皇上还大?” 程玉儿眼神阴冷的如毒蛇,“我怀疑你是故意捣乱,请皇上把此女轰出去。” 宁知微惊讶的睁大开眼睛,“什么时候青楼女子的胆子这么大了?居然指使君王,让君王听她的话。” 一句话就让君王不悦,程玉儿惊恐了,“我没有,你胡说,皇上,她是陷害,她故意刁难我,她跟容靖的关系不一般。” 一听这话,宁知微就知道这人有备而来。 她的眼睛微眯,“皇上,还让不让我把话说完了?” 她没有跟程玉儿纠缠,也没有解释,而是直接找皇上破局,他才是最有话语权的那个人。 皇上看着面无表情的容靖,“说。” 宁知微深吸一口气,“容靖是您的至亲。” 人群一片嗡嗡作响,议论纷纷,啥?有瓜?难道是流落在外的皇子? 真的,假的?哎哟妈呀,快说啊。 皇子们惊疑不定,不是吧?容靖可不是一般人,皇位竞争更激烈了。 四皇子第一个跳出来,大声指责,“宁知微,你妖言惑众,该当何罪?” “父皇,她这是转移众人关注的重点,帮忙容靖脱罪,居心叵测……” 宁知微可不是好惹的,直接怼道,“四皇子,你真有意思,人家还没有定罪呢,你就直接给扣实了,若你当了皇帝,那冤案数之不尽,天下百姓要倒霉了。” 她一张嘴就咬人,直中四皇子的要害。 夺嫡争的是什么?是君王的心,是天下臣民的心。 她轻轻巧巧一句话,就将民心这条路断了,谁想要一个糊涂昏庸的君王? 几位皇子乐坏了,好,好啊,狠狠撕。 四皇子却气疯了,她怎么敢?“宁知微,你闭嘴。” 宁知微冷哼一声,“我知道你野心勃勃,对皇位虎视眈眈,但,论才能,论品行,你都不行。”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被她的大胆惊到了,静宁县主真是个疯子。 一句不行,让四皇子彻底崩溃了,也动了杀心,“宁知微,你是臣子,怎么敢妄议皇子?你算什么东西?” 是,哪个皇子没有野心,但绝对不能挑破,都藏着掖着,你挑破了,不杀你杀谁? 宁知微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只是实话实说,行吧,以后不说了。” 前世,这狗东西串通苏明瑾各种折磨打压她,害的她狼狈不堪,让苏明瑾一次次的英雄救美,从而相信了苏明瑾所谓的真心。 皇上的心思全在秘密上,他敢肯定没有皇子流落在外面,“行了,赶紧说完。” 宁知微微微一笑,“皇上,您第一次看到他,有没有感觉到亲切?有没有莫名的熟悉?” 皇上怔住了,有,确实有,第一次见到容靖是在殿试,才华洋溢的少年如青松般挺拔,沉静如水,让他第一眼看到就觉得安稳和踏实,心生好感。 这也是他一力提拔容靖的原因之一。 宁知微指着容靖的脸,“您看看他的眼睛长的像谁?” “容大人,你笑一笑呀,你笑起来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容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神色木然,“笑不出来。” 宁知微摊了摊小手,“皇上,这个我也没办法了。” 百姓们急的火急火燎,你能不能直说啊?赶紧说啊,想急死谁? 宁知微深黯人性,直说,哪有自己猜出来的更有说服力?人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皇上神色肃穆的盯着容靖看了半晌,忽然喝道,“笑。” 容靖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笑容,虚弱,苍白,无力,疲惫,还有一丝淡淡的厌弃,对自己,对这个世界。 皇上脑海闪过一张强颜欢笑的脸,明明笑不出来,还在勉强自己笑,笑不达眼底,透着一丝破碎感。 一道惊雷砸中皇上,像,太像了。 “皇姐。” 像极了那一晚深宫作乱,少年时的皇姐持着长剑守在他身边,剑身沾染了敌人的血,当禁宫统领带队冲进来护驾时,皇姐就是这么笑的。 那一刻,深深的印在他的记忆里。 现场炸锅了,“什么,长公主殿下?” “我没有听错吧,容大人怎么可能像长公主?” “他们两人完全没有牵扯,长公主从未出过京城,容大人的老家远在千里之外。” “就是,这也太荒唐了。” 最不可能的事,往往最有可能。 宁知微大声说道,“皇上,您说对了,容靖是长公主的亲生儿子。” 皇上的心如被石头重重一击,“你有什么证据?” “胎记,长公主的亲生儿子胳膊上有胎记,长公主已经怀疑了。”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信息量巨大,把众人的脑细胞都烧干了。 皇上的脸色变了几变,皇姐怀疑了?所以,苏明瑾不是长公主的儿子,容靖才是? 他早就怀疑苏氏父子,苦于没有证据没有由头,这不,宁知微将由头送了上来。 “长公主在哪里?快去请来。” 皇上特意看向心腹,使了个眼色,“萧临风,你亲自走一趟,把驸马和瑾郡王也请来。” 说是请,其实是押送,严防逃跑。 “是。”萧临风不敢怠慢。飞快带上一队人马出发。 “刑部。” 刑部尚书站了出来,神色恭谨,“在。” 皇上冷冷的下令,“将刘三和程玉儿打入天牢,重兵把守,不许任何人接近,若有个闪失,唯你是问。” 他已经想到好几个阴谋论,反正,这两个人是关键证人,说不定能将前朝皇室余孽连根拔起。 “是。” “驱散百姓,三品以上官员跟朕回宫。”皇上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容靖,宁知微,你们跟上。” 被点到名的官员哗拉拉的跟上,没被点名的官员一脸的遗憾和紧张。 京城的天要变了! 这一回的大刀会砍向谁? 百姓们急的直跳脚,惊天八卦听到一半的心情,谁知道? 抓耳挠腮,不上不下。 难受! 第101章 太疯,太勇,太敢 至于容靖弑母的指控,谁还相信? 连亲娘都不知道是谁呢,弑个鬼呀。 这里面一定有天大的阴谋!有人要害容大人! 登闻鼓敲了个寂寞。 皇宫,乾明宫,静的出奇,鸦雀无声,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 所有人直勾勾的盯着容靖,容靖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好像地上有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没人看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牵扯到前朝皇室余孽,谁都不敢多嘴,生怕被拉下水,家族不保。 “皇上。”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我渴了,能喝杯茶吗?” “就你话多。”皇上没好气的瞪了宁知微一眼,挥了挥手,宫人奉茶。 “给……容大人也上一杯。” “谢皇上。”容靖拱了拱手。 太子看看吨吨吨喝茶的宁知微,又看看姿态优雅喝茶的容靖,心情有些复杂。 他求娶静宁县主,该理说,她应该感恩戴德的接受,可她不,要挑,要选! 这是打他的脸! “静宁县主,你跟容大人的关系真好,这种事情都知道。”语气不大好。 宁知微笑容可可爱爱,一副吃到大瓜的得瑟模样,”他们就住在芙蓉园,事发时,我就在现场看的一清二楚。“ 皇上看了过来,“什么事发?” “是这样的……”宁知微说起当晚的事情,瑾郡王跳湖容靖去救,长公主怎么看到容靖的胎记,怎么问话,怎么暗自神伤,怎么反常都说了。 皇上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你是说,皇姐不关心生病的瑾郡王和圈禁的驸马,只关心容大人?” 宁知微用力点头,“对,这是大疑点,我这聪明的小脑袋一想啊,除了至亲骨肉,没有第二个解释了。” 众人:…… 皇上:…… “容靖,你怎么说?” 容靖语气木木的,“无话可说。” 无悲无喜,像个不相关的路人,这正常吗? 宁知微瞥了他一眼,面露同情之色,“他能说什么?难受,痛苦,挣扎,怀疑,还不能让人看出来,他可是孤臣,不能有弱点的。” 太子阴阳怪气的道,“你就这么了解他?” 四周一静,宁知微像是没有察觉到,笑嘻嘻的道,“我脑补的呀,真的假的谁知道呀?我愿意这么想,谁都管不着。” 好家伙,这答案真绝,该说她什么呢?够任性,真性情。 太子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居然跟她计较这种事情。 容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看似任性直爽,其实,没有一句是废话,全在挖坑,等着人跳进来。 “启禀皇上,长公主到了,附马爷和瑾郡王到了。” 大家精神一震,皇上看向门口,“让他们进来。” 苏昊之父子一左一右扶着长公主进来,皇上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搀扶,“皇姐,您的气色怎么这么差?快坐下来休息,太医,快传太医。” 长公主坐在软榻上,喝了一口茶,脸色才渐渐好转。“我没事,您宣召我们进宫,不知有何事?” 苏昊之父子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宁知微翻了个白眼,得,肯定是这对狗父子主使的,这是狗急跳墙了。 也是,再不出手就要来不及了。 皇上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们父子一眼,“静宁县主,你来说。” 宁知微看向长公主,“有人敲响登闻鼓,状告容靖容大人弑母,杀人放火,抛弃未婚妻……” 不等她说完,长公主就急急打断,“不可能,容大人不是那样的人。” 她身体虚弱,一急就满头大汗,可见情真意切。 皇上看在眼里,心口堵的慌,皇姐对容大人确实不一般。 宁知微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故意大声说道,“有人传言,容大人是您的亲生骨肉,当年您生产时,趁你虚弱时故意换走了……” 长公主眼前一黑,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一边的苏昊之勃然大怒,“荒唐可笑,当时我全程守在产房,谁能做手脚?” 宁知微直勾勾的盯着他,嘴角扬起一抹恶劣的弧度,“当然是前朝皇室余孽干的,驸马爷,或者,我该称呼你,姜皇帝陛下?” 这话一出,全场气氛瞬间僵滞,呼吸都停顿了。 众人瞠目结舌,瞪大眼睛看着这两人。 静宁县主太勇了!好敢! 纵然城府极深的苏昊之心底浮起一丝慌乱,踏马的太疯了。谁招架得住? 但,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迅速平复情绪。 “荒谬至极,宁知微你危言耸听,制造混乱,这是想让齐朝乱起来,故意报毁家之仇,是吧?” 他心中恨极,恨不得立马将宁知微碎尸万段,她怎么敢将他推到风口浪尖?这是要他的命啊。 宁知微的嘴嘟了起来,像个不甘心的小姑娘,看向首辅,“段大人,你会为了报复让我大齐乱起来吗?” 首辅大人头皮发麻,这把火怎么烧到他头上?他立马表忠心,“绝对不可能,我对我大齐皇朝忠心耿耿,纵然我身死,也不会混乱朝纲。” 宁知微看着次辅,“李大人,你呢?” 次辅很讨厌她,一介女子之身却屡次搞事情,还大放厥词,“我对我大齐国忠心一片,世人皆知,皇上也知道。” 宁知微看向吏部尚书,“曾大人。” 曾大人颇为傲气,“我对我大齐皇朝的忠心,天地可鉴。” 她问了一圈,问的众人一头雾水,只有容靖嘴角微微扬起。 苏昊之冷笑一声,“静宁县主,你不要东拉西扯,故意转移话题。” 宁知微哈哈大笑,笑声充满了得意,笑的苏昊之渐渐变了脸色。 “看吧,你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也不解释,看向众臣,“谁知道?” 容靖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我。” 所有的目光看向他,容靖神色有一丝异样,“静宁县主称我大齐,段大人,我大齐皇朝。李大人,我大齐国。曾大人,我大齐皇朝。” 他看向苏昊之,眼中有浓浓的嘲弄,“只有,驸马爷,齐朝。” 苏昊之猛的惊醒,脸色刷的全白了,嘴唇不由自主的发抖。 工部侍郎小声嘟囔,“这没区别啊。” “区别大了。”段首辅已经明白过来了,静宁县主真的是聪明绝顶啊。 皇上也瞬间领悟到了,脸色一片肃杀…… 第102章 将苏昊之父子拿下 很简单,大家都是我大齐,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把自己当成大齐人。 但,苏昊之是齐朝两字,冷淡疏离,根本没有认同感。 那么,他是什么人呢?要么,是别国奸细,要么,是前朝皇室余孽。 这细微之处的区别,平常是不会注意到的,就连苏昊之这般精明的人也没有马上意识到。 这是一种身份认知差别。 皇上冷声喝道,“将苏昊之父子拿下。” 他一声令下,锦卫衣立马冲过去,苏昊之父子相视一眼,眼神惶惶不安。“皇上,我不是前朝皇室余孽,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我是,就让我万箭穿心而死。” 这誓言很是歹毒,别的事情大家也就信了,但,事关前朝皇室余孽,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 皇上已经起了杀心,这种事情不需要确凿证据,上位者认定就行了。 “将他们打入宫中大牢,严密把守,没朕的旨意,不得任何人进出。” “是。” 苏明瑾面色惊恐万状,“皇帝舅舅,您也知道宁知微对我们父子恨之入骨,这是她设计安排的圈套,她故意激怒我父亲,让我父亲气急之下口误,您可别中了她的计谋。” 宁知微立马怼回去,“嗯,大家都不口误,就你爹口误,真是与众不同。” 苏明瑾心中恨极,早知她不是善茬,但没想到会是他们复国大业上最大的绊脚石。 “宁知微,你非要逼死我们全家才罢休吗?你这般睚眦必报的小人行径,不怕遭报应吗?” 宁知微想到他所做的那些事,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我都没有做亏心事,怕啥?不像你们父子,整天活在阴谋诡计中,害这个害那个,晚上睡的安稳吗?” 苏明瑾知道说不过她,转头看向长公主,“母亲,您救救儿子吧,我是您的儿子,我还没有好好孝敬您,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我怎么可能是乱臣贼子……” 长公主神色纠结而又痛苦,内心挣扎的厉害。 宁知微淡淡瞥了她一眼,长公主至今不清楚儿子是真是假,没有证据。 就算是假的,养了二十几年肯定也有感情。 “容大人,你的脸色好差,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这一声惊呼,让长公主立马看了过来,满眼的担忧。 容靖深深的看了宁知微一眼,配合的捂着额头,“我头疼的厉害。” 宁知微一本正经的点头,“肯定是那晚着凉,病根种下了,哎。” 长公主不禁急了,“太医,快叫太医。” 她只顾着关心容靖,把苏昊之父子抛到脑后,无暇关心。 苏昊之父子被拖了下去,一路都在痛哭流涕的喊冤,很是凄惨。 ”好惨好惨啊,哈哈哈。” 这幸灾乐祸的笑声响彻乾明宫,让众人侧目。 静宁县主,你笑的太大声了,小人得志太猖狂。 本来还觉得她心机深沉的人无语了,就这?算了吧,她只是瞎猫碰到死老鼠。 小聪明是有的,但,没有大智慧。 皇上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不过,念在她今日立了大功,不跟她一般计较。 “今日发生的事保密,若是谁敢泄露半点风声,休怪朕无情。” “臣等不敢。”众人都知道这事太大了,稍不慎就会被卷进去,恨不得躲的远远。 “都散了吧。”皇上顿了顿,“容靖,静宁县主,你们留一下。” 等人群散去,长公主也体力不支,被送去出嫁前的寝宫休息。 宁知微心思飞转,小手抠着手指。 皇上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道,“静宁县主,你脑子好使,你说苏昊之为什么换子?都是他的儿子,母亲是谁重要吗?” 容靖猛的抬头,眼神微闪,这是考究谁呢? 宁知微奇怪的反问,“谁说,都是他的儿子?” 现场的人都愣住了,“你说什么?” 宁知微想了想,组织了语言慢慢说道,“如果我是苏昊之,我就想办法娶到公主,触碰到帝国权力的中心,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 皇上有点不耐烦,“说重点。” 宁知微眼珠转了几转,“若是亲生儿子怎么可能流落到一个青楼女子手里?看容大人的成长轨迹,明显是被摆布,充满了恶意的算计。” “虎毒不食子啊,对亲生的有必要这么狠吗?” 容靖面色阴郁。 皇上看了过来,眼中没有了防备,多了一丝心疼。 宁知微全看在眼里,微微笑道,“我可以有无数个孩子,但绝对不会让我的孩子混着姜齐两朝的血,那是对姜朝的背叛,也是耻辱,更会为将来埋下隐患。” 就算是明面上的继承人,也不行。 若换了皇上,他也不会这么做,隐患太大了,“所以,会怎么做?” “他需要长公主生子,巩固自己的地位,但,又不能生下拥有两朝血脉的孩子……”宁知微顿了顿,脸上浮起同情之色,“那就委屈长公主喽。” 皇上秒懂,勃然大怒,“可恶,狗东西,朕要杀了他。” “萧临风。” “臣在。”萧临风恭谨应了一声。 皇上阴冷的声音响起,“彻查此案,必务要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尤其是容靖的身世,将姜朝余孽一网打尽,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是。” “静宁县主。” “在。”宁知微举了举手。 皇上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道,“你协助。” 宁知微惊呆了,怀疑耳朵出了问题,“啊?我不想掺和进来,我只想混吃等死,安安稳稳的度过下半生。” 本来,皇上还有些疑虑,但看她这么排斥,反而坚定了想法。 “做梦,你以为揭发了苏昊之是前朝皇室余孽的身世,还能置身事外?藏在暗中的势力恨不得弄死你。” 宁知微理直气壮的反驳,“又不是我揭发的,是他自己暴露的呀。” 众人惊呆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宁知微无辜极了,“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大家都不说,谁知道呀?” 皇上冷哼一声,“朕说是你,就是你干的。” 宁知微急的直跳脚,“皇上,你不能这样。” 皇上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她再聪明再厉害,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退下吧。” 宁知微还不肯走,鬼哭狼嚎,“皇上,咱再商量商量,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弱女子……” 皇上不耐烦挥手,“赶紧拉下去。” 宁知微苦着脸走出宫门,但坐上自家马车隔绝所有视线后,她嘴角轻扬,脸上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野心。 很好,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中。 接下来,轮到她表演了…… 第103章 卖孙女?关键人物 周鸿烨听完所有的来龙去脉,不禁急了,“主公,皇上这是把你当枪使,转移舆论话题,掩盖真相,关键时扔出去当炮灰。” 君心难测,但这也太过分了吧,宁知微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 “我知道。”宁知微淡淡一笑,手掌打开,一块小巧的令牌出现在她掌心。 “这是能出入皇宫的令牌,为了这,值得。” 通常,要进宫都需要提前递折子,得到皇上允许才能进入。 而这块令牌,有重大事情时可以直接入宫。 别看现在作用不大,但用在关键时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周鸿烨愣住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宁知微没有解释,轻声吩咐道,“趁苏家父子不在,想办法赶紧将东西挪出去。” “是。” 最近,京城很热闹,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在讨论大理寺卿容靖的身世之谜。 他到底是不是长公主之子呢?太好奇了。 那敲登天鼓男人的指控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未婚妻又是什么情况?急死人了,到底有没有后续? “又有新消息了。” “是什么,快说?” “静宁县主负责调查容靖大人的身世之谜!” 众人惊呆了,“什么情况?怎么让一个女子负责?其他官员呢?” “容靖大人是孤臣,跟其他官员关系都不好,为了防止有人落井下石,皇上才做了这样的决定。” “皇上英明。” “那是普通女子吗?那是静宁县主,她超有能力的,铮铮傲骨,巾帼不让须眉。” “就是,我支持静宁县主。” 有人神秘兮兮的道,“听说,静宁县主跟容靖大人的关系不一般。” “他们要成亲了?好事啊,两人很般配,都很能干,又都是好人。” 讲八卦的人急了,“不是,我没说啊。” 但,谣言就这么传出去了,越传越离谱。 南城柳树巷,二进的四合院内,住着林静姝一家十几口人。 之前所有家产充公,七进的祖宅也卖了,林家搬进这狭窄的四合院,侍候的下人也只剩下几个,有些家务活还得自己动手。 吃的也是粗茶淡饭,穿的也是普通棉衣,他们已经是平民,没有资格穿绸缎了。 林家人哪吃过这样的苦头,天天抱怨,相互指责,弄的乌烟瘴气。 林静姝虽说精通琴棋书画,但这些也换不了钱,养活不了家人。 她受不了这样贫寒交迫的日子,内心的不甘让她日夜受尽折磨,娇美的容颜也有了一丝落败。 她坐在屋檐下,轻抚着自己的容颜,在心里狂骂宁知微。 要不是她,林家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静姝。”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林静姝眼中闪过一丝厌烦,老太婆怎么还没死? 她走进正房,一股难闻的味道迎面扑来,床上卧着一个生病的老太太。 “祖母,您醒了,药熬好了,我这就端来。” 林老太喝了一口药汁,眉头皱了起来,“没放人参?” 林静姝轻轻说道,“家里没银子了。” 家中有一个病人很拖累人,不仅把钱耗光,林老太脾气又坏,把侍病的儿媳妇都折腾倒下了。 林老太脸色不好看,“那去想办法啊,没人参怎么行?你们都盼着我死啊?” 林静姝心中厌烦,一根五十年的人参就要百两银子,怎么吃得起? 但,面上丝毫不露,“祖母,您别生气,父亲已经出去想办法了。” 林老太强忍着不悦喝完药,身体靠在枕头上,忽然说道,“他能有什么办法?静姝,林家将你如珠如宝养了十六年,也到了你该回报的时候。” 林静姝小心翼翼的侍候着,“祖母,你放心,我已经想好做什么生意了,一定能挣好多好多钱。” 林老太知道她会做生意,但那时,林家有钱有权有势,有贵人保驾护航,才能顺风顺水。 现在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是痴心妄想。 “哪来的本钱?” 林静姝自信满满的表示,“我有好点子,自然会有人拿钱来投资,祖母,我一定会让你过好日子。” 可,林老太没有那么自信,没有权势庇护,生意哪有那么好做? “好孩子,你一个女孩子家抛头露面不好,不如,找个好人家,带着全家过上好日子。” 林静姝脸色煞白,“祖母。” 林老太实在受不了这样的生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怕什么羞?江南首富白家有的是钱,白家老爷愿意出十万银子娶你……” 林静姝气急败坏的打断,“那是纳妾,不是正经娶亲。” 白老爷的年纪都能当她爹了,而且又老又丑,她可下不了嘴,嫌恶心。 林老太看着她的花容月貌,拉着她的手轻声细语的劝道,“你这么聪明,又有手段,进了白家的大门弄死正房,笼络住白老爷不是难事。” “你再给白老爷生个儿子,到时,整个白家都是你的。” 林静姝满心的排斥,给一个商人当妾,想都别想,怎么着也得找个权贵。 她猛的收回手,“父亲回来了。” 不一会儿,林静姝震惊万分的声音响起,“父亲,你说什么?”她一定是听错了。 林泰远神色木木的,似乎还反应不过来,“苏明瑾是姜朝皇室后裔,这是你姑母悄悄传出来的消息,不可能出错,让你想办法撇清关系,记住,你跟他没有半点瓜葛。” 他怎么也不相信,苏明瑾是那种见不得光的身世。 “可是……”林静姝心乱如麻,脑子乱哄哄的,他们之前走的很近,不过,幸好是在幕后,没几个人知道。 林泰远压低声音提醒道,“锦衣卫负责此案,若不想被牵连进去,赶紧想好说辞,他们迟早会找上门。” 就在此时,大门被撞开了,“不好了,锦衣卫来了。” 林家人吓坏了,瑟瑟发抖。 一群锦衣卫簇拥着一个美丽少女走进来,林静姝瞳孔猛的放大,“宁知微,怎么是你?你来干什么?” 宁知微嘴角微微上扬,她可是整个计划关键的一环呢。 第104章 疯狂计划 宁知微环视四周,环境简陋而又局促,还隐隐有一股不知名的臭味。 “这是租的房子?啧啧,林家真的完了。” 林泰远恨的咬牙切齿,“宁知微,都是你害的,你这个害人精,丧门星……” “啪。”锦衣卫一巴掌挥过去,把林泰远打趴在地上,全世界都安静了。 林泰远的脸肿了,嘴角破了,血慢慢流出来,看着有点渗人。 林静姝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惊恐万状。 宁知微嗤笑一声,都没有上前搀扶亲爹,真是好女儿。 “我奉皇命,将林泰远父女逮捕归案,拿下。” 林静姝吓坏了,拼命挣扎,“别碰我,放开,宁知微,你是公报私仇。” 但,不管怎么挣扎都是徒劳的,两人被带进了让世人闻风丧胆的诏狱。 一进来,林家父女俩就瑟瑟发抖,腿软的走不了路,脸色惨白如纸。 “宁知微,你放了我们吧,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啊,别相互伤害了,好吗?”林静姝整个人都崩溃了,泪流满面,惊恐害怕。 林泰远也没有了喝斥的底气,嘴唇白的吓人,“是啊,知微,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不能乱来,这世道可容不下弑父之人。” 宁知微看着低声下气哀求的两人,嘴角微微扬起,“苏明瑾已经招供,他是凤凰楼的幕后东家之一,通过闻金打探到的情报都送到他手里,你们父女对他有辅佐之功。” 其实,苏明瑾父子啥都没说。 但林泰远当真了,又气又急,那狗东西怎么敢这么说? “不是的,我们不知道他身份有问题,之前他是长公主之子,是皇上最爱重的外甥,他想跟我们合作,自然是求之不得。” “至于情报……”他卡住了,脸憋的通红,不知该怎么辩驳,分享情报是事实。 林静姝赶紧解释,“是苏明瑾提出来装闻金的,说是,能更好了解顾客的喜好,更好的服务他们,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干的,跟我们没关系。” 宁知微冷笑一声,“是谁跟他合作做生意的?是谁跟他私下来往的?是谁跟他暗送秋波的?一句没关系,就想撇的干干净净,可能吗?” 林家父女都知道,很难撇清关系,但,跟前朝皇室余孽扯上,只有一条死路。 无论哪朝哪代,遇到这样的事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林泰远越想越害怕,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知微,父亲错了,父亲不该那样对待你们母女,求你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救救我,凤凰楼的事我不是很清楚,全是林静姝一手打理的。” 好家伙,他直接将责任推到林静姝头上。 宁知微对他的凉薄有了新的认知,他这个人啊,只爱自己。“你不管林静姝了?” 林泰远越发的轻鄙,“她一个奸生女,整天不干好事,勾三搭四,跟她娘一样贱。” 宁知微:…… 林静姝气恼不已,“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招蜂引蝶,抛妻弃女,唯利是图,趋炎附势,明明是你跟苏明瑾合作,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哪有那样的本事?” 为了活下去,昔日父慈女孝的两人反目成仇,拼命向对方甩锅。 真是一脉相承的凉薄无情。 宁知微在一边看了半天热闹,“对了,你们还欠我五十万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林家的家产全充公,只填了朝廷和皇上的坑,她的五十万还没有到手呢。 林泰远头都大了,“哪有什么钱,我们都租房子住了。” 宁知微负手而站,气势惊人,“林静姝,想活吗?” 林静姝心里一哆嗦,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要什么?” 宁知微淡淡的道,“很简单,我要你在一个月内赚到一百万两银子。” 林静姝深感可笑,“那还不如去抢。” 宁知微对她的挣钱能力还是认可的,就让她物尽其用吧。 “我有个主意,天下第一美人招亲,不限年龄不限身份都可以报名参加,这样千年难得一遇的盛事应该能挣很多钱。”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锦衣卫都被惊呆了,好疯。 林静姝气的满面通红,“宁知微,你怎么想的出来?” 拿她当幌子,大肆敛钱,把她当什么了?无耻至极。 “要么招亲,要么死,你选一样吧。”宁知微笑容甜美,像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女孩子,却说着最凶残的话。“人想活着,一定要证明自己有价值,不是吗?” 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林静姝打了个冷战,她已经没有了好名声,高嫁是不可能了,如今,又牵扯进前朝皇室余孽一案,落到锦衣卫手里。 她还这么年轻,这么美丽,真的不想死。 她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如果,我不喜欢选出来的那个人,能把他杀了吗?” 是个狠人,宁知微笑容更甜了,“可以啊,像苏明瑾那样多死几个未婚妻,就能年年办一次比武招亲,用你的话说,这叫可持续发展。” 凤凰楼每年举办一次青楼女子的比美大会,挣的是盆满钵满。 宁知微表示学会了,还发扬光大了。 一听这话,林静姝反而安心了,年年办,说明不用死了。”我要分一半。“ 宁知微断然拒绝,“不可能,顶多是半成。” “一成,这是底线了。”林静姝这些日子吃尽了没钱的苦,深知钱的重要性。 爹亲娘亲,也没有钱亲。 “行。” 皇宫 皇上满脸震惊,“你说什么?向全天下发出第一美人招亲的消息,在京城举办轰轰烈烈的招亲大会?你疯了吗?” 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对,靠这个能挣大钱,我的五十万还欠着呢。” 皇上微微蹙眉,又是钱,她怎么就这么市侩?“那不行,太招摇。” 宁知微笑嘻嘻的伸出四根手指,“四成上贡,一成归林静姝,一成归维持秩序的锦衣卫,四成归我。” 皇上立马改了主意,“行,不过,要注意影响。”反正名声不好听的是宁知微和林静姝,不是他。 宁知微拍着胸口保证,“我办事,您放心。” 皇上看向呆坐在一边的年轻男人,“容靖,你送静宁县主出宫。” 走在长长的走道上,四下无人,只听到两人脚步声。 容靖的气色看着不错,压低声音道,“真的仅仅是为了挣钱?” 宁知微嘴角微微上扬,“当然不是。” 为了引出一个人!一个极其危险的神秘人! 第105章 全天下都疯狂了 看她笑而不语,容靖没有多问,她的心思太深了,不好琢磨。 “长公主还好吗?” 容靖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又中了一种毒,也不算是毒,就是强行激发人体潜能一段时间,但会有严重的反噬,元气大伤,甚至有可能……”死亡。 “什么?”宁知微惊呆了,难怪病重多时的长公主能出门了,原来是强行用药吊着。“那对父子真是丧心病狂,残忍冷酷到了极点。” 长公主不可能自毁根基,能下药的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 “长公主遇到这种人,真是倒了十八辈子霉,这种时候,你多陪陪她,只有亲情能安慰她。” 容靖沉默了,长公主也不是傻子,经过了这两次已经彻底死心,对苏家父子不闻不问,只是心死如灰,没有求生意志。 其实,容靖这些日子也很煎熬,但,还要装的无事人般,不能暴露自己的弱点。 在不停的内耗中挣扎。 只是,看着时时创飞别人的她,心情就会莫名的好起来。 她真好啊,阳光明媚开朗,强大而又无畏。 “你就这么肯定我们是亲生母子?” 宁知微微微点头,“对,但我不能告诉你原因。” 容靖深深的看着她,她有很多秘密,但她是怎么做到没有被秘密压垮? 她永远不会怀疑自己,而是不服就干,你打我一拳,我就将你拍死。 林静姝都成了她手里的赚钱工具,而且是,自己卖自己。 就两个字,好绝! 第一美人林静姝招亲的消息一出,全天下的男人都疯狂了。 谁不知道第一美人的美名,不光美,还有才华,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更是一绝,流传到每一个角落。 这样一个美人加才华,对男人的诱惑力是巨大的。 不论年龄,不论长相,不论出身,不论成亲与否,不论国籍,只要是男的就能报名。 但,报名费五两银子,童叟无欺。 再加上一条,有文武榜,前二十都将上榜,还能天下传唱。 光是这一条,足以让向往功名利禄的人激动万分。 这可是京城,一旦上榜,就等于入了大佬的眼,还怕没前程吗? 知道科举有多难吗?千军万马挤一条道,能考上的毕竟屈指可数。 但,现在忽然多了一条路,谁不疯狂呢? 不得不说,这一招掐中了很多男人的软肋。 第一天报名费就收到上千两银子,快到一个月截止期时二十多万银子了,这让文武百官们瞠目结舌。 京城被挤爆了,到处都是各形各色的男人。 这下子,客栈赚翻了,酒楼赚翻了,各种店铺都赚翻了,消费节节高。 这其中,宁知微都掺了一脚,客栈酒楼所需的酒啊,食材啊,都能供货。 她从林家收回来的十几家别庄和店铺都派上了大用场,挣的盆满钵钵。 而,充公的林家老宅成了著名的景点,户部特意放出来,供大家买门票进去参观,看看第一美人生活的地方,岂不乐哉? 户部开始还觉得这有点荒唐,谁愿意花十两银子进去参观呢?这不是有病吗? 谁知道,有病的人还挺多,每天人多为患,最后还得排队限人数。 进去参观,要不要尝尝天下第一美人的一日三餐?要不要试试第一美人爱吃的点心?要不要玩玩第一美人爱玩的游戏?要不要坐坐她曾经坐过的画船? 这艳奇的心理谁懂?天底下的有钱人真不少,来都来了,都试试呗。 户部尚书看着每天的流水,笑的脸都烂了。 还得是静宁县主出手,当初极力劝说他时,他是不同意的,靠这个挣钱想屁吃呢?还要分一半给她?呵呵。 但皇上默许,他也没办法。 谁能想到,能挣的飞起来?名人效应真可怕。 作为主场的凤凰楼更是生意火爆,预定的都排到下个月了。 凤凰楼门前的小吃街,更是人头攒动,挤都挤不进去。 每天,宁知微数钱数到手抽筋,好累哟。 “来吧,你来数。” 林静姝瞪着这个宁扒皮,打着她的名号挣的钱,全进了宁知微的口袋。 眼红,嫉妒。 她忍,再忍,“什么时候分红?” 宁知微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五十万得先平我的帐,清帐后,才开始分红。” 林静姝气的吐血,“你……骗子,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谁让你这么单纯好骗呢?”宁知微使劲的压榨她,让她出点子整花活,让她劳心劳力,“赶紧数,数完好好打扮,务必要将天下男人迷的神魂颠倒。” 林静姝气愤不已,“你就不怕那些男人为我作主吗?” “噗。”宁知微笑了,“皇上盯着呢,谁敢擅动,杀无赦。” 她为什么让锦衣卫维持秩序,因为这是皇上的眼,皇上的手啊。 林静姝:……苍天啊,谁来救救她? 周鸿烨笑容满面的找过来,宁知微让人盯着林静姝干活,转头去了隔壁。 “主公,截止期到了,报名名单都在这。” 宁知微拿起名单,一页页的翻过去。 周鸿烨每天都是笑醒的,“主公,您怎么想到这么好的点子,真是绝了。” “我们既能大挣特挣,又能将所有的注意力吸引到林静姝身上,方便我们暗中行事。” 金子能偷偷运出去,但武器实在不好办,这玩意被发现就说不清楚,全家都得死。 宁知微一页页的翻过去,翻到最后一页时,眼神顿住了,吴忧?吴青? 好,很好,果然出现了。 “去请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过来。” 周鸿烨愣了一下,不敢怠慢匆匆出去了,很快,萧临风就来了,“静宁县主,不知有何事?” 宁知微将报名册递过去,指着几个红笔圈出来的人名,“查一下这几个人。” “这是?”萧临风有点茫然。 宁知微笑眯眯的道,“听说苏家父子手里有一张王牌,世代相传的暗卫组织,他们打探刺杀,无孔不入,危害极大。” 萧临风也知道这一点,一个王朝都会有暗卫力量,姜朝亡了,这批人也消失了。 这支暗卫才是皇上深深忌惮,没有马上把苏家父子处死的原因之一。 “然后呢?” 宁知微抿嘴一笑,忽然爆料,“暗卫的统领疯狂迷恋林静姝呢。” 前世,为了林静姝,暗卫统领将她整治的很惨,这一回,该轮到她了。 如一道惊雷砸下,萧临风猛的看向圈出来的名字。就在其中? “你整这么一出是引蛇出洞?”震惊的声音都变了。 风云际会,群雄齐聚京城,争抢第一美人,热闹,精彩! 第106章 挟持静宁县主 北城贫寒百姓居住,人蛇混杂,环境复杂而又恶劣。 不起眼的一条小巷最里面的一间屋子内,住着吴家几兄弟,平日里帮着人跑跑腿,打打杂,混口饭吃,穷困潦倒。 屋内气氛极为凝重,两个精壮的男人眉头紧皱的看向另一个高大的男人。 “老大,我们为什么不去营救困在深宫的主子,而是报名参加第一美女招亲大会?”阿五实在不能理解,如今两位主子出事了,最重要的是将人救出来啊。 阿四面色沉沉的,“是啊,我也不能理解,我们的身份注定不能抛头露面,会被人盯上的。” 站窗而站的高大男人阿大,面无表情的道,“我已经有了全盘计划,我们进去混水摸鱼,将水搅的越乱越好,最好搅的京城大乱,让狗皇帝和锦衣卫顾此失彼,我们就能借机救出主子。” 阿四和阿五相视一眼,“主意不错,但,没必要亲自上场。” 阿大神色淡漠如雪,“我还想借机靠近静宁县主,挟持她,以令宁家十万大军,为我们的复国大业拿下最重要的兵力布局。” 阿五眼睛一亮,宁家军是出了名的能打,有了这支军队何愁大业不成?“好主意,不愧是我们的统领……” “嘘,小心点,当心隔墙有耳。”阿四瞪了他一眼。 阿五抿了抿嘴,“怕什么,这左右附近都是我们的人。” 阿大轻声道,“小心没大错,静宁县主此人极难对付,阿五,你配合我行事,阿四,你在外面接应。” “是。” 最近,京城百姓开心的像过大年,走卒小贩都挣了不少钱,还有热闹可看。 凤凰楼前布置了一个会场,若想入场看热闹,都得交钱,分内场坐票和外围站票。 每天有两场,上午文场和下午武场,每场安排五十人海选,胜出的十人进入初赛,然后一路复赛,半决赛,决赛。 进入半决赛,就能上两榜,就能名声天下扬,也就顺利进入京城各方大佬的视线。 因为人数众多,按照流程最起码要半个月,这半个月就是京城百姓的狂欢节日。 每天晚上,是天下第一美人的才艺表演时间。 座位有数,先到先到哦。 好家伙,规则一出立马引爆所有人的热情,大家纷纷抢票,一开票就抢购一空,晚到的只能上蹦下跳找关系,或许花大价钱从别人手里买。 ”我的妈呀,我从来不知道这钱这么好赚,比抢银子还快。”锦衣卫的谢同城大人盯着白花花的银子,口水直流,眼冒金星。 他负责监管和维护秩序,每天忙的很,但每次看到白花花的银子,觉得再累也是值得的。 这其中一成是他们锦衣卫的,挣的越多,他们分的越多。 宁知微站在凤凰楼最高的包厢内,俯看下面的热闹,海选阶段也很有看头。 “这是第一美人的功劳。”不得不说,林静姝的商业天份绝佳,这一套复杂的规则一拍脑袋就有了。 容靖看向坐在高台上的林静姝,她一袭繁复的宫装,打扮的跟天仙似的,引的台上台下的男人都盯着她看。 “她有点奇怪。” 他是皇上特意派过来查前朝皇室余孽的,跟锦衣卫合作,务必要将姜朝的暗卫组织连根拔起来。 “怎么说?”宁知微看了过来。 容靖神色淡淡的,“她的点子是很多,但,只是浮于表面的框架,细节都是宁大小姐填充的,有些东西前后矛盾,就好像……这些东西是偷来的。” 宁知微挑了挑眉,确实有点怪异,“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将她知道的东西都榨出来,全化为实质的银子。” 谢同城哈哈大笑,“对对,没错,对了,静宁县主,后天的内场座位还能出两张吗?有人求到我这里,翻了十倍。” 宁知微每天接到这样的请托,笑眯眯的应了,“成,给你两张,老规矩,五成给我。” 开票之前,宁文茵忽发奇想,留了一部分票,没有卖出去,当时只是单纯的想给一些关系户留着,以免万一。 谁知,这也成了一门生意。 “行。“谢同城很愉快,小钱到手了。 “可惜场所太小,要是扩大一倍就好了。” 其实,坐位一千张,站票三千张,不错了。 宁知微摇了摇头,”这是我们的极限了,再大撑不住,我大姐姐她们都累惨了。” 出点子的是林静姝,但填充计划和具体实施的是宁文茵和她的两个妹妹。 为此,芙蓉园那边只有周鸿烨独撑局面,不光要忙明面上的事务,还要暗中将东西运出去。 谢同城忍不住夸了一句,“你们宁家的女孩子都很厉害。” 宁知微笑眯眯的道,“那是,对了,萧大人出城了?” 谢同城看了一眼容靖,没有隐瞒,”对,他查到当年为长公主接生的婆子家人,接生婆全家被灭口,但这个小孙女嫁的远,没有波及,她手里可能有关键性的证据。” 容靖身世一案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当日敲响登闻鼓的刘三确实是容靖养母的表弟,但也是姘头。 那个养母是青楼出身,青楼女子早早就喝了特殊的绝育药,生不了孩子的,容靖是她不知从哪里抱来的。 养父是接盘的老实人,靠两亩地和豆腐坊为生。 养父生病去世后,养母成了寡妇,勾搭了不少男人,被火烧死不是意外,是情杀。 至于那个程玉儿,是姘夫之女,从小就看上了出色的容靖,缠着父母将她许配给容靖,但始终没有成功。 父母去世后,她沦落到青楼,过的越惨,就将所有的怨恨记在容靖头上。 他们出来闹事,是有人给了他们一大笔钱,保证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 可惜,那人每次都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行踪不定,他们是一问三不知,消息断在这里了。 宁知微看了一眼神色平静的容靖,“那也不至于惊动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吧。” 谢同城压低声音道,“顺便剿灭前朝余孽的几个据点。” “他们招了?”宁知微有些奇怪,他们招了死的更快。 “是手下一个管事招了。” 就在此时,下面的主持人扬声道,“下一位,来自平安镖局的吴青。” 包厢里的三人不约而同的坐直身体,聚精会神的看过去。 来了,来了,重头戏终于来了。 第107章 惊,大鱼上勾了 吴青一身劲装,脚尖一蹬飞上高台,底下一片惊呼声,身手好漂亮。 台上的林静姝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人的武功似乎不错,就是长的太普通了。 吴青走过去,深深的看了林静姝一眼,一丝狂热一闪而过,“见过林小姐。” 当年,从林静姝靠近小主子的那一刻,她就进入了暗卫组织的视线,将她的资料扒了又扒。 而他,那时还不是暗卫统领,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暗卫,潜伏进林家打探消息。 他的身份只是一个林家小厮,但林静姝关心的问他饿不饿,冷不冷,还给了他两个肉包子。 从那时起,他就暗暗发誓,他要一辈子守护她。 这也是他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动力,只有站在高处才能保护她。 在林家潜伏的那一个月,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时光,能那么近的看着她,守着她。 林静姝见惯了男人狂热的眼神,不以为然,“你叫吴青,平安镖局的?” “是总镖头。”男人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她憔悴了,受苦了,这一切都是宁知微害的! 林静姝哪会将这种无权无势的江湖人放在眼里,但她极会做人,笑吟吟的道,“原来是吴总镖头,失敬,我看好你哦。” 一句话就让吴青热血沸腾,恨不得为她肝脑涂地。 对手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请吧。” 他已经打败十几个对手,心气极高,面有骄色。 谁知,仅仅五招就被踢下高台,输的很惨。 全场一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接着,他将所有的对手都打趴下,顺利进入复赛。 林静姝面有喜色,这人还能打的,要是收为己用就好了,她现在苦于没有人手。 包厢内,三人看的目不转睛,大鱼上钩了。 谢同城眉头微蹙,“他有所保留了,估计只使出了一成的功力。” 容靖淡淡的道,“他的脸易了容,要小心提防。” “多派人盯着。”宁知微神色冷漠至极,前世,就是这个男人折辱她,只为了给林静姝出气。 “他的武功很高,容大人,你的身份特殊,我担心他们会冲你下手。” 容靖微微摇头,“我整天在凤凰楼待着,哪里不去。” 凤凰楼里全是达官贵人,守卫力量很强,锦衣卫里三层外三层,严防死守,连只苍蝇都进不来。 吴青一路过关斩将,通过海选,复赛,成功杀进半决赛,成了一匹黑马。 “县主,他的赔率是1:6了,进入前十。” 外面开了赌盘,大家纷纷下注,提前押自己看好的选手,这都成了一种最流行的时尚。 大家见面不再是问吃了吗?而是问,押了吗?押了谁? 就连宫中的贵人都忍不住偷偷派人押注。 当然,谁都不知道,宁知微是隐在幕后的庄家,不管谁输谁赢,她都是最大的赢家。 宁知微轻敲桌面,“查到什么底细了吗?” 属下回道,“平安镖局是五十年前建立的,吴青的身份是第一任镖局主人的远房亲戚。” 宁知微微微点头,“看来,这平安镖局本身就有问题,走南闯北,适合联络上下线,刺探情报。” 属下说道,“他跟吴忧名为堂兄弟,如今下榻我们自家新开的来喜客栈,他沉默寡言,但吴忧为人豪气,出手大方,跟很多选手成了好朋友。” 宁知微挑了挑眉,似笑非笑,“这是在我的地盘顺势拉拢人马?是个人才,吴青跟林静姝有联络吗?” 属下摇头,“没有,一次都没有,吴忧倒是送了一次花给林静姝,但大家都送。” 不光选手送,别人也送。 这是林静姝在台上说了一句,喜欢我,就给我送花。 她收到花,转手就拿去换钱,也是一个人才。 她凭自己本事挣来的钱,不用上交。 宁知微思前想后,“总决赛之日,多派点人手在人群里。” “是。” 总决赛之日,比赛会场搬到了城外空旷地带,上万人入场。 全城百姓倾巢而出,就算进不了场,在外面听听凑凑热闹也行的。 更有包打听拍着胸口保证,会全场实时告知场外的观众。 所有锦衣卫都出动维持秩序,累而快乐着。 高台上,摆着几张椅子,宁知微、容靖、谢同城、林静姝坐在上面。 选手们都在台下等候,宁文茵这一次亲自上场主持,“谢谢大家这半个月来的支持,经过半个月的激烈争夺,一共有四十名出类拔萃的英才进入总决赛,他们的名字是……” 每念到一个名字,那人就站起来向四周的观众行礼,团团一拜。 一共有四十人,一半是文人,一半是习武之人,泾渭分明。 到了这一步,已经算是成功了,他们的大名已经为世人所知,连皇上都知道了。 “接下去,先是文斗……” 就在此时,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太子驾到,大皇子驾到,四皇子驾到,五皇子驾到。” “大公主驾到,二公主驾到。” 宁知微的脸色一变,有些不好看,“他们怎么来了?事先也没有打声招呼,安保工作没有跟上,要是出了事,谁负责?” 她作为组织人,肯定会被牵连的,更不要说别人了。 “我也没接到通知。”谢同城也很懵逼,太忽然了。 容靖眉头紧皱,有种不好的预感。“见机行事吧。” 太子一行人高调登场,台上台下高呼行礼。 太子一来就反客为主,以主人的姿态招呼大家,摆出一副礼贤下士,尽揽天下英才的姿态。 其他皇子也不遑多让,都是来招贤纳才,为己方拉拢有用人才。 这可把宁知微气笑了,争权夺利到了这种地步?都不顾自己安危了? 他们死就死了,别连累别人啊。 当然,选手们激动坏了,两眼放光,若能得到太子或者皇子的垂青,就能一展所长,功名利禄都有了。 唯有一个人例外。 吴青外表看着一样激动,但,一双冷嗖嗖的眼睛落在太子和皇子们身上,阴冷的可怕。 他,忽然心生一计。 一个毁掉大齐皇室和宁知微一石二鸟的计策油然而生…… 第108章 抢我的钱?门都没有 宁知微眼角余光一直盯着他,见他眼珠乱转,心里一沉,“各位,请跟我去主观看台。” 会场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搭建了一个瞭台,各有十名锦衣卫守卫,以防万一。 高台的对面是一个主观看台,只有二十个位置,是为最尊贵的客人准备的。 二位王爷,四位公侯,六位高级别的文官,六位高级别的武官,还有宁知微和容靖。 谁知,大公主嘟着红艳艳的小嘴,“我就想在这里欣赏各位英才的风姿。” 二公主立马说道,“那我留下来陪姐姐。” 宁知微烦死这些人了,任性狂妄又无知,“这里人多眼杂,比武时容易误伤,还是离的远点为妙。” 大公主狠狠瞪了她一眼,“不用你管,你走开。” 好大的怨气啊。 宁知微也不去触霉头,而是看向太子,意味深长的说道,“太子,你带着兄弟姐妹们出来,可得将他们平平安安带回去啊。” 太子本来不想管,但一听这话皱了皱眉头,不管都不行了。 “都过去。” 大公主这才不甘不愿的拉着二公主跟上大部队。 主观看台已经坐满了人,纷纷起来跟这些皇子公主行礼,太子笑容满面的说道,“安王叔,平王叔,你们都在啊。” 他们一来,就把座位全打乱了,只能再加几个位置,大家挤一挤。 宁知微坐在最左边的角落,并不起眼,一边吃吃喝喝,一边观看比试现场。 进入文斗的二十位英才是来自各地的才子,极有才华,在台上大放异彩,引的大家拍手叫好。 比诗词歌赋,比琴棋书画,各有拿手的绝活,花样颇多,很有看点。 武斗时,更是热闹非凡,来自五湖四海的高手云集于此,展开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比斗。 “林静姝,你更喜欢哪个才子?”大公主忽然问道。 坐在她身边的林静姝面色绯红,很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挺好的,各有各的长处,我没有什么偏好。” 她眼珠微转,偷偷看向几位皇子,蠢蠢欲动,她更想搭上皇子,进入皇室。 就算是皇家妾,也比平民妻强上百倍千倍。 ”只要静宁县主开心就好。” 宁知微挑了挑眉,林静姝也算是人精,看出两位公主跟她不对盘,借机挑事讨好人家。 果然,大公主率先发难了。“静宁县主,你打着别人的名号大捞特捞,好处都是你得了,坏处都是别人的,你真厉害啊。” “谢谢夸奖。”宁知微不痛不痒,坦然接受。 大公主:…… 她眼珠一转,“我快要生日了,想要一个盛大的生日宴会,还想要最顶尖的红珊瑚树,在晚上能发光的那种,还想要几套素月楼出品的头面。” 二公主眼睛一亮,“啊,我也想要几套,他家的头面是真的好好看,款式漂亮精致,让人爱不释手。” 当然好看了,一套就要上万两银子。 两人一唱一和,都看向宁知微,暗示意识十足,但,宁知微没有搭腔。 两人的脸上不好看,“静宁县主,你怎么不说话?” 宁知微拿起一块点心,嗷呜咬了一口,“哦,漂亮。” 大公主立马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买十套头面送我当嫁妆,我要最好的最贵的。” 二公主也抢着说道,“我也要十套头面,还要红珊瑚树,你还要给我办最盛大的生日宴。” 众人不敢置信的看过来,不是吧?这是敲诈勒索? 宁知微哈哈一笑,“我没听错吧?让我送?这不合规矩,传出去世人都以为皇室已经穷到让公主向臣子乞讨了,为了皇室的声誉,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如重重一巴掌打在皇室众人的脸上,大公主两眼喷火,“乞讨?你再说一遍。” 宁知微早知皇室不行,但没想到这么不要脸。 “难道不是吗?历朝历代,哪个公主的嫁妆是让未成婚的臣女给的?这可是能记入史书的开创之举,让无数后人笑话呢。” 大公主眼神冷冷的,有种杀人的冲动,“你不说,我不说,在场的人都不会说,谁会知道?” 她既要好处,又要名声,哪有这么好的事? 宁知微笑眯眯的喝了一口香茶,“我会说,我会让全天下人都知道。” 她确实干的出来,闹的轰轰烈烈。 “你……你……”大公主气的咬牙切齿,没尊卑的贱人。 总有一天,要将她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太子忽然扬声道,“静宁县主,父皇有旨。” 大家都站了起来,宁知微只能跟着站起来,太子面上带着温煦的笑,“我们七兄妹都到了婚嫁的年纪,嫁的嫁,娶的娶,都需要大量的银子,请静宁县主借给每人二十万银子,他日必还的。” 借?必还?谁信了就是傻子,这是明抢啊,一开口就是一百四十万,狮子大开口。 皇室中人都面有得色,这全天下都是他们皇家的,臣子的钱就是他们的。 宁知微辛辛苦苦筹划,花了无数心血和精力,才挣了点钱,皇室跳出来摘桃子了,不要脸到了极点。 她只有一句话,“没钱。” 众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太子脸上挂不住,“静宁县主,你敢抗旨?” 宁知微摊了摊小手,无辜极了,“真没钱,我穷的叮当响,我得向皇上借个一百万银子花花。” 二公主冷笑一声,“你当我们是傻子吗?这些天的银子像流水般流进你的口袋,我替你算了一笔账,这半个月你最起码挣了二百万两银子。”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嘴上不停的哭穷。“想多了,我只能拿四成,但,所有的开销是我来的,人手安排啊,会场布置啊,维持秩序啊,哪哪都需要花钱,你们只看到赚钱,却看不到花出去的钱。” 大公主满眼的恶意快要溢出来了,“我们不管,反正父皇让我们带一百四十万两银子回去。” 她不给也得给!抗旨就等着抄家灭族吧。 宁知微伸出小手,“圣旨呢?拿来看看。” 要钱没有,要命……更没有!对付不要脸的人,那就更不要脸呗。 太子淡淡的道,“这是口谕。” 宁知微学他冷冷淡淡的语气,来了一句,“那我有理由怀疑矫旨,没有圣旨,我一个字都不信。” 皇室既要又要,真是恶心人。 “你……”太子气红了脸,这怎么下旨?让全天下臣民知道皇室跟宁知微索要钱财吗?皇室丢不起这个脸。 “啊。”下面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出事了! 第109章 身份挑破,杀无赦 比武台上鲜血淋漓,吴青负手而站,傲然挺立,很有一派宗门大师的风范。 “对不住,没控制住力道,将范兄弟踢下台了。”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没有半点行动。 范节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胸口剧痛,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是故意下黑手! “快救人。”宁文茵脸色剧变,“别抬动他,让太医过来。” 太医匆匆赶过来,诊治了一番后,眉头紧皱,“五脏六腑都受到重创,恐怕……” 宁文茵眉头紧皱,“尽全力医治,不管花多少钱都行。” 这是招亲大会开始以来,第一次出事,而范节义也不是一般人,他是范家的嫡次子,祖父是武将。 太医点点头,“我尽力吧。” 范节义被人抬了下去,宁文茵深吸一口气,看向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吴青,冷声喝道,“吴青,比赛规则你都看过,事先已经说明不能下重手,点到为止,你这是违反了规则。” 她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已经能独挡一面,处理事情游刃有余, 吴青一脸的无辜,“我不是有意的,拳脚无眼,我没想到他这么弱,一时没收住力道。” 他长相平平无奇,但武功相当高,自有一般拥护者,他们纷纷帮忙求情。 宁文茵很恼火,“按照规则,致人重伤会被取消资格,你……” 谁知,她还没有说出最后的决定,吴青就转向主观看台,抱拳行礼,“静宁县主,请给草民一次机会吧。” 宁知微看着这个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深不可测的男人。 “你为什么非要致范节义于死地?因为他比你好看?比你出身好?比你有前途?” 其实,她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因为范节义各方面条件都很出色,是最有可能获得林静姝青睐的选手。 吴青嫉妒的发疯! 他还在狡辩,“不是的,我只是判定失误,我以为他能接住我那一脚,谁知道,他比我想象中更弱。” 他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诚恳无比的说道,“静宁县主,您若网开一面,草民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大公主眼珠一转,忽然笑道,“何必求她?你还不如求求我的哥哥弟弟呢。” 诸位皇子都起了心思,这人身手相当不错,是个好苗子。 太子率先说道,“孤问你,你真的不是故意的?” 吴青大声发誓,“不是故意的,是无心之失。” 太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可愿成为我的侍卫?” 吴青两眼放光,不假思索的点头,“草民愿意,草民发誓,会为太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子们面面相觑,有懊恼,有窝火,有气愤,又被太子抢先了。 太子很满意,“很好,继续吧。” 太子从宁知微手里抢到人才,扳回一局,心中得意。 宁知微翻了个白眼,这是一个大雷啊,引炸了会死很多人。 有太子撑腰,吴青越战越勇,一路单挑众人,拔得头筹。 很快,宁文茵宣布最后的结果,“今日的文试第一名,是江长波,武试第一名,是吴青,恭喜两位。” “林静姝林小姐,你从中选一个吧。” 这是给林静姝的挑选权利。 林静姝一个都看不上,一个是江湖中人,一介武夫,就算入了太子府,那也是一个下人。 一个是江南文士,没有功名,地主出身,哪里配得上她? 但,这话不能说。 “静宁县主,你来作主吧,毕竟,你才是这一场招亲大会的组织者,我不敢不听你的。” 她话里有话,还一副受了很多委屈的可怜模样。 之前乖的像猫,现在在这种场合发难,是觉得有皇子公主撑腰吗? 吴青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林小姐,你别怕,有什么委屈尽管找太子作主,太子是一国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家都要听他的。” 哟,这就心疼上了?果然是林静姝的第一舔狗,宁知微嗤之以鼻,“既然如此,太子给她做主吧。” “都散了吧。”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让观众退场。 吴青心思转了几转,扬声大叫,“太子殿下,草民有几句肺腑之言要说。” 这距离有点远,说话费劲,太子扬了扬手,“过来吧。” 宁知微眉头一皱,“不行,这种江湖人士野性难驯,动辄伤人,不能让他上来。” 她是为了他们好,谁知,太子不领情,“你是故意跟孤作对?” “太子哥哥,她就是故意的,她心里对你不服着呢。” “对,她样样跟你作对,钱也不肯给,她这是对我们皇室有怨气。” 这一个个忙着上眼药,发泄着没有捞到钱的不满。 宁知微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站起身,“我先撤了,你们玩吧。” 四皇子阴恻恻的开口,“好大的脾气,到底谁才是臣子?” 太子的火气一下子被挑了起来,非让吴青上来,“吴青,你愿意为孤赴汤蹈火,是吗?” “是。”吴青态度恭敬极了。 太子冲他使了个眼色,看向宁知微,示意给她一个教训。 吴青心中大喜,拔出长剑,飞身扑向宁知微,只要一剑刺死她,十万宁家军必反!大齐朝必乱! 事后调查,他是奉太子之命,是太子下的令,他只是会错意了。 “县主小心。”宁知微是何等机敏的人物,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就地一滚。 吴青一剑落空,继续追杀宁知微,但已经来不及了,她的侍卫们冲过来阻拦,战成一团。 宁知微见势不妙,顾不得深挖了,立马当机立断,“不好,这是姜朝余孽,杀了他。” 一声姜朝余孽,让所有人变了脸色,纷纷后退。 吴青的身份忽然被叫破,心中大震,慌乱不已,手中的剑势乱了几分,一不小心中了两剑,血流不止。 “杀无赦。”宁知微下令道。 旁边的大公主不但不躲,还大声喝斥,“停,别打了,这是太子哥哥的侍卫,不是什么姜朝余孽……” 话还没说完,她就落入吴青之手,长剑横在她颈间,顿时花容失色,“啊。” “都不许动,否则我杀了她。”吴青神色疯狂。 所有人都吓到了,侍卫们纷纷冲上前护住主子们。 太子肠子都悔青了,“你别乱来,孤命令你放了大公主。” 吴青心乱如麻,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跟他的计划不一样。 但事已至此,只能拼一把了,“放了她也行,让静宁县主来换。”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太子毫不犹豫的下令,“静宁县主,你赶紧过去换人。” 对皇上来说,大公主是宝贝女儿,宁知微是一根刺,孰轻孰重还用说吗?大公主若死在这里,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宁知微?死就死了,拔了眼中钉呢。 第110章 死了一个,最要命的 所有人都看向宁知微,都催促着她过去换下大公主。 大公主更是歇斯底里的尖叫,“快点,再快点。” 他们皇室中人高高在上,自己才是最尊贵的,自己的命才是命,至于臣民,低贱如草芥,全死光都不在乎。 自己尊若菩萨,他人秽如粪土。 这天下是他们家的,天下人都是他们的奴才,为他们死也是应该的。 可,天下臣民愿意吗? 宁知微就不愿意,二话不说将林静姝拉过去,匕首对准她的脖子,“放了大公主。” 所有人都被她打的措手不及。 林静姝吓的小脸雪白,瑟瑟发抖,眼睛不敢直视匕首。 吴青眉心跳了几下,但,面上丝毫不露,“我要的是你的命,区区一个林静姝我还不看在眼里。” “是吗?”宁知微要不是早知他对林静姝的疯狂痴迷,都要被骗过去了。 大公主气疯了,“宁知微,你赶紧过来,若我有个闪失,宁氏一族将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同胞弟弟四皇子眼神阴沉的可怕,“宁知微,你为皇室公主而死是一种荣耀,我保证,你死后,我会善待宁氏一族。” 既除去了心头大患,又能接手宁家军,多好的事情。 在场的皇室中人都有意借机除掉宁知微,死在乱贼手里,宁家军总不能怪到他们头上吧。 宁知微听而不闻,拿起匕首捅下去,刀起刀落鲜血飞溅,林静姝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吴青看着受伤的林静姝,脸色终于变了,惊怒交加。 宁知微全看在眼里,冷笑一声,“我数到三,你不放人,我就杀了林静姝。” “一。” “二。” 宁知微慢慢举起匕首,对准林静姝的脖子,林静姝都吓哭了。“他参加招亲大会,不是真的爱慕我,是为了功名利禄啊,别捅我啊,宁知微,求求你,别杀我。” 宁知微听而不闻,作势捅下去,吴青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不要,住手。” 宁知微的动作一顿,嘴角轻扬,“放了公主。” 吴青面色变来变去,像是开了颜料铺,忽然,他反手一剑,对着大公主的胳膊捅下去,大公主痛的尖叫,“啊。” 四皇子吓出一身热汗,“别杀我姐姐,她是齐朝大公主,要是有个闪失,你也死定了,林静姝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吴青迟疑了一下。 大公主立马尖叫,“不要杀我,不要,宁知微,你这个贱人,非害死我才罢休吗?你们宁家这是要造反,我要让父皇将你们宁家所有人处死,一个都不留。” 四皇子大声喝道,“宁知微,你还在等什么?你真要成为乱臣贼子?” 一声声乱臣贼子,彻底激怒了宁知微,在皇室中人的眼里,他们宁家算什么? 既然这样,那就反了吧。 “行,那就同归于尽,一起死吧。” 她神色疯狂至极,匕首对准林静姝的胳膊捅下去,“捅啊,继续,你捅哪里,我就奉陪到底。” 林静姝疼的直哭,却不敢再激怒宁知微,还得忍痛安抚她,“冷静,冷静,别冲动。” 她哭着喊话,“吴青,求求你,放了大公主吧,求你了,我不想死。” 吴青面部直抽搐,眼中有隐忍的痛苦,“她不敢动手的。” 林静姝气哭了,她都被捅成血人了,还说什么不敢动手?这狗男人太不是东西,都是他害的。 “她敢,她连亲爹都敢动手,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就这么死了,求求你。” 她哭的很伤心,楚楚可怜,吴青的心动摇了,摇摆不定。 宁知微见时机到了,大声说道,“只要放了大公主,我保证,让你平平安安的离开,没人会拦你。” 她举起右手,神色庄重至极,“我对天发誓。” 先将人放了,放长线钓大鱼吧,大公主可以死,但不能死在这里。 吴青面色沉沉的,“你的话不管用。” 宁知微秒懂,立马看向太子,“太子,你说句话吧。” 大公主也反应过来了,眼巴巴的看过去,“太子哥哥,救救我。” 太子眼神闪闪烁烁,沉吟半响,“孤保证,不会阻止你离开。” 吴青扶持着大公主往外退,“先让所有侍卫和锦衣卫退到一边,让开一条道。” “退。”太子大手一挥,所有人都退到一边。 吴青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阻拦。 宁知微见状,大声喝道,“现在,你可以放人了。” 吴青挟持着大公主一路退,退到外场,这才松开手,放了大公主,大公主立马狂奔。 临走之前,吴青还不忘放下狠话,“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的,你们等着。” 忽然,一道冷冰的声音响起,“射。” 是太子,他一声令下,不知何时埋伏在暗处的弓箭手闪身出来,对准吴青狂射。 吴青万箭穿心,血染了一身,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恨意,用最后一丝力气将长剑掷出去。 掷中离他最近的大公主,击中大公主后背,大公主应声而倒,满眼的不敢置信。 眼看,就要奔向自由,却倒在最后一刻。 “啊。” 吴青最后一眼,恋恋不舍的看着林静姝,这才轰然倒下。 “姐姐。”四皇子狂奔过来,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亲姐姐,脸都白了,嘴唇直哆嗦。 宁知微脸色不好看,大声叫道,“快去请太医。” 这下麻烦大了,哎。 四皇子跪倒在地,紧紧握着大公主的手,“姐,你不能有事,母妃还在宫中等着我们,姐,你一定要撑住,太医马上就来了。” “我好……恨。”大公主咽下最后一口气,一双眼不甘的睁着,死不瞑目。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沉默了。 宁知微无声的叹息,也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暗暗提起了心。 皇上爱女死了,总要有一个人为此负责,他的好大儿肯定不会负责,只会推在场的其他人出来顶锅。 她首当其冲。 太子暴怒的声音响起,“静宁县主,都是你的一己之私害的大公主惨死,你要负全部责任。” 这狗东西甩锅好快,第一时间将所有的责任往宁知微身上推。 换了别人,为了全家人的性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宁知微当场甩回去,“我都说放人了,你为什么非要选在这个时候放箭?就差一点点,大公主就能脱身了,我不得不怀疑,你在清除异己。” “啊,对了,大公主和四皇子都是丽妃所生,四皇子野心勃勃,你早就想除之以快,这不,借机杀了大公主,挑起丽妃四皇子和我们宁家的仇怨,让我们两败俱伤,你坐山观虎斗……” 这话传进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也传进了四皇子的心里,怨恨如潮水般涌来。 “住口,你胡说,宁知微,别忘了你是一个臣子,怎么敢跟孤这么说话?” 宁知微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肯让大公主活下去?为什么非要杀了她?她一个女子碍了太子什么事?” “皇上驾到。” 大难要临头了,所有人的心都绷紧了,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第111章 不能坐以待毙,准备! 皇上第一眼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女儿,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 这是他的第一个女儿,他最疼爱的孩子,从她呱呱坠地、牙牙学语到长成豆蔻少女,他都一路陪伴,倾注了很多心思。 可,早上还活蹦乱跳的孩子,就这么死了? 大太监满眼的担心,一把扶住他,“皇上,保重龙体。”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世间最悲苦的事,就算贵为帝王,也不能免俗。 四皇子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父皇,您要为大姐作主啊,是太子,是宁知微他们联手害死了大姐姐,她明明可以活的。” “是宁知微不肯交换,不肯去替大姐姐死。” “是太子故意下令射箭,害死了大姐姐。” 他悲愤交加,只想让这些人为姐姐陪葬。 太子急忙解释,“父皇,我没想到前朝皇室余孽临死前会放手一搏,这是意外。” “滚。”皇上一脚将他踢开,没有半点手足之爱的太子,还能要吗? 若他上位,其他孩子还能活吗? 太子不禁急了,“父皇,我只是不想放前朝皇室余孽离开,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我是为了江山社稷。” 他的理由很充分,但对于一个急怒攻心的父亲来说,全是狡辩,不可原谅。“你好,很好。” 太子垂下眼帘,掩去怨恨的情绪,怎么能怪他? 父皇不会是有了更换太子的心思吧?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皇上在人群找了一圈,“容靖呢?” 锦衣卫谢同城小心翼翼的禀道,“大长公主忽然发病,急召他回去了。” 皇上冷哼一声,转过头,精准的锁定角落里的宁知微,所有的怒火狂泄而出,“宁知微,你害死……” 他只有一个念头,要有人为大公主偿命,区区一个乱贼还不配。 宁知微暗暗叫苦,这丧女之痛的皇上像疯狗,指哪咬哪。 “皇上,如果我过去能换下大公主,自然是万死不辞,可是,那人是打着一石两鸟的计划,我走过去的那一刻,大公主必死无疑,事实证明我没有料错,他临死前也没有放过大公主。” 她知道这个时候解释没有啥用,但,还得试一试。“我选择用林静姝要挟对方,果然奏效了,如果不是太子临时反悔,逼的他临死最后一击,大公主就不会死。” 皇上冷笑一声,“这么说,你没错,还要谢谢你?” 帝王一怒,伏尸千里。他已经在狂怒的边缘,杀人的刀随时会砍下来。 越是这样,宁知微越冷静,“不敢,我都发誓了,用自己的性命来保证大公主的安全,可惜,最后一刻失败了。” 四皇子恨的咬牙切齿,“父皇,他们都有罪,都不安好心。” 宁知微忽然看了过来,“其实,我很想问一句,诸位皇子公主们为什么会贸然出宫?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安排?” 四皇子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感觉里面另有文章,可能,也许是……”宁知微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剧变,“不对,不对劲,皇上,你怎么也出宫了?” 如一盆冷水浇下来,让皇上愤怒的头脑清醒了几分,“朕听说这边出事……” 他的脸色一变,“不好,调虎离山。”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锦衣卫就骑马飞驰而来,嘴里大叫,“宫里出大事了。” 所有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锦衣卫连滚带爬冲过来,“皇上……” 他喘的厉害,满头大汗,汗珠掉进眼睛里,都不敢擦。 皇上冷声道,“说。” 锦衣卫一个大喘气,“天牢里的苏氏父子消失了。” 如一颗炸弹在人群里炸开,所有人闻声色变。 太子不敢置信,大声喝道,“你胡说什么?那是宫中的大牢,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怎么可能消失?” 锦衣卫面有惧意,“就在从诸多人的眼皮底下,在天牢凭空消失了。” 皇上心口一跳,脸色大变,凭空消失?恐怕宫中出了大问题,前朝余孽将人救走了。 问题是,怎么做到来无踪去无影的? 难道,宫中有不为人知的暗道?又有多少前朝细作? 一想到这,皇上心中惊惧不已。 太子呆住了,茫然的看向皇上,“父皇,皇宫还安全吗?我们现在还能回去吗?” 皇上眉头紧皱,皇宫跟个漏风的屋子,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光的老鼠躲着。 太子眼珠一转,“不如,暂时征收芙蓉园?” 皇上有些意动,宁知微心里一紧,可不想让这些祖宗去芙蓉园。 “皇上,那是苏家父子待过多年的地方,您放心吗?” 一听这话,皇上立马改了主意,“走,去行宫。” 皇室每年春季狩猎是一大盛事,地点就在离京城有两日路程的东兰草场,那里就有皇室的行宫。 临走前,皇上指定四皇子留下,负责给大公主办丧礼。 同时,他还点了宁知微,“大公主的葬礼由你协助,必须要风光大葬。” 不出一毛钱,却要风光大葬,这钱是让谁掏? 这个时候,宁知微怎么低调怎么来,很是恭谨,“是。” 等大部队一走,四皇子带着大公主的尸体走了,留下宁知微善后。 宁文茵几人围在宁知微的身边,面色紧张不安,“五妹妹,皇上是不会放过您的,得赶紧想对策。” 她想到皇上临走前看五妹的眼神,不寒而栗,这是动了杀心。 宁知微也看到了,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必须走了。 “别急,在过年前后是不会大开杀戒的,他们嫌晦气。” 只要苟到过年之后,就是开春狩狩了,那时,才是灾难的开端。 “今日收到的银子赶紧安排运出去,这是第七支队伍了吧?” 每天的银子一到手,就被安排运出去,都不过夜的那种。 宁文茵感受到了紧迫感,“是,按计划,这一支队伍要去鱼米之乡购买粮草。” 宁知微想了想,“借着给大公主风光大葬的机会,将盔甲武器都运出去,去安排吧。” 若她没有猜错,葬礼的钱会让她出,所有累活都是她干,四皇子只会当甩手掌柜,这是混水摸鱼绝佳的机会。 “好。” “大家准备一下,过完年就安排家里人离开京城,去西北。” 她倒是想现在就走,可惜,过年时宫中为了显示仁德,会给勋贵人家赏赐东西,到时你人不见了,怎么交待? 勋贵人家出京城,要提前报备得到允许的,否则就是谋逆之罪。 她得安排好一切,挑选最好的时机,悄无声息的离开京城,还得提防一路被堵截追杀。 难,太难了。 前朝皇室余孽逃走,大公主忽然离世,宫里宫外乱成一团,锦衣卫四处抓人,京城风声鹤唳,纨绔子弟都不敢出门,安静的出奇。 宁知微忙的团团转,亲力亲为主持大公主的葬礼,当然,是做给皇上看的。 先让她苟过这一段时间,也就十几天了。 就在此时,下人禀道,“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回来了,请你去大长公主府。” 宁知微:……找她去干嘛? 她很快就知道答案,关键性证物出现了,大长公主要认亲! 第112章 换子真相 长公主府,下人们蹑手蹑脚的做事,但脸上隐隐有一丝兴奋。 花厅,长公主半躺在软榻上,气色不好,但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太子坐在对面,神色殷勤,“姑母,父皇让我送来了很多补品,您好好养着,过年时父皇还想跟您一起喝一杯。” “好好好。”长公主面带笑容,“你父皇身体还好吗?睡的可好?吃的可好?” 太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哎,自从皇妹去世后,父皇就吃不好睡不着,长吁短叹,都瘦了。” “说起来,这事都怪静宁县主,好端端的办什么招亲大会,引来那等凶神恶煞之人,害的皇妹年纪轻轻就丧了性命。” 他恨恨的说道,“好处都是她得了,占尽便宜,却害了皇妹。” 说到妹妹惨死,不见他有多悲伤,只有对宁知微的不满。 不肯将钱献给他!眼里没有他这个储君! 长公主看在眼里,无声叹气,帝王家亲情淡薄,什么骨肉亲情,只有利益和权势。 只是,太子这般凉薄,对其他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侍立在他身后的林静姝酸溜溜的道,“可不是吗?她挣的盆满钵满,这辈子都花不完。”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国库入了一百多万,林小姐也挣了十几万两银子,这辈子确实是花不完。” 是容靖,他坐在对面,神色淡漠极了。 林静姝的表情一僵。 而,一边的萧临风自始至终没有插话,冷眼旁观。 就在此时,下人禀道,“静宁县主到。” 宁知微一袭雪白狐裘,衬的眉眼如画,行了一礼,“见过长公主殿下,愿殿下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她拿出一个锦盒,“这是白玉观音佛像,希望能保佑您遇难呈祥。” 这尊观音玉佛莹泽光华,神态端庄慈悲,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长公主心中一暖,“你有心了。” 宁知微这才看向另一边,“见过太子。”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虽说行礼姿势一样优雅完美,但,对长公主又是说好话,又是送观音玉佛,对太子就干巴巴的四个字。 太子金尊玉贵,哪受过这样的冷待,“怎么没有孤的礼物?是孤不入你的眼?” 这属于鸡蛋里挑骨头,宁知微双手一摊,“我怎么知道太子在这里?给主人家准备礼物,这是礼节,不是吗?” 太子噎住了。 身后的林静姝眼神一闪,跳了出来,“想讨好长公主就直说,何必这么矫情呢?“ “是敬重。”宁知微没想到她也在,而且头发挽了起来。“林静姝,你嫁人了?” 林静姝满眼的得意,脑袋昂的高高的,“我入了太子府,成了太子的人。” 宁知微有些意外,那天一片混乱,林静姝趁乱跑了,没想到跟太子勾搭上了。 “原来是太子侧妃娘娘,恭喜。” 一个求权一个求财,臭味相投,也算般配,就是,跟上辈子的路不一样了。 林静姝的脸绿了,又羞又气,更恨宁知微了。“还不是。” 宁知微太惊讶了,“掏了十几万银子,还换不来一个侧妃名份?亏了啊,以后要加油哟。” 她这张嘴哟,是真毒,将所谓的美人配英雄一番佳话,直接说成了,拿钱换前程。 虽然是事实,但也太难听了。 太子冷冷的看过来,宁知微全然不惧。 林静姝有时怀疑,到底谁才是穿越者?她活的谨小慎微,从小苦学琴棋书画,努力经营名声,只为了给自己铺路。 可,宁知微活的肆无忌惮,连皇上太子都敢怼。 她故意说道,“等过完年,我要在凤凰楼对面开一家酒楼,到时还请多关照呀。” 这是要跟宁知微打擂台呢,有太子的扶持,想必一定能挖走大批的客人。 她踌躇满志,满心盘算着帮太子敛财,在太子府争的一席之地。 等太子上位后,她就是主子娘娘娘,再耍点手段,也不是不能当皇后。 宁知微一眼就看穿他们的盘算,眼珠滴溜溜的转,“太子侍妾还能抛头露面做生意?真不讲究,其实,只要你出个六十六万,把凤凰楼买过去呗。” “当真?” “真的呀,珍珠还真。”宁知微笑容诚恳,反正,她打算跑路了,提前找个接盘侠也不错。 等局势乱起来,她跑了,凤凰楼自然被查封了。 林静姝摸不透她的心思,故意试探道,“十万。” “八十万。” 林静姝无语,“哪有你这么还价的?”更摸不透对方的心思了。 太子对凤凰楼早就虎视眈眈,有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肯错过?夺嫡需要大笔的钱财,也需要这么一个平台。“都退一步吧,取个中间数,三十万,如何?” “不可能。” 容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他清咳一声,“咳咳,各位都到齐了,办正事吧。” 萧临风扬了扬手,“将人带上来。” 一个衣服洗的发白的妇人被带过来,神态畏畏缩缩。 萧临风介绍道,“这是当年为长公主接生婆的小孙女,李氏,你来说说当年的事。” 李氏很紧张,说话结结巴巴的,当年她刚出嫁,嫁去了江南,忽然接到一封信,信里说,万一家里出事,这就是她的保命符。 她惶恐不安去打听,就听到家里半夜着火,全家都被烧死了,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能幸免。 这些年她一直惶惶不安,奶奶是去给长公主接生,接了这一单就能退下来养老,怎么就忽然出事了? 她再傻,也知道长公主府出了问题。 “这就是信中夹带着的密信,我没有拆开过。” 萧临风拆开信封,一枚平安扣滚落下来。 “拿来。”长公主脸色一变。 长公主拿起平安扣查看,眼眶渐渐红了。“这是我当年赏给李姓接生婆的,她说,刚得了一个小孙子,想沾沾公主府的喜气。” 这也证明了接生婆的身份。 信上说,她进了长公主府后,无意中看到另一个接生婆半夜鬼鬼祟祟的跑出去,她跟出去偷听到了几句,一个男人吩咐道,要在长公主接生时做好换孩子的准备。 她认出了那个男人,是驸马爷的随身侍从。 自从偷听到这个秘密后,她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以防万一将信寄了出去。 萧临风最后补充了一句,“当年四个接生婆,全因各种意外死了。” 随后,他扬声下令,“把季氏带上来。” 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被拖过来,“放开我,放开,你们怎么敢对我如此无礼?” 宁知微好奇的问道,“这是谁?” 萧临风神色古怪,“礼亲王的侍妾,也是苏明瑾的亲生母亲。” 哇哦,刺激。 第113章 孩子,你能叫我一声娘吗 众人惊呆了。 “礼亲王?”太子震惊的声音都变了,礼亲王也是皇室中人,王位世袭罔替,跟皇上是同一个曾祖,他得叫一声皇叔。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皇叔只知道吃喝玩乐,没有上过一天朝,远离政治,只有过年时祭祖时才会出现。 “难道他也是前朝余孽?”不是吧?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萧临风要请示父皇,让皇室派人过来监查整个过程。 事关宗室,区区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做不了主。 宁知微看了容靖一眼,自从爆出他的身世有问题,他就失了圣心,大理寺卿只挂了一个虚名。 他也心知肚明,识趣的没有凑上去。 长公主之子,也是前朝余孽,这一个身份太敏感了,疑心重病的皇上防着他呢。 萧临风不置可否,“还是听听季氏怎么说。” 季氏气焰嚣张,“一派胡言,我是礼亲王的爱妾,什么前朝余孽,别给我乱扣帽子,萧指挥使,我知道你权势滔天,但这么公然陷害皇室中人,你的胆子也太大了,皇上绝对容不下你。”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礼亲王……”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萧临风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晃来晃去,神色冷厉。“这是在虹曦小筑搜到的,玉佩上有一个曦字。” “长公主名下的云锦农庄远在姑苏,离京城有千里之远,长公主从来不去,但驸马爷每几年去一趟闲住写生,他住的院子叫虹曦小筑,他有个鲜为人知的号叫虹叟,季氏名叫季曦儿。” 好家伙,槽点太多,一时不该说什么好。 容靖微微蹙眉,忍不住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嘴唇紧抿,眼神愤怒而又屈辱。 在她的别庄养女人,还生下一个儿子,还将两个孩子互换,真是好样的。 过去所有的爱恋,都成了强烈的怨恨。如果苏昊之在她面前,她一定亲手杀了他。 季氏脸色微白,“这牵强附会,不足信。” 萧临风冷笑一声,“苏昊之这些年给官员后院输送了不少美人细间,她们后背都有印记。” 太子的脸色铁青,这渗透的太厉害,好可怕。 季氏气愤的大喊大叫,“胡说,我没有,不信的话,我可以当场验身。” 一道无力的声音响起,“我可以证明,曦儿后背没有任何烙印。” 是一个头发发白的锦衣老头,脸上沟沟壑壑,全是岁月的痕迹。 太子站了起来,“礼皇叔。” 礼王爷向他行礼,“太子,请为我作主。” “萧大人,你擅自抓了在西山寺烧香拜佛的礼亲王府侍妾,得给我一个说法,否则,哼。” 他扔下狠话,但萧临风面色不变,不受半点影响,“礼亲王,你知道姜朝有一种特殊染料,叫魔青吗?” “很不巧,我在苏昊之的画作里发现了这一味染料,所谓特殊,是指能隐形。” 宁知微脑中灵光一闪,“就是说,作画时用了这种染料,会隐藏一些细节,在特定的条件下忽然出现,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有些画家就爱玩这种别出心裁。 “对。” 宁知微看向季氏,“印记呢?” 萧临风挥了挥手,手下就冲上前制住季氏,季氏拼命挣扎。“放开我,王爷,救我。” 礼亲王脸色发黑,上前阻止,却被萧临风拦住了,“礼亲王,皇上有令,凡是涉及本案之人,严查不怠,若有阻拦者,杀无赦。” 这话一出,礼亲王脸色白了,退缩了。 季氏的衣服被扯开,露出雪白无瑕的肌肤,洒上特制的染料,不一会儿就显形了。 林静姝好奇的惊呼,“真的有图,这是什么花?” 萧临风淡淡的道,“帝王花,姜朝皇室最爱的花。” 礼亲王面如死灰,瘫软在椅子上,铁证如山。 萧临风问道,“礼亲王,您是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昭德十三年。” 萧临风挑了挑眉,“苏明瑾是昭德十一年生。” “季氏,招了吧。” 到了这一步,季氏还嘴硬,“我什么都不知道,让我招什么?” “拖下去打,狠狠打,留一口气就行。” 季氏养尊处优多年,早就养的娇贵,几板子下去就扛不住了,竹筒倒豆子倒了个干净。 她是孤儿,被苏家买下后就从小学媚术,学怎么勾引男人。 她们一批有几百个,都长相漂亮,聪明伶俐,千娇百媚,按照不同的学习成果,分配到不同的地方。 青楼,官员富商的后院,都是她们的去处。 她多藏了一个心眼,勾搭上了主子,也很幸运怀上孩子。 只是等孩子一生下来,她就被扔在农庄,她不甘心就这么埋没一生,在同伴的帮忙下勾搭上了礼王爷。 等苏昊之发现时,一切成了定局。 太子急急追问,“那个孩子呢?” 季氏浑身血迹斑斑,“我不知道,主子没告诉我,我只是一个工具,一颗棋子。” “那怎么会有虹曦小筑?不老实啊。” 长公主忽然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只想知道,为什么把两个孩子交换,却不肯善待我的孩子?都是亲生儿子啊。” 季氏看着高高在上的长公主,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 “谁说是亲生的?他怎么肯跟齐朝的公主生孩子?每次都是侍卫代替他行房……” “呕。”长公主吐了,吐的天昏地暗,面无人色。 众人都惊住了,妈的,好贱。 容靖第一个奔过来扶住她,满眼的担心,“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吐到无力,呆呆的自嘲,“我的人生真是悲哀到了极点。” 满心满眼的自厌自伤。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我替您庆幸,也替容大人庆幸。” 是宁知微,她面色轻松,“您想啊,没有给那么恶心的男人生下孽种,容大人也不用背负前朝皇室余孽的罪名,多好啊。” 被皇上猜忌的滋味可不好受,随时有生命危险。 “你虽然遇人不淑,但生下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儿子,很值得,不是吗?” 长公主浑身一震,下意识的看向容靖,容靖怔怔的看着她,神色迷茫。 宁知微推了他一把,“容大人,我也很羡慕你呢,有一个这么好的母亲,我就没有,哎。” 长公主眼巴巴的看着容靖,满眼的期待忐忑,“孩子,你能叫我一声娘吗?” 第114章 母子相认 长公主忐忑不安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容靖的心,他扑通一声跪下,“娘,孩儿不孝,这些年没有承欢膝下,是孩儿不孝。” 一声娘,让长公主的眼泪刷的下来了,一把抱住他,失声痛哭,“孩子,是娘不好,是娘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流落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 她紧紧的抱住,用尽全身的力气,仿佛这是她唯一的救赎。 容靖感受到了浓烈的母爱,眼眶红了,“娘,我回来了,我终于知道我也是有人要的孩子。” 二十多年的辛酸痛苦全在这一句话里。 长公主肝肠寸断,泪流满面,“是我的错,不,是苏昊之那狗贼的错,我要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若不是苏昊之,她的孩子怎么会流落到外面?被青楼女子收养,被虐待,被伤害,被折辱,想想就气的发疯。 母子相认,抱头痛哭,这一场面让无数人动容,唏嘘不已。 宁知微无声的叹气,前世他们可没有相认,一个黑化成了大反派,一个城破自杀殉国,母子俩的命运都很悲惨。 今生,母子相认,他们的命运会怎么样呢? 她一扭头就见太子眼神闪闪烁烁,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这家伙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总想让有本事的人跪在他脚下任由他驱使,可又嫉贤妒能,这会儿恐怕惦记上了容靖。 太子出声劝道,“姑母,你别哭了,你身体不好,要多多保重。” 这提醒了容靖,“娘,别哭了,你要好好的。” 长公主的眼睛都哭肿了,但满脸喜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容靖,怎么也看不够,“好好,我听我儿子的。” 容靖心里一酸,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父母之爱,原来,母亲的爱是这样的。 太子笑容满面的凑过去,“恭喜姑母找回亲生儿子,母子团聚。” 长公主接过宫人手中的手帕擦了擦眼泪,喜笑颜开,“多谢太子。” 太子深知长公主在父皇心中的份量,她的一句话,比别人的百句千句都管用,如果她愿意帮着自己夺嫡,胜算更大了。 他看向一袭青衣的年轻男子,“容靖,没想到你是我的表哥,我太高兴了,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好亲切,好想亲近,以后我们多多相处,做一对相亲相爱的好兄弟。“ 容靖的能力和才华有目共睹,若是有这么一个人辅助自己,那是如虎添翼,大位指日可待。 容靖是何等聪明之人,也深知诸位皇子的性情,太子一开口他就猜到了用意,“臣不敢。” 太子既然起了招揽之心,自然不遗余力的拉拢,“表哥,你是个有本事的人,大理寺卿的位置一坐就是多年,深受父皇和百姓的信任,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迟早要入阁的。” 他的心思昭然若揭,引的萧临风频频侧目。 宁知微在心里冷笑一声,太子是故意的,既想用又提防,真的是一言难尽。 容靖忽然说道,“我好不容易找到母亲,想多陪陪母亲大人弥补这些年的时光,所以,我打算向皇上请辞,允我辞去大理寺卿一职,回家侍奉母亲。” 这一惊雷让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不想当官了? 太子不禁急了,“表哥,你侍奉姑母跟你当官并不冲突啊。” 容靖不为所动,“我这就写一份奏折,请太子代为转交。” 他要来纸笔,当众书写奏折,一气呵成。 太子没想到他真这么干了,捧着奏折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又劝了几句只能走了。 林静姝快步跟上,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看了宁知微一眼,眼神微闪,全是志在必得之色。 有了太子撑腰,凤凰楼不卖也得卖! 礼亲王也走了,却把季氏留下了。 长公主喝了半杯茶,情绪稳定下来,“萧大人,有苏昊之父子的消息吗?” 萧临风微微摇头,他刚回京城,还来不及梳理。 容靖看向瘫软在地的季氏,“这个女人对苏家父子来说是特殊的。” 聪明人之间不用说的太明白,一点就透。 萧临风拱了拱手,“我明白了,告辞。” 他示意手下带走季氏,宁知微眼珠一转,连忙跟上,“等一下,萧大人,我跟你一起走。” 她有事找他。 “长公主,容大人,我先走了,下次再来拜访。”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容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靖儿,靖儿。” 容靖回过神,“娘,您说什么?” 长公主眼睛发亮,“你喜欢她?” 她也很喜欢宁知微,两人的脾气合得来,难道她们真的有婆媳的缘分? 容靖不假思索的否认,“没有,我曾经向皇上说过,高僧曾经为我批命,天生孤寡命,克父克母克妻克子,我此生只想一展抱负,留名青史,无心儿女情长。” 他不能把宁知微卷进来,她已经够难了,凭一己之力在皇上的猜忌下求生存。 长公主心口一阵刺痛,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他如此克制内敛?甚至连这样的托词都说出来了?这是扎她的心啊。 她的儿子本该是世上最尊贵的人,尽享荣华富贵,怎么就天生孤寡命了? “那是你亲舅舅,他会很疼你的,你之前的顾虑都可以放下了。” 容靖深深的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道,“娘,他是大齐皇朝的君王,社稷为重。” 在长公主眼里,皇上是至亲,是可以依靠信赖的家人。 可,在容靖眼里,皇上疑心太重,是天下臣民的主宰,他的一句话能毁掉一个家族。 最无情是帝王家,哪一个帝王不是踩着兄弟姐妹的尸骨往上爬?皇室亲情?那是地狱级的笑话。 谁信,谁倒霉。 “可是……” 容靖轻轻拉着她的手,“您就听我的吧。” 皇上的猜忌心太重了,只要牵扯到前朝余孽,亲儿子都得杀。 长公主的心软的一塌糊涂,“好好好,听你的。”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没有照顾过他一天,以后,他开心就好。 萧临风听到后面哒哒的脚步声,故意放慢节奏,等着宁知微追上来。 看看她想干吗? “萧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第115章 前世今生的孽缘 萧临风嘴角抽了抽,她是唯一敢这么跟他说话的,一点都不怕他。 不过,最近锦衣卫入账一大笔钱,上上下下挣的盆满钵满,开心的像过大年,全是拜她所赐。 “什么事?” 宁知微眨了眨眼睛,“萧大人,我不是想卖凤凰楼,是故意压一压林静姝,免得她在太子面前胡说八道,生出不切实际的妄想。” 萧临风挑了挑眉,一个字都不信,“是吗?” 宁知微笑嘻嘻的凑过去,“其实,把凤凰楼卖给她也行,我们把所有的资料都带走,客源也带走,给她留个空壳子。到时在凤凰楼对面再建一个酒楼,天天跟她唱对台戏。” “你想啊,十万两建个酒楼就很不错了,多出来的都是纯赚,我还嫌凤凰楼装潢太老,都好多年了,顾客也看腻味了,不如按自己的心思建一个新的。” 萧临风忍俊不禁,她咋这么爱折腾呢?“你听到她想建一个新楼,就起了心思?” 宁知微不但不怕,还主动问道,“瞒不过萧大人的火眼金睛,你能帮一把吗?” “我有什么好处?” 宁知微眼珠滴溜溜的转,“卖得的钱,一半得给皇上,我只能拿四成,一成要给你们锦衣卫的。” 萧临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二成。” 那就是一人一半了,宁知微无所谓,总比之后一分钱拿不到强,关键还能坑一把太子和林静姝。 “行,就这么说定了。” 有锦衣卫帮忙,一切都不是问题。 行宫 皇上看完奏折,眼神微沉,“这是容靖当众写的?” “是,表哥才华出众,就是胆子太小了,也不想想父皇哪是小气的人……”太子在皇上的冷眼中,声音越来越低,又说错话了? 父皇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好累,再这样下去不行。 宫人禀道,“萧大人求见。” 皇上看向太子,“你退下吧。” 太子心里不舒服,但也没办法,“是。” 他退下去时,跟萧临风撞上,萧临风拱了拱手态度冷淡,太子倨傲的点点头,两人交错而过。 萧临风一进来就回禀刚才的事,皇上听的很仔细,还细细的盘问,“季氏说的侍卫,是谁?” “季氏说,是苏昊之的贴身侍卫,不过,应该被灭口了,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而且,人有了孩子就有了软肋。” 皇上的神色忽明忽暗,“就是说,死无对证。” “是。” 皇上沉默了良久,“容靖怎么会落到青楼女子手里?” 萧临风已经查清楚了,“当年是大晚上被扔在青楼门口,被青楼的人捡来养活,那个养母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将婴儿要过来自己养,没一个月就带着婴儿嫁人。” 皇上忍不住爆粗口,“狗东西。”就是故意将人扔青楼! “容靖是怎么长大的?” 萧临风面无表情的说道,“容大人的童年很悲惨,从小被那个养母虐待,天天挨打挨饿,幸好隔壁邻居可怜他,时不时的接济一口,否则也长不大。” “后来,等容大人的聪慧展露出来,隔壁邻居收他为弟子,日子才稍微好过点,不过,那个养母勾三搭四,名声很差,人人唾弃,容大人的日子可想而知。” 皇上脸色很不好看,“火灾到底怎么回事?” 萧临风猜不透他的心思,“那个养母半夜跟人偷情,被人家妻子捉奸,纠缠之下不小心碰到了油灯,只有容大人逃了出来,其他人都烧死了。” 皇上轻敲桌面,“是他的手笔吗?” 他,自然是指容靖,以容靖的聪慧设这个局太简单了。 一把火将过往烧的干干净净,脱身而去。 萧临风微微摇头,“没查出来。”就算是他干的,也很正常。 皇上沉吟半响,“这奏折拿去给各位阁老,让他们决定。” 什么时候轮到阁老决定大理寺卿的去留?这可是九卿之一,朝中重臣,皇上的心腹。 皇上的心思很明显了。 “是。”萧临风暗暗心惊,震惊皇上的疑心日重,也心惊容靖对君王心思的把控之精准。 就算容靖不是苏昊之亲生的,但,那个侍卫也是前朝余孽,皇上怎么可能不猜忌? 真的是一笔糊涂账,最倒霉的人是容靖。 可惜了,这么才华横溢的人仕途就此中止。 除非,他能暗中扶持新皇上位,拥立从龙之功足以抵消掉一切。 凤凰楼,宁文茵忙着处理各种账本,得在过年前清完。 如果没有意外,大年初三就得离开京城,在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要处理好。 宁知微坐在窗边,心思转的飞快,怎么才能悄无声息的离开,不惊动任何人。 他们宁家是丧家,三年内都闭府不招待任何客人,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但过年时得露一面,让宫里放心。 从京城到西北,快马加鞭的话半个月能到,但,天气又冷,家里全是娇弱的女眷和孩子,不能像急行军那样赶路,最起码得一个多月。 在这一个月中,不被发现,难度挺大的。 这凤凰楼能脱手,但芙蓉园的订单已经排到四月份,主人家总不能不出现。 这是一个难题。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被推开,是宁六,她神色激动的嚷了一声。 宁知微愣住了,揉了揉耳朵,“什么?你再说一遍。” 宁六兴奋的大声嚷嚷,“锦衣卫将礼亲王的侍妾季氏吊在城楼,放出风声,让苏明瑾出来救母。” 宁知微的内心如翻江倒海,久久不能平静。 前世,她被敌军吊在城楼威胁苏明瑾退兵,而苏明瑾的回答是,亲手一箭射杀她。 如今,苏明瑾的亲娘被吊在城楼,威胁他出首。 命运,真的是得深奥玄妙,不可琢磨。 宁文茵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他会出来吗?” 宁知微捂着胸口,仿佛还留着一箭穿心的痛楚,冷冷的道,“不会,只会一箭射杀。” 那个人眼里只有权势,只有利益,六亲不认,凡是挡住他去路的人,他都会除掉。 宁六吓了一跳,“啥?不至于吧,五姐,你的脸色好难看,不舒服吗?” 宁知微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走,我们去看看。” 同一时间,某个秘密基地,苏明瑾呆住了,“什么?被吊在城楼?” 他神色一阵恍惚,怎么又是吊城楼? 他仿佛还记得那一箭射出去时的风声,是梦?还是前世?“走,去看看。” 命运的齿轮就此开始转动…… 第116章 苏明瑾,这一箭还给你 城楼下,无数百姓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美丽的女子。 什么情况?钦犯? “这娘们真漂亮啊,皮肤好白好嫩,这是谁呀?犯什么事了?” 其实,城楼上贴着布告,但,很多人不识字,看不懂。 也有读书人看完了布告,“这是礼亲王的侍妾,跟长公主的驸马通奸,生下瑾郡王……” 这话的信息量好大,炸裂了。 “天啊,胆大包天,怎么敢的?这是往皇室头上拉屎啊,不要命了?” “不对啊,瑾郡王不是长公主生的吗?” “你消息慢了,容靖容大人才是长公主所生,当初生产时狸猫换太子,懂不?” 这么一说,大家都懂了。 “奸生子换成了嫡子,把刚出生的嫡子丢到青楼门口,被青楼女子养大。”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面有气愤之色。 这也太过分了,宠妾灭妻也不能将孩子这么糟蹋。 再说了,你是一个尚主的驸马,怎么敢跟宗室亲王的侍妾通奸?按辈份来说,礼亲王的侍妾也算是长辈。 这消息一出,立马引发轰动。 “我的天啊,上次有人敲登闻鼓状告容大人杀母,是不是那对狗男女指使的?这是不给容大人活路啊。容大人太惨了,太不容易了,就算是这样还成了六元及第的第一人,成了大理寺卿。” “容大人还帮我们老百姓做了那么多事情,他是个大好人,一点都不像他爹。” “容大人像长公主吧,他好惨,想想我就心疼,该死的奸夫淫妇。”百姓越说越生气,捡起石头砸向季氏。 季氏被砸的满头包,避无可避,疼的直吸气,眼巴巴的四处张望,那男人会来救她吗?儿子会来吗? 不远处的酒楼,宁知微看着吊在城楼上的季氏,眼前浮现很多画面,面色明明暗暗。 苏明瑾,不管你来不来,都死定了! 远处有个小山丘,苏明瑾就站在上面远眺,只看到城楼上那抹模糊的小黑影。 不知过了多久,侍从小心翼翼的劝道,“主子,回去吧,要是让主公知道你擅自跑出来,他会生气的。” 救也救不了,城楼下全是官兵,正张着网严阵以待。 苏明瑾微微抿嘴,“让阿四去城南柏树胡同第三家,找一个姓李的守城士兵,让他们找个机会救下季氏。” “是。”只要不是主子亲自动手就行。 季氏在城楼吊了三天三夜,只喝水不吃饭,奄奄一息,已经快不行了。 深夜,寂静无声,守城的士兵也熬不住了,忍不住打哈欠。 一个士兵从怀里拿出一个酒壶,贼眉鼠眼的看了一眼四周,偷打开盖子。 一下子酒香四溢,偷喝了一口酒刚下肚,手中的酒壶就被抢走,同伙闻了闻,“原来是酒,小李子,你一个人喝就不厚道了,大家一起喝,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这冰冷的天气守城真不是人干的活,喝上一口酒暖暖身体,会好很多,但,他们微薄的俸禄养活一家子都难,哪敢买什么酒? 小李子看着大家你争我抢的将一壶酒都喝光了,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好困。”他打了个呵欠,靠着墙而坐,闭上眼睛睡了。 呵欠像是会传染般,接二连三的响起,不一会儿,鼾声四起,守城的士兵都昏睡过去。 几道黑影从暗处窜起,一根绳索攀上城墙,飞快的爬上去,将季氏解绑成功救下来,又飞快的带着季氏爬下城楼,跳上早就准备好的骏马,飞驰而去,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动作迅速,训练有素。 却没有发现,后面坠了几个尾巴。 昏迷中的季氏被颠簸醒了,意识到自己获救,不禁大喜过望,但体力太差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在温暖的马车里,她一眼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瑾儿,是你吗?” 她从来不知道苏明瑾是她的儿子,所有人都瞒着她,但,她始终惦记着那个被送出去的婴儿,那是她唯一的骨肉。 她的眼泪刷的下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这就是血脉的力量。 苏明瑾看着浑身狼狈的女人,满眼复杂,“你还好吗?” 他五岁时就知道自己是前朝皇室后裔,父亲告诉他,长公主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的亲娘被长公主害死了。 他一直深信不疑,可现在…… 季氏泪流满面,“好好,看到你一切都值了,孩子,你长的真好……” 她伸手想摸苏明瑾的脸,他朝后仰去,微微蹙眉,“先别说话,我让人将你送走,以后隐姓瞒名好好过日子吧。” 季氏好不容易见到儿子,怎么看都不够,“我不走,我想留在你身边陪着你,孩子,我知道不配让你叫一声娘,但我真的很想念你……” 苏明瑾心里一软,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手下惊叫声响起,“遇袭,保护主子,护驾,护驾。” 四周被包围了,黑影重重,杀声大作,两伙人战成一团。 不好,中计了,苏明瑾心里一惊,撩起车窗。 一眼就看到不远处坐在马上的黑衣少女,暗夜中,她如一颗明珠般熠熠生辉。 “宁知微,是你!” 宁知微拿着弓箭对准他,满眼的冷光,“好久不见,瑾郡王,啊,不对,苏庶人。” 苏明瑾被贬为庶民,如今是通缉犯,人人喊打。 苏明瑾脸色变了几变,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他救人时就被宁知微盯上了,她太聪明了。 他心思飞转,大声说道,“宁知微,昏君生性多疑,他是不会放过你和宁家的,我们不如联手合作,一起反了昏君另立新朝。” 宁知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怎么联手?” 苏明瑾急急的说道,“我们联姻,我有财有势,你有兵,我们联手必将无敌于天下,我若为皇,你必是我的皇后,我们一起共治这天下……” 又是这一套,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手一松,一支长箭挟带着无尽的恨意射过来,目标直指苏明瑾的心口。 “去死吧。” 天道轮回,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这叫现世报。 第117章 她,鲨疯了 眼见就要射中苏明瑾,纵然苏明瑾足智多谋,但在这一刻,脑袋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死了?! 一股大力袭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朝后冲,重重撞上车壁。“咚。” 一道闷哼声响起,苏明瑾猛的抬头,一抹鲜红的血映入眼帘,生生的刺痛他的眼睛。 “你为什么……” 季氏扑过来替苏明瑾挡了一箭,胸口血流如注,她痛的直抽搐,“快跑,快。” 苏明瑾看着她胸口的箭头,不敢伸手去拔,这位置是命脉。 宁知微,她是真的要置他于死地,下手太狠辣,一点都不念旧情。 两伙人马打的难舍难分,宁知微手持弓箭,直攻苏明瑾所坐的马车,射了几下就察觉出不对劲。 周鸿烨也看出来了,“主公,这马车是精钢石特制的,刀剑不入,水火不侵。” 宁知微眼神一冷,“拿毒烟熏,将他逼出来。” 她吩咐下去,“等人一出来,就一起射箭,万箭穿心配得上他前朝余孽的身份。” 这是什么鬼话? 马车里的苏明瑾看着血流不止的季氏,听着外面的打杀声,束手无策,心急如焚。 前世今生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险境。只有,他将别人逼到绝境,射杀的份。 可,如今怎么全倒过来了? 今生的变化怎么这么大?宁知微没有嫁给他,没有将十万宁家军交到他手里。 他最得力的谋士周鸿烨,投入宁知微的麾下,两人一起对付他! 一切都乱了! 这一切是从哪里开始不一样的?对了,前世宁家满门抄斩,今生宁知微力挽狂澜……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底升起,难道……她也重生了? 一股呛人的烟往鼻子钻,难受的想吐,不好,是毒烟,这是想将他逼下马车。 等了好一会儿,苏明瑾都没有出来,周鸿烨眉头紧皱,“不会是晕过去了吧?” 宁知微挑了挑眉,“再等等,我有的是耐心。” 就在此时,一道惊呼声响起,“不好,有人来了。” 一群全副武装的将士骑马飞驰而来,为首的将官手持一把火铳,大声喝道,“统统住手,本朝禁止持械斗殴,以武犯禁者,斩。” 每一个将士手里都有一把火铳,杀气腾腾的。 宁知微见势不妙,扬声道,“先别动手。” 她拿出一块令牌,“我是静宁县主宁知微,在此缉拿前朝余孽,你们是何人?” 对方愣了一下,随后下马,恭敬的行了一礼,“神机营百户丁升,见过静宁县主,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神机营,京城驻守军队三大营之一,掌管火器的枪炮部队,全员配备火铳,战斗力强悍无比,是皇上的亲卫,嫡系中的嫡系。 宁知微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手刃仇敌是没戏了,“原来是丁大人,马车里的人是苏明瑾母子,苏明瑾冒天下之大不韪救下城楼上的季氏,被我无意中发现,赶紧拦下。” 众将士精神大振,这是送上门的功劳啊。 “这事就交给我们神机营处理,请静宁县主回去吧。” 他们有执法权,宁知微可没有,只能选择收手,弓箭对火铳也没有胜算。“行,不过,在之前我想看一眼苏氏母子的狼狈样,出一口恶气。” 她这么配合,提了也不是什么为难人的要求,对方自然是答应了。 宁知微的手下都退到一边,苏明瑾的手下想跑,被火铳一枪一个,纷纷倒在血泊中。 神机营的人打开马车,没有遭到抵抗,只见季氏胸口插着一支长箭,鲜血染红了全身。 而,苏明瑾昏迷不醒,嘴唇发紫,显然是中了毒烟。 宁知微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不得不带着人马走了。 “百户,静宁县主深夜出现在这里,有点可疑,我们是不是派人跟过去瞧瞧?” 丁升冷冷的看着属下,“若想长命百岁,就管好自己的嘴,别多管闲事。” 宁知微回去洗洗就睡了,睡到一半猛的惊醒,不好。 她披衣翻身而起,跑向大门。 睡在外间的芍药惊醒,赶紧追上去,“又做恶梦了?快坐下来喝口茶,把鞋子穿上。” 宁知微赤着脚,面如沉水,“找人去问问,苏明瑾的情况。” 芍药看了一眼天色,刚蒙蒙亮,“行,我去。” 她出去吩咐了几句,回来时看着宁知微紧握拳头,心中担忧,“怎么了?” 宁知微苦笑一声,“我希望我猜错了。” 天刚亮,下人就进来回话,“昨晚去行宫的路上,季氏死了,苏明瑾逃了。” 宁知微枯坐等了半天,却等到这样的消息,她闭了闭眼,长长叹了一口气,棋差一着,功亏一篑,哎。 皇上闻知消息,暴跳如雷,大发脾气,反应特别激烈。 “彻查神机营,昨晚的每个人都要特别清查,一定要查出那个内奸。” 没有内奸的帮忙,苏明瑾不可能借机逃跑。 前朝余孽的势力把手伸的太长了,连神机营都有他们的人,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这是神机营啊,嫡系中的嫡系,每一个人进入前都要查祖上三代的履历,要清清白白的。 这对皇上的打击是巨大的,他更多疑了,整天疑神疑鬼,脾气日渐暴躁,动辄呵斥臣子和儿女,尤其是太子,天天一小骂,三天一大骂,骂的跟狗似的,太子快疯了。 宁知微也不去触霉头,着手准备离京事宜。 除夕夜,按照惯例百官进宫贺春,今年换了地方,去行宫贺春,能参加这活动代表着荣耀,是君王的看重。 当然,宁家今年没有这样的福份,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在芙蓉园一起守岁。 大年初一,祭祖、拜神、焚香,为新年祈福。 大年初二,宫中赐下年礼,一柄玉如意,一盘子金元宝,一套宫装,一个福字。 传旨时,宁家所有人都出来跪下接旨,太监默默数了数,嗯,一个都不少。 送走太监,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宁知微吩咐下去,“明天就走,对下人统一口径,就说是回青萝别庄休养,带上金银细软和换洗衣服就行,其他都不用管,先不要告诉孩子们。” “好。” 大年初三,巳时,一家子换好外出的衣裳,一辆阵马车都准备好了。 宁知微深深的拜下去,“大姐姐,这里就全拜托你了。” 芙蓉园得留下一个人明面上应酬,吸引所有火力和注意力,宁文茵主动请缨,除了她没有更合适的人。 宁知微是一家家主,带领全家一起回西北,有她压阵会安全很多。 宁四宁六都未婚,她们还嫩了点,无法独挡一面,其他女眷都不经事。 “放心吧,一切有我。”宁文茵独留京城,已经视死如归,把命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 大夫人眼眶红红的看着女儿,既骄傲又难过。 宁知微递了一个锦囊过去,“大姐姐,危险时打开。” 她扶着宁老夫人,回头看了一眼,芙蓉园很美,希望还有机会回来住。 “走吧。” 就在此时,一名下人连滚带爬冲进来,“不好了,锦衣卫将芙蓉园包围了。” 现场一片哗然,震惊,惶恐,不安,惊惧,不敢置信。 宁知微的心一沉,难道消息走漏了?是谁?! 第118章 接到举报,宁家意图造反 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大步走进来,神色凝重,拱了拱手,“见过静宁县主,县主,你们这是要出门?” 宁家人都在这里,一个都不少。 宁知微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今日是没办法善了,“回青萝别庄守孝,萧大人,你包围芙蓉园,意欲何为?“ 她板着俏脸,不怒自威。 萧临风定定的看着她的脸,不错过她一丝表情,”接到举报,宁家意图造反。” 宁知微愣了一下,随后勃然大怒,“放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宁氏一族镇守西北两百年,无数子弟战死沙场,为大齐皇朝的巩固鞠躬尽瘁,是谁这么丧良心,陷害我宁家?是谁?把他叫出来,我们当面对质。” 她气的俏脸通红,是被污蔑的愤怒。 她的反应太正常了,就算是审讯高手萧临风也看不出半点异样,“是匿名……” 宁知微更生气了,“呵呵,匿名?皇上信了?所以,要把我们宁氏一族全部抄斩?” 皇上的疑心病越来越严重,已经到了病态的边缘,听风就是雨,真是老糊涂了。 锦衣卫这段时间到处抓人,掀起腥风血雨,文武百官将他们恨之入骨。 萧临风神色严肃极了,“奉皇命,查抄芙蓉园,请静宁县主配合。” 宁知微心思飞转,狗皇帝到底想干嘛?她忍不住多想,“一次又一次的查抄,真的仅仅是查抄吗?” 查抄的过程中放点要命的东西,足以要了宁家上下的命。 萧临风立马明白她的意思,做出了承诺,“请县主放心,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看来皇上并没有暗示锦衣卫栽赃嫁祸,宁知微心中稍定。 一名锦衣卫不耐烦的催促,“萧大人,赶紧查抄吧,免得她们转移证物。” 宁知微看了过去,面目陌生,之前应该没见过的锦衣卫,“这位是?” “锦衣卫陈刚。”男人满脸兴奋,一副天大的功劳即将到手的雀跃,甚至忘了给宁知微行礼。 宁知微的眼睛微眯,“奇怪,他似乎知道芙蓉园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证物,我都不知道呢。” 陈刚上上下下打量宁知微,满眼的精光,忽然喝道,“县主,你屡次冒犯皇室,早有不轨之心……” “啪。”宁知微拿起入鞘的匕首挥过去,刀柄重重砸在陈刚脸颊上,顿时红肿起来。 “狗东西,什么叫屡次冒犯皇室?到底什么时候?皇上怎么不当场治我的罪?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无名之辈给我乱扣罪名?” 陈刚勃然大怒,不敢置信她在这种时刻居然敢向锦衣卫挥刀。 “你……” 宁知微冷嗖嗖的声音响起,“你算什么东西?这么拼命往我身上泼脏水,挑拨宁家和皇室的关系,不会是前朝余孽吧?” 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浇的陈刚透心凉,脸色发白,“你胡说八道,难怪别人说县主牙尖嘴利不容人……” “啪。”又是一刀柄,砸在另一边的脸颊,这下子左右对称了。 陈刚气的想杀人,一言不合就打人,他不要面子的呀?“兄弟们,把她拿下。” 但,没人配合他,都站着不动。 萧临风冷冷的看过来,“锦衣卫什么时候轮到你作主?现在,她还是大齐皇朝的静宁县主,不是罪人。” 宁知微狠狠补了一刀,“萧大人,这陈刚不只是普通锦衣卫吧?我怎么觉得他比皇上更有权力?” 陈刚的双腿一软,脸色剧变,糟糕,要完。 都说静宁县主厉害,今天终于领教到了,一句话就能杀人。 他纵然是皇上安插在锦衣卫的钉子,负责监视锦衣卫,但这话传到多疑的皇上耳朵时里,也讨不了好。 眼下,只有拿下宁知微,把她的话全打成临死前的疯狂反扑,他才能逃过这一劫。 萧临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漠如雪。 陈刚心慌意乱,赶紧说道,“大人,别废话了,我们赶紧去搜吧,到时铁证如山,自有皇上定夺。” “搜。”萧临风一声令下,手下们动了起来。 宁家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他们,不敢乱动。 宁知微柔声安抚道,“别怕,清者自清,我们宁家忠心耿耿不怕查,大姐姐,你留在这里照顾大家。” “好,你小心。”宁文茵的脸色苍白,但,还是强作镇定。 “我要全程监督。”宁知微跟了上去,她实在不放心那个陈刚,这狗东西对宁家的敌意太大了。 陈刚一马当先,直奔花园,到处翻找着什么。 萧临风和宁知微带着人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疯狂折腾。 随着他前行的脚步,宁知微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这是冲宝库来的?知道宝库的人都是她的心腹,不可能背叛她。 那,只有苏家父子了,难道是他们匿名自爆?不是吧?这是伤人八千,自伤一万,疯了吗? 她故意试探道,“这是有备而来,目标明确,锦衣卫也被渗透的厉害呢。” 萧临风沉默不语,但,紧抿的嘴角显示心里没有那么平静。 宁知微看陈刚飞扑向假山,心中有数了,忽然凑过两步,压低声音说道,“若是我宁家被陷害成功,你把芍药救走,她不在宁家的花名册内,是自由之身。” 萧临风心口一跳,“为何这么特殊?” 宁知微抿了抿嘴,“她的母亲是我的乳母,我刚出生就被接去西北,当时急需一个女人照顾婴儿,就选中了刚生下孩子的她,所以,芍药跟我是同岁,我们一起长大情同姐妹。” 萧临风心思飞转,是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那个人吗?“她母亲叫什么?” “不知道,所有人叫她月嬷嬷,芍药手里有她的画像。” 月?萧临风沉默了半响,“那……她现在在哪?”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八岁时,她去世了,芍药是她唯一的女儿,若是宁家不能庇护她了,你就……” 就在此时,陈刚在假山里大叫一声,“找到了。” 果然,被她猜中了,是冲着前朝宝库来的,宁知微不禁苦笑。 陈刚不知按了什么,一个黑洞出现在众人眼前,萧临风眉头紧皱,“这是什么?” 陈刚眉飞色舞,兴奋的手舞足蹈,“这就是宁氏造反的罪证,快把静宁县主抓起来。” 第119章 如果,朕让你去刺杀宁知微呢 宁知微气笑了,“就一个洞?呵呵,这年头造反的罪证这么离谱?” 陈刚见她还敢嚣张,心中更气了,“那就让你死的明明白白,大家跟我进去。” 他第一个跳下去,其他锦衣卫也跟了上去,萧临风向宁知微,宁知微非常坦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要亲眼看看。” 一行人在暗道东拐西弯,走了不知多久,终于走到了尽头。 陈刚兴奋的两眼放光,“都睁大眼睛看着,静宁县主,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在墙上摸索了半天,门猛的打开,陈刚得意洋洋的表情顿时凝固了,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空空荡荡的屋子寂静无声,什么都没有,一根草都没有。 就一个空屋子给宁知微治罪?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萧临风高悬的心落到实处,嘴角轻轻扬起。 陈刚不敢置信的冲进去,反反复复的检查,翻来覆去,一遍又一遍,这怎么可能?明明说有大量的黄金珠宝和武器盔甲。 他忽然猛的回头,瞪着倚在门口轻笑的少女,“是你,是你把里面的东西都运走了,快交出来,快。” 除了她,没有别人! 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宁知微乐了,“这里面有什么东西?” 陈刚所有的算计落空,不禁急疯了,他可是在皇上面前拍着胸口,以身家性命保证的。 “造反的证据!你提前运走了!快交出来!” 宁知微快笑疯了,到嘴的肥肉谁会交出来?她看着像傻子吗? “那,到底是什么?你说清楚了,才能去炮制出来,给你交差呀。” 话里的嘲讽,让陈刚气的浑身发抖,“你……你……” 宁知微拂了拂衣袖,漫不经心的道,“这条暗道和空屋子应该早就有了吧,可惜,我从苏明瑾手里接过来满打满算也就半年,对此一无所知。啊,我想起来了,苏明瑾之前在这里跳湖,看来跳湖是假,其实是想拿什么东西?” 她推的干干净净,别提有多清白无辜。 暗道不是她挖的,东西不是她藏的,关她屁事? “陈刚大人什么都知道,厉害了。” “我……”陈刚脸都憋红了,天大的功劳就这么擦身而过,又气又无助。 “继续找,我不信找不出来。” 他像疯子般搜查,可惜,找遍整个芙蓉园,都找不到违禁之物。 除了,皇室赏赐下来的几件贡品,被供奉在一个房间内。 宁知微凉凉的提了个建议,“要不,实在不行就把这些贡品当成造反的证据?窝藏贡品可是大罪哟。” 陈刚脸都绿了。 宁知微转过身体,神色微嘲,“萧大人,还要搜哪里?” 都搜遍了,连宁知微的寝房都搜了,还搜什么?萧临风知道这次把她得罪狠了,无声的叹息。 “不必了,静宁县主,你们就安心的待在芙蓉园,哪里都别去,等着皇上的旨意。” 宁知微心里一沉,面上不露,“行吧。” 等送走锦衣卫,宁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宁六摸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吓死人了。 终于过了一关。 “五姐姐,现在怎么办?” 宁知微神色沉静,“我们见机行事,别紧张,有的是机会,相信我。” 看着她镇定的表情,所有人的心都得到了安抚,有她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宁知微回到自己屋子,表情一垮,苏明瑾,苏昊之,这算是你们的回礼,是吧? 行宫,灯火通明,皇上的眼神明明灭灭,“你是说,一无所获?” 陈刚战战兢兢的回道,“对,一定是宁知微提前运走了。” 皇上猛的大声喝道,“运去哪里了?去找。” 陈刚连滚带爬跑出去,还庆幸的拍拍胸口,万幸,没被治罪,又活过一天了。 室内只有皇上和大太监主仆两人,还有一个萧临风。 “萧临风,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看着越发狂躁的皇上,萧临风整个人紧绷,生怕说错一个字。 “陈刚知道的太多了。” 皇上挑了挑眉,一副尽在掌控的模样,“朕知道,朕留着他就是为了挖出那一批前朝宝藏,据说值个千万两。” 这笔钱都想好怎么用了,全部用在修建寝陵上。 萧临风拱了拱手,神色恭敬无比,“皇上英明。” 皇上喝了一口茶,“宁知微真的没问题?” 他倒是想将宁家一起带走,可惜,宝藏不翼而飞了,最重要的铁证没有了,还怎么治罪? 到底是谁取走了宝藏?难道是宁知微?不可能,半年内不露山不露水的取走这么一大笔宝藏,而且芙蓉园天天办宴会,人多眼杂,可能性几乎为零。 那么,最大的可能性是苏家父子。 但,又有点说不通了,如果苏家父子取走了,为什么还要举报? 难道,是隐在暗处的第三方人马举报的? 他越想越心烦,没有一件事是顺的。 萧临风早就看出他对宁知微对宁家的深深猜忌,“臣没看出来,她的表现都正常。” 皇上深深的凝视他,“锦衣卫收了她不少好处,对她倒是心慈手软。” 他对锦衣卫也开始怀疑了,萧临风后背一阵发寒,却不敢露出半点异样,“锦衣卫永远是皇上手中的利剑,指哪就打哪。” 皇上挑了挑眉,“如果,朕让你去刺杀宁知微呢?” “臣这就去。”萧临风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等他走到门口,皇上才叫住他,“回来。” “暂时放她一马,先集中精力查办前朝余孽,他们才是心头大患。” “是。” 萧临风走出寝殿,才发现后背的衣衫湿透了,伴君如伴虎,这日子越来越难熬了,何时是个头。 一阵风吹过,一股浓浓的药味往鼻子钻,萧临风默了默,皇上在吃药?身体不舒服? 但,他一个字都不敢多问,问了,就是窥视帝踪,是杀头的大罪。 “主公,计划失败,宝库空了。” 苏明瑾闻声色变,空了?都进了宁知微的口袋?要命,看来她真的重生了。 “该死的,继续盯着芙蓉园,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上报。” 本想借着狗皇帝的手将宝藏从芙蓉园取出,再伺机弄到手,这下子全毁了。 “是。” 苏明瑾看向身后之人,“父亲,现在怎么办?” 苏昊之在天牢中受了酷刑毁了根基,这会儿面色灰败,像个活死人,眼神阴沉的可怕,“启动第二套计划,斩首。” 第120章 明抢,拉踩 芙蓉园,宁知微听着外面的喧哗声,眉头紧蹙,“锦衣卫还守在外面?给他们送些点心和热茶。” 皇上的旨意一直没下,只是将她们困在芙蓉园,幸好,没有阻止宾客进来参加宴会,也没有阻止他们采买东西,下人可以自由出入,就是要检查。 就算皇上要封,权贵也不答应啊,都下了订金,不退还的那种。 所以,园子还是每天热热闹闹的。 “是。” 宁文茵愁的不行,这一日日的过去,却看不到一丝希望,“五妹妹,现在怎么办?” “别慌,周鸿烨在外面,那是我留的后手……”宁知微留了好几手,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急。 下人进来禀道,“家主,太子府来人了。” “让他们进来吧。” 来的是林静姝,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袭火红的狐裘光滑无瑕,跟红宝石的头面相映成辉,衬的她艳丽不可方物。 她的排场也很大,带了六个老嬷嬷,六个丫环,在几个锦衣卫的陪伴下浩浩荡荡的走进来。 她的头昂的高高的,不可一世的样子,“宁知微,我们又见面了。” 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转到她家了,哈哈哈,得意的笑。 她如今攀上了太子,林家又起来了,可宁知微却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被圈禁了,这辈子都翻不了身喽。 宁知微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站都没有站起来,“太子侍妾,有何贵干?” 林静姝高涨的气焰一窒,她还是这么讨厌。 她身后一个三白眼的老嬷嬷站了出来,“放肆,这是我们太子的女人,你怎么敢如此无礼?还不行礼致歉?” 宁知微不禁乐了,”我是皇上钦封的静宁县主,区区一个没名没份的暖床女人,都不配跟我说话,还致歉?呵呵。” 老嬷嬷的气焰嚣张,“就算太子府的猫猫狗狗,也给你们这些人尊贵百倍,静宁县主,你算什么东西……” “掌嘴。”宁知微一声令下。 “啪啪。”侍卫两巴掌拍过去,老嬷嬷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老嬷嬷被打傻了,她是太子府的人,去哪里都被捧着,“你敢打我?凭什么?” 宁知微一看就知道这些人迫不及待的来痛打落水狗,太子真的是一刻都等不了? 笑话,她还活的好好的呢,就这么认定她翻不了身? “打一条狗还需要理由吗?打你是给你脸了,别不识抬举。” 若论嚣张,宁知微怕过谁?区区一个奴才都想骑到她头上,找死。 老嬷嬷恶狠狠的威胁,“静宁县主,你就不怕将来被清算吗?”这是暗示太子登基,一定会清算之前得罪他的人。 宁知微嘴角轻扬,一丝轻笑响起,“太子再这样嚣张跋扈下去,能不能笑到最后,还不好说呢。” 现场一片寂静,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宁知微,怎么敢? 林静姝脸色发白,又气又急,“宁知微,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劝你一句,赶紧认错,我就劝劝在场的诸位,别把刚才的话传出去。” 宁知微看向那几个锦衣卫,他们都是皇上的人。 “去告诉太子,皇上还好好的,他就急的上蹦下跳,急不可耐的想上位,身为人子着实不孝,我当臣子的都看不过去,我还盼着皇上活的长长久久,江山永固呢。” 这话一出,太子府的人脸都绿了。 md,踩着太子讨好老皇帝,可恶至极,但这怎么解释?说不清楚。 锦衣卫肯定会回禀皇上,皇上那么多疑,太子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啊,烦死了。 林静姝心里乱糟糟的,“宁知微,你胡说什么?太子巴不得皇上长命百岁……” “嘻嘻,没人信。” “你……”林静姝咬碎了牙齿,忽然意识到继续辦扯这个危险话题,只会带给太子府更多的麻烦。 她立马换了个话题,“我是专程为了凤凰楼来的,这是一万两银子,你签下这个,凤凰楼就归太子府了。” 她轻飘飘的扔出一沓银票,态度强势,不容人反驳。 她算是抖起来了,宁知微挑了挑眉,“这是明抢。” 再建一座酒楼也得十万,还有附带的客源和品牌效应,这都是无形资产。 市值五十万,都有人抢。 对啊,就是趁火打劫,林静姝心里得意至极,但装模作样的笑道,“你当初从苏明瑾手里抢来,没花一分钱,现在能挣一万两银子,已经赚了万倍,别太贪心了。” 听听,这是人话吗?当初宁知微也是凭本事搞到手的,“就算我答应,皇上也不答应啊。” 林静姝皮笑肉不笑,假假的说道,“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等太子府接手凤凰楼,太子会孝敬皇上六成。” 就是说,会重新分配利润,皇上不但不会失去这一笔钱,还能多拿一成。 宁知微嘴角轻轻扬起,“就是说,锦衣卫的钱没有了?” “对,他们只是皇室的……”林静姝及时将走狗两字咽下去,笑意盈盈的道,“平时有高俸禄,足以养家了,钱太多了不是什么好事。” 锦衣卫的脸色不好看,心里狂骂,钱太多了不是好事?那你还硬抢?双标狗。 一想到要失去一大笔钱,他们的心好痛,也生出了对太子的不满。 本来嘛,对皇子们只有尊着敬着,没有什么偏向,但,太子的吃相太难看了,还没有上位就搜刮民脂民膏,等他上位了,别人还有活路吗? “我不同意。”宁知微看了一眼门口,心里算计着时间。 “宁知微,你别挣扎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一分钱都拿不到,哭都来不及。”林静姝太得意了,笑的太嚣张,完全是一朝得志忘形的小人模样。 她总算是扬眉吐气,将之前被宁知微压在脚底下的恶气全吐出来。 下人匆匆跑进来禀报,“家主,江南首富白老爷求见。” 宁知微嘴角勾起,人终于来了,一切都尽在她掌控中,“请他进来。” 林静姝眉头一皱,“宁知微,你别躲啊,先把这事办完了。” 她恨不得扶着宁知微的手,逼她签下名字。 她已经在太子面前保证,一定将这事办的漂漂亮亮。 宁知微笑的意味深长,“别急,先听听人家有什么事,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呢。” 看着她淡定从容的笑,林静姝心里莫名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121章 被她耍的团团转 江南首富白老爷,年近五十,腆着一个大肚,头发稀疏,红光满面,双手戴着十只戒指,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这会儿,他毕恭毕敬的站在宁知微面前,行了一个大礼,“见过静宁县主,恭请福安。” 宁知微挥了挥手,“起来吧。” 白老爷不敢直视她的脸,视线朝下,“早就听说静宁县主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我终于知道什么是将门虎女,什么是天之骄女,什么是帝都贵女了,尊贵威严又不失优雅……”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好话,狂拍马屁,哄的宁知微露出笑容。 而,一边的林静姝越看越生气,不耐烦的打断,“行了,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说正事了。” 在别人说话时打断,本身就是一件很失礼的事,她还反客为主。 白老爷看了过来,微微扬眉,“这是?” 他一眼就认出林静姝,天下第一美人,第一才女,之前的招亲大会更是闹的天下皆知。 其实,他五年前就见过林静姝,当时她还没有及笄,但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如含苞待放的牡丹。 那时,她是侯门贵女,家世显赫,高高在上,他只能在远处看一眼。 美是美,就是有种清澈的愚蠢,自以为聪明绝顶。 宁知微手指着林静姝,笑着介绍,“太子侍妾,林静姝。” “原来是贵人。”白老爷嘴上虽这么说,但草草行礼,没有多少敬意。 两厢对比,林静姝感受到了羞辱,气的直瞪眼,“大胆。” 你没名没份,只不过因为是太子的人,才给你行礼,有什么好挑刺的? 而且,这分明是白老爷站队了。 宁知微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么激动干吗?我想起来了,之前林泰远有意将你送给白老爷,是吧?” 是送,像玩物般送到人家府上,是妾,还是侍妾,全凭人家的心情。 林静姝冷不防被翻黑历史,恼羞成怒,“你闭嘴。” 宁知微就喜欢看她破防的样子,“白老爷,你别怕,她一个小小的侍妾翻不起什么风浪,有我在呢。” 白老爷笑着行礼,“多谢静宁县主。” “听说您的凤凰楼要卖,这不,我托了关系急急赶过来,请县主开个价吧。” “这个嘛……”宁知微略一沉吟。 林静姝一听这话就急了,顾不上生气,“你来晚了,凤凰楼已经是我们太子府的。” 白老爷不理她,只看着宁知微,宁知微轻敲桌面,一下又一下,敲的林静姝心慌慌的,总感觉事情失去控制了。 “六十六万。”这是宁知微的报价,可以还嘛。 白老爷迟疑了一下,“这……” “谁敢买凤凰楼,就是跟我们太子府作对,姓白的,你要考虑一下得罪太子的后果。” 宁知微恼了,“这是要强买强卖?别忘了,这是我的地盘,信不信我让你们都走不出这扇大门。” 太子府的人脸色俱变,这位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白老爷忽然出声了,“我给凑个整数,七十万吧。” 宁知微:……没见过这么谈生意的,“你确定?” “是,非常确定。” 宁知微愉快的表示,“行,就卖给你了,来人,拿纸笔来。” 林静姝冷冷的威胁,“姓白的,你就不怕得罪太子吗?” 白老爷哆嗦了一下,“怕,但我对凤凰楼志在必得。” 这是什么逻辑,林静姝的cpu都快烧干了。 她自以为是穿越而来,看不起这些落后的古人,一直抱着居高临下的傲慢心态。 几千年的智慧结晶,足以吊打这些古人。 可被宁知微毒打,跌进尘埃后,她才发现,古人也有自己的智慧,这些精心培养出来的世家子弟,真的不蠢。 她一个成绩马马虎虎的现代大学生,凭什么觉得能斗得过这些人? 她看向身后一个保养的极好的老嬷嬷,无声的求助。 “静宁县主,我是太子府的邓嬷嬷,有一句话想劝劝静宁县主,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她是太子的奶嬷嬷,深得太子的信任。 “一点都不想见。”宁知微怎么可能忌惮一个早死的太子,她摆了摆手,“没事你们可以走了,别妨碍我谈正事。” 邓嬷嬷忍不住问道,“白老爷,你为什么非要买凤凰楼?” 白老爷面露纠结之色,不想回答,但又碍着太子府的权势,不得不说,“凤凰楼的风水绝佳,藏风聚气纳财,家中能出极贵之人。” 谁都没想到,他拼着得罪太子府也要买下凤凰楼,居然是这个原因。 宁知微笑眯眯的道,“这话差矣,也没见林静姝成什么贵人。” 白老爷不假思索的说道,“那是她命不好。” 话一说完,就后悔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噗哧。”宁知微笑喷了。 林静姝的脸黑了,气的浑身发抖,连个商人都敢拉踩她,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想撕了白老爷的心都有了,“你就不怕有命买,没命享受?” “不怕。”白老爷的目光扫向门口,那里有两个锦衣卫。 所有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邓嬷嬷心里一惊,这是谢同城?谁不知道他是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的心腹? 他出现在这里,难道白老爷背后之人是萧大人?这就棘手了,那位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就连太子见了也得客客气气叫一声萧大人。 林静姝也明白了这一层,后背升起一丝冷意,“邓嬷嬷,您看这事怎么处理?” 邓嬷嬷想了想,这得回去请示,“静宁县主,请给我们一个时辰,就当是看在皇室的面子上。” “行吧,就一个时辰。” 门口的谢同城看着气定神闲喝茶的静宁县主,不得不说,一切都被她算中了,所有人被她耍的团团转,太子也不例外。 一个时辰后,邓嬷嬷回来了,身后跟着一行人,挑着很重的担子。 “静宁县主,这是十万两银票,十万两银子,二万两黄金,一座温泉山庄,江南十万亩上好的良田,全拿来交换凤凰楼,你看如何?” 宁知微算了算,“这折算下来,也就五十万左右。” 林静姝忍不住了,“你之前报价就是这个价。” “现在不一样了呀,价高者得。”宁知微眼珠一转,“不过,如果太子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卖给他。” 邓嬷嬷不敢小看她,“您说。” 宁知微略一沉吟,“第一,他承诺,永远不加害宁氏一族。” 太子府的人喜笑颜开,宁知微的嘴很硬,心里还是害怕以后清算吧。 邓嬷嬷想到太子的吩咐,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凤凰楼,虽然她不知道太子为什么执意如此,在她看来,凤凰楼不值这个价。 “我代太子答应了。” “得落笔写下来,并盖上他的私印。” “行。” 宁知微嘴角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第二,我要太子迎娶林静姝。” 全场皆惊,啥?没听错吧? 林静姝更是惊呆了,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第122章 九尾凤钗,连环计 所有人都一脸的匪夷所思,邓嬷嬷更是严词拒绝,“这不可能,想都别想。” 宁知微气定神闲的道,“去问问太子本人呗。” “对对,去问问。”林静姝心跳如雷,激动的满面通红。 只要宁知微愿意扶持她,背后的十万大军愿意护着她,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太子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太子不假思索的点头,“可以,答应下来。” 谋士惊呆了,“太子,您说什么?” 太子挑了挑眉,淡淡的道,“只是答应下来,孤同意了也没用啊。” 谋士恍然大悟,可不是吗?太子的婚事自然由皇上作主,别人都不好使。 “静宁县主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太子自信满满的说道,“孤早就说过了,宁知微只有小聪明,目光短浅,没有大智慧。” 若是聪明,就该选择嫁给他,倾尽全力扶持他登上帝位,他还能给她一分尊荣。 也不知她怎么想的,非要将林静姝推到高位,难道……她是将林静姝推出来当挡箭牌?还是想两边下注? 不行,得想个办法,将她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她身后的十万大军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对了,将先皇后的遗物九尾凤凰钗翻出来送给静宁县主。” 九是极数,代表最尊贵,九尾凤钗只有后宫之主的皇后才有资格佩戴。 “啊,不是林静姝?”手下的脑袋蒙圈了。 “是静宁县主。”太子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还不忘叮嘱道,“凤凰楼一定要拿下。” 谋士忍不住问道,“能否问一声,这到底是为什么?” 太子略一沉吟,身边的人都是他的心腹,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凤凰楼有个暗室,里面藏了很多文武官员不为人知的隐私,林静姝父女当初对我也是防了一手,从中截下好多东西,至今还不肯吐实。” 要不是有人告密,他还被蒙在鼓里呢。 换句话说,那就是把柄,可以用来要挟他们为太子所用。 大家悟了,原来如此,难怪要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凤凰楼。 芙蓉园,大家的表情都是蒙逼的,“太子答应了?真的吗?” “真的,我带来了太子的手书,太子还亲自挑选了礼物送给您,希望您好好珍藏。”手下双手将手书和一支锦盒递给宁知微。 宁知微看了一眼,文书上盖了私章。 锦盒里是一支九尾凤凰钗?她嘴角勾了勾,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中。 林静姝喜极而泣,泪流满面,她奋斗了十几年的目标就这么实现了! 兜兜转转,颠沛流离,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居然实现了。 她果然是天命之女,啊啊啊,好开心。 不过,当她看到宁知微手里的九尾凤钗时,脸色大变,故意说道,“宁知微,你还算识趣,将来我有了好处不会忘了你的。” 到时,就让宁知微跪倒在她脚底,学狗叫。 宁知微淡淡瞥了她一眼,这就开始抖起来了? 林静姝只当她软化了,得寸进尺,“那,凤凰楼就给我当嫁妆吧,我不会忘了你的好。” “滚。”宁知微不耐烦极了,“我改主意了,太子还是别娶你了,这么蠢实在让人受不了……” 林静姝又气又急,“别别别,我不说了,邓嬷嬷,快把流程走完。” 她已经端着主子娘娘的姿态,趾高气扬,不可一世,邓嬷嬷很是无语,她真的以为能当太子妃?太子同意没用啊。 林静姝不是不知道,而是,人在绝望时,会死死抱着一线希望赌上一把。 等协议一签,宁知微将他们赶出去,不带多看一眼的。 只留下了锦衣卫们。 “谢大人,这十万两银票你带走,这二万黄金送给皇上。” 谢同城非常喜欢跟她合作,她给钱太痛快了,这半年下来,锦衣卫人人收获颇丰,最底层的小兵都能在南城买个小院子。 要知道,京城的房子贼贵。 “是,多谢静宁县主。” 谢同城屁颠屁颠的回去复命,将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没有漏掉任何细节。 皇上消瘦的厉害,脸颊都凹进去了,他听的很认真,忽然问道,“太子答应了?” “对。” 皇上沉默了半晌,忽然一拍桌子,狂怒不已,“逆子,他这是想造反。” 所有人惊呆了,这是怎么说的? 皇上越想越生气,“太子这是安抚宁家背后的十万大军,宁知微这是偷偷投诚,林静姝就是交易的质子,不管如何,她们都是亲姐妹。” “呵呵,九尾凤凰钗可是皇后的信物。” “好啊,这是看朕老了,迫不及待的想投新主,想要从龙之功,都是混账东西。” 别人不敢说什么,大太监忍不住说了一句,“皇上,若是这样,宁知微还不如直接嫁给太子……” 皇上冷笑一声,“你懂什么?宁知微这是进可攻退可守,林静姝是摆在台前的棋子,随时能废弃,太子,宁知微,呵呵。” 大太监看着一脸病容眼神癫狂的皇上,暗暗心惊,这么弯弯绕绕都行?听着理由很充分的样子。 哎,自从皇上病重,整天疑神疑鬼,谁都不信,疑心病越来越严重。 “传旨下去,太子违逆皇命,打十大板。” 如一道惊雷砸下来,大太监脸色大变,这要动摇国本。“皇上三思。” 皇上眼神阴戾凶狠,恶狠狠的喝道,“你也要弃了朕,转投新主?朕还没有死呢。” 大太监拼命磕头,声泪俱下,“老奴不敢,老奴从小就跟着皇上,皇上是老奴的天……” 皇上忽然身体一颤,额头狂冒汗,脸色白的吓人,熟悉的剧烈头痛让暴躁的想杀人,“拖出去,统统拖出去。” 太子挨打的消息一传出,上上下下皆震动,这是什么信号?太子被皇上厌弃?要换太子了?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风雨欲来。 太子被推到风口浪尖,内外交困,急召心腹亲信前来商议。 有武将有文官,也有勋贵和宗室,人数不少,他们都绑在一条船上,荣辱与共,是命运共同体。 一旦太子这条船沉了,所有人都得死,老皇帝不处置,新君上位一定会清洗朝堂,排除异己。 众人忧心忡忡,“看来皇上有意换太子,这可如何是好?” “不如,我们反了吧。” 这话一出,气氛一下子变了,众人面面相觑,眼中全是熊熊燃烧的野望。 第123章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时间过的飞快,春狩到了。 大齐开国皇帝立下一条规定,每年春季举行大规模的狩猎活动,文武百官和京城三大营都要参加。 在活动中表现优异的,能得到皇上的赏赐和垂青,从此平步青云。 同时,这算是一种另类阅兵,巡视三大营的兵力和作战能力。 每当这个时候,大家都跃跃欲试,力图表现。 参加人员的名单一递上去,皇上就多加了一个名字,宁知微。 宁知微接到通知并不意外,让人收拾行李,尽量精简,但还是收拾了两大车出来。 宁家人都忧心忡忡,不安的围在她身边。 宁老夫人眉头紧皱,“这一去要半个月,你凡事小心。” “皇上的脾气越来越怪了,前几天申斥了好几家勋贵,说什么聚众喝酒,莫名其妙。” 宁知微的动作一顿,淡淡笑道,“就是武将们聚在一起喝酒。” 宁老夫人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看向宁知微,宁知微像无事人般神色平静。 宁老夫人的心一下子乱了,紧紧拉着宁知微的手不放,这是要变天了吗? 宁知微轻拍她的手臂,“您放心吧,我们宁家总能置身事外的。” 怎么置身事外?宁老夫人还记得十六年前夺嫡之夜,杀的人头滚滚,血流长河,不知有多少勋贵世家卷了进去。 她的喉咙干干的,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宁六心慌意乱,坐立不安,“哎,我们门外的锦衣卫还守着呢,到底什么时候撤离?” 虽然不影响做生意,但,她们不能自由出入,只能困守在这一方天地,这一天天的烦死了。 宁知微看着急躁的宁六,微微摇头,太沉不住气了。 相比之下,宁文茵和宁四就好多了。 “我这次过去,会请求皇上撤掉锦卫衣,恢复我们行动自由。” 宁老夫人脸色一变,手劲变大了,“谨言慎行,凡事低调,不要争强好胜,不要强出头,如果皇上不愿意,也不要强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活着比什么都强。” 宁知微深深的看着白发苍苍的老夫人,最近,她的白头发更多了。“好,您放心。” 她看向几个小孩子,他们也眼巴巴的看着她,“姑姑,一定要去吗?我不想让你去。” “君命难违。”宁知微挨个摸摸小孩子的脑袋,“你们要听话,知道吗?” “知道了,姑姑,你要平平安安回来呀。” “我们在家里等着你。” 他们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小小的脸上充满了担忧。 宁家的孩子啊,一出生就承担着宁家的命运,就没有天真无邪的资格。 “好。”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宁知微耐心的陪着孩子们拉勾,眉眼温柔恬静。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刻长留。 宁家众人痴痴的看着这一幕,眼眶渐渐红了。 时间差不多了,宁知微辞行,“大家都别送了,大姐姐,你送我出去吧。” 两人并肩往前走,宁知微压低声音叮嘱,“大姐姐,我交待你的事情都记下了吧?记住,只要我一发信号,你就马上带着家里人离开,周鸿烨在外面接应。” 她以身入局,只为谋一个机会,让宁家人脱困的机会。 乱成一锅粥的京城已经不适合宁家人待了,不如远走高飞,去西北。 “锦衣卫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你不用担心,只需要照我的吩咐去做。” “在事情没成之前,不要泄露一点风声,谁都别说,包括你的亲生母亲。” 宁文茵眼眶湿润,“五妹妹,你放心吧,我拼死也会将家人送出京城。” 在世人面前,宁知微只是一个蛮横任性的女孩子,可,只有她知道,宁知微日夜呕心沥血,殚精竭虑,步步为营,只为了家族谋一条生路。 皇权至高无上,屠刀随时落下,她又能怎么办呢? 不想死,那只能拼。 宁知微郑重其事的伸出双手,“大姐姐,我把宁家上下所有人都托付给你了。” 宁文茵紧紧握住她的手,“好,你放心。” 两个女子的手紧紧相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条身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小姐,我跟你一起过去。” 是芍药,背着一个大包裹,眼眶红红的。 宁知微蹙了蹙眉,“你跟家里人一起撤离。” 芍药将包裹往地上一扔,神色倔强,“不,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 宁文茵轻声劝道,“五妹,让芍药跟你进去吧,她会毒,实在不行就撒毒,把所有人毒倒。” 哪有那么简单?当皇宫侍卫和太医是摆设吗?宁知微无声的叹息。 在黄沙满天飞的西北,她们两个女孩子相互作伴,相互依靠,一起携手走过了十几年。 在她心里,芍药就是她的亲姐姐,她比谁都希望芍药能好好的活着。 “此行危险重重,九死一生,我不知道能不能护住你。” 芍药一把抱住她,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宁知微又是一声叹息,她就知道会这样。 不过,不管如何,她都会替芍药挣出一条生路。 “若有事,你就往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那边跑。” “我不……” 宁知微拍拍她的脑袋,“替我搬救兵。” 芍药眼珠一转,立马改了主意,“好。” 宁知微只带了芍药和六个侍卫前往行宫,按照惯例,所有参加人员都要住进行宫。 快要到行宫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芍药探头问道,“怎么不动了?” 驾马车的侍卫禀道,“前面在检查行李。” 一道咋咋乎乎的声音响起,“你们有没有搞错?怎么连随身物品都要检查?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礼部尚书最得宠的么女江玉婷,最牙尖嘴利,她满面通红的瞪着检查侍卫,又羞又气。 她的贴身内衣怎么能让外男看?羞死人了。 检查的侍卫寸步不让,“这是皇命,所有物件都要检查,包括你身上的每一样东西。” 宁知微蹙了蹙眉,皇上行事怎么越来越癫狂了? 她忽然想起一句,天要让其灭亡,必先让其疯狂,皇上命不久矣。 芍药的心一跳,下意识的戳了宁知微一下,冲她直使眼色。 她们可是携带了违禁物品,怎么办? 第124章 她藏毒了 宁知微微微蹙眉,撸下手上的金镯子,轻轻一扭,掉出几张银票和几粒小金豆。 这是一个中空的金镯子,可以藏点应急之物。 “把毒药拿来。” 她将药塞了点进去,又拔下金钗扭开钗头,又塞了点药进去。 她身上的首饰不多,但每一样都有暗机关。 芍药也如法炮制,不一会儿就将药都藏好了,两人相视而笑。 马车外,江玉婷不肯退让,死活不肯接受侍卫的检查。贵女们都是支持江玉婷的,纷纷嚷嚷着要一个体面。 侍卫坚持,不肯容情,两边就僵持住了。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怎么堵住了?赶紧啊。” 是身着皇子服的四皇子,一脸的没好气,他被派来负责管这一块,嫌太繁琐,跑到一边躲懒。 江玉婷的眼睛一亮,“四皇子殿下,快帮帮我们。” 他们从小就认识,关系还不错。 侍卫大声说道,“四皇子,这是圣上的旨意,任何人都不许违抗。” 四皇子犹豫了,父皇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了,他可不敢触霉头,但,不管又显得他很没用。谁还愿意支持他夺嫡? 他的视线扫了一圈,忽然看到了静宁县主府的马车,立马有了主意,“哟,这不是静宁县主吗?来,你先来。” 宁知微探出脑袋,淡淡瞥了他一眼,狗东西,想看她受辱? “四皇子,其他皇子都忙忙碌碌,你就没事干吗?” 自从大公主死后,四皇子是恨极了她,将所有的仇恨都记在她头上,“废话少说,赶紧过来。” 宁知微坐着不动,眼神冷漠极了,像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四皇子被激怒了,指了两名侍卫,“你们过去检查。” 他阴沉沉的看着宁知微,“若敢违抗,就地处死。” 宁知微冷笑一声,“幸好你不是储君,否则,照你这样的心胸,一旦上了位,谁都没有好日子过,只知道耍手段使心眼,上不了台面。” 四皇子气疯了,她怎么说话的?“你……” 宁知微的目光落在那些贵女身上,“其实这事也不难解决,请几位宫中老嬷嬷检查女眷嘛。” 贵女们眼睛一亮,“对对,好主意,我要宫中老嬷嬷检查。” “宫中老嬷嬷心细,检查的更仔细,更上心。”圆滑的贵女找了一个体面的说辞。 江玉婷不耐烦的催促,“快去请呀,你们想在这里堵到深更半夜吗?” 四皇子眼珠一转,召来一名侍卫耳语了几句,侍卫匆匆而去。 不一会儿,侍卫就带着两个老嬷嬷过来了。 两老嬷嬷看着很严肃,板着一张脸,一丝不苟的爬上马车检查。 “江小姐,你请进去吧。” 江玉婷轻易通过检查,不由的长长吐出一口气,“太好了。” 一个个轮过去,轮到宁知微的马车时,两个老嬷嬷相视一眼,眼神微冷。 宁知微看在眼里,微微蹙眉,“慢着。” 四皇子莫名的亢奋,“怎么?不敢检查?搜。” 两个老嬷嬷冲上马车,对着宁知微就是一顿乱掐,一名老嬷嬷的手冲向腰间,刚想将偷藏的东西趁乱扔在马车上。 “啪。”宁知微一巴掌挥过去,将人踢下马车。“放肆。” “这宫中的规矩不行啊,没有尊卑的东西,这是哪个宫的奴婢?报上名来,我要亲自向皇上告状。” 老嬷嬷的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气焰嚣张,“宁知微,你携带了违禁物品,你心虚了吧,把她抓起来先打一顿。”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挟恨报复,做事太粗糙了,让人忍不住摇头。 宁知微正想骂人,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闹什么?” “容大人来了。” 大家纷纷让出一条路,青衣男子闲庭信步走过来,正是前大理寺卿容靖。 虽然赋闲在家,但积威尤在。 他身后还跟着长公主府的奴婢,排场不小。 四皇子深知容靖在父皇心中的地位不一样,不敢直接跟他对上。“表哥,宁知微不肯接受检查,她有问题。” 宁知微不干了,扯开衣袖,露出雪白的胳膊,却有青紫的掐痕,“她们故意乱掐我激怒我,想给我乱扣罪名,看,我胳膊都被掐青了。” 容靖猛的扭过头,耳根子微红,她真的是不拘小节。 “侍卫检查,贴身之物让……长公主府的嬷嬷代劳吧。” 长公主府的老嬷嬷是出了事后,宫中调过去的,还是皇上亲自点的人,深受皇上信任。 四皇子拒绝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公主府的嬷嬷上马车检查。 宁知微很配合,“搜吧,仔细搜,别掐我就行。” 听听,人家的觉悟。 忽然,一名老嬷嬷惊声问道,“县主,这是什么?” 四皇子大喜过望,“查到违禁品了?快拿出来让大伙看看。” 他恨不得立马抓住宁知微的把柄,将人砍了,以报杀姐之仇。 一个长包裹拿了下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拆包,一层又一层,是一把花里胡哨的弓箭,还挺精致的,是专给女孩子玩耍用的,看着没有什么杀伤力。 宁知微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奉命前来春狩,总得有一把弓箭装装样子吧。” 她从未当众展现过惊人的箭术,所以京城的人都以为她不擅长弓马骑射。 只有芍药知道,她的小姐上了战场就是一尊杀神,箭无虚射,箭箭要人命。 四皇子失望极了。 容靖看向之前那两位宫中老嬷嬷,忽然手指向其中一人,“你腰间藏了什么?” “没有,没。”老嬷嬷脸色大变,下意识的朝后躲。 侍卫们一窝蜂的冲过去,将老嬷嬷制住,从她腰间搜出一个玉瓶。 “是砒霜。”侍卫惊恐的声音响起。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好家伙,在宫中藏毒,想干什么?刺杀谁? 容靖果断下令,“去,跟皇上禀报,宫中老嬷嬷藏毒,意图不轨。” 这是头大的大事。 四皇子不禁急了,“表哥,我们先查查……” 容靖冷冷的质问,“兹事体大,如果出了事,你能全权负责吗?” 四皇子的脸绿了,他不能!也不敢!咋办? 第125章 秘密有点多,示警,快走 室内气氛一片僵滞,皇上板着脸,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嬷嬷。 老嬷嬷浑身发颤,脸色惨白如纸,“皇上饶命,是……”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四皇子,四皇子冲她直使眼色。 皇上冷冷喝道,“说。” 老嬷嬷额头全是冷汗,吓的不行,“是四皇子让我这么做的,让我趁乱将毒药扔在马车上陷害静宁县主,我只是听命行事,皇上饶命啊。” 这话一出,所有人看向四皇子,四皇子嘴唇发白,“不,不是的,是这老奴才胡乱攀扯我,一定是谁在背后指使她的。” 太子凉凉的说道,“这可是丽妃宫中的奴婢。”手段也太粗糙了。 “宫中之人都有几副面孔,谁知道是人是鬼?”四皇子咬死了不认,却没有发现老皇帝的脸色一变。 宁知微一进来就不动声色的观察皇上,第一个反应,是他老了,他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她忽然明白了,皇上日渐暴躁的原因。 这皇上本来就多疑,生了重病更没有安全感,感觉权柄即将旁落,自然是要发疯了。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生了什么病?能……治好吗? “我一直以为风光霁月的皇上生的皇子也是个个光明磊落,人中龙凤,让万民敬仰,原来是我想多了。” 她不冷不热的嘲讽,让四皇子恼羞成怒,“宁知微,你闭嘴。” “你这么不能容人,将来可怎么是好?”宁知微故意夸大的叹了一口气,“真担心其他皇子公主呀。” 四皇子又气又急,“父皇,我最是友爱手足,您是最了解儿子的。”都怪时间太紧,来不及做周密的安排,也怪容靖多管闲事。 皇上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过头面色稍霁,“容靖,你说怎么办?” 昔日相互信任的君臣,如今成了甥舅,却没有了以往的信任。 容靖神色淡淡的,拱了拱手,“臣如今是一介平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请皇上作主即可。” 皇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容靖神色坦然,还冲他笑了笑。 皇上略一沉吟,看向老嬷嬷,“将她拖出去砍了。” 老嬷嬷瘫软在地,满眼绝望。 “四皇子行为不端,罚半年俸禄。” 这话一出,四皇子暗暗松了一口气,谁还差这半年俸禄? 皇上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还故意问道,“静宁县主,你可有意见?” 出乎他的意料,宁知微非常平静,“没有,皇上圣明。” 皇上冷冷的看着她,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都退下吧,四皇子留下。” 宁知微毫不犹豫的退出去,暗暗松了一口气,坚持住,只剩下半个月了。 等人一退下,皇上就拿起一个茶杯砸向跪在地上的四皇子,四皇子躲都不敢躲,被砸中面门,疼的直吸气。 “你这个蠢货,居然让丽妃宫中的老嬷嬷藏毒,手段如此拙劣。” 四皇子眼珠乱转,“我……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我姐年纪轻轻就去了,宁知微还活的好好的?这不公平。” 他越说越觉得委屈,“我就是想陷害她,想让她为我姐偿命,我就是运气不好被发现了。” 皇上气的七窍生烟,“蠢货,去外面跪着。” 四皇子麻溜的跑出去跪。 皇上拿起参茶灌了一大杯,面色疲惫至极。 大太监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皇上,您歇歇吧。” 自从上次被拖出去后,他格外谨慎,不该说的绝对不说。 “朕是嫌他笨,这种小事都做不好,还被发现了,闹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大太监听出来了,不是怪他栽赃陷害,是怪他没将事情办好。 若是直接把宁知微处置了,说不定还会夸一声好。 “四皇子也是一片友爱姐妹之心,心是好的。” 皇上嫌四皇子平庸不堪大用,“他毁了朕的计划,算了,只能朝后拖几天,等风头过去再说。” 大太监暗暗心惊,却不敢再说什么。 其实,长公主府的老嬷嬷随便查查,没有太尽心,让宁知微轻易进入行宫。 这行宫设在皇家林苑中,崇山峻岭,峰峦叠嶂,山丘连绵不绝,占地几万亩,很是壮观。 山里有猛兽,用围栏围了起来。 每年春狩季,万物生长,百兽熬过了漫长的冬眠期,齐齐出来猎食。 宁知微被安排跟礼部尚书小女儿江语婷和段首辅孙女段心语一个院子,她只带了一个芍药,侍卫们统一安排在外院。 她住三间正房,段心语带着丫环住三间东厢房,江语婷住三间西厢房。 两人对宁知微都客客气气的,敬而远之,宁知微乐的轻松,正好不用应酬了。 一日三餐有人送过来,两荤两素,菜品精致,但饭菜送到时已经凉的,没办法下肚。 菜式也不能挑,给什么吃什么,遇到不爱吃的只能饿着。 都是娇生惯养的娇小姐,掏钱想办法呗。 宁知微花钱找厨房的人买了一个小红炉、炭和小锅,每天再要来蔬果自己做。 这样也不会担心安全问题。 天气不错,隔壁的两位带着丫环都出去逛园子,宁知微心里一动,“走,我们去钓鱼,晚上喝鱼汤。” 芍药眼睛一亮,“再去厨房要一块豆腐炖汤。” 两人慢悠悠的在园子乱转,风景很美,就是地方太大了,转了半天只走了一小块地方。 “小姐,你看,容靖大人。” 容靖坐在湖边的凉亭里,煮茶围炉,姿态悠闲自得。 下人们远远的站着。 宁知微走了过去,容靖抬眸,满眼星光,“静宁县主,喝茶吗?” “喝。”宁知微大大方方的坐在他对面,关心的问道,“长公主还好吗?” 容靖神色一黯,“油尽灯枯,只等着看苏昊之下场。” 宁知微挑了挑眉,“怎么说?” 容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淡淡的道,“他在天牢时受了酷刑,身体撑不了多久,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也就这几天了。” 宁知微瞠目结舌,“是长公主的手笔?” 容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母亲也不是吃素的,他欺瞒她多年,将她利用的如此彻底,她要他的命。” 长公主的反杀啊,宁知微无声的叹息,喝了一口茶,“好茶。” 她看向他手边的琉璃盏,嘴角微微勾起,“你还在用啊。” “赏心悦目。”容靖眉眼舒展开了,这是她送的传家宝,每当想起她就拿出来看看。 他噙着一抹淡笑,“只是至今还没有发现有什么秘密。” “希望你永远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容靖愣了一下,随后拿起茶杯,借着宽大的衣袖掩去唇形,“尽管不要出门待在屋子里,及早想办法离开京城,去西北。“ 宁知微的心猛的狂跳,什么意思?他不会是发现她的计划了吧? 容靖轻声示警,“京城不能再待了,速走。” 他发现什么了?宁知微有很多话想问,但,环视四周,这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就在此时,一名下人匆匆跑来,“静宁县主,太后召见。” 宁知微眉心一跳,那个老巫婆?“那我先走了。” 容靖忽然拉住她的手,宁知微心一跳,刚想说什么,就察觉到他在衣袖底下悄悄塞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过来。 宁知微立马收好,面不改色的笑道,“回见。” 第126章 这一回合,静宁县主胜 太后所住的宫殿又大又宽敞,还带一个小花园,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很是精致。 宁知微东张西望,好奇不已,引的宫人们心中鄙夷,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殊不知,宁知微在查看有几个出口几道门,哪个地方设伏最合适,哪里摆阵更方便。 太后跟几位年长贵妇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很是惬意。 十几个年轻漂亮的名门千金侍立在身后,说着凑趣讨好的话,哄的太后眉开眼笑。 “静宁县主到。” 室内一静,宁知微快步走了进来,盈盈下拜,“见过太后。” 太后像是没听到,拉着身边的贵妇笑道,“你家的心语我很喜欢,端庄得体又有大家风范,是京中名门闺秀的典范,不像某些人,吹什么第一美人,第一才女,对我们女子来说,无才便是德,贤良淑德才是一个女子最好的嫁妆。” 首辅夫人笑容满面的点头,“太后说的极是。” 段心语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太后瞟了一眼宁知微,“有些人要强拔尖,牙尖嘴利,没有尊卑,不识大体,我是最瞧不上这种女子,将来也不会好姻缘的。” 她话里话外都在内涵宁知微,众女子听了都默不作声,有幸灾乐祸,也有同情的,也有居高临下嘲讽的。 这话传出去,宁知微是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也不能怪太后刻薄,宁知微屡次顶撞皇子们,还害的大公主身死,让人扼腕不已。 太后还特别贱的问了一句,“静宁县主,你说呢?” 宁知微眼神茫然,“太后,您说什么?我脚好酸,可以站起来了吗?” 说着这话,她直接站起来了,还揉了揉自己的腰,一副惨遭虐待的模样。 太后:……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 她大声吼道,“哀家说话,你居然没听?” 宁知微奇怪的反问,“您在跟我说话吗?下次请先叫我的名字,否则,我会习惯性的忽视掉没用的信息。” 众人惊呆了,她好勇!怎么敢的? 太后气的满面通红,没用的信息?说她讲的是废话喽?可恶,没有半点尊卑的东西。 这种丫头该死!而且,不能让她死的太舒服,这就给她安排七窍流血的毒药。 “你,给哀家去外面跪着,没哀家的允许,不许起来。” 宁知微立马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蹙着眉捂着胸口,“我头晕胸口疼,好难受啊,快给我找太医,太后,你不会是给我下毒了吧?” 太后气的吐血,指着宁知微的手抖个不停,这啥玩意? “哀家都没有碰到你,怎么给你下毒?你这么胡言乱语就不怕哀家治罪吗?” 宁知微索性在地上打滚撒泼,“疼,好疼,救命啊,太后,你饶了我吧,就算看在我宁家十万大军的份上,别杀我。” 太后气炸了,她是有这个心思,但还来得及下手呢。 这直接被挑破,还怎么下手? 她要的是莫名暴毙,谁都查不出来,疑云重重,却找不到真凶的那种。 宁知微名声太盛口碑太好,背后还有十万大军,所以,她可以死,但,不能让全天下人知道,是死在皇室中人之手。 “你是朝廷钦封的静宁县主,是宁家家主,是名门千金,这成何体统?快起来。” 宁知微扬起小脑袋,可怜巴巴的,“那,你不杀我了?” 太后反复权衡利弊,咬碎了银牙,还得哄着,“谁说要杀你?哀家疼你都来不及呢,让你来,是有正事。” “来人,快扶静宁县主起来,下去漱洗干净。” 她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没脸没皮的死丫头! 宫人扶着宁知微下去漱洗,回来时,换了一身装扮,进贡的上好白狐裘穿在她身上,进上的翡翠头面戴在她头上。 太后打量了她一眼,其实,她长的很美,清丽出尘,但这性子一言难尽。“你很适合翡翠,这一套三十六件的头面就送你了。” 宁知微甜甜的一笑,”多谢太后,您真是慷慨又大方,要是再送我一套东珠头面,我会更开心的。” 太后老脸一僵,咬了咬牙,“去,开库房,把哀家六十大寿收到的那一套东珠头面找出来,赏赐给静宁县主。” 所有人沉默了,这一回合,静宁县主胜! 段首辅夫人佩服的不行。 几个年轻的姑娘眼睛都看直了,像是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还能这么玩? 只要豁得出去,够不要脸,就能占尽便宜。 年长的贵妇倒是很清醒,不是所有人都能这么玩的,首先,你身后得有十万大军,其次,在百姓中的声望够好,再次,你会审时度势,深恰人性,洞悉对手的心思,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 这几点都能做到,那还有什么拿不下来的? 静宁县主果然名不虚传,踩着太后的底线上下蹦达,全身而退。 难怪,皇室中人个个恨她恨的要死,却依然让她活蹦乱跳的。 太后连作了几个深呼吸,才将怒火压下去,“静宁县主,叫你来是有正事。” 宁知微把玩着一颗颗圆润的东珠,这一样的圆,太难得了。“太后请说。” 太后实在不想看她这副德性,但,不得不憋着,“银面小将军今年贵庚?” 宁知微挑了挑眉,已经猜到了几分,“二十。” 果然,太后道貌岸然的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身为主子的,也该为银面小将军挑一门合适的亲事。” 她指着现场的十几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你看看,这是京城最出挑的名门千金,你挑一个吧。” 众多名门千金闻声色变,惊恐不已。 她们可不想外嫁,不想嫁去西北吃沙子,更不想成为两方势力较量的棋子。 这是借着婚姻拉拢银面小将军,让他脱离宁知微自立门户呢,这是明谋。 贵妇们也急了,银面小将军听着风光,其实不过是宁知微的随身侍卫,身份低贱,怎么配得上她们精心培养出来的女孩儿? “太后娘娘,我家心语身体不好,可不能外嫁。” “我家女儿已经在议亲了。” 太后的脸色一沉,冷冷的看着她们,“怎么?哀家的话不管用了?” 众人可没有宁知微的底气和手段,吓白了脸,纷纷跪倒在她面前,“太后恕罪。” 太后冷嗖嗖的看过来,“静宁县主,你挑好了吗?” 第127章 说不定,我已经上了陪葬名单 宁知微神色严肃的表示,“男女结亲,结两姓之好,当然要你情我愿,我更不会强人所难。” 太后早就盘算好了,牺牲一个贵女,换西北十万大军,这笔交易怎么算都划算。 更何况,别人的女儿,她心疼什么? “她们都愿意的。” 宁知微面有难色,“我不信。” 太后冷冷的看向四周,在她的威压之下,段首辅夫人不得不低下头,“是,愿意。” 百官之首的夫人都低头了,别人还能怎么办?只能跟从,纷纷表示愿意。 宁知微还是很为难的样子,眉头紧皱。 太后看在眼里,暗暗高兴,怎么?怕了?主仆之义又哪里比得上男女之情,枕头风的威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有了妻儿,就有了私情。再说了,谁没有一点小心思呢?谁愿意一辈子屈居人下呢?而且是一个女人之下。 但凡,有点骨气血性的男人,都有一番建功立业的雄心。 “静宁县主,你快选吧。” 宁知微苦着脸,不是很乐意,“那,我就选最好的,段首辅的孙女段心语小姐。” 段心语眼前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众人如死里逃生般,暗暗松了一口气。 太后很高兴,“好,太好了,哀家这就下赐婚懿旨。” 她生怕夜长梦多,当场下旨赐婚,还赐下了一对同心玉佩当贺礼。 眨眼之间,百官之首的段首辅孙女,京城最有名的娇花,就这么赐给了一介武夫,而且是远在千里之外。 按理说,以段心语的身份都有资格当太子妃的。 可,太后的一句话,就让她下嫁,嫁给卑贱的奴婢之身。 心高气傲的段心语差点晕过去,全靠段老夫人撑着才熬了下来。 越是这样,太后越满意,恨吧,要恨就恨宁知微,是她点的人。 将来不遗余力的挖墙角,反客为主吧。 “段小姐,你别失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夫贵妻荣,以后多督促夫婿上进吧。” 段心语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失态,“是。” 宁知微淡淡瞥了她一眼,还算稳得住。 一行人退了出来,宁知微走在最前面,忽然,她转过头,“段老夫人,聊两句吧。” 她虽是询问的语气,但率先走向湖畔,强势而又霸道,不容人反对。 段老夫人的眼神明明灭灭,咬牙跟了上去。 下人们都远远的站着,只有两人面对面的站着。 段老夫人气恼不已,“我自问对你不薄,你为什么非要选我家心语?”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是为了段家好。” 她语气太笃定了,让段老夫人心里一惊,“什么?” 宁知微忽然转过身,面向湖畔,负手而站,“段家早就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引的皇上忌惮,皇上如今重入膏肓……” 如一道惊雷砸下来,段老夫人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小声点。”宁知微很平静,“这种时候越要稳住,来,跟我这样对着湖站着。” 段老夫人忽然明白过来,这是防着别人会唇语。 她浑身僵硬,慢慢转过身体,“那你也不该……” 不等她说完,宁知微就打断道,“回去跟段首辅说一声,我宁家有兵权,你段家有人,要不要合作?” 段老夫人心跳如雷,“你想干什么?” 宁知微淡淡一笑,“当然是自保,听说,位高权重的人临死前会疯狂带走一波。” 段老夫人恍恍惚惚回到住所,思来想去,越想越心惊,立马请人去把段首辅叫回来。 “老爷,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段首辅脸色发白,“她闻到了极致的危险,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知道皇上的身体出了问题,但没想到这么严重。 宁知微说的没错,以皇上的性子,就算要死,也要拉一大批人陪葬。 “说不定,我已经上了陪葬名单。” 皇上越来越疯巅,人人自危,他就算贵为百官之首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段老夫人眼前一黑,浑身发抖,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怎么会?怎么会?” 段首辅已经很久没睡好了,气色不好,“别慌,还没到最后一刻。” 他打算扶一位皇子上位,太子不行,心胸太狭窄不容人。 本来还想观望一段时间,现在看来,来不及了。 问题是,几位皇子都不怎么行。 实在不行,那就挑年纪最小的,好掌控。 段老夫人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宁知微如今也岌岌可危,怎么可能帮得上我们?” 段首辅想起那个横空出世的天才少女,心情很复杂,“宁家两百年的积累都在她手里,谁知道留了几手。” “她本人惊才绝艳,是不世出的天才,心计才智手段样样不缺,在疑心重的皇上手里走了好几个回合,还活的好好的。” 这样的人物,满朝能有几个?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段家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后辈?但凡有宁知微一半的能耐,他一定倾全族之力将人扶上位。 “可惜是个女的,若是男儿,我一定将心语嫁给她。” 段老夫人心乱如麻,“心语要嫁的是她的手下银面小将军,或许哪天会自立门户……” 段首辅像看白痴般看着老妻,“自立门户?他姓宁吗?他有宁知微这样的才华和能耐吗?” 宁家军只听宁家人的号令,而银面小将军只是代宁知微行使权利而已。 段老夫人心烦意乱,“宁七郎还活着,可惜,他已经娶妻了。” 段首辅心里一动,他得多留几招后手,以防万一,“也不是不行。” 段老夫人不明白,“老爷,你是什么意思?” 段首辅人老成精,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家族的利益。“你找准机会跟她说,想要合作可以,我家心语要嫁给宁七郎为妻,宁家男丁几乎死绝,宁七郎可以兼祧两房,心语嫁过去也是正妻,所生之子能继承其他房的家业。” 这是他为家族留的一条退路。 这主意不错,段老夫人也能接受,“可心语已经许配给了银面小将军。” 段首辅挑了挑眉,“让她解决,她也要表现出一点诚意,不是吗?” 而,此时,宁知微坐在自己屋子里,想着今天的事情,来来回回的复盘,确定没有问题才揉了揉眉心,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每天斗智斗勇,心好累。 啊,对了,容靖偷偷塞给她什么东西?她一直没有机会查看。 她翻出藏起来的东西,打开一看,瞳孔剧震,倒抽一口冷气…… 第128章 谁让她不高兴,她就让对方全家不高兴 是一块令牌,前面是皇家两个字,后面是林苑两个字,手持这块令牌能自由出入皇室林苑。 就是说,有了这块令牌,她随时能跑出去,逃的远远的。 容靖哪来的令牌?给了她,不知道对他有没有影响? 不过,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得趁乱偷偷溜出去,不引人注意才行。 否则,就算跑出皇室林苑这一片,后续被发现了,也会被追兵追杀。 她紧紧拽紧令牌,轻轻吁了一口气,不用硬杀出去。 罢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二天,大家都聚集在空旷的场地,搭了十几个棚子,最高最大的是御帐。 “静宁县主,这边请。” 宁知微被带到一个棚子里,进去一看全是帝国最尊贵的一群贵妇,什么侯夫人,什么公夫人,什么郡王夫人,什么首辅夫人。 按照她的品级,无需向在场的贵妇主动行礼,大家相互见礼就完事了。 坐在主位的是礼亲王妃,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按品上了大妆,看向宁知微的眼神有点冷。 “静宁县主,听说你的手下要跟首辅家联姻了?你就不担心位置不保吗?” 礼亲王府鲜少出席社交场合,顶多过年祭祖时出现,看到礼亲王妃出现在这里,大家还挺惊讶的。 宁知微表情有些奇怪,“这是太后的懿旨,你若有什么不满去找太后。” 奇怪,非亲非故的,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对她有敌意? 礼亲王妃如被掐住了脖子,满脸通红,又气又怕又恼,“这关我什么事,我有什么不满的,静宁县主说话好没有意思。” 宁知微是不惯着任何人的,谁让她不高兴,她就让对方全家不高兴,“那就别跟我说话呗。” 礼亲王妃想起昨晚太后让人传的话,必须要在人前折辱宁知微一番,成功了就给她最心爱的儿子指一门好亲事。 为此,她豁出去了,“你的礼仪规矩一塌糊涂,我还是奏请太后拨两个宫中老嬷嬷给你……” 宁知微眉头一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家的叛贼小妾死了吗?你家上上下下清洗过了吗?你家女儿嫁的出去吗?你的儿子娶得上老婆吗?” 纵然是宗亲,家中出了一个叛贼,影响也非常大,尤其是儿女婚事。 “你管家不利,有没有被剥夺管家权呀?管了那么多年,怎么就管出一个叛贼侍妾?要不,让太后拨两个如花似玉的宫女帮你分担一下呀?” 自家的屁股还没有擦干净,哪来的勇气跟她呛?让她想想,是太后给的勇气? 皇室中人都好小气啊。 一连串的炮轰,轰的礼亲王妃头晕眼花,脑袋嗡嗡作响。 她终于明白宁知微有多凶残了,”你……你……还有没有王法?” 宁知微咋咋呼呼的大喊一声,“啥?你代表王法?那皇上是什么?”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礼亲王妃快要晕过去了,“你闭嘴,闭嘴。” 宁知微不主动惹事,但也不怕事,谁要是瞎了眼觉得能踩她一脚,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我就不,就不,你好威风哦,是你家的叛贼侍妾给你的底气,她是不是留下了……” 礼亲王妃立马滑跪,“静宁县主,我错了,是我老糊涂了。” 她认输了,她根本不是宁知微的对手,盛名之下无虚士。 她撸下手腕上的碧绿玉镯,一脸的肉疼,“这只玉镯是我出嫁时的嫁妆,珍贵无比,送给静宁县主当见面礼。” 宁知微毫不犹豫的接过来,转手递给身后的芍药,“那就多谢了。” 其他人吓的连个屁都不敢放,经此一役,没人再敢在她面前说三道四摆尊长的架子。 “皇上出来了。” 大家纷纷探出头看,只见一群官员簇拥着皇上走出御帐,三大营立马匍匐在他脚下,三呼万岁。 呼声排山倒海,铺天盖地,直上云霄,让人心潮澎湃,这高高在上的滋味确实美妙。 鼓角齐鸣,旌旗漫卷。 全副武装的皇上在太监的搀扶下爬上一匹温顺的御马,拔出长剑,对着天际,大声宣布,“众将士听令,此次获胜者,朕将赏赐此长剑,官升三级。“ 众将士们听的热血沸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春狩开始。”皇上一声令下,一挟马腹冲了出去,亲军立马跟上去护驾,众皇子们相视一眼,互不相让,在彼此拥护者簇拥之下纷纷跑出去狩猎,争取力拔头筹,得了父皇的青眼。 夺嫡之战,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宁知微站在外面,目送众人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如果没看错的话,皇上上马时手脚都在抖,几乎是太监托举上去的。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到了吧?” 宁知微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容靖,“嗯。” “早做准备。”容靖轻声提醒,转身就要走。 后面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你呢?” 容靖的脚步一顿,“我不管如何,都是长公主之子,不会有事的。”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不,你很危险。” “以皇上多疑的性子,他如果要死了,你这个长公主之子,又疑似是前朝余孽,一定会为他陪葬的。” 这道理她能懂,容靖不懂吗?不,他什么都懂,他沉默了。 宁知微扯了扯他的衣角,“到时跟我一起走吧。” 容靖眼眶一热,到嘴的话快要冲出来,但理智阻止了他,“我娘在,我哪里都不去,你不用担心我。” 宁知微还想再劝劝,二公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表哥,你怎么不去?” “我一个文弱书生凑什么热闹?” 二公主一双冷冷的眼睛看看容靖,又看看宁知微,故作天真的问道,“表哥,你和静宁县主很熟吗?你们聊什么呢?” 容靖面无表情的开口,“我们在聊一个无头案,尸体被凶手分尸,切成八块,这头始终找不到……” 二公主差点吐出来,脸色惨白,“别别,别说了。” 好好的一个清俊公子,为什么喜欢谈这种? 她深吸一口气,将恶心感压下去,忽然正色道,“表哥,我打算向父皇请旨,求他将我许配给你。” 容靖:…… 宁知微:!!! 第129章 香艳,失控 容靖神色淡淡的道,“不可能的事情就别做。” 二公主扬起下巴,得意洋洋的显摆,“父皇那么疼爱我,他一定会答应的。” “随你。”容靖懒的跟这种人较量,她听不进去的。她哪是喜欢,分明是斗气。 二公主笑容甜甜的,“表哥,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容靖指了指天上的太阳,“还没到晚上。” 二公主有点茫然,“什么意思?” 宁知微噗哧一声笑了,“还没到做梦的时候。” 二公主立马手指着她,怒气冲冲的质问,“宁知微,你喜欢容靖,你要跟我抢。” 容靖刚想离去的脚收了回来,扭头看向宁知微,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宁知微神色不变,笑眯眯的道,“满京城,谁不仰慕风华霁月的六元及第状元郎呢?不过,在这个世上,有些人满脑子是情情爱爱,有些人……情爱只是空暇时的点缀而已,人生还有更重要的事。” 生命都没有保障时,谁还有心情谈儿女私情? 容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百味俱杂,但面上不露。 二公主偷偷瞟了他一眼,看不出他有什么异样,“哦,那是什么?” 对宁家人来说,他们有更远大的理想,宁知微不假思索的说道,“家族的荣辱兴衰,家族的使命,以及,边关百姓的生死存亡。” 二公主一个字都不信,“呵呵,只会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你就是这么糊弄世人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扔下这句话,宁知微扭头就走。 容靖拱了拱手,也离开了,两人一左一右,各走各的。 二公主冷冷的看着宁知微远去的背影,眼中全是恨意,“宁知微,你傲什么,真以为皇家拿你没办法?笑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这就送你去死,父皇只会替我打掩护。” “公主,我们先回去吧。” 晚上有宫宴,宁知微抱病请假,不想出席。 只要有宴会,总让她感觉宴无好宴。 可惜,太后宫中的老嬷嬷找来,说是太后亲自点名让她参加。 行吧,推不掉,那就迎难而上吧。 宁知微刚坐下,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听说静宁县主病了,这不是好好的吗?要不,让太医给你诊诊?” 是二公主,她不知怎么的就跟宁知微杠上了,这不,非要给扣上一个欺君之罪。 宁知微神色很坦然,“晚上没睡好,头晕眼花,想早点睡。” 二公主冷笑一声,“怎么没睡好?做了什么亏心事?” 宁知微眉头紧皱,轻轻叹气,“老做梦,总梦见西北的战场,满天遍野的鲜血,尸体横飞,哎,西北都快被打残了。” 她故意提醒在座的各位,在他们歌舞升平时,西北还在打仗,西北将士们在浴血奋战,百姓们生灵涂炭。 有这个精力勾心斗角,玩弄权术,不如想办法早点结束战争。 所有人沉默了。 段首辅清咳一声,站了出来,“请大家一起举杯,祝陛下万寿无疆,福寿绵少。” 有他打圆场,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宁知微百无聊赖的捧着红枣茶,就是不喝,菜也不碰。 上菜的奴婢忽然脚下一滑,手中的一盘菜全洒在宁知微身上,宁知微的衣服都脏了。 奴婢吓的跪下磕头,“对不住,奴婢不是故意的,求县主饶了我吧。” 宁知微微微蹙眉,这件衣服新上身的,她还挺喜欢。 二公主看了过来,“区区一点小事,静宁县主去换件新衣服吧,我赏你一身新的。” 宁知微有点烦,怎么又这一套?就不能有点新意?弄脏衣服,换衣服时发生意外,被人撞见。 她站起身,“走吧。” 后院女子的这些伎俩对宁知微来说,都是雕虫小技,不值得一提。 二公主看着宁知微走出大厅,冲一边的奴婢使了个眼色,奴婢立马闪身出去。 带路的奴婢战战兢兢的指向一个方向,“再走几步就到了,那里是专门更衣的地方……” 她没有得到回应,一回头,咦,人呢?怎么不见了? 宁知微走出众人的视线,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往自己住所跑去。 爱谁谁,管他们去死,她要回去睡觉了! 两条黑影躲在暗处,看到这一出,迟疑了一下,这跟计划不一样,咋办?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黑影朝宁知微的方向追去,一个朝更衣的地方跑去。 大厅,大家吃吃喝喝,看看才艺表演,很是开心。 二公主忽然说道,“静宁县主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我们一起出去找找。” 众女眷面面相觑,这是算计了静宁县主?她们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不得不跟着二公主出来。 二公主也不用别人领路,熟门熟路的走向更衣的地方,门口没人守着,她皱了皱眉头,但没有多想,一脚踹开。 “啊。”几道尖叫不约而同的响起。 三团白花花的身体缠在一起,不堪入目。 二公主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大声喝道,“宁知微,你淫秽宫庭,论罪当诛……” 这罪名足以让宁知微去死。 但,当她看清女子的面容时,如晴天霹雳砸下来,“啊,母嫔,怎么是你?” 淫乱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以前的林贵妃,如今的林嫔,皇上终是顾念旧情,将她从美人提到嫔位。 所有女眷目瞪口呆,都傻眼了,这一女二男……好香艳,林嫔的身体保养的真好,白白嫩嫩的。 二公主回过神,吓的魂飞魄散,怎么会这样?宁知微怎么变成了她母嫔?啊啊啊,要疯了。 “出去,都出去,记住,你们什么都没看到……” 她得想办法善后,捂嘴。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皇上带着皇子太后和一班官员来了,都满眼的兴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二公主满头大汗,急的直尖叫,“父皇,您别进来,这里好脏的。” 话还没说完,太子就迫不及待的冲进来,“宁知微,你真不安份……林嫔!” 皇上猛的冲过来,入眼的一幕,让他眼前一黑,一口血喷出来…… 第130章 是皇上不年轻了吗?是皇上不够壮吗? 宁知微刚回到住所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听到皇上传召。 “怎么这么烦人呢?”她只想安静的待在屋子里,熬过这半个月。 ”忍忍吧。”芍药帮她将头发弄干,梳了一个简单的发型,几朵珠花点缀在发间,一支梅花流苏钗灵动而又漂亮。 芍药还想给她化个妆,宁知微对着铜镜照了照,“这样就行了,没必要太繁琐。” “咚咚咚。”外面又开始催了,跟催魂似的。 宁知微慢悠悠的喝了一杯水,才起身出去。 她一进入举行宫宴的大殿,大家都在,但气氛很奇怪,看她的眼神更奇怪。 怎么了?她心中疑惑,面上不露,落落大方的上前,向皇上行礼,“见过皇上。” 皇上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宁知微,你去了哪里?” 宁知微撇了撇小嘴,她就出去一小会,至于这样吗?“刚才一名宫中奴婢将菜泼在我身上,我实在受不了腌,跑回去洗个了澡,换了一身新衣服。” 众人这才发现她换了一身衣服,头发也有点湿,脸上也没有化妆,干干净净的。 宁知微眉头一皱,“对了,也不知是谁管事,怎么将这种毛手毛脚的奴婢带出来干活?好歹是宫中,就不能多训练一下吗?动不动就将菜泼在客人身上,脏死了。” 她的嫌弃快要溢出来了。 皇上满眼的审视,“你为什么不去更衣的地方?” 宁知微理直气壮的说道,“我身上都有味了,更什么衣?当然要先洗的香喷喷的,我有洁癖。” 皇上沉默了,这理由很充分,她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太子眼珠转来转去,忽然插嘴道,“你为什么不跟奴婢说一声就跑了?” 面对太子严厉的质问,宁知微很无语,一副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去找太医诊治一下吧。 “主子做事需要跟奴婢打招呼,这是哪家的规矩?反正我们宁家没有这样的规矩。” 太子被她的表情气炸了,“这是宫中,那是宫中的奴婢。” 宁知微傲娇的扬了扬脑袋,“那也是一个奴婢,我是宁家家主,我愿意说一声,那是我心情好给你面子,我心情不好,打你一顿也是给你面子,怎么?不服气,有本事来打我呀。” 说破天,那也是一个奴婢,怎么可能凌驾在权贵之上? 众人:……理是这个理,但你怎么说话的?好歹说的好听点,婉转点。 太子拿她浑不吝的性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指着她的鼻子怒骂,“你蛮横,你不讲理。” 宁知微呵呵一笑,“对啊,我就这样,怎么了?皇上,为这种区区小事大动干戈,对着我横挑眼竖挑鼻子的,难道那个奴婢是你的私生女?” 皇上气的直瞪眼,“胡说。” 宁知微表示不解,“那你气什么?” 皇上看不出她有什么异样,索性单刀直入,“你知道林嫔出事了吗?” 说这话时,他紧紧的盯着她的脸看。 宁知微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从来不关心皇上的后宫,那是谁呀?” 太子又插嘴了,他似乎跟她杠上了,“就是你姑姑。” 宁知微翻了个白眼,“我宁家哪有入宫的女儿?别瞎说。” 太子有时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到底里面装了什么?她是怎么做到在皇室中人面前,如此放松自在的?她是真的不怕。“二公主的生母。” 宁知微恍然大悟的同时,有一丝嫌弃,“原来是她呀,她不是美人吗?她升职了?还是挺有手段的,她能出什么事?二公主呢?怎么不见她?也偷溜出去玩了?” 这个也字就很灵性。 “她……她……”太子说不下去了,这种龌龊事关系到父皇的绿帽子,提都不能提。 林嫔清醒过来后,哭着说有人算计她,还以死明志,撞破了脑袋,但是吧,她跟两个侍卫搞在一起被撞破,注定了她的下场。 宁知微急的直跳脚,“快说呀,别吊的我胃口。” 谁都不敢吭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这事?他们不想知道的太多。 这是皇室的丑事啊。 皇上越来越癫狂,看不懂他在想什么,这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做法。 皇上环视四周,似乎在查看众人的表情,看谁不顺眼就带走。 他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林嫔淫乱宫庭。” 宁知微的眼睛刷的亮了,八卦,八卦,我来了。“她好大的胆子,快说,跟谁搞上了?为什么不叫上我?早知道就不去洗澡了。” “你好像很失望。”皇上板着脸,灰扑扑的,感觉快要闭气了。 “当然……”宁知微瞟了皇上一眼,立马话风一转,“不是啦,要是我在现场,一定帮皇上狠狠骂她,怎么能偷人呢?是皇上不年轻了吗?是皇上不够英俊吗?是皇上不够壮吗?” “噗哧。” “哈哈哈。” 底下笑声一片,实在忍不住,不能怪他们没有节操,是静宁县主的操作离谱中透着一丝好笑。 嗯,绝对不是,他们也想这么问! “滚滚滚。” “臣告退。”宁知微麻溜的滚了,跑的飞快。 众人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羡慕嫉妒恨,他们也想跑。 皇上凉凉的看着众人,“乐伎呢?让他们继续表演。” 他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被他盯上的人心惶惶,这是在点陪葬名单吗? 一场索然无味的宫宴终于结束了,皇上回到寝宫,一头扎在床上,疼的满头大汗。 大太监围在他身边端茶送水,忙的团团转,还叫来院正诊治。 医正来了,也只是用针灸缓解痛楚,再配点止痛药丸,别无他法。 看着帝王虚弱无力的模样,大太监和医正的心里都很慌。 皇上好,他们才能好,皇上一旦去世,新君是不会留下他们这些老臣。 他们知道的太多了。 给皇上陪葬就是他们最后的结局,可,他们真的不甘心。 皇上的疼痛稍微缓过来,就传召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 “查的怎么样?” 第131章 皇上有旨,赏林嫔三尺白绫 萧临风脑袋低垂,不敢直视圣颜。 “那两名侍卫是二公主安排的,地方也是二公主选的,整个计划是林嫔定的。” 他顿了顿,“针对的是静宁县主。” 这些皇上都猜到了,其实,二公主做的挺明显,但,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那怎么会变成林嫔?” 萧临风也百思不得其解,“静宁县主一出大殿就跑了,她本来就是很任性的人,跑回去的路上没有跟任何人接触,时间上来说,她来不及搞事。” 皇上不介意儿女搞事,身为天家子孙,他们生来就高人一等,全天下都匍匐在他们脚下。 但,不能太蠢,蠢的让全天下看皇室的笑话。 “会不会事先泄露了?” 萧临风默了默,“静宁县主第一次来行宫,宁家历代都在西北经营,在京的势力只在青萝别庄。” 换句话说,她没有那个通天本事,宁家的势力范围在西北。 皇上没有头绪了,宁知微应该事先不知情,否则,不可能那么自然。 这让他更焦躁了,“那会是谁?” 萧临风拱了拱手,“请皇上允许臣审讯二公主身边人。” 之前,二公主又哭又闹,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将身边的下人全部带走,皇上也说再等等。 既然宁知微没问题,那接下来重点审那一批人。 “准。” 话刚说完,大太监就匆匆跑进来,“皇上,二公主身边的李嬷嬷悬梁自尽了。” 皇上脸色铁青,拿起茶杯狠狠砸在地上,“好,好啊,又是前朝余孽。” 看来皇室已经被前朝余孽渗透了,哪哪都有他们的人。 “传朕的旨意,二公主身边所有下人赐死,一个不留。” “是。” 皇上怒火中烧,“伴伴,赏林嫔三尺白绫,你亲自去送一程。” “是。”大太监暗暗心惊,皇上越发喜怒无常。 而,另一边,二公主的住所 林嫔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头上包着白纱,还隐隐有血渗出来。 她气色灰败,呆呆的看着纱帐顶,整个人都崩溃了。 “你办的什么事?啊?怎么会搞成这样?” 主意是她出的,人手是二公主安排的,但,最后,她成了淫乱宫庭的女主角。 她被冷水浇醒的那一刻,看到皇上盛怒的脸,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二公主傻傻的坐在地上,浑身无力,她精心安排的计划怎么就出了错?害人不成,反把自己搭了进去。 “我也不明白,您怎么出现在那里。” 林嫔份位太低,没有资格出席宴会,所以一直在离出事点不远的地方等着。 她想亲眼看着宁知微走上毁灭之路,跌进泥地,被所有人唾弃。 拜宁知微所赐,她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成了宫中最低贱的美人,人人都能踩上一脚。 她憋着一口气,想要报仇。 “我被人打晕,醒来就那样了,连对方的长相都没看清。” 那出事的地方燃着迷情香,一吸入就意乱情迷,不由自主。 二公主的心发凉,“都怪宁知微,她为什么不肯乖乖进去?为什么要跑?” 林嫔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恨意,蹭的坐起来,“对,一定是宁知微搞的鬼,是她害了我,是她想为生母报仇,我不会放过她的,我这就求见皇上。” 二公主一把拉住她,“别去,父皇不想看到你。” 林嫔内心充满了恐惧,“我苦心经营多年,我踩着很多人的尸骨才爬到这一步,我不能死!我跟皇上从小认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们是有感情的,他一定舍不得我死。” 她不停的说服自己,安慰自己。 二公主闭了闭眼,父皇怎么可能允许留下这么一个污点?皇室其他人也不允许。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放开我,放开,我是二公主的贴身丫环,谁敢动我?” “公主,救我。” 二公主听声音不对,冲了过去,只见萧临风带着一群锦衣卫在给宫人灌毒药。 她的脸刷的全白了,“萧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奉皇命,赐死所有人。” 二公主惊怒交加,“不,不行,这几个大丫环是我的随身婢女,我敢担保,她们没有问题。” 这些都是她的得力帮手,没有了她们,等于斩断了双臂。 萧临风神色淡漠,“这是皇命。” “我去跟父皇求情……”二公主发疯般冲出大门,迎面就看到大太监捧着三尺白绫过来了。 她浑身一颤,嘴唇直哆嗦,“伴伴,您……怎么来了?” 大太监站在门口,扬声大叫,“皇上有旨,赏林嫔三尺白绫。” 林嫔连滚带爬扑过来抱住大太监的腿,“求您向皇上求求情,看在过去二十多年的情份,饶我一死。” 大太监轻轻叹息,“娘娘,您就体面些吧,就当是为了二公主。” 她若不死,二公主更不体面了。 林嫔一听这话就知道皇上心意已决,不禁疯狂大笑,“哈哈哈,这是报应,因果报应,我当年毁了宁知微的娘,十六年后,宁知微将所有的一切还给了我。” 二公主心痛如绞,“娘,我会为你报仇的,我一定会将她送下来陪你。” 另一座华美的宫殿中,容靖坐在书房里漫不经心的翻着书,一道黑影闪进来,跪在他脚下。 “主子,李嬷嬷悬梁自尽,林嫔被迫自尽,二公主宫中所有下人都赐死,” 容靖淡淡颌首,“找机会厚葬李嬷嬷。” “是。” 容靖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某个方向,“继续在暗中保护静宁县主,稍有风吹草动立马来禀我。” “是。” 大长公主已经将手中的人脉和资源都交到他手上,包括这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皇室暗卫。 谁能想到,先帝将皇室暗卫一分为二,一支给了当今圣上,一支给了大长公主。 这事连当今圣上都不知道,苏昊之父子也不知道。 大长公主一直严守这个秘密,本想在临终前将这一支暗卫交到皇室下一代手里,回归皇室。但,思来想去,留给了受尽磨难的独子。 看情况,皇上靠不住了。 “主子,猛兽苑那边似乎有动静,明天可能有大事发生,您就装病避开吧。” 容靖微微摇头,皇室上上下下揣摩出了圣意,一心想弄死宁知微,各种下三滥的招数都使出来了,他担心明天的行动是专门针对她的。 她没法装病,避不了的,她的处境杀机四伏,危险重重。 他得帮她! 第132章 他,非皇室血脉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又是新的一天。 四品以上的官员携带家眷又来了,多了好几个帐篷,到处是人头攒动。 女眷们把这当成难得放松的娱乐活动,聚在一起聊聊天,吃吃东西,在林苑围场到处逛一逛看看风景,逍遥自在。 但,她们有一个默契,就是不约而同的无视宁知微,或者说不敢靠近她。 皇室中人对她的态度很明显,谁还敢不怕死的靠近她。 宁知微乐的轻松,一个人自娱自乐,自备一个点心匣子和茶水,吃吃喝喝,带上一本书,就能打发一天时间。 累了,就抱着一个小毯子坐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她怎么睡得着?”不远处的几个千金大小姐都看呆了,这什么人呀? 被排挤成这样,她一点都不在乎? 段心语神色复杂的看着那个看似娇弱的女孩子,只有她知道,她的祖父是何等的推崇静宁县主,总说,如此麒麟子,为何段家就没有。 “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就是说,弱者总是结队,强者独来独往。 一边的勋贵之后,陈国公的孙女,陈婉儿凉凉的取笑道,“哟,这么快就帮着她说话了?也是,你要嫁的人可是她的……手下,这可是你未来的主子,还不快去侍候。” 段心语的脸色大变,“女儿家张口闭口都是嫁人,陈家真是好教养。” “你……”陈婉儿气的直瞪眼,“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未出阁时最尊贵,出阁后还不得给人家当奴才。” 段心语气的眼眶都红了,“这是太后的旨意,你这是对太后不满吗?行,我这就去找她老人家。” 她扭头就走,把陈婉儿吓了一跳,“别别,我错了,别这么较真嘛,我把太后亲赐的玉佩送给你。” “哼,谁稀罕。”段心语也不是真心去闹,闹大了对她也没有好处。 有了这段插曲,段心语更避着宁知微走,离的远远的。 宁知微也不在意,嫁与不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中午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宁知微带着芍药出去散步消消食,也不走远,就在这附近转悠。 “静宁县主。” 宁知微扭头一看,“段老夫人来了,吃了吗?” 段老夫人在侍女的搀扶下走过来,“吃了,出来消消食,能聊两句吗?” “请。”宁知微微微一笑,从容而又淡然。 段老夫人不想待的太久,引人怀疑,直接开门见山,“听说,宁家还有一个七郎尚在人间?”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是,我七哥命大,捡回了一条命。” 段老夫人关切的问道,“他如今在哪里?身体还好吗?怎么不回京城?” 宁知微以为她是来谈孙女的婚事,怎么话题转到七哥身上?“他受了伤,还在西北养伤。” “原来如此,我家药材不少,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段老夫人说的极为漂亮大气,不一会儿,话风一转,“我家老爷的意思,是想跟你们宁家联姻,但,对象得是宁家男丁。” 眼下,适婚的宁家男丁只有宁七郎。 宁知微挑了挑眉,明白了段家的用意,“我七哥已经成亲了。” 段老夫人不以为然,“兼祧两房也不是不能接受。” 宁知微心思飞转,不置可否,“你们段家的人选是?” 段老夫人的语气一变,郑重而又认真,“我们段家的嫡长女段心语。” 宁知微沉默了,段家的小心思挺多,不过,眼下,她需要段家这个盟友,“我要考虑一下。” 她这么郑重,段老夫人反而松了一口气,“你有十天的考虑。” “好啊。”宁知微笑眯眯的点头,忽然,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对了,替我转告段首辅一声,继后之子年纪最小,但有一个致命弱点。” 段老夫人心跳如雷,她……知道了什么?“什么?” 宁知微知道的太多了,前世皇上暴毙,没有留下一言半语,各皇子为夺位打的头破血流,段首辅联合其他臣子扶持继后之子皇六子继位,开启了大齐史上最混乱的的内斗。 “非皇室血脉。” 段老夫人脸上血色全失,嘴唇直哆嗦,“这怎么可能?” 宁知微淡笑不语,在段老夫人眼里显得深不可测,让人生畏。 不久之后,段首辅闻声色变,“她真的这么说?” 段老夫人脸色苍白,还没有恢复过来,“对,确实是这么说的,皇六子怎么可能不是皇上亲生的?开什么玩笑,她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越说越慌乱,心乱如麻。 “老爷,她不仅猜到你的想法,还知道你选了谁。” 段首辅沉默了良久,“宁家有这样的人物,可谓是时也运也,如果能熬过这一关,必将带着宁家一飞冲天。” “可惜,怎么就不是男儿?” 又是这句话,段老夫人有点听不惯,“她又不比男儿差。” 段首辅一脸的惋惜,“她虽然是宁家家主,但宁家终将回归到男丁手里,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 段老夫人闻言,心中怅然,轻轻叹了一口气,能让她破格当家主,是因为宁家男丁全都战死的情况下,如果有男丁,情况就不同了。 “是可惜了,她若有半点不甘,宁家永无宁日……” 段首辅摆了摆手,打断她的主话,“别忘了她的身世,她本不姓宁,姓林,宁家对她有大恩,不管如何,她都不会背刺宁家,否则会被世人唾弃。” 段老夫人只能叹息了。 段首辅思前想后,宁知微的能力非常强,这是坏事,也是好事,端看怎么做。 “这门亲事想尽办法敲定,我要让我的孙女成为宁家的女主人。下一任的宁家家主从她肚子里出来。” 段家位极人臣,有权有势,但唯独没有兵权。 在这风雨飘摇时,兵权太重要了。 一旦两者绑定,那将无敌于天下,有些野望也不是不行。 “告诉她,作为合作的条件,我段家助她逃过这一劫,助她离开京城。” 他却不知,宁知微要的不仅仅是这个。 “小姐,你还要什么?” 宁知微看着那巍巍青山峻岭,听着三大营将士围猎时的震天响声,淡淡的道,“在他扶持皇六子上位,手握权柄时,不让朝廷大军围追堵截我宁家。” 逃亡之路可不是一般的凶险,一旦朝廷命令各路大军围追堵截,她纵然是通天之能,也不能保证将所有人安全带到西北。 芍药眉头微蹙,“那,真要牺牲七少的婚姻?” 宁知微微微一笑,说出一句让人瞠目结舌的话…… 第133章 猎杀时刻 宁知微把玩着茶杯,说的轻描淡写,“到时,将宁燃记入宁家祖谱,排序第七,不就完了吗?” 芍药:……这样也行?细细想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宁燃本身就姓宁,入了宁家祖谱就是宁家男丁,没毛病。 她忽然想到一事,“宁燃比七少爷小。” 宁知微笑眯眯的道,“给改个年龄呗,多大的事啊。” 芍药嘴角直抽抽,离谱中透着一丝合理,她家小姐行事越来越任性了。 下午还得坐着,宁知微有些无奈,好想回去躺着睡啊,皇帝倒是回去睡午觉了。 “咦,她怎么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见过各位,好久不见,大家过的好吗?” 是林静姝,她打扮的光鲜亮丽,浑身珠翠环绕,众贵女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跟她打交道,她如今是太子的女人,听说还有可能成为太子妃。 只是听说,不知真假,可能性不是很高,但也不好说,皇家是最讲规矩,也是最不讲规矩的。 段心语不卑不亢的应对,“挺好的,太子可好?” 向一个太子侍妾问安太过掉价,索性就掠过她,直接问太子可好。 林静姝看着美丽端庄的段心语,眼中闪过一丝嫉妒,曾经她们同是京城的风云人物,她还被自己压了呢。 可现在,她依旧是贵女之首,光彩照人,而自己…… “他好着呢,多谢,我会向太子转达你们的关心。” 她端着未来太子妃的架子,就很装。 “这是太子府送给大家的一点小礼物,希望大家能喜欢。” 是一个个精致的香囊,用料是贡品云锦,还是双面绣,活灵活现,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睛。 “都不一样,大家挑喜欢的吧。” 众贵女笑嘻嘻的上前挑选,宁知微昏昏欲睡,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静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静宁县主,你也来挑吧。” 宁知微眼睛都没有睁开,“不用,给别人吧。” 林静姝温婉的笑道,“那怎么行?人人有份,我连芍药的份都准备了呢。” 她主动招呼,“芍药,来挑两个。” 芍药看了一眼宁知微,宁知微微微颌头,她才上前,随手拿了两个,放在鼻下闻了闻,不是毒药。 林静姝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笑的更亲切了,“好闻吧,这是最上等的龙延香,太子也就得了一点,全给了我,我想着要再一次跟昔日好姐妹重逢,满心的欢喜。就做成香囊送给大家。” 这哪是友好的重逢,分明是显摆,她,林静姝,又杀回来了。 陈婉儿看她不顺眼,“林静姝,你知道林嫔的事吗?”通奸被赐死,连一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 林静姝眼神晦暗,她本以为姑姑还能东山再起,续写传奇,带着娘家重整旗鼓,谁知,就这么不体面的死了。 不仅对娘家没有半点益处,还害的林家被说三道四,连她脸上都无光。 “我知道,已经去看过林嫔的遗容,她死的好冤,不知有些人会不会心安?” 宁知微淡淡瞥了她一眼,“你对皇上不满,直接去跟他说嘛。” 林静姝噎住了,“我没有,你别胡说。” 太子挨了十板子,被皇上猜忌,至今为止还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思前想后,决定将林静姝放出来搅局。 外面一阵骚动,“啊,不好了,出事了。” “猛兽跑出来了,哪啊,是两只大老虎下山了。” 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响彻天空,一声虎嘨响彻云霄,整个皇家林苑都震动了。 侍卫们纷纷出动拦截,弓箭齐飞,刀剑齐上。 两只巨大的猛虎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像是疯了般横冲直撞,但弓箭对它们没用,只受了一点轻伤,但侍卫们死伤无数,血肉横飞,血腥的一幕让所有人吓呆了。 怎么会?像这种猛兽都关在专门训练的猛兽苑,只有需要时才会放出来,让将士们猎杀。 可现在,忽然冲出猛兽苑,不知何时突破外围警戒,来到了内庭女眷休憩处。 “都闪开,快闪开。” 女眷们都吓坏了,四处逃窜,尖叫声不断响起。 最尊贵的太后也吓的不行,嘴里喊着护驾,找个地方躲起来。 声音越来越近,宁知微猛的站起来,拿起那把花里胡哨的弓箭挂在身上,“芍药,你跟紧我,不要乱跑。” “好。” 宁知微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贵女们,她们害怕的腿软了,走不了路。“段心语,你过来,我们去救太后。” 太后所待的凉篷全是大齐皇朝最顶尖的贵妇,皇后,四大妃子,几位阁老夫人等等,侍卫的配置最高,人数众多。 段心语立马明白过来,这是去寻求庇护? 一道身影扑过来,拉住宁知微的胳膊,“姐姐,外面太危险了,你别去,我保护你。” 是林静姝,芍药惊呆了,谁保护谁?是天下红雨了? “你又想搞什么花样?”段心语跟林静姝认识了十几年,可以说,非常了解这个人。 “我只想跟在姐姐身边。”林静姝眼神微闪。 宁知微走出凉棚,就见两头大老虎冲一路见人就咬,势若疯虎,全然失控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是人为的阴谋吧?死伤了这么多,是谁这么可恶? 她评估了一下,射杀的机率不大,算了,躲起来吧。 忽然,一只大老虎顿了顿,调转方向往宁知微这个方向狂奔而来。 宁知微心口一跳,不好,太近了,撤。 老虎奔跑的速度很快,眨眼之间就到了眼前。 宁知微刚想朝后退,后面一道大力袭来,她只觉得后背一痛,不由自主的倒向猛虎的血盆大口。 “宁知微,小心。” 宁知微没有回头,不假思索的朝后反手一拉,将背后推人的林静姝甩出去,借着这一股力道,就地一滚,正好滚出老虎大口的范围之内。 “啊。”林静姝一声惨叫,脸鲜血淋漓。 “宁知微,快跑。”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宁知微爬起来一手拉着芍药,一手拉着段心语拔腿就跑,芍药还好,但段心语养尊处优惯了,没跑多久就累的喘不下气来,胸口快炸开了。 “我跑不动了。” “不想死就跑。”宁知微大喝一声。 段心语狼狈不已,满头大汗,“我不想死,呜呜,我好难受。” 不知怎么的,脚下一绊,她重重摔了出去,连带着宁知微和芍药也绊倒了,摔成一团。 猛虎追上来了,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牙齿,像一把利刃在阳光闪耀着死亡的冷芒,对着地上的女孩子咬了下去…… 第134章 她……偷偷爱慕容靖?! 一支长箭划破天际,射中猛虎的眼睛,一道愤怒至极的啸吼响彻全场,猛虎放弃攻击地上的人,而是愤怒的转向射箭之人冲去。 宁知微长长吐出一口气,飞快的将手中的箭往旁边一扔,她本想近距离射老虎的七寸,不过,晚了一步,被人抢先了。 她转头看过去,是谁救了她们? 是一个侍卫横样的年轻男子,面容普通,又射出一支长箭,正中猛虎的另一只眼睛。 这下子,猛虎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乱咬,全都乱了套。 “还好吗?能起来吗?”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是容靖,他满眼关切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女子,额头全是冷汗,吓出来的。 刚才那一幕太凶险了,只差一点点。 “我还好,你……”宁知微看着他满头大汗,轻声问道,“没事吧?” 容靖抹了抹汗珠,心脏还在狂跳,不禁苦笑,人就不能有弱点。“能站起来吗?” 宁知微四处张望,确定两只老虎都远离了这一块,目前是安全的。“我累了,让我坐一会儿。” 容靖沉默了一会儿,也坐了下来。 风轻轻的吹,吹起一缕青丝,顽皮的往他指尖钻,他强忍着轻触的冲动。 宁知微轻拂发丝,“那是你的人?” “对,我母亲拨给我的侍卫。” “多谢。”宁知微真心诚意的说道,“你还是离这些麻烦远远的,这次的动静不小,明显是人为的,此人丧心病狂,视芸芸众生如草芥,甚至连太后的生死都不在意。” 要知道,现场全是宫中女眷和文武高官的女眷,幕后之人这是自掘坟墓。 段心语忍不住红了眼眶,“呜呜。” “我的脚好像断了,站不起来,容大人,您能帮我看看吗?”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容靖,可怜兮兮的。 宁知微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平时端庄得体的段大小姐居然还有这么一面。 她……偷偷爱慕容靖?! 容靖铁石心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我不是太医。” 段心语的神色一僵,尴尬的红了脸颊。 宁知微冲芍药使了个眼色,芍药会意的凑过去,“段大小姐,我会些医术,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这……”段心语看了一眼男子。 容靖背过身体,十足避嫌的模样。 段心语看在眼里,暗暗叹息,她第一次见到容靖,是在状元游街的那一晚,俊逸少年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风华绝代,不笑自风流,那一幕引的无数少女商狂。 她也芳心怦动,想尽办法在长辈面前暗示,可惜,容靖一心只想当孤臣,独来独往,不跟任何人来往,也拒绝了所有的提亲。 她自知是段家女,受了家族的恩泽,自然要回馈家族,为家族的延续辉煌尽上所有的心力,但,还是会暗暗神伤。 “那麻烦芍药姑娘了。” 芍药替她检查了一下,“还好,没伤筋动骨,就崴了脚,拿药油擦开,休息几天就好了。” “多谢。” 宁知微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灵动又可爱。 容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这老虎怎么追着你们跑?” 宁知微略一沉吟,看向瘫坐在地上的女子,“芍药,你把香囊给我。” 芍药不假思索的将腰间两个香囊都扯下来,递给宁知微,宁知微转手递给容靖,“这是林静姝给的,我没要,但,现场的贵女都收下了。” 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别的,平时她格外小心,吃食自己做,清洗衣物也是自己来,绝不假手于人。 她处处提防,严防死守,但终究还是被钻了空子。 容靖闻了闻,将香囊拆开来查看,全是磨成粉的香料,眉头紧皱,“应该多加了一味蓝芥花,这是一种刺激猛兽发狂的植物。” 芍药闻声色变,“都怪我,我没有闻出来。” 容靖小心翼翼的将证物收好,“你没有接触过,自然不知道,这种植物是南蛮境内特有的。” 宁知微脸色一变,南蛮? 一边的段心语吓坏了,连忙扯下腰间的香囊,递给容靖,“容大人,我们是被算计了,还请您主持公道。” 容靖微微颔首,却没有去接,段心语有些茫然,什么意思? 宁知微默了默,伸手接过香囊,转手递给容靖。 这一回,容靖接了。 段心语见状,瞳孔剧震,他们…… 一群锦衣卫赶了过来,“见过静宁县主,见过容公子,见过段大小姐。” “这里危险,请速速离开。” “好。” 锦衣卫将他们带到一个大殿,太后和一众贵妇都在,都一副惊魂不定的模样。 段老夫人正在默默垂泪,看到孙女进来,惊喜万分的迎上来,“心语,你怎么样?还好吗?” 她以为孙女出事了,吓的不行。 段心语紧紧拉着祖母的胳膊,眼眶泛湿,“我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刚刚所待的凉棚被大老虎冲垮了,里面的贵女死伤惨重。”段老夫人情绪很激动,“幸好你跑了。” 段心语惊呆了,“什么?” 她的心怦怦乱跳,不敢想象刚才若留下,会是什么下场。 “是静宁县主拉着我跑的,否则我也只躲在里面。” 段老夫人庆幸不已,同时,很是感激,深深的拜下去,“静宁县主,请受老身一拜。” 宁知微微微侧身,避开她的大礼,“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我们也不是外人……” 一道身影飞扑过去,对着宁知微就是一巴掌,宁知微的反应极快,一脚踢过去,她的速度更快,将对方踢飞出去。 “宁知微,你这个贱人,毁了我们林家还不够,还要毁了我,你好恶毒。” 是林静姝,她的右脸包着白纱,还有血迹渗出,看着很吓人。 宁知微一点都不同情她,活该,“这话怎么说?哎呀,你的脸怎么了?不会是毁容了吧?糟糕,容颜受损还能当太子妃吗?” 林静姝大受刺激,彻底癫狂了,不知从哪里摸到一把匕首,像疯了般扑过来,“你去死吧。” 还没等她碰到宁知微,宁知微就大叫一声,“遇袭,有刺客。” 锦衣卫立马飞身而出,重重一拳,将林静姝打飞出去,手中的匕首摔在地上,立马被人捡走。 林静姝还在拼命挣扎,太后看到这武器,脸色都变了,“住手,这成何体统。” 林静姝歇斯底里的尖叫,“宁知微趁乱将我推向虎口,害的我被老虎的爪子抓伤了脸,请太后为我作主。” 太后早就看宁知微不顺眼了,好不容易抓到她的把柄,也不管真假,立马下令道,“将宁知微拖出去板三十大板。” 她刚才担惊受怕,只想好好发泄一下。 她是太后,她怕什么? 一道轻喝声响起,“且慢。” 第135章 这话的冲击力不亚于火药爆炸 男子长身玉立,面如冠玉,气质极为不俗。 太后冷冷的瞪着他,“容靖,这事你别管。” 容靖淡淡的道,“太后容禀,这次猛兽下山,这位林小姐是策划者之一。” 只有用太后最切身利益的事情,才能打动她。 果然,太后闻声色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林静姝不禁急了,“太后,你别信他的鬼话,他是帮着宁知微开脱,他……喜欢宁知微。” 全地鸦雀无声,静的出奇,一会儿看看宁知微,一会儿看看容靖,一会儿看看林静姝。 真的假的? 宁知微也一脸的惊讶,像是第一次听说,随后,翻了个白眼,表示不信。 容靖面色不变,平静无波,“林小姐,你之前一直向我偷偷示好,又是送手帕又是送玉佩,我没有接受,但为了你的脸面一直没外说过。” “但,这不是你诋毁我和静宁县主的理由。” 她不是第一个向容靖示好的,但也不是最后一个,这也没什么。 林静姝本是穿越女,对这些礼教规矩嗤之以鼻,四处撒网,想让天下英杰拜倒她石榴裙下。 真心?没有几分。 但被这么说破,她满脸通红,“你……你胡说。” 太后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闭嘴,容靖,你快说下去。” 她要知道谁才是幕后主使者,将他碎尸万段,事关自己的安危,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是这样的,还没有出事前,林小姐就忽然跑去静宁县主和段大小姐所待的凉棚,送了所有人一个香囊。”容靖将三个香囊拿出来,“这料子是贡品,里面的是价值万金的龙延香。” 所有人闻声色变,料子还能弄到,但龙延香专供皇室,其他人都不能用的,这背后的深意让人不寒而栗。 宁知微知道太后极度厌恶她,她说什么都不信,只会火上浇油,只是微微颔首。 段心语站了出来,“对,她非要送,现在想想挺可疑的。” 经历了生死大劫,谁都不可能心平气和的原谅幕后主使者。 人证物证俱在,林静姝辩无可辩,强撑着解释,“我是一片好意,有了好东西分享给大家,有什么错?” 她认了就好,容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拆开香囊发现,里面除了香料外,还有一种蓝芥花的植物。” 一道惊呼声响起,”蓝芥花?“ 是一个太医,他老家位于南蛮边境,所以,知道一些南蛮的药物。 “对。”容靖是因为查案才知道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没想到,太医院卧虎藏龙,也有知道的太医。 太后不懂,“那是什么?” 太医神色怔忡,“产自南蛮的一种植物,会刺激猛兽发狂。容公子,能让我看看吗?” “行。”容靖递给他。 太后脸色大变,下意识的看向那几个香囊,一颗心怦怦乱跳。 这是有计划有预谋的袭击,全方位的袭击。 林静姝惊呆了,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蓝芥花,听都没听过。“你们这是提前做了手脚。” 太后眉头紧皱,下令道,“去跟其他人要香囊,统统拿来。” 是真是假,一验就知。 很快,一个个沾了血迹的香囊送过来,让人心惊,有的人已经死了吧? 太医一个个的验过去,脸色越来越难看,“回禀太后,每一个香囊都有蓝芥花粉。” 宁知微冷不防开口,“试问,还没出事前,就提前送了刺激猛兽的香囊,这算不算提前预判呢?” 提前预判四个字就很灵性,彻底激发了众人的怒火。 “贱人,我家女儿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她?” “我女儿被你害死了,她年纪轻轻还没有嫁人,就这么死在你的算计下,我不会放过你的。” “杀人偿命,送她去死。” 这一次受伤的不知有多少,还死了十几个女眷和侍卫。 林静姝心乱如麻,“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算计了。” 但没人相信她的话,太后勃然大怒,“锦衣卫。” “属下在。” 太后下令道,“当众审讯吧,对了,去问问皇上,他来不来?” 不一会儿,“皇上还在休息,公公不许我们惊扰皇上。” 太后眼神微闪,深幽无比,这一番动静闹的这么大,都不能惊动皇上,看来皇上的身子骨已经不行了。 得提早打算布局了。 锦衣卫负责审讯,“你招,还是不招?” 林静姝面色苍白如纸,“我什么都不知道,招什么?” 锦衣卫使了个眼色,一名手下就一鞭子挥过去,一下又一下,打的林静姝皮开肉绽,惨叫连连,涕泪齐飞,狼狈不堪。 “说,香囊哪来的?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我真的不知道。”林静姝的嘴还很硬。 锦衣卫眼睛都没有眨一下,这种人见多了,进了诏狱时嘴很硬,后来无一不跪着求饶。“浇盐水。” 一盆盐水泼过去,洒在伤口上,又痛又麻又痒,不亚于任何酷刑。 林静姝的五脏六腑都在绞痛,奇痒难耐,她哪受过这样的苦,整个人都崩溃了,“饶了我吧,求求你们,我真的是无辜的。” 宁知微深深的看着她,凉凉的叫道,“她在拖延时间,等着幕后主使者来救她。” 林静姝浑身一颤,恨意汹涌而来,宁知微,你怎么不死? 锦衣卫居高临下的看着林静姝,像看着一个死人,“看来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给她喂一颗穿肠毒药,让她肠穿肚烂。” 在死亡的威胁下,林静姝汗如雨下,浑身颤栗,再也扛不住,“我说,香囊是二公主给的,让我转手送到宁知微手里,宁知微疑心重,所以,要送就一起送,要让她觉得她是顺带的。” 她愤怒的指控,“要怪就怪宁知微树敌太多,得罪了太多的人,她是罪魁祸首。” 她极力甩锅,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宁知微的身上,不少人被她带偏了,纷纷瞪着宁知微,对,怪她连累了自己。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林静姝,忽然嘴角微勾,“不是二公主,是太子下的命令!你是太子的人!” 这话的冲击力不亚于火药爆炸,全场一片哗然。 一国的储君,未来的天子,要杀了她们?怎么可能?这到底是为什么? 就在此时,一声尖叫响起,“太子带着人马回来了。” 所有人惊惶失措,脑袋一片空白,瑟瑟发抖,害怕! 第136章 谋反 太子知道事情败露了吗?要是知道,会不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太后也有些惊慌,“快,去请皇上。锦衣卫指挥使呢?把他叫来。” 宁知微带着芍药悄悄走到角落里,容靖也悄无声息的走到她身边,两人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太子全身戎装,带着一群侍卫们大步走进来,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圈。 他对着太后拱了拱手,“孤听说两只大老虎下山,冲破警戒线闯了进来伤了不少女眷,太后娘娘您可安?” 他态度恭敬,看着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但,太后听出了一丝试探,她心里一紧,笑的慈爱极了,“安,太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太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其他人,其他女眷就没有太后稳得住,他的目光所到之处纷纷低头,紧张的瑟瑟发抖,有的快晕过去了。 太子的眼眸渐渐沉了下来,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女眷出了事,大家都无心守猎,索性回来了,父皇可安?” 太后抿了抿嘴唇,“他还在休息,任何人不得惊扰。” 太子眼神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大家的心悬在空中,紧张的满头大汗,急的不行,千万别乱来。 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太子,您要为我作主啊,打狗还看主人,我是你的人,她们却如此对我,显然没将您放在眼里。” 是林静姝,她整个人像在血水里滚了一圈,浑身是血污,面容狰狞可怕。 太子眼神一冷,“这是谁干的?” 一名锦衣卫站了出来,“锦衣卫奉太后之命,追查猛虎下山咬伤女眷一事,林静姝有极大的嫌疑。” 他说话挺小心,但还是惹怒了太子,一脚踢过去,“嫌疑?” 怎么会查到林静姝身上,难道她泄密了?这个蠢货,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林静姝眼神癫狂,大叫一声,“太子,他们强行逼供,逼我承认你是此事的幕后策划者,意图谋反。” 她知道,能不能活下去就在此一博。 只有太子谋反君临天下,才能保住她的性命,否则这些人都不会放过她的。 她送出的香囊就是铁证,彻底钉死了她,要想逆天改命,只有太子登基这条路。 再说了,她被打成这样,受尽折磨,所有人都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话一出,所有人眼前一黑,这是要逼反太子,这女人疯了。 太子的脸色大变,“谁敢?”属下们都有意起事,但他还犹豫不决中。 太后心中大急,“太子,我们没有怀疑你,是她瞎说的,你是一国储君,未来的天子,怎么可能谋反?也没有这个必要,皇位迟早是你的。” 林静姝冷笑一声,渗血的脸配上狰狞的表情,实在是可怕。“太子殿下,皇上对您的猜忌人尽皆知,你无故挨了一顿板子,就是对你的警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该早做决断了。” 太后又气又急,恨不得堵上她的嘴,刚才就应该杖毙她。 “太子,她是不怀好意,想让……” “轰隆隆。”外面传来轰鸣声,太子的脸色剧变,摇摆不定的心彻底做出了决断。 这是最好的时机,反了! 不能怪他不义,是父皇疑心太重,有意要换太子。 失去储君之位的的太子,只有死路一条。 “来人,封锁所有通道,没有孤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将诸位大臣都请去问明宫。” 问明宫就是皇上的住所,也是召见文武百官的地方。 “走,跟孤去见见皇上。” “各位,你们就在这里好好待着,若是不安份,杀无赦。” 侍卫哗啦啦的跟着太子离开,只留下一支队伍守在门口,至于林静姝被带下去治疗了。 等他们一离开,所有女眷面面相觑,心急如焚,尤其是太后,她高高在上,养尊处优惯了,哪受过被圈禁的苦? 她其实一直暗中支持侄女贤妃所生的五皇子,那最符合她的利益。 一旦太子上位,她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大家想想办法,怎么通知外面的人?这是皇室最危险的时刻,还请大家捐弃前嫌,群力群策,一起想办法。“ 大家苦思冥想,都没有什么好办法,段老夫人提了一个想法,”太后,能不能试着收买守卫传递消息?” “可以试试。”话虽如此,但太后不怎么抱希望。 比起泼天富贵的从龙之功。钱算什么? 果然,碰了一鼻子灰,人还被打了个半死。 太后愁的不行,忽然眼睛一亮,”容靖,容大人。” 她差点忘了这么一个人。 躲在暗处用唇语交流的宁知微和容靖不约而同的皱眉,容靖冲她使了个眼色,这才走了出来。 “臣在。” 他依旧清冷淡漠,但,在这个时候让人莫名的觉得有安全感。 太后对他充满期待,“你足智多谋,一定有办法通知各位皇子和三大营,让他们前去勤王,对吧?” 容靖眉眼微颤,他并不想掺和进这种事情,天家父子相残,夺嫡之争,往往是伴随着冲天的血腥。 每一次都是用无数人命去填的。 而他,只想保全自己和母亲,还有心爱之人的性命。 其他人,管他们去死。 “臣,如今是一介平民,无权无势,真的无计可施。我怎么走出去?各位皇子如今也不知在哪里,三大营的统领更是散在各处,怎么送信?” 太后眉头紧皱,“你这是不能,还是不愿不想?” 容靖淡淡的道,“太后言重了,您经营深宫多年都没有办法,您让我一个外臣能有什么办法?” 太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扬声道,“宁知微,你出来。” 宁知微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走出来,神色淡然。 太后两眼灼灼,“你是宁家家主,宁家世受皇恩,无所不极,如今皇室飘摇岌岌可危,正需要你这样的人物力挽狂澜,匡复皇室,希望你不要让哀家失望,更不要让宁家的列祖列宗蒙羞。” 宁知微在心里冷笑,有事时就指望你力挽狂澜拯救皇室,没事时杀个干干净净。 “您想让我怎么做?” 太后一副女中诸葛的模样,“哀家要你杀出去,引开所有人的注意力,容大人借机溜出去报信。” 宁知微只想骂人,md,贱不贱啊? 第137章 宫乱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她,“太后,您没事吧?我要是有这个本事,还会待在这里?” 这分明是让她去送死。 说句实话,她对皇室的忠心早就在上一世家破人亡时已经消耗殆尽了。 说什么宁家世受皇恩,宁家没有辜负皇室,是皇室辜负了宁家啊。 太后勃然大怒,“这是懿旨。” 她是想让宁知微拼死冲出去求救,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人,不心疼。 宁知微微微摇头,“这种时候还在算计臣子,实在让人心寒,太后娘娘,你享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就算死了也值了。” 太后气疯了,张口闭口说她死了,有没有规矩?“哀家是太后,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你也要造反?” 宁知微把玩着金镯子,一脸的不屑,“我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人手怎么造反?你这是老糊涂了。我劝你一句,安份些,别乱折腾,说不定还能保住一条命。” 她看向众人,“诸位,眼下最重要的是保全己身,不给家里人添乱,就是最大的功德。” 段老夫人想了想,这话没错,她们都是女眷,能做什么?还不够别人宰的。“没错,大家都冷静些,不到万不得已,叛党是不会杀我们的。” 她们是人质,拿来要挟她们的家人。 太后更生气了,暗暗发誓,等脱困后立马杀了宁知微,谁来劝都不管用。 宁知微看了容靖一眼,两人又坐回原位密谈,达成了一致协议。 匡复皇室?不,他们皇室只是内斗,又不是外敌侵略,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吧,他们不站队。 他们要做的就是安全的逃出去,逃离京城。 另一边,太子出去问道,“刚才一道巨响,出了什么事?” 手下小心翼翼的禀道,“好像是神机营的火药炸了。” 太子脸色很难看,火药怎么会好端端的炸了?火药是国之重器,保管的极为严格。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心一横,带着大批人马直冲问明宫,被问明宫的侍卫拦住去路。 “太子殿下,请止步,皇上在休息,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文武百官赶了过来,纷纷问道,”太子,这到底出了什么事?” 太子用眼神示意手下将这些官员围起来,大声说道,“神机宫的火药炸了,孤想面见父皇,他们这些狗奴才存心不让孤见父皇,父皇病入膏肓,病的起不了身,孤不得不怀疑,有人意图扶天子以令诸侯,孤要进去亲眼看到父皇安好。” 群臣大惊失色。 皇上的病情一直瞒着群臣,但精明的臣子已经猜出了一二,早做安排,只是不吭声而已。 “太子说的有道理,我们想见一见皇上,确保他是安全的。” 大太监走出来,大声喝道,“放肆,皇上有令,谁若敢闯宫,杀无赦。” 太子脸色一变,勃然大怒,“伴伴,原来是你有不轨之心,来人,将他拿下。” 大太监的心往下沉,太子果然有谋反之意,一切都被皇上料中了。 “太子,你现在退下去还来得及,我当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太子神色冷厉,右手一挥,“动手。” 两方战成一团,厮杀声震耳欲聋,血腥味冲天。 文武百官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脸色剧变。宫乱! 太子虽然是忽然发难,但,早就有此心,和属臣们反复推演了无数遍,做了无数种预案。 一路血腥推进,无数人倒下,无数人杀了进去,冲进内殿,只看到一个昏睡不醒的老皇帝和几个太医。 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惊醒,可见,他的病情有多严重。 太子一脸关切的走到床边,撩起被子查看了一会儿,重重掐了一把皇帝的大腿内侧,皇帝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父皇这是怎么了?” 太医扑通一声跪下,瑟瑟发抖。“皇上得了不治之症,恐怕……撑不了多久。” 太子心中有了底气,“速召所有皇子公主嫔妃前来侍病,胆敢不来者,杀。” “是。” 太子一一发布命令,“派我们的人去接手三大营,若有不服从者,杀。” “通知所有官员,在大殿休息,没孤的旨意,哪都不能去,不服从者,杀。” 一声声杀,今天的行宫注定是最血腥的一天。 官员们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懂的?太子谋反了! “三位阁老,六部尚书跟我来。” 被点到名的九位大佬面面相觑,神色很复杂,又见夺嫡,这一次他们又该如何抉择? 若是,做错选择,整个家族都将灰飞烟灭。 太子一道道指令发下去,又跟谋臣们商量了半天,做了周全的布局,才有空坐下来喝一口茶。 一名侍卫禀道,“太子,林小姐有重要事情禀报。” “让她进来。” 林静姝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全身包着一层白纱布,“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嫌弃,真丑,“什么事?” 林静姝敏感的察觉到了太子的嫌弃,心中又气又恨。 “您怎么没把宁知微和容靖抓起来?他们都是极度危险的人物,宁知微有宁家十万大军,容靖有长公主府撑腰,他们的一句话会决定事情的走向,不能让他们流露在外面。” 她的脸毁了,太医说,就算用上最好的药膏,也不可能恢复如常。 一个心有大志的绝色女子毁了容,再也不能以色侍人,离梦想中的后位擦身而过,她焉能不恨? 她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为她的梦想陪葬。 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尤其是宁知微必须死! 太子倒是把这两人忘了,“他们在哪?” 林静姝愣了一下,“就在太后那,您刚才没看到他们?” 太子微微蹙眉,可能人太多没注意,“来人,将静宁县主和容公子请来,态度尊重些。” 他若想成事,也需要这两人的扶持,宁家的十万大军都听宁知微的,长公主府的实力至今无人知晓,容靖聪明绝顶,这两人在民间的影响力都很大。 “是。” 林静姝眼神一闪,“太子,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客气,不听话狠狠打一顿……” 太子板一脸,冷冷喝斥,“你懂什么?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下去吧。” 林静姝早知他天生凉薄,但,还是被伤到了,“太子,我想留下看看热闹。” 这也没什么,太子允了,却不知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太后寝殿 太子侍从板着脸下令,“太子有令,召静宁县主和容公子伴驾,人呢?” 这狐假虎威的架式,让众人心惊肉跳,这就上位了? 太后的手一指,“在那。” 第138章 四皇子带着三千营攻进来了 太子侍从顺着手指看过去,只见那两人盘腿坐在暗处,还挺会找地方的嘛。 太后急急的问道,“皇上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太子侍从神色倨傲,“皇上自然是好的,两位,请吧。”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她本想一直苟下去,找机会趁乱逃出行宫。 现在不行了。 她忽然冷不防问道,“现在,凡事是太子作主吗?” 太子侍从更得意了,自家主子要当皇帝了,“当然,皇上病重,太子监国。” 宁知微和容靖相视一眼,太子这谋反顺利的不可思议,这不对劲。 以老皇帝多疑的性子,不可能毫无防范。 几人往外走,太后忽然开口说道,“静宁县主,你这侍女得留下,哀家浑身不舒服,需要一个懂医的侍女侍候。” 这哪是需要侍候,分明是人质。 宁知微神色冷淡至极,“不舒服就宣太医吧,我的侍女是不会侍候别人的。” 能在后宫厮杀出来的宫斗冠军,又岂是善茬,她可不放心将芍药留在太后身边。 太后不敢置信,“哀家是太后,你敢抗旨?” 宁知微反手就将她卖了,用事实证明惹谁都别惹她,“小公公,太后想让我们偷偷给五皇子传讯。” 太子侍从脸色大变,五皇子是太后的亲侄孙,是有血缘关系的,情份不一样。“来人,盯着太后的一举一动,不许任何人进出。” “静宁,你……”太后脸色铁青,眼刀子直往宁知微身上甩。 宁知微一脸的善解人意,“太后,我是为了您好,不管谁上位,你都是太皇太后,为什么非要提前下注呢?” 太后气绝,那能一样吗?新皇看重的太皇太后才能尊荣一世,新皇厌弃的太后,徒有虚名,待遇还不如冷宫呢。 太子听说后,脸色也变了几变,那老太婆实在可恨,偏帮着五皇子,有几次还踩着他的脸面捧五皇子。 “太后年纪大了,让她多休息吧。” 一句话就让太后莫名其妙的昏睡过去,仅仅是因为喝了一杯蜜水。 太子一转头就变的温煦如春,“表哥,你那么有本事,父皇却让你受了委屈,我代他向你道歉。” 他的姿态很低,但,容靖深知他的性格,心胸狭窄不容人,不是为君之材。“不必。” 太子直接将话挑明了,“以后你就跟着我混吧,父皇能给的,我也能给,父皇不能给的,我也能给。” 容靖一个字都不相信,他的身份特殊,皇上容不下,太子更加容不下。 不过,他面上不露,“家母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只想多陪陪她,承欢膝下,至于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他没有直接拒绝,态度也有所软化,太子心中大为快意,看吧,以前不把他们这些皇子看在眼里的大理寺卿都要向他低头,这就是大权在握的滋味,太爽了。 他看向宁知微,“静宁县主,你若向我投诚,我许你一个贵妃之位,保你一世荣华富贵。” 后位就别想了,谁让她这么不识趣呢。 容靖的眼神一冷,林静姝神色大变。 宁知微淡淡的看过去,“你之前也是这么跟林静姝保证的?” 太子毫不在乎的说道,“那不一样,林静姝哪配跟你比?” 一边的林静姝气的浑身发抖,脸色铁青,眼神凶狠的要杀人。 宁知微呵呵一笑,“林静姝想杀你。” 太子猛的扭头,正好看到林静姝杀人般的眼神,顿时恼了,“拖下去打。” 林静姝气疯了,“太子,您误会了,我讨厌的人是宁知微。” “呵呵,太子,你还是先安抚你的爱妾吧。”宁知微根本不想跟太子周旋,太子至今还没有将局面掌控住,还没有将皇子们捏在手里,他的胜算不大。 “我累了,要休息了,给我找个地方。” 就在此时,一名属下匆匆跑进来,“太子,不好了,大皇子半路逃跑了。” 太子闻声色变,“你说什么?跑了?去搜,一定要将人搜出来。”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太子,四皇子提前得到消息,我们去时,他已经不见了。” “阴险狡诈的狗东西,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他。”太子没想到走漏了风声,勃然大怒,“将后宫嫔妃都提到大殿,把丽妃吊起来。” 丽妃是四皇子的生母,有她在手,太子不是很担心。 他最忌惮的是大皇子,生母早逝,跟军中将士来往密切。 他怒气冲冲的将所有人聚集在大殿,当众将丽妃吊起来打,打的她鲜血淋漓,只剩一口气,所有人噤若寒蝉。 这是立威。 但,宁知微只想叹气,这货色是怎么当上太子的?一朝权柄在手,就开始打压异己,发泄以往的怨气了。 问题是,靠武力只能威压一时,这只会让朝臣们害怕他的残暴。 公主和后妃都被拉来这里,继后所出的六皇子和贤妃所出的五皇子也被抓过来了,这些高高上的贵人这一刻都成了阶下囚。 几位阁老面面相觑,交换眼色,都不看好太子上位。 段首辅看看哭哭啼啼的六皇子,又看看面露愤慨之色的五皇子,心中反复权衡。 该扶持哪一位皇子才好? 按理说,六皇子的年纪最合适,好掌控,但他的身世是个大雷。 五皇子被惯坏了,耳根子软,对母家言听计从,若扶持他,外戚和太后将一家独大,控制不住局面。 四皇子太阴毒,不知感恩,随时会背刺,也不是合适的人选。 大皇子……他的亲娘说是宫女,其实是外夷进贡的舞女,有外夷血统,更不是好的选择。 真难啊。 他下意识的在人群里寻找宁知微的身影,一遍,两遍,咦,怎么找不到? 外面传来一阵刀剑声,所有人心里一紧。 “太子,不好,四皇子带着三千营攻进来了。” 三千营,三大营之一,京城最精锐的一支部队,战斗力超强。 太子脸色剧变,手下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没有将三千营收入囊中?他来不及多想,“传我命令,凡是围攻行宫者,统统将叛党处理,格杀勿论。” 宁知微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闻声将一颗黑漆漆的东西递给容靖,容靖无声的询问。 “烟雾弹,防身。” 容靖:……好家伙,她把这种东西都偷渡进来了! 第139章 昔日你屠我满门子弟,今日我要杀绝大齐皇室! 喊打喊杀的声音越来越响,刀剑声越来越接近,太子的神色越发紧张。 “杀,把所有的叛贼杀光,一个不留。” 一排弓箭手站在屋顶上,一支支长箭射出去,收割一条条人命,鲜血飞溅。 四皇子的眼睛血红,大声喊道,“救驾,冲进去保护皇上。” “父皇,儿臣来救您了,您坚持住。” “太子,你这个谋逆之徒,枉费父皇那么看重你,你辜负皇恩,罪该万死。” 太子也在里面怒骂,“你才是逆贼,你早就跟三千营暗通曲款,今儿个擅闯行宫,行谋逆之事,杀无赦。” 他越想越生气,将丽妃推到人前,“四弟,你的母妃在此,还不快束手就擒。” 四皇子看到浑身是血的母妃,眼眶通红,“太子,你对我母妃做了什么?你疯了吗?若是父皇知道,绝饶不了你。” 太子很不耐烦,“要么放下武器投降,要么,你母妃去死,你选择吧。” “你不敢的,母妃若有个三长两短,全天下臣民都会唾弃你,你……” 太子对着丽妃就是一剑,丽妃一声惨叫,“啊。” “母妃。” 丽妃也是一个狠角色,“别管我。” 太子冷笑一声,“果然,母子俩一脉相承的冷酷无情,丽妃,你给父皇下毒,害的他昏迷不醒,你犯下如此大罪,孤绝不能容你。”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剑捅中丽妃的心窝,丽妃惨叫一声,死不瞑目。“众将士听着,保护皇上,擒拿叛贼,论功封赏就在今朝。” 四皇子流下了血泪,他的母妃死了! “杀了太子,悬银万两,封侯爵。”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两方厮杀的更激烈,血肉横飞。 “不好,宫门被林小姐偷偷打开了。” 太子气的差点吐血,林静姝,这个贱人,居然背叛他! 四皇子带着人马攻了进来,大殿一片混乱尖叫,大家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奔跑逃命,乱成一锅粥,宁知微和容靖趁乱冲向内殿,目标很明确的击晕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将侍卫拖到一边,推开门闪身进去。 龙床上,皇上依旧昏睡不醒,身边的人都跑光了。 宁知微有些惊讶,“大太监怎么没有守在这里?” 容靖走近龙床看了几眼,忽然脸色一变,“这是替身。” 皇帝的替身?就是说,这是皇上布的局? 好家伙,宁知微忍不住为那些打破脑袋的皇子们送上最不真诚的祝福,祝他们好运。 这是皇室内斗,皇上都不心疼儿子,更何况别人呢,力挽狂澜啥的算了吧,保命要紧。 “我们躲床后。”容靖拉着她往床后走。 宁知微微微摇头,指了指梁顶,从怀里掏出飞爪,用手一抡精准的挂在梁上。 “芍药,你先上。” 芍药二话不说,拉住绳子利落的往上爬,找了一个位置挂在梁上,将自己隐藏起来。 宁知微看向容靖,“行吗?” 容靖默了默,“我试试。” 他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头脑担当,但四肢不发达,宁知微见状,摇了摇头,“算了,跟我来。” 宁知微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揪住容靖的衣服,嗖的一声就爬了上去。 容靖都惊呆了,“你身手怎么这么利落?” 宁知微神色有些复杂,将那把弓箭取下来,对准殿门口方向,“这是宁家男子必备的功课之一,我从小被当成男儿教养的。” 宁家男丁弓马骑射,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容靖无声的叹息,宁家啊,真的很伟大,每一代子弟从小开始习武,习得一身好武艺送上战场,一代又一代,用鲜血和生命捍卫大齐的疆土。 局势瞬息万变,天下亘古不变,外殿,四皇子带着人攻进来,控制住局面,刚才还高高在上的太子成了阶下囚。 太子满面苍白,愤怒的瞪着林静姝,“你到底是为什么?” 林静姝眼神疯癫,“明知我跟宁知微不对付,你还让她当贵妃,让她压在我头上,还说我不配!你该死,她也该死,你们统统去死吧。”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念头,报仇! 害的她沦落到这种地步,太子是一个,宁知微是一个。 “四皇子,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杀了宁知微。” “好。”这正合四皇子的心意,“来人,将宁知微拖出来,就地绞杀。” 林静姝快意张扬的笑,再厉害又如何,照样死在她前面。 “报,没有找到宁知微。” 林静姝的笑容僵住了,“这怎么可能?我确定她在大殿。” 四皇子环视四周,大声喝道,“谁看到她了?把她交出来。” 众人缩在角落,面面相觑,他们只顾着逃命,真的不知道啊。 “搜。” 段首辅心里一动,适时站了出来,“四皇子,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善后,安抚人心。” 四皇子其实极为平庸,要不是有一个宠妃母亲,早就被皇上冷落了。“请段首辅教我。” 他要夺嫡,这些高官是不可能都杀掉的,他们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容小视。 若他们助他,那他就能顺利上位。 段首辅沉思半晌后,说道,“首先,发出命令,说是叛乱已经被镇压,一切恢复如常。” “其次,让大家待在原地不要走动,清理战场。” “再次,让文武百官推举出一个临时监国之人,稳定眼下的局面。” 四皇子的眼睛一亮,这个好,名正言顺的成为监国之人,等父皇一驾崩,他就能顺理成章的继位。 “还是首辅有成算。” 两人不约而同的忽视掉内殿的皇上,打着救驾的旗号,却没有去看一眼。 正说着话,外面一阵喧哗,四皇子烦躁不已,“外面怎么回事?” 一道大吼声猛的响起,“里面的人听着,你们被包围了。” 殿内一片混乱,四皇子变了脸色,“谁?” 前去查看的属下匆匆跑回来,“是前朝皇室余孽,苏昊之。” 四皇子正是雄心万丈之时,“来的正好,走,我们去把他们杀光,一个不留。” 属下脸色铁青,“他策反了神机营。” 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神机营,京城防卫力量三大营之一,掌管火器的特殊部队,拥有火铳和炸药这种杀伤性极强的火器。 “他怎么可能做到?” 苏昊之傲然道,“神机营统领原是我的家臣。” 这才是苏昊之布局中最重要的一步棋子。 造反,不光要有手段有心计,手里还要有兵,他在军中安插人手,这一盘局从两百年前就开始了。 忍辱负重两百年,今天,就要见真章了! 两百年前,你屠我满门子弟,今日,我要杀绝大齐皇室! 第140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皇帝才是那只黄雀 四皇子深吸一口气,扬声大叫,“都两百年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朝代更迭是正常规律,苏昊之,你放下武器,我封你一个王位,世袭罔替,与大齐皇朝同休。” 当然,这只是权宜之计。 苏昊之冷笑一声,“说的没错,朝代更迭是正常规律,这次轮到大齐了,都尝尝我们苏氏曾受过的颠覆之苦,我要大齐皇室全部去死,一个不留。” 他的父亲,他的祖父,祖父的祖父,一代又一代奋斗,两百年来从来没有忘记过灭国之仇,失志复仇,不忘复国。 四皇子看着叛党手中的火铳,这玩意杀伤力太大,连皇子都不允许佩戴,却落入前朝余孽之手,真是可笑。 “你都快死了,何必这么耿耿于怀?坐下来好好谈谈。” 苏昊之拖着病体,脸色奇差,瘦骨嶙峋,但眼神充满了肃杀之色,正是要死了,他才豁出一切求一个结果,“杀杀杀。” 一声令下,神机营疯狂的攻向大殿,火铳对着四皇子猛射击。 四皇子吓的瑟瑟发抖,大声尖叫,“护驾,护驾。” 刚才的威风荡然无存。 幸好有侍卫用盾牌拖着他退到殿内,他瘫倒在地上,满头大汗,嘴唇直哆嗦。 四皇子稍微缓过去,连滚带爬冲向几位重臣,“首辅大人,我将勤王的重任托付到你手里,望你不负皇室,不负黎民百姓。” 段首辅无声的叹气,危难时刻不思护国,只会推卸责任,这么一个窝囊废还妄图夺嫡。 “四皇子放心,老臣拼着一死也会拱卫皇室。” 他和几位同僚相视一眼,“四皇子,太子,五皇子,六皇子,你们随我进内殿。” 一群重臣簇拥着几位皇子冲进内殿,大部分侍卫拼死守在内殿的门口。 宁知微看见了,却没有现身,一声不吭将自己藏的更深了。 前世,估计也有这么一出,最终前朝余孽没有得逞,段首辅扶持六皇子上位,挟天子以令诸侯,开启了最混乱的时代。 几位皇子扑向龙床,声泪俱下,“父皇,您醒醒,快救救儿臣啊。” “父皇,您怎么还不醒?叛军打进来了。” 太子忽然冲四皇子发难,“都怪你,要不是你谋反,前朝余孽怎么会趁乱闯宫?” “呵呵,你才是谋反,我是清君侧,拨乱反正。” 两人吵着吵着,互不相让打了起来。 一班老臣都绝望了,都什么玩意啊,不思悔改,不想着力挽狂澜,这种时候还斗殴,废物点心。 再看看两个鹌鹑般瑟瑟发抖的小皇子,更绝望了。这皇室还有希望吗? 刀剑声,火铳声,越来越近,危险一步步逼近。 苏昊之终于带着人冲进大殿,对着里面的人一阵扫射,所到之处惨叫声连连。 这些惨叫在苏昊之耳朵里,犹如仙乐飘飘,都去死吧。 忽然,声音停了,苏昊之不解的看过去,属下小心翼翼的禀道,“主公,火铳哑火了。” “怎么回事?” 属下检查了一下,“不好,这一批火药受潮了。” 苏昊之脸色大变,有种不好的预感,上一批还是好的,这一批怎么就受潮? “前朝余孽,苏昊之,前来受死。” 熟悉的声音入耳,苏昊之的心脏狂跳,走到门口一看,顿时眼前一黑。 老皇帝带着亲卫将院子包围了,亲卫们个个手持火铳,对着叛党一阵扫射。 风水轮流转,一眨眼功夫,刚才不可一世的前朝余孽,就成了笼中鸟。 苏昊之心里一寒,他中计了,中了老皇帝的计。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皇帝才是那只黄雀。 他压低声音说道,“快攻进内殿,将那几个皇子拿下。” 没有火铳火力压制,只有拿着刀剑冲过去,侍卫们也不是吃素的,两方缠斗起来,情况凶险万分。 内殿,人人自危,感觉到了森森的寒意。 “父皇来了,是父皇。” “那这个是……”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脸色剧变,不好,都上当了。 梁上的容靖眼眸渐深,若有所思。 宁知微握紧弓箭,嘴唇紧抿。 苏昊之里外交困,脸色越来越难看,忽然冲到角落,将受伤的继后和宫妃拖出来,将人抵在大门口当人质。 他大声喝道,“狗皇帝,你的女人都落在我手里,不想他们死,就放下武器。” 继后含着热泪,“皇上,救我。” “皇上,救命啊,救救臣妾。” 几个宫妃吓的魂飞魄散,拼命求救。 老皇帝不为所动,冷笑一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正好换一批。” 众人:…… 大家都被他的无情震住了,他真的好冷酷。 苏昊之很失望,“帝王无情,连给自己生孩子的女人都弃之不顾,你就不怕被全天下的臣民斥骂无情无义吗?” “宫妃们是被你害死了,关朕什么事?”老皇帝很是绝情,到时将锅甩给叛党就行,“放心,朕会为你们报仇的。” 宫妃们绝望了。 老皇帝环视四周,眉头渐渐蹙起,“苏明瑾在哪里?” 他要的是全歼,连根拔起,一个不留。 苏昊之眼神微闪,果然被儿子料中了,说这事没有那么简单,让他不要贸然行事。 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在你永远想不到的地方,老皇帝,他将是替你敲响丧钟之人。” 老皇帝勃然大怒,“诛杀前朝余孽。” 殿内殿外,乱成一锅粥,到处是刀剑厮杀声。 内殿的门被撞破了,苏昊之带着叛党冲了进去,里面的人吓的肝胆欲裂,魂飞魄散。 宁知微握着弓箭的手迟疑了一下,要不要出手? 皇室内斗她可以不管,但这毕竟是前朝余孽。 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按在弓箭上,是容靖,他冲她微微摇头,别管,双方人数太过悬殊,只会把自己搭上。 瞬间功夫,苏昊之直冲向太子,决定挟持太子在手,还没碰到他,太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重重摔倒在上,四脚朝天,跟梁上的两人对了个眼神。 太子愣住了。 随后,他眼神一闪,手指着梁柱,仰天大叫,“宁知微,容靖,救我。” 两人的藏身之所就这么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第141章 她能一箭三矢,真是绝了! 宁知微只想骂人,这太子不是东西,太狗了,亏她还想过要救下他们。 嗯,他们不配。 苏昊之眼前一亮,下令道,”拿下他们。” 临死前拉这两人当垫背,值了。 宁知微太过聪明,儿子对她似乎有不一样的情谊,他日必将成为大患,不如提前了结她,永绝后患。 至于,容靖,是他耻辱的象征,非死不可! 他一声令下,属下们想办法攀上梁柱,在这种情况下,宁知微不慌不忙的举起弓箭,眼神微眯。 一支挟带着杀气的长箭直冲苏昊之的面门,他的侍卫立马将他拉开,但,没想到的是,下一支箭头等着他,宁知微似乎算准了他的方向。 这一支箭头射中了苏昊之的肩膀,他闷哼一声,二话不说朝大殿退去。 他极为果断,意识到情况不对,立马做出最有利的方案。 但,来不及了,三支长箭齐发,直逼苏昊之的后背。 “主公,小心。” 贴身侍卫只来得及打掉两支箭。另一支长箭重重射中苏昊之的后背心,穿心而过。 神乎其技! 擒贼先擒王,宁知微挑了挑眉,嘴角微微扬起,这一次看你怎么逃。 所有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静宁县主居然是神箭手,而且,能一箭三矢,真是绝了! 太子和四皇子头皮发麻,他们之前得罪过她,不会被清算吧。 叛党们都呆住了,主子要死了?那他们怎么办? 容靖眼睛都瞪圆了,他知道她厉害,但没想到这么……武力充沛。 不光是武力爆棚,脑子也是绝顶聪明,将所有的攻击路线都算准了,对方就算长着翅膀也逃不出她的猎杀! 一出手就解决了所有的麻烦,厉害了。 苏昊之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血流如注。 他费力的转过身体,怔怔的看着那个美丽的紫衣少女,高高在上,如在云端。 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会死在一个女子之手。 他脑海闪过一道灵光,“是你!那一晚,我遇袭差点身死,是不是你干的?” 他永远不会忘了那个晚上,进京途中被一股不知名的黑衣人袭击,他身中一箭,那种濒临死亡的痛楚至今记忆犹新。 事已至此,宁知微也不瞒他了,“是我。” 得到答案的苏昊之脸色苍白至极,更加迷惑了,“为什么?” 那时,他们素不相识,是陌生人呀。 宁知微冷冷看着这个男人,他早就没有了初见时的绝代风华,而是一个垂死的老家伙。 “因为我知道,白水滩惨案的真正主使者是你,苏昊之,是你害死了我最敬重的外祖父,是你害死了待我如父如师的舅舅,是你害死了我的哥哥们,血债,终要血偿。” 她永远忘不了白水滩那一幕,尸骨堆成山,血流长河,无数冤死的人啊。 她每晚都在做噩梦,梦中全是那一幕。 苏昊之心口剧震,不敢置信,“你是怎么查到的?” 他自问,转了好几道手,在公主皇子身边安插钉子,引导这些人出手对付宁家军。 宁家军于他,于姜朝皇室,有灭家毁国之恨,毁掉宁家军,也是祖训之一。 宁知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扬起一抹恶意的笑,“这很难吗?苏昊之,你所有的儿子,我都会杀光,一个都不留,送他们下去陪你,还我们宁家的血债。” 划重点,所有的儿子。 苏昊之倒抽一口冷气,浑身发抖,他感觉到死亡在逼近了,“你……你……不要。” 他张着嘴,困难的呼吸,喘不上气,却始终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宁知微冷眼看着他,“我舅舅临死前,是满怀着不安和绝望,他死不瞑目,这滋味你也尝尝吧。” 她发过誓,所有涉案人员,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苏昊之如被重重击中,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最后一刻,仿佛一个如花美丽的女子朝他走来,是谁? 门被重重踢开,一群人涌了进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傻眼了,啥情况呀。 宁知微冷冷的瞪了众人一眼,给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别乱说话。 她立马将弓箭收起,抹了一把脸,又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静宁县主。 容靖:…… 众人:…… 现场清理过,确认没有危险了,亲卫才回禀皇上。 “皇上驾到。” 面容苍白的老皇帝一出现,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死了那么多人,这一切只是老皇帝设的一个局,钓出所有心怀不轨的人。 众人心中不满至极,他们的家人都遭殃了,但,不敢说。 “父皇,我终于盼到您了,我不知道,父皇一定会来救我的。”太子扑过去,抱着皇上的大腿涕泪齐流,别提有多可怜了。 他心里暗暗打鼓,之前的表现全被父皇看在眼里,他该怎么狡辩呢。 “父皇,您还好吗?身体还好吧?”四皇子满眼的关切,尽显儿子的孝心。 其实,他心里也很慌。 “父皇,小六子好害怕,父皇,小六子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呜呜。”最小的儿子满眼的慕孺。 “父皇,小五很勇敢,也很坚强,没有堕了皇室的脸面。”五皇子一副我很害怕,但我撑住了的坚强模样。 四个皇子各展所能,竭尽全力争宠。 重臣们都沉默了,干啥啥都不行,争宠第一名,这个皇室要完。 老皇帝在每个儿子身上扫过,眼神冷冷的,喜怒不形于色。 他的视线落在地上的苏昊之身上,微微挑眉,“一箭穿心?这是谁干的?” 所有人看向梁上的少女,皇上顺着视线看过去,眉头一皱,“容靖,你射死他的?朕不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众人:……不是,你没看到宁知微吗?她虽然看着像弱质女流,其实,超很凶的!说杀人就杀人! 容靖沉默了两秒,“不是我。” 这么多目击证人,他想说是,也不行啊。 “那是谁?”老皇帝眉头紧皱,所有的不安稳因子,必须除掉! 宁知微一直隐藏实力,可,现在似乎藏不住了,她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好像是我。” 暴露了,只会让老皇帝更忌惮,她怎么才能脱身离开? “你?呵呵。”老皇帝呵呵一笑,根本不信,她打嘴炮还行。 真的是她!大家都想说,但看着宁知微的脸,不知怎么的愣是不敢出口。 万一得罪了她,她一箭射过来,要完! 第142章 废太子 老皇帝仰着脑袋很不舒服,忍不住皱眉,“你们先下来。” “下不来了。”宁知微就是这么柔弱,容靖自然也是柔弱的书生。 最后,是侍卫将他们扶下来的。 看着柔柔弱弱,随时要晕过去的宁知微,四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恶念,“父皇,真的是宁……” 容靖微凉的声音响起,“皇上,太子杀了丽妃,四皇子想诛了太子,您还是好好安抚他们,别酿成兄弟相残的悲剧。” 太子的脸黑了,四皇子的脸绿了,这分明是想害他们。 皇上冷冷的看着他们,眉眼冷酷极了,“传朕旨意,太子谋逆,贬为庶民,圈禁一辈子。” “父皇。”太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拼命磕头,“儿臣知错了,饶了儿臣吧。” 皇上置若罔闻,“四皇子……” 不等他说完,四皇子就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父皇,儿臣没有谋逆,是拨乱反正,是冲进来救驾,首辅大人能为我证明,诸们大人都能证明我的清白。” 众臣无语了,闭嘴吧。 段首辅忍不住暗骂,这蠢货,这个时候还扯上朝廷重臣,是嫌皇上的疑心不够重吗? “皇上,臣有罪,四皇子冲进来时,为了暂时稳住四皇子,献了三计,一是让他发令,说叛乱已经被镇压,二是让人清理战场,三是……将四皇子推举为监国之人,稳住局面,不要乱杀……” 是这样的,但,多加几个字,意思就截然不一样了。 四皇子急了,“段首辅,这都是你教我的,我只是听话而已,有什么错?” 段首辅快气死了,一句听话就足以激怒皇上,高高在上的皇子听外臣的话,这是显摆你无能?还是突显外臣厉害? 皇上面沉如水,“四皇子贬为庶民,圈禁。” “段首辅,没有尽到首辅之责,造成大规模的流血事件,削去首辅之位。” 这次叛贼作乱,损失惨重,总要有一个人背锅,段首辅就是一个绝佳的人选,身份地位都够。 段首辅脸色难看极了,明明是皇上设的局,责任却成了他的。 但,他还得谢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上点了几个重臣,“你们几个负责善后。” “静宁县主,容靖,你们随朕来。” 宁知微和容靖相视一眼,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带着他们去了偏殿,“伴伴,去把今年的武夷岩茶泡上,给两位尝尝。” “是。” 皇上态度和蔼可亲,“容靖,朕还记得初次见到你的场景,少年英姿勃发,眼神清正,惊才绝艳,那时起,朕想着,要缔造一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容靖的心一颤,“臣从未忘记您的知遇提携之恩。”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宁知微,“静宁县主,这几日朕经常梦到宁老将军,他是大齐的柱石,他的去世是巨大的损失,朕想封宁老将军为军神,继续庇护军中将士。” 这太反常了,根本不是皇上的风格,宁知微提高了警觉,“谢皇上。” 大太监亲手将茶送上来,宁知微双手去接,低头嗅了嗅,一股清香扑鼻,真香。 可惜,她从来不碰外面的茶点,做做样子呗。 皇上惊咦一声,“容靖,你这是?” “臣习惯了拿这个器具喝茶,更有美感。”容靖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盏,将茶水倒进去,本来晶莹剔透的琉璃盏渐渐染上了红色。 他的动作一僵,下意识的看向宁知微。 宁知微愣住了,到嘴的茶杯一顿,慢悠悠的放下,“这颜色真好看,怪不得容大人喜欢拿它喝茶饮水。” 皇上看了过来,眼神微闪,“确实神奇,这是什么宝贝?” “林家的传家宝琉璃盏。”容靖神色淡淡的,“皇上若是喜欢,臣进献给您。” 皇上的表情一僵,“不不,君子不夺人所好。” “都渴了,喝吧。” 容靖眉眼微跳,拿起琉璃盏送到嘴边,正待喝时,耳边传来一道巨响。 咔一声,宁知微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她眉头紧皱,瞪着被烫红的手,”好烫,好疼啊,有烫伤膏药吗?“ 皇上神色一紧,“怎么连茶杯都拿不稳?” 宁知微很愤怒,“要怪就怪那些乱臣贼子,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双手发软,连茶杯都拿不稳,到底有没有烫伤膏药啊?要是没有,就把太医招来。” 她任性又蛮横,依旧像以前那样,没有一丝异样。 皇上深深的看了她几眼,“没事,把烫伤膏取来,再去泡一杯新茶。” “是。”大太监头也不敢抬,默默退了下去。 “容大人,喝吧。” 容靖的双手轻颤,宁知微脸色不变,但衣袖下捏住一个香囊,里面有一颗丸子,只要捏碎了,这满室的人都会被迷晕。 可,对面的是大齐帝国的君王,宁家曾经誓死效忠的君王。 但,也只是曾经。 她正想捏碎药丸,一道通禀声响起,“长公主驾到。” 所有人都怔住了,长公主不想跟儿子分离太久,也跟来了,但,她的身体情况太差,从未在人前露面。 宁知微猛的跳起来,”容大人,你娘来了,还不快去迎接。” 容靖顺势站起来,飞快的往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扶着脸色苍白的长公主走进来。 皇上看着憔悴不堪的皇姐,心中百味杂陈,“皇姐,您怎么来了?” 这是他唯一的姐姐,在深宫中两人相依为命,相互扶持,为了帮他夺位,她付出了所有。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杀了她唯一的儿子。 容靖不管是苏昊之的儿子,还是侍卫的儿子,都是反贼之子,在他临死前,将所有的隐患都带走。 长公主看着皇上,满眼是关切,“我有点放心不下皇上,过来看看,听说苏昊之已经伏诛?” 皇上心里一酸,“是。” 长公主脸上浮起一丝快意,“好,太好了,乱臣贼子人人得而之诛之,可惜不是死在我手里,欺骗我多年,该将他挫骨扬灰。” 皇上轻轻叹了一口气,“皇姐,一切都过去了。” 长公主坐在容靖的位置上,一脸的追忆,“我最近不知怎么的,总想起小时候,我们姐弟相依为命,生死与共,这一晃很多年过去了,时间过的真快啊。” 皇上也想起了那一段往事,可谓是步步惊心,“皇姐,您好好养病,等您好了,朕陪你四处转转。” “好啊。”长公主忽然被桌上的琉璃盏吸引了目光,拿起来把玩,“这茶盏颜色真好看。” 皇上的心一跳,容靖抿了抿嘴,笑道,“母亲,这茶盏是琉璃的,容易碎,您小心点,还是放在桌上……” 话还没说完,就见长公主拿起琉璃盏,将茶水一口饮尽。 事情发生的太快,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 “皇姐。”皇上惊恐万状的声音响起。 第143章 知微,你愿意娶靖儿吗? “母亲。”容靖面无人色,嘴唇直哆嗦。 宁知微脸色大变,“长公主。” 只有,长公主面不改色,冲皇上行了一礼,“皇弟,能否让我将这两个孩子带走?我身体越来越差,命不久矣,临终前想让他们陪在我身边,为我送终。” 姐弟俩相视一眼,一个面色灰败,一个神色惨白,都快死了,意识到这一点,皇上心口一阵刺痛,“你们俩好好服侍长公主。” 容靖和宁知微一左一右扶着长公主走出去,一步又一步。 走到门口,长公主忽然回过头,深深的看了皇上一眼,“皇上,您多珍重。” 皇上心口剧震,目送三人越走越远,消失在眼前,他双脚一软瘫坐在椅子上,“伴伴,朕真的错了吗?” 大太监无声的叹息,皇权之下没有骨肉亲情,只有血腥的杀戮,“您是为了江山社稷。” 皇上怔怔的坐着,眼眶渐渐红了。 回去的路上,容靖是背着长公主走的,长公主已经走不了路,伏在他背上轻轻摸着儿子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温暖的手让容靖破防了,泪花在眼眶打转,“母亲,您为什么那么傻?” 明知那茶有毒,却一饮而尽,替他受过。 长公主轻轻说道,“你是我儿子,保护孩子是一个母亲的本能,我欠你实在太多了。” “母亲,您没有欠我。”容靖的声音颤抖,“您十月怀胎生下我,只有生养我的恩情,没有对不起我半分。” 他从小就颠沛流离,被那个所谓的母亲打骂折磨,受尽磨难,好不容易找到亲生母亲,却……只有短短的相处时间。 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对他?他,好狠! 等到了住所,宁知微就迫不及待的说道,“芍药,你快给长公主看看。” 芍药立马上前,长公主摆了摆手,“别费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最清楚。” 容靖跪在她身前,眼眶通红,“母亲,让她看看吧。” 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终究是同意了,伸出细细的胳膊。 芍药把了脉,眉头紧皱,“长公主中过几次毒,身体已经油尽灯枯,这次又中毒,神仙也救不了。” 油尽灯枯,顶多只能再活两个月,可现在……“就在今晚。” 长公主很平静,她早就接受了现实, 容靖却深受打击,浑身发抖,却还要强撑着,“母亲,您先休息一会儿吧。” 长公主很累,也很困,但她舍不得闭眼,她还想多看看儿子,再替他筹谋一把。 “我的时间不多了,靖儿,别为我难过,活着真的好难,每天连呼吸都是痛的,死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她这一生过的太苦了,前半生战战兢兢,为了保护皇弟拼尽全力,后半生被一个渣男毁了。 容靖伏在长公主膝上,眼泪滚落下来,“母亲。” 长公主眼眶微红,轻拍他的后背,目光看向宁知微,冲她招了招手,“宁知微,我叫你微儿,可以吗?” 宁知微走到她面前,微微低身,“可以。” 前世的命运已经全然改变,但,长公主还是难逃一死,而且还早死了几年,哎。 长公主面露恳求之色,“我想求你一件事。” “您说。”宁知微无声的叹息。 长公主深深的看着她,“做靖儿的家人吧。” 容靖愣住了,宁知微一呆,“啊。” 长公主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容靖,“我死后,靖儿孑然一生,再无牵挂,我想想就难受,你和靖儿脾气相合,你们……” 她咬了咬牙,“微儿,你愿意娶靖儿吗?” 宁知微:……!!! “您说错了吧?”长公主这是病糊涂了?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快刀斩乱麻,“让容靖入赘宁家,成为宁家的一份子,将来生下孩子就姓宁,容是他养父的姓,他们对他不好,没必要传承姓氏。” “而我大齐皇姓,自有人传承。” 这哪是为了传承?分明是为了斩断容靖跟大齐皇室的瓜葛。 一旦入赘,就跟大齐皇室彻底没关系了。 这种事情只能由长公主做,容靖却做不得。 “你愿意吗?” 宁知微何等聪明的人,长公主这不仅仅是托孤,还是为了容靖将来铺路。 她不看好大齐皇室的未来! 一个母亲居然能为自己的孩子做到这一步,她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这……”宁知微的心里有点乱,“您是不是应该先问一下容靖的意思?” 一般男人是不愿意入赘的。 容靖抬起头,眼眶通红,但一双眼睛亮的出奇,“我愿意。” 长公主早就看出儿子对宁知微的感情,决定为儿子的幸福努力一把。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微儿,我和你母亲相交莫逆,曾经戏言要做儿女亲家,可惜,你生母早逝,生父又是混账东西,家中长辈都隔了一层,若是我作主,也算名正言顺。” 容靖忽然插嘴,“宁知微,你若不愿,我们母子也不会勉强。” 长公主忍不住叹气,这傻儿子啊,就这么喜欢她吗?一点都不愿意勉强她? 宁知微沉默了良久,久的让容靖心慌意乱,“容靖,我问你三个问题。” “你问。” 宁知微之前对婚姻没有什么想法,身为宁家家主,嫁人对她来说,有点麻烦。 嫁不嫁人,没有那么重要。 但,看着满眼期盼的长公主,又看着紧张到发抖的男人,她的心软软的,“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容靖不假思索的说道,“信任,和相互扶持。” 宁知微挑了挑眉,“什么才是家人?” “风雨同舟,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不得不说,容靖的回答让宁知微很满意,他们的很多观念都比较合拍。 能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并不容易。 “你会纳妾吗?” 容靖默默看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娶。” “呃,没经验。”宁知微抚额叹息。 容靖深情的看着她,第一次坦然的说出了心里的话,“我讨厌女人,但,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一个,永远不会有别人。” 因为生长环境的原故,他极度排斥女人,从未有过成家的想法,但遇到她后,第一次心动。 他,想娶她!想成为她最亲近的人! 宁知微的嘴角微微扬起,“我答应了。” “好,太好了。”长公主喜极而泣,不顾大家的阻止,强撑着坐起来,亲手写下一纸婚书,落笔,婚约生成。 “你们俩要好好的,相互扶持,相互尊重,永远不要背弃对方。” 儿子从此有了牵绊,有了家人,不再是孤苦的一个人,他会幸福的,对吧。 “好。”宁知微微微点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长公主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为容靖的未来铺路。 容靖心里满满是感激,“母亲,谢谢您。” 轰隆隆一声巨响传来,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纷纷走向窗边,不远处火光冲天,是炸药?! “是祈安宫。”容靖脸色凝重,“废太子和几位皇子都关在那里。” 宁知微:…… 第144章 后宫不得干政 祈安宫一炸,把所有人都炸出来了。 老皇帝颤颤悠悠的被扶过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直哆嗦。 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终于露出了真实感受,心痛难耐啊! 里面是他的亲生骨肉,他这一生就六个儿子,夭折了一下,如今只剩下五个。 他屠尽所有人,但对儿子还是心慈手软的,哪怕他们谋反,顶多是圈禁,没有杀子。 老天爷啊,怎么会这样? “是谁干的?” 语气凝重至极,阴森森的,是疯狂杀人前的预兆。 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脸色煞白,“应该是前朝余孽,苏明瑾还没有落网。” “挖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凌迟处死。”皇上冷冰冰的下令,“所有参与叛乱者,杀无赦,诛九族。” “是。”萧临风的心狂颤。 皇上冷冷的盯着他,“萧临风,这次你失职了。” 萧临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的汗珠滚落下来,“属下该死,请皇上责罚。” 他一直守在皇上身边,哪里都不敢去,保护皇上的安危是他的职责,而太子和四皇子已经由禁军接手,轮不到他负责。 但谁敢跟一个狂怒的君王讲道理? “你……”皇上的话还没有说完,前面就一片骚动。 “挖出来了,挖出来了。” 一具灰扑扑的尸体,但,还是能认出来的。 宫人们惊骇欲死,“是太子。” 皇上心口一疼,他曾经满心期待太子的降生,也对太子寄予厚望,可怎么会这样? 一道尖叫声响起,“又挖出一个,是四皇子,他还没有死,太医呢,快快。” 四皇子还留有一口气,但两条腿都炸没了,惨不忍睹。 皇上看清儿子的惨状,胸口一阵热血翻滚,一口血喷出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萧临风及时接住他,面有忧色,“皇上,皇上。” 这种时候,段首辅站出来主持大局,“将皇上送回寝宫,将一众太医都带过去。” “将四皇子也带过去,安置在偏殿,务必要将人救活。” “收殓太子,安置在……行宫的清凉庵,等着皇上吩咐。” 按什么规格下葬,这得听皇上的安排。 “将五皇子和六皇子带到皇上寝宫,让他们侍疾。” 幸好,还有两个皇子活着,再加上一个下落不明的大皇子。 他想了想,“将后宫一众女眷集中安置在长明宫,方便侍卫集中保护。” “太后驾到。” 众臣纷纷行礼,“见过太后。” 太后被太子灌了药昏睡,反而逃过了一劫,满面红光,精神矍铄。“平身。” 她中气十足的说道,“各位大臣,如今皇室受到重创,皇上病倒,废太子四皇子遇难,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还请各位大臣齐心协力扶佐皇室。” 众臣纷纷响应,“请太后放心,臣等一定竭尽全力。” 太后夸了几句他们的忠心,随后,话风一转,“各位,一国不能没有储君,如今太子之位空悬,朝堂上下都忧心忡忡,寝食难安,还请尽快推举出一位储君,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众臣面面相觑,话没错,但时机不对,说话的人也不对。 太后理所当然的说道,“哀家代表后宫,推举五皇子为新太子,各位大臣,意下如何?” 段首辅不假思索的挡回去,“祖训法令,后宫不得干政。” 这么强势的太后,这么强势的母家,段首辅怎么肯选择五皇子? 太后可不是甘于平庸之辈,她斗了一辈子,依旧斗志盎然。 “哀家是后宫之主,是皇室的老祖宗,有权提出自己的建议,这一切都是为了大齐,为了皇室,若有反对者,那就是见不得皇室好。” 她一上来就扣大帽子,可惜,朝臣们不吃这一套。 如今风雨飘摇,人心浮动,各有一番小算盘。 礼部尚书眉头紧皱,脸色不好看,他本来是支持四皇子的。可眼下,四皇子是彻底废了。 “朝庭大事,自有皇上和朝中大臣作主,来人,请太后下去休息。” 谁知,太后拔下一支金钗对准自己的脖子,“谁敢动哀家,试试?你们想逼死本朝太后吗?” 大臣们快被气死了。 太后乘胜追击,“赶紧立五皇子为储君,才能让大家安心……” 她强硬的压下来,可惜,后宫的手段在朝臣面前有点不够用。“这是皇上该做的,臣等不敢越界。” 段首辅拱了拱手,“臣去侍候皇上了,臣告退。” 段首辅第一个闪人,皇上还没死呢,这种时候掺和立储大事,脑子坏了吧,皇上可不是大方的人,这又是最忌讳的事。 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大家只需要等皇上最后的圣裁。 “臣告退。” “臣告退。” 太后眼睁睁的看着朝臣们离开,气的发疯,“去把锦衣卫指挥使和禁军统领叫来。” 侍从匆匆而去,匆匆而来,太后看向他身后,“人呢?” 侍从不敢抬头,小心翼翼的道,“回禀太后,两位都守在御前,不敢离开半步。” 好啊,没有一个拿她当一回事,太后气的嘴巴都歪了,越发坚定了争夺权利的野心。 没有权利,谁会理你?连生命得不到保障。 “去把贤妃请来。”贤妃是她的亲侄女,五皇子的生母。 “贤妃娘娘重伤不醒。” 太后愣停住了,“什么?” 落入叛党之手的宫中女眷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人能全身而退。 继后被砍中后背,贤妃胸口中了一箭,其他嫔妃都死了,丽妃死于太子之手。 太后眼神闪烁,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宁知微在哪里?传哀家命令,看到她就直接诛杀。” “是。” 这话传出去没多久,就传到当事人耳朵里,冷笑一声,“难怪皇上一直防备着她,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野心勃勃,还想杀了我?笑死,有几个侍卫听她的?” 容靖眉头紧锁,“你准备一下,等皇上一咽气,正是最混乱时我送你出行宫。” “你呢?” 容靖的目光落在病床上,“我要送母亲最后一程。” 他吩咐下去,“继续盯着皇上寝宫,有什么消息尽快上报。” “是。” “皇上,您终于醒了,太好了。” 皇上喝了一杯参茶,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召,宗人府宗令,宗正,三位阁老,六部尚书,五皇子,六皇子见驾。” 大太监眼眶泛红,这是回光返照,临终前最后的时光了。 这些人就在外面守着,听到宣召,纷纷哭着进来。 “父皇,父皇。” 皇上张了张嘴,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召,容靖,宁知微见驾。” 萧临风的心一颤,后背渗出一身冷汗。 第145章 午夜丧钟,敲了九下,帝王驾崩 宁知微和容靖守在长公主床畔,絮絮叨叨说着话,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笑。 长夜漫漫,寒意逼人,唯有亲人的相伴,才能熬过这个漫长的夜晚。 长公主感觉越来越冷,嘴唇发紫,五脏六腑都冻结了般瑟瑟发抖。 容靖含着热泪,却扭过头不敢落下,“母亲,我再给您拿床被子。” “不用了。”长公主知道这是毒发了,“我不冷,让我再看看你的脸。” 容靖悲伤的不能自已,强忍着泪意,转过头,“母亲,要喝点水吗?我给您倒点。”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宁知微站了起来,“你留在这里陪母亲,我去看一眼。” 是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带着人来了,宁知微挑了挑眉,“萧大人,你怎么来了?” 萧临风拱了拱手,“奉皇上之命,请两位过去见驾。” 为了防止两人不应召,特意带了一群锦衣卫过来,势在必得的架式,宁知微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举步维艰啊。 皇上对他们的杀心不灭,临死非要带走他们。 那么,休怪她弑君了。 她捏了捏腰间的香囊,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萧临风敏锐的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脸色微变,“静宁县主请吧。” “且慢。”一道清喝声响起,是长公主在容靖的搀扶下走出来。 萧临风看着满面黑紫的长公主,心口剧震,这是毒发的症状。 “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走路都走不了,浑身都在发抖,却强撑着,“萧大人,你去跟皇上说,我快死了,等我死后再让他们过去吧,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长公主殿下。”萧临风很为难。 长公主神色清冷至极,“若是皇上怪罪,我亲自脱簪长跪君前请罪。” 萧临风心乱如麻,皇上要死了,长公主也要死了,这……“长公主言重了。” 长公主一手拉着宁知微,一手拦着容靖,扭头往里走,“你们快走吧。” 她没想到皇上连一刻都不能等。 容靖不假思索的拒绝,“我不走。” “我也不走。”宁知微嘴唇微抿,抬头看了看夜色,算着时辰。 长公主急的满头大汗,“你们别犯傻,皇上快死了,他已经无所顾忌。” 宁知微轻轻扶着她,“您别说了,我们有脱身的办法,别担心。” 长公主的身体一栽,往前冲去,容靖吓白了脸,赶紧扶住她,只见她吐出一口黑血,又是一口,不一会儿就没有了气息,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母亲。”容靖如被重重砸中一拳,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容靖。”宁知微一把扶住他,眼泪忍不住往下流,长公主这么好的人啊,怎么就不得善终。 “我没娘了。”容靖伤心欲绝,得到再失去,子欲养而亲不待,都是世间最残忍的事。 “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哭吧,哭出来。”宁知微轻轻抱着他,容靖终于忍不住抱着她痛哭起来。 萧临风闯进来,怔怔看着这一幕…… 另一边,几位重臣和两位皇子,宗室中人跪倒在皇上龙榻前,“皇上,您请吩咐。” 皇上一反之前的虚弱无力,精神不错,“段首辅,次辅,刑部尚书,宗令为辅佐大臣,望你们四人同心同德,辅佐新君。” 众人不约而同的应道,“瑾听圣令。” 四大辅佐大臣新鲜出炉,但,最关键的新君名字还没有出。 皇上冷声道,“所有后宫女子殉葬,包括太后,皇后。” 众人惊呆了,他们没听错吧? 段首辅不敢置信的问道,“太后也殉葬?” 从来没有这样的前例,会被后人耻笑的。 皇上深知太后是个不安份的,眼里只有权势,地位又高,若让她活着后患无穷,“太后是思念先皇,忧思成疾去世,死后葬入皇陵,伴伴,你亲自去送太后一程。” “是。”大太监领命前去,大臣们没有阻止,太后确实是个大麻烦,皇上亲自处理也行,思念先皇去世这个解释也过得去。 “小安子,去送皇后和贤妃一程。”皇上是真的心狠,在临死前,非要亲眼看着那些人死在他前头。 六皇子吓哭了,“父皇,求您饶了母后吧,父皇,儿臣不能没有母亲。” “父皇,求饶了母妃和太后吧。”五皇子拼命磕头,脑袋都肿了。 皇上冷冷的看向两个儿子,这都不是他理想的继承之君,但,有什么办法?“给你们一个选择,是选择皇位?还是母亲?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 五皇子和六皇子愣住了,眼神闪闪烁烁。 别看他们平时表现的与世无争,但,皇室子孙怎么可能真的与世无争? 只不过,上面的几位皇兄太过强势,他们争不过来而已。 眼下,终于有了机会,他们的心跳加速,手心出汗,浑身热血沸腾。 段首辅眼神微闪,上前问道,“皇上,太子的丧事照什么规格办?” 皇上的神色一僵,随后道,“以太子之礼下葬。” “是。” 皇上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把季国公,陈国公,承恩公都杀了,诛三族。” 承恩公,皇后的娘家,陈国公,太后和贤妃的娘家,季国公,四皇子的母家。 众臣的脸色惊惧不已,皇上太狠了,为了保证新君顺利继位,为了保证皇权不会旁落,杀的人头滚滚。 皇上看向门口,眉头紧皱,他感受到生命力在疯狂的流失。 “萧临风呢?怎么还不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萧临风回来了,皇上看向他空荡荡的身后,“他们抗旨不遵?来人……” 不等他说完,萧临风扑通一声跪倒,“皇上节哀,长公主薨了。” 皇上一脸的茫然,像是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长公主薨了。” 皇上面无表情的躺着,过了一会儿,浑身发抖,一口血喷出来。 众人吓坏了,“太医,快。” 几个太医上前急救,把脉,翻看眼皮,一阵忙活后,忽然顿住了。 “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皇上驾崩了。” 三声确认,所有人跪地嚎啕大哭,哭的是伤心欲绝。 几位重臣一边哭,一边交换眼色,皇上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没办完,还没有定下新君! 咋办? 百姓们睡的正香,被一道钟声吵醒,听着一下又一下的钟声,渐渐变了脸色。 这是午夜丧钟,敲了九下,帝王驾崩。 同时,一枚黄色的信号弹在空中炸开,划过沉寂的夜空。 芙蓉园的宁家人不约而同的抬头,信号弹! 站在窗边的宁知微收回右手,静静的看着夜空,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马上要戒严了,你赶紧走,走的远远的。” 第146章 停下,检查 宁知微转过头,神色凝重至极,“你跟我一起走吧。” 容靖毫不犹豫的摇头,“我要送母亲最后一程,为她送终,这是身为人子的责任。” 他的母亲很爱他,甚至为了他而死,临死前还殚精竭虑,为他订下婚约,为他的未来铺路。 如此大恩,他来不及回报了。 “可是……”宁知微欲言又止,想劝他,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如果可以,她也想留下来为长公主送葬,长公主是个很伟大的女性,是有傲骨,有坚守的女性,值得她的尊重。 可是,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宁家几千号人的生死存亡,十万宁家军的未来前程,都压在她的肩头。 她是宁家的家主,应该以家族为重,宁家的妇孺都在等着她。 漫漫逃亡路,她要带着大家一起走。 容靖眼中有万般的不舍,但,他别无选择,“我知道眼下情势不好,但,这是我能为母亲做的最后一件事,等我将母亲安葬好,就去西北找你。” 长公主除了他,没有一个至亲了,谁会对她的丧礼上心? 人死如灯灭,除了至亲,没人在乎她,他怎么能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走? 宁知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不管谁上位,都不会留着一个疑似前朝皇室余孽的人,那个人还聪明顶绝,在民间影响很大。 皇室向来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个。 容靖知道皇室容不下他,长公主也知道,所以将暗卫留给了他。 “放心吧,暗卫已经打探到,皇上临终前没有对你我下诛杀令。”是来不及。 “也没有定下新君,这足以让各方势力展开激烈的争夺,无暇他顾。” 老皇上布下弥天大局,引叛贼和前朝余孽跳进来,煞费苦心,费尽心机,却来不及立新君,留下一个烂摊子。 各方势力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择主站队,然后各为其主厮杀,直到选出新皇为止。 容靖已经算到了这些,“等一切尘埃落定,就算想动手,也会等到葬礼结束。” 长公主和皇上的葬礼注定要一起办了。 “再说了,母亲给我留了一支暗卫,保护我安然离开,足够了。” 宁知微被说服了,“那你一切小心,吃喝穿戴都要严格检查,不要碰别人递过来的东西。” “好。”容靖看着满眼关切的女子,一颗剧痛的心得到了莫大的抚慰,他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她! “你也要格外小心,我担心朝廷不肯放过宁家。” 宁知微微微颔首,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但,她最担心的是苏明瑾,这人似乎也重生了,熟知所有事件的脉络,也多了很多宝贵的经验,这让她很不安。 这一次,他没露面,却炸了大殿,炸死废太子,炸残了四皇子。 可以说,他是唯一不可控的因素,太危险了。 ”我走了。“ 容靖忍不住跟着她往外走,”我送你出去。“ 宁知微摆了摆手,“不用,你留在这里,随时会有人来吊唁。” 他若不在,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容靖强忍着不舍,轻轻抱住她,“此去万里关山,多珍重。” 宁知微拍拍他的后背,“你也是,我在黑石城等你。” “好。” 宁知微换上一身男装,将脸涂黑,转眼之间就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锦衣卫。 她骑着马,夹杂在一队锦衣卫中往外跑。 整个行宫乱哄哄的,到处是侍卫宫女乱跑,像无头苍蝇般乱撞,反而是主子们缩在住所,闭门不出,乱的一塌糊涂。 颇有几分大厦将倾的味道。 空气中弥漫着扑鼻的血腥味,让人作呕,宁知微嗅了嗅,微微蹙眉,这是杀了多少人呀。 一队锦衣卫走的很顺利,没有人上前询问,直到最后一道关卡,行宫的大门前。 他们被拦了下来,“停下,检查。” 守卫们都有些忌惮锦衣卫,客客气气的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去?” 宁知微混在人群里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个出入口的哨卫所,一共有两百人,共分两班,一班六个时辰,轮流休息。 一百人全副武装,不远处就是驻扎的军队,若发现不对,立马引来军队镇压。 一名锦衣卫笑道,“回京城通知各衙门,做好国葬的准备,并且严防前朝皇室余孽作乱。” 守卫愣住了,“啊,不是已经全部捉拿了吗?“ 锦衣卫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呢,前瑾郡王,苏明瑾还没有抓住,他是贼首,一日不落网就一日不放心,你们也要注意啊。” 守卫们面面相觑,这些该死的乱贼,几百年了就不能消停一下吗?“放心,若是乱贼敢来,我必让他有来无回。” 又检查了手令和出入的令牌,确认没有问题,挥了挥手,“赶紧走吧。” 锦衣卫一行人骑着马,鱼贯经过哨门,眼看轮到宁知微了,一道声音忽然响起,“等一下。” 一个高大的守卫拦住他们的去路,其他守卫有些惊讶,“安哥,怎么了?” 那安哥冷冷的看着这一行人,目光渐渐落到宁知微身上,“这一行人行踪可疑,我怀疑是乱贼……” 锦衣卫勃然大怒,大声喝道,“你胡说,我们有出宫的令牌。” 他拿着令牌扬了扬,跟以往那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守卫们有点慌,“让他们走。” “不行。”安哥不肯让开一条路,“我还怀疑,他们这是借机逃出去,眼下乱哄哄的,不如先将人拿下,到了明天再仔细调查,万一是呢?” 他顿了顿,忽然扬声道,“那就是大功一件。” 最后一句话打动了在场的守卫们,说的有道理,“那就暂时委屈各位了,若是我们弄错了,摆两桌向各位赔罪。” “请先去小屋子休息。” 宁知微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压着嗓子怒喝,“如果错过了时辰,放跑了前朝余孽,这责任谁负责?你?还是你?” 她换了男装本就雌雄难辨,声音刻意压低,有几分少年的清亮,倒也没有什么破绽。 但,那安哥阴恻恻的目光看了过来,阴冷的像冬天的蛇,“静宁县主?” 第147章 她要逃出行宫,快把她拿下 所有人看了过来,宁知微神色不变,回头看向身后。“静宁县主在哪里?” 这自然流畅的表现,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怎么可能是静宁县主?大晚上的她怎么可能乱跑? 安哥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所有的责任,我负责,我虽位卑,但不忘精忠报国,来人,把他们押送到大牢,我亲自审问。” 不管别人怎么劝,他都一意孤行,非跟这一支锦衣卫死磕。 宁知微毫不怀疑这人曾经见过她,还对她抱有深深的恨意,她心里一动,“你叫什么?” “吴安。” 宁知微脸色一变,勒紧马朝后退去,退到一定距离,这才大喊一声,“拿下他。” 她的人立马冲上去,守卫们不禁急了,挡在前面,“干什么?你们想造反啊。” 宁知微冰冷的声音响起,“他是前朝余孽。” 一名守卫大声嚷嚷,“这不可能,他是我邻居小弟,你们别信口雌黄。” 宁知微比他更大声,“还记得,第一美人招亲大会吗?那杀了大公主的姜朝余孽,姓什么?” 这可是轰动天下的大事,大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姓吴,吴青。” 宁知微淡淡的道,“他叫吴安,都姓吴,单名。” 吴安冷笑一声,“一派胡言,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么荒唐的话,天下姓吴的人多的是。” 宁知微嘴角轻扬,露出一丝嘲讽的弧度,“吴忧已经落入我手里。” 吴安脸色大变,眼皮轻颤,他的同僚们见状,心往下沉。 吴忧是跟吴青同时参加招亲大会的,他中途放弃,却已经被宁知微盯上,当时没有马上抓起来,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据他招供,吴,即伍,代表姜朝暗卫排序,吴青是暗卫统领,吴忧是小队长。” 她炯炯有神的盯着吴安,“你呢?什么职位?不会是新任暗卫统领吧,你精忠报国,报的是姜朝旧国吧?” 随着她的话,吴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抽出武器向她冲过来,“我杀了你。” 早有准备的众人纷纷拦截,吴安下手极狠,刷刷几剑,刺中昔日的同僚,宁卫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只有那个邻居幸免于难,他不敢置信,“吴安,我从来不知道你身手这么好,你屈身当一个小小的守卫,是图什么?” 宁知微翻了个白眼,“里应外合呀,那些皇朝余孽是怎么潜进行宫的?” 那邻居如被惊雷劈中,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是引荐吴安进来的人啊,完了。 吴安杀红了眼,举剑砍向宁知微,另一支锦衣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冲向吴安,战作一团。 锦衣卫人多势众,吴安只有一人,不一会儿就败下阵,被利刃砍断手筋脚筋。 吴安想咬下藏在牙齿里的毒药,但来不及了,被锦衣卫卸掉下巴,取出毒药。 “果然是姜朝余孽,好,太好了。”谢同城哈哈大笑,又一份功劳到手。 “把他带走。” 吴安不甘心的瞪大眼睛,“等一下,这是静宁县主宁知微,她要逃出行宫,快把她拿下。” 谢同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笑死人了,静宁县主是朝廷钦犯吗?行宫也没有开始戒严,怎么就不能出?” “再说了,哪里有静宁县主,小子,眼睛瞎了吧,留着没用,还是不要了。”他一剑刺过去,吴安捂着眼睛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啊啊啊。” 鲜红的血液顺着手缝流下来,触目惊心。 但,没人同情他。 宁知微捡起一把长剑,谢同城看了过来,冲她使了个眼色,“快走。” 宁知微抱拳,“多谢。” 她飞身上马,这一次顺利踏出行宫的大门,回过头看了一眼,行宫灯火通明,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出了行宫,她一路策马狂奔,日夜兼程,不敢停下来休息,吃东西都是在马上。 赶了两天两夜的路,终于追上了宁家浩浩荡荡的车队。 宁知微看着几张熟悉的面容,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抹了一把脸,骑马上前,“老夫人,我回来了。” 这一声惊动了所有人,纷纷停下马车,激动的跑过来将她围在中间。 宁老夫人看到宁知微的那一瞬间,悬在空中多日的心,终于落回原处,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好,回来就好。” 宁文茵看着狼狈不堪的女孩,眼睛酸酸涩涩的,她这是吃了多少苦,“五妹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五姐姐,你怎么这样了?”宁六的眼泪刷的流下来,“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吗?眼睛都凹下去了。” 几个小孩子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姑姑,我们好担心你。” 看到姑姑,他们一下子觉得安全了,什么都不用怕。 宁知微挨个摸摸他们的小脑袋,“我没事,大家都好吧?” “都好,都好。” 周鸿烨激动的眼眶泛红,行了一个大礼,“见过主公。” 宁知微亲自扶起他,道,“辛苦周先生了。” “您才是最辛苦的。”周鸿烨强行压住激动的情绪。 谁都不知道,临行前宁知微找到他托孤。若她回不来,就请他将宁家女眷送到西北。 她以身入局,抱着必死的决心孤身前往行宫,虽千万人吾往矣。 “继续赶路,不要停,按照计划,在五天内赶到清县。” “是。” “芍药,你先去吃点东西休息吧。” “是。” 给宁知微准备的马车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是特制的,比一般的马车厢更长,空间极大,能坐五个大人。 软榻能坐能睡,放置杂物的小柜子固定在窗边,打开就能喝茶写字看书。 上空放置行李和闲置物品,软榻下也有放东西的空间,角落有一个小红炉,煮点吃食烧水够用了,纵然在马车上,吃喝睡都能解决。 宁知微简单的梳洗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舒服多了。 她坐在软榻上,打了个哈欠。 “五妹妹,能上来吗?” 宁知微打开车门,宁文茵端着一碗面条上来,周鸿烨也被叫了上来。 好久没进热食了,宁知微吃的狼吞虎咽,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一下肚,整个人精神多了,“你们那边都顺利吗?” 说到这个,宁文茵来了精神,“很顺利,我们一出芙蓉园,锦衣卫都当作没看到,你是怎么做到的?” 第148章 第一场战役,集结成阵 宁知微微微一笑,“我把凤凰楼和芙蓉园暂时留给他们了,那宴会的生意也留给了他们,靠着这个,他们人人能吃成大胖子。” 这是她留的后手之一,锦衣卫为了这桩买卖,也会放她一马的,只有她真正脱险了,才会将诸多关键资料送上。 这也是锦衣卫会帮助她逃脱的原因。 在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就算是帝王的利刃,也会有自己的思想。 周鸿烨秒懂,“留给他们也行,就当是买命钱,主公,您真是高瞻远瞩,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 宁知微摆了摆手,“说正事吧。” “照您的吩咐,青萝别庄关掉了通往外界的石门,为宁氏一族守墓,没有您的吩咐,将不再复开,农庄的出产足以让他们自给自足,藏在山腹的粮食够他们吃两年。” “青壮分批进入商队,散落在各地采购粮草,暗中打探情报。” “此行,共有一千人同行,一半是妇孺,一半是战斗力极强的青壮。“ ”其中,五十人为先锋部队,在前面探路。“ ”五十人为后勤部,安排这一路的吃穿住行,会提前打点好一切。” “二百人扮作镖局的镖师,负责随行保护。” “二百人尾随其后暗中护送,遥相呼应。” 这就是军队的三军,前军,是先锋部队,冲在最前面。 中军,是主帅所在的部队,也是主力。 后军,是担任掩护和警戒任务的。 为了这一天,宁知微费尽了心思。 宁知微再三确认细节,确定没问题才松了一口气,“很好,让后勤部多备两天的干粮,以防万一。” 大部队赶路,又带着孩子,不可能急行军,白天赶路晚上休息,一天就百里路程,照这个速度,最起码要一个月。 这一路最重要的就是物资跟上。 “是。” 宁知微累的不行了,眼皮都快粘在一起,“那先这样,我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好的,您先休息吧。” 宁知微睡在马车软榻上,一沾枕头就睡的人事不醒。 不知睡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把宁知微吵醒了。”出了什么事?“ 周鸿烨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先锋部队在前面遭遇一群来历不明黑衣人的伏击。” 宁知微眼神一凝,迅速翻身而起,利落的套上外衣,取下挂在车壁的弓箭,“把少年营叫上,我亲自带去支援。” 周鸿烨吓了一跳,“主公,您身份尊贵,不宜涉险。” 宁知微跳下马车,宁家人都在自己的马车里,但个个神色慌恐不安,怎么会有人刺杀他们?身份暴露了?是朝廷派兵追来了? 宁老夫人大声叫道,“知微,你别去,让属下去吧。”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宁知微翻身骑上马,看着迅速围过来的少年营,右手一挥,“走。” 她一声令下,少年营哗啦啦的跟上。 周鸿烨迟疑了一下,跟了上去。 宁知微杀过去一看,自家已经被杀的节节败退,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 她的眼神一冷,“摆长蛇阵。” 长蛇阵阵型看似很简单,但杀伤力非常的强大。 少年营精神大振,他们跟着宁知微苦练,终有一天能派上用场了。 宁知微挥舞着旗帜布阵,刻间之间少年营就集结成阵,将黑衣人围在中心,几人同时出手,配合默契,天衣无缝,而阵法密不透风,威力无穷。 宁知微指挥战役,她指哪,少年营打哪,她手指的方向,血气冲天。 身手再厉害的刺客在阵法面前,也不堪一击,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惨叫声连连。 周鸿烨是第一次看到宁知微派兵遣将的样子,看着她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模样,不禁心潮澎湃。 原来,她不光智谋无双,还能领军打仗,而且具有统帅之姿。 啊啊啊,不愧是他的主公。 一盏茶的功夫,战斗就结束了,所有黑衣人被绞杀。 “报,所有黑衣人被绞杀,没有一个留口。” “报,黑衣人身上没有找到身份标识,牙齿里有毒药。” 少年营第一次见血,没有一丝惧意,神采飞扬,个个振奋不已。 第一次战斗,全员没有伤亡,全歼敌人。 大家都崇拜的看着宁知微,满眼兴奋,他们的主公好厉害,她教的东西真厉害。 曾经全是农家少年的他们,如今蜕变成了战士,而,宁知微是他们心中的神。 “清扫战场。” “是。” 周鸿烨眉头紧皱,“主公,这不是朝廷大军。” 宁知微微微点头,夕阳西下,整个人如染上一层金光,光芒万丈。 “给萧临风飞鸽传书,就说,苏明瑾在这一块出没,他手里掌控了火药制造法,不得不防,让他将苏昊之的尸身挂在城墙上,每天辱骂前朝余孽,布下天罗地网,将苏明瑾钓出来。“ 她猜幕后主使者是苏明瑾,苏明瑾重生后,明显涨段位了,前世他能成为一方霸主,不光光是利用别人为他铺路,他本身也有几分手段的。 那就让他们斗一斗吧。 不过,如今他藏在暗处,像见不得光的老鼠,她在明,有些棘手。 周鸿烨心跳如雷,“是苏明瑾干的?” 宁知微眼神冷冷的,“除了他,没有别人。” 这会儿朝廷无主,没有人管朝廷大军,只有苏明瑾跟她不死不休,他们之间只能活一个。 就让苏明瑾去死! 周鸿烨眉头紧皱,被这么一条毒蛇盯上,确实让人头疼,他手里还掌控着火药和无数人马。 “他可能不会现身。” 宁知微呵呵一笑,“会,苏昊之不仅仅是他亲爹,还是前朝皇室余孽的精神图腾,那些人不会坐视朝廷侮辱他的尸身不理,苏明瑾若想收揽这些人,那就必须站出来。” 周鸿烨秒懂,“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站出来,妙啊。” “此人极度危险,我不确定他能否逃脱此劫,他手中的筹码太多了,前朝余孽两百年的积累都落在他手里。” 宁知微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给他添点堵吧。” 第149章 皇位由谁坐?悬念 宁家众人看到宁知微平安回来,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 宁知微都没有出汗,衣服还是干干净净的,“没事,几个小毛贼而已,不足为患,前面就是三河镇,我们找个客栈好好休息一下。” 为了防止意外,宁家人这两天没有入住客栈,宿在山郊野外马车里,一有情况就跑。 大家欢呼起来,个个脸上带着笑,有她在真好。 三河镇,宁家包下整家客栈,宁文茵和大夫人母女俩负责打理这一路的琐事,宁四宁六帮着打下手,周鸿烨掌外,将每个人都安排好了。 宁知微和芍药住在天字第一号房间,环境最好。 宁知微舒舒服服洗了一个热水澡,整个人都轻松了,把周鸿烨和宁家三姐妹叫来议事。 她有意将这三姐妹培养出来,有什么事都叫到身边,多听听多看看。 她写下一个地址,吩咐下去,“去将一对母子绑来。” 周鸿烨拿着地址发愣,“这是?” 宁知微淡淡的道,“苏昊之的另一个儿子,苏明瑾同父异母的兄弟。” 宁六下意识的说道,“苏明瑾不是那种顾念亲情的人吧,拿来当人质,估计不好用。” 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不对劲,为什么大家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她?“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宁知微笑着解释,“是用来瓦解前朝皇室余孽内部的一颗棋子。” “苏昊之其实有好几个儿女,苏明瑾是摆在明面上,他认可的继承人,但,只要姓苏,是苏昊之的亲骨肉,就天生有继承权,他们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宁四眼睛一亮,“就跟皇室一样。” 宁知微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对,都快三天了,还没有选出新君,还没有昭告天下,可见问题大了。” 不可一日无君,按照惯例,新君得在灵前继位,接受天下臣民的朝贺,可现在,都三天了。 行宫,四位辅佐大臣分成两派,一派是首辅和刑部尚书,支持继后所出的六皇子。 一派是次辅和宗令,支持贤妃所出的五皇子。 “六皇子是继后所出,是嫡子,身份尊贵,立嫡立长,他占了嫡,顺理成章继位。” “五皇子是贤妃所出,贤妃贤良淑德,五皇子占了一个长字,皇位应该由他坐。” 两派相峙不下,各有拥趸,在灵前吵成一团。 可怜,一代帝王崩驾,没有一个人真心为他流泪,包括他的儿女。 为了皇位,快要打破脑袋了。 “皇后娘娘哀伤过度,晕过去了。” 首辅一脸的不耐烦,“扶她下去。” “贤妃娘娘也晕过去了。” “统统扶下去。” 在隔壁灵堂守灵的容靖听着这些吵架声,冷冷一笑。 当日皇上临死前,只来得及处死了太后,其他还来不及下手就死了。 这麻烦也就留了下来。 被下旨诛三族的季国公、陈国公、承恩公,也阴差阳错的逃过一劫,三位国公爷头顶高悬着刀剑,为了全府老小的性命,疯狂的拉帮结派,将自家的外孙推上皇位,只有这样,才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这朝廷是彻底乱了。 而,大皇子至今下落不明,没有回来奔丧。 如今的局面,容靖功不可没,是他让人将风声透露给继后和贤妃,给了她们缓冲的时间,奋起一搏,拖延至今,在皇上下葬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将水搅的再浑一点。” “是。”暗卫悄无声息的退下。 “啊,不对啊,怎么没见静宁县主?父皇驾崩,百官及女眷守灵,她怎么没有出现?”隔壁传来二公主尖锐的声音。 容靖的脸色一变,这混账东西。 二公主狂奔过来,凶巴巴的大喊大叫,“容靖,宁知微呢?” 一夜之间,她从人人羡慕的天之骄女,成了一个无人关心的小可怜。 母妃死了,父皇也死了,她纵然贵为公主,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搭理她,在这踩高捧低的皇宫受了不少苦,性情大变。 容靖看着她身后的重臣们,眼神淡淡的,“我怎么知道?” 要不是他执意留下操办母亲的丧事,恐怕没人会好好的操办,哎。 二公主想借机钉死宁知微,“她不是一直守在长公主身边吗?长公主对她那么维护,她怎么没替长公主守灵?” 次辅看了过来,拱了拱手,“还请容大人告知。” 容靖定定的看着二公主,看的二公主心里小鹿乱撞,他才冷冷的质问,“二公主,你对静宁县主做了什么?” 如一道冷水从头浇下,二公主的脸色一僵,“什么?” 容靖微微蹙眉,“静宁县主本来好好的留在家母身边,家母去世那晚很混乱,她就不见了,我还纳闷呢,现在你一开口,我就知道问题出在你身上。” 二公主晕头转向,“你到底在说什么?” 容靖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复杂,“你在贼喊捉贼,提前撇清关系,换句话说,她已经落在你手里,所有人都知道,你恨她入骨,恐怕她已经……” 二公主脸色剧变,“我没有,你胡说。” 但,大家都是看狠人的眼神看着她,真狠,下手真快,静宁县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折在她手里。 哎,以后要离她远点,免得被她害了。 容靖挺好心的劝道,“二公主,有些事情做了就不要说出来,徒惹麻烦。” 二公主快气哭了,是,她是恨不得将宁知微五马分尸,但,还来不及做啊。 怎么在所有人眼里,她已经干完坏事,还心虚的掩饰呢? 啊啊啊,好气,气炸了! 容靖垂下眼眸,眼中的厌烦一闪而过。 段首辅深深的看他一眼,淡淡的道,“二公主,你还是回继续跪着吧。” 二公主看看不耐烦的众人,心里很不痛快。 母亲死后,她的亲信全部被踢死,待遇就一落千丈,衣食吃穿供给差了好几个档次,点菜是别想了,给什么就吃什么,发的棉被有一股霉味。 以前用的上好的银丝炭,换成了普通黑炭,又呛又难受,她受够了这种日子。 如今唯一的靠山父皇死了,她该何去何从?她还怎么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混下去? 别说什么天潢贵胄,不受宠的公主过的还如一个宫女,说不定还会被送去和亲。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她看着眼前芝兰玉树般的年轻男子,心里一动,计上心来,“容靖,父皇临终前将我许配给你,你什么时候迎娶我?要不,就在热孝里成亲,让父皇和姑母安安心心的走。” 全场一片哗然。 第150章 强扭的瓜不甜,但她非要扭 容靖神色不变,淡漠如雪,“不可能。” 二公主的脸沉了下来,她愿意下嫁,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什么意思?要抗旨吗?” 容靖淡淡的反问,“圣旨呢?“ 他太了解老皇帝了,只会千方百计杀了他,而不是将爱女下嫁。 这个二公主闭着眼睛说瞎话,不可理喻。 二公主张口就来,”是口喻,父皇让你好好照顾我,还说,会为我准备很多嫁妆,让我风风光光的出嫁。“ 她很着急,必须抢在新皇没有继位之前出嫁,否则,夜长梦多。 “宗令,让宗人府尽快挑个日期,早日完婚。” 宗令是管宗人府的,皇室中人的嫁娶都归宗人府管。“这……让我看看黄道吉日。” 他明知这是假话,也不理解二公主的决定,但,毕竟是自家孩子,就成全她吧。 皇室子孙嫁娶,哪有那么简单? 二公主心中得意,脸上不由的带了出来,无数京城少女的心中佳婿最后还是落到她手里。 她是公主啊,想嫁谁就嫁谁,哈哈哈。 谁知,容靖凉凉的说道,“二公主,你在父孝母孝两重孝时居然春心大动,一心想着嫁人,这是不孝。” “假传圣旨,视皇室的体面于不顾,这是不义。” 他这是戳二公主的脊梁骨,骂她不孝不义。 如两道巴掌重重打在二公主脸上,满面通红,恼羞成怒。“容靖,你胡说什么?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是大齐皇朝的公主,是君,你不过是一个臣子,以下犯上是死罪。” 容靖全然不受影响,“你可以不孝不义,但家母待我一片慈爱之心,我要为家母结庐守孝三年,守孝是风俗,是礼法,也是子女该尽的义务,如果这都做不到,跟畜生何异?” “先皇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会为先皇守孝一年全了这一段君臣之谊。” 按规矩,先皇去世,百姓守孝三个月,期间不得饮酒不得欢宴,要穿素服表达哀悼之情。 听听,人家是忠孝两全,每一句话都正气凛然,合情合理,占尽了道德高地。 却把二公主气的浑身发抖,骂她是畜生?!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但她非要强行扭瓜,“宗令,你是我皇室宗族的族长,你要为我的婚事作主。” 宗令苦笑一声,怎么做主?帮他强行嫁给容靖?容靖要守三年母孝,怎么嫁? 人家还要为先皇守孝,是大义,是礼法,都值得推崇。 就算贵为皇室,也无法跟礼法对抗。 “三年后再议吧。”如果还有三年的话。 二公主怎么可能再等三年?她一个月都等不下去了,她要出宫嫁人,一旦嫁人就能当家作主,一家独大,随心所欲。 “首辅大人,父皇最信任您,现在有人胆敢抗旨,您一定要为我作主啊。” 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二公主,首辅在心里暗暗叹气,皇室中人唯我独尊,一出生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为一辈子都能凌驾于世人之上。 可,世事无常啊,看看长公主这一生颠荡起伏,最后不得善终,还不能让二公主清醒吗? “二公主,强扭的瓜不甜,你另选别人吧。” 可二公主就是要选容靖,长的好看,又有才情,嫁给他一定会让全天下的女人羡慕嫉妒恨。 而且,容靖上无长辈,下无亲人,是个孤儿,她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小日子不要太轻松。 “我不,这是先皇为我选的,谁都不能违背。” 容靖充耳不闻,拿起叠好的元宝放进火盆,神色平静无波。 也不知宁知微走到哪里了,过的好不好?这一路有没有危险? 宗令和几位重臣退到隔壁为帝王守灵,二公主瞪着容靖,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 这个男人,必须是她的! 停棺七日,容靖一直守在母亲的灵堂前,偶尔会去隔壁皇帝灵前烧一柱香。 他不思饮食,几天下来就瘦了一圈,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 “娘,明天就要出殡了,您将葬在后陵,我给您挑了一块上好的风水宝地,依山傍水,风景优美……” 他正絮絮叨叨说着话,暗卫闪了进来,在他耳朵说了几句话,他的眼神一变,冷笑一声,“将计就计。” “是。” 夜已深,行宫依旧灯火通明,文武百官和皇室中人轮流为帝王守灵。 当然,如果累了,可以去偏殿暂时休息片刻。 这一晚轮到首辅和刑部尚书,以及六皇子母子,守灵守到一半就使了个眼色,走到偏殿挥退所有人,单独商量事情。 明天太关键了,谁主持出殡仪式,谁就是继承之君,是龙是虫在此一博。 按理说,第一天就应该选出来了,可一连拖了七天,今晚是最后的期限。 “还请两位想想办法,若吾儿登上皇位,两位就是……摄政王。” 两位大臣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狂热,摄政王啊,集权利和王爵于一身,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难以抵挡的极致诱惑。 段首辅深深的看着这个女人,能瞒着所有人生下孽种的,果然不是普通人。 他仿佛听到了自己狂野的心跳声,他已经位极人臣,但谁不想再更上一层,再保家族百年荣华? 他不可能造反,那么,摄政王就是最好的选择。 他的心一横,“准备遗诏吧。” “啥?”刑部尚书还没有反应过来,哪有什么遗诏?老皇帝去世时来不及说。 段首辅煞有其事的说道,“先皇去世之前就准备了遗诏,就藏在养心殿匾额后面,刚刚取回来……” 刑部尚书愣了一下,啊,这是伪造遗诏?关键时刻还得是首辅。 富贵除中求,拼了!“好,好,好。” 继后也听懂了,欣喜若狂,“皇儿,快谢过两位辅佐大臣,不对,是摄政王。” 六皇子神色茫然,“多谢摄政王。” 三人相视而笑,就在此时,外面一阵喧哗声,继后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一名侍卫禀道,“灵堂出事了。” 众人变了脸色,飞奔过去,但,入眼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如被雷劈中…… 第151章 在灵堂玩的这么野? 二公主躲在暗处,穿着一袭素白的衣裙,鬓边插了一朵小白花,我见犹怜。 但,眼神阴冷,“事情都办好了?” 侍卫小心翼翼的回道,“办好了,将长公主灵堂的侍卫都引走了,只有容大人留在那里,催情香已经点上。” “干的好。”二公主理了理衣衫,缓缓走向长公主的灵堂。 她想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谁都不能。 容靖,你注定是我的裙下之臣,我要你一辈子都得跪伏在我脚下,为我卖命,为我肝脑涂地。 推开灵堂的门,灵堂烛光摇曳,一片昏暗中一个男人静静的躺在地上。 “容靖,我来了,枉你一世聪明,最终还是栽在我手里,哈哈哈。” 一股甜腻的香气在鼻端萦绕,二公主的脑袋渐渐迷糊,身体渐渐发热,忍不住狂乱的扯下衣衫向男人扑过去…… 室外,容靖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不知过了多久,他看了身后的侍卫一眼,侍卫发出一道惊恐的尖叫声,“啊啊啊。” 尖叫声划破沉寂的夜空,惊动了无数人。 侍卫们闻声而来,”出了什么事?” 容靖眉头紧皱,“有人淫秽灵堂,赶紧去拖出来。” 侍卫们惊呆了,啥?谁这么大胆在灵堂玩的这么野? 进去一看,擦,居然是二公主啊,天之骄女也这么……不检点? 等首辅等人赶到时,该看的都看了,大家看着这灵堂活色生香的一幕,脸都绿了。 纵然动静这么大,也没有惊醒如痴如醉的两人。 继后气的不轻,“去,拿盆水来,泼醒。” 她身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后宫之主,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要负责任的。 到时,又有了被攻击的把柄。 一盆冷水泼下去,二公主打了个冷战,神智清醒了几分,看着门口的诸人,她立马拿起衣服盖在身上,又羞又恼,脸涨的通红,“啊,出去,出去,不许看。” 嗯,一切都在她掌控中,围观者都有了,容靖不娶也得娶了。 继后像看白痴般看着她,“二公主,你怎么能……” 都知道她想嫁给容靖,但这么不择手段,会让人看轻皇室的。 二公主还装无辜,“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晚上睡不着,想给父皇和姑母上一炷香,谁知道我一进来就被容靖攻击,然后就这样了……” 她将所有的责任推到容靖身上,自己就是清白无辜的受害者。 “容靖,你强占我的清白,该当何罪!”她抢占先机,让容靖对她心生愧疚,从而拿捏他。 一道清朗的声音猛的响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二公主,你欺人太甚。” 是容靖,他长身玉立,从暗处走出来,面如沉水。 二公主看着走出来的容靖,脑袋一片空白,一股寒气从后背升起,嘴唇直哆嗦,“容靖,你怎么……在那里?” 她低头一看,跟她缠在一起的男人好丑,又白又胖,胖乎乎的大肚子好油腻,啊啊啊,他不是容靖! 她眼前一黑,感觉天都塌了下来,怎么会是这样? 众人也看清了那男人的脸,皇后大惊失色,不敢置信。 “天啊,这是皇后的亲侄子,齐世杰。” 齐世杰是承恩公府的小公子,最受宠,以前是林静姝的头号舔狗,等林静姝奸生女的身世一曝光,他就成亲了,娶的是母家表妹。 “齐世杰不是成亲了吗?怎么还跟二公主搅在一起?”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玩的就是刺激呀。” 可能,贵人们就喜欢偷情。 “你忘了二公主的生母是怎么死的?这叫一脉相承!” 说的好听是一脉相承,说的难听点,就是母女俩都不要脸。 “啊。”二公主崩溃的尖叫声慢三拍的响起,这一回是真崩溃。 受的打击太大,她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太医被叫来一诊治,表情一言难尽,“两人都吸入了催情香。” 他在室内转了一圈,找到正燃烧的火烛,用剪刀剪灭,“这火烛有问题。” 首辅眉头紧皱,“这是谁送来的?” 容靖淡淡的道,“宗人府统一安排的。” 所有人沉默了。 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所有的安排,皇后焦躁不安,来回走动。 她万万没想到娘家侄子卷入这样的风波中,要命。 “容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守在灵堂吗?是不是你安排的这一切?” 容靖冷冷的反问,“这个事的最大利益者,不正是承恩公府和皇后娘娘吗?齐公子尙主,齐家多了一条保命护身符,皇后为了娘家真是煞费苦心。” 皇后脸色大变,“你胡说。” 容靖从来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女人,尤其是深宫女人,“齐世杰不在守灵名单中,他怎么出现在这里,皇后娘娘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你……”皇后眼神躲闪,她是做了两手准备,将侄儿藏在自己宫中,万一家族被诛,也能保住娘家一条根。 容靖淡淡的提醒道,“皇后娘娘要保全性命,要保全家族,我能理解,但往我头上扣屎盆子,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皇后勃然大怒,“你敢威胁我?我是后宫之主。” “即将殉葬的后宫之主吗?” 一刀扎心,皇后气红了脸,“容靖。” 刑部尚书插话问道,“容公子,你当时怎么不在现场?” 容靖理直气壮的说道,“人有三急,等我回来时就这样了,哎,在灵堂前肆无忌惮搞这种事,就没有半点忌讳吗?” 刑部尚书老脸抽了抽,其实,这事是明摆着,二公主使手段想要生米煮成熟饭,谁知,反被算计了,众目睽睽之下,只能咽下这个哑巴亏。 二公主太想当然了。 你算计别人还好,算计容靖,那是疯了吗? 两人的智商不对等,二公主是养在温室的花朵,纵然有点心机,但也是肤浅的。 而容靖从小受尽磨难,眼界心机阅历都远在他人之上,更何况,他是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啊,终大齐一朝,两百年只出了这么一个。 智商之高,无人能出其右,子孙都不是他的对手,驾驭不了他,难怪让老皇帝临死前那么忌惮。 现在怎么办呢? 首辅终于开口了,“容公子,我们做个交易吧。” 容靖眼眸闪过一丝幽光,就等着他这句话,“说来听听。” 第152章 我要当封疆大吏 静室,首辅,刑部尚书,皇后,三人坐在一起。 坐在对面的只有一个人,容靖,但气场丝毫不输。 两边泾渭分明,气氛极为凝重。 皇后占据了主导地位,一开口就是,“你帮助我们扶六皇子上位,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她一副施舍的语气,姿态极高。 容靖挑了挑眉,“生路?我现在活的好好的。” 他底气十足,有恃无恐。 皇后眼神微闪,语气一下子变的温和起来,“容公子,先皇要杀你,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葬礼之后,你的命运就不好说了,但,如果是我皇儿登基,我保证你会安然无恙。并且给你加官晋爵,你看如何?” 能在后宫活下来的,都不是善茬,都有几张面孔。 容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更清楚,先皇明谕赐死皇后和你的母家,所有人都听到了,若没有意外,明天就是你们身死之日。” 他们是明旨了,而他只是先皇没有说出口的。 皇后的脸色刷的全白了,“我们不会死的,我有首辅和刑部尚书两位大人当靠山。” “禁军听你们的吗?三大营听你们的吗?锦衣卫听你们的吗?”容靖轻轻一击,就将皇后击的溃不成军。 双方都在争取禁军、锦衣卫和三大营的支持,但他们统一口径,听天子的。 先皇去世了,那就听新君的,问题是,这个新君还没有人选,出现了权力真空。 话虽然这么说,但,各将官自有一番心思,暗中投诚,情势复杂多变。 只是,有锦衣卫在,他们在暗中监察百官,反而让局面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平衡。 刑部尚书清咳一声,“容靖,话不是这么说,只要六皇子上位,特赦天下,皇后和她背后的家族就不用死。” 容靖看着他对面的三个人,这看似同一阵营,却各有小算盘。 他嘴角扬起一抹淡笑,“若失败了,他们都得死,首辅大人得死,刑部尚书也得死,你们的家族都得死。” 这就是从龙之功,富贵险中求,要么鸡犬升天,要么一起去死。 “所以,我只是一个人,你们可是上千条人命,这交易啊,不公平。” 皇后咬碎了银牙,“我们手里有兵有权,就算失败了也能杀出去。” 容靖奇怪的反问,“那找我干吗?” 皇后哑口无言。 首辅算是看出来了,容靖手里有底牌,是长公主给的吧? “容公子,我们不要再兜圈子了,你想要什么?” 容靖神色淡淡的道,“陕甘总督一职。” 总督为一方军政之首,地方最高长官,简称封疆大吏,统辖一省行政,经济及军事,从一品高官。 刑部尚书倒抽一口冷气,“你好大的胃口,就不怕撑死吗?” 平时看他清心寡欲,无悲无喜,对权利没有什么兴趣,原来,所有人都被他骗了,娘的,太装了。 容靖面露贪婪之色,“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以我的能力掌管一方,绰绰有余。” 首辅像是刚刚认识他,“为什么是陕甘西北地区?” 容靖不答反问,“你说昵?” 首辅心中隐隐有猜测,却不敢置信,“可以给你一个知府的位置。” 容靖站起来就走,刑部尚书急急的叫道,“还没有谈完呢。” “没什么好谈的。”容靖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等一下。”首辅连忙叫住他,“容公子,有话好好说,不就是一个甘陕总督吗?可以。” 皇后眉头紧皱,“首辅大人。” 甘狭总督,她打算留给自己父亲的,让他出去独霸一方。 首辅没有理会她,区区一个女人成不了什么大事,如今只是需要她站在台前,挡下一切的明枪暗箭。 “不过,你要炮制一份传位遗诏,主导整个过程扶六皇子上位,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容靖有一手模仿他人字迹的能力,逼真的连本人都认不出来。 容靖看出他们面和心不和,只是临时结盟,一旦成事又将是你死我活的争斗。 他嘲讽的一笑,他们躲在暗处搞事,却想把他推到前面顶雷,“是有,但,明明是你们要谋朝篡位,却让我承担最大的风险,付出和收益不成正比,不划算,我不干。” “你……”皇后更生气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容靖看着老狐狸段首辅,“你们付出最小的代价,却封王拜相,划分朝中势力,独霸天下,而我,落得一个乱臣贼子的骂名,诸位,我看起来有那么傻吗?” 首辅倒是不生气,心平气和问道,“那你能做什么?” “策划,但不沾手。”容靖划下道,端看对方怎么接招了。 首辅深深的看着他,似乎要看透他的心思,“我们要考虑一下。” “行,你们的时间不多了,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你们一旦输了,就要赔上九族。” “我一点都不急。”容靖伸手打开房门,一排侍卫围了过来。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容靖,你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了你,二是全力配合我们。” 是皇后,她卸下宽厚的面具,露出最残忍的一面,“只要我一声令下,外面的侍卫会立马射杀你……” 话还没说完,容靖右手一扬,外面就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啊啊啊。“ 侍卫们纷纷倒在血泊中。 容靖负手而站,面色冷漠如雪,“我若想离开,谁都拦不住。而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 “皇后娘娘,我能将齐世杰从你的寝宫揪出来,自然也能杀了你。” 皇后脸上的血色全失,嘴唇直哆嗦,他是怎么做到的? 她忽然明白过来,侄子会出现在灵堂的原因,是警告她,也是警告他们这些人。 不要轻举妄动! 首辅的心一跳,“龙影卫!你手里有龙影卫!” 众人大惊失色,龙影卫是皇家的暗卫,两百年来就隐在暗中保护皇室中人,在任何地方都能来去自如,杀人于无形,可,怎么会落到容靖手里? “没错。”容靖神色倨傲至极,气场全开,霸气冲天,“动我之前,掂量一下自己的能耐,有没有做过被诛全族的准备?” “首辅大人,静宁县主之前曾经告诉我一个秘密。” 首辅眉心一跳。 第153章 这是假传圣旨,杀疯了 等容靖一走,刑部尚书迫不及待的追问,“首辅大人,什么秘密?” 首辅僵着一张脸,“既然是秘密了,还问什么?” 刑部尚书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的站起来,“我去吃点东西。”不听就不听吧,有什么了不起的。 皇后的野心藏不住了,“首辅大人,您一定要想想办法,最好把龙影卫抢过来,我家六儿是正统皇子,还没有呢。” 她太眼馋这一支龙影卫了,想要! 首辅冷笑一声,“容靖好歹是长公主之子,是宗室血脉,总比皇后所出的儿子强些。” 扔下这句话,他扬长而去。 皇后的心狂跳,四肢发凉,他什么意思?不是她想的那样吧?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 对,他不知道,否则怎么可能愿意扶持六皇子上位? 她拼命安抚自己,但,心里总不安。 段首辅转头就找上了容靖,“我答应你,但有一个条件。” 他态度非常爽快,甚至拿出了内阁票拟的正式文书,直接任命容靖为甘陕总督,享有管辖地所有官员的罢免权。 这意味着,西北军政大权落到了容靖手里,是西北的土皇帝。 宁家军也要受其辖制。 当然,名义是这样,但事实上,两百年来宁家军只听命于宁家主帅一人,功高盖主,被君王忌惮。 容靖拿到正式文书细看,确认没有问题,才微微一笑。 “说吧。” 段首辅沉默了会儿,“你离开时,顺便把我孙女送去西北宁家完婚,我两个孙子会一起送嫁。” 容靖深深的看着他,这哪是顺便,是分散风险,为段家保留火种。 万一段家失败,最起码保存了段家一脉香火。 这就是浸润政坛多年的老狐狸为家族考虑的万全之策,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同时,也跟宁家达成了协议。 宁家手握重兵,容靖又将主政西北,强强联手之下,若没有意外的话,西北必将固若金汤。 两个聪明人无须多说什么,已经都懂了。 “成交。” 两人坐下来商量细节,将整个计划完善,有了容靖的助力,段首辅心中大定,更是对他刮目相看,足智多谋,是不世之臣,可惜…… “那我先走了。” 容靖站起来相送,快送出门口时,忽然说了一句,“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选六皇子?” 明知六皇子非皇室血脉,这个秘密已经被他人掌控,还坚持选六皇子,这可不是聪明人的选择。 段首辅神色复杂到了极点,苦笑一声,轻轻叹息,“我没得选。” 出殡之日,满朝文武带着家眷出席,人山人海,排场宏大。 四大辅佐之臣站在最前排,两位皇子站在最中间,后宫以皇后为主,齐刷刷的站在身后。 朝中官员和宗室按品级站好,齐齐送帝王最后一程。 容靖站在宗室的位置,代替长公主而站。 眼下,一切就绪,只欠东风,只缺一个带头人。 宗令第一个率先说道,“今天是先皇的出殡,五皇子年长,请他主持。” 谁主持今天的出殡仪式,谁就是新君。 刑部尚书不答应,“不行,六皇子是嫡出,身份最尊贵,由他主持天经地义,天下臣民挑不出毛病。” “五皇子贤明。” “六皇子是嫡子,立嫡立长。” 双方各不相让,就在两方急红了眼,图穷匕现时,一道声音猛的响起。 “圣旨到,跪。” 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在一群锦衣卫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跪在地上的众人面面厮觑,“这哪来的圣旨?” 萧临风神色肃穆,“这是从养心殿匾额后面取出的遗诏。” 众人愣住了,“什么?遗诏?”居然有遗诏,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萧临风打开圣旨,大声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帝王受命,必膺图箓,上叶天道,下顺人心,皇后嫡出六子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注(1) 六皇子喜出望外,是他!是他,没听错,哈哈哈,他是新君! 五皇子脸色惨白,满眼不甘的瞪着六皇子,怎么就不是他? 皇后和母家承恩公府喜笑颜开,他们成了最后的胜利者,从此之后,齐家就是皇上的外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家族的荣华还能延续几十年。 圣旨还在继续宣读,“另,地下寂寞,让皇后和十二嫔妃陪葬,伴随朕于地下。” 这话一出,皇后的笑脸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向段首辅,怎么会这样?她不想死! 段首辅也很惊讶的样子。 圣旨还在下,“另,季国公府,诛三族。陈国公,诛三族。承恩公,诛三族。” 现场一片哗然,惊惧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承恩公刚才还乐颠颠的,感觉要带着家族登上权利的巅峰,谁知,一转头诛三族? 不不,他不能接受。 “这是假传圣旨,先皇根本没有留下遗诏。” 陈国公也大声尖叫,“对,假的,这是假的。” 季国公也要疯了,还以为逃过了一劫呢,“是萧临风伪造圣旨,把他抓起来砍了,诛九族。” 宗室中人呆了几秒,忽然狂喜中,这三家人家在朝堂上占了不少位置,等腾空出去,自家子弟就有机会了。 ”这是真的,先皇临死前就是这么说的,当时内阁,六部尚书,宗室都在场,我们都听到了。” 宗室中人更兴奋了,死呗,跟他们没有什么关系,“我也听的清清楚楚,先皇确实是这么说的。” 首辅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混乱,“杀。” 一道剑影闪过,皇后的脑袋落地,四周的人尖叫,“啊啊啊。” 同一时间,季国公,陈国公,承恩公三人的脑袋同时落地,血气冲天。 站在他们身后的侍卫,精准出手,速度之快,下手之狠,让人胆战心惊。 百官们吓的魂飞魄散,纷纷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礼部尚书吓的不轻,“你们怎么敢擅自杀重臣?怎么敢?” 那神色冰冷的侍卫喝道,“吾等龙影卫,奉先皇之命,诛杀季国公,陈国公,承恩公和皇后。” “龙影卫?”众人倒抽一口冷气。 第154章 翻手云覆手雨 那侍卫环视四周,像看着一群死物,“当时,我们就隐在先皇的寝宫,先皇的旨意,就是龙影卫剑指的目标。” 就是说,朝中重臣不遵旨,他们也会亲自动手的。 龙影卫第一次露出狰狞的爪牙,杀气腾腾的,让文武百官噤若寒蝉,瑟瑟发抖,没人敢提出异议。 皇子公主们已经吓晕过去,他们娇生惯养的,哪见过这么血腥的一幕,个个吓破了胆。 四大辅佐大臣也不好过,心跳如雷,脸色煞白。 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人,还是呼风唤雨的国公和一国之母,可,转眼之间,就成了一具无头尸体,鲜血染红了大地。 宗令冷哼一声,面色很不好看,“首辅大人,你怎么跟龙影卫联系上的?” 按理说,龙影卫是皇室的暗卫,他身为皇族的族长,却没有半个龙影卫。 段首辅悄悄看向人影中不显眼的年轻男子,心跳的厉害,“是他们找过来的。” 谁能想像,这一场血腥屠杀是容靖一手挑起的,翻手云覆手雨。 他不露山不露水,毫不起眼,却是整桩事件的幕后策划者,说出去没人信。 这样一个人,手段太狠,心计太深沉,太冷酷无情,太危险了,先皇的顾忌是对的。 可惜,他拿捏不住容靖,不是对手。 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让他动容的人。 宗令半信半疑,刑部尚书小小声的问道,“那,真的有遗诏?” 他已经分不清是真是假了,好混乱。 段首辅默了默,“当然是真的,没见是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亲自拿出来的吗?” 其实,他心里更迷糊,遗诏是他亲手写的,怎么可能是真的?但,龙影卫说真的,锦衣卫指挥使说真的,没人怀疑是假的。 但,萧临风跟容靖这两个人怎么搅和到一起了?明明之前是互不理睬,王不见王,避嫌的不行。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注(1) 如果是自家的后人,该有多好啊,可惜了。 萧临风还没有娶亲,要不,挑一个自家的孩子嫁给他? 他只相信,利益绑定才能长长久久,而他们已经在一条船上了。 他看向那个龙影卫,“这位大人,现在怎么办?” 龙影卫悄无声息的看向容靖,容靖微微颌首,他才说道,“把六皇子叫醒,灵前继位,主持出殡仪式。” 六皇子是被叫醒了,但,整个人瑟瑟发抖,小脸惨白,吓的魂不附体。 无论别人叫他做什么,只会呆呆的瞪大眼睛。 就连所有人跪在他面前,大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他都没有反应。 亲娘亲舅就在眼前被砍了脑袋,这刺激太大了。 身边的侍从小心提醒,“皇上,您快说平身。” “平身。”小皇帝眼神呆滞。 “起灵。” “起灵。”新君像一个牵线木偶,落在众人眼里,神色各异,心里的小算盘转起来了。 白色孝幛飘扬,白纸漫天飞,乐者齐鸣哀乐, 满朝文武身着白色孝服,九步一叩,齐齐送先皇和长公主出殡,声势浩荡,哀声大作。 容靖始终隐在人群里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完美的隐藏所有的情绪。 只有长公主落葬时,他才控制不住情绪,一声声痛哭撕心裂肺,包含了数不清的痛楚和辛酸。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最深沉的无望和悲戚。 从此之后,他是个没娘的孩子了,再也没人温柔的叫他靖儿,再也没人关切的问他累不累渴不渴,再也无人担心的看着他。 失去至亲的痛,如针扎般密密麻麻,疼痛难忍。 娘,孩儿磕别! 今生无缘再做母子,来生,再做母子吧。 一场葬礼过后,所有人精疲力尽,纷纷打道回府。 古道边,一黑衣一白衣,两个出类拔萃的年轻男子相对而站,风吹拂衣衫,飘飘扬扬。 容靖拱了拱手,“萧大人,多谢你援手。” 在行宫搞事情就绕不过锦衣卫,而,萧临风作为锦衣卫指挥使,所有人都在拉拢他,争取他。 他一直不偏不倚,坐观山虎斗,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 若不是萧临风出手相助,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他对圣心的揣摩,无人可及。 萧临风神色淡淡的,”不必,这只是一场交易,我扶六皇子上位,换一个掌印大权。” 掌印,就是直接负责给皇帝圣旨盖章的,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拥有很大的权利。 如今新君尚幼不能亲政,掌印一职就很微妙,等于是辅佐大臣将一部分权利让渡给他。 本来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下子更是权势滔天。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 按照惯例,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去世,新君上位就会安排自己的亲信接手锦衣卫,之前的锦衣卫指挥使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 可,萧临风打破了这个惯例,依旧是大齐皇朝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 容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是他们第一次合作,也是最后一次,“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你好自为之吧。”注(2)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萧临风的声音,“你要走了?” “是。”容靖的脚步不停。 “把这个给她。” 容靖回过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眼神非常微妙,没提是谁,但都知道提的是谁。 静宁县主,宁知微。 萧临风走过来,将手中的锦盒塞给他,随后,翻身跃上骏马,扬鞭策马而去。 容靖目光深沉如晦。 良久之后,他坐上停在一边的马车,“走。” 侍从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不等段家人了?” “不必,他们会追上来的,要大乱了,赶紧走。”容靖眉眼清冷至极,看向京城方向。 别了,京城,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回京的路上,段首辅脸色大变,不敢置信。 属下小心翼翼的禀道,“五皇子被一群黑衣人带走了,说是陈国公府的人。” “陈国公都死了……”刑部尚书已经派人奉旨前去诛这三家国公府,诛三族,一个不留。 “报,陈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消失了,不见了。” 段首辅的脸色大变,糟糕,走漏风声了,陈国公府是太后母家,权势滔天,其中一支嫡支是驻守西南的将军。 “不好,要出大事了。” 第155章 警戒,开启一级防备 段首辅沉默了很久,忽然问道,“苏昊之的尸身在哪里?” 他最得力的幕僚,季伯摇了摇头,“还挂在京城的南门城墙上,苏明瑾还没有现身。” 段首辅冷哼一声,“真沉得住气,果然,皇室亲情淡薄如纸。” 苏氏父子自谕是前朝皇室嘛。 季伯轻声问道,“您怀疑是苏明瑾的手笔?” 段首辅眉头紧皱,“不错,这很像是前朝余孽的风格,老暗搓搓搞事,像见不得光的老鼠,得想个办法将他逼出来。” 我在明,敌在暗,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担心的是,苏明瑾跟陈国公府搭上线了,双方联手,那会给朝廷带来大麻烦。 季伯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放出风声,择吉日将苏昊之挫骨扬灰。” 挫骨扬灰是世间最残忍的酷刑,身为人子,绝对不能忍受。 就算他能忍,他的那些属下是不能忍的。 试想一下,被他们奉为神明的头领,要被人挫骨扬灰了,谁能忍? 段首辅拍手叫好,“好主意,就这么办。” 两人又商量了细节,季伯出去办事了,段首辅坐在书房,思前想后吩咐下去,“去,把大小姐,三少爷和四少爷叫过来。” 三人很快就来了,齐齐行礼,“见过祖父。” 段心语,段家大房嫡长女,聪明伶俐,花容月貌。 段成器,大房三少爷,十七岁就是个举人,算是段家最出息的一个孙子。 段成功是二房长子,排行四。喜欢舞刀弄枪,性子暴躁。 段首辅的视线在他们脸上掠过,心情很复杂,按道理说,比起其他京中名门子弟,他们算不错了。 但,比起宁知微容靖萧临风这一批人中龙凤,就差远了。 “你们收拾下行李,连夜去西北。” 段成功愣了一下,“去西北?去干吗?” 段首辅的视线落在局促不安的段心语身上,“奉旨成亲,先皇已经将心语许配给宁家,你们赶到西北,等一出国孝就成亲,到时嫁妆我会派人送过去。” 段家兄妹愣住了,段心语脸色一变,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婚礼,但,没想过去遥远的西北边疆,战火纷飞的偏远小镇成亲,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家人们的陪伴。 段成功第一个不答应,“祖父,您说什么呢?婚事哪有这么仓促的?我们段家风风光光嫁女,怎么也得将宁家子叫到京城,办一个轰轰烈烈的婚礼。” 段首辅不理这个咋咋乎乎的孙子,“成器,你说呢?” 段成器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祖父,是出了什么事?” 事到如今,段首辅也不瞒他们了,“京城要乱了,送嫁去西北,是给家族留的一条后路。” 若段家有事,他们三人就是段家的火种。 ”你们切记,一切要以家族为重。” “是。”段家兄妹神色紧张。 段首辅知道委屈了最宠爱的孙女,但,没有办法。“心语,你记住,一定要收拢宁家七少的心,让他听你的话,抢先生下宁家继承人。” “我要,宁家未来的主帅身体里流着段家的血。” 只有这样,才能让西北的宁家军成为段氏一族的避风港和挡箭牌。 段心语只觉得肩膀沉甸甸的,“祖父,您放心吧。” 段首辅轻轻叹息,“我把季伯留给你们,有事多跟他商量。” 段心语暗惊,季伯是祖父最得力的幕僚呀,“是。” 段首辅拍拍她的肩膀,激励道,“宁知微能做到的事,我想,我们段家女也能做到,心语,祖父对你寄予厚望,盼着你能成为段家的荣光。” 他嘴上说的再好听,骨子里还是重男轻女的,段心语难得听到这样的话,立马如打了鸡血般激动,“您放心吧。” 他们连夜出发,追了四天才追上容靖一行人。 容靖只带了六个人,但每一个都不是寻常之辈。 段家兄妹追上时,已经灰头土脸,浑身脏兮兮的,像个废人了。 段成功趴在马车里动弹不得,累的不行,听到动静挣扎着爬起来,拉开车帘,看到一个俊秀如玉的青衣男子。 “容公子,容公子,您怎么走的这么快,我们日夜兼程,晚上都在赶路,追的快累死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累过,烦死了。 容靖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目光警觉而又肃杀,“这是在怪我?” 他的眼神太有威慑力,段成功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不不,当然不是,容公子,您别误会……” 段成器立马上前行礼,态度恭恭敬敬的,“容公子,家兄是一时情急,生怕追不上您,若有得罪之处,我代他向您赔个不是。” 容靖面色稍霁,“下不为例。” 段成器暗暗松了一口气,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这是祖父的书信。” 容靖看了身边的侍从一眼,侍从接过书信。“行了,都去休息吧,明天卯时出发。” 段成器惨叫一声,“这么早?不如在这里暂时休整一两天吧,也不急在一时。” “那你们慢慢休整吧。”容靖走向客栈,他比谁都心急,一日没见到宁知微,他就担心,“我们按时启程。” 段成功不禁急了,“容公子,您答应过我们祖父,要将我们带到西北的。” 容靖面色更冷淡了,“对,带去西北,至于是人是尸体,都可以。” 段家兄妹:……!!!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容靖走进客栈,连个屁都不敢放,段成功小小声的嘀咕,“他怎么这样啊,太没有人情味了。” 段成器头痛不已,“少说两句吧,他一直是这样的性格,对谁都冷冰冰的。” 段心语在心里默默摇头,不是的,他对某个人很特殊,看人家的眼神都带着温情。 而此时,宁知微的车队遇到了一点麻烦,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暴雨来袭,而且是在荒无人烟的郊外。 狂风呼啸,暴雨倾盆而下,天昏地暗,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停,将所有马车靠拢在一起,一半侍卫护卫,一半侍卫躲到马车下避雨,半个时辰轮换。” “是。” “家主,前面好像有一支队伍,但看不清楚……” 这个时候?宁知微的眉头紧蹙,“警戒,开启一级防备。” 第156章 传令下去,二级戒备 狂风暴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天地之间一片肆虐混沌,漆黑一片。 所有的马车拢在一起,围成一圈,外面站着一圈身着蓑衣和斗笠的侍卫。 马车内,烛光摇曳,宁知微检查了车厢所有的地方,还好,没有漏水。 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声音,她眉头紧皱,心情凝重,这雨势太大了,不知道要下多久。 芍药倒了一杯茶过去,“您别太担心,我们之前做足了准备,每辆马车都是特制的,防水的桐油刷了好几层,外面还罩着厚厚的油布,风雨不侵,每一辆马车就是一个移动的小屋子。” 这车厢很长,能睡五个人,上下都有夹层,放着随身物品和三日的干粮,以防万一。 只不过,这一辆马车只有宁知微和芍药两人,更宽敞些。 宁知微喝了一口茶,“时间长了也不行,守在雨中的侍卫也熬不住,还得找个落脚地。” 可这天气怎么走? 芍药无所畏惧,只要跟自家小姐在一起,天塌下来都不怕,“吃点牛肉干和肉脯吧。” 宁知微不禁失笑,她的心真大。 这雨下啊下,就没有停过,积水越来越深,都没过小腿了。 旁边的马车坐着周鸿烨和他的随从,他再也待不住了,“主公,这样下去不行啊,晚上会更危险。” 宁知微何尝不知道这道理,但,实在没办法,“离最近的小镇还有百里路,官道附近都没有村庄,只有……” 探路的人早就回禀过,“偏离官道二十几里路有一个村庄,这路更不好走。” 官道还稍微平坦些,其他道路崎岖不平,全是烂泥路,一下雨泥泞不堪没办法走,马车有可能卡住。 这是一个两难的难题。 不知过了多久,侍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家主,前面好像有一支队伍过来……” 宁知微拉开油布的一角看向外面,这会儿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楚啊。 “警戒,开启一级防备。” 随着她的一声令下,所有侍卫的手按在腰间,严阵以待。 对面的队伍渐渐走近。 侍卫长大声喝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他扫了好几眼,但视线被雨水挡住,怎么也看不清。 在雨中赶路的队伍似乎刚发现他们,吓了一大跳,立马停下来,“你们是什么人?” 侍卫长扬声道,“长清镖局在此,闲杂人等速速避开。” 对方惊喜万分,“你们是长清镖局的人?太好了,我们是长清镖局主的亲戚,我家小姐受伤了,得送到最近的城镇救治,我们人手不够,你们快过来搭一把手。” 宁知微:…… 他们只是借用长清镖局的名号而已。 侍卫长直接回绝了,“路不好走,容易出事,我们都不敢走动,你们也歇一歇,等雨停了再说。” 对方很苦恼的样子,“看样子这雨停不下来,在这里待着也不是办法,去前面的破庙避一避吧。” 侍卫长愣住了,探路的人没说呀,“前面有破庙?” “对,就是不怎么好找,只有经常走这条路的人才知道,咦,你们不是长清镖局的人吗?怎么不知道?” 侍卫长面无表情的回道,“第一次走。” “我们得过去避一避,你们可以跟着。”对方还挺友善的。 对方的队伍擦身而过,宁知微在暗中观察,过去了四辆马车。 周鸿烨有些拿不定主意,“主公,您看?” 宁知微略一沉吟,“刚才经过的队伍共有61人,我们人多势众,就算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也是没用的。” “走,我们就闯一闯,传令下去,二级戒备。” “是。” 周鸿烨茫然的问道,“您怎么知道有61人?” 人家主子的面都没有露! “脚步声,呼吸声。”宁知微表示这是基本功,打仗时你怎么看出敌军的人数,难道是靠对方吹吗? 一路尾随,跟着前面的车队走,走啊走,雨势挡住了视线,路泥泞不堪,走的非常艰难。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几道欢呼声。 “真的有破庙。” 四合院形的庙很破,但挺大的,正屋和院子已经被人占了,宁家就占了东西厢房。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一眼正屋,意味不明,“大姐姐,把女眷都安置在东厢房,你和大伯母来安排。” “周先生,你安排侍卫们去西厢房,四周连廊也可以挤一挤,凡事小心。” “好。”周鸿烨心里算了算,估计也挤不下那么多人,只能轮流休息了。“马车和马怎么办?” “就放在外面,派人轮流守着。” 破庙残破,杂草丛生,还有些漏雨,拿油布修补了一下,室内打扫的干干净净,熏香洒药去除异味和虫蚁,搭帐篷,铺垫子,一番忙活下来就像换了个屋子。 温暖,干净,舒适,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孩子们开心的坐在垫子上玩耍。 宁知微站在窗边看着天气,无声的叹息,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小姐,快喝姜汤去去寒气。” 是芍药,她眉眼弯弯,很开心的样子。 “大家都有吗?” “有,都有,煮了两大锅呢。” 一碗姜汤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宁大夫人负责一日三餐,已经安排开始做晚饭了,大锅煮什锦饭,熏肉,香肠,野菜都放进去煮,另一个锅子炖紫菜蛋花汤。 正热闹着,正屋跑出来一个老嬷嬷,急急的问道,“请问,你们有没有大夫?我家小姐伤的太重,还请援手。” 宁知微心里一动,看了芍药一眼,“有,我这就带人过去看看。” 宁文茵的脸色一变,冲她直使眼色,“五妹妹。”别贸然行事。 “别担心。”宁知微没有万全的准备,是不会亲身涉险的。 看情况,这雨还得下,他们得滞留几天,隔壁又摆明是施恩求回报的架式,这有点意思。 老嫲嫲欣喜不已,连声感谢,“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叫我微姑娘即可。” 老嫲嫲误会了,以为她姓卫,“多谢卫姑娘,请。” 宁知微带着芍药和几名侍卫走过去,一进门,入眼的人影就让她怔住了,咦,是他们?! 第157章 吕氏枭雄,拔剑 “卫姑娘到。” “这是我家主子,姓吕。” 年轻男子一身素锦,看着不起眼,其实这一身素锦就价值不菲,低调中的奢华。 “见过卫姑娘。”男子风度翩翩,面带笑容,很是亲善。 宁知微打量了他几眼,他是吕继美,前世十八路反王之一,出身明州勋贵之家,后起兵作乱,称明王,吕氏枭雄。 他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妹妹,吕归荑,貌美如花,有过六次婚约,跟各路诸侯有婚约,死一个换一个,是政治联姻的工具人。 “吕公子好,需要救治的是哪位?” 吕公子温文尔雅,“是舍妹,就在隔壁,我带你们过去。” 一个美丽不可方物的女子两眼紧闭,昏睡在软垫上,一动不动,若不是有微弱的呼吸,差点以为是死了。 宁知微一眼就认出了她,吕归荑,一个野心勃勃的美人儿,她不甘心只做困守后院的女子,积极帮助兄长起事,游走于各路诸侯之间。 别人政治联姻是被迫的,而她是主动的。 她还跟苏明瑾有一腿,勾勾缠缠,相互利用,互通有无,还挺有意思。 芍药检查了半响,禀道,“是剑伤,差一寸就要伤到心脉,情况很严重。” 吕公子的心一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能治吗?” 芍药神色淡然,看向宁知微,“这得问我家小姐。” 宁知微说能治,就治,不能治,那就算了。 吕公子愣住了,这什么意思? 宁知微略一沉吟,“能治,但,你打算怎么还这个救命之恩?” 吕公子被这对主仆不按常理出牌弄懵了,“呃?我刚才特意给你们引路,也算是救了你们一行人。” 宁知微呵呵一笑,他果然是存了小心思的,还不仅仅如此吧。 “你要是这么说,那也行,芍药,给她护住心脉,让她撑到大夫来治吧。” 吕公子脸色大变,“卫姑娘,你这算什么意思?” 宁知微对他们兄妹的情况了如指掌,但,吕公子对她一无所知。 “两相抵消的意思。” 吕公子眉头紧皱,指责道,“能救,却不肯救,这可是违背了大夫悬壶济世的初衷。” 这就没意思了,说不过就玩道德绑架,宁知微凉凉的反问,“谁是大夫?” 芍药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什么悬壶济世,跟我没有关系。” 吕公子:……这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眼前的黑衣女子,她年纪很小,但,气场很强大,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上位者的贵气。 “你想要什么?” 宁知微嘴角微微勾起,“镇西关。” 吕公子倒抽一口冷气,看宁知微的眼神都不对了,冷声喝道,“你是何人?” 他身边的侍卫拔剑而起,对准宁知微,宁知微的侍卫同样举剑对准他们,两方对峙,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宁知微神色不惧,“吕继美吕大公子,你不是我的对手。” 吕公子暗暗心惊,大声喝斥,“你既然知道我是吕元光将军长子,怎么还敢说出这样的话?镇西关是我吕家世代镇守之地,你这是要挖我吕家根基。” 明州吕家,是这一片土地的土皇帝,这也是日后起事的根基。 宁知微淡淡的反问,“吕家?谁的吕家?吕继方的吕家?” 吕公子脸色大变,满脸戒备,她居然知道他的幼弟吕继方,也知道他家不为人知的内情。“你什么意思?” 宁知微看着这个还没有造反的吕家大公子,此时,他还只是一个被四处追杀的落魄公子。 “吕元光宠妻灭妻,昏庸耳根软,听信馋言,忌惮你长成威望渐盛,设计将你们兄妹逐出家门,一路追杀,你妹妹的伤就是这么来的,不是吗?” “你刚才故意施恩,其实是想借我们这一支队伍托庇你们兄妹逃过追杀,不是吗?” “明明是想让我们帮忙,却想让我们主动开口,只有我们欠你的,不是吗?” 不得不说,吕公子的心思蛮多的,既要又立。 一声声反问,问的吕公子心乱如麻,面色苍白如纸,“你到底是谁?” “你猜。” 一道微弱的声音响起,“哥。” 吕公子转过头,欣喜的扑过去,“小妹,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 “疼。”吕归荑艰难的睁着眼睛,气弱不已,“我想活下去,哥。” 吕公子心口一阵剧痛,她这伤是替他挡下的,“先帮我妹妹护住心脉,有什么事我们细谈。” 宁知微使了个眼色,芍药立马拿出一套金针,大小各异,有三十多枚,一针针扎下去,芍药累出一身汗,但,吕归荑的面色有所好转。 吕公子松了一口气,“请过来谈吧。” 宁知微把周鸿烨和宁文茵三姐妹叫来旁听。 吕公子开门见山说道,“我有两个条件,一是救我妹妹,二是帮我们逃过吕家的追杀。” 宁知微更欣赏这种坦诚,想要什么直接说,而不是耍心眼,“可以。” “但,我不可能把镇西关给你。” 周鸿烨冷笑一声,“这是耍我们?” “不不,镇西关是我们吕家的根基,我想请你帮我杀回吕家夺权……” 周鸿烨不高兴了,“好事都被你占了,坏事都是我们的,当我们是傻吗?” 吕公子看着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女,心里直打鼓,深不可测,“明州十三县,割清河,清云两县给你。” 这两县跟西北接壤,位于两州中间,人少地偏贫瘠,弃之也不可惜。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以后会后悔的。 这两县地底下有煤矿。 “我还要白云县。”那里有一座铁矿。 吕公子惊疑不定,试探的问道,“为什么要白云县?我记得那边的土地种不出粮食,百姓都跑光了。” 宁知微画了一个地形图,指着这三个县说道,“三县连成一片,正好是两州之间的缓冲带。” 这解释合情合理,没有半点漏洞,吕公子还是半信半疑,犹豫了很久,总觉得有点不安,宁知微也不催,一副随意爱给不给,不给拉倒走人的模样。 她越是这样,吕公子心里越没底,“行。” 他行了个大礼,“静宁县主,以后请多关照。” 再猜不出来,就是傻子了,这样的气度,这样的能耐,也只有那位惊才绝艳的宁家家主。宁知微。 是微,不是卫。 宁知微嘴角微微翘起,“合作愉快。” 第158章 吕氏想联姻 雨还在噼里啪啦的下,都三天了,还在下个不停,天空像是破了一个大洞。 破庙里和乐融融,宁家人挤在一起吃饭喝茶聊天,难得的悠闲,小孩子们更是无忧无虑的打打闹闹,欢笑声不断。 出门前的准备工作做的非常充分,干粮带了不少,还有每三天补充的新鲜食材,吃食并不匮乏。 又加上安排得当,各司其职,几百人挤在一起并不乱,一切井井有条。 院子里搭着油布篷子,供侍卫们轮流休息吃饭,连廊里也挤满了人。 吕归荑已经醒了,脱离了危险,只需要慢慢静养,她怔怔的看着窗外一排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宁家侍卫,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吕公子走了进来,“小妹,好点了吗?” 吕归荑微微颌首,脸色还很苍白,但已经能坐起来了,“好多了,谢谢大哥。” 她死里逃生,很多想法不一样了,“都说宁家军令行禁止,军纪严明,作战顽强,举世无双,我还有些不懂,但我看到这些少年,忽然就懂了。” 连普通的少年侍卫都能做到令行禁止,可想而知,真正的宁家军在战场上的杀伤力有多大。 “我们要是也有这么一支军队,该有多好啊。” 吕家也有军队,但,都掌控在吕家家主手里,吕公子是半点都碰不着,不许他插手军队之事。 吕公子苦笑一声,“有些东西是羡慕不来的。” 但凡,他手上有一支军队,也不至于被追杀的这么狼狈。 忽然,吕归荑伸手一把握住吕公子的胳膊,语气狂热,“可以的,你可以跟宁知微联姻,宁知微不是寻常之辈,她才是这支队伍真正的灵魂人物,所有侍卫只听她的。” 吕公子心里一动,“联姻?” 吕归荑眼睛闪闪发亮,全是熊熊燃烧的野心,“对,利益绑定,资源共享,我们有明州十三县,她有威望,她帮我们平定明州,我们可以帮她拿下宁家军主帅的位置。” 夫妻一体,妻子的东西就是丈夫的,就这么兵不血刃的拿下宁家军,改姓吕了。 一想到他们兄妹即将拥有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她激动的热血沸腾。 吕公子怦然心动,眼中的野望也升了起来,谁不想拥有一支强大的军队?谁不想建功立业,闯出一片天地呢? 兄妹俩商议半晌,说干就干。 “静宁县主,我家小姐有请,她有一些话想跟您说。” 正在喝茶宁知微一顿,她没见过清醒后的吕归荑,慢悠悠的理了理衣衫,“走吧。” 她一进入正屋,吕归荑就迎了上来,笑的温温柔柔,极为无害。 宁知微挑了挑眉,其实,前世她是见过吕归荑的,深知她的为人。“吕小姐,不知有什么事吗?“ 吕归荑长相艳丽,身姿婀娜多姿,但她将自己往小白花整,极力弱化那一股长相带来的攻击力。 “早就久仰静宁县主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风仪无双,让人钦慕万分,我很想跟静宁县主成为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就为这?宁知微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姐妹?”她不缺姐妹。 吕归荑微微蹙眉,轻轻叹息,“我家里有好几个姐妹,但都是姨娘生的,为了利益争的你死我活,说是姐妹,不如说是仇人,我都不知道拥有一个好姐妹是一种什么感觉,希望你能成全。” 宁知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姐妹,朋友,知己,都是要靠缘分的。“ 她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女人,尤其是眼前这个联姻的工具人,豁的出去。 吕归荑并不生气,反而巧笑嫣然,“我觉得我们有缘,否则也不会在茫茫大雨中遇见。” “我大哥性情木讷,却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好哥哥,对家人照顾有加,成为他的家人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不停的夸自家哥哥有多好,宽厚,大方,有包容心,尤其是对自己的家人格外护短。 整一个夸哥机器。 宁知微有些不耐烦,全是没用的废话,“恭喜你们成为家人。” 见她不接这话,吕归荑直接开门见山,“听说先皇想给你赐婚,真有其事吗?” 宁知微已经听出她的意思,有些无语,自己是联姻狂人,还把主意到她头上。 对,各高门都是联姻,用婚姻绑定家族利益,但,不包括她。 “对,不过,婚姻大事自有我自己作主,轮不到别人插手。” 吕归荑倒抽一口冷气,“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宁知微笑眯眯的说着最叛逆的话,“利我时,是规矩,不利我时,是腐朽的陈规。” 吕归荑:…… 宁知微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好养病,少说话,多躺躺,有利你的健康。” 扔下这句话,她扭头就走,强势,果断,又绝决,已经有了上位者的气势。 很快,后面传出一个男人,正是吕公子。 吕归荑的心情有些复杂,“大哥,你都听到了吧,静宁县主这个人太过强势,很难驾驭。” 吕公子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再强势的女人一旦嫁人生子,重心就全转移到后院,再没心思争权夺利。” 宁知微对他们兄妹的想法不感兴趣,仰头看着磅礴大雨,心中烦躁不已。 周鸿烨走了过来,“主公,您跟吕家小姐谈了什么?您在担心什么?” “无关紧要的事。”宁知微已经有婚约了,也不会把自己当成联姻的筹码。 只是,她看着大雨,忍不住轻轻叹息,“这雨下的太大,天象不大对。” 周鸿烨立马明白她的意思,“您是担心天灾?” “是啊,有些地方恐怕闹起了水灾,有些地方旱灾,紧接着就是饥荒,饿殍遍野。”其实,这是即将发生的事。 周鸿烨打了个冷战,“应该不至于吧,就算有天灾,朝廷也会救灾的。” 这话说的他都心虚,自己都不相信。 他忽然想起宁知微之前疯狂的囤粮,心里一喜,“不过,我们有粮!” 手里有粮食,心里就不慌,主公英明。 宁知微淡淡瞥了他一眼,“低调点。” “是。” 雨夜,漆黑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 大伙儿陷入香甜的梦乡中,忽然,几个黑衣人翻墙而入,挥舞着长剑冲向吕家人所住的屋子。 “啊。”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猛的响起。 “有刺客。” 第159章 她,居然会领军打仗! 吕氏兄妹从梦中惊醒,惊恐万状,追兵追上来了! 两人在侍卫们的保护下缩成一团,脸色煞白。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黑衣人挥舞着长剑,像砍西瓜般砍人,所到之处鲜血横飞。 他们的侍卫一个个倒在黑衣人的剑下,不禁吓的魂飞魄散,“救命,静宁县主救命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夜。 吕公子眼见长剑向自己头顶砍过来,明知要躲开,但双脚像被冻住了,动弹不得,脑子一片空白,吾命休也。 忽然,一支长箭挟带着无尽的威势,刺中黑衣人的后脑勺,穿脑而过,箭头在眉心轻颤。 黑衣人睁着眼睛扑通一声倒下,手中的长剑随之飞出去。 吕公子定定的看着那个长持弓箭的黑衣少女,英姿飒爽,绝美出尘,是她,宁知微! 宁知微长箭连发,带着无尽的力量直扑杀手,精准猎杀,箭无虚发,一个个黑衣人倒在血泊中。 她眼神坚定锐利,神态自若,一箭在手,仿若一尊杀神。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下,吕公子刚想松一口气,却发现,宁知微的长箭对准了他的眉心。 那一瞬间,全身的汗毛竖了起来,心脏差点停止跳动,浑身抖个不停。 “静宁县主。”声音都干干的。 宁知微挑了挑眉,慢悠悠的放下弓箭,“原来是吕公子啊,黑灯瞎火的,差点看错了。” 她连声对不起都没说,转身往外走,“好了,人都死光了,回去休息吧。” “是。”身后是无数少年侍卫。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吕公子瘫软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这才发现后背的衣衫都湿透了。 吕归荑被保护的很好,一直躲在吕公子的身后,他一坐下来,她也跟着坐下,担心的看着他,“大哥,你没事吧?” 吕公子的心脏还在狂跳,汗如雨下,“刚才……她想杀了我。” 吕归荑愣住了,没有理由啊,“是看错了,无怨无仇的,她杀你干什么?” 吕公子沉默了半响,“是警告,别惹她不高兴。” 他第一次对将门虎女有了清醒的认识,举箭杀人时,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杀气冲天。 她明明可以让侍卫动手,却选择了亲自出手,为什么?警告! 吕归荑倒抽一口冷气,“她猜到了?不同意?” “对,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猜不到我们的意思?她看不上我。”吕公子的心情非常复杂,这么厉害的女人他不敢娶,但,不可否认,看到她英姿勃发的模样,忍不住会被吸引。 如皎皎明月般,灼灼入我心。注(1) 吕归荑不高兴了,在她眼里自家大哥是最完美的男人。 “你是吕家嫡长子,身份高贵,她有什么资格看不上你?她纵然是钦封的静宁县主,但,她不是宁家的男丁,只会为他人做嫁衣,有宁七少在,她就不可能成为宁家主帅,我们可以帮她!” 吕公子摆了摆手,“我心里有点乱。” 吕归荑抿了抿嘴,“算了,我明天就找宁老夫人试探一下,据我所知,唯一尚存在世的宁家男丁,宁七少是她的亲孙子。” 她想的很美好,打算向宁老夫人请安时,借机拉近关系,打入宁家女眷中。 谁知,连宁老夫人的面都没见上,说是受了惊吓,需要静养。 再问掌管庶务的宁大夫人,嗯,也是受了惊吓,没睡好,在补眠。 再去找掌管内务的宁家大小姐宁文茵,宁文茵非常热情的敷衍,没有一点真诚。 太难搞了,宁家女眷怎么这么难搞? 她在连廊上看到一个极为出挑的少年,笑意盈盈的走过去,温柔似水的开口,“这位侍卫小哥,昨晚多谢你们出手,救了我们兄妹。” 这正是少年营的营长,冬生,是宁知微的头号铁杆心腹,很耿直的说道,“是我们主子救了你们兄妹,她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准备了什么谢礼?啊,她喜欢金子银子粮食。” 吕归荑:…… 冬生上上下下打量,眼神充满了鄙视,“不是吧?你们没准备谢礼?吕家人这么没品?” 吕归荑快吐血了,啥玩意啊,看着像人,其实是狗。 她咬牙切齿的说道,“送,当然送。” 冬生这才露出一丝笑容,“那才对嘛,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 吕归荑心里一动,“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如何?” 冬生冷笑一声,“那是恩将仇报,呵呵,总有痴心妄想的凡夫俗子,给我家主子提鞋都不配。我家主子是何许人也,是太子皇子们做梦都想娶,但娶不到的人。” 吕归荑:……狗东西,宁家上上下下都有病! 大雨连下了七天,河流水位暴涨,宁知微的话得到了验证,周鸿烨和众人忧心忡忡。 少年营也抵挡住了吕家三波刺杀,宁知微是在刻意练兵,不是一起上,而是一支支小队轮流上,集结成阵,各种变阵。 每一次都将对方杀的精光,一个不留,而少年营无一伤亡。 吕家兄妹看着宁知微像玩似的将人杀的片甲不留,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居然会领军打仗! “啊,雨终于停了,天放晴了。”大家欣喜不已,再下去,人都要发霉了。 宁知微看着天色,“吩咐一下,准备启程。” “是。” 一行人整装出发,依旧是前锋探路,中军护着一众女眷,后军护尾。 吕家兄妹自然是跟着一起走,看着宁家人三路人马井井有条如一支小型军队,却自称是长清镖局的人,忍不住翻白眼,信你个鬼。 也不知他们在忙什么,反正被调动的厉害。 一行人才走了两天,就被拦住了去路,“前面是何人?“ 黑压压的一支队伍全副武装,为首的男人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矛,“在下是吕大帅麾下大将李大海,奉命请大少爷大小姐回府。” 说是请,但这一副欲强行带走的架式,分明是掳人。 吕家兄妹脸色剧变,又追上来了,这次不是刺客,而是出动大军,毫无顾忌了吗? 宁知微挑了挑眉,眼中跃跃欲试,精光四射,“李大海?吕元光宠妾李氏的兄长?来的正好。” 她不能带人杀过去,只能等着别人主动发难,再反击,这叫师出有名。 第160章 权柄在手,天下我有! 李大海眼神微冷,但似乎对宁知微有所忌惮,说话很客气,“吕大帅之令,谁敢不从?宁家要从吕家的地界过去,还请遵守吕大帅之令。” 宁知微挑了挑眉,“吕公子,你怎么说?” 吕公子脸色奇差,“是吕大帅亲口下令,处死我们兄妹,以扶李氏所出的庶孽上位吗?” 他明明是嫡长子,吕家下一任家主,当之无愧的继承人,却因为父亲的猜忌和庶母的算计,狼狈逃窜。 这让他怎么甘心?他发誓,总有一天要杀回去,将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李大海勃然大怒,“明明是你生性好色,轻薄庶母,被人发现才仓惶出逃,吕大帅说了,只要你回去认罪,就会念在父子一场的份上,饶你不死。” 现场一片哗然,哇,还有这样的隐情?刺激!高门大户的脏事不是一般的多啊。 吕公子不禁急了,下意识的看了宁知微一眼,“胡说八道,这分明是你们兄妹设下的圈套,排除异己,静宁县主千万别信他的鬼话。” 吕小姐更是急红了脸,“我哥哥是吕家嫡长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非要觊觎庶母?这摆明了不对劲,静宁县主,您那么聪明,一定也看出来了,是吧?” 他们兄妹都在争取宁知微,生怕她一个转手,将他们兄妹拱手让出去。 此时的他们只有庇护于宁知微,才有一线生机。 宁知微嘴角微微勾起,对他们的心思都看在眼里,他们还有大用,“我只好奇一点,轻薄的庶母是李氏吗?有没有成事?” 现场骚动声四起,大家都想知道,包括李大海带来的队伍,谁不爱这种八卦呢? 李大海差点吐血,她到底是不是女的?怎么这种话都说的出口?不要脸。 “静宁县主休得胡说,我妹妹清清白白的好女人,怎么可能受了辱还活在世上?贞义节烈四个字刻在我们李家人的骨子里,长在边关的你可能不懂。” 夸自己就夸,还非要踩宁知微一脚。 宁知微可不是能受气的人,当场笑眯眯的怼回去,“你是吕家的部将,吕公子是你小主子,带人追杀自己的小主子,是为不义。” “庶母跟嫡子的风言风语传到外面,闹的沸沸扬扬,节烈的就该以死明志,她怎么还有脸活着?这算哪门子节烈?” 拿自己作鱼饵也没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还要踩着别人立贞节牌坊,就有点过了。 踩谁都行,但踩宁知微,算是他眼瞎惹错了人。 “当着外人的面,大肆宣传自己妹妹和主公之子的桃色事件,生怕世人不知道,这又算哪门子的贞义?明明是男盗女娼。” “在我看来,就是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坏事做尽的伪君子。” “若是真小人,我还能多看一眼,最起码人家坦诚,伪君子嘛,我嫌脏了我的眼,有多远就滚多远。” 她说话又快又急又狠,字字戳在李氏兄妹的痛处,李大海阻止不及,气的七窍生烟,怒火冲天。 “住口,我敬你是静宁县主,对你以礼相待,没成想你善恶不辨,听信一面之辞,我对你很失望……” 听听这话,一副居高临下的高姿态,但又莫名的透着心虚。 有种暴发户忽然暴富飘了,觉得自己行了,却冷不防对上世族大家的感觉。 那种心虚,又疯狂想炫耀秀存在感。 宁知微眉眼清亮,神色坦然,“我宁氏一族坦坦荡荡,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黎民百姓,对得起江山社稷,对得起军中将士,我身为宁氏一族的家主,只问你一句,你们李家能做到吗?” 李家?屁都不是,吕家将士暗暗翻白眼,谁不知道李家是泥腿子出身,要不是李氏女长的娇媚无双,靠着献女才上位的。 这样的人家怎么敢质问宁家家主?不被打就不错了。 宁知微全看在眼里,义正言辞的质问,“没有的话,就没有资格教训宁家的家主。” 开什么玩笑,就连皇上也不会当众喝斥宁家家主,宁氏代表着忠义。 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浩然正气,让人荡气回肠。 不光自家的队伍一脸的骄傲,就连李大海带来的吕家军士兵也是一脸的崇拜。 但凡是齐国的将士,就没有不崇拜宁家将的,尤其是有军神之称的宁老将军。 西北和明州接壤,宁家军一次又一次的挡住了外敌的铁蹄,守住了边关,也等于护住了明州。 明州军民间接受惠于宁家军,自然是推崇宁家人的,这就是李大海忌惮的原因之一。 打别人自然没问题,跟宁家军对上,又有几人肯出全力? 更何况,宁知微凭一已之力为宁家翻案,让皇室和满朝文武为战死的宁家将送葬,宁家将死后哀荣,这样的壮举早就传遍天下,谁不夸一声生女当如宁知微,忠孝两全,关键时刻能力挽狂澜,救家族于水火。 这样的人物,谁愿意跟她对上? 李大海满面通红,恼羞成怒之下全然不顾了,“你这是敬酒不喝,要喝罚酒,好,我成全你,来人,拿下他们。” 一言不合就开打。 但,他手下的兵马不动!居然不动! 只有他的亲卫军冲在最前面喊打喊杀! 李大海整个人都气炸了,“谁敢抗令不遵,灭他全家。” 这话一出,其他将士这才挥舞着武器冲过来。 宁知微抽出长剑,剑指敌人,冷声喝道,“杀。” 一声令下,少年营如出笼的老虎霸气扑出去,势不可挡,勇往直前,所向披靡,一柄柄长枪舞动,如死神般收割着敌人的尸首,鲜血残肢横飞。 吕家兄妹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这可是真刀真枪的战场开打,跟之前的破庙肉身相搏截然不同。 这更加的血腥! 吕公子眼神狂热的看着宁知微持剑的身影,挺拔,坚定,霸气,英姿飒爽,这就是宁家将的风采! 她长剑所指的方向,就是宁家军誓死战斗的战场。 权柄在手,天下我有! 他仿佛看到了她指挥千军万马,叱咤风云的时代! 他,想要! 第161章 死?还是降? “啊啊啊。” 李大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卫军被屠杀殆尽,其他人见势不妙丢下武器投降,整个人都崩溃。 宁知微面罩寒霜,长剑对准他,“死?还是降?” 她浑身都是杀气,长剑随时会挥下,如狼似虎的少年营将李大海围在中间,只等着一声令下。 李大海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杀意,吓的屁滚尿流,扑通一声跪下,“我降,我降,别杀我。” 他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跋扈,瑟瑟发抖。 吕家兄妹怔怔的看着这一幕,有些怀疑人生,才一炷香的功夫就结束了战斗,吕家的军队就这么不堪一击吗?宁家军就这么强大? 宁家军战无不胜的神话,还在延续?! 宁知微收剑回鞘,一身杀气尽敛,居高临下的看着五花大绑的李大海。 “废话真多,没人教过你,两军对峙少说废话吗?” “你……你……”李大海面红耳赤,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冬生大声问道,“家主,这些投降的将士怎么处置?”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投降将士的心悬了起来。 一道清喝声响起,“都杀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你放了他们,下次他们还会杀你。” 是吕公子,他眉眼含煞,似乎忘了这是吕家的军队。 投降的士兵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的大公子,要杀了他们? 但对于吕公子来说,这些人只听父亲的,父亲只听宠妾李氏的,这么一算,就等于是李氏的人。 他们兄妹跟李氏已经是生死敌人,只能活一个,那么毁掉敌人的势力,是最正确的做法。 谁知,宁知微冷冷的反问,“我需要你教我做事吗?” 吕公子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喧宾夺主了,“对不住,我不是这个意思。” 宁知微冷冷的看了他半晌,随后转过身体,拱了拱手。 “各位兄弟,你们都是大齐的将士,为守护大齐的国土流血牺牲过,我非常佩服,你我各为其主,在战场上一较高下,这也是人之常情,如今高下已分,你们走吧。” 她绝口不提齐家。只谈大齐的将士。 众人面面相觑,一名副将小心翼翼的问道,“真放我们走?” 宁知微颌首,“我们宁家不杀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一声同袍,让无数人流下了激动的眼泪,宁家军的同袍,好,真好啊。 同是大齐的将士,确实是同一战线的战友,这话没毛病。 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吕大帅把他们当成牛马,但,宁家主把他们当成一个活生生的人。 宁知微拱了拱手,“他日若是战场再相见,各凭本事,请吧。” 周鸿烨深深的看着自家主公,杀一批,拉拢一批,就这么简单。 她拉拢人心的手段越发高明。 试想一下,这一批人放回去后,会不会跟自己的家人朋友战友提起?会不会逢人夸宁知微的好? 众人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可把李大海气坏了。 他们依恋的不是他,而是宁家家主! 宁家军的威力就这么大吗? ”静宁县主,你也放我回去吧。“ 宁知微淡淡瞥了他一眼,“差点忘了你,各位,回去告诉吕大帅,若想李大海回去,拿一千两黄金来换,就当是战争赔款。” “是。” 李大海:……踏马的没有这么羞辱人的! 少年营清扫战场,尸体身上的东西都扒走,挖个坑给埋了。 李大海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满心的悲凉,他怎么就沦落到这种地步。 一道白光闪过,“小心。” 李大海猛的回头,只见吕家大小姐手持一把匕首,对准他的胸口刺来。 他四肢被捆绑,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匕首刺过来,肝胆欲裂,魂飞魄散,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一颗石子飞过来,精准的砸中吕家大小姐的手背,她吃痛,闷哼一声,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 李大海死里逃生,逃过一劫,“救命啊,静宁县主救命。” 吕家大小姐也是个狠人,不管不顾的捡起匕首,还想再刺,被赶过来的冬生一把抢过匕首,吕家大小姐气的不轻,大声怒喝,“把匕首还给我。” 冬生听而不闻,把玩着匕首,只看着吕家大小姐的身后。 “吕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是宁知微的声音。 吕家大小姐暗叫一声可惜,“李大海此人狡诈无比,不能让他活着。” 宁知微蹙了蹙眉,“他是我的俘虏,他的生死由我说了算,同时,你们记住,这支队伍我说了算。你们若不服,立马离开。” 吕家大小姐委屈的红了眼,泫然欲泣,楚楚可怜,像一朵白莲花。 可惜,宁知微不吃这一套,“我说的话,听清楚了吗?回答我。” 吕家大小姐委委屈屈的点头,“听清楚了,以后不敢了。” 吕公子这才走过来,轻声细语的劝道,“静宁县主息怒,小妹在他们兄妹手里吃了很多苦头,一时激愤,还请见谅。” “一千两。” 吕公子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从怀里取出一千两的银票递过去,宁知微没接,身边的冬生接了过来。 “把钱给兄弟们分了。” 冬生高高兴兴的应了,“是,我代兄弟们谢谢主子。” 宁知微扬了扬下巴,“看好了,别让人死了,他还有大用,只给喝水不用给吃的,省点粮食。” 冬生恭谨的应道,“是。” 恩威并济,将属下治的服服贴贴,吕家兄妹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 宁知微离开前,还特意警告了一番,“吕公子,吕小姐,若有下次,那就分道扬镳吧。” 吕家兄妹立马被人送到自己的马车,吕小姐满眼精光,“大哥,你想办法娶到宁知微吧,我要她当我的嫂子。” 只有娶到宁知微,他们兄妹才有翻身之日。 她要让宁知微为他们兄妹作嫁衣,一切奉献给吕家。 “好。”吕公子也是野心勃勃,脑子里转过无数个方案。 征服女人,从而征服这个世界。 宁知微一回到自己的马车,宁家姐妹和周鸿烨已经等着了。 宁六最小,性格也最急躁,“五姐姐,看到刚才那些人依依不舍的样子了吗?若是你开口挽留,他们一定会留下的,你为什么不留下他们?这可是一支生力军。” 宁知微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水,“一,他们的家人亲戚都在明州,不可能贸然离开。” “二,我们这是在逃亡,人太多了是累赘。” “三,这一路上我没有那么多粮食养着他们,除非他们愿意自备干粮。” 宁家姐妹:…… 周鸿烨微微一笑,“当我们安定下来了,主公一声号令,四处来投奔,那不是更好吗?” 这钉子已经埋下了,基础也打下了。 宁家三姐妹佩服的五体投地,还是宁知微最厉害! 两天后,先锋军匆匆来报,“前面有军队拦截。” 黑压压的军队逼近,吕字大旗迎风飘扬,声势浩大。 吕公子脸色剧变,“是我父亲来了。” 第162章 狮子大开口 宁知微远目眺望,大旗飘飘,遮云蔽日,“结阵。” 一声令下,大家迅速结集成阵。 吕大帅远远看着宁家这支队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结阵,迅速,敏捷,熟练,好像已经排演过无数次。 身侧的副将倒抽一口冷气,“大帅,这是一字长蛇阵,宁家军赖以成名的阵法。” 一字长蛇阵,首尾相顾、?相互支援,是非常典型的阵法,但非常考验主帅的指挥能力、军事策略和兵法思想。 同样的阵法,在普通将帅手里表现平平,但在宁家军主帅手里,能玩出花,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灵活机动,让人无法琢磨。 攻守兼备,不仅攻击凌厉,防守更是水泼不进。 吕大帅有些意外,挑了挑眉,“看来静宁县主身边有擅长打仗的老将啊,宁老头对这个外孙女好的没话说。” 他就是不相信一个黄毛丫头有多厉害,一定是那些战败的将士生怕担责任,故意夸大扭曲事实。 幕僚看了半晌,“这是震慑,看来静宁县主也不是寻常之辈,盛名之下无虚士。” 吕大帅带着这么多兵马,先声夺人,震慑八方,谁知,对方不但不怂,反而摆出阵法,严阵以待。 吕大帅眼中闪过一丝异彩,“待我会会她。” 等两支队伍靠近,吕大帅环视一圈,扬声道,“哪位是宁知微?” 最前面的马车掀开帘子,露出一个黑衣少女,不施脂粉,金环束发,肌肤胜雪,清艳绝伦,贵气逼人。 “我是。” 吕大帅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我和你大舅是平辈,也算是你的长辈,怎么不向我行礼?” 一上来就以辈份压人,宁知微何等聪明的人,立马明白他的意思,板着一张俏脸,“先国后家,我是朝廷钦封的县主,超一品,吕大帅是明州巡抚,从二品,你应该向我行礼才对,身为齐朝的臣民,这朝廷的规矩还是得守的。” 不守,是想当叛党吗? 吕大帅定定的看着她,一股威势油然而生,他长年身居高位,自有一番威仪。 但,宁知微全然不惧,神色淡漠的看回去。 她看似无害,但在吕大帅面前丝毫不露下风,甚至,隐隐压了一头。 不知过了多久,吕大帅拱了拱手,“见过静宁县主。” 他终究是先低了头,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起来吧。”看来还是不想正面交锋,他还是有所顾忌的。 有顾忌好啊,她能搞事情。 这下马威,谁赢了?不用说,大家的眼睛都看见了。 吕家兄妹面面相觑,威严倨傲的父亲居然低头,这是生平第一次见。 吕大帅也不想的,但,他明显压制不住宁知微,又不能真动手,她背后的十万宁家军还没死呢。 “静宁县主,听闻我家儿女跟你一路同行,我亲自来接他们回家。” 他以为还要软硬兼施,实在不行还要打上一场,谁知,宁知微一口答应,“好啊。” 吕家兄妹闻声色变,“静宁县主。” 宁知微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不过,在之前我们算一笔帐。” “你大舅子带人袭击我方,造成我方巨大的损失……” 吕大帅的心一疼,他方死伤惨重,说出来怪丢人的。“听说你们无一伤亡。” 宁知微听而不闻,继续表演,“我心里受伤了,我把吕家当朋友,没有半点防备之意,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袭击,整整四次,这让我非常伤心难受,是我认人不清啊,还以为吕大帅是个好的,哎。” “我把人当朋友,人家却想要我的命,我的心是伤透了,你是不是应该给些精神赔偿?” 全场皆惊,精神赔偿? 吕大帅:……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女人,他们才是损失惨重的一方。 他看着这长长的一字长蛇阵,脸色变来变去,不知在想些什么,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问道,”你想要什么?” 宁知微嘴角微扬,这试探结果让她很满意,吕家是做了两手准备啊。 她立马说道,“十万担大米,或者十万两黄金,或者把跟西北接壤的四县割让给我。” 这话一出,全场倒抽冷气声频频响起,真敢想。 吕大帅勃然大怒,指着宁知微怒斥,“你踏马的疯了,做梦,想都别想,狮子大开口。” 宁知微笑眯眯的抚着胸口,“你吓到我了,好害怕啊。” 说着害怕的话,脸上却挂着灿烂无比的笑容,把对面的对手都看傻眼了。 莫名的觉得可怕,后背发凉是怎么回事? 宁知微眼珠一转,“周先生,人家要杀了我们,怎么办?” 周鸿烨立马从另一辆马车钻出来,站在最前面,昂首挺胸的大喝一声,“明州是要跟我十万宁家军为敌吗?” 他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吕大帅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难道是那个排兵布阵的幕后之人?“你是何人?” 宁知微手指向他,“军师周鸿烨。” 军师?那就是出谋划策的人,也就是暗中领兵之人?吕大帅暗暗警惕,笑容满面的说道,“原来是周先生,我向来礼贤下士,广纳人才,不知周先生有没有兴趣投奔我?” 他当众挖墙角,也太不讲究了,当然也算是一种战术,若是小心眼的主上,已经在心里扎下刺了。 周鸿烨面不改色,“宁家于我有大恩,我不敢有半点背弃之心。” 吕大帅呵呵一笑,“良禽择木而栖,宁家只有一个成年男丁,而且是个废人,没有未来可言。而我明州兵强马壮,人才济济,大有可为,若先生愿意投奔于我,我一定将先生奉为上宾,功名利禄应有尽有。” 他说这话时观察着宁知微的表情,见宁知微表情忽明忽暗,心中暗暗高兴,这小丫头还是嫩了点,斗不过他这只老狐狸的。 宁知微忽然板起俏脸,愤怒的指责,“吕大帅这是有不臣之心啊。” 吕大帅眼睛一瞪,“胡说什么,我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天地可鉴。” “静宁县主,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放你们安然离开,你把军师送给我,否则就兵戎相见。” 宁知微眼珠滴溜溜的转,“也不是不行,但……” 若是了解她的人,看这表情就知道她要坑人了,可惜,吕大帅不知道啊。 第163章 狂薅羊毛 这么来来回回的,吕大帅真动了挖人的心思,有本事的人谁都不会嫌多,“说。” 宁知微笑眯眯的伸出右手,“给钱给粮给地。” 吕大帅:…… 他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怎么肯出血? “你怎么这么庸俗,整天就知道索要这些金银俗物,丢尽宁家的脸。” 宁知微看着他上下都是金玉饰品,腰间是上好的紫玉佩,双手戴着十个各色珠宝戒指,衣服是价值千金的贡品布料。 这种人怎么好意思说别人庸俗的? “你清高,你了不起,那你把价值千金的衣服脱了,身上昂贵的佩饰都摘了,光秃秃的才不俗呢。” 吕大帅气的吐血,她真的是个女的吗?边关长大的小娘子就这么肆无忌惮? 他转了个话题,“周先生,你看看清楚,这就是你一心效忠之人的真面目,她根本没将你当一回事,为了钱都肯将你卖了。” 周鸿烨快笑死了,主公真的是个妙人,她总能用奇奇怪怪的办法达到自己的目地。 但面上沉痛,难过,又纠结,复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要她一日是我主子,不管她怎么待我,我都没有怨言,只会鞠躬尽瘁,尽心尽力为她筹划。” 这么忠心耿耿的谋士,吕大帅更想要了。 “宁知微,你就做个人,放他自由吧。” 宁知微当场就恼了,“原来你想白嫖啊,什么都不付出就想得到,整天只知道说些漂亮话骗人,跟着这样没有诚意的人,哪有什么好前途。” 她扬声大叫,“各位将士们,不如你们投奔我们宁家军吧,我保证你们都吃饱穿暖,还能让你们的家人吃饱穿暖。” 什么功名利禄,对普通士兵来说,活着,能吃饱穿暖就是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明州的士兵疯狂的心动,有人忍不住问道,“真的能吃饱?” “能,我以宁家军之名发誓。”宁知微举起右手发誓,神色严肃而又庄重,大家轻而易举的相信了。 没办法,宁家军的名声太好了。 “那我们能带家眷一起过去?” 宁知微面露微笑,“能啊,随时欢迎你们过来。” 眼见手下们在他眼皮底下动摇,吕大帅顿时急了,“住嘴,宁知微,你这是动摇军心。“ “那说明你做的不好,该自省了,”宁知微说的理直气壮,以吕大帅铁公鸡的性格,手下将士的日子不会好到哪里去。 将官或许好点,底下的士兵肯定很艰难。 “我们宁家将帅就每日三省,有没有让自己的士兵吃饱?有没有让他们穿暖?有没有让他流血又流泪?”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吕家军之前没有对比,也没有出路,再苦也要咬牙撑下去。 可现在,宁家军向他们发出召唤! 吕大帅看着士兵们骚动不已,终于意识到宁知微蛊惑人心的能力有多强大。 短短几句话,就说动了无数人。这仗还怎么打? 哎,他一开始就应该动手的,将人擒下后再谈条件,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静宁县主,当着我的面挖我墙角,是不是太过分了?” 宁知微笑眯眯的说道,“跟你学的,你做初一,我就做十五。” 吕大帅:…… 一边的幕僚压低声音说道,“您别跟她废话,在胡说八道这方面,您不是她的对手。” 吕大帅岌岌可危的自尊心勉强保住了,“那怎么办?” 幕僚无声的叹息,“我们错过了最好的动手时机,眼下只能是……怀柔。” 副将很不耐烦,“直接把大少爷大小姐抢过来,不就完了吗?何必废事?” 幕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也不动动脑子,“怎么抢?人家摆明了要赔偿,总不能真打一架吧。” 问题是,让主公出一毛钱都心疼。 “还有,我观这静宁县主不是凡品,最好能结秦晋之好。” 吕大帅心里一动,“让她当我的正房?这……好像也行。” 幕僚差点呛着,主公虽然是明州的土皇帝,在辖管区内欺男霸女,看上谁就抢已经是习惯,但让一个超品的县主给一个从二品的官员当续妻,哪来那么大的脸? “您觉得她会甘心当十几个儿女的后妈吗?”不把他们弄死就不错了。 吕大帅沉默了,“但,我都压制不住宁知微。” 幕僚耐着性子分析,“那就要她心甘情愿,不谈感情,只谈利益,当下吕宁两家联姻,将两地连成一片,才符合两家的利益,她若为宁家考虑,一定会答应这个提议。” 吕大帅被说动了,“那挑谁?我那几个儿子也不是很出挑,只有继方还行,就是年纪相差了几岁……” 幕僚抿了抿嘴,“让她自己挑。” “万一挑中继美呢?” ”那就让大公子当继承人,为了吕家百年大计,还请主公暂且忍一忍,等大事落定再说,想想您的雄心壮志和千古霸业。” 吕大帅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经换了一张笑脸,走到宁老夫人的马车前请安。 “前面有我吕家的别院,诚邀宁老夫人携带家眷暂作休息。” 宁老夫人连面都不露,“老身不管事,有什么跟我宁家家主商量吧。” 她撒手不管,将宁知微捧的高高的,反而坚定了吕大帅联姻的想法。 他摸遍全身,将玉佩和十个戒指都撸下来,“静宁县主,这是送你的见面礼。” 宁知微嫌弃的要命,“别整这么花里胡哨的,你用过的东西,我怎么用?给银子吧。” 吕大帅咬了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赌了。 他破天荒的将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宁知微接过来数了数,嫌弃的不行,“啥?吕大帅身上只有一万两银票?吕家这么穷吗?谁嫁进去谁倒霉。” 吕大帅的脸色很黑,转头看向手下们,“你们身上有钱吗?都给我。” 手下们七七八八凑了凑,总算凑出三万两银票,送到宁知微面前,总算换了她的一个笑脸。 “静宁县主,请吧。” 宁知微都笑纳了,还把之前的玉佩和戒指也都拿过来,她不用可以送人,也可以卖掉嘛。 “行,飞鸽传书给银面小将军,说我等在曹县吕家别庄暂作休息,请他在两地交界处驻扎一支军队,随时听我号令。” 吕大帅脸色一变,“静宁县主,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宁知微盯着吕大帅的眼睛,阴恻恻的继续说道,“加一句,若我有个闪失,派出暗卫执行斩首行动,将吕家杀个精光,一个不留。” nnd,吕大帅爆粗口了,当着他的面这么说,这是明晃晃的挑衅! 第164章 是谁干的?是谁?出来受死 吕庄别庄,楼台亭榭,假山流水,花团锦簇,一派江南的富贵气象。 风景各异的院子有十几个,其中正院最奢华最漂亮,有三进呢,二进三进各有一个小花园。 本是主人住的,这会儿让出来给宁家人住,宁知微带着三姐妹住在二进,宁老太太和大夫人等女眷带着孩子们住在三进。 周鸿烨带着少年营住在一进,正院四周有少年营防守,围的水泄不通,闲杂人等统统不得靠近。 住了好几天的破庙,诸事不便只能凑合,好不容易有了屋子住,宁知微就疯狂的造,列了一张清单,要求吕家管家照办。 吕大帅看着这张清单,嘴角直抽抽,光是顶级食材就列了三大张纸,什么最好的血燕,顶级大红袍,山珍海味。 还有明州特有的银雪绸缎!这料子适合做内衣,冬暖夏凉,一年也就出五匹,都是他自用的,她一要就要十匹,当大白菜啊。 幕僚小声禀道,“她们不要现成的饭菜,说吃不惯,都是自己在小厨房做。吕家的奴婢一概不要,只用自己人,非常谨慎。” “宁家的侍卫分成两批,一批守在正院四周,一批守在大门口,行令禁止,军纪严明,我派了人去套话,但,人家根本不搭理。” 吕大帅眉头紧皱,“塞钱都没用?” 幕僚的表情很古怪,“钱是收的,话没有一句准的。” “像极了他们的主子,不要脸。”吕大帅看着清单上写着,每个女眷要一套头面,八块布料,每个小孩子要一百两黄金,这算是见面礼。 幕僚的心情也挺复杂的,这位静宁县主跟以往接触的大家闺秀不一样,大胆,放肆,娇纵。“这给吗?” “为了大业,给。”吕大帅说的咬牙切齿,吕家家大业大,这些只是九牛一毛,但,他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啊,心痛,憋屈。 他只能安慰自己,舍不得孩子就套不住狼。 “那个军师呢?” 幕僚都不敢看他惨绿的脸,“他忙里忙外的操持,都是他在安排人手,权利很大,看样子真的是幕后出谋划策的人。” “至于静宁县主,就知道享乐。” 吕大帅微微摇头,有个忠心的军师就是好。 他正想说些什么,一阵香风直往鼻子钻,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夫君。” 是他的宠妾,李氏,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妩媚而又清纯。 幕僚行了一礼,“见过夫人。” 李氏在后院一家独大,她的儿子聪明伶俐,深得吕大帅的欢心,已经隐隐有立他当继承人的苗头。 谁敢得罪这么一个宠妾呀? 李氏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很是高傲,“陈先生也在啊,夫君,我大哥在哪里?” “呃。”吕大帅都把李大海抛到九霄云外,忘的干干净净,“来人,去跟静宁县主把李大海要来。” 李氏的脸色不好看,敢情还没有将人救回来呀。 不一会儿,下人就匆匆跑回来,“静宁县主说,一千两黄金,不二价。” 吕大帅气的不轻,“我送了她那么多东西,怎么还要钱?” 下人小心翼翼的说道,“她说一桩归一桩,你给的是见面礼,这一千两黄金是赎金,还说……” 他顿了顿,不敢说下去。 吕大帅眼睛一瞪,怒气冲冲的喝道,“说什么?” 下人心里暗暗叫苦,“李将军被扔在马厩两天没吃东西了,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到时死了残了,不能怪她哈。” 吕大帅沉默了,这像是静宁县主干的出来的事。 李氏勃然大怒,“胆敢在我吕家的地盘如此放肆,真是不知死活,来,叫上所有奴婢跟我打过去。” 她怒气冲冲的冲出去,下人们尾随而去,浩浩荡荡杀向正院。 吕大帅像是没看到般,悠哉悠哉的拿起清单看,看了一会儿就生气了,罢了,不看也罢。 幕僚不动声色的问道,“主公,您不阻止?” 吕大帅一脸的无所谓,“就让她去试试,女人对付女人更有办法,说不定能成呢?” 这样就能省了一千两黄金,也出了一口恶气。 李氏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冲过去,还没到正院门口,就张狂的叫嚣。 “宁知微,宁知微,你这个贱丫头,给我出来。” 她是吕大帅的宠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连正妻都被她干翻了,出席宴会时都是以明州女主人的身份坐在首位,属下的正妻们将她捧的高高的,捧的她飘了。 觉得在这地界她说了算,她说一,没人敢说二,所有人都得听她的。 话刚说完,李氏忽然脚下一绊,重重摔在地上,一个狗啃屎,只觉得一阵剧痛,手一摸摸到鲜血,一颗门牙掉落。 李氏眼前一黑,感觉天都塌了,牙齿掉了,她破相了,不能再以色侍人了,啊啊啊。 她整个人都崩溃了,“是谁干的?是谁?出来受死。” 她就是一个后院女子,就盯着后院三亩地,耍赖撒泼献媚都拿手,但上不了台面。 守在门口的宁家侍卫一点反应都没有,不闻不问不听,像木头般。 但,李氏认定是他们干的,气的两眼充血,“宁知微,你再不出来,我就要砸门了。” “砸,给我狠狠砸。” 门开了,一道轻笑声响起,“这是谁呀?怎么这么没礼貌?” 一个清秀的少女笑吟吟的站在门口,李氏不分青红皂白冲上去就是一巴掌,她用尽了全身力气,非要出这一口恶气。 谁知,对方轻轻一侧身,李氏就扑了个空,又一次摔倒在地,惨叫一声。 “宁知微,你怎么敢躲?你指使侍卫们害我摔跤崩掉了牙齿,你该当何罪?” 少女轻飘飘的瞥了她一眼,“证据呢?” 李氏挣扎着爬起来,又疼又气,“除了你的侍卫,没有其他人。” 少女冷哼一声,“那就不好说了,像你这种不讨喜的性子,有仇的对家多的是,你带了这么多人过来,谁知道有没有藏在里面?” 李氏很崩溃,“是你,是你,就是你,宁知微。” “叫我干吗?”一个白衣少女走出来,肌肤胜雪,美的不可方物。 李氏对她的美貌顿生嫉妒,好想划花她的脸,“你是谁?” “静宁县主。” 李氏整个人不好了,看向那个少女,“那你呢?” “我是芍药,静宁县主的丫环。”芍药笑嘻嘻的说道,“小姐,这老女人眼神不好,性情暴躁无礼,是个没脑子的。” 李氏满面通红,又羞又气,“静宁县主,你的属下崩了我的牙,毁了我的前程,你要给我一个说法。” 宁知微负手而站,倨傲无比,“不给,你算什么东西?” 李氏:……??? 第165章 吕大帅,我帮你挡住了杀身之祸啊 李氏歇斯底里的尖叫,“我是吕大帅的夫人。” 宁知微呵呵一笑,“不是妾吗?什么时候给扶正的?就算吕大帅亲至,也不配让我给一个说法。” 她冷冷的看着李氏,“你一个没品级的妾室,冲撞钦封的县主,这是以下犯上,给我打。” 侍卫立马冲向李氏,随李氏而来的下人们不禁急了,纷纷上前救主,但哪是侍卫的对手,不一会儿就被打趴下了。 李氏被强摁在地上,她到现在都不相信,宁知微敢打她! 她夫君是明州的天! 板子重重打下来,一阵剧痛袭来,李氏被打懵了,脸色惨如纸。 打了两下,她终于反应过来了,立马滑跪,“别打了,是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以下犯上冲撞了贵人,静宁县主,求你饶了我吧。” 她倒是能伸能屈,见风使舵,能在宅斗中成为赢家的,都有两手。 宁知微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真心求饶?” “是是是。”她只想活着。 宁知微淡淡的道,“给钱。” 李氏不假思索的叫道,“快去把我压箱底的宝贝都取来,快快,跑着去。” 她的心腹立马撒开脚丫子狂奔,不一会儿就捧着一个百宝箱回来,交到宁知微手里。 宁知微打开一看,哟,有五万七千两银票,一百两黄金,几两碎银子,一堆的珠宝首饰。 “这是你非要送给我的,对吧?” 李氏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敲诈勒索,还装好人。 她哭着点头,“对,是我求着你收下的。” 这下子,宁知微终于满意了,“是个懂事的,放开她。” 就在此时,吕大帅带着人冲进来,一看这场景,当场暴怒。 “宁知微,你怎么敢打我的女人?”这分明是打他的脸。 宁知微将百宝箱递给芍药,到了她的手里,谁都别想拿回去,她一本正经的说道,“吕大帅,我帮你挡住了杀身之祸啊。” 吕大帅一愣,“什么?” 宁知微神色严肃极了,“你知道先皇驾崩吗?” “知道。”吕大帅有些茫然,这是天下皆知的大事,谁不知道? 宁知微的手指向李氏,“按照规矩,先皇驾崩,天下臣民守三个月的国孝,期间不得饮酒不得欢宴,着素衣,不得穿红戴绿,你这位太太一身正红,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不守国孝啊。” 她冷冷的道,“不守国孝者,轻者丢官,重者全家抄斩。” 如一道惊雷砸下来,吕大帅变了脸色,一脚踢过去,“娼妇。” 难怪宁知微穿的那么素,不施脂粉,不戴首饰,他自己是官场上的人,穿衣打扮挺注意这些,但不管后院女人穿什么。 天高皇帝远,谁敢管吕家的女人穿什么? 而李氏可能挺介意自己的身份,老穿一身正红,好像这样就是正妻了,缺什么就秀什么。 吕继方扑了过去,挡在生母面前,“父亲,饶了母亲吧。” 吕大帅没好气的瞪了他们母子一眼,转过身行礼,“多谢静宁县主援手,吕某不胜感激,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宁知微奇怪的看着他,“就这样?” “什么?” 宁知微扬了扬下巴,“我跟吕大帅有一点点交情,会帮着隐瞒,但我这帮兄弟可不会。” 吕大帅气的想骂娘,怎么会有这种爱财如命的人?“每人赏五两银子。” “才五两?”宁知微不满意。 吕大帅的心在滴血,暗暗磨牙,“十两,你看如何?”这是封口费,不给也得给。 “二十两,就这样吧。” 吕大帅气的浑身发抖,但还得忍着出钱,等一回到住所,立马两巴掌过去,把李氏打倒在地。 吕继方站了出来,“父亲,母亲不懂事,她已经受到惩罚了,请您放过她吧。” “整一个蠢货,差点害死我吕家满门。” 李氏满眼是恨意,怎么能怪她?“夫君,她这是借口。” 吕大帅能不知道吗?“对,是借口,但,是你亲自送上去的把柄。” 李氏眼神阴暗的可怕,“就不能灭口?” 吕大帅一直觉得女人只要风情万种,懂情趣就行,不需要有脑子,但现在发现,没脑子会害死全家的。 “灭你个头,她不是你这种无知的内院妇人,是先皇亲封的静宁县主,是宁家家主,更是宁家十万大军的幕后之人。” “你教教我怎么灭口?” 李氏很不甘心,“她如今人在明州境内,我们说了算,随便给她安一个叛国的罪名,谅谁都不敢帮她出头。” 站在外室的幕僚听见了,赶紧阻止,“主公不可,一旦宁知微出事,宁家的暗卫就会出手诛杀吕家满门,一个不留。” 李氏冷冷一笑,“那是吓唬我们,宁家军和暗卫怎么可能听一个野丫头的?宁家有男丁!” 吕大帅有所顾忌,“闭嘴,我要的是吕宁两家联姻,宁家军归入我吕氏的版图。” 李氏大惊失色,“不要,夫君,你不能娶她,她要是成了吕家主母,我们后院的女人和孩子都没有了活路。” 幕僚来了一句,“夫人多虑了,静宁县主的眼光高着呢。” 李氏:…… 吕大帅:…… 吕继方却跃跃欲试,“父亲,让儿子试试。” 李氏也想明白了,“夫君,方儿出类拔萃,贤明聪慧,是最佳的人选。” 只要成了她的儿媳妇,她想怎么拿捏都行,哼,总有一天她要让宁知微跪在她脚下,侍候她洗脚。 在吕家父子各怀鬼胎时,宁知微每天泡泡花瓣热水澡,喝着顶级燕窝,吃香的喝辣的,小日子别提有多悠哉了。 当然,这是表面,实际上,宁家女眷抓紧时间调养生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调理的调理。 宁老夫人年纪大了,住了几天破庙地上凉,又淋了点雨,心神一放松就病倒了,宁家最小的孩子也很不舒服,赶紧开方抓药治病。 宁知微忙着布局,“周先生,安排人手悄无声息的渗透进去,将明州的情况里里外外摸透。” “是。” “至于吕家的军队,得摸清他们有多少人马,以及各地驻防布控情况,最好能拿到驻防图。” 周先生微微蹙眉,“这……有点难,驻防图在吕大帅的书房,严禁任何人接近。” 就在此时,属下禀道,”主子,吕继美大少爷求见。” “主子,吕继方小少爷求见。” 宁知微眼睛一亮,办法送上门了! 第166章 容靖:听说你们要抢我老婆? 吕继美和吕继方不约而同的赶过来,看到对方的同时,不约而同的皱眉。 吕继方脸色不愉,“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吕公子跟他们母子斗了这么久,最了解彼此,一眼就看穿对方的心思。 “我跟静宁县主一路相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我在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你,有点奇怪。” 吕继方脸色更难看了,“我是奉父母之命,前来交赎金,接我舅舅回去。” 吕公子阴阳怪气的怼道,“李大海倒是有一个好妹妹。” 他最恨的就是李氏,整天在父亲耳边吹枕边风,一再的陷害他。 吕继方眼珠一转,忽然扬声道,“大哥,听弟弟一句话,天下女人多的是,何苦将手伸向自己的庶母?这是不伦,只会让吕家的脸面尽失。” 这么大声想说给谁听呢?吕公子冷哼一声,更加大声,“你娘非要勾引我,缠着我不放,我有什么办法?不得不说,你娘骚的带劲,媚骨天成,比青楼女子更风骚……” 这话一出,全场皆静,所有下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大公子,他疯了吗?大家都含糊其词,模糊过去,他是直接指名道姓,挑破此事。 都到这一步了,吕公子索性拉着李氏共沉沦,他的名声不好,李氏又能好到哪里去?李氏所出之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吕大帅那么爱面子,怎么受得了一顶绿帽子?哪怕这顶绿帽子是假的,但,世人不会这么想。 吕继方被刺激疯了,一拳打过去,吕继美闪身避开,还大声叫嚣,“李氏天生淫贱,脱光了对着我搔首弄姿,我是个男人嘛,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吕继方气疯了,扑过去扭打在一起。 吕继美毕竟年纪大,力气更大,不一会儿就把吕继方打的哇哇惨叫。 双方下人前去拉架,也打起来了,现场一片混乱,宁家人跑出来看热闹,乐的不行。 等吕大帅闻讯赶过来,已经闹的不成样子。 “住手,统统住手。” 吕继方被打的鼻青眼肿,“父亲,大哥太过分了,他……” 他委屈,但这话说不出口,下人们也不敢说,生怕被迁怒了。 李氏不知情,非要问个清楚明白,让吕大帅治吕公子的罪。 下人被逼迫下只好吞吞吐吐的说了,李氏整个人如被惊雷砸中,吕大帅暴跳如雷,“孽障,你怎么敢这么说?” 吕公子冷冷一笑,“这是实情,我和她睡过了,一直瞒着您呢,父亲,不过是一个贱妾,玩玩罢了,大不了,我赔你两个花魁。” 要完一起完蛋! 这同归于尽的打法得益于周先生的暗示,对啊,凭什么他一个人扛这莫须有的罪名? 他不好过,李氏母子也休想好过,这屎盆子扣实了。 李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当初破釜沉舟,使计让吕大帅彻底厌弃了长子,当时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后悔。 有些事情不该自己上,现在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咬了咬牙,心一横,“夫君,绝无此事,我这就以死明志,还自己一个清白。” 她作势要撞墙,在一边看热闹的宁知微终于出声了,“哎呀呀,以死明志是假,畏罪自杀才是真。” 吕大帅只觉得老脸无光,“静宁县主,这是我家的家务事,请离开。” 宁知微可不是听话的人,“不,我就要看热闹,还要写信分享给满京城的人。” 吕大帅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李氏眼中全是恨意,“你们这是联手要逼死我吗?” “凭你也配我出手?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你得早点认清自己的身份。”宁知微指了指对方,“你只是一个妾,贱妾。” 李氏气的浑身发抖,却无法反驳,她确实只是一个妾。 就算是正妻,也得向宁知微行礼问安。 吕公子冷不防开口,“静宁县主,你我联姻如何?你助我拿下明州,我助你拿下宁家军主帅的位置,我们把两地连成一片,共享盛世太平。” 吕大帅的脸色一变,李氏像被掐中了要害,急的直冒汗,“不行,我不同意。” 吕继方也急了,现在他娘的名声也臭了,情势对他不利,静宁县主的支持至关重要。 “静宁县主,你选他,还不如选我,父亲会全力支持我,而大哥不过是一枚弃子,早就被逐出家门,不配姓吕。” 吕公子含情脉脉的看着宁知微,“我是不是弃子,取决于你,静宁县主,我发誓,若能娶到你,此生绝不二色。” 他是摆明了要宁知微扶持他上位。 吕继方不干了,“静宁县主,他是好色之徒,你忘了刚才他的话吗?” 谁知,宁知微来了一个心灵拷问,“他跟你娘真的有一腿?” 吕继方神情一僵,这是认,还是不认呢? 认了,等于亲口捶死了亲娘的奸情,把这两人都捶进坑底,无德之人不配上位,别说扶正了,不被弄死就不错了。 不认,他怎么解释刚才的话?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李氏脸色变来变去,小心翼翼的看向吕大帅,吕大帅的脸黑的哟,想要杀人。 宁知微全看在眼里,故意说道,“看来你在说谎啊,我最讨厌满口谎言的人。” 吕继方咬了咬牙,“我不是,但,身为人子,不能说长辈的不是。” 说的如此婉转,但其实已经替他娘认了,真是孝出天啊。 吕家人一脉相承的凉薄自私,利益熏心,为了权势可以不择手段,骨肉相残,母子反目。 李氏的心情复杂至极,被最心爱的儿子亲手一击,痛心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我,吕继方用生命起誓,愿用全副身家求娶静宁县主,唯她命是从,她说朝东,我不敢朝西……” “呵呵。”一道冷笑声响起。 一个挺拔俊逸的青衣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气度不凡,一对桃花眼冷冰冰的看着吕继方,像看着一个死人。 吕继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你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来的?” 宁知微猛的抬头,惊喜万分,“容靖。” 他终于来了! 第167章 我们有婚约! 容靖的视线转过来,立马变的温柔起来,“我来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绝口不提这一路日夜兼程披荆斩棘的辛苦。 他风姿无双,威严而又不失清贵,立马将所有人都比了下去,吕家兄弟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 宁知微轻笑了起来,“来了就好,进去给老夫人请个安吧。” “好。” 容靖旁若无人的经过吕家人,一步步靠近她,眉眼渐渐染上一丝笑意。 两人并肩走进院子,吕公子呆呆的看着他们走进去,猛的抓住宁家侍卫,“他是谁?” 侍卫白了他一眼,“你连他都不认识?容靖容大人,前大理寺卿,长公主之子。” 吕家人倒抽一口冷气,居然是他,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是无数人心中的文曲星,更是同辈人的榜样。 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但没人说他长的这么出色啊。 吕大帅忍不住看向院子,“居然是他,果然名不虚传。” 吕公子心里乱糟糟的,虽然容靖只出现了一会儿,却辗压了一众人。 “他……跟静宁县主是什么关系?”看着很熟悉的样子。 侍卫板着脸,“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吕家人面面相觑,暗自盘算开了。 宁老夫人还在病中,没让容靖进去,容靖只在门口行礼,“晚辈容靖给老夫人请安,愿老夫人早日康复。” 室内,一众宁家女眷随侍在床边,有些好奇的看着门口,容靖怎么来了? 宁老夫人半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是容大人啊,你这是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容靖拱了拱手,扬声道,“我这是从京城来,去往西北,我们会一路同行,老夫人您叫我阿靖就好,我们是一家人。” 内室的人一静,宁老夫人的声音有些迷惑,“一家人?” 容靖更奇怪,“知微没有告知您吗?” “什么事?” 容靖看了看身边的宁知微,眼神一闪,“先母临终前为我和知微订下终身,我们有婚约……” 内室的人都震惊不已,“什么?真的假的?” 宁老夫人更是惊的坐起来,“知微,这是真的吗?” 宁知微在心里无声的叹了口气,面上不变,“真的,事情太忙了,我一时忘了,原想着到了西北再禀报长辈。” 宁家女眷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那是宁知微忘了,她心细如尘怎么可能忘?是故意没说。 这节骨眼,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平安的回到西北。 而她的身份敏感,她是宁家家主,她的婚配关系到方方面面。 在她还没有安排好之前,并不想公开。 容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宁老夫人,这是先母的决定,我打算守完三年母孝后再成亲,还请老夫人允许。” 有三年的缓冲,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 宁老夫人情绪有些复杂,“你们决定就好,我年纪大了,不插手年轻人的事。” 宁知微听出了宁老夫人的不满之意,但没有多解释,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想开,“那行,您先休息,有什么事叫我。” 两人回到宁知微所住的居所,容靖没有多看,柔声问道,“有什么吃的吗?” “没吃饭?芍药,让人煮碗面,这个最快。” 容靖加了一句,“要素面。” 宁知微看了他一眼,为长公主守孝吗? “是。”芍药退了出去。 宁知微翻出几样糕点,“先吃点垫垫肚子。” 容靖随便挑了一块吃,迟疑了一下,“我……是不是坏了你的计划?” 他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小心思,宁知微还看不出来吗?“没事,迟早会知道的,我不是故意隐瞒,而是这个时间点不对。” 她没有多解释,只说了一句,“我是宁家家主,但,我的孩子不会继承家主之位,迟早会回到宁家嫡系一脉。” 宁家家主之位更多的是责任,要撑起一个家族的生死荣辱,每走一步都要反复权衡,殚精竭虑,实在太累了。 她并不眷恋权势,只要宁家有更出色的子弟接过这一责任,她立马隐退。 容靖看着她眼底下的疲惫,有些心疼,“我明白,站的越高,责任就越大,如今是宁家需要你。” 他理解她,也深深的懂她,宁知微只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些,在别人面前,她是一家之主,要为所有人负责,不敢流露出半点脆弱,绷的时间长了好累。 她是人,不是神,也会有软弱的时候。 “你怎么过来的?京城什么情况?” 容靖看着她,一颗惶惶不安的心落到了实处,感觉很踏实,大着胆子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拒绝,他心中一喜。 “京城乱的一塌糊涂,段首辅力保六皇子登上皇位,五皇子在舅家的帮助下逃出京城……” 宁知微微微摇头,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有的乱了。 容靖没讲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问了一句,“吕家这边什么情况?” 宁知微挑了挑眉,“想用联姻的方式吞并宁家。” 容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痴心妄想。” 宁知微拿起一块点心啃,“明州离西北接壤,吕家长子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我要清河,清云,白云三县,也想要吕家的军队边防图。” 容靖嘴角扬起一抹笑,“边防图?这个简单,我有。” 宁知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可是绝密资料,“啥?你有?” 容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对,全国各地的边防图和各驻地的军队情况都在我脑子里,我曾经随侍在先皇身侧,听兵部尚书提过,都记了下来。” 他过目不忘,看一眼就记下了。 宁知微:……厉害了! 热气腾腾的面条上来,容靖吃的有些急,显然是真的饿了。 忽然,下人禀道,“吕大帅带兵过来了,说要擒拿朝廷钦犯,容靖。” 宁知微:…… 容靖眼神一冷,这是听闻他俩的婚约,打乱了吕家的如意算盘,蓄意挑事? 不会真的以为他失了势,官职被削是个庶民,可以随意欺凌了吧? 他拿出一块官印,“来的正好,我正想给他找点事,他主动送上门了。” 宁知微瞥了一眼,瞬间愣住了,“甘陕总督?!” 第168章 宁家段家容靖,这三方已经结盟了? 吕大帅气势汹汹的带着人马过来,围在正院门口叫嚣,“快开门,快开门,本帅擒拿朝廷钦犯,容靖,你快出来。” 见门不开,他很不耐烦,“给我砸门。” 门忽然被打开了,一对年轻男女相携走出来,宁知微一脸的不痛快,“这是干什么?吕大帅这是不想我留在这里?直说就好了嘛。” 吕大帅的视线落在英挺的男子身上,“静宁县主,我对你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这位容公子却是朝廷钦犯,我等见之就地格杀。” “容公子,你难道还想躲在一个女人身后?” 他的变化太快了,才一转身的功夫就喊打喊杀,宁知微和容靖相视一眼,眼中都有猜疑,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有点不对劲。 吕继方见状,冷笑道,“我还以为六元及第的状元郎有多了不起,原来是人人唾弃的乱臣贼子,在京城惹了事逃出来,静宁县主,你别被他骗了。” 容靖神色不变,淡定无比,“乱臣贼子?” 吕继方大声怒斥,“你别装了,我们已经知道你在京城干的好事,在先皇去世时结党营私,强行扶五皇子登基,失败后跟五皇子一起逃出京城,像你这种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他手指着容靖,满眼的恶毒,“来人,杀了他。” 这对父子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人暗暗心惊。 眼见情势紧张,宁知微喝道,“吕元光,还不速速拜见甘陕总督容大人。” 吕大帅一愣,“你说什么?” 容靖神色淡漠的拿起那一方官印,“本官奉皇命前往西北任职,途经明州,本想好好跟吕大人聊聊朝中大臣对你的看法,没想到你听信谗言,枉费本官在首辅面前为你说好话。” 吕帅的心一跳,吕家在明洲是土皇帝,但,朝廷如果对吕家不满,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为此,每年他都要花重金贿赂朝中官员。 “什么?朝中大臣怎么看我?首辅大人是怎么说的?” “不必多言。”容靖把玩着官印,语气笃定,“吕家要倒霉了。” 吕家父子的脸色大变,吕继方又气又急又妒,“父亲,容靖诡计多端,别信他的鬼话。” “这……”吕大帅拿不定主意,容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如今先皇去世,新皇登基,正是最混乱的时候,他该不该照着那个人说的做? 就在此时,下人禀道,“大帅,段府的公子求见。” 吕大帅正烦着呢,不耐烦的喝斥,“什么段府?不见!” 容靖好心的提醒,”还是见见吧,毕竟是首辅家的孙子。“ 吕大帅这才回过神,”段府?段首辅?快快快,快开正门迎接,继方,你亲自去。” “是。”吕继方拔腿就跑。 不一会儿他就带着一行人进来,为首的是一女两男,女子带着面纱,看不清容颜,但婀娜多姿的身段和优雅的气质,都显得不是普通人。 她一左一右是两位贵公子,各有特色,左边的儒雅的白面书生,右边的健壮活力满满。 “父亲,这位是段小姐,这两位是段公子。” “见过段小姐。”吕大帅虽然是一方土皇帝,但在段氏子孙面前态度客气,隐隐有一丝恭谨。 封疆大吏在位极人臣的段首辅面前,也只是一个小弟。 “见过两位段公子。” 三人同时还礼,相互寒暄了几句。 “果然仪表堂堂,风度翩翩,让人心生仰慕,谢谢你们记得我,还专程上门拜见。对了,首辅大人身体可好?” “挺好的,还能再战三十年。” 吕大帅:……这些年轻人怎么回事,都没法沟通。 他将吕继方拉过来,干巴巴的笑道,“你们的年纪跟犬子相仿,应该能玩到一块去……” 段家兄弟敷衍了几句,就拉着段心语走向宁知微。 段心语看着神色淡然的宁知微,心情复杂到了极点,“见过静宁县主,您让我们追的好苦。” 她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这是祖父的亲笔信。” 宁知微拆开信一看,挑了挑眉,“你祖父说,婚礼一切事宜由我做主,你们放心吧。” 段公子行了一个大礼,“多谢静宁县主,以后舍妹还请多关照。” 吕家父子俩面面相觑,“这是?” 段三少面带微笑的说道,“段宁两家联姻是先皇的旨意,祖父命我们千里送嫁。” 他说的含蓄,一笔带过,但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段四少走到容靖面前,一脸的无奈,“容大人,你跑的也太快了吧,就不怕我们走丢吗?” 这一路日夜兼程,可把他们累坏了,哪有这么赶路的?分明是逃命。 容靖还嫌他们太娇贵,要住上好的客栈,要好吃好喝的,稍微累点就嚷嚷休息,被他下狠手收拾了两次才学乖。 “我像你们这个年纪时,已经走南闯北,千里追缉凶案了。” 段四少在他手里吃了亏,还是很怂的,“我们怎么敢跟容大人相比?容大人您是天人之姿,举世无双,年纪轻轻已经是三司六部的重臣,祖父常夸您是麒麟之才。” 见他们言语晏晏,吕大帅眼珠乱转,“首辅大人跟容大人关系很好?” 段三少淡淡的道,“祖父将我们三兄妹托付给容大人照顾,关系能不好吗?” 吕大帅暗暗心惊,宁家,段家,容靖,这三方已经结盟了?! “他们结盟了!”一道怒吼声在暗处响起。 几个黑衣人立马扑通一声跪下,“主公,您息怒,这种结盟各怀鬼胎,只要从中搞点事,立马就散了。” “宁知微,宁知微。”苏明瑾脸色凝重极了,她居然留在明州,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是跟他一样的想法?“照计划行事,一定要拿下明州。” 谋臣实在不懂,“您为什么坚持要明州?明州离西北太近了。如今西北还在战乱,大金还在跟宁家军打仗,另外,还有几方势力都蠢蠢欲动,可谓是火药筒,一点就炸。” 苏明瑾眼神阴冷的可怕,“因为有铁矿和煤矿。” 谋臣倒抽一口冷气,铁矿?!打天下必须要有!必须拿下! 第169章 双妻并立? 内室,段心语揭下面纱,露出一张美丽的芙蓉面,在宁家所有女眷的注视下,盈盈一拜,“心语,见过宁老夫人,见过各位夫人,见过各位少夫人。” 宁家满门寡妇,宁老夫人,四位夫人,五位少夫人俱已守寡,其他逝的逝,再嫁的再嫁,宁家允许媳妇二嫁的,但,孩子必须留下。 宁老夫人看着浑身书卷气的段心语,满眼的慈爱,这孩子的名声极好,温柔贤淑,又是首辅家的嫡长孙女,身份尊贵。 她亲自上前扶起,“快起来,心语,你怎么不在京中?” 段三少柔声说道,“宁老夫人,先皇下旨将舍妹许配给宁家子,祖父为了不让先皇留下遗憾,特意命我们将舍妹送去西北,出了国孝就办婚礼。” 室内气氛一静,大家不约而同的看向宁七夫人,宁七夫人的脸色很难看,她千盼万盼,盼着跟夫君团聚,却冷不防杀出一个段家女。 偏偏,那是先皇赐婚,金口玉言,不容更改,这让她情何以堪? 宁夫人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清咳一声,站了出来,“赶紧坐下吧,段小姐这一路辛苦了,你们是怎么避过暴风雨的?” 段心语有些惊讶,“暴风雨?我们没有经历啊。” 等他们赶过来时,暴风雨已经停了。 宁七少夫人忍不住说道,“运气真好。” “是,我也觉得我的运气挺好。”段心语笑意盈盈的看向宁七少夫人,“不过,姐姐的运气更好,宁七少九死一生幸存活了下来,夫妻总有相见时。” 伸手不打笑脸人,宁少夫人都不说重话。 段三少拱了拱手,上前两步,“对了,祖父让我带了几支百年老山参,一支送给老夫人添寿,一支送给宁七少补身体,一支送给宁七少夫人。” 宁老夫人笑容满面的说道,“多谢首辅大人想着,替老身谢谢你祖父。” “是。” 室内气氛有点尴尬,但,段心语仿若不觉,“老夫人,我能跟您一起住吗?我想侍奉老夫人。” 她的姿态很低,浅笑温柔,宁老夫人其实挺喜欢的,若是那几个未成婚的孙子没有战死,她也想要这么一个孙媳妇。、 但,偏偏是成婚的小七。 “这……老身身边养着几个孩子,他们爱闹腾,恐怕不是很方便。” 她婉转拒绝,段心语也不介意,“那,我跟宁知微住吧,我们在京城时也有交情,祖父把我托付给了她。” 宁老夫人微微蹙眉,“你们看着办吧。” 段家兄妹告退,等他们一走,宁七少夫人忍不住流下伤心的眼泪。 大家见状,纷纷开口说道,“七弟妹,你别哭啊。” “你别难过,我们肯定是帮着你的,你跟七弟是原配夫妻,一直很恩爱,我就先放话了,这辈子我只认你这个七弟妹。” “七嫂,我们一起经历生死磨难,我只认你。” 宁老夫人轻拍她的胳膊,“孩子,委屈你了,等我见过小七,一定让他好好待你,哎。” 宁六忍不住抱怨,“就不能不娶吗?” 宁老夫人无奈极了,“那是先皇赐婚,就算新皇都不能推翻。” 宁六气呼呼的道,“真是的,好端端的为什么赐婚?这不是害人吗?” 真正的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但不能说。 这是离间计,为了离间宁知微和宁七少,给势弱的宁七少增加筹码,也是拉拢扶持宁七少,制造另一个声音。 一个大家族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掌权人。 如今宁知微是宁家的家主,是说一不二的掌权人,但,宁七少是宁家唯一幸存的成年男丁,生来就有继承权。 宁六忍不住嘟囔,“一旦七哥和五姐姐起冲突,你们选谁?” 众人的脸色一变,她的亲娘宁三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胡说什么,他们又没有利益冲突,你赶紧闭嘴吧。” 宁六撇了撇嘴,真的没有利益冲突吗?她们就自欺欺人吧。 书房,容靖,周鸿烨,宁文茵,宁知微面面而坐议事。 宁知微率先开口,“我怎么觉得吕大帅的态度有点奇怪,去而复返,口口声声说容靖是叛臣贼子。” 周鸿烨也有同感,“我也觉得挺奇怪,像是有人故意在他耳边挑事。” 宁文茵忍不住问道,“是谁?” 容靖眉头微蹙,“我想到了一个人。” 宁知微脑海里闪过一道身影,“我也想到了,我们各自将人名写出来,对一对。” “好啊。” 宁知微拿着笔写下三个字,一转头,见容靖也写好了,随手将纸推了过去。 两张纸上都写着一个人名,苏明瑾。 宁文茵的呼吸一顿,“前朝余孽?他们也跑来明州了?” 这群人躲在暗处,尽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偏偏,他们还有两百年的苦心经营,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的关系网遍布全国各地,人脉资源丰富的无法想像。 “应该是。” 周鸿烨有些想不明白,“奇怪,他们为什么不去南方?苏昊之生前经常去江南写生,江南应该有他们的大本营。” 宁知微眼神微闪,“因为,明州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既然苏明瑾重生了,那他就不会错过这几个矿产。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过来,“是什么?” “铁矿,煤矿。”宁知微眼神深幽,她知道的很多事情,重生后的苏明瑾也知道,她的大半优势就没有了。 而且,苏明瑾还有一张王牌…… 容靖闻声色变,“不能让他们得手,绝对不行。” 宁知微神色冷冷的,眼中战意熊熊燃烧,对手越强,就越刺激呢,她的战魂彻底被激起来了。 “鹿死谁手,就看谁更高明了,苏明瑾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有前朝数百年经营,但我们也不是一个人战斗,有我,有你们,还有无数将士。” 容靖温柔的看着她,“是,我们一起并肩战斗。” 忽然,下人禀道,“家主,吕大帅摆了洗尘宴,邀请所有人参加。” 众人相视一眼,只有一个念头,宴无好宴。 宁知微把玩着一把匕首,“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容靖嘴角微微勾起,带出一抹邪气,“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 第170章 这狗贼,强娶豪夺啊 吕家的洗尘宴,邀请了明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包括军政官员,民间富商,文人雅客等等,规格极高。 他们还特意带了家眷盛装出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女人们满眼期待,“听说静宁县主是主宾,好想见见她呀。” “早就听闻静宁县主的威名,也想亲眼目睹她的风采。” “智勇双全,不仅保住了宁家,还能全身而退,真的好厉害啊,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容靖容大人也来了,六元及第的状元郎,风采无人可及。” “听说容靖大人是有名的美男子,又才华洋溢,不知哪个女人能幸运的嫁给他。” “年纪轻轻就成了总督大人,要是嫁给他直接是二品诰命,好羡慕啊。” 忽然有人说了一句,“容大人好像克妻。” 现场一静,面面相觑,再好也得有命享啊,罢了罢了。 一个痴迷的女声响起,“只要能嫁给他,一天也行啊。” 众人嘴角直抽抽,命都不要了? “静宁县主到,容大人到,段三少爷到,段四少爷到,段大小姐到。” 大家精神一震,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 只见几个容貌气质出众的男女走了进来,俊男美女站在一起极为养眼。 最显眼的是一个白衣少女,金冠束发,不施脂粉,如清水芙蓉般清丽娇美,但眉眼有凛然之气,不怒自威。 矛盾,而又迷人。 站在她身边的青衣男子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流光溢彩。 白衣少女落落大方的开口,“我是宁知微,很高兴见到各位,幸会。” 众人纷纷拜下去行礼。 男女分开坐,男左女右,宁知微坐在主宾的位置,笑吟吟的看向众人。 众人向她行礼,自报家门时,宁知微都会笑着回应。 “是戚大小姐呀,令尊是明州首富,去年就捐了两万担军粮给明州的军队,实为商人楷模。” “是陆三夫人呀,你的夫君前年考中进士,你去年生下嫡长子,双喜临门,恭喜你啊。” 所有人震惊的看着她,她居然对明州的情况了如指掌,各家名门望族的底细都知道一二,这也太逆天了吧。 但不得不说,被上位者记住的感觉真好,她还夸的你如沐春风,双脚飘飘然,恨不得为她肝脑涂地。 坐在一边的段心语被压的黯淡无光,大家只顾着跟宁知微说话了。 段心语神色复杂,宁知微凶残起来不是人,但,这么温煦,更让人害怕了。 能硬能软,还能招揽人心,这样的手段和心计胜过无数人,宁七少真的能胜过她吗? 而她,真的能成为宁家的女主人吗? 有宁知微在,难,很难。 吕大帅看在眼里,脸都黑了。 吕继方眼神微闪,“父亲,她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吕大帅冷笑一声,“呵,早就收集我明州的资料,居心叵测。” 这人太强了,强的让人不安。 吕继方嘴角轻轻上扬,“还是将她收进后院,让她不停的生孩子吧,女人有了孩子,重心自然会转移,顾不上别的。” 有这样强大的妻子辅佐,还愁什么? 吕大帅眼珠微转,站起来举杯相邀,“各位,请举起杯,一起敬远道而来的尊贵客人一杯。” “请。” 所有人举杯同饮,气氛和乐融融,吕大帅见宁知微和容靖都喝下了水酒,嘴角翘了翘,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他忽然哈哈一笑,“容大人,我有一个庶女,长的千娇百媚,琴棋书画皆通,送给容大人红袖添香。” 他扬声道,“露儿,还不出来见过容大人。” 一个长相娇媚的少女从后面转出来,向容靖行了一个大礼,“妾身见过大人,还请大人垂怜。” 长的像朵小白花,楚楚可怜,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爱。 容靖下意识的看向宁知微,宁知微撇了撇小嘴,他眉眼微弯,“我不纳妾。” 吕大帅一挥手,无所谓的说道,“通房,书房侍候的丫头,都行。” 宁知微眉头一皱,太不讲究了,这真的是亲女儿吗?还是养女? 容靖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于礼不合,吕大人的庶女进宫都有资格,新皇登基,国孝之后必将广纳后宫,到时吕大人可以往宫中送,新皇是个怜香惜玉的。” 吕大帅心里一动,这主意好啊,比起年年重金贿赂朝臣,不如宫中有人。 先皇年纪大了,这几年已经不怎么进新人,但新皇不一样,还没有娶妻纳妾,有的是机会。 露儿脸色一白,眼巴巴的靠了过去,“容大人,露儿心慕您,只想跟着您。” 容靖蹙了蹙眉,身体朝后退,“静宁县主曾经说过,女子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要对自己好一点,何必自苦堕落,将自己当成货物般让人随意践踏?妾都能随意买卖的,更不要说通房丫环。” 露儿一愣。 就在此时,一个客人忽然说道,“哎,我的头好晕啊,我好像喝醉了。” 这像是开了个头,接二连三的人瘫软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有机灵的察觉到不对,“不对,我的手脚都动不了,是中毒。” 所有人闻声色变,吓的不行。 宁知微见状,也瘫坐在椅子上,脸色微白,“吕大帅,你在酒中下了什么毒?” 宾客们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吕大帅怎么可能在自家的酒宴下药?” “弄错了,不可能的,他没有理由,大帅,我们相信你。” 谁知,吕大帅满面红光的站起来,“不愧是静宁县主,机敏无双。” “不错,是我下的毒,无色无香,中毒者全身筋骨酸软,动弹不得。” 宾客的脸都被打肿了,他们相信吕大帅,吕大帅却这么对他们。 “这到底是为什么?” 吕大帅一步步走向宁知微,“静宁县主,我全是为了你啊。” “我?”宁知微知道宴无好宴,吕大帅憋着坏招呢,但这算什么? 吕大帅满面春风,喜上眉梢,“今晚就是我和你拜堂成亲之日,高堂在,满城宾客俱在,就让所有人见证我们的婚礼。” 众人:…… “父亲。”吕继方惊呆了,不是说让他娶吗? 宁知微气笑了,这狗贼,强娶豪夺啊。 第171章 人狠话不多,死! 容靖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气,痴心妄想,这是活腻了。 段家三兄妹不敢置信,怎么会有这么疯癫的主意?强娶豪夺习惯了吗? 实在让人气愤。 宁知微却出乎意料的平静,“我若不嫁呢?” 吕大帅恶狠狠的道,“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想想宁家那些女眷们,她们已经被我控制起来了。” 今晚洗尘宴,宁家老夫人托病不来,宁家女眷们都要侍病,都没来,他已经让人围住院子。 宁知微眼神沉沉的,“我是朝廷钦封的静宁县主,你动我,就等于藐视朝廷,你哪来的胆子?这是要造反吗?” 吕大帅打量着眼前娇美的少女,垂涎三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一个集权势美貌智慧于一身的女子,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了? 什么儿媳妇?必须是媳妇! “这不是两厢情愿的事吗?你主动要嫁给我,我不得不娶。” 宁知微被恶心坏了,啥玩意呀?又立又当。 容靖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吕元光,我们的眼睛都没瞎。” 吕大帅的眼珠一转,“容大人,这事跟你没有关系,事后,我把白云县送给你。” 为了堵住容靖的嘴,他是下了血本,却全然不知,容靖和宁知微的婚约。 宁家人已经知道了,但其他人都瞒着呢,还不到时候。 容靖想将他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居然敢觊觎宁知微,混账东西。 “你……” “咳咳。”宁知微的清咳声响起,一个警告的眼神飞过去,容靖抿了抿嘴,硬是将怒火压了下去。 宁知微不动声色的试探道,“谁给你出的主意?这么下作的风格,应该是前朝余孽苏明瑾吧,他在哪里?” 吕大帅愣了一下,她怎么还有心情讨论前朝余孽?不怕吗?“什么苏明瑾?我没见过,你不要拖延时间了,没人会救你。” 宁知微面色奇怪,“你府上没有新进的下人,或者门客?” “门客?”吕大帅心里一动,倒是有一个。 宁知微呵呵一笑,“你上了苏明瑾的当,他这是拿你当枪使,让你挡在最前面,他要的是我们两家同归于尽。” 吕大帅的心一沉,但很快恢复过来,怕什么阴谋诡计,只要他娶到宁知微,那他就是两地的共主。 “胡说八道,我又不是蠢货。” 他急不可耐的说道,“闲话少说,来人,布置喜堂,把宁老夫人请过来。” 宁老夫人是被架过来的,样子很是狼狈,“放开我,放开。”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这么折腾一个生病的老人家,过分了。 吕大帅假模假样的喝斥下人,“怎么能对宁老夫人如此无礼呢?还不掌嘴?” 下人也机灵的配合,自掌嘴巴子,“啪啪。” “老夫人,请上坐。” 下人硬是将宁老夫人按在位置上,宁老夫人看着这满室的宾客瘫软在椅子上,又看向一动不动的宁知微,心慌不已。“吕大帅,你到底想干什么?” 吕大帅昂首挺胸,春风拂面,“今天是我和宁知微大喜之日,老夫人是宁家的老寿星,您作为高堂请受我们一拜。” 这是为了婚礼的合法性,婚礼三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仪式很重要的,也代表宁家的认可。 有些人的自洽逻辑,只要能说服自己就行了。 宁老夫人目瞪口呆,“荒唐至极,她已经有婚约了,怎么可能嫁给你?” 吕大帅直接过滤掉婚约两字,那不重要,他想要的人总能搞到手。 “老夫人,我保证,娶了宁知微后会护着宁家,必要时会出兵帮宁七少平定西北。” 他提醒道,“宁七少可是你的亲孙子。” 宁知微沉默不语。 宁老夫人气红了老脸,勃然大怒,“够了,宁知微虽然不是我的亲孙女,但也是我宁家的孩子,你快放我们离开,否则我宁可撞死在这里,也不受这份屈辱。” 人都会有私心,她也不例外,但她是宁家人,大节不能亏。 全场皆静,众人神色复杂难言。 吕大帅冷笑一声,“宁家人果然傲骨诤诤,可惜啊,越是这样,我越是想打断你们的傲骨。” 他贼眉鼠眼的走向宁知微,“静宁县主,来,我扶你起来拜堂成亲,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他得意的笑容凝固,伸出去的手僵硬,满眼的惊恐和不敢置信。 眉心多了一支箭头,鲜血如雨注,迅速沾满全脸。 怎么回事? 但,他永远不会知道答案了,肥胖的身躯轰然倒地,发出一声巨响,两眼不甘的睁着,但没有了气息。 一箭毙命。 吕继方惊叫一声,“父亲。” 容靖拿起一个酒杯,狠狠砸在地上,“动手。” 他人狠话不多,一声令下,一群黑衣人冲进来,将容靖和宁知微护在中间,同时,长剑挥向吕家侍卫。 刀光剑影,一个个倒在血泊中,惨惨声不绝于耳,仿佛是地狱。 宾客们吓坏了,但身体动不了,只能发出一道道尖叫声,“啊啊啊。” 宁知微站起来,旁若无人的将宁老夫人扶到一边,冷眼旁观,眉眼清冷至极。 宁老夫人怔怔的看着她,像是不认识了般,这会儿的她像极了宁老将军,浑身肃杀之气,有统帅之姿。 容靖走到吕大帅面前,狠狠踢了一脚,还不解气,又踩中他面门辗了辗。 宁知微看见了,忍不住说道,“脏,别踩了。” 容靖这才将脚移开,用他的衣服蹭了蹭,将鞋弄干净了,才看向宁知微,“还好吗?” 宁知微慢悠悠的摇头,“我没事。” 吕继方没有中毒,行动自如,但这会儿落在黑衣人之手,被控制住了。 “你们没中毒?” 宁知微甩袖,露出透着水渍的袖子,神色冰冷,“我从来不碰外面的东西。” 她喝酒时全洒在袖子上,一滴都没碰。 容靖喝道,“龙影卫听令,将吕宅控制起来,所有吕氏中人都押到这里,一个都不要放过,刚新进的下人门客幕僚都带来。” “是。”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龙影卫?大家的脸色惊恐不定,难怪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局面。 但,容靖怎么可能会有皇家暗卫? “主子,吕继美吕大公子被一个新进的门客掳走了。” 吕大公子不被允许参加宴会,被软禁在房间里。 宁知微和容靖相视一眼,苏明瑾想干吗? 第172章 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吕继美是被掐醒的,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是谁?为什么把我掳到这里来?” “苏明瑾。” 吕继美大惊失色,“前朝皇室余孽!你想干什么?” 苏明瑾一身锦衣,风度翩翩的浊世贵公子模样,“吕大公子莫慌,令尊已经死了,吕家已经被宁知微和容靖控制起来了,你若是留在吕家,只有一条路,死。” 吕继美的脸色变来变去,他早知宁知微能力太强悍,但没想到父亲也不是她的对手。 不可否认,听到父亲去世的消息,暗暗松了一口气,压在他头顶的大山终于倒下了。 “所以呢?” 苏明瑾看着前世的对手,心中百味杂陈,吕继美不是一个强大的敌人,但他有一个豁得出去的妹妹。 靠着一次次联姻,吞并了其他对手,渐渐壮大起来。 “我想跟吕大公子合作,我帮你夺回明州,明州十三县,你六,我四。” 就是刮分明州?吕继美心里一动,“我为什么要跟一个乱臣贼子合作?若是朝廷知道,你我都落不了好。” 说出这种话,说明他已经心动了,苏明瑾嘴角微扬,前世起事造反的人,哪有什么忠心? “你是吕家的大公子,就没有半点野望?朝廷腐烂的不成样子,新皇一上位,四大辅臣刚死了一个,很快就会有第二个,朝中重臣为了权利斗的你死我活,无暇他顾,眼下正是我们大展宏图之时。” 吕继美倒抽一口冷气,“你要造反?” 苏明瑾的语气极具蛊惑意味,“是我们一起造反,我助你夺天下,但你要封我一字肩王,世袭罔替,永不降爵,吕苏两家共享天下。” 他若是无条件的帮助吕继美,吕继美自然不信,但,开出这样的条件,吕继美一下子心动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皇位大家轮流坐,吕家为什么不可以? “你是前朝皇室子孙,实力应该不俗,为什么不自己干?” 苏明瑾神色一黯,“两百年过去了,世人早就忘了姜朝,人心不在我这一方,最关键的是,我苏家什么都有,唯独没有军队,而吕家有。” 明州历来是吕家的地盘,军队受吕家节制,吕继美作为吕家的嫡长子,有绝对的资格拿下指挥权。 吕继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呢,没有军队造什么反? “我怎么能相信你的话?” 苏明瑾早就盘算好了,“这简单,联姻吧,听说令妹聪慧过人,我诚心求娶。” 前世他跟吕小姐也有一段露水姻缘,不算是外人。 明州仅仅是他的踏板,是起点,等明州彻底成了他的,那时,就剑指天下,完成复国大业。 吕继美这才想起妹妹,脸色一变,“啊,我妹妹还陷在里面。” 苏明瑾双手一拍,门打开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款款走进来,“哥哥。” 正是吕小姐,吕继美大喜过望,拉着她的胳膊打量,“你没事吧?” “我没事。”吕小姐浅浅一笑,仪态万千的走到苏明瑾面前,盈盈下拜,“多谢苏公子将我们兄妹救出来,大恩大德,我愿以身相许。” 苏明瑾亲自扶起她,两人对视一眼,确定是同一种人,野心勃勃的人。 吕家,宁知微第一时间控制住局面,她没杀吕家其他人,只是把人关起来。 女眷也关在一起,把男人们都留了下来。 “大家放心,只要乖乖听我的话,我就不怎么杀人,若是朝廷怪罪,可如何是好?” 她是笑着说的,但话里的威胁,是个傻子都听出来了。 一名官员战战兢兢的说道,“静宁县主,您是被逼无奈才愤起反抗,是吕大帅不做人,被杀也是活该。” 大家齐齐表示,“对对,是吕大帅强娶豪夺,连静宁县主都敢染指,狂妄自大,眼里没有王法,没有朝廷,死有余辜。” 一名富商拼命点头,“对对对,我们都能为您作证。” 宁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听到大家这么说,我既高兴又忐忑,有这么多支持我的人很高兴,但,又怕朝廷不相信,这可如何是好?” 容靖淡淡的道,“那简单,把刚才的事写下来,所有人签字作证,做成案卷递上去。” 宁知微眼睛一亮,“好主意。” “这事交给我吧。”容靖气定神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杀气,“办案审案我最拿手。” “好。”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事情敲定了。 就在所有人暗暗松了一口气时,宁知微冷不防开口,“对了,吕大公子被前朝余孽掳走,据我推断,前朝余孽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剑指军政大权。” “为了防止军队被挟裹作乱,请各位大人将兵符和官印交出来,暂由我保管吧。” 官员们的脸色很不好看,“这……”这些是身家性命,怎么可能交给别人处置。 少年营的营长冬生冷笑一声,“主公,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抢过来吧,吕老贼今晚做出这样的丑事,我不信他们事先不知情,很多是他的亲信。” 如今,少年营的营长冬生,下面有三个副营长,春生,夏生,秋生,各带一支小分队。 这一支队伍是宁知微亲手训练出来的,是她的嫡系亲信,永远冲在最前面。 官员们纷纷叫屈,“静宁县主,我真的不知情,我只以为是洗尘宴。” “我也以为是洗尘宴,事先什么都不知道,我冤枉啊。” 冬生冷冷的看着众人,“那就用兵符和官印证明吧。” 室内一片寂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吭声,也没有行动,陷入了僵局。 冬生二话不说,直接揪出明州卫所的指挥使吕福,拿剑对准他,“交?还是不交?” 吕福是吕氏族人,吕大帅的亲信心腹,平时耀武扬威,这会儿剑架在他脖子上,吓的瑟瑟发抖,“静宁县主,救命啊。” 宁知微神色温煦如春,“各位,我的脾气很好,但我手下都是一群毛毛躁躁的少年郎,若有得罪之处,请多海涵。” 众人:……这叫脾气好?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当他们看不出来吗? 第173章 谁敢跟我作对,吕老贼就是他们的下场 吕福咬紧牙齿,心思飞转,他就不信宁知微敢把吕氏一族杀光,“静宁县主,不是我不想交,而是没带在身边。” 宁知微定定的看着他,吕福只觉得一股威压让他喘不过气来。 “行,春生,你带一支人马去吕府查抄,没有抵抗就别杀人。” 换句话说,允许开杀戒。 “是。”春生斗志昂扬的带着人冲出去,快的像阵风。 吕福的心一沉,查抄?那他的家产还保得住吗?“静宁县主,你没有资格这么做,我是朝廷命官,只有皇上才有权查抄我吕家,你这是要造反吗?” 话刚说出口,一道白光闪过,血飞溅起,吕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他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的胳膊掉在地上,浑身发抖,巨大的惊惧如潮水般涌上来。 现场一片尖叫声,官员们都吓坏了,妈呀,静宁县主的手下好凶残,一言不合就砍人。 静宁县主面色不变,笑吟吟的说道,“哎呀,对不起啊,我的手下鲁莽冲动了。” 但,就是不改。 吕福惊惧交加,第一次害怕一个女人,她是怎么做到面对如此血腥的一面,却面不改色的?“我交,我交,别杀我,官印在我书房里。” “你们呢?”宁知微看向其他人。 一名官员立马掏出官印,双手捧着送到宁知微面前,“官印放在静宁县主更安全,还要多谢静宁县主帮我保管。” 众人不约而同的瞪了他一眼,狗贼。 但,他们的反应也不慢,带官印兵权的交出来,没带的说出藏在何处,宁知微直接让手下去取。 “宁小虎,罗三牛,方平,季长安。” 这既有她从西北带来的宁家旧部,又有青萝别庄的老兵,各自启用一半,相互制衡。 四人出列,“属下在。” “各自拿着兵符去收服驻军,不得哗变。” “是。” 宁知微拿着吕元光的大帅印把玩,这能调度明州境内所有的军队。 “还请各位暂留在吕府,等一切平静下来再走。” “静宁县主,我的妻女……”一名官员迟疑了一下。 “放心,我不动女眷,你们有什么事跟周先生说。”宁知微扬了扬眉,“周先生,这里交给你了。” “是。”周鸿烨恭谨异常。 宁知微拎着帅印就走,转去女眷关押的地方。 一群娇生惯养的女眷忽然遇到这种事情,吓的不行。 吕大帅的家眷也在其中,宠妾李氏已经没有了平时的威风,抱着两个亲生女儿瑟瑟发抖。 “母亲,我好害怕,静宁县主要怎么处置我们?” “我们也没做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不如,我们一起冲出去吧,法不责众,她不敢把我们都杀了。” 李氏在后院一家独大多年,她所出的一子二女都是被宠的不知天高地厚,天真又跋扈。 李氏嘴里发苦,夫君死了,儿子被关了起来,吕家要完了吗?“你们安静点。” “母亲,你别怕,宁知微不过是个女子,还敢杀人不成?” “嘎吱”一声门开了,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聊什么呢?” 刚才嚣张的声音立马怂了,“没……没聊什么。” 宁知微懒的跟她们一般计较,“这里有糕点和茶水,若饿了垫垫肚子。” “有什么事跟我大姐说一声,我大姐会安排的。” “大家都安份些,我不喜欢大开杀戒,但,谁若要敢跟我作对,吕老贼就是他们的下场。” 所有人噤若寒蝉。 等宁知微远去后,大家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吕小姐鼓起勇气问道,“宁大小姐,静宁县主一直是这样吗?” 宁文茵微微一笑,骄傲极了,“对,一直这么善良勇敢,有担当有责任感,心怀大爱。” 众女眷:……??? 一晚上发生了好多事情,宁知微累的够呛,坐在台阶上休息,看着晨曦初露,心思飞转。 一个身影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怎么坐在这里?不冷吗?” 是容靖,他摸摸宁知微的小手,嗯,暖乎乎的。 但还是不放心,将披风披在她身上。 宁知微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开,裹紧披风,眉眼透着一股疲倦,“哎,手里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遇到事周旋不开。” 容靖有些心疼,她太累了,“我们已经将局面控制住了,就是得多花点时间,你是怎么想的?将明州直接并入西北,朝廷肯定不会同意。” 岂止不同意,还会派兵镇压,这算是犯大忌了。 宁知微揉了揉眉心,“那就扶持一个吕家傀儡上台,我们暗暗吞食吕家的势力,等时机成熟再并入。” “接壤的几个县城要派人接手,那几座矿山我们志在必得。” 容靖略一沉吟,“这也行,你看看让谁接手?” 宁知微不假思索的道,“周先生吧,他足智多谋,再给他配一个武将,宁小虎……暂时用着吧。” 容靖愣了一下,“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是宁家从小培养出来的侍卫,忠的是宁家。”宁知微是宁家的家主,他自然会听的,但,哪天跟宁家男丁有了利益冲突呢?他会帮谁? 不是信不过七哥,而是,宁知微喜欢未雨绸缪,提前布局,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她也能全身而退。 容靖深深的看着她,她这是起了自立门户的心思,明州就是她想要拿下的根据地,进可攻退可守。 至于西北,看情况吧,如果宁七少能接手,那是最好。如果宁家没有担起事的人,那还得她一个人扛。 “把春生也放过去,相互制衡。” 少年营才是宁知微的嫡系,对她忠心耿耿。 宁知微苦笑一声,满打满算,他们也不过跟了她一年。“他的经验太少了。” 容靖柔声劝道,“总要放出去历练的,年轻人嘛,多吃几次亏就学乖了。” “也行。”宁知微心思飞转,“我想让大姐姐辅佐周先生,他们在京城时配合的很完美,你觉得如何?” 她是女子,不介意让女子主政一方,但,宁文茵还是火候不够,经验不足。 容靖也没有异议,“宁大小姐外柔内刚,行事极为章法,又周全,又是宁家人,关键时刻能节制宁小虎,周先生毕竟不姓宁。” “对。” 就在此时,下人过来禀道,“家主,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第174章 他带着人杀回来了 正院,宁知微走进去,就见宁家女眷都在。 “见过老夫人,见过各位夫人。” 宁老夫人笑容满面的让她坐在身边,嘘寒问暖,“知微,你这是一夜没睡?别太辛苦了,身体要紧。” “是。”宁知微客气有余,亲近不足。 她跟其他宁家女不一样,不是在京城宁府长大的,跟这些女眷不熟,出事后她到处奔波,没有多少相处的时间。 感情是需要时间培养的。 宁老夫人想到酒宴风波,又看着眼前神色自若的少女,心中无声的叹息。 “现在情况怎么样?” 说到这个,宁知微多说了几句,“基本控制住了局面,男女分开来关着,先关几天再说。” 只有将这些人控制在手里,下面的人就如一盘散沙,成不了什么事。 宁老夫人默默听着,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是做大事的,我也不敢多管你,只是……我思念小七心切,这心啊七上八下的,只想早一点见到他,我这病也好了,不知什么时候能赶路?” 宁知微神色微顿,随后,像无事人般笑道,“我暂时走不了,若老夫人急着要走,那我安排人手送你们先过去。” “等我这里安排好了,再去追你们。” 女眷们的神色有些不安,她不跟着一起走,大家心里没底。 宁老夫人欲言又止,“这……明州毕竟是吕家的地盘,他们斗来斗去是他们的事,我们不宜牵扯的太深,这是朝廷的大忌。” “是。”宁知微一脸的恭谨,却不改其主意,“罗三牛和方平还在外面办事,等回来后就让他俩护送老夫人一行人赶往西北,他们一个是您信任的退伍老部将,一个是在西北生活多年的宁家旧部,都是不错的人。” 她要做的事情,没人能阻止。 宁老夫人深深的看着她,“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宁知微站了起来,“诸位也好好休息吧。” 等她一走,室内就热闹起来,宁四少夫人眉头紧皱,“祖母,她这是不管我们死活了?” 宁老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闭嘴,胡说什么?她是无暇抽身送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已经给我们安排了人手。” 宁四少夫人信不过别人,都没有宁知微能干,“还有什么比平安回到西北,更重要的事情?” 其他人不干了,“吕家这个烂摊子,也得管吧,否则,朝廷怪罪下来该如何是好?” “杀了吕大帅这个朝廷命官,事情太大了,总要有人负责吧,她现在应该赶紧跑路,将自己摘出去,还等什么?” “她自有想法,我们不懂而已。” 宁老夫人被她们吵的头疼,“都退下吧,老大媳妇,你留一下。” 女眷们纷纷告退,宁大夫人躬身道,“母亲,儿媳服侍您睡下吧。” 宁老夫人抚着眉眼,“你怎么看宁知微这个孩子?” 宁大夫人帮她将头发放下来,略一沉吟,“聪慧重情,杀伐决断,心性坚韧。” 宁老夫人轻轻叹气,“唉,她什么都好,就是……她对权势过于痴迷,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当年死活不肯接受襁褓中的宁知微,才被宁老将军带去西北。 掌控欲很强,这么多年又是众星捧月的尊贵老祖宗,大家都围着她,看她脸色行事。 而宁知微只会尊着她,却不会听她的。 宁大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但,人心是肉长的,宁知微打上门将宁文茵救出来,还带在身边精心培养,就冲这一份恩情,她这辈子都站定了宁知微。 孩子永远是父母的软肋。 “老夫人,您啊,别想那么多,儿孙自有儿孙福,再怎么着也不会比全家进天牢苟延残喘更糟糕。” 宁老夫人沉默了良久。 宁知微也没跟任何人提起,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一晚上没睡累坏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是被芍药叫醒的,“小姐,出事了。” “怎么了?”她接过帕子擦脸,努力让自己清醒点。 “吕继美带着人马杀回来了,在城门外叫阵。” 宁知微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不懂了。 “他哪来的人马?但凡他手头有人,也不会被千里追杀了,难道是苏明瑾给他的?” 她翻身而起,“走,去看看。” 四面城门都关着,任何人都不能进出,容靖和周鸿烨站在城门,吕继美带着一群人马在底下叫嚣。 “容靖,周先生。” 两人齐齐看过来,容靖走了过来,关心的看着她的脸色,“你怎么起来了?吃东西了吗?” 宁知微微微摇头,哪顾得上吃东西?“他怎么杀过来了?城外的驻军呢?” “宁小虎去接手了,没有你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军营。” 她睡前的指令是所有军队都安静的待着,城门紧闭,城中百姓闭门不得出,这是防止动乱的最好办法。 谁知,吕继美带人杀回来了。 容靖轻声说道,“别担心,我让人去把吕继方带过来,以毒攻毒,让他们自相残杀。” 宁知微挑了挑眉,“打算让吕继方当傀儡?” “看他此次的表现。”容靖淡淡的道,“既然我们不想让朝廷查觉,那总要有一个人摆在台前。” 先皇在位时,两个封疆大吏走动的频繁些,都要猜忌敲打的。 宁知微盘算着吕家的子嗣,吕家的男丁不多,就四个,除了长子吕继美,和幼子吕继方,中间两个一个面容有伤,一个脚残了,都有残疾,而当官员是不能有残缺。 所以,挑选的余地不大。 她探头看向底下,吕继美看到她像打了鸡血般激动,“静宁县主,你无故杀我父亲,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仇不报,我明州十万大军都不答应。” 得,宁知微一听这话就懂了,人家是要接管军队,想要明州之主的位置。 怪不得,甘冒奇险杀回来,富贵险中求。 “这就是你明州的将士?怎么看着像土匪盗贼?” 根本不是正规军,也不知哪里弄来的,有点儿戏。 吕继美本不是带过兵的人,全靠身边一员大将撑着。 他大声喝道,“城里的士兵听着,你们是我明州的将士,是我吕家的人,静宁县主杀了你们的主公,你们还不快杀了她为主公报仇?” “众将士听令,我以明州之主的名义发令,杀了静宁县主和容靖,赏银十万,官升三级。” 第175章 声东击西,妙啊 城里城外一片骚动,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宁知微不慌不忙的看向守城门的士兵,昨晚就全换成了少年营,全是她的亲信。 她拿出帅印,“吕继美,看看这是什么?” 吕继美脸色一变。 宁知微扬声道,“吕继美跟前朝余孽勾结,大胆弑父,被发现后连夜逃出城……” 吕继美倒抽一口冷气,本想占着名份,占着大义,策反了城中的士兵,万万没想到她会玩这一手,她太狡猾了。 “你放屁,我没有,是你杀了我父亲。”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他,“你敢对天发誓,真的没有跟前朝余孽苏明瑾勾结吗?” 苏明瑾怎么像躲在暗处的老鼠,怎么也不现身呢? 吕继美很迷信誓言的,哪里敢随意发誓,他脸色变了几变,“那,你敢不敢发誓,你没有杀我父亲?” 宁知微不假思索的开口,“我敢,我这就对天发誓,吕大帅不是我杀的。” 确实不是死在她手里。 “吕继美,轮到你了,你脸色这么难看,是怕誓言应验吗?” “你……”吕继美心乱如麻,每次对上宁知微就有种被全面压制无法翻身的感觉。 他不敢发誓,大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吕继方出现在城墙上,“大哥,父亲只是暂时不想让位给你,你就丧心病狂的杀了他!你没有人性!” 这致命一刀,还得是亲兄弟来。 有了这句话,吕家内乱自相残杀成了定论,跟宁知微没有什么关系了。 吕大公子气炸了,万万没想到他来背刺,“继方,你怎么助纣为虐?你帮着杀父仇人,对得起父亲这些年对你的厚爱吗?” 吕继方气愤难当,“大哥,所有人都看到你弑父,证人无数,你还怎么狡辩?” 容靖挑了挑眉,昨晚白干活了,所有的证供都要推翻重来,哪是宁知微反抗引发的,分明是吕家内乱。 吕大公子气的直跳脚,大爆粗口,骂的很脏,随后他大声下令,“攻城。” 他身后的人挥舞着武器冲过来,云梯搭起来,但,一支队伍出现在城墙上放箭,一声声惨叫响起。 这支宁家老兵组成的军队也不过几百人,但经验丰富,训练有素,轮流射击,硬是没让乱贼爬上来。 不知打了多久,对方损失惨重,被打的吓破了胆子,纷纷溃败。 “主公,追吗?” “穷寇莫追。”宁知微摆了摆手。 周鸿烨站在城头上远望,“溃逃的队伍中怎么没看见吕大公子?” 宁知微撇了撇嘴,“他早就跑了,指挥的人是那个穿蓝衣的大胡子。” 周鸿烨:……主帅最先跑了?!临阵脱逃?啥玩意啊。 清理战场是老兵们的强项,能扒的都扒走,挖个坑埋了。 容靖站在城墙前久久不动,宁知微有些奇怪走过去,“怎么了?” “我总觉得事情不对劲,吕继美结集了一批草寇攻打我们,太过草率,更像是牵住我们的视线。” 宁知微的眼睛眯了起来,略一沉吟,“声东击西!” 她天生对战事有一种超强的敏锐。 容靖眼睛一亮,“对,妙啊。” “什么意思呢?”周鸿烨发现跟不上他们的思路,不禁有些着急,他可是谋士,脑子还比不上主公快,这像话吗? 容靖淡淡的道,“他们剑指白云县。” 周鸿烨心里一动,“为什么是白云县?而不是清河,清云县?” 话一出口,他就反应过来了。 “他们眼下最缺的是武器和装备,当务之急得拿下一座铁矿,主公,我们得想办法阻止,不能让他们得逞,白云县必须是我们的。” “我亲自带人过去。”宁知微当机立断,迅速做出最佳的选择,只是……她看向容靖,“还得辛苦你留下主持大局。” 只有他有能力,有手段,有谋略,压制住这满城的妖魔鬼怪。 容靖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不容易相聚,一转眼又要分开了。 他心中充满了离愁,但,为了他们的将来,纵有万般不舍,只能暂时将儿女私情放下。 “这里交给我吧,你放心。” 看着他不舍的眼神,宁知微心里有点不好受,故意哈哈一笑转移话题,得意洋洋的说道,“说起来,大家还得谢谢我,要不是我釜底抽薪将宝库搬空,苏明瑾早就起事了。” 容靖看着她鲜活明媚的模样,心痒难耐,好想捏捏她的脸,“芙蓉园湖底下的宝库里有什么?” 宁知微的眼睛闪闪发亮,“盔甲,武器,金银珠宝。” 容靖:……好家伙。 “前朝末帝苦心准备的复国装备全便宜了你。” “哈哈哈,谢谢他为我作嫁衣。”宁知微狠狠摆了苏明瑾一道,重生后的苏明瑾一定恨的咬牙切齿,痛苦的无法入眠吧。 “难怪苏明瑾那么恨你。”容靖笑的意味深长,其实,他早就察觉苏明瑾对宁知微有一种特殊的情愫,但,不自知。 宁知微一想到苏明瑾计划落空恨的发疯的样子,就得意的不行。“我就喜欢他恨我又干不掉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他没有去收尸吗?怎么还在外面乱跑?” 容靖忽然离开京城,但还是留了眼线,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别提了,那狡猾的家伙居然弄了一个替身代他出面,替身万箭钻心,他倒是跑了。” 这么一来,手下们也不好怪罪他了,总不能逼他出去受死吧。 对亲爹都这么薄情寡义,更不要说对别人了,苏明瑾只在乎自己。 宁知微微微摇头,“苏昊之的尸身呢?” “烧了,挫骨扬灰。”这就是乱臣贼子的下场,震慑世人。 宁知微眼珠一转,“我给新君上一道折子。” 皇宫,御书房,新皇呆呆的拿着一本奏折,听着三位辅佐大臣商量国家大事,而他,没有作主的权利。 前不久,次辅在朝堂上提议还政于新君,让新君亲政,结果晚上就暴毙了。 新君闻知后病了半个月,病好后什么都不敢过问。 一名属下禀道,“首辅大人,静宁县主的奏折。” 众人愣了一下,静宁县主?她是有这个权利,但又不是朝臣,凑什么热闹? “拿上来。” 段首辅打开奏折看了两眼,“静宁县主说,路经明州上门拜访吕大帅,吕家大少爷跟前朝余孽苏明瑾勾结,亲手弑父夺权,吕家小少爷集结一班老部将奋起反抗。” “吕家大少爷叛逃,吕家小少爷被推举为吕家家主,明州之主。” 简单的几句话,却透露出明州的风云变幻,风谲云诡。 “还有……” 忽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段首辅变了脸色。 大家急急的问道,“还有什么?” 段首辅喉咙干干的,脑门突突的,“苏明瑾率众往西北方向逃窜,请皇上封她为征西将军,她自己招募士兵征讨前朝余孽,不让他为祸一方。” 众人:……一个女子居然要兵权!滑天下之大稽! 第176章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众人不约而同的否决,绝不能让一个女子沾染兵权,还要发文怒斥她荒谬无礼。 段首辅拦住了,“这倒不必了,女孩子浅薄无知,不懂朝廷之事,但看在宁家的份上,饶了她这次。” 众人也不好再说,新皇眼神闪闪烁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段首辅始终眉头紧蹙,没有松开过。 散会时,刑部尚书快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问道,“首辅大人,您在担心什么?” 段首辅轻轻叹了一口气,“家中老妻病倒,我有点担心。” 刑部尚书默了默,人家不想说,那就别自讨无趣,“原来如此,那您早点回去吧。” 首辅夫人没有生病,只是懒的接待客人,闭门不出。 “您在担心什么?” 段首辅在相濡以沫的妻子面前放下防备,不安的来回踱步, “她居然想要皇上封她为征西将军,这也太可笑了,我大齐皇朝立国以来,从来没有出过女将军,她怎么敢?” 有了兵权,她还会得寸进尺,一步步逼近,宁家历来忠君爱国,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人? 相比暴躁的首辅,他的夫人就平静多了,“那是静宁县主,她是在西北长大的将门之后,是胆色逼人的宁家家主,她有什么不敢的?” “你怎么帮着她说话?你还不觉得她大逆不道吗?” 在男人看来,女人野心勃勃就是大逆不道,是倒反天罡。 但在段老夫人看来,男人在朝堂上斗,女人在后院斗,都是一样的野心勃勃。 “静宁县主做什么都不意外,她连太子妃都不想当,只想当个女将军,也没什么吧。” 段首辅快被她气死了,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懂什么? 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段老夫人真怕他中风,赶紧换了个话题,“你同意了吗? “当然没有。” 段老夫人就不懂了,“那你有什么可生气的?” 段首辅忧心忡忡,“你不了解她,她一旦起了这个心思,是一定要做成的。” “她挑战世俗规则,对皇室没了敬畏之心,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他的话很含蓄,但段老夫人听懂了,脸色一变,“那,赶紧把心语她们接回来吧,婚约不能取消,就一直拖着。” 拖上几年等事情淡了,再跟宁家协商能不能悄悄把婚约解了,以宁知微的性子,不会故意为难一个女孩子的。 段首辅不假思索的拒绝,“不可能。” 首辅夫人发现他的心思太复杂难懂了,既担心宁知微乱来,又不肯接孙子孙女回来,这算什么?感觉像两头下注。 问题是,宁知微哪有什么资本让他下注?宁家十万大军吗? 算了,不想了,让他去操心吧。“这是心语,小三,小四的书信。” 段首辅下意识的问道,“有没有说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段老夫人微微摇头,“他们当时都没有在现场,并不清楚,只说,事发之时,宁知微和容靖第一时间控制住了局面。” “还说,这两人订下婚约了。” 段首辅的脸色剧变,两人强强联手,更棘手了。 “还说,已经见过宁家女眷,宁老夫人对她不错,众人对她颇为照顾,宁七少夫人对她有点排斥。” 段首辅越听越不对劲,拿起书信自己看,这不对啊,他们的行动被限制了,怎么还能传出信?! 明州,宁知微给宁老夫人和各位女眷行了礼,说明情况,“前朝余孽已经赶往西北作乱,无数西北军民将受其害,我得赶过去阻止他们成事,还请老夫人恕我不能一路护送之罪。” 宁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不愧是那个老家伙一手带大的,像极了那个固执的男人,“一定要去吗?” 宁知微神色坚毅,“此去危险重重,但有些事有所为,有所不为,保护百姓是宁家军的责任。” 宁四少夫人眉头紧皱,“我们也去西北呀,为什么不能一起?” 宁知微看着这些养尊处优的女眷们,她们这辈子所受的最大苦就是被关进天牢,之前从未踏出过京城一步。 “我是急行军,日夜兼程一路不停的赶路,吃喝睡都在路上,孩子们遭不住。” 她看着那几个小萝卜头,挨个摸了摸,“你们都要好好的。” 小孩子们满眼的依恋,“姑姑,你太辛苦了,等我长大了就帮你分担。” 宁知微微微一笑,“这是宁家军的基本日常,行军打仗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这是宁家人的责任,责无旁贷。” “我希望你们记住,你们姓宁,必须吃的苦中苦,才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宁家将士,保家卫国,守护疆土,保护百姓是宁家人的责任。” 几个小的垂手听着,一道声音冷不防的响起,“小五,你别给他们灌输这样的思想,我们宁家为大齐皇朝付出的太多了,已经够了。” 是宁三夫人,她满眼的怨恨,“我们宁家已经不欠大齐了,就剩下这几个小苗苗,不能再出事了。” 她的两个儿子和夫君战死沙场,自己还被下狱治罪,林林总总让心中充满了对大齐皇朝的怨恨。 宁知微知道她的心思,但,不敢苟同,“所以呢,你要让宁家的下一代不再习文练武,不再上战场?这世上再无宁家军吗?” 宁家军和宁家是一体的,宁家军是宁家权力的触角和靠山,而宁家人是宁家军的灵魂。 没有了宁家军,宁家也不过是普通人。 宁三夫人愣住了,“可以收养一批孤儿好好培养,辅佐宁家子孙,不就行了吗?” 宁知微深深的看着这些女眷,“让那些孤儿上战场打仗,宁家人坐享其成?可能吗?在军中你若镇不住底下人,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没人听你的。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宁家军是靠无数宁家子孙拼死拼活,流血牺牲才有了今天,这条路残酷而又血腥,你们可以不走,但,得做好宁家军消失在历史尘埃中的心理准备。” 她看向几个小孩子,认真的盯着他们的眼睛,神色严肃极了,“你们愿意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宁家军在你们手里消失吗?” 第177章 知微,我能抱抱你吗? 长孙宁信哲只有六岁,不假思索的摇头,“不,我不愿意,我要带兵打仗,我要让宁家军一直流传下去,我不能让我的父亲祖父的血白流。” 宁信睿年纪更小,但宁家的孩子没有天真的资格,“姑姑,我不怕累不怕苦,也不怕流血,我要好好练武,继承父亲的遗志。” 女眷们神色复杂到了极点,宁家这一代就这两个独苗了,要是有个闪失,大家都别活了。 宁知微轻轻揽着他们,满眼的欣慰,“好孩子,记住,你们姓宁,身体着流着宁家的鲜血,是宁家的祖先奋勇杀敌,才换来了我们的锦衣玉食,我们要对得起先人,也要为后辈撑起一片天。” 她伸手摸摸其他三个女孩子,除了长孙女元溪外,另外的还很懵懂。 “还有,站的越高,责任越大,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权利和责任是相对应的。 她说完这话,对着宁老夫人深深的拜了下去,随后,毅然决然的转身,大步往外走。 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宁元溪的眼泪刷的下来,“姑姑,我们等你回来。” 她一哭,其他人也撑不住了,眼泪汪汪的,“姑姑,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们都会一直等着你,一直一直。” “姑姑,睿儿等你回来一起吃糕糕。” 几个孩子哭的稀里哗啦,把宁家女眷心疼坏了,宁老夫人抱着长孙宁信哲哄道,“好了,别哭了。” 宁信哲扁了扁嘴,悄悄把眼泪擦干,“我没哭。”他是长孙,他没有资格哭,他要坚强。 倔强的小模样让人哭笑不得,宁老夫人摸摸他的脑袋,“就这么喜欢你五姑姑吗?” 宁信哲不假思索的点头,“她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我长大了要成为像她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顶天立地?宁知微吗? 宁元溪嘴唇微抿,“我父亲要是活着,应该也像她这样英勇无敌,一手挑起整个家族的重任,将所有人护在羽翼之下,成为所有人的依靠,对吧?” 宁家的孩子对宁知微有种谜般的信任和崇拜,把她当成榜样。 宁四少夫人酸溜溜的说道,“你姑姑是女孩子。” 她们平时负责照顾几个孩子,也没见孩子们对她们这般全心信任。 宁元溪撅嘴,“女孩子怎么了?姑姑比谁都厉害,那么多男人都要听她的命令。” 众人无言以对,该怎么说呢? 谁不想要一个像宁知微那般聪慧能干又能担大任的孩子呢?她确实很强大!但,她是特例,这世上只有一个宁知微。 宁知微不管她们怎么想,京城金尊玉贵长大的女眷跟西北摔摔打打长大的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不需要她们认同,只要将她们护在羽翼之下,还了外祖父和舅舅们的大恩。 少年营已经整装待发,个个跃跃欲试。马车内周鸿烨和宁文茵也满心的期待,有种跟着宁知微去打天下的雀跃。 宁知微一身利落的劲装,带着芍药快步走过来,一道声音叫住了她。“知微。” 是容靖,他满眼不舍的看着她,从暗处一步步走出来。 他有无数话要说,但话到嘴边,只化成了两个字,“珍重。”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也是,凡事小心,吕家人能杀的都杀了,别给他们作乱的机会。” 这里还没有处理妥当,得梳理脉络,将心腹安排到关键的位置,控制住整个明州。 这个繁琐的过程需要时间和精力,也需要手段。 “知道了,放心吧,你……”容靖迟疑了下,俊脸悄悄的红了,“我能抱抱你吗?” 宁知微愣了一下,随后偷偷的笑,胆子这么大,那脸红什么呀? 她主动伸出双臂,容靖受宠若惊一把紧紧抱住她,心神剧颤。 柔若无骨,却让人无比安心的存在,这是他唯一的家人。 “我等你。” 宁知微听出了声音中的依恋,有些心软,“我们都要好好的,等我。” 她猛的推开他往外走去,脚步坚定而又利落。 她的漫漫征途即将开启。 她一声令下,所有人开拔出发。 出了城门,坐在马车里的宁知微拉开帘子,对着城墙上的男人挥了挥手。 坐在对面的宁文茵忍不住打趣道,“舍不得吧?” 宁知微微微一笑,“今日的离别,是为了来日的相聚。” 她话风一转,“大姐姐,其实你没必要现在就跟着我们出发。” 宁文茵坚持要跟着她走,她受不了家中女眷对她的劝导,让她好好收心,到了西北再嫁个好男人,生几个孩子。 她看到了更广阔的天地,怎么肯再回到让人窒息的后院? “你能行的,我也能行。” 这话说早了,两天后宁文茵就不行了,妈呀,虽然她坐在舒适的车厢里,但,越往西路况越差,颠的她想吐。 每日每夜都在赶路,所有人吃饭睡觉轮流在车厢里解决,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几天下来,她快崩溃了。 不光是她,另一驾马车里的周鸿烨也扛不住,吐的稀里哗啦,脸色腊黄,还病倒了。 他只能自嘲,百无一用是书生。 得,只能将他们放下来安置,配了侍卫,让他们慢慢养病再赶路吧。 没有了累赘,一行人轻骑简装赶往白云县。 “主公,这就是白云县城。” 宁知微撩起帘子观察环境,良久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白云县已经落入苏明瑾之手。” 苏明瑾比她早出发几日,也没有办法。 冬生愣住了,“您怎么看出来的?” 宁知微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看一个方向,“你看这城门的士兵,有什么发现吗?” 众人看了半天,不就是普通士兵吗?有什么问题吗? 宁知微见他们看不出问题,只能说太年轻了,经验不足。只能自己解释道,“西北地区饷银经常拖欠,最底层的士兵更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这些守城的士兵呢?” 冬生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不像是吃不饱的样子,还很精壮。” “对,苏明瑾可不差这点钱。”宁知微立马做出相应的对策。“一半留在城外接应,一半打散了跟我混入城中。” 第178章 混进城中 城门口,人头攒动,进城出城的人群排成两条长龙,士兵们一一仔细盘查。 轮到宁知微的马车时,士兵看了过来,一个老实巴交的马夫,十几个侍卫护着一辆平平无奇的马车。“什么人?去哪里?” 马夫拿出一张路引和一块牌子,“我是仁心堂的伙计,陪东家四处购买药材。” 仁心堂?大家纷纷看了过来,这个他们都知道。 这是半年前隔壁黑石县新开的一家药铺,不大,但每个月都会有一次义诊,冬天时每两天熬一次姜汤,让附近的百姓们熬过了最寒冷的季节。 一个老者忽然深深拜了下去,“多谢仁心堂东家的活命之恩。” 一众衣衫搂褴的男女都跪了下去,感激涕零,“多谢活命之恩。” 车门打开,一个黑衣男子走下来,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很是精神,“各位快快请起,折煞我也。” “您就是仁心堂的东家?” 宁知微化了妆,将脸涂黑,五官都做了相应的调整,不熟悉的人都认不出她。“是,大家快起来吧,我只是尽了一点绵薄之力,不敢当此重谢。” 这一路走来,她看到的是民生多艰,苛政猛如虎,各样繁多复杂税收、苦役,让老百姓苦不堪言,忙乎了一年仅仅能糊口,遇到凶残的官员动不动就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每年冬天都会冻死不少人。 而,仁心堂是她为宁家为自己所留的一条后路,药铺开在甘陕境内的黑石县城,离白云县城只有百里路,骑马一天就能到。 两个地方离的不远,很多百姓沾亲带故的,听说黑石县城的仁心堂有义诊,还有姜汤喝,都跑了过去,好歹看到了一丝希望啊。 一名容颜憔悴的妇人忽然小心翼翼的问道,“东家,您能在白云县城开个仁心堂吗?” 其他人也眼巴巴的看过来,仁心堂的大夫和善,药钱公道,比城中的几家都要强。 宁知微心里无声的叹气,“这有点难,我们是小本买卖,不好扩张。” 大家很失望,哎,是他们无福。 宁知微话风一转,“不过,如果有合适的店面,还是可以考虑的。” 众人大喜过望,纷纷表示可以帮着找店面,发动所有认识的人行动起来。 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嗖的从人群里窜出来,“店面?有啊有啊,我是牙人,对县城中的店面了如指掌,要不,我给您介绍几个?” 宁知微欣然同意,“好啊。” 士兵们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眼色,要不要放进去?应该不是上司让他们严防死死的那几个男女,更不可能是静宁县主。 他们还特意拉开马车帘子看了,里面就一个药童。 但,好像这人带的侍卫有点多,不合常理。 宁知微立马笑道,“这都是自家同族兄弟,出来见世面的。” 忽然一个士兵看向宁知微,大声问道,“紫草功效是什么?” 宁知微漫不经心的说道,“清热凉血,活血,解毒透疹,这位兄弟是学过吧。” 那人继续问道,“热痹饮的配方是什么?” 西北苦寒,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宁知微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什么书都看。 芍药学医术时,宁知微在一边也看了些。 “当归12克、黄芩9克、连翘12克、忍冬藤12克、海桐皮12克、生甘草……”注(1) 她张口就来,如数家珍,说的头头是道,这对她来说不是难题。 士兵们都听不懂,看向同伴,“她说的对吗?” “对。”那士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吧,两文钱。” 进城每人两文钱,一共二十人,付了四十文就大摇大摆混进去了。 牙人很热情的介绍了一家实惠的客栈,就在城门口不远处,宁知微一路过去,要了几间上房,安置行李。 稍作休息后,牙人带着他们去看店面,一路上宁知微不动声色的打量环境,看着挺宽松的,其实,路上多了很多巡逻的士兵,牙人看到这些人立马退到一边,讳莫如深。 肯定发生过什么事,但没人敢说什么。 县城很萧条,关门的店面不少,开着的也是半死不活,只有酒楼赌坊生意好。 连看了几个店面,宁知微都不怎么满意,要么太偏,要么太小了。 其实,买店面是假,找个合理的借口在街面上走观察四周的环境,是真。 牙人犹豫了一下,“县衙斜对面有一个店铺,以前是开酒楼的,但前两天老板横死,家里急着脱手回老家,您要是不忌讳的话去看看?” “去。”宁知微嘴角微微勾起,死在她手里的人不少,她什么都不忌讳。 一行人走过去,只见店门紧闭,牙人上前敲了半天门,总算有人来开了,还是一张苦瓜脸。 一进门就感受到了一股压抑,不管是伙计,还是老板家人都愁眉苦脸的,穿着白色的丧服。 看到有意向的买家前来,他们才变了笑脸,热情的围过来,七嘴八舌的介绍。 前店后院的模式,前面是二层的酒楼,装潢的还不错,下面是大堂,上面有四个包厢。 后面是一个四合院,五间正房住着老板一家,三间东厢房是库房,三间西厢房是伙计住的,院子不大不小,有一棵大枣树,就是在办丧事,到处乱糟糟的。 宁知微站在二楼看向县衙,里面的动静一览无余,县衙外面跟以往没有什么区别,但里面重兵把守,一个留着山胡子的老者指手划脚,大声喝斥着什么。 她一眼就认出这山胡子是苏明瑾的幕僚之一,果然,他们悄无声息的控制了白云县,这是要以白云县为据点,长期盘旋啊。 就是,不知道苏明瑾有没有在县衙。 老板的弟弟凑过来,眼巴巴的问道,“苏东家,您觉得这房子如何?” “还行。”方便随时监控县衙的动静,这位置是绝佳。 老板弟弟喜形于色,“这房子值不少钱,一共花了五千多两银子,我就给你便宜点,就五千吧。” 宁知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但我,不敢卖,你不老实啊。” 老板弟弟闻声色变,“你什么意思?” 第179章 不出三天,你家就要被灭门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道,“这位置,这楼层,不将你家杀的人头滚滚,杀谁呢?” 谁敢在县衙对面盖二层的楼房?一个窥视县衙罪名就扣实了。 男人的脸色剧变,“你胡说什么?” 宁知微看着这套房子最起码有个十几年了,“你们家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心乱如麻,大声喝道,“你到底买不买,不买赶紧滚。” 侍卫的脸色一沉,“大胆。” 宁知微倒是不生气,打量了男人一眼,“不出三天,你家就要被灭门。” “我要是你,立马带着家人扶棺回老家,闭门不出逃过此劫。” 男人气的咬牙切齿,“你胡说什么?信不信我揍你。” 宁知微挑了挑眉,扭头就走,她在心里数数,数到五就被叫住了。 “回来。”男人的面色奇差,“你说多少钱吧?” 宁知微直接拿捏,“五百两。” 男人倒抽一口冷气,她疯了吗?哪有这样还价的? “你……” 宁知微提醒道,“除了我这个外乡人,没人敢买你的房子。” 男人眼神闪闪烁烁,“三千两。” “六百两。” “二千两。” “七百两。” 男人再也受不了,大声怒斥,“你也太歹毒了吧。” 一个身着白色孝服的妇人妖妖娆娆的走过来,盈盈一福,“这位公子,请看在我们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别把价格压的太狠,我们以后还得生活。” 腰肢纤细,眉眼含情,暗送秋波。 宁知微沉默了,夫主刚死,你这个小妾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朝外发展,真的好吗?“你们这些世代传承把持乡里,关系网盘根错节的地头蛇,早就捞够钱了吧。” 这是县衙的小吏,别看他们不是官,地位低,但都是本地人,世代相传,相互勾结组成了一股庞大的力量,能把持架空县官。 强龙不压地头蛇。 通常为祸一方,横行霸市,看这房子建成这样,明显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家。 对方哑口无言,最后,以一千两的银子谈妥。 宁知微轻敲桌面,“走,去县衙改房契地契。” “这……” 宁知微的眼睛眯了起来,“很为难?房子有问题?那就算了,我可不能买个麻烦回去。” 男人生怕这买卖黄了,咬了咬牙,“不不不,不是的,我这就带你过去。” 宁知微看了一眼侍卫们,侍卫们微微点头。 县衙门口有人守着,“王二,你怎么来了?” 男人小心翼翼赔笑道,“我把我家的房子卖了,带人过来改契书,李哥,我们是数代世交,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弟,你通融一下吧。” “这……”衙役很为难。 王二塞了一小块银子过去,衙役立马收好,“那行,进来吧。” 衙役带着他们走进县衙,宁知微不动声色的瞥向四周,县衙前面驻守了一支队伍,山胡子幕僚应该在后院。 衙役熟门熟路进入一个房间,开始走流程,最后当着他们的面拿出一个萝卜章,在契书上盖上官府的大印。 宁知微看的目瞪口呆,这都可以? 衙役见她表情不对劲,解释道,“放心,这跟真的一模一样,挑不出半点毛病,所有文书都是这么办的,县老爷懒的管。” 宁知微无声的叹息,基层吏治已经糜烂至此了吗? 衙役冲他们使了个眼色,“赶紧走吧,听一句劝,少来县衙。” 眼见就要走出衙门,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站住。” 衙役和王二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衙役赔着笑脸,“钱大人,您怎么到前面来了?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 是山胡子幕僚来了,眼神阴恻恻的,“听说进了陌生人,我过来看看,王二,不是打发你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王二脸色惨白,不敢吭声,衙役战战兢兢的回道,“这是过来改契书的。” 山胡子幕僚脸色一沉,“契书?斜对面的酒楼?” “是。”衙役暗暗后悔,不该接这个活的,但,不是说这老家伙在休息吗? 山胡子幕僚勃然大怒,“谁允许你们私下买卖的?这是没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啊。” 王二气的满面通红,“钱大人,这是我们王家祖传的产业,怎么就不能卖了?” 他终于知道鱼为刀俎,我为鱼肉是一种什么滋味,以往肆无忌惮强抢百姓的田地房子店面,如今都被还回来了。 山胡子幕僚眼睛一瞪,“现在是主公的,来人,把他们拿下。” 他接到的任务是,控制县衙,搜罗城中的银财,筹备军饷,准备招兵买马。 但,怎么低调怎么来,务必不能惊动朝廷和四周的官员,苟着发育。 苏明瑾算计的好好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以白云县为据点,吞食四周的城镇,挖空矿山做起事的准备。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遇到了宁知微。 她提前预判了一切。 王二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钱大人,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山胡子幕僚冷哼一声,“我给你们时间,让你们整理好家产,主动献给主公,没想到你们执迷不悟,该死。” 主动投家产?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山胡子幕僚很不耐烦,“杀了,都杀了。” 杀人如杀鸡般随意,这让宁知微变了脸色,若让这种人上位了,天下苍生还有活路吗? 王二吓的魂飞魄散,后悔莫及,忽然手指向宁知微,“不是我,是她要强买,我实在没办法,要怪就怪她。” 关键时刻,他将责任全推给了宁知微。 山胡子幕僚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知道在跟谁作对吗?啊?” 宁知微神色不变,淡定自若,“知道,前朝余孽,苏明瑾。” 如一道惊雷砸在山胡子幕僚头顶,不敢置信,他们已经够小心,她怎么就看破了?“你……你是谁?” “你猜。” 山胡子幕僚暗叫一声不好,“弓箭手,快快,杀了她。” 话音刚落,他就两眼翻白,身体不由自主的倒下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像触到了神秘开关,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倒地,昏迷不醒,包括躲在暗处的弓箭手。 只有宁知微站着不动,捻了捻手指上的迷药粉末,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去,搜查县衙的每一个角落,一定要将苏明瑾找出来。” “是。”一群侍卫翻墙进来,飞快窜向四周。 第180章 未来女帝和未来女首辅的初见 “报,全歼211人。” “报,没有找到苏明瑾。” 其实,宁知微早就料到了,“提审山胡子幕僚。” 山胡子幕僚被冷水泼醒后,开始还挺硬气的,说什么要为前朝皇室尽忠,还劝宁知微弃暗投明,辅佐苏明瑾成就一番大业。 被宁知微抽了几鞭子就老实了,再一逼供,什么都招了。 苏明瑾亲自带人去探查矿山,正在哪个深山老林待着呢,至于白云县城已经在一周前落入他们之手。 宁知微将纸笔扔到他面前,淡淡的看着他,“把你们的兵力发布图交出来。” 山胡子幕僚感受到了深深的威压,屁都不敢放,拖着受伤的腿坐起来,拿起纸认真写起来。 他写完后,战战兢兢的递给侍卫,侍卫双手奉给宁知微,宁知微瞥了一眼,冷冷一笑,“还不老实啊。” 山胡子幕僚心里一紧,“我把知道的都写出来了。” 宁知微拿笔圈出来,“这几个位置不是城中关键所在,不可能驻扎那么多人手。” “这个粮仓位置却只派了一支小队,粮食都被你们搬空了,说,搬去哪里了?” 这张图纸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若是信了,他们就全完了。 山胡子幕僚惊惧交加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她居然看一眼就知道事情的真伪,从而推断出真相,这一份见微知著的能力太可怕了。 “你到底是谁?” “宁知微。” 山胡子幕僚倒抽一口冷气,终于理解主公说的那句话,这世上能成为他对手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宁知微。 他以为是主公昏头了,区区一个女子怎么配成为对手? 可,他的轻敌带来了血的教训。 这样一个聪明顶绝的女子,注定要成为前朝余孽的噩梦。 “给我打,打到他老实为止。” 最终,山胡子幕僚全招了,不敢有半点隐瞒。 宁知微反复确认过,才吩咐道,“春生。” “在。” 宁知微下令道,“带人接守城门口,严查每天进出的人。” “是。”春生领命而去。 宁知微继续下令,“夏生,秋生,你们俩照着这张图将各个据点挑了,一个不留。” “是。” 宁知微一道道指令发下去,“冬生,你跟我前往青竹山庄。” “是。” 宁知微看向身边的女孩子,“芍药,你留守县衙,暂时接管县衙的大小事。” 芍药有些着急,让她她没干过这种活啊,“那,有人提诉状怎么办?” 宁知微深感人手不够,经验丰富,独挡一面的人手太少了,“拖,拖到周鸿烨和大姐姐的到来,一切照前例,尽量别惊动城中的百姓。” “是。” 将一切安排妥当,宁知微带着冬生一行人杀向城外。 白云县人稀地广,气候干旱,春季沙尘暴,很是荒凉。 行了三十里,就看到一个围起来的大草场,“这就是青竹草场。” 宁知微心里一动,“冬生,你来指挥此次战役,我压阵。” 宁知微苦于没有独当一面的手下,没有能独自领军的小将。 冬生几个各有特点,个人素质也算拔尖,她花了不少心思培养,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 得给他们历练的机会。 冬生精神大振,“是。” 他带着一队人马冲出去,不知过了多久,青竹草场有了动静,喊打喊杀声大作,双方打起来了。 大门开了,满身狼狈的冬生跑出来,跪倒在宁知微面前,“主公,属下不负使命,将青竹草场拿下了。” 他第一次独立领军,结果犯了经验不足的亏,一进去就被发现了,幸好,他们的战斗力更强。 宁知微看了他几眼,“好,参与行动的人赏银十两,冬生,赏一百两。” “谢主公。” 青竹草场是白云县令的别庄,占地很广,有十几倾地,有温泉有溪水,青草地上养了很多牛马羊。 如今落入前朝余孽之手,成了关押众多官员的地方。 “主公,有个自称白云县令的人要见您。” 宁知微挑了挑眉,“去看看。“ 大厅,一群男女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模样很是狼狈。 宁知微一进来,就引的所有人看过来,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人扬声说道,”本官是白云县令陈世浩,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冬生端来一把椅子,宁知微神色淡淡的坐下来,“有什么事?” 她没有压着嗓子,而是用的自己原来的声音,清脆,悦耳。 陈世浩愣住了,原来是女扮男装,哪家的姑娘啊? 不过,女孩子更心软。 他身边是一个貌美的妇人,她怀里抱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忽然嚣张的大叫,“你不是来救我们的吗?快给我们松绑,愣着干吗?快啊。” 侍卫一鞭子抽过去,“老实点。” 小男孩立马大哭大闹,妇人也哭哭啼啼,呼天抢地,但宁知微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他们。 侍卫像是没听到,一鞭鞭的抽下去,连陈世浩都遭殃了,抽的浑身是血。 陈世浩很愤怒,”住手,我是朝廷命官,你们怎么敢随意殴打朝廷命官?这是要造反吗?” 宁知微淡淡的反问,“身为朝廷命官,落入前朝余孽之手,怎么没有自尽以保名节?” 陈世浩眼珠乱转,“我……前朝余孽说,只要我不寻死,他就放了全城百姓,我是白云县的父母官,保护百姓是我的责任,哪怕忍辱负重。” 宁知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个字都不信,“你跟前朝余孽吐露了什么机密?” 陈世浩闻声色变,“我没有,我什么都没说,所以被关在这里。” 忽然,一个尖利的女声响起,“骗人,他出卖了白云县的士兵,害的无数士兵惨死。” 陈世浩又气又怒,恶狠狠的瞪过去,“孽女,你闭嘴。” 宁知微看过去,是一个瘦骨嶙峋的女孩子,浑身是伤,“你叫什么?” 女孩子眼睛亮的出奇,“陈银娣。” 此时的她们都不知道,这是一个时代的开启。 这就是未来女帝和开国第一任女首辅的初见,无数后人憧憬的场景。 第181章 回主公,已经就地正法 陈世浩心急如焚,“你别信她的鬼话,她是我的不孝女,整天跟我作对。” 他万万没想到,从来不放在眼里的隐形女儿会在关键时刻,给他重重一击。 美妇更是横眉竖目,凶巴巴的吼道,“陈银娣,你非要害了全家才甘心吗?没有了陈家,你什么都不是,只能去青楼卖身。” 陈银娣的脸色铁青,宁知微呵呵一笑,“果然是后娘,但凡有半点慈心,也不会说出这种无耻的话,她这一身伤是你弄的?” 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一个视而不见,放任不管,一个使劲搓磨前妻生的女儿,都不是东西。 美妇,也就是陈世浩的夫人,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是她的嫡母,教她规矩天经地义,虽然她不是我亲生的,但毕竟是县令之女,不能让别人小瞧了。” 宁知微冷笑一声,“教她什么规矩?跟你一样,婚前跟有妇之夫苟合吗?” 这话一出,陈世浩夫妻的脸色都变了,不敢置信。 宁知微早就查过西北和明州各地官员的履历和资料,什么都知道,”陈世浩,从小家贫,正清五年二榜进士,五年后授官白云县县令一职,至今有十二年了。” “自从你来了之后,苛政多如牛毛,百姓民不聊生,而你,十二年间多了一个占地十几公顷的草场,一条长街的店铺,三间大宅,二个农庄,这都是民脂民膏。” 别人都不愿意来西北任职,所以,陈世浩的县令一坐就是十二年,不升,也不调离,成了白云县的土皇帝。 陈世浩脸色剧变,“你胡说,我妻子是名门望族,有的是钱。” 宁知微淡淡的问道,“哪个妻子?” “第一任妻子,你恩师之女,织布绣花供你科举,你一朝成了进士,原配就死了。” “第二任妻子,富商之女,拿出所有嫁妆给你跑官,终于成功拿下白云县令一职。” “第三任妻子,上官的庶女,也是现在这位陈夫人,你们勾搭成奸的第二天,第二任妻子就暴毙而亡,死因不明。” 全场鸦雀无声,静的出奇,都震惊的看着陈世浩,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靠妻子起家,靠妻子发达,每一任妻子都是他的助力,而前两任妻子死的恰到好处。 一想到这,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好可怕。 什么死因不明,应该是被他害死的。 陈世浩像见鬼般看着她,嘴唇直哆嗦,她怎么会查到这些? 宁知微眉眼清冷极了,“对了,你第三任妻子的嫁妆只有二十四担,全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也就值个一千两银子吧。” “而这草场就值个几万两银子,你一个小小的县令,一年的俸禄也就三百两银子,十年就三千两,这还是不吃不喝的情况。” 太贪了。 “所以,你说说,这钱哪来的?” 陈世浩浑身发抖,脸色白的吓的,“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宁知微。” 全场一片骚动,这就是鼎鼎大名的静宁县主?! 陈世浩眼前一阵阵发黑,这个女杀神怎么跑来白云县? 陈银娣又惊又喜,“静宁县主?你是静宁县主?” “是。” 陈银娣扑通一声跪倒,“静宁县主,我是陈世浩第一任妻子生的女儿,状告陈世浩杀妻灭女,我的母亲是他亲手捂死的。” 陈世浩快气疯了,这种时候还被亲生女儿捅刀子,他后悔莫及,当初一出生就该将她掐死,“你胡说!” 陈银娣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额头都出血了,“虽然我当时只有四岁,但我依旧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盛夏的午后,母亲搂着我在午睡,我睡不着悄悄爬到床后,陈世浩走了进来,走到床边毫不犹豫的拿起枕头捂住母亲的口鼻……” 她眼中全是泪,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幕,这是她终其一生都忘不掉的噩梦,“我看着她无力的挣扎,最后……终于不动了,陈世浩,你是个畜生。” 陈世浩倒抽一口冷气,她居然也在现场,亲眼目睹了一切,可,这些年装的像无事人般,不露一丝声色,小小年纪太可怕了。 “闭嘴,静宁县主,这是她的幻觉,她凭空捏造出来的,是她记恨我只疼别的孩子,不疼她,她应该好好反省自己,是她自己不讨喜……” 宁知微深感不耻,就算没有陈银娣的这番话,光是看陈世浩的履历,也能查觉出猫腻。 他踩着两任妻子的尸骨往上爬,毫无人性。 “各位,陈世浩勾结前朝余孽残害我大齐士兵,可有实证?“ “有。”又是陈银娣,她蛰伏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我偷听到,他为了活命,不光出卖了守城的士兵,还将粮仓的位置全部告知,还怂恿前朝余孽打劫城中的富商和官员。” 现场的官吏们勃然大怒,“原来是你,狗东西,我跟你拼了。“ 陈世浩见状,深知没办法在白云县待了,”静宁县主,我愿意将这个草场献给您。“ 他只求脱身,等着他日东山再起。 宁知微淡淡的道,“这已经是我的。” 陈世浩暗暗叫苦,怎么像土匪?“我将名下的商铺、田地,宅院都献给您,只求您高抬贵手。” 宁知微不置可否,拿出纸笔刷刷写了起来,随后将纸笔扔到陈世浩脚下。 ”陈世浩,把这签了。“ 状纸上罗列了一堆的罪名,杀妻灭女,出卖士兵,贪污受贿,残害百姓,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陈世浩死活不肯签,被硬按着手画了押。 他心中恨的咬牙切齿,静宁县主,你我无怨无仇的,你却对我往死里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倒在我脚下求饶。 他想的很美好,但,宁知微可不会留下隐患,“把他拖出去砍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不合流程,按理来说,要送去京城刑部复审,等候最后的定夺。 官员再小,也不是你想杀就杀的。 陈世浩更是歇斯底里的怒吼,“我是朝廷命官,你没有资格砍了我。” 宁知微听而不闻,挥了挥手,冬生将人拖出去,不一会儿,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冬生进来回禀道,“回主公,已经就地正法。” 众人被这一手震慑住了,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凡是作奸犯科的,都被拖出去杀了,只留下一个万事不肯沾手的,一个装糊涂的,直接罢除官职。 雷厉风行,杀伐决断。 眼下,就是找到苏明瑾搜刮出来的财富和粮食。 陈银娣站了出来,“静宁县主,我知道前朝余孽将抢来的粮草和珠宝首饰藏在哪里。” 宁知微深深的看着她,她知道的有点多啊,“哪里?” 陈银娣咬着嘴唇,“能不能换一个条件?” “说。” 第182章 是流放?教坊司?你们自己选吧 陈银娣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想留在您身边为奴为婢,追随您一辈子。” 宁知微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不收奴婢。” 陈银娣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但,耳边传来一句话,“不过,我收学生。” 陈银娣猛的瞪大眼睛,随后立马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恩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宁知微摆了摆的,“先别,我还没有开始收弟子,这开山大弟子不是寻常人能当的。” 陈银娣浑身热血沸腾,她深知改变命运的机会,终于到了,“我愿意倾力一试。” 宁知微是打算招几个弟子带自带一带,自己培养的,用着更顺手。 “你将来想做什么?或者说,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陈银娣毫不犹豫的说道,“像您这样强大无畏,可以主宰自己命运的人。” 这个答案,宁知微还挺满意的,有自己的想法,有野心,心性坚毅。“你觉得,那些罪官的家眷怎么处置?” 她的话题转的太快,陈银娣愣了一下,“按大齐律法,罪官家眷降为奴籍发配到边疆苦寒之地,或者收进教坊司。” 宁知微有些意外,“你识字?读过大齐律?” “是,我很想知道他会是什么下场。”陈银娣神色复杂极了,“至于识字,上一任继母为了彰显贤良,亲自给我开蒙,教百家姓千字文和女红,论迹不论心,比起后面的毒妇,算很不错了。” 宁知微沉吟半响,“你去问问那些罪官家眷,想发配到边疆,还是想去教坊司?” 陈银娣很聪明,知道这是对她的考验,不假思索的接受了,“是。” 隔壁,全关着罪官家眷,他们神色灰败,眼睛无神,充满了绝望和害怕。 他们的靠山没了!未来该何去何从?静宁县主会怎么处置他们?会杀了他们吗? 门被推开,一个瘦弱的女子走进来,陈夫人一看到她就两眼充血,暴怒不已。“陈银娣,你还敢来?你害死你亲爹,你是畜生,会遭天打雷霹的。” 若不是手脚还被绑着,她恨不得扑过来揍人,心中的恨意盈然。 陈银娣冷冷的看着她,这个盛气凌人磋磨了她十几年的女人,如今像条丧家之犬。 “我不怕,你还不如想想自己的下场吧。” 陈夫人又惊又怒,“你什么意思?” 陈银娣神色一肃,“奉静宁县主之命,问大家一声,想发配到边疆,还是想去教坊司?两选一,你们自己选吧。” 一个少年小心翼翼的问道,“如果都不选呢?” “就去死。”陈银娣的语气凉薄的可怕。 全场鸦雀无声。 陈夫人脸色惨白如纸,她的父亲已经退下来了,早就没有什么权利,就算有,在静宁县主的强势面前,什么都不是。 她连官员都敢杀,无视王法,没将朝廷放在眼里,嚣张至极。 所以,陈夫人打算脱困后就去京城告发宁知微,让她永世不能翻身。 她心思飞转,“你……陈银娣,你弟弟妹妹还小,你忍心让他们过苦日子吗?他们都是跟你流着一样的血。” 除了陈银娣外,其他三女两男都是陈夫人生的,他们有样学样,平时以折辱陈银娣为乐。 陈银娣对他们生不出半点手足之情,谁会喜欢一个有事没事虐打自己的手足? “你们虐打我时都忍心,看到你们受苦,我又有什么不忍心的?” 陈家几个孩子狠狠瞪着陈银娣,眼神凶狠极了,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处境。 “你……”陈夫人眼珠乱转,忽然暗中掐了长子一把。 陈大哇的一声哭了,“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姐姐,救救我吧,我是你的亲弟弟,你将来出嫁了还得靠我撑腰啊。” 他打陈银娣打的最狠,陈世浩看到也只会说,你们姐弟别玩的太过,把虚伪和残忍表现的淋漓尽致, 陈夫人眼泪汪汪的哀求,“是啊,银娣,你弟弟是你陈家的根,对他们好点,你将来还要靠他们。你想啊,一个没有娘家的女人,没人看得起,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陈银娣深觉可笑,现在装可怜有什么用?“我没打算嫁人,至于陈家劣等的根就断了吧。” 她今年十八了,浑身是伤,还成什么亲? 陈大勃然大怒,少爷脾气发作,习惯性的一脚踢过去,“贱人,你去死吧。” 但,他忘了自己被绑着,重心不稳,整个人摔了出去。 陈家人哭爹喊娘,哭成一团。 陈银娣丝毫不受影响,“看来你们全家是一心追随陈世浩而去,我成全你们。” 陈家人的哭声一止,惊惧交加,“陈银娣,你一朝得势就翻脸不认人,县主若是知道你是这种薄情寡义,不念亲情的人,还会看重你吗?” “你们算什么亲人?”陈银娣不再理会他们,而是看向其他人,“你们呢?我数到十,如果不选,那我就帮你们做主了。” “一,二,三……” 其他人胆战心惊,“我选,我去边疆。” “我……我去教坊司。” 人多吵吵闹闹,乱哄哄的,吵的陈银娣心烦,“去边疆的站这里,去教坊司的站那里,分成两堆,我做个统计。” 很快,所有人做出了选择,就连陈家人也默默的做了选择。 陈银娣将记录本送到宁知微面前,“县主,去边疆的共计42人,男,15人,女,10人,七岁以下的孩子17人。” “教坊司的共计23人。” 宁知微随意浏览,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你继母和妹妹都选了教坊司,你就不怕她们哪天得了贵人的青睐,卷土重来,找你报仇嘛。” 总体来说,她对陈银娣的表现很满意,做事麻利,没有被所谓的亲情牵制住,彻底切割开来。 她最烦那些脑子不清楚的。 陈银娣认真想了想,“那只会监督我变的更强大,成为她们永远够不着的存在。” 县主既然不想杀人,就不杀呗,以后有的是机会。 这一份心智胜过无数人了,宁知微嘴角轻扬,“粮草在哪里?” 陈银娣欣喜若狂,这是答应她的条件了?“请跟我来。” 第183章 安抚民心,锦衣卫来了 一群人骑着马在草场策马奔腾,转了一圈后,终于在一座马厩前停下,马厩很大,包含了马舍和马房。 马舍能容纳五百匹马,大的惊人。 一行人穿过马舍,在一间破败的马房前停下脚步,陈银娣推门而入,就一个废弃的火炕,一个靠墙的大柜子,房间屋顶结了一张蜘蛛网。 “帮我挪开这个大柜子,下面有一个地道。” 大柜子很沉,四个大男人才移开柜子,陈银娣轻敲地面,“咚咚。” 随后不知按了什么,地面开裂,露出一个洞。 宁知微挑了挑眉,“这么隐秘的地方,你怎么知道的?” 陈银娣面无表情的说道,“有段时间为了折辱我,将我扔到马舍,负责清扫的活,无意中发现的。” 宁知微:……这陈家真是一言难尽。 “主公,有粮食!好多粮食,还有金银珠宝。” 不光是县衙的粮食,还有从各家富商手里搜刮来的,可以说,集齐了大半个白云县的财富。 苏明瑾就是这么爱打劫,不过,现在全便宜了她。 宁知微略一沉吟,“把金银珠宝拿去换粮食,有多少换多少。” “这粮食取出来,我有用。” 宁知微得了这些东西,心情大好,“陈银娣,陪我走走。” 她漫步在草场,发现这地方大是真大,但全是牧草。 “这个草场除了养了牛马羊,还有什么?” 陈银娣下意识的回道,“这边都是旱地,种不了多少粮食的。” 宁知微看了她一眼,“如果让你管理这个草场,你可敢接手?” 陈银娣眼睛刷的亮了,她很熟悉这个草场,对每一处的地形了如指掌,她若接手…… “我……我还是想跟在您身边。” 宁知微想要建立自己的势力,那,这个草场是版图的第一块,非常重要。 专业的事情让专业的人来干。 “我需要一个人帮我管理这个草场,持续稳定的供给牛马羊,算是我的后备力量。” 听出她话里的诚恳,陈银娣心跳如雷,她从来没有被如此的看重过,“那,我试试,但我担心那些老人不听我的。” “能留的就留,不能留的踢走,你自己安排。”宁知微提醒了一句,“我会派一队人马驻守在这里,帮助你站稳脚跟。” 陈银娣的心跃跃欲试,“您为什么不亲自管?” “我忙。”对宁知微来说,白云县只是一个起点,她的眼睛已经盯上了附近几个县。 她忽然看到一片植物林,花朵雪白有如天下的云彩,不禁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陈银娣抿了抿嘴,“棉花,是一种观赏性的花,陈夫人特别喜欢,所以种了一大片,反正也没有其他可种的。” 宁知微随手摘下一株棉花欣赏,摩挲着洁白的花絮,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这花软绵绵的,能不能制成保暖的棉衣?” 陈银娣愣住了,“这个……或许可以吧。” “找几个丝织业的人研究一下。”宁知微说干就干,雷厉风行,“我会搜罗一些匠人送过来,你好好安置他们。” “是。” 宁知微一回县城,事情已经在收尾了,全场清理了几遍,该杀的杀,该关的关,这一番动静还是惊动了城中所有人。 大家风声鹤唳,惶惶不可终日,闭门不出。 这一天,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静宁县主有令,县衙大门口集合,每一家出一个人,她有事情要宣布。” 在家里的百姓一听,立马跑出来,“静宁县主宁知微?她来了?” “天啊,静宁县主来了,快快,我这就过去。” “我一直想见见静宁且主,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心想事成。” 越来越多的人走出家门,来到县衙门口。 不知等了多久,一群侍卫簇拥着一个白衣少女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好,我是宁知微,宁家的家主。” 所有人跪了下去,“拜见静宁县主。” “各位父老乡亲亲,快快请起。” 宁知微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进入正题,“我回西北的路上途经贵宝地,发现陈县令跟前朝余孽勾结作乱,意图占据白云县,跟朝廷对抗,我不忍这一方土地战火纷飞,所以,将一众乱贼处置了。” “在朝廷没有派出新县令之前,我暂代县令一职,希望能平稳的度过这一段时间。” 百姓们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他们安心了,他们不想打仗。“您要当我们的县令?”还挺期待的。 “暂时的。”宁知微挥了挥手,“我发布几条新政,第一条,本城居民可以凭户口,每家领取一升苞谷,记住,要拿户口领。” 这是取之于民,而用之于民。 大家喜出望外,不敢置信,“您说的是真的吗?每家都有?” 哪个县令有这样的慈心?不把百姓扒层皮就不错了,还得是静宁县主。 不愧是宁家的家主,品性高洁,爱民如子。 宁知微瞬间俘虏了全城百姓的心,他们才不管是男是女,只要善待百姓就是好官。 在一片贪官污吏中,宁知微就显出来了。 “对,都有。” “第二条,这白云县的路坑坑洼洼,很是难走,所以,我决定以工代赈,每天每人一升苞谷,限量一千人,为期十天,包两顿膳食。” 现场一片哗然,之前徭役不光不给钱和伙食,什么都要自备,累的要死要活,所以大家畏徭役如虎,可静宁县主包吃,还给粮食,这是天大的好事。 “这哪来那么多粮食?” 宁知微挥了挥手,就见一车车的粮食送进县衙,所有人都激动起来,真的有粮食。 啊啊啊,静宁县主太好了。 他们纷纷抢着报名,生怕晚了一步。 一升苞米能让一家四口活命,吃不饱,但不会饿死了。 就在此时,一群人马飞驰过来,“锦衣卫办案,闲人避开。” 开国之时,锦衣卫只在京城活动,之后几朝在重要的城市设办事处,等先皇登基,他猜忌心重,掌控欲望太强,锦衣卫就渐渐遍布全国各地,监视各地的官员和地方民情。 锦衣卫办案,所有人噤若寒蝉,避到一边。 锦衣卫气势汹汹,“静宁县主何在?” 宁知微站了出来,神色淡然,“有事?” 锦衣卫神色肃杀极了,“我们接到举报,你没有经过朝庭的复审,就枉杀白云县的诸多官员,该当何罪?” 第184章 大姐姐和周先生有暧昧? 宁知微有些烦躁,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你是谁?” 男人没有半点恭敬之色,也没有行礼,态度很恶劣,“锦衣卫千户朱富贵,静宁县主,免得我们动起手没轻没重的,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冬生大声喝斥,“放肆,小小的千户怎么敢跟我家县主这么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朱富贵昂首挺胸,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当然是朝庭,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贵为县主,触犯了大齐律,也要接受制裁。” 说话之间,百姓们纷纷逃散,宁知微暗松了一口气,“谁举报的?” 像他这种人见多了,趋炎附势,却装的道貌岸然,只为了不择手段往上爬。 朱富贵板着脸,“这是秘密,静宁县主,你这是想打击报复吗?” 宁知微打量他几眼,“我就很好奇,前朝余孽占据白云县城时,你们锦衣卫不闻不问,听之任之,这是你们失职呢?还是已经跟前朝余孽勾结上了?” 倒抽冷气声猛的响起,朱富贵脸色大变,“胡说,静宁县主,你休想转移焦点。” 他迫不及待的下令,“来人,把她拿下。” 宁知微拿出一块令牌,“谁敢?” 锦衣卫都愣住了,这是锦衣卫的特殊令牌,见它如见锦衣指最高长官,指挥使。 “这块令牌你哪来的?” 其实,是萧临风托容靖带给她的,但,不能说。 “你的令牌怎么来的,我的自然也是怎么来的、” 朱富贵的脸色忽白忽黑,变幻莫测,“这不可能,锦衣卫没有女子,一定是你从哪里抢来的,静宁县主,你还是老实交待吧,等严刑逼供就来不急了。” “我数到三,一,二……” 他一副急着拿下宁知微的架式,急不可耐,宁知微还有什么不懂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你是谁的人?” “新皇?五皇子?或者是大皇子?” 朱富贵的表情僵住了,惊恐,震惊,焦急全写在脸上,“你胡说什么,兄弟们,拿下她。” 他急了,他急了! 但,锦衣卫犹犹豫豫,有所顾忌不敢下狠手,朱富贵气的直爆粗口,亲自冲在第一线。 可惜,少年营也不是吃素的,几支队伍变换阵形,将锦衣卫围在中间攻击,相比之下,锦衣卫就是单打独斗,他们是团队作战,相互配合,攻击力极强。 锦衣卫渐渐落了下风,朱富贵失手被擒,“快放了我,放了我,我是锦衣卫的人,动了我,你们就死定了。” “拖进去用刑。”宁知微一声令下,一部分少年营清扫战场,一部分安抚百姓,一部分审讯锦衣卫,一切有条不紊。 朱富贵一开始还很嚣张,觉得没有人敢对锦衣卫用刑,谁知,少年营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只听宁知微的。 一顿鞭子下去,他就老实了很多。 宁知微冷眼旁观,“谁指使你来的?” 朱富贵浑身是血,“没人指使,稳定地方的安稳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继续。” 朱富贵被打的遍体鳞伤,总算是怕了,他忽然意识到,宁知微跟别人不一样,她连官员都敢杀,凭什么会怕锦衣卫? 锦衣卫和官员又有什么区别? “我招,我招。”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吐出一句话,“是大皇子。” 宁知微愣住了,那个宫变之日连夜逃之夭夭的大皇子?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大皇子给我下了密令,阻止你回到西北。” 回西北?宁知微脸色大变,脑海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如果阻止不了呢?” 朱富贵脸色一白,“那就杀了,一个不留,要做的天衣无缝,像是被前朝余孽害死的。” 宁知微呵呵冷笑,狗东西,这些皇子没有一个是好的。 看来大皇子是盯上了西北,不行,她得早点过去,银面小将军宁燃扛不住皇子的威逼的。 “秋生,去迎一迎周先生。”这个时候急需周先生顶上,她才能脱身离开。 “是。” 接下来的几天,全城百姓都兴奋万分的跑出家门,拿着户口凭证领粮食。 果然,只要有户口凭证的都领到了,百姓们开心的像过大年。 希望静宁县主能一直留在白云县,哪都别去了。 她是真的体恤民心,善待百姓,心怀大爱,不愧是他们最敬爱的静宁县主。 他们领粮食时看到书吏在贴布告,好奇的围了过去,“这布告上写了什么?” 书吏耐心的解释,“就是静宁县主发布的三条政令,前面两条大家都知道了,第三条,静宁县主要收一批有一技之长的人,每个月二两银子,愿意的可以报名。” 有钱挣?大家兴奋起来,“一技之长是指哪方面的?” “铁匠,木工,织布工,经验丰富的种田老农,纺织工等。” “官爷,我是铁匠,哪里报名?” “我很会种地,方圆百里我种的地最好。” “我曾经在江南学了养蚕织布,对纺织行业最为了解。” “我做的家具最为精美,知府千金出嫁的家具就是我打的,我要报名。” 大家踊跃报告,每个月有固定的二两银子,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你们就这么相信静宁县主吗?万一她不给钱怎么办?” “开什么玩笑,别人会耍赖,但静宁县主绝不会的,她是个大好人。” “她是真正为我们百姓着想的人,跟那些狗官不一样。” “她已经发了好几吨粮食出去,每家每户都分到了粮,还会在乎这点小钱吗?” 那人酸溜溜的说道,“也不过一斗苞米,一家就吃完了。” 百姓啐了他一口,“好大的一口气,那你给我们发一斗呗。” “别理他,他是隔壁黑石县的,他是嫉妒眼红。” 附近的县镇百姓听闻此事,都好奇的跑过来,一看就酸上了。 居然,真的发粮食,他们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县官?静宁县主为什么不去他们那? “哈哈哈,原来是没资格领米的,眼红了,羡慕了。” 那人确实眼红的不行,“哼,才不稀罕呢,我们有仁心堂,你们有吗?” “这……” “我们也有,县衙斜对面的酒楼,现在改成了药堂,只等着开张。” “什么?我都不知道啊,太好了,我们也要有仁心堂了,静宁县主真是活菩萨。” “静宁县主要是不走就好了。” “希望朝廷忘了给白云县拨派县令,静宁县主就能一直待下去了。” 两辆马车从他们身边经过,马车内,周先生全听到了,嘴角微微上扬。 主公已经尽揽人心,打下了结实的基础。 周先生进了县衙,一见到宁知微就行了一个大礼,“见过主公。” 宁知微亲自扶起他,关心的问道,“周先生,大姐姐,你们终于来了,周先生,身体好点了吗?” 周先生的脸色苍白,瘦了一圈,精神也不是很好,朝后看了一眼,“好多了,多亏宁大小姐的细心照顾。” 落后两步的宁文茵面色一红,干巴巴的说道,“应该的。” 宁知微敏感的感受到了两人的气氛不一样了,就,很微妙。 她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咦? 宁文茵清咳一声,有些不自在,“五妹妹,周先生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先安排他休息吧。” “来人,请周先生去东厢房。” “属下告退。”周先生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宁文茵垂下了脑袋。 宁知微全看在眼里,笑吟吟的问道,“大姐姐,你和周先生怎么回事?” 宁文茵脸色微红,“没……没什么……” 第185章 我,回来了! 宁知微眼珠滴溜溜的转,“是吗?” “是的,我跟他……”宁文茵神色坚定起来,“只是朋友。” 宁知微敢肯定,他们俩在养病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哦,朋友。” 不过,她也没有挑破,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姐姐,我希望你能幸福。” 只要她开心,再嫁也好,独美也罢,都可以。 宁文茵自嘲的笑笑,“我还有资格幸福吗?” 其实,她挺想要个孩子的,但…… “为什么没有?”宁知微不是保守的人,西北边疆民风开放,夫死妻再嫁是常事。 宁文茵幽幽的道,“我还是齐家妇。” 妈呀,她不说宁知微都忘了这件事,镇西侯府倒了,齐彦均死了,但,因为是先皇赐的婚不能解除,所以,一直挂着虚名。 这事有点难办。 “我看看能不能从新皇那边想想办法。” 只有新皇才能推翻老皇帝的旨意,但,为了表示孝道,新皇不会这么干。 宁文茵深知这个道理,按住宁知微的胳膊,微微摇头,“别为我的事费那个心,朝廷太混乱,你别掺和进去。” “我有分寸。” 周先生养了几天病,身体完全康复了,宁知微这才将白云县的事情都移交给周先生,以后他就是代理县令。 “朝廷那边不会派县令过来了,你先练练手,清河黑石几个县将来都要拿下的。” “是。”周先生知道她志向远大,这一块地方将是她的大本营,一定要好好经营。 他也不问,为什么县令不会过来了。 “不管苏明瑾吗?” 宁知微淡淡的道,“我已经派出一支队伍去盯着苏明瑾,等他们将矿挖出来,我们再动手黑吃黑。” 周先生:……论黑,还是她最黑,人家千辛万苦挖矿,好不容易挖出来被抢走,非得气疯不可。 哈哈哈,好,真好。 她将事情都转到周先生手里,还把陈银娣叫来了,“这是陈银娣,负责草场那边,你们认识一下,银娣,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周先生,他很厉害的。” 周先生厉不厉害,陈银娣不关心,面色有些担心,“您要走了吗?不能带上我吗?” 宁知微微微一笑,“一年,一年后你还想跟着我就来西北,在这期间,你好好经营草场。” 陈银娣明白了,这是一个考验,“我一个人恐怕不行,我不懂的事情太多了,您送来的那一批有一技之长的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 宁文茵听的一清二楚,“五妹妹,你打算做什么?” 宁知微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个草场只是用来养牛羊马太浪费了,我想弄几块实验田,看看能不能种其他种植物。” “还有,想搞几个作坊,盘活白云县的经济。” 宁文茵心里一动,“那,你把四妹妹送来吧,她在种地方面有天赋。” 宁知微想到宁四虽然不怎么起眼,但心细如尘,之前将青萝别庄田地打理的很好,“这个主意好,四姐姐跟银娣一起搞草场,大姐姐就负责商业,前县令的那些产业和商铺全交给你打理。周先生就暂代县令一职,经济民生刑讯一把抓。” 她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一切就拜托各位了。” 众人纷纷还礼,“放心。” 陈银娣迟疑了一下,“静宁县主,能不能帮我取个新名字?” 这是举手之劳,宁知微没有拒绝,“行,你母亲姓什么?” “姓盛。” “盛,盛夏,灿烂的,热情的,繁荣的,充满了希望和旺盛的生命力,祝你的未来繁花似锦,灿烂而又璀璨。”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陈银娣眼含热泪,拼命点头,“盛夏,盛夏,我很喜欢,以后我就叫盛夏了,谢谢静宁县主。” 从来没有人真心实意的祝福过她,让她觉得自己也是一个不错的人呀。 宁知微留下了一半兵力,一支去盯着苏明瑾,只剩下四分之一的人手跟着她简装轻车,奔赴西北。 这次没有急行军,日行夜息,西北的局势更复杂,两国暂时休战,交换各自占据的他国城池。 西北如今分成三股势力,银面小将军控制着边关七座城池,节制宁家十万大军,大本营在玉门关。 朝廷从东北抽调来的镇北将军带着三万大军占据了西门五座城池,大本营在嘉玉关。 西北起义军号称十万大军,趁乱起事占据了三座城池,大本营在定西关。 呈三足鼎立之势。 一路走来,她只看到一片片焦土和饿到麻木的民众,民生凋敝,生灵涂炭,到处是人间惨剧。 战争带来的伤害太大了。 她无声的叹息,希望能为百姓们做些什么。 玉门关,宁家军的大本营。 宁知微看着熟悉的城墙,无数往事涌上心头,那些至亲的家人面貌在脑海闪现,不禁红了眼眶,好想他们。 外祖父就是在这里中了暗算去世。 她,回来了! 一阵风沙袭来,宁知微微微侧头避开,面纱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 长长的进城队伍好像卡住了,半天没有反应,宁知微微微蹙眉,“去看看怎么回事?” 侍卫匆匆而去,匆匆而来,“是宁老夫人和一众女眷在前面,但,进不去。” 宁知微没想到她们的动作这么快,已经到了玉门关,她还打算安定下来就派人去迎一迎呢。“为什么进不去?” 侍卫的表情有些古怪,“有人拦住了她们,不许她们进。” 宁知微迷惑不解,什么情况?“过去看看。” 宁老夫人拿着宁知微留给她的宁家令牌,据说,可以在宁家军管辖之地来去自如。 这一路上倒是没用上,每一站都有人打点妥当,不用她们操心。 宁知微虽然不在,但她留下来的人很给力,衣食住行都安排的妥妥当当。 所以,这一路还算顺利。 “这位小兄弟,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城?” 一个眉眼桀骜的少年喝道,“奉银面小将军之命,宁家人不得进入。” 宁家人面面相觑,一脸的匪夷所思,他在说什么鬼?这不是宁家的地盘吗? “为什么?” 第186章 闯关者,杀无赦 “我只是奉命行事,不需要理由。” 宁六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跳下马车冲到那少年面前,“我就硬闯进去,看你能拿我怎么着?” 身为宁家人,却被拦在宁家世代驻守的玉门关前,这也太可笑了。 她倒要问问,这些人想干什么?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抽出长剑,毫不犹豫的砍向宁六,“闯关者,杀无赦。” 宁六呆呆的看着长剑砍过来,脑袋一片空白。 宁家人吓坏了,“小六,快躲开。” 少年说出手就出手,动作快的惊人,侍卫们都来不及反应,眼见就要砍中宁六,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射中少年的手腕,少年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手中的长剑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擦着宁六的发丝过去。 宁六死里逃生,吓出一身冷汗,侍卫们扑上前将宁六拉到身后,长剑对准少年。 而,守城的侍卫们齐刷刷的拿出武器对准侍卫们,双方对峙,一触即发。 桀骜少年是个狠人,猛的拔出长箭,捂着鲜血淋漓的手腕,怒吼道,”是谁偷袭小爷?是谁?站出来。” 宁知微拎着弓箭越众而出,神色淡淡的道,“是我。” “你是谁?”桀骜少年没想到是一个蒙面女子,愣了愣,“你怎么敢伤我?” 宁知微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没见过,懒的跟他多费口舌,“去,把宁燃叫出来。” 桀骜少年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直呼银面小将军的名字?给我打出去。” 守城的侍卫们纷纷冲过来围住宁知微,宁知微拉下面纱,露出美丽的脸庞,“是我,宁知微,静宁县主,宁家的家主。” “知微。”宁老夫人如释重负,还好,她赶上了。 “姑姑。”几个小孩子最开心了,挥舞着小手,眉开眼笑。“我们好想你呀。” 宁六哭唧唧的扑过来,“五姐,你总算回来了,呜呜,他们欺负我。” 她刚才还蛮横的要硬闯关,这会儿像个受了委屈看到靠山而红了眼眶的小孩子。 “别怕,有我在呢。”宁知微拍拍她的肩膀,眉眼淡然。 看着她来了,宁家所有人都长长吁了一口气,心里踏实了。 宁知微看向守城的侍卫们,一一环视,有眼熟的人,“李阿狗,江小二,你们要跟我为敌吗?” 发呆的两人忽然惊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眶红了,“小小姐,我们是万万不敢跟您对作的,您是我们的主子啊。” “小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大家都很惦记您,还以为您永远不回来了。” 宁知微轻轻叹息,外祖父生怕她被人轻视欺负,将她捧的高高的,哥哥们都是按排行称呼的,只有她被称为小小姐,而不是五小姐,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也只有她,可以自由的出入玉门关的每一个地方,包括外祖父的书房和主帅大帐。 那真是幸福而又快乐的时光,可惜,哎。 “我怎么会不回来?这是我的家啊,我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这城中的一草一木都是我熟悉的。” 李阿狗的眼泪流的更快了,宁家军被打残了,各位将军陨落了,无数兄弟战死沙场,天知道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好多好多兄弟战死了,宁家军……呜呜,小小姐,你回来就好了。” 宁知微心中百感交集,“快起来吧,宁燃在哪里?” 李阿狗大声禀报,“银面小将军常年坐镇军中,时时奔波于战场,鲜少回到城中,这会儿在城外的二郎山练兵。” 宁知微怔了怔,鲜少回城?只管打仗吗?“去,把他叫来。” “是。”李阿狗拔腿就跑。 宁知微看向江小二,“城中何人主事?” “这……”江小二迟疑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那个桀骜少年。 “说。” 江小二咬了咬牙,“是……宁七少的妻舅姜大人。” 宁家众人都看向宁七少夫人,宁四少夫人忍不住问道,“七弟妹,你舅舅在这里?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宁七少夫人一脸的懵,“可,我舅舅不姓姜啊,是不是弄错了?” 宁家众人愣住了,不姓姜?什么意思? 宁知微蹙了蹙眉,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宁七少夫人满心满眼都是夫君,“五妹妹,我想进城见夫君。” 宁知微看了一眼四周,“别急,等宁燃来了再说。” 宁少夫人心急如焚,越是接近,她越无法淡定,“我要见夫君,我一刻都不能等了。” 那人就在不远处,她怎么还能等在这里? 宁老夫人面色凝重,“小五,我也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小七。” 她好像意识到了不对劲,恨不得立马一探究竟。 宁知微深深的看着她们,眼神复杂至极,“那就进去吧。” “冬生,宁小虎。” 两人不约而同的出列,“属下在。” 宁知微吩咐道,“你们俩各带一支小队留在这里接应,等着宁燃将军的到来。” “是。” “江小二,带路。” “遵命。” 宁知微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个桀骜少年一眼,翻身坐上马背,“走,进城。” 她一声令下,众人跟在后面进城,无人敢拦着。 桀骜少年看着宁知微远去的身影,面色惊疑不定,这就是传说中的静宁县主? 在京城待的好好的,怎么跑回来了? 还强势如斯,这下子麻烦大了。 一行人依次进入城中,宁知微骑在马背上环视四周,这座城池没有沦陷过,所以,没有被战争摧毁掉。 只是,远远没有以前繁华了,店铺关了好多,百姓们瘦骨嶙峋,在被战争的阴云笼罩下,愁眉苦脸。 正走着,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小小姐,小小姐,是您吗?” 是路边馄饨摊的摊主,一个年过七十的老婆婆,欣喜万分的看着宁知微。 宁知微笑眯眯的打招呼,“是我,许阿婆,我回来了。” 老婆婆高兴的不得了,“好,太好了,您平安回来就好,来尝尝许阿婆的手艺吧。” “许阿婆的馄饨是一绝,我甚是想念。”宁知微指了指后面的车队,“不过,我得先护送家人回府,改天我过来吃。” “好,我等着您。” 宁知微所到之处,大家都跟她热情的打招呼,一口一声小小姐,叫的可亲热了。 宁六好奇的探出脑袋,“五姐姐,你怎么认识这么多贩夫走卒呀?” “以前经常跟哥哥们溜出来吃喝玩乐,每一家摊位我都认识。”宁知微说着说着,眼眶渐渐泛红,这座城中处处是回忆。 宁府,巍峨的大宅门紧闭。 宁知微的眼神微沉,“去,敲门。” “快开门,宁老夫人和一众家眷回府了。” 大门开了,一群健妇簇拥着一个美丽的年轻妇人走出来,气派的不得了,是当家女主人的排场。 第187章 别妻另娶? 宁老夫人眉头一皱,“你是何人?” 年轻妇人盈盈拜下去,“孙媳姜氏见过老夫人,老夫人福寿安康。” 这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宁家所有的女眷都在京城住,宁家男人只娶妻不纳妾,边关哪有什么女眷? “孙媳?”宁老夫人有种不好的预感,“我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 姜氏笑的温柔腼腆,“我是七少的妻子,因特殊原因没来得及回禀长辈……”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倒抽一口冷气,七少别妻另娶? 七少夫人猛的走过来,大声质问,“你说什么?你是七少的妻子?那我是什么?” 姜氏眼神微闪,“这是姐姐吧,我听夫君提起过你,说你们结婚一个月,夫君就离开远赴战场,你留在家里照顾长辈,辛苦你了。” “以后,我替你一起分担,你照顾长辈,我照顾夫君的饮食起居,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宁知微蹙了蹙眉,这个姜氏是个厉害的,软刀子扎人,一扎一个准。 不过,这个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她见都没见过。 七少夫人都气哭了,“你说的什么鬼话?我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就算当妾也得经过我的同意。” 姜氏温温柔柔的笑道,“夫君兼祧两房,你是七房的主母,我是六房的主母,我已经为宁家开枝散叶,尽了一个媳妇的责任。” 七少夫人眼前一阵阵发黑,大受刺激,脸上血色全失,身体晃了晃,身边的宁四连忙扶住她,“七嫂,您先别急,我们先去见七哥,看他怎么说。” 宁老夫人惊呼一声,“什么?开枝散叶?” 姜氏恭恭敬敬的应道,“回老夫人的话,我已经为七少生下嫡长子,取名宁信义,族中排名第三。” 宁家人:…… 宁老夫人心情有些复杂,多了一个曾孙对子孙凋零的宁家来说,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太忽然了。 她忽然看向宁知微,“小五,你知道此事吗?” “不知道。”宁知微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不好说。 七哥武功全失,筋骨尽断,瘫在床上不能动弹,怎么娶妻生子? 七少夫人忽然冲她愤怒的嚷嚷,“你怎么会不知道?西北的大小事不都在你掌控之中吗?” 宁知微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哦,那我也不能控制男人和女人睡觉呀。” 说句实话,她挺同情七少夫人的,遇到这种事情哪个女人都不好受,但,将怒气发泄到她头上,有病吧。 宁七少夫人面红耳赤,又气又怒,“你,粗鄙。” 宁知微懒的搭理她,冲几个孩子招了招手,“小家伙们,来,跟姑姑进家门。” 小家伙们飞奔过来,排排站着,仰着脑袋,满眼信任的看着她。 宁知微一手牵一个走上台阶,“来,看看你们的父亲,爷爷,曾祖父,曾曾祖父曾经战斗生活过的地方。” 她对宁家女眷只有道义,没有感情,就不掺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说的难听点,关她屁事啊。 本来挺想见到七哥的,但,这会儿还是让她先静静吧。 她牵着孩子们刚想踏过门槛,却被几个仆妇拦住了,“宁五小姐,你不能乱走,请听从主子的安排。” 宁五小姐?真有意思,宁知微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们,“主子?谁呀?” 仆妇也是陌生的,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见宁知微很好说话的样子,立马昂首挺胸的说道,“如今,是我们七少夫人当家。” 宁知微挑了挑眉,“姜氏,你要当我们宁氏一族的家?” 姜氏深深的看着她,眼神微闪,“不敢,我是想替夫君好好照顾各位,各位来的太忽然,我没来得及准备,先去客房安顿下来,宋嫂,你带她们过去。” 仆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宁家女眷脸色微变,住客房是把她们当客人吗?也挤不下这么多人呀。 宁知微站着不动,笑吟吟的说道,“小家伙们,如果有人敢对你们不敬,该怎么做呢?” “打他。” “骂他。” 宁知微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嗯,不错,遇到不公就要奋起反抗。” 她嘴角带着笑,但说出的话让人毛骨悚然,“把挡路的人拿下,打十板子,让所有下人前来观刑。” “是。” 侍卫们立马将仆妇们拿下,被按在地上的仆妇们尖叫不止,“主子救我。” 姜氏没想到宁知微忽然发难,脸色一沉,“宁五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宁知微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吩咐下去,“给我打。” 板子打下去,仆妇们惨叫连连,姜氏的面沉如水,这哪是打仆妇,分明是打她的脸。 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是全然没将她放在眼里。 她倒是想阻止,但看着宁家带来的一众侍卫,根本不是对手。 宁知微一边面无表情的观刑,一边吩咐下去。“老夫人,您就住外祖父住过的主院,凌霞阁。” “大夫人,您就住大舅舅住过的院子,夕明阁。” …… 她将每个人的住所都分配好了,都去住夫君的院子。 “七少夫人,你住七哥的院子,七星阁。” 姜氏的脸色一变,“我不同意。” 宁知微根本不理她,“至于四姐和六妹,我住的凌霄楼附近有一个种植药材的院子,就先住那里吧。” “行,我们还能经常串门。” 姜氏看着宁知微从容安排人手,终于忍不住了,“宁五小姐,这是宁家,你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还轮不到你作主。” 宁知微看了她两眼,还以为她多沉得住气呢,“我是宁家家主,而你,想入宁家的祖谱得经过我的同意。” “没上宁家祖谱,算什么宁家媳妇?又怎么敢对我们宁家的事指手划脚?你配吗?” 姜氏绷不住了,又羞又气又恼,“你不认我没关系,但信义是宁家的嫡孙,必须要上宁家的祖谱。” 只要信义上了祖谱,他的生母自然而然跟着上了。 宁知微翻了个白眼,“必须?这世上哪有必须的事?有空就跟我七哥多打听打听宁家的事,你真是一无所知啊。” 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女人居然想爬到她头上,真敢想啊。 “大夫人,将所有的下人换掉,将我们带来的人递补上去。” 这是她的地盘,轮不到别人耀武扬威。 宁大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好。” 宁知微淡淡的吩咐下去,“夏生,开除所有的护卫,换上我们的人,侍卫团队直接向我负责。” 她盯着姜氏,嘴角扬起一抹冷冷的弧度,“遇到抵抗者,杀。” “是。” 姜氏心里一寒,浑身寒毛都起来了。 第188章 鸠占鹊巢 宁大夫人安排家务井井有条,将每一个人都安排妥当,下人去打扫屋子,行李搬过去,整治大厨房,准备热水热饭。 该换的换,该赶的赶,上上下下都清理了一遍。 几个小孩子主动提出跟着宁老夫人一起住主院,孩子们的亲娘放心不下,主动放弃单独住一个院子,跟着一起住主院。 反正,也没有男人无所谓了。 主院最大,宁老夫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热热闹闹的,那就一起住吧。 可是,刚进院子,一个打扮的雍容华贵的老妇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出来,“站住,你们是何人?怎么擅闯我的住所?” “你是谁?”宁老夫人愣了一下,主院怎么会有人住?难道,老头子生前也纳妾了? 老妇人盛气凌人的喝道,“我是宁七少的岳母,你们该叫我老夫人,你们是什么人?看你们落魄的样子,不会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吧?” 宁家人面面相觑,她不可能不知道大门口发生的事情?这是故意的?女儿不行,老太婆上?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宁老夫人心里发堵,好啊,鸠占鹊巢,“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宁家老夫人,这是我们宁宅,你算什么东西?马上滚。” 她都没有住过一天的宅子,居然被莫名其妙的人住了,还摆出女主人的姿态,她心态再好也扛不住。 她本来就不是好性子的人,当场就发火了。 老妇人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反问,“你说是,就是啊,怎么证明你是宁家老夫人?” 宁家男人差不多死绝了,一群女人能成什么事?怕什么?怎么痛快怎么来! 一想到以往高高在上的宁家女眷被她踩在脚底下,她就浑身舒坦。 谁说小户人家不能翻身,只要有一个出色的女儿,一切都有了。 宁老夫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气不打一处来,“来人,把她们轰走。” 老妇人拦在门口,拿出一把杀猪刀,“谁敢动我一根手指?我就死给她看。” 宁六的火气憋不住了,捡起一块小石头砸过去,砸中老太婆的额头,瞬间流血了,“要死就赶紧去死,谁在乎一个陌生老太婆的生死?” 以死要挟她们,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老妇人呆了呆,一哭二闹三上吊对宁家人居然没用? ”杀人了,强盗闯进来杀人了,快去请舅老爷把这些人关进大牢。” “叫啊,我等着。” “你们……“老妇人眼珠一转,“去,把小少爷抱来。” 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被抱出来,老妇人一把接过来,趾高气扬的说道,“知道这个孩子是谁吗?宁七少唯一的儿子,宁家的少主,未来的继承人,这是我女儿生的,所以,对我尊重些,我女儿的功劳这么大,把主院让给我住又如何?” 这逻辑,这理由,让宁家人都沉默了。 宁老夫人气血翻滚,这不是无赖吗? “我们宁家未来的继承人,是嫡长孙,宁信哲。” 继承权怎么也轮不到七房子孙,除非都死绝了,她就算是宁七少的亲祖母,也不能坏了规矩。 “赶紧离开,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我不走,这是我住习惯了,你们自己另寻地方。”老妇人忽然将孩子高高举起,“要是再强逼我,我就……将这个孩子摔死,这可是你们宁家的子孙。” 宁家人倒抽一口冷气,狠,真狠。 老夫人气的吐血,不得不说,软肋被人捏住了,“好好好,我这就去见小七,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本来,马上要见到亲孙子的心情喜悦而又开心,可现在,开心不起来了。 他怎么招惹了这么一群牛鬼蛇神? 人家都把宁家占为己有,当成宁家的太上皇了,他脑子是不是也伤到了?居然放任不管! 老妇人看着宁家女眷远去的身影,得意的大笑,只要有这个金疙瘩在,宁家就永远被她拿捏。 宁知微这边也遇到了一些麻烦,凌霄楼是她的住所,唯一的二层建筑,装潢的最为精致漂亮。 她刚进院子,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带着奴婢手持武器冲出来,“给我打出去。” 宁知微淡淡一瞥,侍卫们立马扑上去一顿砍杀,砍瓜切菜,很快就将局面控制住了。 就连红衣少女也被捆绑起来,气的尖叫,“我是宁七少的妻妹,姜小碗,谁敢动我?” 宁知微是不跟人讲道理的,能动手就绝不啰嗦,“把她吊到树上去。” “是。” 宁知微走进去,发现里面被改的面目全非,将她之前生活过的痕迹都抹去了,显的很陌生。 她喜欢的家具摆件没了,书房喜欢的书籍都没有了,库房内她心爱的东西也没有了,脸色沉了下来。 “去,问问她,我之前的东西都放哪里去了?” 姜小碗被吊起来了还不老实,格外张扬,“卖了,全卖了,我才不用别人的二手货。” 宁知微听见了,走出屋子冷冷的质问,“那怎么住我住过的房子?这是宁府,不是姜宅,住在别人家里还有脸说什么二手货?姜家人怎么将强取豪夺说的如此清新自然?” 反客为主也不是这么干的,她忽然有点理解,银面小将军宁燃为什么不住在宁府了,谁受得了这种鸟气? 姜小碗气焰嚣张,“你给我等着,我姐夫不会放过你的,他是宁家唯一的继承人,宁家唯一的男丁,所有人都要听他的。” 这乌烟瘴气的,宁知微实在不能忍,“把她拖去七星阁。” 姜小碗被拖着走,浑身疼的厉害,“放开我,放开,宁知微,我要让我姐夫把你轰出去。” “宁知微,我一定要杀了你。” 宁知微在七星阁的大门口碰到了连袂而来的宁家人,宁六好奇的看着她身后拖行的红衣女子,“五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宁知微蹙了蹙眉,“哦,住着我的房子,把我的东西都卖了,还要让她姐夫杀了我。” 宁六呵呵一笑,“不要脸的货,谁是她姐夫?” “宁家唯一的男丁,宁修则。” 宁家人:……小七这败家玩意! 第189章 活死人,宁七少 七星阁,宁家女眷抱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进正院,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一个瘦骨嶙峋的人躺在床上,像是没有了呼吸般一动不动,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屋顶,眼神呆滞。 “小七,小七,我的小七。” 男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没听到。 宁老夫人扑了过去,走到近前发现男人半边脸毁了,浑身用纱布裹着,瘦的皮包骨头,眼睛都凹进去了,像极了一具骷髅。 “小七,你这是怎么了?快跟我们说句话啊,怎么瘦成这样?脸……” 她泣不成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知道他伤的很重,但没想到这么重。 女眷们围在床边痛哭,男人依旧没有反应,像是一抹游魂。 七少夫人看着夫君这般模样,心痛如绞,浑身都是发抖,“夫君,对不起,你伤的这么重,我却没有陪在你身边,我……” 宁知微站在门口呆呆的看着,如被一只不知名的大手紧紧拽住,几乎无法呼吸。 说是武功全失,筋骨尽断,瘫在床上不能动弹,她以为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所见,依旧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的七哥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鲜衣怒马,永远赤诚热烈,一柄长枪轻狂不羁,是无数边关少女心中的少年英雄。 可现在,被困在病榻上,不得自由,还失了心魂! 站在角落的姜氏走出来,“大家安静点,夫君的身体不好,精神也受了巨大的刺激,所以不能见外人,各位还是请回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宁老夫人心乱如麻,“他一直是这样?”像个活死人。 姜氏轻轻按着七少的胳膊,满眼的柔情,“也不是,我和孩子陪在他身边时,才会有点反应。” 七少夫人的脸色变来变去,“他怎么会娶你?” 姜氏抿了抿嘴,“我是七少的救命恩人,是我把濒临死亡的七少从河里捞起来,也是我衣不解带的日夜贴身照顾他,耗尽家财才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直到他醒过来后,我才知道他是宁家的七少,他说,我贴身照顾他,有肢体接触,毁了我的清白,要娶我……” 宁家人沉默了。 七少夫人质问道,”那他现在怎么不讲话了?“ 姜氏的眼眶红了,“一直治不好,病痛缠身,家人的去世,都让他身心受尽折磨,他越来越沉默寡言,不爱理人……再这样下去,我怕……” “若是你们接受不了我,那我立马带着孩子离开,把七少交到你们手上,我很放心。” 宁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态度软了下来,“我没有赶走你的意思,你救了小七,我很感激,你是我们宁家的恩人,事已至此,孩子都生了,你就安安心心的住下,我们宁家不会亏待自己人。” 姜氏委委屈屈的说道,“可我,还没有上宁家的祖谱。” 宁老夫人迟疑了一下,“这……知微,要不,把他们母子的名字都写上吧。” 宁知微抿了抿嘴,“你们都出去。” “什么?” 宁知微一步步走过去,“我要单独跟七哥待会。” 姜氏表示强烈不满,“不行,我不放心将他交给你。” 宁知微脸色一冷,“我是通知你,不是请示你。” “四姐,六妹,扶老夫人出去。” 两人立马将老夫人扶出去,宁家几个夫人将姜氏硬是拉出去,还不忘把房门关上。 姜氏不敢置信,宁知微的威望这么高吗? “你们就这么听她的话?” 宁四淡淡的道,“对,她是宁家家主,所有人都要听她的。你乖乖听话,别惹我五妹妹生气,否则谁都帮不了你。” 姜氏一脸的惊讶,“她是女子,怎么能当家主?我还以为七少才是最有资格的人。” 宁四深深的看着她,“宁家家主看的不是资格,而是,有能者居之,上一代家主亲自挑选的。” 姜氏没听懂,“咦,那刚才不是说,嫡长孙宁信哲是宁家的继承人吗?” 宁四心思飞转,“宁家家主也就是宁氏一族的族长,宁家的继承人是宁家嫡支这一脉,而宁家军的主帅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三者是分开的,也可以是统一的,端看这个人的本事。” 宁家继承人是主脉,宁家祖先传下来的财富会留在主脉,继承的是这些,负责将家族传承下去。 宁家军主帅需要的是统帅全军的能力,宁家家主能力超群,但未必能带兵打仗。 谁都不敢保证,嫡长子既会打仗,又武功超群,智商爆表。 所以,他们会将所有的宁家子孙放在一起培养,看谁更出色,根据不同的能力安排不同的位置。 宁家子孙从小一起习文练武,感情深厚,从小就接受家族要团结,一致对外的思想教育,又是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一起并肩战斗的情谊,注定了不会骨肉相残。 军中之人信奉强者为尊,只要让他们心服口服,一切都好说。 宁家家主和主帅之位是轮流在家族中挑出最强的,而继承宁家主脉的永远是大房,长子长孙。 姜氏总算听明白了,心里有点乱,“就是说,最有权力是宁家家主。” 宁四是提醒,也是警告,别去招惹宁知微,“内部是,外部是宁家军主帅,你可以理解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宁家是以军功起家,世代驻守在边关,随时都要准备着上战场,所以,跟普通勋贵人家的传承不一样。 姜氏有些不甘心,“如果两人发生冲突呢?” 宁六看了过来,“怎么可能?一个只负责军务,一个负责宁家事务,完全不同的方向。” 姜氏嘴唇微抿,“如果,我是说如果,一个不允许我进门,一个允许我进门,听谁的?” “家主的。” 姜氏的一颗心拨凉拨凉的,虽然只见过一面,但宁知微强势的性子让人不安,有她在,自家的如意算盘可能打不响了。 “老夫人发话都不行?” 这是在试探?宁四看了她一眼,“都得听家主的。” 姜氏总算明白了,除了不干涉军务,家主什么都能管。 而这家主之位,是上一代亲自挑选的继任者,宁知微选谁,谁就是下一任家主。 就在此时,一阵悠扬的笛子声从室内传来。 “咦,谁在吹笛子?” 第190章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笛子刚开始悠扬轻快,仿若儿童嬉戏打闹,渐渐变的高亢,隐隐有金戈铁马之声,越来越激昂,让人喘不过气来…… 原本呆呆的看着屋顶的男人眼中渐渐有了神采,好像注入了新的生机,“小五。” 这是三哥生前做的曲子,曲名叫《宁家破阵曲》,每当有空暇时都会吹响此曲,大家都爱听。 如今,斯人已逝,曲子还留在人间。 一声小五,让宁知微潸然泪下,“七哥。” 她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话到嘴边全化为了两个字,七哥。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别哭。” 声音很轻很轻,但让宁知微泣不成声,“七哥,大家都死了,只有你和我还活着,只有你和我。” 相亲相爱的至亲家人全都死了,死的还那么惨烈,而独活世间的人是最痛苦的。 日日夜夜活在绝望的痛苦中,每一次呼吸都是痛。 这种痛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失,只会深植在灵魂的深处。 有时,真的恨不得一死求解脱。 她选择了清醒的痛苦,而宁七,选择了封闭外界的声音,沉浸在自己虚幻的梦境中。 宁七的眼泪滚落下来,这一刻只有他能理解她此时的心情,那些朝夕相伴的家人再也回不来了,他们永失所爱。 他们的痛是一样的,锥心刺骨,深入骨髓,只要醒着就永远如影随行。 这跟宁家女眷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她们不在一起生活,联系没有那么紧密。 而,宁七从小丧母,宁知微也是,为了让他们俩有个伴都带去了西北,两人记事以来就在西北长大,深受家人的照顾呵护,手把手的教导,亲人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 这两人一起长大,一起习文练武,一起上战场,一起经历生死,感情比亲兄妹还亲,是玩伴,是兄妹,是朋友,也是战友。 宁知微紧紧握着宁七的胳膊,声音哽咽,“大舅舅是在我面前断气的,我看着他没有了呼吸,身体一点点冷下去……我……” 她捂着胸口,痛苦的无法呼吸。 宁七脸色大变,“小五,别说了。” 宁知微哭着摇头,“我从来没跟人提起,没人能感同身受,但,七哥你能懂。” ”大舅舅临死前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充满了遗憾,不甘和无尽的痛苦。“ ”他那么疼我,我却救不了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眼前,那一刻,我好恨,七哥,我……哇。“ 她扑进七哥的怀里嚎啕大哭,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把宁七吓坏了,挣扎着要坐起来抱她,”小五,小五乖,别哭。” 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哭的这么惨,从小到大这个妹妹不爱哭,她只爱笑,开朗大方,像个小太阳。 宁知微紧紧抱住他不放,“七哥,我害怕,怕完成不了大舅舅临终的嘱托,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是西北宁家唯一的女孩子,所有人都疼她爱她护着她,无论想做什么,他们都会无条件的支持。 从小到大,哥哥们带着她玩,护着她长大,为她打架,帮她完成梦想,对她有求必应。 她是所有人的掌中宝,可现在,都死了!再也没人为她遮风挡雨,再也没人将她护在羽翼之下。 从他们逝去的那刻起,她被迫成了一个大人,扛起了宁家的重任,再难再痛也不能倒下。 她不能死,也不敢死,她身后有整个宁家。 “七哥,我们一起努力,百年之后去地下,也能问心无愧去见他们,说一声,他们未完成的梦想,我们帮他们实现了,好不好?” 宁七鼻子发酸,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好。” 兄妹俩抱头痛哭,伤心欲绝的哭声传到外面,让众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宁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以为五姐姐很坚强,她强大到只流血不流泪。” 可,人都是有七情六欲,是血肉之躯,会疼会痛会难过的。 宁四搂着她,眼泪无声的滑落,“是人就会流泪,她只是……在我们面前坚强,她是宁家家主,是所有人的支柱,若她在我们面前哭,我们更害怕更惶恐。” “我们都这么痛,他们在边关朝夕相处的,只会更痛。” 宁七少痛到放弃所有,一心求死,他一个废人活着还干吗? 而宁知微靠着仇恨和舅舅临终的遗嘱撑到了今天,内心早就千疮百孔。 夏生匆匆冲进来,“主公,不好了,我们宁府被一队人马包围了。” 全场皆惊。 门被打开,宁知微走出来,“谁带队?” 眼眶还是红的,但声音已经清冷的可怕。 夏生迟疑了一下,“是……玉门关的城主姜继宗。” “姓姜?”宁知微眉头一皱,看向姜氏,“是你的舅舅?” 姜氏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矜持的说道,“是,我舅舅人挺好的,可能有什么误会。” 宁知微回过头看向屋内,“七哥,不介意我大开杀戒吧。” 宁七淡淡的声音响起,“你是宁家家主,你说了算。” 姜氏闻声色变,不敢置信的看向宁七少,这半死不活的男人居然清醒了?宁知微对他的影响这么大? “不不不,我去跟他好好说,他一定是被人挑拨的。” 宁知微没有理会她,而是使了眼色给宁家姐妹,“四姐,小六,你们留在这里照顾七哥。” “行,放心吧。”两人会意,冲进屋子一左一右守在床边。 宁知微小手一扬,往外快步走去,“走,我们去会会玉门关之主。” 一声玉门关之主,夏生听明白了,这是犯了自家主子的大忌。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从开国以来,玉门关一直是宁家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别人耀武扬威? 看着她气势汹汹的冲出去,姜氏眼神更复杂了,“七少,我舅舅那个人最护短,他接管玉门关,会是迫不得已,是为了护住你我。” 她话里有话,宁六都听出来了。 宁七少似乎累了,闭上眼睛,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氏满眼的幽怨,咬了咬牙追了出去。 第191章 到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 姜继宗带着一队人马杀到宁府,将宁府团团包围起来。 他大声叫嚣,“谁敢欺负我外甥女和外甥婿,就是我的仇家,快给我滚出来。” “好大的胆子,连我姜某人的家人都敢动,不知死活,快出来受死。” “再不出来,我就打进去了。” 大门紧闭,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姜继宗示意手下继续叫嚣,自个儿看着巍峨的宅院,眼神微微闪烁。 千算万算没算到宁家人居然杀回来了,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如今,当务之急是拿下宁家带头人,为他所用,让整个宁家成为他手上的资源,从而拿捏十万宁家军。 静宁县主,宁知微,宁家的家主,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当宁家的家主? 宁七少已经是一个活死人,挂个家主的虚名,实权还是他的。 一名属下跑过来,“主子,护城军不肯受您节制,不肯来。” 护城军是负责城中的安全,他一心想要收入囊中,可惜,他们不识抬举。 “宁家出事了,他们都不肯来?” “不肯。”属下没说的是,人家根本不相信,只当他们是谎报战情。 姜继宗为了这支队伍的指挥权煞费苦心,甚至伪造宁七少的手信,但,人家根本不鸟。 他实在不明白,这支队伍到底听谁的?宁家军要兵符,护城军呢? 他恶狠狠的说道,“一群狗东西,我迟早要弄死他们。” “大家听着,随我杀进去。” 就在此时,门开了,姜氏满头大汗的出现在门口,“舅舅。” 姜继宗愣了一下,“你怎么逃出来的?你母亲和妹妹呢?” “你别怕,我这就杀进去,杀个干干净净。” 姜氏跑的太快,喘着粗气想说什么,但,被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姜继宗,你杀谁?” 一个白衣绝色少女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来,姜继宗眼睛一亮,“你是谁?” 姜氏小心翼翼的提醒,“舅舅,这是宁知微,宁七少的妹妹。” 姜继宗其实猜到了少女的身份,冷哼一声,“什么妹妹?是表妹,她本来姓什么?啊,姓林,是林家不要的弃女,是宁老将军可怜她,将她带回来。” 他的话很难听,故意折辱宁知微,暗示她没有资格姓宁,更没有资格成为宁家之主。 他呵呵一笑,手伸着宁知微,”可怜啊,小丫头,以后只要你乖乖听话,舅舅就会照顾你……” 宁知微面色不变,冷冷的下令,“废了他的右手。” “不要。”姜氏吓了一跳。 一支长箭飞出去,正中姜继宗的肩膀,带起无数鲜血,姜继宗只觉得一阵剧痛,“啊啊。” 他勃然大怒,“贱人,你死定了,兄弟们,给我杀了她。” 她说动手就动手,又狠又快,让人胆寒。 “杀。”宁知微小手一挥,手下纷纷冲上去迎战。 刀剑齐飞,血肉横飞,姜继宗招揽的一班地痞流民在正规军面前,毫无招架之力。 不一会儿就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姜继宗没想到这些少年这么猛,急的满头大汗,忽然挥了挥手,从不远处的巷子一队人马押解着人质走出来。 “宁知微,你看看这些人是谁?是玉门关普通百姓,你再敢动手,我就杀了他们。” 他多备了一手后招,打算用这些普通百姓来要挟宁家人,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宁知微冷笑一声,拿无辜的百姓当人质,最是无耻了。“我最恨别人威胁我。” “那也得受着,你可是姓宁,有责任有义务保护城中的百姓。”人话鬼话都被姜继宗说尽了,逻辑他说了算。“还不快束手就擒?” 姜氏嘴角悄悄翘起,却极力压下去。 宁知微看向那些无辜的人质,有几岁的幼童,也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各位乡亲,若你们有个三长两短,我就让姜氏满门为你们陪葬,一个不留,我以宁家军的名义发誓。” 姜继宗大惊失色,“宁知微。” 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心性之狠辣,让人害怕。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他,“春生,去把姜老太婆和姜小碗带来。” “是。”春生立马冲向后院。 宁知微继续下令道,“来人,去姜府将所有主子都绑来,我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是姜继宗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 “是。”几道黑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蹭的冲出去,身影如鬼魅,来无踪去无影,拦都拦不住。 姜继宗眼睁睁的看着黑影冲过来,从他头顶掠过,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宁家的暗卫吗? 这绝对是故意的,姜继宗吓出一身冷汗,人家有直接杀死他的能力。 “宁知微,你疯了吗?你折辱宁七少的岳母和小姨子,你就不怕他恨你吗?” 他用对付寻常女子的手段,对付宁知微,注定要失败了。 宁知微在战场厮杀时,他们不知道在干吗? 宁知微在京城奋力搏杀出一条血路时,他们在享乐。 “折辱?你说错了,我是要杀了她们。”宁知微冷笑一声,“你敢动我玉门关的百姓,我就杀了你们姜家人,包括你们的亲眷。” “不,不要动我的家人。”姜氏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当舅舅用人质威胁宁知微时,她只觉得痛快。 可换成了自家亲人,就受不住了。 刀不割在自己身上,就不疼。 “宁知微,我是宁七少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嫂子,我的家人也就是你的家人,你不能动他们。” 到了这个时候,还想道德绑架宁知微,但宁知微不吃这一套,淡淡的反问,“妻子?三媒六证呢?三书六礼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 三媒是指,男方媒人,女方媒人,中间媒人。六证,婚礼时一口斗、一把尺、一杆秤、一把剪子、一面镜子、一只算盘作为信物。注(1) 三书指聘书、礼书和迎书,六礼是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和亲迎。注(2)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就是无媒苟合。 “你顶多算是外室吧。” 第192章 你还有没有人性? 外室?姜氏大受刺激,脸色发白,身体晃了晃,含泪说道,“宁知微,我是宁七少的救命恩人,没有我,宁七少就死了,你们宁家就没有希望了。” 这是什么话?宁知微冷笑一声,“是不是救命恩人,我七哥没说,只有你一个人说。” 姜氏眼中全是恨意,“那我们现在就去问他。” 宁知微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人轻易拿捏?她信奉的可不是以德服人。 “最重要的一点,宁家不分男女老幼,哪怕只有一个人在,就还有希望,而宁家军保家卫国的精神不死不灭,永存世间。” “宁家的传承不在男女,而是精神,当然,像你这种人是永远不会懂的。” 再说了,宁家的孩子又没有死绝,怎么就成了宁七少是唯一的希望? 投机的意味太重了,这让宁知微很不喜欢。 “我是哪种人?我为宁七少生了孩子,为他留下一条血脉,我对宁家有恩有功,你凭什么这么指责我?“ 宁知微看着理直气壮的女人,生孩子有那么了不起吗? 这世间什么人都有,这种女人也不少,总以为能靠着肚子上位,让所有人都捧着她。 普通人家或许行,但,宁家是以军功起家,孩子是很珍贵,但再怎么珍贵也都要上战场杀敌。 战死沙场的宁家将不计其数。 宁家人敬畏生命,但,漠视生死。 “我七哥瘫在床上,动弹不得,怎么生孩子?你当全天下的人都蠢吗?” 她不知背后有什么隐情,也不知七哥为什么容忍姜家,但,既然她当家,那一切就照她的规矩来。 姜氏脸色一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这是对我最大的侮辱,你必须向我道歉。” 道歉?宁知微笑了,“再说了,宁家的满门女眷哪个居功自傲了?哪个挟功勒索了?哪个耀武扬威了?没有!生儿育女是本分,是为自己生的,孩子不是拿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工具。” 姜氏从来不知道宁知微是如此难缠的人,她不是在边关长大的吗? “我没有,你冤枉我,我知道了,你想借机除掉宁七少,独占宁家,你好恶毒的心肠。” 她借机大声嚷嚷,“老夫人,您一定要防着宁知微啊,她野心勃勃,意图抢占宁家家业,她会害死所有人的。” 她相信,这一番话会立马传到宁老夫人的耳朵里,人都是有私心的,宁七少是宁老夫人的亲孙子,她舍不得的。 就在此时,姜氏母女被五花大绑拖了出来,“主公,人带来了。” 姜老太婆愤怒至极,“宁知微,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这么对我,宁七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姜小碗更是目露凶光,“快把我们放了,否则,你就死定了。” 宁知微淡淡的下令,“对我不敬者,该打,来人,将姜氏母女打十大板。” “你敢!”姜氏大急,扑向自家母亲和妹妹,想救下她们。 但还没等她靠近,就被侍卫一脚踢开,姜氏整个人震惊住了。 正是这一脚,才让她真正的意识到,宁知微不是普通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对她没用,拿香火男丁说事也没用。 她跟男人一样铁石心肠,怎么办?她真的没有弱点吗? 侍卫只听宁知微的,将姜氏母女按在地上,一板子挥下去,姜小碗疼的直尖叫,“啊啊,宁知微,你这个疯子,我一定要杀了你。” 宁知微冷冷的看过去,“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能留后患,先把你杀了吧。” 她抽出长剑,一步步走过去。 姜小碗没想到她来真的,吓哭了,“不不,你别乱来,我只是说说而已,求你别杀我,我错了,我不该骂你,我……我哪有本事杀你?” 姜氏脸色惨白,惊急交加,“住手,宁知微,你就不怕天下悠悠之口吗?” 宁知微面色清冷的可怕,“成王败寇,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姜氏:…… 姜继宗都看傻眼了,哪有这样的女人?这还是女人吗? 一道声音响起,“主公,姜家二十八口人都缉拿归案。” 这下子轮到姜继宗紧张了,看着一家老小都被五花大绑拖过来,心爱的小妾哭哭啼啼,年幼的孙子吓的哇哇大哭。 他一下子就怒了,一把扯过一个三四岁的幼童,长剑对准幼童的脖子,”宁知微,你赶紧把人放了,否则,我就先杀死这个孩子。” 真是畜生,宁知微眼神更冷了,手指向姜家人,“这两个孩子是?”年纪也是三四岁左右。 “姜继宗的长孙次孙。” 宁知微微微颌首,“行,只要姜继宗一动手,你们就杀了这两个孩子。” 肉不割在自己身上就不疼,是吧? 不把别人的孩子当回事,伤到自家孩子就心疼的不行,是吧? “姜继宗,来吧,我们比比谁的剑更快,刀更狠。” 现场全是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姜继宗额头渗出冷汗,嘴唇直哆嗦。 他的心乱了,怕了。 姜氏眼见不妙,大声喝道,“宁知微,这是我姜家的子孙,你要是动他们一根手指头,我就……杀了七少唯一的孩子。” 宁知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用自己的亲生骨肉要挟别人? “有你这样的母亲,是天底下最大的不幸,或许就这么离开,是一件好事。” 呵呵,姜氏怎么可能舍得杀那个小孩子,那可是她荣华富贵的保障,是她得到宁家一切的工具。 这一点,宁知微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姜氏没想到她强硬至斯,“你还有没有人性?那是你的亲侄子!” 宁知微是不会退让的,让了一次,这辈子都得让,都要被姜氏和姜氏拿捏住。 她不是一个人,整个宁家都指望着她。 “天要下雨,娘要杀娃,谁都拦不住,你当亲娘的都舍得,别人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一刻,她对姜家真正起了杀心,不管他们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管他们有什么图谋,都得杀了。 “姜继宗,在我眼里,我们玉关门的百姓可比你姜家子孙尊贵一百倍,你敢动手,我就让你百倍偿还。” “我发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第193章 这是宁家军的兵符,物归原主 姜继宗浑身发抖,噤若寒蝉,惊恐万状。 如此铁血手腕,让人不寒而栗,宁家将都是如此吗? 姜氏忽然扭头就跑,一路冲进院子,一路尖叫,“七少,救命啊,救救我们的孩子。” 她先去主院抱走孩子,又抱着孩子去了七星阁,所有的宁家人都在这里。 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宁家女眷脸色大变,“孩子怎么了?” 在没有搞清楚之前,这孩子还是重要的。 姜氏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众人面前,声泪俱下,“宁知微要杀我和七少的孩子,说是要斩草除根,她的野心太大了,好可怕。” 众人怔住了。 宁六当场就暴怒了,“胡说八道,我五姐是何等人物,不慕皇权,她能有什么野心?” “她是不会动孩子的。”宁四淡淡的道,“有些话不能胡说,你有证据吗?” 她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女人,看着温婉,其实精明的吓人,想当宁家的女主人,还想掌控所有人。 “她现在把我母亲我妹妹压在地上打板子,把我舅舅姜家二十几口人都抓来了,说要全部处死。” “最小的孩子才一岁,她怎么如此残忍?” “求老夫人救命啊。” 她以为会看到宁家女眷大惊失色,谁知,大家都很平静,好像都习惯了。 宁老夫人坐着喝茶,眼皮都没有撩一下。 她对姜老太婆的冒犯还记忆犹新,对这个姜氏实在没有好感。 要不是顾及孙子的想法,她早就将人轰走了。 姜氏看着众人吃吃喝喝,反应冷淡,又气又恼,这些女人是见不得她好,是吧? 她楚楚可怜的看向病床上的男人,“七少,求您救救孩子啊。” 她将孩子放到床边,但宁七少看都不看,“姜家做了什么?” “什么?”姜氏有些跟不上。 宁七少难得的开口了,“小五从不惹事,但也不怕事,能让她如此大动干戈的,只能说明姜家踩到了她的底线。” 自己的妹妹还是了解的,她最大气了。 姜氏气的要命,他一直不开口,但一开口就是为了宁知微。 “她只是看不惯我舅舅掌管玉关门,找个借口灭姜家满门。” 宁七少还没说什么,宁六就冷冷的嘲讽道,“你想多了,她想要什么直接就去拿,区区一个姜家还不配让她多看两眼。” 只要见识过芙蓉园和凤凰楼,就知道宁知微手里握着多庞大的财富,但,就算是这样,该弃时照样弃了。 “你们姓姜,五姐姐姓宁,又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她想要掌管的权力,谁敢拦她?” 宁家人掌管玉门关,天经地义,这是为了自身的安全。 以宁知微的性格,怎么可能将自身安危寄托在别人身上? 姜氏被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打亲情牌。 “老夫人,这是您的曾孙,若没有了姜家庇护,这孩子大半也保不住了,毕竟,我只是宁知微嘴里的外室。” 她是想一个名份,总不能不明不白的混着。 宁七少夫人看了过来,“啥?外室?” “对,宁知微说,我无媒无聘……”姜氏想给自己争取一个名份,只要冠以宁姓,就大有可为。 宁七少夫人撇了撇嘴,“那你有吗?” “我……” 宁七少夫人冷声喝道,“还有,她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连当今圣上都要叫一声县主,你难道比皇上还尊贵?” 她和宁知微再怎么着,也是内部矛盾,关键时刻还是护着她的。 姜氏脸色一白,越发可怜,“我不是,我没有。” 宁六越看越不顺眼,心机太重了,“跟我五姐姐掰腕子,你还不配。” 做人一定要有分寸,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她五姐姐可是连先皇都无可奈何的人,这女人凭什么觉得能拿捏五姐姐? 宁四最受不了别人拿宁知微说事,“拿亲生骨肉要挟别人,不慈不仁,我是瞧不上的。” 姜氏没想到她们都这么维护宁知微,有些看不懂,“求老夫人出去看一眼,帮帮我们姜家求个情中吧。” 七少夫人眼珠一转,“祖母,我们过去看看吧。” 这是宁老夫人亲手挑选的嫡亲孙媳妇,是最得意之人,宁老夫人很给面子,“那就听你的。” 一行人走到大门口,就见双方对峙,剑拔弩张,姜继宗紧张的快晕过去了,满头大汗。 唯有宁知微气定神闲,掌控全场。 姜氏刚想上眼药,就听到姜小碗的惊叫声,“姐,娘晕过去了,快叫大夫。” 姜氏猛的看过去,只见姜老太婆浑身是血,两眼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她不禁急了,“出人命了,宁知微杀人了。” 她喊的极为大声,恨不得让全城百姓都听到。 一阵节奏起伏的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近。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过去,只见一群骑士策马奔腾而来,为首的年轻男子戴着银色面具,英气勃勃。 姜继宗急急的大叫,“银面小将军,快来帮我,此女要滥杀城中的百姓。” 啥?他就是银面小将军?宁家女眷都看了过去。 年轻男子远远就勒马停下,利落的跳马,快步走到宁知微面前,扑通一声,单膝下跪。 “属下来迟,请小姐恕罪。” 全场皆惊。 姜氏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男人谁的话都不听,高傲独断,连七少的面子都不给。 却,跪在一个女孩子脚下? 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传言是真的?宁燃曾经是宁知微的侍卫? 可是,他已经脱离了宁知微,手中握着十万大军,尝到了权利的滋味,怎么还肯跪在她脚下? 宁知微看着自己昔日的贴身侍卫,嘴角轻轻扬起,“宁燃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宁燃取下银面具,露出一张英俊的脸,“能为小姐效命,是属下的荣光,属下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把宁家军残部收拢起来,西北七城尽在我们手里。” “干的好。” 宁燃取出一样物件,恭恭敬敬送上,“这是宁家军的兵符,物归原主。” 号令宁家十万大军的兵符就这么轻易送到宁知微手边,姜氏的呼吸都重了,眼中闪过一丝狂热,“等一下。” 宁知微一顿,微微挑眉,姜家真正的目的是这块兵符? 第194章 主帅之姿,霸气外漏 姜氏大声叫道,“这是宁家军的兵符,物归原主,也应该是归还宁家唯一的男丁,只有宁七少才能资格接掌宁家军。”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心里有些乱,这不是无足轻重的东西,而是十万大军的指挥权。 有了这十万大军,就有了最大的筹码。 宁燃另一只手将银面具呈上,“这是您的东西,请收回。” 宁知微接过来,随手往脸上一戴,顿时整个人的气势如山,如出鞘的利刃,杀气凛然。 她接过兵符,往上一举,语气严肃而又庄重,“宁家军听令。” 所有士兵单膝下跪,一排排的跪下,恭恭敬敬的道,“属下在。” 宁知微冷声喝道,“从即日起,我,宁知微,接掌宁家军主帅一职,军令如山,凡不听约束者斩无赦。” 全然鸦雀无声,都被她震住了,她当主帅吗? 宁燃率先开口,“谨遵主帅之命。” “谨遵主帅之命。”将士们的声音排山倒海,声势浩大。 所有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心神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宁知微在军中这么有威望? 宁知微威严的声音响起,“宁燃。” “属下在。” 宁知微下令道,“从即日起,你做副将,统领前军。” “是。”宁燃欣然接下调令,前军负责开路,打探消息,冲锋陷阵。 “蒋飞云。”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出来,“属下在。” 宁知微深深的看着他,他曾经是大舅舅手下的一员,后来拨到她麾下,没想到他还活着。 “从即日起,你为右副将,统领后军。” 后军是负责保护大军粮道,后勤,避免中军被袭扰,断后,还要负责征兵。注(1) 蒋飞云恭恭敬敬的应了,“是。” “曾奉行。” “属下在。” …… 宁知微调兵遣将,重新调整将官的位置,无人不服,无人不遵。 再厉害的将士在她面前服服贴贴,而她,对军中的事务了如指掌,每一个将官的名字都信手拈来,又不失威严。 主帅之姿,霸气外露。 姜氏越看越担心,脸色大变,又气又急,“你们都疯了吗?你们要效忠一个女人?你们难道忘了这世上还有一个宁七少?他才是唯一的男丁,是唯一有资格接掌宁家军的人。” 她一口一声女人,极力为宁七少争取军权,其实,她的最终目标就是这十万宁家军啊。 可惜,宁家军将官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没听到。 而,宁燃冷冷地看过去,“宁家军主帅一职,有能者居之。” 正是这个女人把玉龙关搅的一塌糊涂,还打着宁七少的旗号跟他索要军权。 笑死人了,也不知她哪来的底气?一无能力,二无本事,只知道将宁七少推出来要东要西。 问题是,宁七少自己都不争,你一个妾身不明的人争个屁。 他是从宁知微手中接过兵符,自然是要还到她手里的。 姜氏将宁燃恨之入骨,原以为他是恃功自傲,想自立门户,所以,拼命想拉拢示好,甚至想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他。 她千防万防,结果,宁知微一来,他毫不犹豫的将兵符拱手让给了宁知微,扶她坐上万人之上的主帅位置。 凭什么呀?宁知微能干的事,她也能干。宁知微能当主帅,那她也能当。 “她有什么军事才能?她连战场都没有上过,你们怎么敢将命交到她手上?” 宁燃看着这个心比天高的女人,淡淡的道,“她才是真正的银面小将军,我只是她的辅助。” 而他,只是打着银面小将军的旗号震慑四方。 姜氏惊呆了,“什么?” 宁家女眷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宁燃看向宁知微,拱了拱手,眼中全是佩服之色,“十岁披甲上战场,经历大大小小的战役一百多场,屡立奇功,十三那年亲手诛杀对方主将,一战成名。” 姜氏拼命摇头,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怎么可能?你骗我。” 宁知微看向大门口,“宁老夫人,在边关的宁家子孙都要上战场,我也不例外,我跟哥哥们一起在战场并肩作战,一起经历生死,这是宁家子孙的宿命。” 在这之前宁老将军没有亲手抚养过孩子,将宁知微带回边关后也不知道怎么养,就将他们几个小的放在一起养,习武学兵法,男孩子会的,她都会。 到了年纪,宁老将军不想让她上战场,刀剑无眼,她是个女孩子,不该承担这个责任。 但她还是偷偷跟着哥哥们上了战场,还表现不俗。 为了掩饰她的长相,她还戴上了银色面具,渐渐的成了无数人口中的银面小将军。 当然,这只能瞒过下层士兵和敌国将士,却瞒不过中上层将领的眼睛。 但,大家都是看着她长大的,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纵容,是军中不公开的秘密。 比起受伤后一直萎靡不振的宁七少,宁知微力挽狂澜,凭一己之力保下了宁家,也及时出手,保住了宁家军的残部。 第一时间将宁燃派出去,收拾残部继续战斗,护住了西北边关。 她才是隐在幕后提供顶级战略的人,剑走偏锋,陈仓暗度,指挥宁家军奇袭敌国,以迅雷不掩耳之势拿下了敌国几座城池,拿到了最关键的筹码,让两国都忌惮不已。 真是神一般的操作。 正是这神来一笔,才让残血的宁家军有了喘息的机会,站稳了脚跟,才有了翻盘的机会。 她没有亲自上阵打仗,但,在这一场不见哨烟的战场上,她硬是扛住了来自各方的攻势,保住了宁家军,也护住了一方百姓。 所以,她当主帅,没人反对,这是众望所归。 宁老夫人沉默了,就算有些私心,但听了这些后,无话可说。 宁家军主帅的位置,只能是宁家最会带兵打仗的人,其他人都不行,有能者居之。 宁知微扬了扬手,“都起来吧。” 众将士齐刷刷的起身,声势惊人。 宁知微拿下了主帅之位,还有一个隐忧,“来人,去传守城军统领,就说我要见他。” “是。” 姜继宗冷笑一声,“呵呵,守城军谁都不搭理,高贵着呢。” 但,出乎他的意料,守城军的蒋统领立马来了,径直走到宁知微面前。 “见过小小姐。” “霍长康。”宁知微拿出宁家家主信物,高高举起,“你,可听令?” 第195章 认主,揽权,杀 刚才没跪的男人毫不犹豫的跪下了,行了一个大礼,是认主大礼,姿态恭谨至极。 “属下见过主子,谨听您的吩咐。” 姜继宗倒抽一口冷气,原来只是不听别人的,只听宁家家主的命令。 就是说,守城军从一开始就是宁家的私兵??? 宁七少为什么不透露一二?啊?是在看他们笑话吗? 宁知微将两大兵权顺利归拢于手中,心中大定,开始大刀阔斧对姜家下手了。 “霍长康,你在城中多时,对城中的情况了如指掌,说说姜家的情况。” 霍长康拱了拱手,”姜继宗打着七少的名义接手了城中的民政事务,但,不干人事,下令征收了好几种苛税,害的百姓苦不堪言。” “姜家长子欺男霸女,抢了不少良家男女在府中。” “姜家次子为了抢占一户人家祖传的玉佩,将人家全家灭门,一共二十口人。” “姜家女为抢别人未婚夫,杀了女孩子一家满门……” 随着他的话,宁家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姜家如此嚣张跋扈,这是仗谁的势? 宁六性子最为火爆,怒气冲冲的嚷嚷,“你们都不管一管?任由姜家人祸害边关百姓?” 霍长康淡淡的道,“一直以来,都是民军政互不干扰,各自为政。” “最重要的是,我们得给宁七少面子。” 这太扎心了,宁家女眷脸色发青,又是气愤又是羞愧。 宁六冷笑一声,“给什么面子?我七哥的面子值几个钱?你们是不是傻啊?让这么恶毒的一家子仗势欺人。” 霍长康和宁燃相视一眼,他们不姓宁,在宁家人面前本能的退后两步,姜氏又生下了宁七少的儿子,将来或许是宁家的继承人,他们怎么敢将人彻底得罪死? 不理会,保持中立,是他们唯一能做的。 难道,他们还能以下犯上吗?且不说别的,就说宁家对他们的恩德,他们也做不出来。 群龙无首,如同一盘散沙,容易被人乘虚而入,这就是现状。 如果宁知微不及时出现,他们迟早会完。 姜家人的嘴很硬,“这是陷害,陷害,我们什么都没做。” “对,那些女人是主动送上门的,甩都甩不掉。” “那玉佩本来就是我们姜家的。” “那女孩子一家不是我杀的,是那个男人动的手,关我什么事?” 宁知微冷冷的看过去,“姜氏,你知道这些吗?” 姜氏心里一咯噔,到嘴的话变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个寻常妇人,只守着七少和孩子过日子,不掺和外面的事情。” 宁知微淡淡的道,“霍长康,传我命令,从即日起,我接掌玉关门一切事务,废除所有赋税,凭玉门关户籍每家可领两斗米,有什么冤屈可向衙门递状纸,三日后,我公开审理。” “是,不过,我们哪有米?”霍长康自己的队伍粮食也不够,勉强糊口,朝廷不发粮给西北军,全靠自筹。 “我有。”宁知微取出一块令牌,“凭此令牌去五谷农庄取十万担粮食。” 霍长康的眼睛刷的亮了,有粮食就好。“是。” 有了主帅,他们是不是以后就不用愁没粮食吃了? 宁知微看向宁家女眷,“宁六,你可敢接手发米事宜?要维持好次序,不可造成踩踏。” “敢。”宁六心里堵的慌,正想为百姓们做点实事。 “宁四,你可敢当我的助手,跟着我审理案件?” “敢。”宁四也想帮忙,光靠宁知微一个人太辛苦了。 宁知微集军政民三权于一身,掌管所有事宜,太累了,但这是暂时的。 等她理顺了,还是要招揽一批人手帮忙,她负责总揽就行。 “很好,宁家人就该要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和果敢。” 宁四和宁六相视一眼,都跃跃欲试,已经看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她们怎么甘心回到后院? 宁知微将一切都处理好,就轮到清理姜家了,她冷冷的喝道,“姜继宗,你放下人质,我饶你姜家没沾过命案的人不死。” 作奸犯科的,一个都不能留。 姜继宗自知大势已去,局面已经被宁知微掌控住,但,他还想奋起一搏,“不行,你必须饶了我们所有人。” 宁知微不跟坏人讲道理谈条件,“宁燃。” “属下在。”宁燃出列。 宁知微淡淡的下令,“将姜家长子拖出来杀了。” 宁燃毫不犹豫的将姜氏长子拖出去,姜家长子吓坏了,“不要杀我,不要,救命啊。” “啊。”一剑穿心,姜家长子两眼圆睁,死不瞑目。 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凄惨。 姜家人第一次直面亲人在眼前惨死,吓的魂飞魄散,尖叫连连。 居然动真格的。 杀鸡儆猴。 宁知微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继续杀,杀到姜继宗放人为止。” 她看向五花大绑的姜家人,“你们别怪我,要怪就怪姜继宗。” 姜家人吓破了胆子,“父亲,你快放人啊。” 姜继宗看着家人,又看了看姜氏,使了个眼色,随后,举起长剑咬牙大声吼道,“不放是死,放人也是死,我就拖着大家一起死,宁知微,这是你造成的杀孽……” 就在他说话之间,宁知微取下后背那把花里胡哨的弓箭,看着像玩具,她对着姜继宗瞄准,箭矢离弦追风。 箭头正中姜继宗的眉心,他的瞳孔猛的放大,不敢置信的瞪着宁知微。 从宁知微取下弓箭,到一箭射杀姜继宗,只在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姜继宗已经不甘的倒下,没有了呼吸。 快,狠,准。 全场将士大声欢呼,主帅威武! 姜家人却疯了,眼睁睁的看着家人死在眼前。 姜氏气红了双眼,内心充满了愤怒和仇恨,宁知微,她居然一点情面都不讲! 宁燃忍不住夸道,“主帅,您还是那么厉害,箭无虚发,从未失手过。” 她的武功只能算中下流,力气不够嘛,但,她的射箭冠绝三军,大比武中稳居首位。 在这背后,是日日夜夜的苦练。 “千锤百炼,玉汝于成。”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谈笑之间,长箭调转方向,对准了姜氏。 姜氏还来不及收起恨意,就吓的魂飞魄散,嘴唇直哆嗦,脸色白的吓人。 “不要,别杀我。” 第196章 废了 一道声音响起,“请箭下留人。” 是宁七少的侍卫,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家主,七少说,请留姜氏一命。” 姜氏如死囚逃出生天,喜出望外,兴奋的尖叫,“我就知道七少舍不得我,我就知道。” 哈哈哈,太好了,她不用死了,这份屈辱总有一天她会百倍的奉还给宁知微。 宁知微挑了挑眉,“只说,留一命?” “是。” 宁知微不假思索的下令,“行,挑断她的脚筋手筋,留她一口气就行。” 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姜氏的笑脸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宁知微,你不能这么对我,除非你想跟七少翻脸。” 悲喜两重天,刚才还兴高采烈,这会儿吓出一身冷汗,宁知微是个魔鬼! 宁知微扬了扬手,“动手。” 看着扑过来的行刑侍卫,姜氏吓的浑身发抖,拼命往外逃,但没有用,她不管逃向哪里,都有人挡路。 “不要,不要,放过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安分守己,我……啊。” 手筋被硬生生挑断的剧烈痛苦,让姜氏痛的晕了过去。 但,很快,又被痛醒了,晕过去又醒来,反反复复的折腾。 短短一会儿功夫,她就尝尽了世间最惨烈的酷刑。 手筋脚筋都被挑断,她瘫软在地上,像是没有骨头的毛毛虫,整个人都崩溃了。 啊啊啊,她从活蹦乱跳的好人变成了一个废人,以后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瘫在床上,连吃饭都需要别人喂。 一想到这,她的万丈雄心,全被宁知微硬生生的打断了,一颗心坠入冰冷的海水中,绝望而又无助。 “宁知微,你好狠,你还不如杀了我。” 杀人诛心,这比死了还难受,一个废物生不如死,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也让所有人都看着,这是警告,也是提醒。 玉关门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她。 谁敢在她面前搞事情,这就是下场,她绝不会手软。 宁家女眷看的既害怕,又痛快,心情挺复杂的,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得罪宁知微。 这一招杀鸡儆猴,震慑所有人。 “我不杀你,不过,你可以选择自尽嘛。” 姜氏气的嘴巴都歪了,她动都不能动,怎么自尽? 宁知微眉眼冷漠极了,“将所有姜家人打入大牢,等待三天后公审。” 宁四微微点头,公审是为了让全城百姓出口恶气,消除百姓的顾虑,得到大家的认可,加强凝聚力,树立宁知微的权威性。 嗯,学到了。 “是。”侍卫迟疑了一下,“那,姜氏呢?” 宁知微奇怪的反问,“她不是姓姜吗?” 就去大牢待几天,多尝尝人间苦楚吧,反正姜家人是不会让她死的。 她死了,那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侍卫立马明白过来,一把提溜起姜氏,就往外走。 宁老夫人微微蹙眉,“知微,这样是不是太过了?毕竟她救了小七。” 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这么折辱人家?让世人觉得宁家行事太过残忍,影响很不好的。 宁知微定定的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凉薄的弧度,“你们不觉得事情不对劲吗?七哥受伤,她正好救了人,正好和瘫在床上的七哥生了孩子,生的正好是男孩子。” 这么多巧合,她可不相信,等空下来后,得跟七哥好好谈谈。 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隐情? “她口口声声说,那孩子是宁家唯一的继承人,她难道不知道宁家还有其他孩子吗?怎么也轮不到她生的。” “但,她为什么这么笃定呢?” 这话说的所有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只有一种可能,宁家的孩子都没了,才轮得到她所生的。” 宁家人的脸色剧变,下意识的护着身边的孩子。 比起那个不知来历的孩子,她们自然是更在乎朝夕相处,亲亲热热的宁家子孙。 人,都是有偏好的。 宁知微拱了拱手,“老夫人,您以后多护着点孩子们,在这种时候,宁家的孩子是万众之?。” 这是将保护孩子的重任交到老夫人手上,宁老夫人能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也不是什么傻白甜。 也让她的重心转移到孩子们身上,不要多管别的事,免得她为难。 与其将来闹的不开心,不如提前将道划出来,在各自的范围内蹦达吧。 女子掌权不易,要付出更多的心力和时间,她不想将精力浪费在后院的宅斗中。 她也不希望有朝一日,跟宁家人兵戎相见。 宁老夫人脸色凝重,自然是听出了宁知微的言下之意,她也清楚的意识到一点,这是宁知微的地盘,是她的主场,是她的时代。 没有人能跟她争锋,谁都不行。 她已经老了,还不知能活多久,但孩子们还小,有的是希望。“我知道了,不过,我们都是女眷,孩子们的教养还是得你多花点心思。” 宁家的孩子七岁之前在京城打基础,请最好的老师教文,请最厉害的师傅学武,年满七岁就要送到边关由宁家男丁亲自培养,手把手的教兵法教阵法,十岁就要上战场了。 如今唯一的男丁受了重伤,怎么培养下一代呢? 宁知微颌首,“七岁后由我来教宁家世代相传的兵法和阵法,必会倾囊而授,我比谁都希望宁家再出几个将才,独木难支,一个家族的壮大需要无数出色的子弟。” 她恨不得几个孩子立马长大,个个成材,帮她分担些事务。 “我相信你。”老夫人更相信宁老将军,他亲手教出来的孩子一定是心正,身正,行正。 两人达成了默契。 宁知微看向另一个人,“大夫人,家里诸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 宁知微看了一眼天色,“大家各回自己的位置,明天一定开个会。” “是。”众人纷纷散去。 宁知微还不能休息,她想到了一件事,“春生。带上了一队人马跟我去查抄姜家,四姐,小六,你们跟过来瞧瞧。” “是。” 一群人浩浩荡荡杀去姜府,如无人之境冲进去。 第197章 我,状告宁家七少强占我妻 姜府,曾经是玉门关首富关家的老宅,七进的四合院,离府衙只有两条街之隔,离最繁华的地段只隔一条巷子。 属于闹中取静,就不知怎么的落到了姜家之手。 凉亭假山,小桥流水,曲径幽静,一派江南景观,在西北整这么一个园子造价不菲。 宁六有些惊讶,“玉门关居然有这么好的园林,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宁知微以前也来过这里,风景依旧,却人物全非。 “只要有钱,一切皆有可能。我们宁家全是武人,就没有这么讲究,更爱粗狂的风格。” 家中练武场很大,能挤下几百人,每天都热热闹闹的。 跑马场更大,不光设有马舍,还有马场,她从小跟着哥哥们一起学骑马。 宁知微一声令下,少年营纷纷散开去搜抄。 不一会儿,大厅中抄出来的东西堆积如山。 宁知微看着好多熟悉的物件,忍不住冷笑一声,她就知道会这样。 宁四看了过来,“怎么了?” 宁知微随手拿起一个花瓶,指着底下的印记,“看看这是什么?” 她看到宁府空荡荡的,各个院子都被搬空了,她就知道肯定在姜府。 宁六好奇的凑过来。“宁?是我们宁家的?” “对,大半是我们宁家的东西。”宁知微指了指另外几件东西,“这是关家的东西。” 这下子,轮到宁六气笑了,“狗东西,小偷,强盗,土匪。” 宁知微轻抚着熟悉的物件,满眼的怀念,“这是外祖父最心爱的太师椅。” ”这是大舅最喜欢的琉璃屏风。” ”这是二舅最喜欢的一套家具。” …… 宁家姐妹越听越生气,”这是把我们宁家掏空了啊,七哥是干什么吃的?“ “他真的是……哎。”宁四直叹气。 宁知微让她们将抄出来的东西作记录留存,“虽然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但,这是遗物,拿回去给各房夫人留作纪念吧。” 姐妹俩飞快的记录着,东西太多,手都写酸了。 宁四惊咦一声,“咦,这里怎么有这么好看的珊瑚树?” 宁知微沉默良久,满眼的怀念,“是外祖父送给我的十岁生辰礼,有一对的,应该还有一棵,再找找。” 宁四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轻拍她的后背,有些事是终其一生都过不去的。 宁知微摆了摆手,“找到粮食了吗?” 属下摇头,“没有。” 宁知微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没粮食?边关最重要的就是粮食,他们怎么可能不搜刮? 春生兴奋的跑过来,“主公,您看。” 全是些地契房契,整整一个箱子,宁知微一一翻看,md,这是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吧。 三十多家店铺,五个农庄,几十顷的地……好家伙,她还看到了自家名下的几个店铺和田地,都成了姜家的。 不将姜家弄死,真的对不起自己。 ”分成五支队伍,去接收所有的资产,若有违抗者,斩。“ 现在都是她的了。 她挑捡出两张地契,“姜家搞了两家粮店,应该会有粮,有的话全送过来。” “是。” 宁四看着厚厚的清单,心情很复杂,”这家人太能搜刮了,才一年不到时间,就搞了这么多东西,每一件东西上都沾着血吧。” 城中的百姓听闻宁知微回城了,还给大家发粮,每家都有,高兴坏了,纷纷跑出家门。 “小小姐回来了,她把姜家人拿下了,让我们去有冤报冤。” “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还是小小姐好,我得去通知逃到乡下避难的亲戚,让他们赶紧回来领粮食。” “我家祖传的小店不知道能不能拿回来?” “或许能,你试试看呗,小小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是怜贫惜弱,只要你不得罪她,她很好说话的。” 宁知微从小就在城中乱逛,大家都认识她,对她的性格略知一二。 开朗大方,心胸开阔。 “那我找人去写个状纸。” 第三天,公审日,府衙门口,人山人海。 在所有人热切的期盼下,宁知微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出现了。 全场欢呼声响起,“小小姐,小小姐。” 宁知微冲大家挥了挥手,“各位乡亲,我回来了,我现在长大了,再叫小小姐不合适,以后就叫我……城主吧。” 一个男人跪了下去,“城主大人好。” 其他人纷纷跪倒,“城主大人好。” 宁知微摆了摆手,“都起来吧,这三天内我接到了很多诉状,姜家人祸害我玉门关的百姓,践踏我们宁家拼死守护的边关,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肃穆的公堂,“明镜高悬”匾额高挂,侍卫们分成两班,宁知微坐在公案之后,神色肃穆,“我在此保证,一定为大家讨回这个公道。” “谢城主大人。” “把姜家人都带上来。”宁知微一声令下,姜家人被拖上公堂,他们面色萎靡,衣服脏臭,狼狈不堪。 最狼狈的是姜氏,她浑身全是屎尿,臭气冲天,姜家人都有些嫌弃的离的远远的。 姜氏两眼紧闭,一动不动,像个活死人。 看着曾经耀武扬威,光鲜亮丽的姜家人落到这种地步,大家心里极为解气。 “开始吧,谁有冤情?” 一个中年男人犹犹豫豫的走上来,跪倒在地,磕了一个响头,“城主大人,我家的羊肉泡馍您是知道的,您以前很爱光顾,现在店面被姜家抢走了,请您作主。” 宁知微点了点头,“吴大叔啊,我记得,你家的羊肉泡馍很好吃。” “房契在手里吗?” “在。” 宁知微直接指着坐在一边做记录的宁四,“找书吏登记,做个详细的记录,经核实后,签个字就能拿回店面。” 中年男人欣喜若狂,真的给他们做主啊,“谢谢城主大人。” 开了一个头,其他人争先恐后的控诉姜家人,宁知微一一做出回应。 确有其事的,该还的还,该赔的赔,该罚的罚,绝不姑息。 她行事公正严明,让百姓们开怀不已,麻木的眼中有了光,总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姜家人却面如死灰,他们每一个人身上都挂着罪名,除了少不更事的孩童。 忽然,一个褐衣男子越众而出,“城主大人,我有天大的冤屈要诉,不知城主大人敢不敢禀公处理?” 姜氏紧闭的眼皮一颤。 宁知微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道,“说。” 褐衣男子大声说道,“我,王如海,状告宁家七少强占我妻……” 现场一片哗然。 第198章 大皇子还好吗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报上姓名籍贯和经过。” 王如海双手一边递上状纸,还一边说道,“我们王家在三海关也算是有头有脸的生意人,姜小萍是我家的远房亲戚,两年前姜家上门做客,我一眼就看上了姜小萍,回禀父母后订下婚约。” “谁知,她来了玉门关后就成了七少的女人,还给他生了大胖儿子,求城主大人为我作主。”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宁七少吗?他一直是个好孩子啊,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宁知微神色平静无波,像个不相关的人,“有婚书吗?” 王如海如一拳打在棉花里,使不上劲,“有。” 宁知微看向瘫在地上的姜氏,“姜小萍,你确实跟这王如海有过婚约吗?” “有,但……”姜氏眼中全是恨意,“七少看上我了,强行霸占了我,我只是一个弱女子……” 她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引的不少人同情。 宁四心中大急,这是要败坏宁家的名声啊。 宁知微不耐烦的打断,“等一下,你之前说,你是七少的救命恩人,现在又说他强行霸占了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救了他?他又什么时候强行霸占了你?” 这两者本身就是冲突的,时间线也不对。 姜氏愣了一下,眼珠子乱转,“这……我说不出口,还是把七少请来,当面说给你吧。” 宁知微冷笑一声,“是说不出口?还是没有编好?我数到三,你若还编不好,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姜氏没想到她强硬如斯,又气又恼,“你这是偏袒七少。” 宁知微见她的贼心不死,索性成全她,“没办法,你之前还说,对七少情深似海,愿意为了他当个没名没份的外室。” “又口口声声说,你的儿子是宁家唯一的继承人,你可以在宁家横着走,将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母子的。” 姜氏脸都绿了,她怎么把她心里的想法都说出来了?问题是,她没说出口啊!“你胡说,我没有说过。” 宁知微冷冷的道,“宁家子孙还有呢,你儿子怎么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你这是想杀光我们所有人吗?” “你还对我颐指气使,把我当成下人使唤,企图当宁家唯一的女主人,那时,可看不出你有半点不情愿。” 姜氏目瞪口呆,她好不要脸,到底谁欺负谁? 大家不乐意了,啥玩意,还想欺负他们的小小姐? 宁知微呵呵一笑,“对了,你姜家人犯下滔天罪行,你这么张扬,可不像是无辜的受害者。” 百姓们本来还有点同情姜氏,但一听这些话,还同情个屁,先同情他们这些被姜家害了的人吧。 蛇鼠一窝,姜家人没有一个好的。 再说了,宁家才是守护他们多年的人,宁家死了那么多人啊,他们也是知恩图报的,哎。 姜氏没想到她几句话就将局面翻转过来,“宁知微,你这是诬陷。” 宁知微的眼睛微眯,“看吧,没人敢这么叫我的名字,连前太子也不敢,你就敢,所以,哪来的委屈求全?哪来的忍辱偷生?” 姜氏脸色惨白如纸,王如海见状,大声嚷嚷,“把七少叫来,我当面问问他。” 说曹操,曹操就到,“宁七少来了。” 宁七少是被抬进来的,上身能动,但下半身动弹不得。 百姓们傻眼了,“天啊,怎么伤的这么严重?这么久了还没有治好吗?” “我差点没认出来,七少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以前那么意气风发,张扬阳光。” “妈呀,我好心疼。” 宁知微的脸色变了几变,看来,这跟破了洞的屋子般,到处漏风,还得清洗几遍啊。 “七哥,你怎么来了?” 不等宁七少开口,王如海就迫不及待的质问,“七少,你来说,你是不是强行霸占人妻?那孩子是不是你的骨肉?” “这……”宁七少迟疑了。 王如海眼睛一亮,越发的咄咄逼人,“如果不是,那我现在就带着他们母子离开,离的远远的。” 宁七少被人半扶着坐起来,脸色苍白,眉头紧皱,“那是宁家的孩子,谁都不能带走。”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王如海像抓到了什么把柄般激动,“那么,你承认霸占人妻了?” “我没有。”宁七少失口否认。 王如海勃然大怒,指着他的鼻子大骂,“孩子都生了了,你怎么还敢说没有?别以为仗着是宁家子孙,就能枉顾人伦,做尽不要脸的事。” 宁七少蹙了蹙眉,“我会给你一笔钱补偿……” 这话一出,大家对宁七少失望透顶,这分明是承认了。 他糊涂啊,以他的身份地位,想要什么的女人没有?非要找这个女人?她到底有什么好? 姜氏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宁七少把自己钉死了,呵呵,她不好过,宁家所有人都别想好过,都给她陪葬吧。 王如海更像是打了胜打仗般兴奋,“七少,你终于承认了,行,看在宁家各位将军的份上,我不为难你,我不要钱,但,你害我失去了妻子,得赔我一个。 他的目光落在宁知微身上,眼有垂涎之色,“你们宁家还有三个未成亲的女儿,随便挑一个,我都行。” 好家伙,居然将主意打到宁家女孩子身上,这如意算盘打的哐哐响。 宁知微的脸色不好看起来,好大的胆子啊。 上一次敢这么算计她的人,死的很惨。 宁七少脸色剧变,“不可能。” 就算他死,也不会让自家姐妹受一点委屈。 王如海恶狠狠的道,“那这事没完,我要敲锣打鼓告诉全天下的人,宁家欺男霸女,强行霸占别人的妻子。” “静宁县主,你口口声声说公正严明,会给百姓们作主,那,你又该怎么处置此事?” 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盛气凌人。 “处置?”宁知微挑了挑眉,忽然来了一句,“大皇子,还好吗?” 如一盆冷水浇下,王如海打了个冷战,所有的的得意飞走了,“你……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第199章 这到底是谁的孩子? 宁知微微微一笑,“听不懂?不是你主子吗?这一切不就是你主子的安排吗?” 百姓们愣住了,纷纷竖起耳朵倾听,特大八卦啊。 王如海大惊失色,好像看到了什么妖魔鬼怪。 谁来告诉,静宁县主怎么这么可怕? 宁知微眼眸一闪,她猜中了,“回去告诉大皇子,他害的我们宁家军死伤无数,无数无辜的百姓惨死,这一笔账迟早要算一算。” “一切阴谋诡计全是为了宁家军的兵权,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再问问他,他害的无数生灵涂炭,午夜梦回时有没有后悔?有没有恶鬼找上门?” 她说的又快又响亮,很多百姓都听到了,个个面露错愕,震惊,愤怒之色。 宁家军惨败,边关陷落,无数百姓死去,也是大皇子的手笔?到底是为什么? 王如海喉咙干干的,嘴唇直哆嗦,“胡说,这不是大皇子做的。” 宁知微淡淡的问道,“你跟大皇子是什么关系?” 王如海不假思索的说道,“没有关系。” 姜氏闭了闭眼,他落入宁知微的语言陷阱里了。 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那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做?” 王如海目瞪口呆,这才意识到哪里出了错,但,他素有急智,迅速描补,“光是想想就知道,大皇子是天潢贵胄,是龙子龙孙,富有四海,要风有风,要雨得雨,想要兵权只需要一句话,至于搞这么多事吗?” 这话说的可笑至极,只能骗骗什么都不懂的普通百姓。 可,宁知微是什么人?直接给拆穿了。 “皇子要兵权干吗?造反吗?这可是犯了皇上的大忌讳,大皇子真是孝顺啊,亲爹死了他跑的不知所踪,连最后一程都没有送,还不如养条狗呢。凉薄至此,你们居然还敢在他身上投注,不怕血本无归吗?” 别怪她说话难听,只能怪他们不做人。 “他现在是乱臣贼子,别想打我们宁家军的主意,死了这条心吧,我们宁家军不会造反。” “更不要把我边关百姓当成他争权夺利的工具,我们只想过几天安稳日子。” 这话引起了百姓们的共鸣,“对,我们只想过安稳日子。” “你们皇子争来争去,别祸害百姓啊。” 到头来,只有百姓是最苦的。 宁知微神色严肃,“回去跟他说一声,他害死我外祖父,害死我几个舅舅,害死我哥哥们,我们宁家跟他不死不休。” “他的手伸的太长了,管不住,那就砍掉。” 她吩咐道,“来人,把将消息泄露给宁七少的人拖出去砍了。” 宁七少身边的小厮全拖出去砍了,只留下一个好的,宁七少的脸色难看至极。 看着人头落地,王如海吓的魂飞魄散,她说杀人就杀人,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告辞了。” 宁知微指着眼巴巴看着他的姜氏,“不带上你媳妇?” “不不,她不是。”王如海跑的比兔子还快。 姜氏失望的看着王如海消失在眼前。 百姓们也好失望,“城主大人,就不该放他回去,把他也砍了。” 宁知微淡淡的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有人忍不住大声问道,“城主大人,大皇子真的是害死宁老将军的真凶?” 宁知微面色凝重,“岂止,几位皇子都有份,他们都想要我们宁家军为他们卖命,为他们的夺嫡之路增加筹码。” 百姓们气死了,为了他们的私心,祸害天下苍生。 到了这时,他们对皇室的敬畏荡然无存。 宁知微看了一眼天色,“午时了,大家回去吃饭吧,下午再来。” “来人,把他们押回大牢,听候处置。” 宁七少看着自信张扬的少女,满眼的感慨,她真的长大了,一眨眼就成了成熟的大人,每一步都走的精妙绝伦。 中午休息,宁知微陪着宁七少回去。 回去的马车上,宁知微忍不住问道,“七哥,我们谈谈。” 宁七少闭上眼睛,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式,“我累了。” 但,宁知微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那孩子到底是谁的孩子?大哥?二哥?三哥……” 宁知微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六哥?” 宁七少的脸皮一抽,宁知微愣住了,“是六哥?怎么会是他?” 难怪是肩挑两房,那孩子承六房名下,从一开始答案就告诉所有人了,只是大家都没有多想。 宁七少知道她聪明绝顶,没有什么能瞒过她,“小五,这件事你就当作不知道。” 六哥已经成亲,求娶时曾许下此生不二色的誓言,所有人都知道,夫妻俩婚后甜蜜,不知羡煞多少旁人。 如今,六少去世,六少夫人全靠往日的甜蜜,才勉强活了下来,若是知道真相,她会疯的。 宁知微轻轻叹气,“可,不能让你背这个黑锅呀。” 宁七少眼眶微红,“六哥都不在了,他有个子嗣在世,我高兴都来不及,受点委屈怎么了?” 宁知微沉默了,确实是两难的局面,“六哥到底怎么回事?按理说,他不是那种人。” 事已至此,宁七少也不瞒她了,“是一场露水姻缘,他被朋友拉去家里玩,醉酒后发现跟姜氏在床上,姜氏怀上孩子没多久,六哥还没有想好就出事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恨意,“如今看来,这是一场阴谋,大皇子打算除掉所有人,然后挟这个孩子以令宁家军。” “狗东西。”宁知微忍不住怒骂,打仗治国啥都不行,耍阴谋就很行,那么早就安插人手。 “为什么非要留姜氏一命?” “我不想那孩子长大后恨你。”宁七少淡淡的道,“姜氏可以死,但不是现在,等风头过了安排病死,记住,她不能死在你手里。” 宁知微心里一动,“确定是六哥的孩子?” “他背后有个红痣,宁家男丁都有的。”宁七少要不是确定这一点,怎么肯吃这个亏? 宁知微花了三天时间,将积压下来的案子都审完,姜家满门都有罪孽,就连姜老太婆手里也有两条人命,该杀的都杀了,只除了几个年幼的孩子和姜小碗。 姜小碗罪不至死,打发去做苦役,几个孩子送去孤儿所,姜氏很精明,只会暗示别人去做却不沾手,反正已经残了就留在宁家养伤,等过个一年半载病逝。 这一天,下人走进书房,“城主大人,大皇子的书信。” 还敢写信?宁知微打开一看,不禁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宁六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第200章 养兵自重 宁知微将信递过去,宁六看了几眼,顿时跳了起来,“他居然想求娶四姐,不要脸,五姐,你千万不能答应,他这是想靠联姻吞并玉门关,剑指十万宁家军。” 这些皇子个个眼高于顶,醉心权势,可不是什么良配。 大皇子现在处境尴尬,朝廷有新君,他不过是叛逃出去的皇子,朝廷是不能容的。 他想通过联姻,掌控更多的权势,助他杀回京城抢夺皇位。 在他看来,只要他伸出橄榄枝,这些人就应该欣喜若狂的接受。 但,宁知微可不想为他人做嫁衣。 这些皇子的德性,她是最清楚的,只能共苦,不能共富贵。 就是说,陪你一起吃苦,等发达了翻脸不认人,随时拿你开刀。 当然,利益太大,总有人愿意博一博的。 “放心,我不会拿你们的婚事当筹码,我比谁都希望你们过的幸福。” 宁家人的嫁娶自有长辈作主,她是不会擅自插手的。 “谢谢五妹妹。”宁四暗暗松了一口气。 三人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如今百废待兴,政务繁重,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 宁知微召集众人开会,宁燃,蒋飞云,霍少康,宁六,宁四,冬生等四人。 她看着小猫两三只,有点头疼,人还是太少了。 “城中很多设施破旧不堪,招一批流民以工代赈,修建加固城墙,城中道路,疏通河道,这一块由霍少康负责。” 守城军就负责治安,巡捕盗贼,日夜巡视,确保城中的安全,这本是霍少康的责任。 “是。” “北城这一块太破,都拆了重建,规划图已出,这依旧由霍少康负责,前期我拨十万两银子,不够了再跟我要,但,房子的质量要保证,不许贪。” “是。”霍少康的眼睛刷的亮了,有钱好办事。 没想到主子出手这么阔气,一拨就是十万银子,要知道边关将士的日子过的苦啊,朝廷的饷银给的很少,有时还会拖拖拉拉,全是靠宁家补贴。 但,再怎么补贴,也是有限的。 最近几个月朝廷更是断了饷银,兄弟们都没有米下锅了,这日子太难熬。 他迟疑了一下,“那个……能不能补发一点饷银?” 宁知微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催了朝庭,朝廷只说困难,让我们自己解决。” 就在霍少康以为没戏时,宁知微话风一转,“兄弟们太不容易,这钱我出,将这几个月的饷都补上。” 她出钱养的,那就是她的兵,跟朝廷再无关系。 “谢主子。” 宁燃忍不住问道,“主子,我们宁家军呢?” 这段时间的粮草早就被朝廷切断了,一是靠宁知微源源不断的送来粮食,二是靠自己筹集征收,过的紧巴巴的。 “都有。” 大家喜上眉梢,关键时刻还得是小小姐。 宁知微之前在京城疯狂敛财,就是为了这一天,她手里的银子说一句富可敌国并不为过。 宁家姐妹在看规划图,取名安乐坊,一共八区,这规模还挺大的。“这房子建了给谁住?我们城中没有那么多人吧?” 统一规格的普通四合院,沿街有店铺,井井有条。 “以后,会有很多很多人的。”宁知微下令道,“贴出公告,凡是流民来落籍,每家都发放三亩地和二两安家费。允许民众开荒,荒地改良五年内不交税。” 这话一出,众人愣住了,招流民过来? 想要发展,人口是越多越好,怎么将人吸引过来,这是宁知微需要考虑的问题。 “编篆户籍一事由四姐来负责,春生你带人协助。” “是。” 宁四满口答应,“好,你让百姓凭户籍领取粮食时,已经做了登记,再梳理一下即可。” 宁知微继续说道,'“流离失所的孤儿街上到处可见,在南城建一家孤儿院收容这些孩子,教他们学文习武,根据不同的资质培养,这由宁六负责,夏生带人协助。” 青萝别庄时,也培养过一批庄上的孩子,宁六也算是熟手了,“好,包在我身上。” “宁燃。”宁知微看向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这些人中,他是跟随她最久的嫡系。 “属下在。” 宁知微扬声问道,“其他六座城池都有我们宁家军驻守?” “是,城内外都有。” 宁知微微微颌首,“速召这六城的主事者,来玉门关见我。” “是。” “军中可有异动?”对于宁知微来说,宁家军才是她的根基。 “没有,您放心,我都盯着。” 宁知微将城中的事务梳理了一遍,终于有时间腾出手,“冬生,给这七城中的世家富商下请帖,邀请他们参加我举办的接任大典,时间定在十天后。” “是。”冬生的眼睛刷的亮了,是该让这些人前来参拜新主了。 为此,宁知微特意跑了一趟后院,“大夫人,还得麻烦您筹办宴会一事。” 宁大夫人欣然答应,这是她最拿手的事。“请多少人?什么规格?宾客是谁?跟我说说。” 两人有商有量,说的头头是道,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尖叫声。 “这是怎么了?” 自从接手所有事务后,宁知微就忙的团团转,索性在前院布置了寝房,忙完就睡,不怎么回后院了。 宁大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又是你七嫂在折腾,她心里不顺,要不,你去劝劝?“ 同是女人,她是能理解的,但天天这么闹腾,也很烦。 宁知微摇了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只有七哥能解。” 她是不会管别人的家务事,容易里外不是人。 她想的挺美好,但,有些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 七少夫人闯了进来,“小五,你在啊,你来评评理,你七哥满心满眼都是那对母子,我就是去看了几眼,他就骂我小鸡肚肠,这到底是谁的错?” 宁知微揉了揉眉心,事情肯定没有她所说的简单。 “七哥的身体好点了吗?大夫怎么说?” 七哥不是帅才,却是将才,他若早点好起来,就能进入军中带兵,但他现在这种情况太难了。 宁大夫人轻轻叹气,“大夫说,当初筋脉断了没接好,要重新打断再接,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但这也是唯一让他站起来的办法。” “你七哥说再等等。” 宁知微奇怪的反问,“等什么?” “不知道,他像个闷葫芦,不怎么理人。”宁大夫人也很头疼,宁七少的性情大变,再也不复以前。 七少夫人冷哼一声,“对,他不理我,也不正眼看我,但会理那个小杂种,会理你这个嫡亲的妹妹。” 宁知微眉头微蹙,说的太难听了。 七少夫人理直气壮的说道,“怎么?我说的不中听?这是你们宁家欠我的。” 宁知微可不惯着她,“错了,这是七哥欠你的,跟宁家无关,你要是实在难受,可以提出和离嘛。” 七少夫人脸色大变,“我生是宁家的人,死是宁家的鬼。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是看不上我?” 宁知微忙的团团转,恨不得多长几只手,实在没心思跟她断这种官司。 看来,这些人是太闲了。 她眼珠一转,“七嫂,我有个主意,能让七哥正眼看你,讨好你。” 七少夫人的眼睛一亮,“是什么?” 第201章 想辖制他们,做梦 宁知微略一沉吟,“当个女官吧。” 她们就是太闲了,整天待在后院无所事事,就斗来斗去,不如让她们忙起来。 人啊,一忙就不会胡思乱想。 七少夫人万万没想到,“啊?什么?” 宁知微笑眯眯的道,“七哥最欣赏有能力有本事的人,只要你厉害的让人刮目相看,他自然会高看你一眼。” 宁家的媳妇都是精挑细选的,门当户对,识文断字,品行还不错。 七少夫人有点心动,但,要走出这一步有点难,“我不行,我不会。” 宁知微眼珠溜溜的转,“大姐姐如今在白云县干的有声有色,为百姓们做了很多好事,赢得了百姓们的夸赞,还为自己积了不少德,有不少男人真心求娶呢。” 七少夫人愣住了,还有这种事? 宁大夫人激动的抓住宁知微的胳膊,“真的假的?” 宁文茵是她的长女,是她的心头肉,一想到女儿的遭遇她就心疼的睡不着。 她还担心女儿的将来,没夫没子,以后该怎么办? 虽然族里会管她的养老,但,知冷知热的夫君和孝顺的孩子,是谁都比不上的。 宁知微笑眯眯的点头,“真的,不过,大姐姐的眼光高着呢,一般人看不上,特别出众的才能入她的眼。” 宁大夫人眼睛闪闪发亮,“有人选了?” 宁知微张了张嘴,话到嘴里改了主意,还太早了,让他们慢慢发展吧。 “咳咳,我不能说,只能说如果真成了,那是双方的幸事。” 宁文茵温柔端庄,周鸿烨才智无双,这两人擦出火花是她没有想到的。 宁大夫人心中欢喜不尽,宁知微说幸事,那肯定是过了她这一关的。 宁知微的眼光才是高。 一想到女儿还能再嫁,终身有靠,她不禁喜极而泣,拉着宁知微的手不放,这一切多亏了她。 谁知,七少夫人来了一句,“文茵是有夫之妇啊,这怎么成?” 宁大夫人脸色大变,宁知微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寡妇再嫁有什么问题吗?” 她说的太理直气壮,七少夫人都蒙逼了,没问题吗? “不对啊,她还是齐家妇,怎么再嫁?” “我是说,就是,我说不是,就不是。”宁知微冷笑一声,“齐家?说了不算,敢跟我对抗,我就带兵灭了他们。” 先皇的旨意太坑人,别理就是。 现在的她对皇室没有半点敬畏,全是大逆不道的想法。 七少夫人:…… 宁知微也太霸道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但,好心动啊啊啊。 宁知微看出了她的心动,“看到了吧,不管你是女人,还是男人,想让别人正眼看你,听你的话,那就得站在高处。” 这话太正确了,七少夫人蠢蠢欲动,她就想让男人正眼看她,“可,我能做什么?” 宁知微想了想,“能做的太多了,小六在管孤儿院的事,她忙的脚不沾地,你去帮帮她吧。” 她没经验,只能找人带着她。 “等你适应了,长本事了,再换其他岗位,我现在就缺人手。” 七少夫人越发心动,“那我试试。” 宁知微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将人忽悠住了,别闹腾,做点实事吧。 六城的主事官接到通知,都有些懵,让他们去拜见宁知微? 她是不是弄错了?她没有正式的官职,朝廷也没有下达过相关的任命,她怎么好意思让他们这些朝廷命官去见她? 她是以什么名义?! 她这是要揽权?做梦! 但,派来送信的宁家军可不管他们心里的小九九,“快写回帖,我还要送回去。” 洛城知县一脸的迷惑,“你们宁家军真的愿意捧一个女人上位吗?” 开什么玩笑,让她一个女人带兵打仗吗? 洛城将军冷喝道,“请尊称她为宁主帅,再敢无礼,休怪我不客气。” 宁老将军最心爱的外孙女,那可是在全军大比武中独占鳌头的狠人,一手箭术冠绝三军。 在危险时刻,挺身而出的英雄,是她将筹集来粮草送到西北,让他们撑过了最艰难时。 可以说,她对所有兄弟有救命之恩,是男是女重要吗? 而,这洛城曾经陷落过,后来两边互换,才赎了回来,曾经弃城而跑的知县也回来当官。 但,洛城的军权早就掌控在宁家军手里,四城门的守卫是宁家军,城外驻扎军队是宁家军。 知府一个文弱书生,根本不是宁家军的对手。 洛城知县在心里暗骂土匪,但也没办法,还得看人家的脸色。 “我……公务繁忙,恐怕抽不开身……” 洛城将军冷笑一声,不想去?“那是通知你,不是邀请?懂?别不识抬举。” 他打从心里看不起这个软骨头,身为知县,抛弃全城百姓跑了,事后又大摇大摆回来,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朝廷也不追究这些人的错,一起粉饰太平,都什么玩意?上上下下下都烂透了,倒霉的只有平民,只有边关将士。 洛城知县脸都绿了,心里憋屈的不行,好啊,非逼我去,那就休怪我搞事情。 “行,听将军的。” 等洛城将军一走,他就迫不及待的跟其他知县串连,商议事情。 他们是绝对不会让一个女人爬到头上耀武扬威的,想辖制他们,做梦。 六个知县约好时间一起去,当他们斗志昂扬的站在玉门关前,干劲满满。 咦,怎么没人来接他们? “先进城看看。” 一进城就发现气氛不一样,道路干干净净,街上很热闹,叫卖声不断,来来往往的行人精神很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 这,还是死一般沉寂的玉门关吗?感觉有了主人,立马不一样了。 “我们先去哪?” “先找一家客栈,再按计划行事。” 同一时间,宁知微就收到接线,“主公,六个知县进城了,住在平安客栈。” 从他们进入玉门关的那一刻,一举一动就传到宁知微的耳朵里。 她嘴角轻扬,满眼的期待,“搞事?好啊,我巴不得你们搞事情。” 第202章 若是不听话,揍一 顿 平安客栈,六个知县凑在一起商量事情,务必要杀一杀宁知微的威风。 一个女人还想主政?天下的男人还没有死光呢,什么时候轮到她出头? 这是触到了他们的底线,万万不能容。 洛城县令忽然问道,”你们递帖子了吗?“ 大家纷纷摇头,”还没有,再晒她几天。“ 也算是一个下马威,表明他们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征召的。 甘城县令一脸刻薄相,眼珠乱转,”听说她给七城的富商和世家下请柬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参加。“ 这手伸的也太长了,真把自己当成七城之主。 吴城县令呵呵一笑,“我已经给我管辖内打过招呼了,让他人都别来,别给她这个面子。” 厉城县令满脸的不屑,“我也打了招呼,呵呵,还就任大典,没有朝廷的文书,她连个屁都不是,怎么敢这么闹腾?” 他得意洋洋的说道,“我已经向朝廷递折子,相信朝廷很快就会降罪于她,我们何必怕她。” “反正我不受这个窝囊气,区区一个女人,居然如此猖狂,宁家真的是不行了。” 甘城县令看了同伴一眼,眼神阴厉,“你们说,有没有办法将十万宁家军拆分,分而吞之?” 他早就盯上了军权,野心勃勃,有意争一争。 大家的眼睛刷的亮了,这个太可以了。 身在边关,他们比谁都知道兵权的重要性。 如果有军队在手,他们还会被赶的四处逃窜吗?肯定不会!想怎么着都行了。 他们做梦都想要兵权!是个男人,都想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宁家军如今群龙无首,唯一的成年男丁宁七少受了重伤,再也无法带兵,宁知微虽然是朝廷钦封的县主,但,只是一个女人。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人带兵打仗了? 宁燃不是真正的宁家人,只是一介下人出身,根本不能服众。 这是瓜分宁家军最好的时机。 洛城县令眼珠一转,“我有个主意。” 大家立马兴奋起来,“快说。” 宁府的背面,就是将军衙署,宁家军主帅办公的地方,也是整个玉门关的权力中心,一道道指令从这里发出去。 将军衙署是五进四合院,跟宁府中间开了一扇小门,方便出入,但管理很严格,钥匙只在宁家主帅手里,只有上下衙时才会打开。 宁知微小时候就爱躲在小门口玩,稍大点就翻墙过去玩,侍卫们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她坐在外祖父曾经坐过的位置,感受到了外祖父肩上的责任有多重。 处理不完的公文,事情多的要命,幸好还有宁四宁六帮她打下手,七少夫人也被忽悠带来干活。 七少夫人开始时还有点拘谨,但几天后就适应了,每天干劲十足的出发,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倒头就睡,再也没有余力吵闹。 宁知微发现她还是有点能力的,很会算账,索性将所有的账本丢给她,美其名能者多劳,看好你哟。 宁知微很会画大饼,又会夸人,夸的七少夫人如打了鸡血般激动,恨不得再干一百年。 这天下没有废材,只看你怎么用而已。 冬生走了进来,“主子,平安客栈还没有消息,也没有递帖子。” 宁知微冷笑一声,“看来是一身反骨。” 宁家世代宁镇西北,总揽军政大权,但,朝廷为了防止宁家的势力越来越大,做了限制,所有的官员都是朝廷安排任免的。 各城驻军是宁家军,但,官员是朝廷的,这样也算是相互制衡。 如今,她不乐意了,想将这七城的军政大权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至于其他的几座城池,就交给容靖收拾吧,他才是甘陕总督。 明洲那边估计还要一段时间,一步步来吧。 宁知微略一沉吟,“去把他们叫来,若是不听话,揍一顿。” “是。” 冬生亲自出马,带人冲向平安客栈,直接踹门进去,一群县令吓了一大跳,“你们干什么?” 他们出门是带了些家丁侍卫,但在精兵强将面前,连个屁都不是。 冬生打量了他们几眼,个个面色红润,肥头大耳的,“奉主帅之命,叫各位大人去将军衙署。” “什么主帅?” 冬生的眼神一冷,装什么糊涂?“宁家军的主帅。” 洛城县令脸上堆满了笑,“真是不凑巧,我们今天约好了要去烧香拜佛,明天吧。” 冬生冷冷一笑,“你再说一遍。” 洛城县令一脸的歉疚,“提前约好的,不好更改,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只能请宁小姐多包涵……” 冬生二话不说,一鞭子抽过去,抽中洛城县令的身体,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 冬生很不耐烦,居然让他家主子多包涵,脸真够大的。“别给脸不要脸,统统带走。” 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他的底线,活腻味了? 士兵一拥而上,将几个县令拖出来,动作蛮横无比。 县令们惊呆了,他们也算是一县之主,在县里耀武扬威,无人敢管。 “你们这些野蛮人,快放了我们,赶紧。” “是宁知微让你这么羞辱朝庭命官的?她一个无品无级的,怎么敢如此对待朝庭命官,就不怕朝庭治罪吗?” 冬生觉得这些人脑子是不是坏了?都拎不清,也看不清现状。 也是,这些人不是考上来的,而是买官而来,更贪心,更野望吧。 正经进士都不愿到西北这种荒凉的地方当官,便宜了这些小人。 “她是一品县主。” 厉城县令愣了一下,“那也不能不讲理,她一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又是一鞭子抽过来,把他抽的头破血流,他大声尖叫,”啊啊啊,杀人了,救命啊。“ 这一番动静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但看着身着宁家军服饰的一行人,硬是没人跑过来看热闹,就远远的观望。 恰巧,一支车队进城了,听到动静看过来,“这是闹什么?” 男子衣着华贵,玉冠束发,轻摇羽扇,一派贵公子的风流模样。 洛城县令一眼就认出了他,京城中鼎鼎有名的贵公子,眼睛刷的亮了,“救命,快救救我们,宁知微派人当街殴打朝廷命官。” 第203章 恬不知耻 贵公子却看向了他们身边的冬生,“冬生兄弟,好久不见了,静宁县主好吗?” 冬生拱了拱手,面带微笑,“多谢段三公子关心,我家主子好着呢。” 县令们面面相觑,他们认识? “段三公子,请您救救我们。” 他是段首辅的孙子,段家扶持新君上位,如今权倾朝野,人人敬畏。 段三公子淡淡瞥了他们一眼,“他们是?” 冬生有些嫌弃的说道,“洛城县令,甘城县令,城陷落时弃百姓而去……” 洛城县令满面通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我是冲破重围出去求救,不是弃城,朝廷也没有怪罪我,让我继续当这个官,说明我无罪,反而,还有功,宁知微难道比朝廷还大呢?” 这人是故意的,冬生也就不客气了,一鞭子挥出去,洛城县令不敢置信,这宁家也太嚣张了。 “啊啊,还讲不讲理了?段三少爷,你看到了吧?宁知微就是这么不讲理……” 谁知,段三公子冷下脸喝斥,“放肆,静宁县主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连他爷爷也不敢直呼静宁县主的名字,这些地方县令倒是无知者无畏。 这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故意挑事?还是对宁知微可怕的能力一无所知? 县令傻眼了,不是吧?你一个首辅家的公子怎么一点都不硬气? “您知道她做了什么吗?一个没有官职的人居然传召我们来拜见她,这是逾矩……” 一颗小石头砸向他的面门,“啪。” 县令的脸都打肿了,生疼生疼的,“谁?是谁?给本官站出来。” 又挨了两下,他气的的直跳脚,什么鼠辈只敢躲在暗处砸石头? 段三公子立马溜了,绝不掺和这破事,静宁县主可不是好惹的。 马车里,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三哥,我们现在先去拜见静宁县主?还是先去拜见宁老夫人?” 两个大门,一南一北,却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段三公子看了一眼犹有病容的妹妹,无声的叹息,她一病就耽搁了行程,“先去拜见静宁县主,她才是西北之主。” 他这个妹妹从小出色,心气也很高,家族对她寄予厚望,有意将她许配给皇子,但阴差阳错赐婚给宁家七少。 段心语的脸色不好看,“没想到她有这样的魄力,居然将军民政一把手,直接越过宁七少,将权力都掌控在自己手里。” 她还以为,就算宁七少伤势严重,大家也会奉他为主,哪怕是一个吉祥物,身受宁家大恩的宁知微一定会全心全意辅佐他。 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 段三公子倒是不意外,“宁知微那么强势,不会甘于当下手,就是不知道,她一个女子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 坐上去和坐稳是两回事。 段心语半路病了一场,气色不是很好,特意化了一个全妆掩盖病色,“那,现在怎么办?” “先看看情况再说。”段三公子想见一见宁七少,亲眼评估一下。 段心语迟疑了一下,“三哥,我真的比不上宁知微吗?” 在段三公子的印象中,她一直是个自信,骄傲的女孩子,难得看到她这么沮丧的样子,不禁有点心疼,“当然不是,你比她温柔,比她体贴,比她有才华,比她……更漂亮。” 最后一句怎么听着有点心虚。 “我也这么觉得。” 一行人先去了将军衙署,顺利的进去了。 段心语盈盈下拜,“见过静宁县主。” 宁知微亲手扶起她,“都是自家人,段小姐的身体好点了吗?路上还顺利吗?” 一波未平,又来一波,段家人一来,那就更热闹了,七哥估计够呛。 不过,宁家内务不归她管,她从不插手,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她要是事事都要管,还不得累死。 段心语温柔甜美的脸上全是笑意,“好多了,多谢关心,路上很顺利。” 宁知微看向段家的两位公子,寒暄了几句,段心语趁机观察环境,书案上厚厚的公物堆成小山了,这么严肃的地方,宁知微坐在这里居然毫不奇怪,好像她天生就是坐在这里的。 她有点变了,身上的那股威仪更盛。 段三少拱了拱手,“请容我们兄妹告退,还得去拜见老夫人。” “去吧。” 宁知微亲自将人送到门口,这才转过身体往回走,这三人也不能浪费了,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进了玉关门,姓什么都不管用,都得听她的。 冬生迎了过来,“主子,县令们已经来了,在花厅等着。” “让他们继续等。”宁知微摆了摆手,继续回屋处理公务。 县令们从一开始的不耐烦,渐渐变的烦躁,茶水也不给他们上,这是什么街客之道? 他们叫来下人质问道,”静宁县主怎么还没有召见我们?“ “她日理万机,忙着呢。”下人的态度比他们更不客气,“你们急着去投胎啊?” 几人气的嘴巴都歪了,怎么说话的?一个下人都敢这么放肆,一定是有人指使的。 但,这是人家的地盘,他们什么都做不了,等到心浮气躁,才听到传唤声。 一进入屋子,就看到一个绝色黑衣少女坐在书案后,飞快的批示着文件,神色凝重而又认真。 听到动静,她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来。 几人只觉得一股威压袭来,都有点慌,不由自主的拜下去,“见过静宁县主。” 宁知微淡淡瞥了一眼,“叫你们过来,是听听你们所管范围内的民生经济情况。“她给他们最后一个机会。 她直接点头,“洛城县令,你先来。” 洛城县令眼珠一转,“我们洛城不大好,天灾人祸不断,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还请静宁县主拨十万担粮食,我代百姓们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其他县令纷纷跟上,“我们厉城也不行,百姓们快饿死了,静宁县主拨点银子给我们吧,不求多,只求十万两银子。” “我们也不行,静宁县主也施恩于我们甘城吧,钱和粮食都想要。” …… 宁知微看着这些恬不知耻的男人,不禁气乐了,看来,葽磨刀霍霍向猪羊。 几位县令不知怎么的,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战,像是被什么猛兽盯上了。 第204章 拖下去打 吴城县令不耐烦的催促,“县主,钱粮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我们是一刻都不能等,百姓们快要饿死了……” 一个茶杯砸过来,正中吴城县主的面门,“啪。” 热气腾腾的茶水全洒在他脸上,烫的直尖叫。 洛城县令见状,大声指责,”县主,你怎么能如此放肆?我们不是你家的奴才,是朝廷的官员,你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将朝廷置于何地?“ 宁知微冷笑一声,”一群废物,蛀虫,苛待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贪污枉法,趴在百姓身上吸血的狗东西,无耻败类,怎么还敢跟我要钱要粮?” 洛城还委屈上了,大声控诉,“我们什么都没做,分明是你不想给钱给粮。” 强龙不压地头蛇,只有联手将她压下去,他们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否则只能看她的眼色过活。 这人和人之间,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总有一方要占据上风。 站在宁知微身后的侍卫们眼睛都瞪直了,好勇,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不要命了啊。 甘城县令立马帮腔,“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懂什么?就知道听风就是雨,就知道道听途说。” 厉城县令眼珠滴溜溜的转,“县主,你不想给钱给粮也行,把驻守的军队指挥权给我们吧,城中太乱,我们实在不放心。” 海济城县令眼神微闪,“对对,上次县城被攻陷,就是因为你们宁家军作战不利,当地驻军不听调动,擅自行动,才造成的惨案,军政分开,后患无穷啊。”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古怪,“县主,你听得懂我说的意思吗?” 这是把她当成无知少女呢。 这几人连成一气,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有人恐吓,有人打压,有人哄骗,有人试探,真的是一台好戏。 宁知微全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懂,想夺权,你们看上了宁家军的军权。” 几人一愣,面面相觑,她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天真啊。 洛城县令拼命摆手,“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是为了更好的管理,为了百姓们的安危,才出此下策,这只是暂时的,等太平了就将军权归还,相信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内心。” 宁知微气极反笑了,“真的?” 她总算知道什么叫指鹿为马,什么叫闭着眼睛说瞎话。 他们到底有多看不起女子,才会说出这么可笑的话? “当然是真的。”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本来想给他们一次机会的,可惜,他们没有抓住。 “那就证明给我看。” 洛城县令精神一震,她居然相信了?这么好骗?“怎么证明?” 宁知微小手一挥,“拖出去打,只要你熬过三十大板,我就相信你。” 她一声令下,侍卫们立马一拥而上,将洛城县令拖出去,按在地上。 洛城县令惊呆了,“住手,我是朝廷命官,只有皇上才有权处置我。” 宁知微走出去,站在台阶上看着这个狗贼,面带微笑的说道,“这不是处置啊,是你主动提出来的,只为了取信于我。” 不就是闭着眼睛说瞎话吗?她也会。 “打。” 板子打下去,洛城县令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啊啊啊,她居然真打! 众县令惊呆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会黑白颠倒的女子。 看着同僚被打的惨叫连连,大家终于害怕了,不会闹出人命吧。 洛城县主挨了几下,疼的死去活来,”别打了,别打了,静宁县主,您就放过我吧。“ “多少下?” 侍卫禀道,“才五下。” “继续。” 洛城县主再也硬气不起来了,“静宁县主,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种小人物一般计较,我错了。” 宁知微听而不闻,神色冷冷的,大有直接弄死他的架式。 众人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慌的要命,这是杀鸡儆猴。 吴城县令小心翼翼的求情,“静宁县主,就放了他吧,他只是一时冲动,并无恶意……” 宁知微挑了挑眉,“什么?你也想证明一下?行,我成全你,拖下去打。” 吴城县主吓呆了,“我没有,我不是,我没有那么说。” 但,还是被拖过去打板子。 这下子,洛城县令有伴了,两人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响彻全场,吓的众人瑟瑟发抖。 宁知微跟普通女子不一样,她杀伐决断,下手狠辣,绝不姑息。 “你们呢?” 县令们看她的眼神带上了忌惮和畏惧,“我什么都没说。” 宁知微冷知一声,“厉城县令,你刚才说要十万两银子。” 厉城县令头皮一阵发麻,拼命摇头,“我不要了,我们厉城百姓安居乐业,过的还好。” 不过是欺软怕硬的东西。 宁知微脸色一沉,勃然大怒,“什么?你刚才在骗我?好大的胆子,拖下去打。” 她说翻脸就翻脸,厉城县令吓出一身冷汗,“不不,我是说,想捐十万两银子给您,以充军资。” 他后悔了,不该跟其他县令联手强压她,本以为强龙不压地头蛇,谁知,这位宁家女才是真正的狠人。 宁家军的主帅啊,原来是这样一个人。 哎,以后他们的日子都不好过了。 宁知微的面色稍霁,“是你非要捐,是吧?” 厉城县令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对对,是我跪在地上求您收下。” 众县主鄙夷的瞪着他,这是丢大家的脸! “行,拿来吧。” 厉城县令摸遍全身,摸出一大把银票,“我身上只有五千两银票,下次一定补上。” 宁知微冷冷的看过来,“嗯?” 厉城县主打了个冷战,“我写欠条,这就写。” 宁知微看向其他人,“你们呢?想捐多少?” 济城县令战战兢兢的道,“县主,您不能强迫我们捐钱……” “不能?”宁知微冷笑一声,“你们强行征收苛捐杂税时,百姓们可不敢这么说。” “你……”济城县令面色惨白如纸。 “拖下去打。” 济城县令立马扑过一声跪了,“我捐十万担粮食。” 厉城县令瞪了他一眼,你清高,你了不起,最后还不是跟我一样跪倒在她面前! 可他们不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205章 一波反杀 所有县令都后悔了,刚才是怎么威逼宁知微要钱要粮的,现在宁知微悉数还给他们。 数目一点都不能差,不给是吧,拖下去打,他们还能怎么办?只能大出血。 更可恶的是,洛城县令和吴城县令被打成血人,直接扔在外面,宁家侍卫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宣布,他们怎么弃城而逃,怎么剥削压迫百姓,手底下沾了多少条人命,罪恶滔天。 这桩桩件件罪行被扒出来,可把百姓们气坏了,拿起石头烂菜叶砸过去,还大骂不止,狗官,你们也有这么一天。 两人本就奄奄一息,又惊又怕之下,晕了过去。 侍卫也不管,扔下人扭头就走。 其他四个县令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帮?还是不帮? 帮呢,生怕宁知微怀恨在心,给他们穿小鞋。 不帮呢,有点说不过去,怎么说也算是盟友。 最后,吩咐这两人的随行将人送去医馆救治。 唇亡齿寒,众人心里都不得劲,回了客栈忍不住多喝了几杯,甘城县令痛骂不止,“宁知微这个人太狠了,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全然没将我们这些官员放在眼里。” 众人面面相觑,都极为憎恨宁知微的行事作派。 厉城县令眉头紧锁,“她还掌握了我们的罪证,这可怎么办?” 说实话,大家同流合污,勾结一气,坏事都没有少干。有把柄落在宁知微手里,他心里很不安。 千里做官只为财,他们买来的官,当然要回本,巧立名目搜刮钱财,至于别人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关他们什么事? 济城县令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告,向朝廷告状。” 厉城县令心里一动,“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恐怕不会管这种事。” 济城县令阴恻恻的说道,“如果是造反呢?” 众人的眼睛一亮,思路一下子打开了,“好主意,我们联名上书朝廷,就说宁家军心怀怨恨造反,她这个主帅逃脱不了罪责。” “把宁家上上下下一锅端了,这边关就由我们说了算。” “我们具体商量一下操作,务必要将她和宁家军钉死。” “行,就这么说定了。” 济城县令戾气满满,谁阻止他们发财,就如同杀了他们父母。 “情势越乱,对我们越有利,才能混水摸鱼,到时宁家军四分五裂,我们正好出手捞人。” 他们什么都不缺,就缺指哪打哪的军队。 厉城县令忽然说了一句,“宁知微狠是狠,就是不够聪明,不懂得除恶务尽。” 众人:……???你没病吧? “你是恶,我们可不是。” 纵然犯下累累罪行,他们也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好人啊。 厉城县令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干干的一笑,“那换个说辞,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她确实不行,目光短浅,这样的人还想坐稳宁家军主帅的位置,做梦吧。” 把人得罪死了,还将人放走,真是够愚蠢的,真以为能一手遮天? 他们倒是说的痛快,却忘了这是玉门关,是宁知微的地盘,他们的密谈内容第一时间传到她耳朵里。 宁知微把玩着茶杯,神色淡漠极了,“既然他们想死,就去送他们一程。” “是。” 该离开了,两个受伤的县令也不敢留在玉门关,强撑着病体跟大家一起离开,打道回府。 为了商量大事,一行人结伴而行,相谈甚欢,却在走出玉门关范围后遇到伏击。 长箭如雨,攻势凌厉,马被射中,受惊过度之下将马车掀翻。 有的马疯狂的乱跑,一下子全乱了。 县令们惊恐万状,“不好,我们遇到劫匪了。” “住手,统统住手,我们是朝廷命官,我是厉城县令……啊。” 一支长箭射中他的胳膊,他疼的大叫一声,该死的劫匪。 “我们没有钱,真的没钱,别杀我。” 一群黑衣蒙面人挥舞着刀剑冲过来,家丁护院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很快就倒下一片。 洛城县令吓破了胆子,“我给钱,给钱,快停下来。” 哪来的劫匪啊? 但不管怎么嚷嚷怎么哀求,黑衣人攻势不止,依旧喊打喊杀声不断,个个神勇,如大刀切菜,一个个县令倒在血泊中。 当长剑砍下来时,济城县令吓的魂飞魄散,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清醒,“不好,这不是劫匪。” 是静宁县主出手了,人家不是不想杀,而是不能在城里光明正大的杀,也不能以她的名义杀。 那就真的是造反了。 所以,他们才是目光短浅之人,从一开始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宁知微很快就得到了消息,“主子,都处理干净了,我们的人没有伤亡。” “很好。”宁知微微微颌首,“干的不错。” “主子,这是来自洛城的线报。” 宁知微拿起来看了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她的人手已经顺利接管洛城县衙,暂代县令一职,还抄了县令的家,查抄出大量的金银珠宝和粮食。 “粮食就地分发给当地百姓,金银珠宝送回玉门关统一处理。” 她还写下三大施政要素,“重编户籍,分发良田,减免赋税。” 目前是安抚民心,恢复生产为主。 “济城的线报来了。” “厉城的线报来了。” “甘城的线报来了。” “吴城的线报来了。” “海济城的线报来了。” 六座县城都已经被拿下,至此,边关七城都落入宁知微的手中。 宁知微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至于朝廷那边,早就耳目闭塞,又忙着站队和争权夺利,根本顾不上边关。 只需要上下一心隐瞒,朝廷就不会知道。 不过,段氏三兄妹得看住了。 就在此时,芍药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小姐,接风宴出大事了,请您马上过去。” 宁知微脸色大变,蹭的起身,今晚特意为段家三兄妹办了接风宴,她打算过会儿露个面就走。 可,怎么就出事了? 不行,段家这三兄妹是非常重要的棋子,可不能有个闪失! 她匆匆忙忙赶过去,看到厅里的一幕,倒抽一口冷气。 第206章 打起来了 段家三兄妹站在大门口,看着这巍峨绵延不绝的大宅,心潮澎湃,这就是宁家军的权利中心。 宁家将世代所住的宅院,也代表着最高的军权。 段心语满怀期待,无比憧憬成为宁家女主人的辉煌时刻。 宁大夫人亲自出来迎接,段心语受宠若惊的上前行礼,“见过大伯母,您这么忙还来迎接我们兄妹,让我们兄妹感激涕零。” 一口一声大伯母,俨然把自己当成宁家人了。 宁大夫人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将他们安排在客院,客院跟后院隔着一堵墙,有门禁。 段心语稍微梳洗了一下,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去拜见老夫人。 宁老夫人半躺在软榻上,几个幼童承欢膝下,欢声笑语不断,身畔还有几位宁家女眷陪侍。 段家三兄妹恭恭敬敬的上前磕头行礼,“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金安。” “快起来,快起来。”宁老夫人非常热情的让段心语坐到她身边,嘘寒问暖了一番。 “我这心啊一直惦记着你,幸好你痊愈了,要是有个闪失,让你家人怎么活?给家里写信了吗?” 段心语眼神微闪,腼腆的笑道,“写了,祖父也给我回信了,说……” 她的脸色绯红,羞答答的垂下脑袋。 段三少主动接过话头,“祖父说京城一切有他,让妹妹安安心心的待嫁,我们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段家女出嫁也是一大盛事,断不可委屈了她,所以,纵然有圣旨,这三书六聘的流程还是要走完。” “当然,我们会配合宁家的安排,以示尊重。”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段三少捧出一个盒子,“这是我们的嫁妆单子,还请过目。“ 不是,还没有走三书六聘的流程,怎么就跳到嫁妆单子了? 宁老夫人挥了挥手,乐呵呵的说道,“这嫁妆单子不急,等请期后再说,你们远道而来辛苦了,晚上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先回去休息吧。” 段三少行了一礼,“多谢老夫人,那我们兄妹先去拜见宁七少。” 宁老夫人看着精心打扮的段心语,无声的叹息,“那就去见见吧,四孙媳,带他们过去。” “是。” 等他们下去了,宁大夫人忍不住问道,“母亲,真的要娶吗?” 娶和不娶,都好麻烦。 宁老夫人揉了揉眉心,“这事就看小七的意思,他想娶就娶,不想娶就……拖一拖。” 她把选择权交给了宁七少。 七星阁,安安静静的,有种让人窒息的安静。 段心语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紧张的整理衣物,再怎么野心勃勃,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大家闺秀,希望嫁一个如意郎君。 哪怕是联姻,也希望男方是人中龙凤,而不是纨绔子弟。 段三少扬声道,”京城段家段三携弟妹拜见七少。“ 侍卫走出来,一脸的抱歉,”不好意思,我家七少在昏睡中,无法见客。” 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段家兄妹的脸色不好看,真睡?还是借口? 段三少打探道,“七少的伤情恢复的如何?” 侍卫轻轻叹气,“不是很理想,大夫说,有可能一辈子站不起来。” 如五雷轰顶,把段家三兄妹砸懵了,回到房间休息依旧一脸的茫然。 早知宁七少伤势严重,但没想到是这样。 段四少小心翼翼的说道,“妹妹,你还好吗?如果不想嫁个废人,那就拖延婚期。” 段心语的黑眸明明灭灭,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开口说道,“去悄悄打听打听,他能不能……生孩子?” 段三少差点被自己口水呛着了,他这个妹妹不简单啊。 “行。” 联姻不光是两家强强联手,最重要的是联姻的成果,那就是一个混着两家血源的孩子,而且必须是男丁。 没有孩子,段心语想掌控宁家的话语权,那是不可能的。 他用钱开道,不一会儿就打听到宁七少有个孩子,而且是跟外室生的,算时间应该是受伤后生的。 段心语听罢,沉默了很久,“那就照计划行事。” 接风宴,宁家女眷都参加了,还请了几位当地官员携带家眷作陪,除了当事人宁七少和宁家家主宁知微不在。 宴会办的简单而又隆重,一开始时都开开心心的,你捧捧我,我捧捧你,气氛和乐融融。 直到,一个侍女急匆匆的闯进来,“老夫人,老夫人救命啊。” 众人吓了一跳,宁老夫人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侍女眼泪直流,“小少爷病的厉害,求老夫人救命。” 不排序的只有姜氏所出的那个孩子,宁老夫人脸色大变,“怎么侍候小主子的?赶紧雲去请大夫。” “大夫……都被七少夫人带去照看孤儿院的孩子了。” 七少夫人一晚上都没有说话,坐在角落郁郁寡欢,一听这话顿时恼了,“你什么意思?指责我害了那个孩子?” “奴婢不敢,只是小少爷命在旦夕,救他一命吧,求您了。” 这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 七少夫人面对众人异样的目光,气的七窍生烟,她什么都没干,却被扣了一口大锅。 偏偏,段心语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七少夫人,孩子是无辜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分明是将锅往七少夫人头上扣实了,七少夫人勃然大怒,一个个的给她添堵。 她拿起酒杯砸过去,没砸中段心语的脸,但酒水全洒在段心语的衣服上。 “你算什么东西?区区一个妾,居然敢跟主母这么说话,以下犯上活腻了,是吧?” 谁都没料到她会忽然发难,都傻眼了。 段心语的新衣服被毁了,更让她难堪的是一声声妾。 她再怎么回避,再怎么劝自己是双妻立并,但,宁七少早有正妻是不争的事实。 她气红了眼,“我是先皇赐婚,你这是对先皇不满?” 宁七少夫人冷笑一声,“不敢,但我对你很不满,身为一个客人,却断然插手主家的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迫不及待的想夺宁家的大权。” 段心语被说中心事,脸色大变,“你胡说,我没有,明明是你没有容人之量,是妒妇。” 这话如火上浇油,火气直冲天灵盖,七少夫人蹭的冲过去就是一巴掌。 “说我是妒妇?好啊,我就做给你看。” 金尊玉贵的段心语哪受过这种奇耻大辱,当众被打她都不要做人了,什么涵养,什么闺训都抛到脑后,下意识的打回去。 你来我往两人打着打着,揪住彼此的头发,扭打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全然没有了贵女的风范。 全场:…… 第207章 把圣旨交出来吧 当宁知微冲进来时,看到眼前的一幕,倒抽一口冷气。 从来没见过贵女当众打架,打的这么激烈的。 怎么没人去阻止? 段家兄弟倒是想,但,他们是男子,不方便去拉。 宁家女眷都是娇生惯养的,看到这一幕都傻掉了,奴婢们也不敢动手啊,要是不小心弄伤了谁,都不会好过。 宁知微深吸一口气,“去,把她们拉开。” 奴婢们这才壮着胆子上前,撕扯了半天,才将两个人扯开。 两个人头发散乱,狼狈不堪,一个面上有伤,一个捂着胸口直吸气,就算是这样,两人还恶狠狠的瞪着对方,恨不得将对方大砍八块。 宁知微不想掺和内院之事,但闹到外面了,不能不管。 “按照我们宁家的规矩,犯了错的人,送去祠堂跪三天三夜,这其间不得饮食,来人,将她们关进祠堂,没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靠近,一日只给一杯水喝。” 大家都愣住了,这也太严厉了。 宁七少夫人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 段心语当场变了脸色,她可不想受这样严厉的惩罚。 段三少立马站了出来,“不不不,这不行,我妹妹身体刚刚痊愈,受不了这种苦。” 段四少也维护自家妹妹,“我妹妹还没有嫁进宁家,不用遵守宁家的规矩吧,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他很机灵,拉着段心语就往外走,就在两人暗暗庆幸快逃出生天时,后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走出这扇大门,两家的婚约就此作废,不是我们宁家不遵先皇的圣旨,是你们段家没把圣旨当一回事。” 段心语僵住了,千里迢迢跑过来,还没有实施计划就这么夭折了? “我们没有,这话不能乱说。” 宁知微讨厌搞事情的人,“从先皇赐婚的那一刻起,段家大小姐就算是宁家人了,在宁家的酒宴上当众互殴,败坏的是两家的声誉,若,段大小姐不把自己当宁家人,那就请离开吧。” 这番话很重,重的让段心语喘不过气来,她敢肯定,只要她走出去,宁知微立马上书朝廷,将所有的责任往她身上推。 就算是贵为首辅的祖父也帮不了她。 她权衡利弊后,咬了咬牙,“我……去跪祠堂。”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越是这么能忍,所图越大,“很好,记得交一篇八百字的检讨书,我满意了,才能从祠堂走出来。” 段心语脸都绿了,还要写检讨书?这怎么能写?一旦落笔就等于有了挥之不去的把柄! “凭什么?”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她,“就凭我是宁家家主。” 段心语哑口无言,这就是权势的力量,在宁家,宁知微才是真正作主的人。 她算是试探出来了,不管是辈份最高的宁老夫人,还是常理内务的大夫人,话语权都没有宁知微大。 在宁家,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宁知微。 而,她的目标就是宁知微,她想替代宁知微成为宁家的话事人,成为十万宁家军幕后的人。 宁知微看向四周诸人,“今晚发生的事,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任何风言风语。” 诸人欲哭无泪,他们高高兴兴前来赴宴,谁想到会闹成这样? “您放心,我们一定守口如瓶。” “很好,都散了吧。” 她一声令下,没人敢多说什么,立马麻溜的告退。 外人都走了,那丫环哭哭啼啼的扑倒在宁知微的脚下,“家主,您要救救小少爷啊,他若有个闪失,怎么对得起七少?” 宁知微的眼睛微眯,她不插手内务,但不表示她什么都不知道。 这小孩子也养在老夫人的正院,跟其他孩子一样的供应待遇。 但,因为孩子还小,之前照顾他的奶妈丫头都原班人马搬过来了。 “好好的怎么会生病?” 丫环愣了一下,视线飘浮不定,“呃?您不知道,小孩子经常生病的,谁都没有亲娘尽心,不如让孩子的亲娘守在身边,哪怕她不能动,但,能盯着啊。” 宁知微一听这话就知有猫腻,这些人都是姜氏挑的,都是偏着姜氏的。 姜氏被她挑断了手筋脚筋还不安分啊,啧啧,宁可让孩子生病,也要想守在身边?分明是想给孩子从小埋下仇恨的种子吧。 这哪是母爱?分明是她造出来的工具。 “下人照顾不周,统统发卖掉。” 丫环发出一声惨叫,“不要啊,小少爷从一出生就是我们照顾的,他离不开我们。“ “拖下去。” 宁知微略一沉吟,“姜氏看来吃的太饱了,以后每天吃一顿吧。” 每天饿的头晕眼花,还没什么闲心搞事情。 她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该出手时就出手。 段心语和宁七少夫人都是不愁吃穿的名门千金,养尊处优惯了,没有吃过一点苦。 她们一开始还相互仇视,跪的远远的,但只跪了一个时辰就受不了,漫漫长夜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苦不堪言。 饿了一天后,她们就后悔莫及。 饿了两天后,她们哭着认错求饶了。 饿了三天后,她们彻底崩溃,发誓再也不打架,只听宁知微的话,救命啊,她们真的知道错了,她们要饿死了。 其实,第二天就有陆陆续续的人来求情,可惜,宁知微铁石心肠,谁求情都不管用。 段家兄弟忧心忡忡,这个静宁县主也狠了吧,就打一架而已。 段三少又一次跑来求情,宁知微始终不为所动,他急的直跳脚,“静宁县主,你怎么才肯放了舍妹?” 宁知微嘴角微微翘起,总算是等到这句话了。“把圣旨交出来吧。” 段三少脸色剧变,强撑着笑道,“你说什么?是先皇那道赐婚旨意吗?宁家也有一份的,一模一样,你要来何用?” 宁知微见他在耍花样,冷冷一笑,“段三少,不要绕圈子了,我要的是新皇登基后的那份西北调兵圣旨,由段首辅亲自盖章。” 段三少瞳孔剧震…… 第208章 被她察觉了,这一招废了 宁知微神色冰冷的可怕,“还需要我说的更明确些吗?出京城前,段首辅给了你一道圣旨,让你临时调遣西北各军队,是不是?” “静宁县主,我……”段三少额头疯狂涌出冷汗,滴滴答答流下来,她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只有他跟祖父知道,就连心语和四弟都不知道,宁知微一个外人是怎么知道? 宁知微虽然不在京城,但,京城的风吹草动她一清二楚,“说是新皇的旨意,不如说是段首辅的意思,他挟功自傲,独断朝纲,大有问鼎皇权……” 段三少吓的魂飞魄散,“静宁县主,噤言。” 段家是野心勃勃,想成为摄政辅臣,大齐皇朝的第一权臣,但,断然没有颠覆大齐皇朝之意。 宁知微嗤之以鼻,野心是一步步涨起来的,今日敢打着新皇的名义写圣旨,他日就敢夺皇位。 “你们段家想干什么,我不管,但,若想用这道圣旨在关键时刻给我一刀,那是不可能的。” 段三少脸色煞白,心跳的厉害,“段家并无此意。这只是保命符,万一我兄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就向附近驻军求救。” “是吗?”宁知微冷笑一声,“我一个字都不信,这圣旨是针对我宁家,针对我的。” 有了这道圣旨,就能调动附近驻军,随时发动攻击。 段三少汗如雨下,惶恐不安极了,她聪明绝顶,怎么可能不懂祖父安排的后手? 可,现在被她察觉了,等于这一招废了。 这是宁知微的地盘,是生是死全在她一念之间。 面对宁知微的死亡凝视,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长盒子,“还请静宁县主帮我保管此物。” 宁知微拆开一看,正是那道调遣西北各军队的圣旨。 很好,段首辅苦心被后辈安排的后路,现在归她了!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是你求我保管的?” 段三少只求能脱身,低声下气的哀求,“对,求您。” 宁知微将圣旨仔细收好,放回长盒子中,“看在我跟段首辅的交情上,我就帮你这个忙。” 她得了便宜还卖乖,但,段三少连个屁都不敢放。 这还不算,宁知微可不想将这样的人放在宁家,“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个忙。” 她的气势太强了,段三少被压的喘不过气来,“您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义不容辞。” 宁知微轻敲桌面,略一沉吟,“你们兄弟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能文能武,西北边关地区常年受战乱之苦,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被攻陷的城池破败荒凉,我有意改变现状,造福百姓,不知段三少有什么具体的建议?” “呃?”段三少万万没想到是这个,下意识的说道,“刚经历战乱,应先安抚百姓为主,给百姓发放粮食,让逃离的百姓回来居住。” 宁知微微微颌首,“我已经做了,百姓已经都回来了。” 一听宁家人将长住玉门关,宁知微还发了布告让他们回来领粮食,百姓们二话不说就回来了。 宁家人都在,玉门关一定是西北地区最安全的地方。 段三少是段首辅精心培养的孙子,虽然不及宁知微容靖这种惊才绝艳的妖孽,但,相比其他京城世家子弟,强太多了。 “加强户籍管理,修复城墙,疏通河道,加强城防工事。” 宁知微颔首,“我已经召集城中青壮和流民,以工代赈的方式来修复城池,一切都井井有条的展开中。” 这一块交给了守城军负责,不用她操心。 “还有呢?” 段三少迟疑了一下,她怎么什么都懂?以工代赈?是让人干活,给钱给粮的意思?这倒是比施粥要强。 给流民施粥,只会增长流民的惰性,他们太闲了会生乱,不如让他们干活,换取安稳的生活。 “兴建学校,恢复市场,让经济发展起来。” 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这主意不错,我打算重开互市,不知段三少可愿意帮我?” 段三少闻声色变,“朝廷禁止互市,严禁跟他国进行交易,违反者,斩。” 互市是两国之间贸易的通称,要么,官方统管,要么民间自发组织,多在边关进行。 宁知微有好几支商队,手里有无数商品都等着出手,互市是最好的销货渠道。 再说了,这是交易,又不是通敌,两边的百姓都很欢迎互市。 一旦开启,边关立刻繁荣起来。 “不说就好了嘛,段三少,这是重启互市的章程,你来执行。” 她已经将框架搭好,条条框框都列明了,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段三少脸都绿了,他都交出圣旨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不不不,我不行的。” 宁知微铁了心要将他拉下水,“段三少,你应该很清楚你祖父的意思,他让你们三兄妹来到边关,一是跟我宁家结盟,二是让你们避祸,若想在边关立足,你们必须拿出一点本事让我看重,否则。” 段三少内心大震,她居然什么都知道! 他想到祖父对宁知微的超高评价,多智近妖,生女当如宁知微。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宁知微点了点头,“有啊,你可以选择带着弟妹离开。” 这算什么选择,段三少满心苦涩,宁知微是真的没把圣旨当一回事。 也是,经过种种,她早就对皇室没有了敬畏和尊重。 “好,我答应你。” “识务者为俊杰。”宁知微随口夸了一句,“你妹妹学识不错,兴建学校这一块,就让她和段四少一起负责。” 段三少一下子急了,“我妹妹是名门闺秀,怎么能抛头露面干这种杂活?” 宁知微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家都有事干,就不会无聊的扯头发打架,你说呢?” 如一盆冷水浇下来,段三少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绝对是妹妹的黑历史。 经过这件事后,宁家女眷会怎么看她?宁七少会怎么看她? 宁七少对她的第一印象太差了,这可不行。 也罢,出去避避风头,干点实事,让大家都改观。 “两家的婚事怎么处理?” 宁知微淡淡的道,“暂时观望,一年为期,到时,若你们还想联姻,那就成亲,如何?” 段三少心思飞转,眼下确实不是成亲的好时机,“你能作主?“ “是。”宁知微语气无比坚定,不容人质疑。 段三少并不怀疑她的实力和能力,凡事端看她愿不愿意插手,“若不想呢?” 宁知微只说了一句,“天高皇帝远。” 段三少倒抽一口冷气,一颗心怦怦乱跳,“静宁县主,您……到底想干什么?” 第209章 惊,要重开互市了 宁知微走在街头,看着焕然一新的城池,道路干净整洁,路上行人多了起来。 她从姜家拿回来的三十多间店铺,强取豪夺来的都还给了百姓,还每家给了十两银子,帮助他们将店重新开起来,这座饱经沧桑的古城渐渐恢复了生气。 “城主大人又出布告了,快去看看。” 布告一出,无数人涌过去,识字的书生眼睛都瞪直了,“天啊,这是真的吗?” 四周的人不禁急了,“先别激动,快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书生的心狂跳,“宁城主说,互市即将开启,有意者可向官府报名。” 全场一片哗然,时隔十六年,互市要重新开启了吗?天大的好事啊。 “我们百姓也可以进入吗?” 书生飞快的看完,“可以,到时会有两个内市和外市,大商人进入内市交易,外市是组成一条贸易街,供两国的普通百姓相互交易。” 这么一来,普通百姓也能挣上几个钱,养活全家。 “同时,还会搞一条美食街,只卖吃的,谁想去都可以。” 这话一出,无数贩夫走卒的心跳加速,啊啊啊,他们也有机会了。 大家都蠢蠢欲动,心潮澎湃,都想着怎么挣钱。 但,普通百姓吃饱都难,哪来的本钱做小买卖? 书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百姓也可向官府借贷……” 这下子,普通百姓都不淡定了,“等一下,是可以向官府借钱做生意的意思吗?” 书生也一脸的震惊,“对,小本买卖在十两银子以内,可以借贷。” 十两银子用来做小买卖足够了。 “利息是多少?” “无息。”书生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所有人震惊了,无息?这么好? “这是宁城主推出来的惠民政策,但也是有门槛的。” “快说呀。” 其一,申请者要有清晰的规划,想做什么小生意,怎么进货,怎么销货,人手够不够,得审核通过了才发放。 第二,要有一定的抵押物,房子,田地,农具等都行。 第三,要在一定的时间期限内还钱,若是还不出,要为官府无偿干活,直到还完钱为止。 这就避免了恶意借贷,也杜绝了那些想空手套白狼的想法,将钱借给那些真正需要的人。 消息一出,七城都轰动了,百姓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商家们也从各地赶过来。 而大商人得交一笔钱取得资格牌,拿着这个牌才有资格进入互市,他们每做成一笔买卖,要交一定比例的管理费。 但,就算如此,也挡不住富商们的热情。 互市啊,十六年才开一次,必须抓住机会。 短短几天,帐上就多了二十万银子,这只是交的保证金。 而这一笔钱转手就借给普通百姓,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做小买卖。 段三少是最累的,每天起的最早,晚上睡的最晚,黑眼圈很是吓人,但每天的活怎么也干不完,他实在没办法,把弟弟妹妹都拉来了。 “你们不要乱审核,要是出了纰漏,我们段家要负责赔钱的。” 收不上来的钱,段家补上。 段心语气的嘴巴都歪了,“让我们干活,还要负责赔钱?宁知微,她比周扒皮还要狠。” 段四少赌气说道,“那干脆都别通过了。” 他从来不知道普通百姓这么艰难,每天靠水粥充饥,说是粥,其实大部分是水,衣服补了又补,一家子找不出一件好衣服。 据说,这还是好的,有的地方活不下去,只能卖儿卖女。 “不行,每天有名额的。” “啊啊啊。” 段三少看着快要气疯的弟弟妹妹,只有无声的叹气,人比人气死人。 他们被宁知微压的死死的。 段四少就不明白了,“她为什么非要将钱借给穷人?太繁琐了,直接借贷给富商,多省心啊。” 段三少神色很复杂,“她要的是,藏富于民,让普通百姓的日子好过起来。” 她说,挣钱有什么难的?难的是,让管辖下的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 她的所思所想真的不一样。 段家兄妹都愣住了。 街头熙熙攘攘,马车络绎不绝,街道两边店铺林立,旗帜迎风招展,一个接着一个小摊前挤满了客人,吆喝声不断。 前来拜见宁知微的各路官员富商世族一进城内,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昔日落没的玉门关怎么热闹成这样? 这高高的城墙焕然一新,道路重新修缮过,马车有马车的路,行人有行人的路,分开两边走。 街道干净整洁,士兵来回巡视,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什么?客栈住满了?” “是,抱歉,最近客人太多,客栈早就住满了。” 手下一连跑了几家,都是客满,郑家人都傻眼了,这什么情况? 郑家是世族,传承了几百年,嫡支在江南,他们这一支在西北扎根,历时几代经营成了一方豪强。 他们谁的面子都不卖,甚至在心里隐隐看不起皇家,不肯将族中女子送进宫中为妃。 这次宁知微宣召,他们是不想来的,但一听要开互市,立马带着家眷跑来。 “去,跟店家说,我们郑家要包下这家客栈,让其他客人通通离开。” 掌柜笑容满面的拒绝,“不行,我们玉门关没有这样的规矩,城主大人说了,不允许任何人在这里闹事。” 不远处就有边城军巡逻,只要喊一声,立马冲过来。 郑家也不想为这种小事大动干戈。 郑家主看了管家一眼,管家立马加价,“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作为其他客人的赔偿。” 掌柜不假思索的摇头,“不行,我们是有原则的,怎么能赶客人走呢?” “一千两银子。” 掌柜有点动摇了,“也不是不能商量。” “二千两。” 掌柜立马喜笑颜开,“行,我这就去腾空房子,各位请稍等。” 他一转身,笑容就收敛起来,第一时间给城主传递消息。 “城主,郑家,于家,杜家,连家都进城了。” 宁知微之前在京城狂揽财富,如今富可敌国,但,城建要钱,养军队要钱,每天花钱如流水,不经花啊。 “一切按计划进行。” “是。” 第210章 不好了,出事了 几大豪族陆陆续续进入玉关门,看着玉关门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禁对静宁县主产生好奇。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四大家族的家主齐聚茗月轩,不约而同的问出这个问题。 郑家主表情深沉,“她不是寻常女子,能凭一己之力救下宁家女眷,在先皇面前能全身而退的人。” 先皇是出了名的多疑爱猜忌,不知有多少高官倒在他的猜忌之下。 可,宁知微居然能安然无恙,不得不说,还是有点本事的,不能小看。 “而且,她还是宁家军的主帅。” 这才是让世家豪族最忌惮的地方,才是让他们不得不来的原因之一。 否则,区区一个女人怎么可能让他们兴师动众? 于家主冷笑一声,“一个女人当主帅,前所未闻,这宁家看来是不行了,男丁撑不起来,靠女人撑场面,迟早要完。” 他们本能的轻视女子,看不起女子,排斥女子抛头露面,极度厌恶女子当权。 杜家主是千年老狐狸,老谋深算,很多时候都是充当军师的角色。 “可不是,百年宁家啊,可惜了。” 嘴上说着可惜,但满面笑容,难掩兴奋之情。 权力是此消彼长的,一个宁家倒下,留下来的权力真空,他们就有机会了,他们什么都有,但谁会嫌权力多呢。 他们商量着怎么将宁家扳倒,从而取而代之,成为真正的西北之主。 过去百年,有宁家压在他们头上,他们只能隐忍不发,可现在,终于等到机会了。 商量了无数应对方案,最后,连家主笑容满面的表示,“这次重开互市是天大的好事,但,怎么也轮不到女人主导,还是我们四大家族为她分忧吧。” “对,分忧。”四人相视而笑,“我们四家从来都是连枝同气,一起共同进退,这次也不例外。” “我同意。” 四人笑的志得意满,仿佛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中。 话音刚落,一个下人就惊惶失措的冲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郑家主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下人急急的说道,“几位少爷城中游玩时被守城军拿下,关进大牢。” 四位家主闻声色变,”胆敢动我的儿子,这守城军好大的胆子。“ 连家主勃然大怒,“谁下的令?立马让他将人放了,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否则就等着我们郑家的报复吧。” “拿我的帖子过去,让他给我们于家一个面子。” “也把我的帖子送过去,限他在一个时辰内将少爷送回来。” 这是全然把玉门关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告诉他,我们杜家不是好感的。” 他们一个比一个嚣张,问都没问那些小子到底惹了什么事,一味的叫嚣着,习惯性的用权势压下去。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世家牢牢掌控着无数资源,有兵有钱有粮,还有大片的土地。 官员到任,第一时间得给这些世家拜码头,否则,政令寸步难行。 转眼功夫,这四家的帖子就出现在宁知微的案前,她把玩着帖子,眉眼清冷,“这些惹是生非的纨绔子弟是一日都闲不住,明知玉门关的禁令,还敢如此放肆,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些老家伙也不是好东西。” 这些纨绔子弟不安分,吵着闹着要去青楼玩,偏偏,玉门关是没有青楼的,一家都没有。 不甘心的他们在闹市街头纵马,无数摊位被撞翻,无数路人受伤。 这不,守城军立马上前阻止,把一众纨绔子弟都拿下了。 霍少康躬身侍立,毕恭毕敬的问道,“城主,该怎么处理?” 他对这位主子是服气的,她一上来就大刀阔斧的改革,短短一段时间就让这座城池恢复了生机。 同时,也让守城军吃饱穿暖了,这足以让守城军听从她的命令。 在军中,强者为尊,不分性别年龄。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不理,不见,不管。” “是。” 四大家族的家主等到天黑,都没有等到回音,面对哭哭啼啼的家人,他们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么不给面子,就休怪他们不客气了。 宴会开始了,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宾客们陆陆续续进场,一进入就愣住了,宁燃和霍少康并肩而站,面带微笑的迎接客人。 这两人从来不参加宴会,尤其是宁燃,鲜少露面,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他的战功赫赫,让无数金国人胆寒。 “宁小将军,没想到您会出席酒宴,能看到您,我们太荣幸了。” 宁燃微微颌首,“请吧。” 女眷则由宁大夫人带着一众夫人招待,女眷们更关心宁七少的消息,话里话外都在打探。 这是宁家军出事后,第一次举办宴会,大家更关心的是宁家还有没有未来。 这让女眷们心里隐隐不适,没有男丁撑场,就是不行吗? 宁燃身边围满了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个不停。 四大家主更是连捧带夸,将他夸上了天,“宁小将军,您凭一己之力护住了西北边关,护住了西北百姓,我们敬您一杯。” 大家笑容满面的举起酒杯敬他,宁燃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举杯喝了一口。 众人见状,心中大定,“宁小将军,您是所有人心中的大英雄,有您在,我们才能安安稳稳的待在这里,西北的百姓都要谢谢你。” “宁小将军,您可知道,百姓们对您敬若神明,在家里供奉您的长生牌位,愿您长寿安康。” 轮流吹捧,一般人都要被捧的找不着北,飘的不知所以。 “宁小将军,我替您抱不平,您战功卓著,都有资格封侯将,可,现在什么都没有,这不公平啊。” “谁说不是,大家都替您打抱不平,按理说这不正常,为什么连个像样的官职都不给,难道有什么人在作梗?” 宁燃早知这些人不安分,但没想到这么明晃晃的挑拨离间,还当众上眼药,剑指静宁县主。 胆子真肥啊,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的对手是什么人? 如此嚣张,难怪主子要将你们一网打尽。 一道通禀声响起,“城主驾到。”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门口。 第211章 听城主的话就有肉吃 一群黑衣少年簇拥着一个紫衣少女出现在众人面前,一袭紫衣,金冠束发,贵气逼人。 一双如水明眸扫过来,自有一股威势。 宁燃第一个躬身行礼,“恭迎城主大人。” 其他人纷纷跟上,“恭迎城主大人。” 不管是宁家女眷,还是军中将士,还是城中官员,纷纷躬身迎接。 四位家主迟疑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头行礼。 这一切全落入宁知微眼中,她淡淡的挥手,“都起来吧。” 她缓缓走过来,越过众人,一步又一步,走向主位,气场全开,优雅而又从容。 她在主位落坐,随后,淡淡的开口,“都坐下吧。” 初次见到她的人,都没想到她气场如此强大。 “我是宁知微,你们自我介绍一下吧,从官员开始,西安府钱知府,你先来。” 她不按牌理出牌,强势不容人质疑,让大家茫然四顾。 按理说,官员的地位是最高,但,在世家豪族面前也得低头,怎么也该先介绍世家豪族吧? 被点名的钱知府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站起来拱了拱手,“属下是西安府知府钱志谦,祖籍梅县,天平十年的进士,三年前来到西安府出任知府一职。” 宁知微挑了挑眉,“段首辅是你的座师?” 钱志谦脸色一变,暗自心惊,三十年前的事情她都知道?他和段首辅的师生关系没摆在台面上,朝中几乎无人知晓。 “是,但我只是诸多学生中最平平无奇的那一个,座师可能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才怪,钱志谦是平庸无能,什么事都不愿意沾手,但他背后有钱氏家族,宁知微淡淡一笑,“段三少,段四少,段小姐,出来见见钱知府。” “钱知府,这是段首辅最为看重的嫡长孙女,深受器重的段家三少爷和段家四少爷,你应该都知道吧。” 被点名的三人脸色都不好看,妈呀,这是祖父留给他们的一张底牌,遇到困难时凭亲笔信去找人求助,可,就这么轻轻松松被掀开了? 她怎么都知道?在她面前,就没有什么秘密? 妖孽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段三少更心惊宁知微背后的庞大势力,还要故作陌生,“段家段成功,见过钱大人。“ 钱大人心惊肉跳,宁知微此人太不可琢磨了,她背后到底还有什么人?”三公子客气了。“ 这一招先声夺人,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接下去就顺利多了,按照官职大小站起来自我介绍,每一个站出来的人都会得到宁知微的一两句话,或点评或是敲打。 她似乎对每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一张口就能道出对方的履历背景家世。 每一个人的心愤都复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被肯定的人由衷的高兴,她居然知道我这种小人物啊。 被敲打的人暗暗心惊,后背发寒。 四大家主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这位宁家家主有两把刷子,心智手段都不缺,一开始就牢牢掌控了全场,让所有人只能跟着她的节奏走。 唯一不足的就是,她是女子。 终于轮到世家豪族时,郑家主第一个站起来,”我是郑家家主郑家定,见过宁小姐,听闻宁小姐把我家犬子关进大牢,还请看在我的面子,放他出来吧。” 全场一静,好家伙,果然是世家豪族,说话就是豪横,大家都要给他面子。 谁知,宁知微比他更横,“你以为你谁呀?你在我这里有面子吗?” 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而已。 这话一出,全场皆惊。 郑家主如被打了一巴掌,满面羞红,“宁小姐,你这是何意?是跟们四大家族故意过不去吗?” 宁知微还没有说什么,宁燃不干了,冷冷的喝斥,“怎么?你们四大家族要跟我十万宁家军作对?” 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郑家主脸色大变,宁知微居然这么得人心?“不敢,我只是不明白,宁小姐为何针对我们四大家族?” 宁知微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霍长康,跟诸位说说四大家族子弟干的破事。” “是。”霍长康立马站起来,义正言辞的说道,“下午时分,这些年轻人在街头四处寻找青楼,发现城中没有后,就在闹市纵马狂奔发泄,23个路人受伤,踏毁28个摊位,造成经济损失1329两银子。” 众人沉默了。 郑家主不假思索拿出一叠银票,“这是二千两银子,不用找了,这下子可以把我们家族的子弟放了吧。” 霍长康在心里冷笑一声,兄弟们今年的伙食好坏就指望这些人了,今天不把郑家脱一层皮,他就不姓霍。 “经济损失是必须要赔偿的,还有压惊费,二万两。” 郑家主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么离谱的理由,怎么说的出口? 霍长康理直气壮的说道,“百姓受惊,给点钱压惊,我们边城军千辛万苦维护秩序,反被四大家族的子弟打骂羞辱,是不是该给点赔偿?” 郑家主听明白了,这兵油子是想捞钱,还当众敲诈,都什么人呀。 但,这事自家理亏,“这是二万两,了结此事。” 能用钱解决的,都不算什么事。 霍长康心中大喜,果然,听城主的话就有肉吃,二万两银子轻松到手。 他将银票往怀里一塞,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事过去了,他又开口了,“接下来就来谈谈23个受伤的路人,三人重伤还昏迷不醒,按照我们玉门关的规矩,杀人者偿命,所以,你们就烧香拜佛求这三个人平安无事吧。” 四大家主:……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收了那么多钱还不肯松口。 于家主心思飞转,“宁小姐,您就发一句话吧,怎么才能彻底了结此事?”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城中主事的人是宁知微,她说了算。 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就等着他们跳坑,“我不要钱。” 众人只当她不爱钱,但,四大家主却不这么认为,一颗心悬了起来。 “我要……” 第212章 杀几个人助助兴? 宁知微淡淡的道,“我要粮食,十万宁家军没吃没喝的,每人给十担粮食。” 倒抽冷气声响起,众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十万人需要一百万担粮食,一担是一百斤。 有点狠了。 几个家主相视一眼,交换了几个眼神,“宁小姐,这有点多了,不如这样,我们几家凑一凑,给个十万担……” 只肯给一成,算是给她面子了。 宁知微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眉眼清冷的可怕,“二百万担。” 是通知你们,不是请求。 让你们过来是认主,你们倒好,空着手来的,还一口一声宁小姐,摆明了不认。 于家主神色严肃极了,“宁小姐,你这是强人所难,我们拿不出来。” 宁知微挑了挑眉,“确定拿不出来?” 于家主怎么可能认她为主,他们四大家主一来就是下马威,想将她压制下去,从而将宁家军瓜分了。 “对,我们都拿不出来。”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冷意,“行,我这就让宁家军上门翻找,如果确实没有,我向你们道歉。” 众人如被掐住脖子的鸡仔,呆若木鸡。翻找?那跟强抢有什么区别? 他们纵然手里有粮有私兵,但,在十万正规军面前算什么? 他们世家百年来兼并土地,百分之七十的土地都在他们手,良民为了活下去都沦为他们的雇农,每天起早贪黑,干的累死累活依旧养不活全家,要是生病只能卖儿卖女。 可以说,他们世家趴在百姓的身体上吸血,不停的壮大。 他们最不缺的就是粮食,粮仓囤满了,二百万担当然拿的出来,但,就是不想给宁知微而已。 于家主很生气,“这跟抄家有什么区别?你没有这个资格。” 其他家主纷纷帮腔,“对,你只是一个县主,不是朝廷官员,有什么资格抄我们的家?” “就算是朝廷官员,在没有确定我们有罪前,也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女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鼠目寸光,成不了什么事。” 说话越来越听,宁家人的脸色很难看,这些狗东西是想倒过来辖制宁家啊。 宁知微被怼着骂,却没有生气,笑意盈盈的看着众人,”今晚这么开心,就杀几个人助助兴。” 全场一静,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众人:…… 四大家主:……有种不好的预感。 宁知微淡淡瞥了于家主一眼,下令道,“把牢里的于家少爷拖出来,杀了。” “是。”侍卫立马走出去。 于家主脸色剧变,不敢置信她居然这么嚣张。 “不,不要,你不能那么做。” 宁知微听而不闻,根本不理他,而是举起酒杯,“各位,我敬大家一杯,感谢你们千里迢迢赶来参加此次宴会,来,干杯。” 这是一个狠人!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浮起这个念头,心狠手辣的女人。 于家主母急出一身汗,急急的站起来,“我给,我给二百万担粮食,放了我儿子。” 于家家主有无数个儿子,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是她未来的依靠。 她怎么可能将偌大的家业传给那些仇视她的庶子?她可不想晚年不得好死。 宁知微挑了挑眉,“已经不是这个价。” 于家主母咬了咬牙,“四百万。” 见她不为所动,于家主母心慌意乱,又加价了,“五百万。” 宁知微这才微微一笑,“看在于夫人爱子心切的份上,就饶了于公子这一回。” 于家主母大喜过望,深深拜了下去,“多谢静宁县主。” 于家家主眼神微闪,冲妻子直使眼色,但于家主母没有理会他。 宁知微全看在眼里,就算亲如夫妻,利益也不是完全一样的。“通知当地驻军去取粮食,于夫人,明天就能拿到粮食吧?” “能。”于家主母只想救下自己的儿子,她相信,宁知微不仅仅是吓唬一下,她是真的敢杀人。 宁知微点了点头,“那就换一位公子,郑家吧。” 于家公子是于家主母所生的唯一嫡子,而郑家这位,是郑家主真爱所出的庶子,最得他欢心。 郑家主眼前一阵阵发黑,从来不知道还有这么无赖的打法,各个攻破,分而化之。 “宁小姐,你滥杀无辜,就不怕被世人唾弃吗?” 侍立在宁知微身后的冬生冷笑一声,“无辜?于公子吗?他在闹市街头纵马狂奔,害的平民百姓死伤无数,纵然是王子也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他算什么东西?于家庶子而已。” “你……”郑家主气的发疯,浑身抖个不停,“宁小姐,你就纵容手下这么羞辱四大家族?” 宁知微看了冬生一眼,冬生立马冲过去,对着郑家主就是两巴掌,“啪啪。“ 巴掌声响彻全场,简单粗暴,却极度羞辱人,郑家主羞愤欲死,所有人目瞪口呆。 这就是宁知微的答案!强横如斯,直接打落四大家主的脸面。 四大家主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心中愤怒至极,但,同时升起一丝恐惧。 她,根本不是跟他们谈条件,相互妥协,和平共处,而是,要凭一已之力压下所有世家。 她不仅要他们臣服,献上家产,还要打断他们身为世家的骄傲和脊梁。 宁知微举起酒杯喝了一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去把郑家公子拖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行刑,让郑家主亲眼看看,最疼爱的儿子在眼前一点点死去是一种什么滋味。” 这是什么魔鬼?郑家主如被惊雷劈中,脸色惨白如纸,四周的人后背发寒,好可怕。 很快,狼狈不堪的郑公子被拖过来,一看到父亲顿时如看到救星般激动,眼泪直流,“父亲,他们都欺负我,我受了好多苦,您要为我我报仇啊。” 他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受过这样的磨难,气的一心想找回场子,一心想杀几个人出出恶气。 看他如此嚣张,可见平时是什么作派。 大家怜悯的看着他,不知死活啊。 郑公子愤怒的指着那些侍卫,“父亲,就是这些人把我抓起来的,快杀了他们,都杀了,一个不留。” 第213章 认主吧 冬生举起拳头挥过去,正中郑公子的鼻子,鼻子塌了,鼻血瞬间流出来。 郑公子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捂着鼻子尖叫,“杀了他,快啊。” 冬生又是一巴掌挥过去,直接将人扇飞,郑公子重重摔倒在郑家主的面前,一口血吐出来,面色痛苦至极,眼巴巴的看着郑家主,“父亲,救我。” 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 郑家主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沉痛,他深深的清楚,这是四大家主跟宁知微之间的战争,成则,成为西北之主,败则,成为宁知微的钱袋子,任由她予取予求。 是他们小看了宁知微,以为她只是借了姓氏的光,一个宁姓让她顺利成为宁家之主,宁家军主帅。 其实,她雄才伟略,野心勃勃,手段心计都不缺。 她居然比宁老将军还要强势,还要有野心,宁老将军在世只要求他们每年交多少粮草,其他都不管。 可,宁知微不一样,她让四大家主跪倒在她脚下,奉她为主。 她,要的不仅仅是军权,还有,所有的民政大权。 她要让西北成为她的大本营,只有她一个声音,她要成为真正的西北之主,而不是徒有虚名的。 一想到这,他后背一阵发冷,她到底想干什么? 当着所有人的面,冬生将郑公子一阵胖揍,打的他哭爹喊娘,凄惨无比。 这哪是打郑公子,分明是打四大家主的脸,当众殴打,打的他们颜面全失。 知府平时在这几大家主手里受了不少气,见状,心中大为畅快。 他是搞不过这些地头蛇,平时处处受制于他们,他的政令根本传不出去,没人听他的。 四大家主才是当地的土皇帝,连枝同气,共同进退,将官员们压的喘不过气来。 可,宁知微可不跟这些人讲道理,直接动用武力。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郑家主的心在滴血,视线转到一边,不敢直视,但,儿子凄惨的叫声不绝于耳,快要将他逼疯了。 他心里暗暗发誓,宁知微,宁知微,今日之耻他日一定百倍奉还。 冬生打累了,抽出腰间的长剑,气势汹汹的喝道,”今天就了结了你这条狗命,就当是为民除害,要怪就怪你父亲,他见死不救啊。” 郑家公子吓的魂飞魄散,“父亲,救救我,父亲,我还不想死。” 郑家主心痛如绞,眼眶泛红,再也忍不住了,“住手,宁知微,你这是疯了吗?我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向朝廷告发你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如一道惊雷砸下来,所有人心神大震,恨不得堵住自己的耳朵。 你要死就去死,别拖着大家一起去死。 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地盘?宁知微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她比那些宁家男人更强势,更有手段。 果然,宁知微冷笑一声,“你这是在鼓励我杀了你们全家吗?好,我成全你。” “通知下去,今夜围攻郑家堡,凡是抵抗者,杀无赦。” 轰隆隆一声,郑家主眼睛红了,气愤难当,“宁知微,你这是造反。” 宁知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我不敢,我们宁家是出了名的忠义,这份忠义之情世人皆知,你蓄意诋毁宁家军,意图搅乱军心,公然离间宁家军和朝庭之间的关系,居心叵测,我断然是不能容你了。“ “我想,朝庭也不会容下一个居心叵测的家族。” “段三公子,你说呢?” 被点名的段三公子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双腿直哆嗦,“对,没错,郑家该死,我会修书一封给祖父,请他在皇上面前参郑家一本。” 妈呀,她真的好可怕,他终于明白祖父说的那些话,宁知微不输任何男儿,能力之强可位位三公,封侯拜相抵得上。 郑家不敢置信的看过去,段家和宁家结盟了?一个朝中,一个地方,相互勾结! 这真的是要造反啊! 宁知微红唇微吐,“杀了。” 冬生长剑挥过去,”啊。“郑公子一声惨叫,倒在血泊中。 “孩子。”郑家主肝胆欲裂,眼睁睁的看着儿子死去,发疯般扑过去,跌跌撞撞的抱着儿子的尸体,无尽的悲伤袭卷全身,强烈恨意油然而生,“宁知微,你不得好死……” 话还没说完,长剑挥过去,砍中郑家主的脑袋,带血的脑袋飞了出去,落到知府的桌子面前。 知府只见郑家主死不瞑目的眼睛对着他,吓的魂飞魄散,“啊啊啊。” 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女眷们更是吓疯了,尖叫的尖叫,晕过去的晕过去。 说杀就杀,下手又快又准又狠。 宁知微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笑意盈盈的看向三位家主,“你们呢?” 三人浑身颤栗,惊恐万状,生怕是下一个被待宰的鸡。 杜家主一咬牙,扑通一声跪下了,“我们杜家愿奉您为主,听您号令行事,杜家上上下下甘为您的马前卒,为您驱使,特奉上五百万担粮食为贺。” 连家主满头大汗,“我们连家愿奉您为主,甘为您出生入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八百万担粮食奉给主子。” 八百万担?杜家主回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看你浓眉大眼的,居然不干人事! 于家主连滚带爬的冲过来,“于家……于家上下也愿意成为您的手下,再加三百万担的粮食奉上。” 杜家气的要死,这两个狗东西,都显得你们能了,是吧? 他不敢多说什么,暗暗发誓,回去再抽他们,说好的一同进退呢? 他一咬牙,“杜家再加三百万担粮食。” 这种时候不敢被比下去,生怕惹她不满,就成了剑下之鬼。 他们终于认识到,在军队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 以前是宁家宅心仁厚,不愿掺和地方上的事,惹的君王猜忌,不是没能力。 宁知微看着其他人,“你们呢?” 众人吓的满头大汗,不假思索跪倒在地,纷纷认主,段家三兄妹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怎么办? 宁知微冷冰冰的目光看过来,段三少一个激灵,立马拉着弟弟妹妹跪下,”段家段成功,段世器,段心语拜见主子。” 她大势已成。 宁知微看着跪了一地的宾客,眉眼清冷,这只是一个起点,而不是终点…… 第214章 她,非要一雪前耻 深夜,段家三兄妹忧心忡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不知所措。 段四少面有忧色,“三哥,宁知微到底想干什么?” 他再傻也知道情况不对劲,宁知微居然让所有人认主,不认的杀了,那血淋淋的场面至今想起不寒而栗。 “她的野心太大了,西北七城怎么满足得了她?”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 段心语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难道,她真的要成为西北之主?她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女人?” 一个女人的野心怎么会这么大?已经超出她的想像,她以为能当宁家女主人,掌控宁家的大权已经是极限,可宁知微想当西北之主,疯了吗? 段三少张了张嘴,将那个可笑的想法压下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给祖父写信,让他来判断吧。” 祖父对她的忌惮如此深,是有原因的。 段心语眼珠一转,“我有个主意。” “你说。” 段心语神色古怪,“甘陕总督是容靖,这西北地区的民政归他管的,就是说,宁知微跟他的利益是有冲突的,不如,让容靖和宁知微斗一斗,我们坐山观虎斗。” “容靖和宁知微的关系很好,有可能他们已经结盟了。”段三少没说的是,这两个人的关系不简单。 段心语撇了撇小嘴,一想到她给宁知微下跪还认主,就浑身难受的要命。 她可是京城是有名的贵女啊,只跪帝后长辈,今天居然被摁着脑袋认主! 她,非要一雪前耻。 “关系再好,在利益和滔天的权势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我就不信容靖能忍受一个女子跟他争权。” 段四少表示认同,“结盟是为了随时撕毁,三哥,你去联系容靖吧。” 段心语自信满满的表示,“我就在宁七少身上多下点功夫,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宁七少的身体治好,推他出来争当宁家之主,宁知微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女人,斗不过宁家男丁的。” “我已经打听过了,之前遍请名医都说坐不起来,下身瘫痪了,但,宫中太医过来后,已经能坐起来。请祖父多派几个太医过来吧。” 段三少心乱如麻,他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宁知微的威胁,“行,我会在信中提一笔。” 而同时,主院灯火通明,女眷们都在,神色恍惚。 宁老夫人坐着喝茶,神色莫名。 四夫人小心翼翼的开口,“老夫人,小五闹出来的动静太大了,我担心会惊动朝廷,我们好不容易安稳下来……” 宁老夫人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她敢这么做,自然会考虑到后果,相信她吧。” 宁大夫人在现场亲眼见证整个过程,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她说杀人就杀人,对着尸体还能谈笑风生,不愧是宁家的将种,就是不一样。” “她上过战场,杀过敌人,见过血,跟普通闺阁女子不同。” 三少夫人轻声问道,“老夫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宁老夫人淡淡的道,“不管她想干什么,她都是宁家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要是有事,谁都活不了,那就坚定的跟着她走下去吧,我们也别无选择。” 众人沉默了,是这个理,她们早就跟宁知微绑定,是一条船上的,要么一起生,要么一起死。 另一边,三大家主聚在一起,神色复杂难言,之前还一起共商大议,要拿下宁家军。 可,话犹然在耳,人已经死了一个。 不得不说,世事无常。 杜家主茫然四顾,心中是不安的,“我们就这么认命了?” 连家主冷笑一声,“当然不可能,但这是她的地盘,凡事小心谨慎,千万不能步了他的后尘。” 众人的心一跳,杜家主赶紧打断道,“回去后再商议,哎,我的八百万担粮食啊,你们怎么好端端的提价?” “这不是没办法吗?如果不让她满意,她不会放过我们的。” 于家主轻轻叹了一口气,“宁家是出了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宁家的崛起势不可挡。” “宁知微啊,总算是领教了。” 这一夜注定无数人失眠了。 只有宁知微不受影响,倒头就睡,还睡的特别香。 芍药看着她沉睡的模样,轻轻叹气。 很快,查抄郑家的人回来了,络绎不绝的粮食和金银珠宝送进城,百姓们见状心中大定。 遇到天灾人祸,城主肯定不会看着他们饿死。 少年营将抄来的东西送到宁知微面前,“主子,这里是三百多担的金银珠宝,粮食一千万担已经送去军营,一千万担送去了五谷农庄,一千担送进了城里补充官仓。” “这是郑家的田契地契。”整整两大箱子,这些全是郑家抄出来的,家底之厚让人惊叹。 宁知微拿起来细看,洛城百分之八十的土地都姓郑了,那么,百姓靠什么活呢?只能给郑家当雇农,人身没有自由。 最可怕的是,世家的田地是不交税的,一分钱都不交。 可,官府赋税总得交啊,那只能摊送到平民百姓头上,疯狂加税,逼着百姓卖儿卖女。 这才是民不聊生的原因之一。 到百姓活下不下去时,就是揭竿而起,天下大乱时。 地方糜烂至此,朝廷不知道吗?朝中大臣不知道吗?他们怎么还有心情争权夺利? 这天下要完了!乱世要来了! 宁六瞠目结舌,“天啊,这郑家吞并的土地也太多了吧,整个洛城都在郑家的掌控中。” 世家不除不行啊。 “这是商铺的契书。”又是整整一箱子。 洛城百分之七十的店面都姓郑,可以称为郑半城,郑家才是洛城的无冕之王,洛城县令都得听他们的。 宁四怔怔的看着,若有所思。 “城主,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查抄郑家,他们一日不除,就掌控不了洛城。” 但还有三家呢,怎么收拾他们?总不能全杀了吧,那会人心不稳。 宁知微轻抚着地契,眉眼微沉,“我真正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到手,一步步来吧。” 宁六愣了一下,好奇的问道,“啊,你要什么?” 第215章 凡是违规,一律拖出去 “土地。”宁知微神色凝重,“这土地一天在世家手里,问题就不能解决。” 宁六不假思索的说道,“那把所有的世家都抄了吧。” 宁知微微微摇头,“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以后谁还敢投奔我们?做事一定要师出有名,才能占据大义之名。” 不管怎么说,郑家抄出来的东西足以让十万宁家军多了三年的粮草,这是大好事。 宁知微让自己人去接管这些田地,没有急着处理,而是调低了交租比例,以前是三七,郑家七,雇家是三,一年忙到尾只够糊口。 宁知微直接改成了五五,雇农们欣喜若狂,感恩戴德,多了两成收入,能让他们年底有点结余,能吃上两顿肉。 百姓们其实很简单,只要能活下去,就不会乱搞事,除非被逼的活不下去了。 洛城的头一开,四周羡慕嫉妒恨,都跑去洛城求收留,这可把其他地主气坏了。 宁城主怎么不讲规矩? 生意也接手过来,交给宁四和芍药春生去处理,三人忙的脚不沾地,飞速的成长中。 段家三兄妹被指使的团团转,想搞事?从早上干到晚上,想偷懒都不行。 宁知微忙着互市的事,给大金官方写了一封书信。 大金边城,哈迪尔王子坐镇,他是大金二王子,骁勇善战,残暴无比。 他看着手上的信,满眼的迷惑,“什么?互市?这不是大齐新皇的意思啊?” 他听都没有听说过,沪市重启是天大的事啊。 手下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宁家人干的。” 哈迪尔王子有些茫然,“什么?宁家人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宁家不是快死绝了吗?现在谁是宁家的带头人?” 百年来,宁家都驻守在边关,成了一道最坚实的屏障,让大金恨之入骨,却无可奈何。 好不容易把宁家搞死,宁家将都战死,怎么又卷土重来了? 手下神色有些异样,“静宁县主宁知微。” 哈迪尔王子一愣,“你是说,杀死我弟弟的那个女子?” 大金王子死于一个女子之手,是公开的秘密,但谁都不敢说破,皇室对此忌讳如深。 当然,皇帝对宁知微是恨的咬牙切齿,特意给大齐的权臣写信,要将宁知微置于何死。 可惜,宁知微的运气特别好,怎么也杀不死。 “是。” 哈迪尔王子眼珠一转,“给她写封书信,就说我要见她,共商互市一事。” 如果活擒宁知微,父皇一定会龙心大悦,将他立为继承人吧。 至于为弟弟报仇啥的,还是算了吧,本来就是同父异母,虽说兄弟,其实是竞争对手。 那家伙在世时,力争一众王子,最受父王的宠爱,有意立继承人呢。 宁知微算是为他们除掉了一个最有力的对手,得谢谢她。 很快,就有回音了,只说了互市的具体位置和地点,并送上相关的条文和规则。 哈迪尔气笑了,这是通知他们,不是跟他们商量啊。 哪有这么做事的?这人太霸道了。 “这人不讲规矩,得给她一个教训,我们大金不配合,让她一个人闹吧。” 手下欲言又止,“可是……” “什么?” 手下抿了抿嘴,”国内所有商人都闻风而动,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哈迪尔王子脸色大变,“他们怎么知道的?通知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跟齐国做生意,否则,按叛国罪处置。” 他要让宁知微这一番心血白费,成为一个笑柄,打压她的威信。 手下战战兢兢的说道,“这恐怕有点难,各大贵族的人都来了,王后的人也来了,还带来了大批商品。” 哈迪尔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他纵然是王子,也压不下这么多权贵。 断人钱财,跟杀人父母无异。 “这么快就赶过来了,看来是早就放出风声,蓄谋良久,可恶。” 只有他被蒙在鼓里?什么情况? 厉城,最靠近大金的一座城池,屡次被攻占又夺回来,城池破旧不堪,大半的百姓都跑了,只有跑不了的老人留下了。 但随着一则开互市的消息一出,大家纷纷跑回来了。 原因无他,就是,互市就开在厉城和大金的边城之间,算是三不管地段。 两国的百姓们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里,摆起了摊位,卖什么的都有,渐渐有了人气。 随着官府的介入,一条交易街应运而生,凡是想参加的商户自发报名,报名费五百文,经官府统一安排,领到相应的号码牌后统一管理。 一共划成几大区,分成日常用品,如盐糖粮食,干货区,皮草区,羊制品区,杂货区等等。 不分国籍,只分东西。 凡是进入交易区的,不允许斗殴,不允许吵闹,凡是违规,一律拖出去。 官府也为交易的顺利进行保驾护航,安排了保安巡逻,也安排了固定的安保区,有事就去找他们。 还有一条美食街,来自各地的美食应有尽有,香气扑鼻,让人垂涎三尺。 还有一个区域是大单交易区,由重兵把守,严格管控。 开互市的前一天,哈迪尔王子特意过来查看,远远就看到人山人海,不禁惊呆了。 “还没到日期吧,怎么这么多人?” 他还以为他不配合,场面一定会很难看。 手下嘴角轻轻扬起,“两国百姓早就自发过来了,每天都很热闹。” 哈迪尔王子环视一圈,不得不说,多而不乱,井井有条,繁荣而又热闹,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仿佛头顶的战争乌云消失不见了。 “这是出自宁知微之手?” “应该是吧。” 哈迪尔王子的神色很复杂,“她现在在哪里?” 在大金官府不积极配合的情况下,她凭一己之力硬是把这个互市搞起来了,还搞的有声有色,是真的有才华。 属下想了想,“应该在临时设立的管理衙门。” 哈迪尔王子挑了挑眉,兴致盎然,“走,我们去见一见这位宁小姐。” 要是能活擒,那就是大功一件。 而同时,宁知微也在琢磨大金的情况,这笔笔血债都记着呢! 第216章 卖身葬母?! 宁知微从来没有忘记,宁家无数子孙是死在谁的手里,宁家永镇西北防的是谁?是大金的铁蹄。 两国的权贵过着穷侈极奢的生活,就算起了战事,依旧能富贵荣华,但,普通边关百姓和士兵沦为战火下的牺牲品。 不管是大金的百姓,还是大齐的百姓,都不希望打仗,打仗要死人的。 她走在热闹的市集上,看着百姓们脸上灿烂的笑容,听着大家开心的笑声,嘴角微微扬起,这样真好。 明天才是互市正式开始的日子,但,这会儿身着锦衣华服的人扎堆出现在市集。 来自各地的富商和权贵都提前来了。 厉城的客栈已经爆满,城中早已人满为患,带动了各行各业的蓬勃发展,本地商贩已经狠狠挣了一波,乐的合不拢嘴。 最热闹的是美食街,每个摊位前挤满了人,生意爆火,商贩们忙的热火朝天,累,但快乐着。 宁知微拐弯走向美食街,打算去逛吃逛吃,顺便考察一下各家的生意情况。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定期举办这样的活动。 至于大金那些野心家,等她腾出手来自有办法处理。 忽然,前面一阵喧哗,一群人围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 宁知微带着人挤过去一看,是一对漂亮的姐妹花跪在地上,卖身葬母?! 搞啥呀?管里的人呢?怎么没把人拖走? 白衣女子长的闭月羞花,眼含热泪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楚楚可怜。 蓝衣女子娇俏可爱,眼巴巴的看着四周的人,“各位行行好,帮帮我们姐妹吧。” 一个胖乎乎的富商见状,扔了十两银子过去,“这钱足够买口好棺材,赶紧回去把丧事办了吧。” 但,两人没捡钱,一动不动,像是没听到。 众人茫然了,不是要钱吗?怎么回事?不想卖身给这个男人?还挑人呀? 富商脸上挂不住,“那你们要多少钱?” 姐妹花嘴唇紧闭,就是一个劲的哭。 宁知微挑了挑眉,闻到了不对劲的味道,办互市吧,百姓高兴,商人也高兴,但,总有不高兴的人。 “去把人带走,她们挡路了。” 就在此时,几个打扮异域风情的贵族男子出现了,“哟,有美人。” “来来来,说个价吧,我把你们姐妹俩都买下了。” 蓝衣女子不但不怕,还迎了上去,可怜兮兮的说道,“我们不要钱,只要公子帮我们办一件事,我们姐妹愿意为您作牛作马,为奴为婢,一辈子侍候您。” 男人越看越心痒难耐,一个娇柔,一个甜美,都细皮嫩肉的,他喜欢。“行,我答应了,说吧,什么事?” 蓝衣女子仰起脑袋,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恨意,“帮我们杀一个人。” 男人挑了挑眉,有点意思,原来卖身葬母是假,想找凶杀人是真的。“谁?” 白衣女子猛的抬头,阴森森的吐出一句话,“静宁县主,宁知微。” 全场一片哗然,男人的脸色也变了,宁知微,宁家家主,十万宁家军的实际掌控者,这次互市的主导者。 她可不是想杀就能杀的小人物,他纵然有点能耐,也不敢冲这位下手啊。 姐妹俩见状,一颗心往下沉,宁知微有那么难杀吗?不行,必须弄死她! 一道声音猛的响起,“你们跟宁知微有何仇怨?” 贵族男子们纷纷行礼,“见过二王子。” 是哈迪尔王子来了,饶有兴致的看着姐妹俩。“你们是谁?” 是他国的王子?姐妹俩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忽然扑了过去,“回二王子的话,我们姐妹姓郑,是洛城世家郑家的女儿,宁知微为了一己之私,为了霸占我们郑家的家产,杀了我们的父亲和兄长,还抄了我们的家,将我们赶出去。” 蓝衣女子声泪俱下,“可怜我们郑家几百口人流落街头,病的病,死的死,我们被逼走投无路,快要死绝了,还请二王子为我们作主。” 郑家?哈迪尔王子是知道这个世家的,非常有钱,暗暗可惜,这钱都落到宁知微手里了? “你们说,宁知微为了霸占你们的家产?”果然是个爱财的。 蓝衣女子恨恨的点头,“对,她早就眼馋我们家的财富,故意设下鸿门宴害死我们的家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主子。”侍卫有点担心,这居然是郑家的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谁安排的? 宁知微微微摇头,郑家人都被送去了一家农庄,只要好好干活就饿不死。 但,对于养尊处优的人来说,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不能再锦衣玉食,不再有下人侍候,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做,还得下地干活,还看不到一丝希望,这让他们怎么能接受? “既然她们出现在这里,说明有人暗中帮助她们,先按兵不动,看看还有谁跳出来,顺藤摸瓜一网打尽吧。” 里里里外外都要清洗,挖出那些不敢见光的跳梁小丑。 再说了,又能抄一波家! 郑家姐妹不仅抱外国王子的大腿,还极尽蛊惑挑衅之能事。 “各位父老乡亲们,宁知微是个恶魔,她看上了什么就要不择手段的抢到手,她能这么对我们郑家,就能这么对你们。” “我们郑家的今天,就是你们明天,大家一定要团结起来反抗啊。” 百姓们的脸色不好看。 白衣女子看在眼里,心中不屑,愚民,愚民,是最好骗的。 她大声呼喊,“一个女人居然兴风作浪,想压在所有男人头上,想成为这西北的天,想坐在男人头上拉屎,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你们能忍吗?” “她狼子野心,想成为西北之主,她这是作死啊,朝廷一旦知道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到时朝廷大军杀过来,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普通百姓。” “我们百姓极其无辜,要为她的野心牺牲性命?” “你们忍心让自己的夫君儿子去送死吗?为了一个女人的野心去死吗?” “不想,那就奋起反抗!”白衣女子喊的歇斯底里。 句句煽动,包含祸心。 第217章 通敌 宁知微揉了揉脸,感觉越来越有意思了。 姐妹俩歇斯底里的喊叫,但,百姓们的反应没有她们想象中的热烈。 沉默,还是沉默。 宁知微将七城县令除了,换了自己的人,第一件事就是开粮仓给城中每一户人家发粮,第二件事是招一批青壮年修墙城,修水道,修路,以工代赈,迅速稳定局面,还分发一批良田给百姓。 这比之前鱼肉百姓的狗官强上百倍。 他们是得到真正实惠好处的人,没办法共情世家小姐。 这些世家小姐平时吃香的喝辣的,就算沦落到这种地步,十两银子还不看在眼里呢。 还说什么今日怎么对我们郑家,哪天就怎么对你们,笑死了,首先,他们得先成为世家。 其实,老百姓不管上面的人是谁,是男是女,只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就支持。 再说,宁知微姓宁,是宁家人,宁家世代守护西北边关,百姓们感念他们的恩德。 最后一点,宁知微的口碑非常好,至今还流传着她舍身敲响登闻鼓,救下宁家女眷的故事。 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怎么可能是坏人? 一定是有人诋毁她! 哈迪尔王子哈哈一笑,“看来大齐的百姓都是孬种,甘愿被一个女人踩在脚底下……” 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说的好像你不是你妈生的,是畜生生出来的。我们大齐国的事就不劳哈迪尔王子操心了。” 哈迪尔王子很生气,但看到眼前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不施脂粉,只穿了一身布衣,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却难掩丽质天成,眉眼清丽,气度不凡。 就算站在一群百姓中间,依旧光芒四射。 “你是谁?” 白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她就是宁知微。” 哈迪尔王子错愕不已,“还算秀色可餐,大齐朝的男人就好你这一口?不如跟我……” 一道长箭飞过来,射向哈迪尔王子胸口,哈迪尔王子眼明手快仰下身体朝后退,箭头擦过他的耳垂飞出去。 他吓出一身冷汗,“是谁偷袭本王子?” 一个手持长箭的侍卫出现在宁知微身后,冷冷的看着哈迪尔王子。 哈迪尔王子还有什么不懂的?这是来自宁知微的警告。 强硬如此。 宁知微还骂了一句,“跟畜生说话就是费劲,都不会说人话,哎。” 居然骂他是畜生,哈迪尔王子气恼不已,“宁知微,你这是要跟大金国开战吗?” 宁知微打量了他两眼,“你一个王子有什么资格说这话?难道……二王子登基成新王了?可喜可贺。” 哈迪尔王子脸色大变,大声喝斥,“你胡说,闭嘴。” 父王的年纪越大,这疑心就越大,自从王弟去世后,他更像是换了一个人,脾气暴躁,疑神疑鬼。 宁知微呵呵一笑,“我知道你狼子野心,想谋权篡位,但不要说出来嘛,你这样大家都很为难。” 她居然是这种不要脸的性子,哈迪尔王子咬牙切齿,却还得忍着,“终于见识到了静宁县主的口舌之利,就是不知道,你的拳头也是不是这么硬?” “静宁县主,你先向郑家人道歉吧。” 宁知微奇怪的看着他,又看看那对姐妹花,“你是大金人,她们是大齐人,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大金人来说三道四,措手划脚?” 哈迪尔王子愣了一下,“那换个说辞,你把人家害的倾家荡产,总要给大家一个交待吧?” 宁知微脸色一沉,不怒自威,他算什么东西?“交待什么?跟你这个异国王子交待?” “哦,对了,是郑家在战争期间将粮食和盐铁卖给敌国吗?我们的战士在前线奋勇杀敌,浴血奋战,郑家却在背后资敌。” 朝廷严禁这些东西私下买卖的,一旦被发现,会抄家。所以,郑家并不无辜。 姐妹俩脸色大变,急急的反驳,“你胡说,你这是诋毁,我们郑家清清白白,永远不可能资敌。” 其实,她们并不知道家里的情况,平时只需要吃喝玩乐,等着到了年纪就嫁出去。 一朝被打入尘埃,心理落差太大,实在无法接受。 宁知微不禁气乐了,“有账可查,战争期间一共卖出一千万担粮食,五百担盐,一千担铁,共获利一千九百万两银子。而我朝将士和百姓在此次战争中丧命三十万多人。” “你们郑家挣的每一钱银子都沾满了将士和百姓的鲜血。” 百姓们的怒火一下子点燃了,纷纷捡起小石头砸过去,“杀了郑家人,杀了郑家人,杀了郑家人。” “为我们的家人报仇!” 郑家姐妹又气又急,怎么会这样?这跟所说的计划不一样! 她们躲在哈迪尔王子身后,抓着哈迪尔王子的衣服不放,哈迪尔王子也被砸中了,气的直瞪眼。“快放开我。” 宁知微冷眼旁观,该,就该让他吃点苦头。 一片混乱中,忽然一支长箭射向哈迪尔王子,哈迪尔王子避之不及,正中肩膀,血流不止,“宁知微,你欺人太甚。” “来人,跟本王子打回去。” 宁知微的眉头紧皱,“不是我,先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但哈迪尔王子头脑发热,就是不听不听,挥舞着长剑刺过来,侍卫们立马应战,你来我往,现场一片混乱,百姓们受惊之下尖叫乱跑。 乱成一锅粥,眼见就要酿成踩踏事件,宁知微急了,吩咐下去,“你们去驱散人群,快。” “都别慌,分开跑,分开,不要挤在一起。” 她看到一个小孩子跟父母失散了,孤零零的站着哇哇大哭,四周的人在乱跑,没人顾得上孩子,孩子被撞倒在地,哭的更大声了。 眼见这么凶险,她担心的朝孩子跑过去,“别踩到孩。” 不管是谁策划了这一切,都别想好过。 一声惊恐的尖叫响起,“主子,小心。” 宁知微猛的回头,一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长箭对准她的胸口射来,眼看避之不及,就要射中她…… 第218章 临危不乱 宁知微的胳膊轻轻一挡,长箭是射中了,但不知为何,居然掉在地上。 她沉着冷静的快速后退,四周的侍卫纷纷涌过来,将她护在中间,护的严密无比。 侍卫们吓坏了,“快护着主子离开这里。” 宁知微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黑衣人身上,冷冷的下令,“抓活口。” “是。”几名侍卫已经冲了过去,跟黑衣人战成一团。 宁知微没有选择离开,而是上前将孩子抱起来,走上一边的高台,看着慌乱逃窜的混乱场面,她眉头紧皱,如果控制不住局面,那将有大量的伤亡,会给接下来的互市蒙上巨大的阴影。 她扬声大叫,“各位,刺客已经伏诛。” 不光她喊,让侍卫们齐声大喊。 慌乱逃命的百姓们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发声的方向。 只见一个美丽少女抱着一个小孩子,气定神闲的冲大家挥手致意。 ”我是静宁县主宁知微,也是宁家的家主,宁家军的主帅,大家都别慌,有我在,有宁家军在呢,现在,都慢下脚步,慢慢的走,分开走,不要造成踩踏。” “相信我,我和宁家军都在现场,会保护你们的安全,所以,都别慌,越慌越容易出事。” “我会一直待在这里,看着大家安全的离开,现在听我指挥,我保证大家都会平平安安的。” 她神情自若的现场指挥,快速分散人流。 她的表情太淡定,语气也沉稳无比,极大的安抚了百姓们慌乱的心。 对,宁家军在呢,静宁县主也在呢,怕什么? 静宁县主金尊玉贵的女儿家,不照样身在险境镇场子吗?她没有躲起来,也没有甩手不管。 而是坚定的站在第一线。 这就是宁家军精神,与民共患难! 他们不由自主的听从宁知微的安排,快速的,沉默的的离开事发地点。 整个过程又快又安静,同时,他们也深深的记住了静宁县主,也是他们西北新一任的主子。 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庇护百姓们。 不远处哈迪尔王子怔怔的看着高台上光芒万丈的美丽少女,眼中闪过一丝狂热。 这就是宁家女啊,强大无畏,手段心计都不缺。 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能拿下宁家军主帅的位置,不是因为一个姓氏,而她的能力。 他再看看吓昏过去的郑家姐妹,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同样是女子,怎么相差这么大? 等局面稳定下来,小孩子的家人找过来,小家伙还窝在宁知微怀里不肯离开。 小孩子的家人千恩万谢,宁知微安抚了几句才离开。 宁六吓白了脸扑过来,拉着她看个不停,“五姐姐,你没事吧?我听说你中箭了?快让我看看。” 宁知微轻轻推开她,撩起衣袖,露出似铁非铁的玄金护腕,正是这挡下了致命一箭。 “没中箭,放心吧,我身上还穿着金丝软甲,想要我的命,很难。” 重活一世,她很惜命,将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她接过丫环递过来的水盆洗脸洗手,轻声安抚,“没事,别紧张。” 宁六气的直跺脚,“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还留在险地?有什么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啊。你要是有事,让我们怎么办?让宁家军怎么办?” 宁氏一族的命运都系在宁知微身上,没有宁知微,一群女眷在这世道未必能保住性命。 宁知微坐下来,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小六啊,站的越高,承担的责任就越大,外祖父曾经教导过我,宁家的责任,是护国安民,镇守一方。你视百姓如亲人,百姓才会拥护你,这是宁家镇守边关两百年始终屹立不倒的真正原因。” 宁六沉默了,她们接受的教育不一样,京城的贵女从小学管家女红琴棋书画,人生目标只有一个,嫁得如意郎君,子孙满堂。 但,宁知微是被当成男儿教养,男儿志在四方,驰骋疆场,学的是兵法,学文习武。 就在此时,下属禀道,”家主,哈迪尔王子求见。“ 宁知微愣了一下,“让他进来。” 哈迪尔王子不仅来了,还把郑家姐妹也带来了,将昏迷的两人往地上一扔,“我把她们送给你……” 宁知微微微皱眉,“首先,她们不是你的,是我们大齐国的百姓。” “其次,你没有资格说这话。” 最烦这种目空一切的家伙了,烦人。 哈迪尔王子挑了挑眉,“好好,你说的对,是我错了,我把她们带给你,交给你处置。” 宁知微看着笑容满面的男人,蹙了蹙眉,没病吧?这是怎么了? “来人,将郑家姐妹带下去审问,一定要问出背后之人。” “是。”属下没有退下去,而是问了一句,“互市那边要关吗?” 宁知微摆了摆手,“不用,关了就中了对方的计,继续开,再多派一倍的人手过去,外松内紧,看到可疑之人立马抓起来,记住,动静要小。” “是。” 宁知微不假思索的说道,“放出风声,就说是有人故意刺杀我和大金的哈迪尔王子,意图破坏两国关系,关闭互市,请所有人都提高警惕,遇到可疑的人向巡逻的士兵禀报。” “发布告,我明天会亲自主持互市开市仪式,邀请各家都来捧场。” “是。” 一道道指令发下来,雷厉风行,果断而又机敏。 宁知微好不容易坐下来喝口水,就听到一道声音响起,“宁知微,你嫁给我吧。” 是哈迪尔王子,他满眼热烈的着宁知微,像发现了什么宝贝。 宁知微的脸色一沉,还没有说什么,宁六就发疯了,“你做什么春秋大梦,我五姐金尊玉贵,聪明绝顶,怎么可能嫁给一个外族,而且是一个妻妾成群,儿女无数的外族。“ 痴心妄想! 哈迪尔王子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我会遣散妻妾,让她们把儿女也带走,只立你为正妻,我们的孩子会继承两国的皇位。” “哪来的两国皇位……“宁六的声音嘎然而止,瞳孔剧震。 第219章 谁都别想跟我抢钱 妈呀,他真敢想,不光要大金的皇位,还想要大齐的皇位,也不怕撑死。 还想跟宁家结盟,真的是把计算算到骨子里了。 哈迪尔王子看出宁知微是野心勃勃的人,不甘平庸,”大齐对你们宁家早就忌惮无比,你们这样继续下去,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你们宁家的忠心在大齐皇室眼里,不过是随手可扔的东西。” 宁六的脸色难看,但不得不说,这些话说到她心里去了,经过这么多事后,她已经明白一件事,大齐皇室是真的忌惮宁家,父祖兄长的死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他们的忠心换来的是什么?是死亡! 那么,这个朝廷还值得效忠吗?午夜梦回时,她无数次的问自己。 而,宁知微神色淡漠,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哈迪尔王子看着喜怒不形于色的女子,眼睛亮的出奇,“不如,助我登皇位,一起携手共治天下。“ ”我们大金没有什么男女之防,也不限制女子干政,所以,可以双圣并立。“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也放出豪言壮语,给宁知微画饼。 宁知微垂眸。嘴角扬起一抹淡嘲的弧度,他自认为是王子,手中的筹码肯定比她这个外臣之女多。 可是,他似乎忘了两家之间的血海深仇。 宁家不知多少人战死沙场,死在两国的战争中。 “哈迪尔王子,以后这种话不要再提,我也当作没听到,我们宁家对朝庭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她神色坚定极了,“我们不会背叛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子民。” “请离开吧。” 哈迪尔王子实在看不透她,”你会改变主意的。“ 宁六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明明灭灭,“他的野心真大,真敢想。” 宁知微拍拍她的脑袋,“别理会他,他对我们只有利用。” 第二天。宁知微就换上一袭白衣,化了个淡妆,明艳动人。 一进主场,就见黑压压的人头,到底是人。 看到她进来,百姓纷纷行礼迎接,”静宁县主安康。“ 宁知微微微颌首,优雅从容,有一种天塌下来都能顶住的淡定气质。 来自各国的贵族和富商们是第一次看到她,白衣飘飘,美丽出尘,但气场太强大了。 她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高台,台下欢呼声不断。 ”首先,我代表所有西北百姓欢迎大家的到来,今天是十六年一次的互市,是大家的盛事,请所有人遵守规则,不许斗殴不许滋事捣乱,一旦发现,立马扔出去,永不许踏进互市一步。” “其次,互市有一个原则,自由,公平,公正,做买卖讲究你情我愿,别伤了和气,若被我发现谁强取豪夺,打二十军棍。” 她眉眼含笑,但说出来的话杀气腾腾的,“二十军棍,足以让一个壮汉非死即残。” 软硬兼施,强力施压,端的是好手段,底下众多权贵面面相觑,这位宁家家主确定不是一般人,就算遭遇了刺杀,依旧准时出现在公众场合,不见一丝怯色。 风采照人,仪态万千,就算是敌国权贵也不得不夸一句,这是一号人物。 “最后,在互市期间,请放下所有成见和仇恨,共启一段和平共处的美好时光吧。” “在此,我宣布,互市开始。” 台下掌声雷动。欢呼声响彻全场。 巡逻士兵五步一岗,又有宁知微亲自坐镇互市,互市没闹出什么乱子。 一开始还有人生意谈不拢而打架的,被宁知微拖出去打了几军棍后都老实了。 不能惹,不敢惹。 一开市,到处是热闹的场面,每一个摊位前挤满了人,生意比之前还要好。 到了晚上,更是安排了篝火晚会,载歌载舞。 宁知微之前准备的茶叶绸缎瓷器等物被,各国权贵的疯抢,挣的盆满钵满。 她还让人暗暗收购了一批马羊,送去草场。 当然,这些都是手下暗中操作,没人知道这是她的货。 短短几天,她就挣回了一座银山。 大宗的交易卖的飞快,交易处每天挤满了人,交易金额屡创新高,这些钱得给互市管理处半成的佣金。 互市管理处是宁知微亲自建立的,这个互市也是她搞的,当然,这些钱是宁知微的。 哈迪尔王子眼红的不行,“静宁县主,这是两国的互市,这管理费用应该分我们大金一半。” 宁知微呵呵一笑,“你们从一开始就不参与,启动资金是我出的,场地是我出的,维持秩序的士兵是我出的,轮到有收益了,你跑出来摘桃子,人啊,不能这么无耻。” 哈迪尔王子眼珠一转,“我们也可以提供士兵。” “晚了。”宁知微很不耐烦,“没事别来我这里,忙着呢。” 这狗贼还不死心,时不时的过来晃一圈,但是吧,啥都想要。 哈迪尔王子别看是王子,但,常年带兵打仗,手头没有那么宽裕,“那你总得分我一点,堵住我们大金朝廷的嘴。” 宁知微冷笑一声,分给你钱,让你装备军队,跑来打我们吗? “没人能抢走我的钱,一文都不行。” 哈迪尔王子定定的看着她,“你就不怕我父王给新君发公函吗?你们新皇恐怕根本不知道重启互市了。” 这是威胁,但宁知微一点都不怕,“发了也没用,钱是我的!新君也不能抢!” 哈迪尔王子嘴角直抽抽,她这是要钱不要钱命? 难道,大齐的朝廷对边关鞭长莫及,失去了控制能力?那他们大金的国策要做相应的调整了。 “要不,借我一点?我们迟早是一家子……” 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谁跟谁一家子?” 熟悉的声音入耳,宁知微猛的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欣喜,“你来了。” 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进来,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仿若是风流才子。 哈迪尔王子的眼睛眯了起来,感受到了强烈的威胁,这长的像狐狸般的男人,过分好看了啊,“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男人的视线落在宁知微脸上,嘴角轻轻扬起,“甘陕总督,容靖。” 第220章 分明是故意敲诈勒索 哈迪尔王子神色大变,西北地区最高的行政长官,就是他? 如此年轻,还长的这么好看。 “你是前大理寺卿,容靖?长公主之子?” 身为大金的二王子,他自然知道齐国朝堂的大致情况,所有的重臣都在他们的关注中。 而,眼前的容靖很早就进入他们的视野中,六元及第的状元郎,前无来者,一朝成名天下闻。 之后就深受帝王的看重,顺风顺水的进入朝廷,一路登上高位。 年纪轻轻就成了大理寺卿,九卿之一,进入帝国的权力中心,虽为孤臣,但在天下文人和百姓心中有着难以想像的影响力。 六元及第啊,天下文人莫不把他视为精神偶像。 他屡破奇案,不畏强权为百姓申冤,百姓们把他视为青天老大爷,极其推崇他。 这样一个人物,却有着离奇无比的身世,本是长公主之子,却被前朝皇室余孽调换,流落青楼,历经磨难。 而前朝余孽抢了他的地位身份和母亲,尽享富贵荣华,得尽宠爱。 容靖的眼睛微眯,“看来哈迪尔王子对我朝廷之事了如指掌,意欲何为?” 还别说,他对大金的朝廷之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大金君王很能生,有十几个儿子,十几个女儿,个个如狼似虎,野心勃勃。 随着君王渐渐老去,成年的王子们你争我夺,为了上位不择手段。 之前大金出兵进犯大齐边关,宁家诸将战死沙场,边关失守,朝野震动。 之后,银面小将军异军突起,不走寻常路,直接走小路绕到大金境内,抢走大金几座地池,牢牢扼制住了这一股气势。 可,后面是靠锦衣卫纷纷潜入大金,打探情报,挑拨君王关系,离间各王子,引的他们自相残杀,才拖住了他们南下的脚步。 大金国内的局势比大齐更复杂,权力更分散,如今这位君王是雄主,花了几十年时间统一各部落,扭成一股绳,权力到达了巅峰。 可惜,他老了,力不从心了,但,还是不肯放权,越发贪恋权势,防备下面年富力强的诸王子。 哈迪尔王子感受到了一股威压,暗暗心惊,这气势可不输纵横朝堂几十年的权臣。 他立马换了个话题,“容大人,静宁县主重开互市一事,你可知晓?朝廷可知晓?” 这个话题很敏感,本就不安好意,宁知微翻了个白眼,狗东西。 容靖冷冷的看着他,“这关你什么事?” “呃?”哈迪尔王子没想到他这么不讲究,啥意思?朝廷就这么放心宁知微?她在边关乱搞,也不管管? 不对啊,这两人是有利益冲突的,容靖是西北地区最高行政长官,宁知微却要成为西北之主,权力重叠了。 “我只是替静宁县主担心,她如此疯狂揽财,短短几天内就弄到了几十万银子,实在是让人惊叹,容大人,你可别误会,她这钱啊,一定会上交国库的。” 这狗东西,就是眼红了。 他就想挑拨两人的关系,想让他们斗起来,说不定能在后面捡点便宜。 谁知,容靖面有讶色,“什么?哈迪尔王子想捐几十万银子给大齐国库?那真是多谢了,什么时候拿来?” 哈迪尔王子目瞪口呆,他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我说的是静宁县主……” 不等他说完,容靖挑了挑眉,“什么?让我派人去取?行,我这就安排一支军队过去。” 哈迪尔王子脸都绿了,这哪是听不懂人话?分明是故意敲诈勒索!果然,年纪轻轻登上高位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有事,先走了。” 扔下这句话,他立马开溜,跑的比兔子还快。 惹不起,还躲不起,这些文人太狡猾奸诈了。 看着落荒而逃的这伙,宁知微忍不住哈哈大笑,瞧他能的。 容靖大步走到她面前,满眼的担心,左左右右的打量她。“没事吧?” “嗯?”宁知微有些茫然。 容靖风尘仆仆,一脸的疲倦,“听说你遇袭,我连夜赶来,没受伤吧?” 他日夜兼程,一路上都担心的不行,生怕她有个好歹。 宁知微恍然大悟,站起来转了个身,大大方方的笑道,“没有,我好着呢,我没受伤。” 容靖长长吐出一口气,轻轻一把抱住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所有的担忧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就你一个家人了,你千万要好好保重自己。” 不仅仅是他唯一的家人,还是他的精神支柱,是一想起来就倍感幸福的人。 宁知微心中暖暖的,被人关心的感觉真不错。 在别人眼里,她是无所不能的家主,她为所有人撑起一片天。 可在他眼里,她也是一个需要保护和关爱的人。 “我知道啦,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别让我担心,这一路很累吧,快坐下来休息,我让人做几个好菜,我们一起吃顿饭,我们好久没一起吃饭啦。” 容靖的心如被一阵春风拂过,身心都放松下来,眉眼带出一丝笑。 红烧羊肉,小鸡炖蘑菇,清炒时蔬,锅包肉,简单的四道菜,但,容靖看着坐在对面大快朵颐的少女,有种说不出的开心。 有人陪着一起吃饭,真好啊。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吃饭,没人陪他,那种孤寂深入他的灵魂…… 宁知微挟了一筷子小鸡炖蘑菇给他,“这是你最爱吃的,多吃点。” 容靖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你怎么知道的?” “跟你吃上几顿饭就知道了,你最喜欢吃鸡肉羊肉,也喜欢蘑菇,不怎么喜欢豆腐青菜牛肉……”宁知微本身就是一个心细如尘的人。 随着她的话,容靖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她是真的很上心,开心。 室内气氛融洽祥和,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侍卫紧绷的声音,“主子。” 宁知微眉头微皱,“什么事?” “郑家姐妹暴毙。” 宁知微和容靖相视一眼,猛的站起来,“什么?” 第221章 睚眦必报的女人啊,她也重生了? 看着七窍流血的郑家姐妹,宁知微的脸色不好看。 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出事! 芍药检查完尸体后,走过来禀道,“是之前就中毒了,中了一种叫月牵引的毒药,每个月都要服一次解药,否则就七窍流血。” ”月牵引?“ 芍药的表情有些奇怪,“对,早就失传以久,没想到还有人用。” 宁知微揉了揉眉心,幕后主使者就没打算让郑家姐妹活着。 甚至是想让所有人认为,郑家姐妹是死在她手里,败坏她的名声。 “问出什么了吗?” 负责审讯的侍卫禀道,“她们知道的不多,只说一个黑衣人将她们姐妹救出来,让她们过来闹事,闹的越大越好。” “黑衣人许诺会给她们五万两银子,事后送她们去江南生活。” 宁知微有些无奈,“她们不知道自己中毒了?” “是。”她们就是利用工具,用完就扔。 容辞居高临下的看着尸体,淡淡的道,“这是苏明瑾的风格。” 从听到月牵引这种失传的毒药,宁知微就想到了苏明瑾,也只有前朝皇室有吧。 “他是时刻关注着我啊,既然如此,往而是不来非礼也,我就送他一份厚礼吧。” 白云县某处深山中,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黑衣男子站在一个黑幽幽的洞口前。 “主公,这铁矿挖了半年,武器打的不多,要配置一支全副武装的大军很难,可否再找一批青壮力过来干活?” 苏明瑾面如沉水,他重生回来的时间太短了,时机也不大对。 他的真实身份已经曝光,被老皇帝猜忌,不得不亡命天涯。 而他前世的几大助力都被瓦解了,宁家十万大军成了宁知微的囊中物,驻守西南地区的齐家大军主人侯府都被宁知微端了,再无齐家军。 他身边的第一智囊周先生投向了宁知微,他的暗卫头领被宁知微废了。 而,长公主手里的那支无所不能的暗卫也没有留给他,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已经落入容靖之手。 这一世的走势都变了,前世的他坐拥三大侯府,两支大军,悍然起事,风头一时无两,成为呼风唤雨的一方霸主,得意志满,是人生大赢家。 而现在,他如丧家之犬,连面都不敢露。 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天差地别的落差让他夜夜不得安眠。 让他想想,是从哪里开始不一样的? 是从宁知微没有回京为宁老夫人祝寿开始的。 她没有出现在京城寿宴上,而是去了白水滩的交战现场,见了宁将军最后一面。 一念之差,就造成了不同的结局。 宁知微!他念着这个名字,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心口隐隐作痛。 成也是她,败也是她。 “附近村庄的青壮年都已经抓来干活,接下来还会有一批流民过来,你们负责接收。” 一听这话,手下们大喜,“是。” 他们世代是前朝皇室的奴仆,一代接着一代,辅佐主公复国。 这是他们从小灌输的理念,也是唯一的信念。 “主公,第一批兵器已经造好了,特请您去视察。” 苏明瑾无声的叹了口气,要是芙蓉园湖底的宝库没有被宁知微挖空,他何须如此操心这些? “去看看吧。” 就在此时,忽生变故,一支长箭猛的射向苏明瑾的胸口。 ”主公,小心。“ 来不及了,苏明瑾眼睁睁的看着长箭射过来,正中他的胸口。 不知怎么的,他脑海里浮现一个片段,他带着大军压境,当着所有人的面,一箭射杀了吊在城楼上的宁知微。 她那不甘,含恨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自她死后,他像是中了魔咒,夜夜恶梦…… 一道痛楚的闷哼声响起,众人吓的魂飞魄散,前赴后继的涌过来,“保护主公,快进洞口。” 手下们扶着苏明瑾冲进洞口,还按了机关落下大石板,将洞口封死了。 一群全副武装的将士从暗处冲出来,将洞口团团围住,捣鼓了半天后发现,洞口不能在外面开启。 一名小将脸色一沉,“放毒烟,将人熏出来。” 另一名百夫长迟疑了,“这……不好吧?里面全是无辜的青壮百姓,我们只要团团将这里围住,他们没吃没喝的,迟早会投降。” 小将冷冷喝道,“兵贵神速。” 百夫长是小将的族人,心肠比较软,“小陆子,要不我们向县主请示一下?” 这一批将士是宁知微的嫡系,亲手调教出来的,只听她的命令。 小将不为所动,“你说,他们没吃没喝的,万一吃人血吃人肉呢?前朝皇室余孽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前朝昏庸无道,饥荒年间,易子而食的事情还少吗? 大家变了脸色,“那,就放毒烟吧。” 不光放毒烟,还大声喊叫,让里面的人放弃抵抗,出来投降。 而此时,苏明瑾面色惨白坐在地上,满头大汗。 手下们心急如焚,“主公,我这就为您拔箭,您忍着点。” “不用。”苏明瑾拔下长箭,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宁?这是宁知微的人马,怎么这么快追过来了? 见他安然无恙,众人大喜过望,“您穿了宝衣?没中箭?太好了,老天保佑。” “我们行事这么机密,怎么还会泄露行踪?这到底是谁干的?” 苏明瑾抚着胸口,虽然没射中,但胸口受了一股重力,难受的气血翻滚。 “是宁知微。” 睚眦必报的女人啊,她也重生了吧? 手下们面面相觑,“她怎么比朝廷还要狠?非要置我们于死地,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 什么仇?毁家之仇,宁家出事就是苏家父子主导安排的,但他们直接忽视了这一点,各为其主嘛。 众人痛骂不止,听的苏明瑾心里浮起一丝不舒服。 “行了,想想办法脱困吧,兵器都在这里,我们不能为宁知微作嫁衣。” 众人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等。 “还好主公英明果断,提前囤了一批米粮腊肉,在里面能撑上一段时间。” 说着说着,有人感觉头晕眼花,很是难受。 忽然,有人惊叫一声,“不好,他们放了毒烟,快跑。”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第222章 争的是糖葫芦吗?不,是脸面! 互市虽然一开始出了点意外,但,之后就风平浪静,治安管控的极为严格,外松里紧。 百姓们天天像过节,从早到晚热闹不得了。 两国的权贵们闻风而来,都跑来凑热闹,一众的吃喝拉撒都是钱,人家有钱大方,自然是让商家小贩狠狠挣了一笔。 当然,随之而来的是他们张扬跋扈的作派。 只要不惹出乱子,宁知微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贵高兴,商贩高兴,百姓挣钱了也高兴。 宁知微和容靖每天都会出来巡视,顺便吃吃喝喝,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这一天,两人身着便衣携出现在市场,明面上的侍卫不多,但,暗中跟了不少人。 人多容易造成拥堵,目标也太大。 市场上见到一个卖面具的摊子,宁知微觉得好玩,挑了一张狐狸面具戴在脸上。 “好看吗?” “好看。”容靖忍俊不禁,也挑了一张狐狸面具戴上,这下子掩去面容,更般配了。。 来来往往的不少人都戴了各式各样的面具,两人融入其中,一点都不扎眼。 两人手牵着手逛市场,也不用顾忌别人的眼光。 每个摊位都热闹而又喜气,但,有一个卖羊毛的摊位冷冷清清的,摊主愁眉不展。 “这是怎么了?” “市场上的羊毛太多了,已经卖不动,这家的羊毛质量很一般,都没法做毛毯,老板正愁着呢。” 宁知微心里一动,她在芙蓉园宝库里还翻到了一批书籍,里面是前朝皇室珍藏的秘方,有菜谱,有点子方子,有种地的,有酿酒术,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方子。 其中就有一张羊毛衍生制品的方子。 “去问问什么价格?“ 一听价格便宜的出奇,等于半卖半送,宁知微扬了扬眉,“都买下吧,让人送去管理所。” “是。” 容靖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买这么多羊毛做什么用途?” 宁知微轻声说道,”边关冬天酷寒,羊毛处理一下,可以纺制成衣裤,穿在身上会非常暖和,我打算到时让当地的百姓接下这个活,定制十万套发给军中将士,朝廷之前就处处拖欠饷银,现在更不可能发冬衣了。” 这样也好,谁养的兵就是谁的,她出钱养的,那就是她的。 容靖眉眼染上一丝暖意,“既让当地百姓挣一笔小钱过冬,又解决了将士们的保暖问题,一举两得,不愧是足智多谋的的静宁县主。” 宁知微嘴角轻轻扬起,“还得请总督大人多多支持呀。” 容靖忍不住笑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必须支持。” 两人相视一眼,全是笑意,宁知微很喜欢他陪伴在身边的感觉,这条路太孤寂了,有个人陪着一起走,真好。 “你不回明州了?” 容靖微微摇头,“不回了,我已经安排妥当,接下去就要对付其他两股势力,将三地融为一体。” 如今西北地区分三股势力,宁家军控制着七城,大本营在玉门关,如今已经在宁知微的掌控中。 而镇北将军带着三万大军占据了西门五座城池,大本营在嘉玉关。 西北起义军号称十万大军,趁乱起事占据了三座城池,大本营在定西关。 而容靖作为西北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是有管理权利的。 宁知微提醒了一句,“这次的互市,其他地方的商人都来了,就他们没来,看来管制的非常严格,不能随意进出。” 这一点容靖也看出来了,要收回来确实不容易,但,越是这样越挑起他的战斗欲。 “西北起义军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足为患,镇北将军那边倒是要花点心思。” “卖糖葫芦,甜津津的糖葫芦喽。” 宁知微听到叫卖声,多看了两眼葫芦串,容靖立马叫住小贩,把所有的糖葫芦包圆了,小贩将草靶子都给了他们。 容靖将草靶子送到她面前,“大小姐,吃吧。” 宁知微随手挑了一支,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嘴里化开,”好吃,你也尝尝。” 容靖不是很爱这种酸甜,不过,看她好像很好吃的样子,也拿起来尝了尝。“还不错。” 就在此时,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起,“糖葫芦,我要糖葫芦。” 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女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跑过来,容靖微微蹙眉,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 少女扬声道,“这些糖葫芦我都要了。” 身边的丫环拿出一个金元宝扔过去,倨傲的说道,“剩下的赏你了。” 容靖闪身任由金元宝砸在他脚下,微微握紧手中的草靶子,跟宁知微相视一眼,这些人眼瞎吗?就算他们身穿便服戴着面具,但看着像卖糖葫芦的小贩吗? “不卖。” 他买给宁知微的东西怎么可能转卖给别人? “大胆,放肆。”丫环脸色一沉,“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 容靖听而不闻,拉着宁知微的手扭头就走,懒的搭理这些人。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那个丫环,“谁让你们走了?啊?来人,把他们拦下来。” 宁知微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一眼,“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要守互市的规矩,不得打架斗殴。” 丫环语气特别嚣张,“互市的规矩管不了我们,赶紧把糖葫芦给我们,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这会儿,争的是糖葫芦吗?不,是脸面! 宁知微的目光落在衣着华丽的主子身上,浑身珠翠环绕,雪白脖子上的南海明珠颗颗浑圆润泽,大小均匀,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她一言不发,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环。 她没有阻止,任由丫环嚣张,何尝不是让丫环代她开口。 但,坏名声是丫环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宁知微心思飞转,“管不了你们?大金的皇室?这是排行第几的公主?” 容靖曾经是九卿之一,查阅过金国的很多资料档案,“看这年纪,应该是大王妃所出的银珠公主,据说素有美名。” 少女眼神一变,一个照面就被扒出背景身份,端的是厉害。 “我是银珠公主,不知两位是?” 第223章 一眼误终身 宁知微淡淡瞥了她一眼,“管好你的人,否则,管理处不是吃素的,到时丢脸的是你,是大金国。” “凡是闹事者,一律驱逐,还会挂上布告拦,所有人都会知道,若大金因你而丢人,我想,你父王也会嫌弃你的。” 皇室子孙争的是圣宠,君王宠哪个,哪个就能风光无限,要什么有什么,被所有人捧着。 但,没有圣宠,你就算贵为王子公主也不用,未必有好日子过。 银珠公主脸色大变,“你是静宁县主?” 宁知微大大方方的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明艳清丽的脸,“我是宁知微。“ 银珠是大金第一美人,追求者无数,她自负美貌,却在看到眼前女子的容貌时,心底升起一丝忌惮。 她居然长的如此好看。 但,面上丝毫不露,”见过静宁县主,刚才是我失礼了,我代丫环向你赔个不是。“ 她表现的端庄有礼,宁知微也懒的跟她计较,“嗯,我接受了。” 银珠公子的表情一僵,居然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可恶,“这位是甘沙西总督容大人吧?” “容靖。” 面容摘下来,露出一张丰神俊朗的脸,一对桃花眼微微上挑,说不出的风流写意,有一种致命的诱惑。 那一刻,银珠公主的脑袋一片空白,心神俱震,满眼都是眼前的男子。 儒雅清贵,风度翩翩,气度非凡,是大金那些莽夫截然不同的风格,她喜欢,她想要! 一眼误终身。 银珠公主的声音娇柔万分,仿佛掺着甜甜的蜜,让人的骨头都酥了,“见过容大人,我很喜欢吃冰糖葫芦,能分我一根吗?” 她一副不解世事的单纯模样,但,容靖没有多看她一眼,“这全是静宁县主的。” 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非常满意他的态度。 容靖长的太好,又位高权重,无数女人前仆后继的扑上来,管也管不了的,只能靠他自觉。 银珠公主:…… ”她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分我一根呗。“ 容靖不为所动,他只知道一点,宁知微的东西是不能让别人碰的。 她可以送给别人,但,别人不能主动要。 “不行。” 银珠公主看着两人站在一起宛若璧人的模样,心里很不舒服。 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他? 她笑颜如花,“静宁县主,您是难得一见的巾帼英雄,应该不会吝啬一根冰糖葫芦吧,我也不白吃,拿这串南海明珠项链换。” 她取下光华流转的南海明珠项链,笑的温婉动人。 拿一串价值连城的项链换一根不值钱的冰糖葫芦,这是展示自己的财力?还是展示一掷千金的豪气干云? 容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女人脑子有病吧。 宁知微忍不住轻笑,还是年轻太着急了,“别的地方还有,赶紧去买吧。” 扔下这句话,两个相携离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银珠公主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眼神明明灭灭,最后,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 丫环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公主殿下。” 银珠公主回过神,深吸一口气,“黑鹰,去查查这两人的关系。” “是。”一道黑影闪过。 丫环偷偷看银珠公主的脸色,一颗心悬在空中,这位主看着和善,其实……最难伺候。“公主殿下,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冰糖葫芦吧。” 银珠公主冷哼一声,“我就想吃容大人手里的冰糖葫芦。” 丫环心里暗暗叫苦,这哪是想吃就糖葫芦,分明是看上了容大人,怎么敢啊? 银珠公主也不逛了,直接去找二哥,哈迪尔王子,说出自己的想法。 哈迪尔王子呆呆的看着这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妹妹,她可是草原之花,无数勇士爱慕的对象。 她不知拒绝了多少求亲,结果,一转头就看上了容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银珠公主眼巴巴的扯着他的衣袖摇晃,“二哥,我想嫁给容靖,你帮我想想办法。” 哈迪尔王子知道容靖风姿不俗,但怎么就入了她的眼?他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父王不会让你嫁给一个大齐臣子。” 一个是大金最娇贵的明珠,一个大齐位高权重的臣子,身份地位悬殊。 而前不久,大齐的新君修书给父王,有意两国修好,想求娶大金的公主。 父王有意将银珠嫁给大齐新君,银珠野心勃勃,又有手段,要是能掌控新君…… 银珠公主眼神微闪,“二哥,只要我嫁给了容靖,这西北和我国边境接壤的地方就能连成一片,不用战争就能达到开疆扩土的目地,父王能不高兴吗?” 她知道,光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必须说服眼前的二哥。 “而且,我保证,这功劳都算是你的,以后,我也会全力支持二哥夺位。” 她想要的更多。 哈迪尔王子心里大动,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他的母族不强,但,银珠的母亲是大王妃,在后宫的势力极为强大,父王对她很尊重。 有这么一个助力,夺嫡的筹码又多了。 “你有这样的本事?容靖年少得志,年纪轻轻就是朝廷重臣,心机深沉,可不是普通毛头小子,你恐怕拿捏不了他。” 银珠公主已经查过容靖的身世背景和成长经历,这是真正的强者,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你说,他身世如此崎岖离奇,本来是长公主之子,金尊玉贵的宗室子弟,可,一出生就被人换掉,流落到青楼,历经磨难,这种人对权势的渴望比谁都强。” 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只要有弱点,就好办了。” 哈迪尔王子听懂了她的意思,心思飞转,“宁知微跟他的关系匪浅。” 宁知微这个女人有点妖,一般人占不了她的便宜。 银珠心里酸的要命,但面上不露,傲气十足,“那又如何,就算成亲生子了,只要我想要,那必须是我的驸马。” 宁知微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臣女,还是被朝廷深深忌惮的臣女,哪能跟她比? 她能给容靖滔天的权势,宁知微能吗? 第224章 跪下接旨吧,不! 互市的最后一天,来的人更多了,人潮涌动,挤的水泄不通。 宁知微不得不采取限流的办法,限制人数,以防出现踩踏事件。 而进不去的这一批人被引到隔壁,临时搭建的赛马场。 既可以报名参加骑马比赛,又可以当观众现场选择赌马下注。 一共分两场,上午一场,下午一场,第一名有丰厚的奖金,而赌盘就放在现场,随时可以下注,为期三天。 这下子迅速点燃了大家的热情,积极参与进来。 宁知微看着热火朝天的场景,嘴角直抽抽,“你怎么想到玩这个?” 又多了三天出来,看这些人疯狂下注的样子,估计又能狂挣一笔了。 容靖淡淡一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这些有钱的人身上挣点钱,在京城时什么都能开赌盘,每次春闱时更是全城下注。” 赌马的都是有钱人,贫苦人家每一文钱都要精打细算,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哪会赌? 宁知微想起一件事,“当年压你考上状元的人一定很多吧?” 当时,他已经中了五元,这个成绩已经超过前人,只差一元就能达到本朝开国以来科举的最高成就。 “九成吧,情理之中,朝野上下都希望出一个六元及第状元郎,这可是祥瑞。” 对皇帝来说,这是文治,值得大书特书的一笔。 宁知微遥想当年的盛况,不禁有些遗憾,“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真想看到你当年考上状元跨马游街的风光无限,意气风发的样子。” 容靖也很遗憾,“我也希望从小就认识……” 一道声音响起,“容大人,静宁县主,你们快去衙门。” 是一名驻守在衙门的小官,怎么跑这里来了?容靖微微蹙眉,“出了什么事?” 那人跑的满头大汗,满面通红,“钦差大人来了,带来了新皇的圣旨。” 宁知微和容靖相视一眼,都有些错愕,钦差?是新皇派来的?还是段首辅的意思? 能有什么事呢? 衙门,外面重兵把守,里面,钦差高坐,正跟哈迪尔王子和银珠公主聊天,还有几个金国的臣子,一群人聊的还挺好。 “静宁县主到,容大人到。” 两人并肩走进来,室内顿时一亮,蓬荜生辉。 哈迪尔王子第一时间看向宁知微,她一袭素衣,却丽质天成,让人眼前一亮。 而,银珠公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容靖,舍不得眨眼,怎么越看越喜欢呢? 钦差立马站起来,下巴抬的高高的,“两位,跪下接旨吧。” 宁知微看了看端坐不动的金国人,又看了看趾高气扬的钦差,她哎哟一声抱着自己的脚,“好疼,站不住了。” 她有些夸张,容靖强忍着笑,扶着她在椅子上落坐,“钦差大人,静宁县主身体不适站不住,要不,等她身体恢复了,再跪着接旨?” 反正,不是这种场合。 钦差大人目瞪口呆,她好嚣张!居然不肯跪着接旨! 银珠公主见状,冷笑一声,“静宁县主不肯跪着接旨,是不是心中没有君王?这是想干吗呢?” 宁知微二话不说抄起茶杯砸过去,砸中银珠公主的脑袋,笑眯眯的道,“我的手经常不受控制,看到恶心的人和事就会乱砸东西,抱歉,体谅一下吧。” 谁都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动手,蛮横至极,还说出这么无耻的话。 银珠公主被砸中面门,都流血了,气的直尖叫,啊啊啊。 哈迪尔王子勃然大怒,“静宁县主,你如此无礼,是想跟大金开战吗?” 开战?又不是没打过!宁知微抄起另一个茶杯,砸向哈迪尔王子,哈迪尔王子早有准备,身体朝后退,但,宁知微又抄起了桌上其他的东西,一阵乱砸。 哈迪尔王子左躲右避,但,依旧被砸的满头包。 他恼羞成怒,“宁知微,你这个疯子!我要带大军踏平此地。” 宁知微还在砸东西,听了这话还笑了笑,“好啊,我应战。” “至于你们几个,来了就别想回去了,当人质吧。” 她的话音刚落,士兵们齐刷刷的涌进来,手按在剑鞘上,严阵以待,只等她一声令下。 银珠公主本来气的想杀人,但一听这话,脸色大变,糟糕,她们误判了宁知微的性格。 她看着这些齐国将士随时发难的样子,心里慌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规矩。“ 宁知微淡淡的道,“规矩是用来打破的。” 哈迪尔王子:……失策了,这到底是静宁县主的地盘,城外的驻军是宁家军。 而他的人马,全留在互市那边,只带了十几个侍卫。 人多不让进城啊。 他也是个能曲能伸的角色,立马软下来,“我是开玩笑的,两国好不容易和平了,怎么可能轻易开启战火?是我错了,我向静宁县主赔个不是。” “嘴上说没用。”宁知微坚信,和平不是卑躬屈膝求来的,而是用拳头打出来的,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才会乖乖的听话。 哈迪尔王子默默的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掏出来,宁知微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哈迪尔王子深深叹了一口气,苦着脸开始搜刮银珠公主和臣子身上值钱的东西,扒了个干干净净。 银珠公主几个连个屁都不敢放,全然没有刚才的嚣张。 他们可不想被留下来当人质。 他们没说什么,钦差倒是开腔了,“成何体统,成何体统?静宁县主,你这么做很不体面,我劝你将东西还回来,再好好的赔个不是……” 宁知微冷眼盯上了他,慢悠悠的抄起桌上的茶壶。 钦差的心一跳,立马噤声,妈呀,这是要砸他吗? 她连大金的王子公主都敢砸,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他立马站起来,神色严肃的拿起圣旨,大声颁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令静宁县主将互市的所有收益交给钦差带回,不得有误,钦此。” 现场一片哗然,侍卫们气的脸色发青,这狗官,这狗日的皇帝! 第225章 大皇子在钦州起事,登基为皇 朝廷从来不给边关有任何优待,也从不拨款救济民生,任由边关经受战争的蹂躏,百姓受苦受难,只知道征收赋税。 可,一有好事,立马冲在最前面。 一张口就要走互市所有利润,全然不顾当地官府的压力和付出。 人力物力的投入都是需要钱的。 若是照圣旨做,负责此事的人亏大了,还得亏一大笔钱进去。 这样的朝廷,还能要吗? 容靖在心里冷笑一声,这圣旨也不知是出自谁之手?段首辅没有这么短视啊,看来朝廷又开始乱了。 钦差大人见宁知微坐着不动,心里直打鼓,“静宁县主,还不快接旨。” 宁知微神情一顿,随后伸出手将圣旨接了过来。 钦差大人暗暗松了一口气,算她识相。“静宁县主,你是个好的,知道连年打仗国库空虚,千方百计充盈国库,皇上要是知道你这般忠心,一定会夸一句宁家好家教。” 宁知微眉眼沉静如水,“多谢夸奖。” 钦差大人只觉得这气氛压抑难受,恨不得立马离开,“现在就把账本和银钱都移交给我,我得提前封存起来,早日赶回京城。” “请稍等。”宁知微神色淡然,这让其他人看懵了,这都不生气?这可不是她的脾气性格。 刚才砸东西的威风去哪里了? “把账本和银钱取来。”宁知微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属下就送上一本账册和一个小盒子。 钦差大人看着小盒子,难道里面装着银票,当众贿赂他?果然,她不可能平静的将银子都上交。 他暗暗提防,故意大声问道,“这是什么?” 他才不会中招呢。 宁知微扬了扬下巴,“所有的银子都在这里了,请钦差大人妥善保管,一定要交到皇上手里,让朝廷上下都知道宁家的忠心。” 钦差愣了一下,这么小的盒子能装下多少银票? 他打开盒子一看,有两个铜板?!!他没看错吧? 他飞快的翻开账本,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结余只有两文钱! “这怎么可能?你这是做假账,静宁县主,这是你欺君!” 互市的热闹远在千里之外都知道,盛况空前,每天都无数钱进账,让人垂涎三尺。 宁知微慢悠悠的接过属下奉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大人别着急,你翻完账本就知道了。” 钦差强忍着怒火等将账本翻回去,从第一页开始看。 宁知微还在一边说道,“我把挣来的银子都花出去了,一笔是给七城的百姓发放粮食,一笔用来修缮城墙地面疏通水道,一笔是买了种子农具发给农民。” “一笔是建了孤儿堂,收养那些因战争失去家人的孤儿。” “一笔是建了少儿学堂,让七岁以上的儿童读书写字,学个一技之才,将来能养活自己。” “一笔是建了官学,为朝廷培养输送一批学子。” “一笔借给了孤贫百姓,让他们做点小生意。” 她洋洋洒洒的列了一堆,全是为百姓做的实事。 “这不是一城一事,而是七城,到了今日钱都花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两文钱。” 她真正做到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钦差翻来覆去的翻账本,她说的都是实情,每一笔钱都有记录,账目清楚,没有做假账。 他没想到宁知微做了这么多事情,但,她只是一个县主,没有官职,这不是她该管的事。 她的手伸到地方政务,到底想干什么? 宁知微看着他的脸色忽青忽白,“接下来,还要将七座城池之间的官道修一修,连成一片,还要拨一笔款兴农桑,这两笔还没有着落了,只能待来年的赋税。” 就是说,明年的赋税不交了,别指望了。 钦差大人的脸色不好看,“静宁县主,你只是宁家的家主,不宜插手这种事,你越矩了。” 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是我临时有事顾不过来,拜托静宁县主帮忙的,事实证明,静宁县主有这个治世才华,不该被埋没。” 是容靖,他理所当然的语气。 钦差大人又气又恼,“你们把朝廷的法度置于何地?” 果然,西北以后要不稳了,这两个人有异心! “我正想请大人代呈奏折,为静宁县主求一个官职,她担得起。” 钦差大人忍了又忍,强忍着怒火说了一句,“静宁县主,西北军的主帅不日将上任,还请做好准备。” 朝廷是不可能放任宁知微在边关搞风搞雨,更不会任由宁家军成为宁知微一个人的私军。 宁知微的眼睛微微眯起,这是要对她的宁家军下手了,主帅一职不肯给她,空降一个。 “是谁呀?” 钦差大人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心里直发寒,“你到时就知道了。” 宁知微略一沉吟,“既然提起这一茬,还请钦差催一催新皇,西北军的饷银粮草衣物何时发放?这都拖欠一年多,将士们快要饿死了啊,朝庭再缺钱,也不该如此苛待守卫疆土的将士,会让人寒心的,到时出了什么事,朝庭难辞其咎。” 钦差大人的脸都绿了,这绝对是威胁。 他又拿出一封圣旨,扬声道,“容大人,你接旨吧。” 容靖淡淡瞥了一眼,坐着不动。 钦差大人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两人对朝廷都没有敬畏之心,是要造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令陕甘总督容靖主持商谈两国和亲事宜,钦此。” 和亲?容靖挑了挑眉,看向哈迪尔王子兄妹,这也是大金的意思? 朝廷不想着安抚百姓,操练兵马,整顿吏治,尽琢磨这种破事,腐朽至极已经没救了。 他,也不想救! “和亲有什么好谈的?直接带去京城,让皇上挑一个纳入宫中就完事了。” 就在此时,一个侍卫惊慌失措的冲进来,“出事了,出大事了。” 钦差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嚷嚷什么?” 侍卫满脸的震惊,“大皇子在钦州起事,登基为皇!” “五皇子起事了!在南州自立为皇!” “轰隆隆”全场哗然,大齐内乱了! 宁知微和容靖相视一眼,这一天终于来了。 第226章 领兵 大皇子在钦州起事,同时昭告天下,细数新君七大罪,第一条就是弑父,先皇不是正常死亡,是被新君下毒害死的,他要为父报仇,起兵征讨。 五皇子在外祖家的扶持下逃到南州,顺势而起,自立为皇,以同样的理由起事,发誓要杀进京城,为父报仇,以正朝纲。 这么一来,新皇被万夫所指,世人唾弃,不忠不义不孝之人怎么能窃取大位? 朝廷这边自然不甘示弱,只指两位皇子是乱臣贼子,是谋逆,之前发动宫变惹的先皇震怒,他们才逃出京城的,先皇是被他们俩气死的,他们才是不忠不孝。 三边相互指责,大打舆论战。 同时,朝廷召集二十万大军,征讨叛贼。 一时之间,烽火四起,天下大乱,人心浮动。 容靖第一时间赶去明州,当机立断掐断了明州对外的道路,设了多道关卡,不让战火蔓延过来,亲自坐镇明州,处理所有的军政大事。 这个时候西北反而是远离三方交战区,但,位于边关,注定不会太平。 宁知微亲带一支军队守在两国边境的入关口,下令掐断和金国的所有往来,严守关口,防止金国趁机混水摸鱼,发动战争。 她亲自坐镇第一线,带着将士们对金国严防死守。 这个时候边关最容易出事。 果然,金国狼子野心,深夜来袭,被早有准备的宁知微带领士兵将敌人击退,对方死伤惨重。 对方不甘心失败,发动了好几次攻城之战,但都被一一击退。 哈迪尔王子作为前锋将领,屡战屡败,输的让他吐血。 深夜,他看着远处城墙上的美丽少女,身着盔甲,全副武装,英气勃发。 谁能想到,正是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女,将他一次次的击败。 “二王子,王上问你什么时候能拿下厉城?” 哈迪尔王子苦笑一声,七天四连战,硬是没拿下这座城池。 要知道,这座城池屡次被攻占,在两军手中反复轮替。 可落在宁知微手里,顿时变的不一样,城墙高耸坚不可摧,攻城仿若比登天还难。 “宁知微才是真正继承了宁老将军衣钵的人,用兵如神,排兵布阵信手拈来,堪称举世无双。” 他以为,宁知微挣钱很厉害,谁能想到,她才是宁氏兵法的继承人,打仗更厉害。 副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 “她藏的太深了,当初制定宁家将清除计划时,没有将她算在其中,她成了唯一的漏网之鱼,才造成了如今的不利局面。” 她才是真正的银面小将军,那个初上战场就屡立战功,一箭射死敌国将领的天才小将。 宁燃,只是她的替身而已。 哈迪尔王子跟宁知微交手后,才明白了很多事情,“她其实比宁大将军更厉害,宁大将军用兵趋向保守,求稳求平,而她……诡计多端,擅长出奇制胜。” 她对战场形势的精准判断和把控,利用天时地利人和的能力,对心理战术的巧妙运用,都精妙的可怕。 她能提前预判对手的下一步动作,而,对手根本摸不着她的心思。 往往输赢,只在一念之间。 一套兵法由不同的人使出来,结果截然不同。 可以说,诸多宁家将中,宁老将军是真正的天赋异禀,是战无不胜的军神,之后的宁大将军不是平庸之辈,但远远比不上父亲。 而,宁知微是宁家子孙中最有天赋,心思也最深,最像宁老将军的那个人。 两人都沉默了,忽然,副手说道,“要不,围而不攻,耗死他们?” 哈迪尔王子像看傻子般看着他,“你知道她背后是什么吗?是七城的倾力供给!” “知道她在互市捞了多少钱财吗?足够她吃上半年。” 他现在都在怀疑,她是不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消息,这时机掐的正正好。 互市重开,没人管她,本身就不对劲。 她借着互市大捞特捞,挣的盆满钵满,怎么看都像是提前做战事准备。 副手是看不上那破败的七城,西北边关苦寒,穷的叮当响,榨不出几个钱。 “可没有粮食啊,她之前将粮仓开了分给百姓,没有给自己留多少,如今十万大军一天的吃喝就够呛。” 哈迪尔王子的心一跳,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副手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 哈迪尔王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怀疑她是疑兵之计。” “以她走一步看三步的性子,怎么可能不提前布局?别的不说,粮食一定是充沛的。” 到底谁耗谁呢? 副手:……妈呀,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那她也太妖孽了。 他们跟这种妖孽打仗,能赢吗? 城墙上,深夜宁知微还在四处巡视,所到之处士兵恭恭敬敬叫一声主帅。 能带他们打胜仗的将军,就是好将军,就值得他们拥护。 强者为尊是军队的法则。 宁知微本是宁家人,又力挽狂澜保下了宁家军,又是送粮送兵器,从未亏待过他们,他们自然是拥戴的。 如今,她用兵如神,一连几胜,更是赢得了军中上下的人心。 宁燃一直跟在她身边,看着她疲惫的脸,有些担心,“主帅,您回去休息吧,晚上我来值守。” 宁知微微微颌首,“今晚应该不会夜袭了,不过,还是要打起精神。” 她以前上面有长辈护着,凡事都有长辈考量,她什么都不用操心,无忧无虑的肆意生长。 可现在不行了,她站在这个位置,考量的事情太多,她身后是宁家人,是几十万边关百姓,是十万宁家军。 她对他们有庇护的责任。 “是。” 临走时,宁知微说了一句,“让人熬一锅姜粥分给守城的兄弟们喝,暖暖身子。” “是。” 一名士兵眉开眼笑,大着胆子问道,“主帅,这么吃,我们的粮食够吗?” 宁知微哈哈一笑,“我别的没有,就粮食和银子最多。” 她在京城挣到的银子全换成了粮食和布匹,源源不断的输送到边关。 四周的士兵们听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有她在,大家都好安心,纵然城外全是虎视眈眈的敌军。 宁知微回去休息,有人迎了出来,她定睛一看,“芍药,盛夏,你们俩怎么还没睡?” 战事一起,她就将周先生和宁文茵召回玉门关,让他们去坐镇玉关门,处理民生事务和军队后勤工作。 而她带兵守在第一线。 盛夏听到消息主动跑来厉城,只想帮她做点事。 盛夏此时面色凝重,“我们有点事找您。” 第227章 花魁柳非非 宁知微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舒舒服服的坐在炕上吃汤面,乳白色的骨头汤加几根青菜,卧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香气袭人。 “什么事?” 盛夏非常能干,吩咐下去的事情总能完成的又快又好,心思缜密,成长的飞快,实在是好用。 她和芍药相视一眼,“我们在城中发现了几个可疑人物。” 宁知微喝了一口汤,“可疑人物?”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示意对方说。 最后,盛夏扭不过,只能自己开口,“就……有间青楼有点问题。” ”青楼?“宁知微的筷子一顿,看着面色尴尬的两人,“你们怎么知道的?” 芍药开口了,“您亲自筹建的那支医师队伍,大半是女子,这次打仗派上用场了,名声也就传开了,白天时有人过来请女医过去诊治,诊金给的很高,我就同意了。” 这支医师队伍是她在管着,“我让纪叔带人陪着芬娘姐妹去了,她俩看着老实,其实骨子里很机灵,回来就说情况有点不对劲。” 是请去青楼给姑娘看诊,但,老是有意无意的打探军中情况。 本来嘛,对方问话很有技巧,一般人不会察觉。 但,这一支医师队伍是宁知微亲手打造的,有空时会给她们上课,讲战场上的事,也会讲些两军斗智斗勇的故事,听多了就长脑子。 芬娘姐妹两人听着听着就发现不对劲了,你一个青楼女子打听这些干吗?这不会是细间吧?当时不动声色,回来就上告了。 宁知微挑了挑眉,“让人暗中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通知我。” “是。” 第二天晚上,宁知微正在处理军务,盛夏跑过来说,发现有异族人悄悄从青楼后门进入。 宁知微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走,我们去看看。” 青楼,花灯流光溢彩,笙歌缭绕,香气扑鼻。 宁知微带着士兵过来,抬头看了一眼,下令道,“把青楼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 听到动静,老鸨急急忙忙的跑出来,看到宁知微的瞬间,瞳孔剧震,怎么是她?静宁县主! “宁主帅,您怎么来了?”她妖妖娆娆的扭动身体,轻拍自己的嘴巴子,娇笑道,“瞧我这张嘴怎么说话的,您能来是我们的福气,快进来请坐,我让姑娘们给您表演才艺。” 宁知微不假辞色,右手一挥,”搜。“ 她一声令下,士兵们如狼似虎般冲进去,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怒骂声,乱成一锅粥。 老鸨脸色大变,急急的问道,“宁主帅,您这是何意?您也是女子,怎么能如此践踏我们可怜卑贱的女子?” 宁知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叫什么?“ 老鸨很慌,“小的叫莲娘。” 宁知微负手而站,眉眼清冷,“你背后的老板是谁?” 老鸨年纪不大,保养得当,还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年轻时应该美的惊人。 “瞧您说的,这间青楼是我用半生积蓄开的,开了有五年多,承蒙大家不弃,照顾我的生意,还请宁主帅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宁知微一直盯着大门看,这会儿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是江南苏杭人士?” 莲娘的心一颤,强笑道,“什么?别看我长的娇小温柔,其实我是土生土长的西北女子。” 宁知微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知道我为何一眼就看出你是江南苏杭人吗?” 莲娘暗暗心惊,“我不是,您看错了。” 宁知微直接公布答案,“你跟京城那位老王爷的侍妾很像,不是长相像,是气质像。” 同一个地方出来的,能不像吗?浑身魅惑气息,眼神勾人娇媚。 莲娘浑身一震,心慌不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宁知微蹙了蹙眉,“苏昊之培养出来的瘦马不外乎是两条路,一条是送去权贵的后宅,试图通过掌控男人来增加话语权,运气好点能混成王府侍妾,苏明瑾的亲娘就是如此,但最终还是死了。” “一条是送去青楼,做皮肉生意挣钱,靠女色打探情报,大部分人最后的下场是,染一身脏病等死,死后一床破席卷着一扔,死无葬身之地,被野狗吞食。” 她没想到苏昊之早就将手伸进了西北,用青楼女子打探西北军的情报。 所以,宁家军出事不光是内部出卖,还有苏昊之的手笔?狗贼。 明明才秋天,但莲娘浑身发寒,四肢冷的直哆嗦,“宁主帅你在讲故事吗?还挺有意思的。” 宁知微对前朝皇室余孽极为痛恨,他们的所做所为真不是人。“苏昊之已死,为什么不离开去过自己的日子?” 莲娘沉默,还是沉默,就是打死不承认。 侍卫拎着一串女人出来,为首的女子最漂亮,“主公,这就是花魁柳非非。” 柳非非长的花容月貌,玉骨冰肌,艳丽无双,但神色冷冰冰的。 宁知微打量了几眼,忽然来了一句,“不错,你昨天传递消息有功,记你一笔。” 莲娘脸色大变,破口大骂,“柳非非,你这个叛徒!你怎么对得起主子的培养?” 得,这就承认了? 柳非非的表情很古怪,似哭似笑似嘲讽。 宁知微冷冷的嘲讽道,“培养?杀了你们全家,让你们成了孤儿再收养,再把你们培养成出卖女色的间谍?这样的培养你们真的喜欢?” 前朝余孽为了复国,不择手段,什么都敢做,苏昊之该死! 所有人闻声色变,柳非非脸色血色全失,“你胡说,这不可能。” 宁知微在心里无声的叹气,“我看过卷宗,他为了收养你们这些绝色女子,不知制造了多少桩灭门惨案。” “你们也不想想,怎么收养的都是漂亮好看的小姑娘?怎么就没有丑的?” 众女子如被晴天霹雳砸中,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侍卫拖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出来,“主公,抓到异族人了。” “统统带走。” 第228章 投诚 从异族人身上搜到军队的情况,以及军中将领的弱点软肋等等。 东南西北四个城门的守卫情况,更是吸引了宁知微的注意。 宁知微看着这些,眉头紧皱,青楼果然是打探情报的最佳地点,男人一喝酒就嘴上没把门。 “把柳非非提上来。” 柳非非很快被带来了,此时花容失色,神色萎靡不振,一板一眼的行礼。 宁知微扬了扬下巴,“坐吧。” 柳非非站着不敢动,“小的不敢。” 宁知微也不勉强,深深的看着柳非非,柳非非被看的浑身不自在,心里直打鼓,七上八下的。 “你是故意泄露消息的吧?为什么?” 故意请女医师过去看病,但又只是胃口不好,晚上睡不着这种小毛病,到了就不停的套话。 看似巧妙,但这一批女医师早就培养出了基本的政治敏锐。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故意的。 四下无人,柳非非也不装了,正色道,“自从静宁县主来了之后,这座城池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百姓的日子也好过多了,最起码能吃顿饱饭,我忍不住问自己,就算主公夺得天下,能比你做的更好吗?” 之前是空空落落的,没有一点生气,百姓们脸上永远挂着愁苦不安,饥饿贫寒死去者无数。 可,静宁县主一来,又是发粮食又是分良田,又是官府借货小本经营,免费借给百姓做生意,有的还会指导怎么做生意。 光是美食的方子就散出来好几张,全是成本低,价廉物美的美食,像什么煎饼果子,胡辣汤,凉皮,肉夹馍等等。 小百姓靠着这些方子在互市上挣了一点钱,能吃几顿饱饭,买上两床新被子,买两件过冬的厚衣服,过个好年了,大家脸上有了笑容,对生活有了些许希望。 她虽然是青楼女子,但对这些变化都看在眼里,心有所触动。 这一切都是静宁县主带来的,她是真正的为百姓做实事,怜悯百姓的不易。 对受苦受难的百姓来说,这就是救世主,是来救他们的菩萨。 宁知微终于明白柳非非反水的原因了,敢情是不看好苏明瑾。 在青楼居然有这样清醒人,难得。 “不能,前朝皇室余孽世世代代以复国为己任,将天下苍生当成棋子,翻云覆雨,不择手段,造成无数生灵涂炭,天下大乱。” “若让这样的人得了天下,那是天下苍生的灾难。” 柳非非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很年轻,但举止之间已经有了威仪。 “所以,我选择了正确的人,我们普通百姓只求天下太平,多苟活几年。” 青楼女子还不如普通百姓呢,没有自由,被人轻贱,生死不由人。 什么花魁?人人吹捧?不也是身价高点的青楼妓女吗?又要卖身,又要打探情报,身心受尽折磨,看不到一点希望。 她辛苦搜集来的情报交上去就算了,结果,还要给侵略她们的敌军提供各种情报,出卖自己的国家,那就休怪她翻脸。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个聪明人,可惜,从小落到前朝余孽之手。“苏明瑾在哪里?” 上次毒烟封洞口,可惜,狡兔三窟,被苏明瑾从其他暗道逃出去了。 苏明瑾做事格外谨慎,提前挖了别的出口,以防万一。 可惜,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错失了,下次不知何时才能抓住他的狐狸尾巴。 万幸的是,铁矿和打好的兵器都落到她手里,苏明瑾所做的一切皆为她做了嫁衣,他快气疯了吧。 柳非非只见过那个男人一面,看似温润如玉,其实没有心。 “他疑心特别重,不相信任何人,神出鬼没的没人知道他的具体行踪。” 宁知微冷笑一声,“他想搅的天下大乱,混水摸鱼借机复国,我偏不如他的意,我要为苍生谋得一场盛世太平,我要让天下百姓吃饱穿暖,我要让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柳非非的心受到了巨大的震动,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宁知微愣了一下,“这是干什么?” 柳非非心跳如雷,浑身热血沸腾,“我替天下百姓谢谢县主,还请您永远不要忘了今日所说的话。” “我不会忘,起来吧。” 柳非非也不用问,自己巴拉巴拉全说了,不光是自己知道的事,还把平时偷偷打听到的事也说了。 莲娘才是掌管西北几十家青楼的幕后老板,她直接听命于苏昊之,苏昊之死后就由苏明瑾接手。 前朝皇室余孽将这样的模式遍布全天下,千万不要小看女人,有时,就是败在女子之手。 自古以来,美人计都是屡试不爽。 宁知微看着扒个不停的柳非非,她是不是太过精明能干了?“你以后想做什么?” 柳非非怔住了,沉默了很久,眼中闪过一丝浓烈的不甘,“我自问学识不输给男儿,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帮县主一起开创一个盛世。” 宁知微挑了挑眉,有野心不是什么坏事,”孤儿堂缺人手,你去吧。“ 柳非非愣了一下,随后爽快的答应了。 这时候谁都不知道,这是一代著名女巡抚的起点。 宁知微又提审了莲娘,莲娘的嘴巴很硬,守口如瓶,但看到苏昊之的卷宗时脸色大变。 ”季莲玉,江南县绅之女,三岁时全家三十六口人被火烧死,被济生堂收养,肩膀处有红色花朵胎记……” 这就是莲娘的身世,济生堂就是前朝余孽开的。 莲娘捂着肩膀,浑身颤抖,不光是她,相熟的同伴们都是被灭门了,送进济生堂,无一例外。 哪有那么巧的事? 纵然她从小被灌输了再多的忠义,这会儿也崩溃了。 这哪是恩人?分明是仇家。 她竹筒倒豆子,吐了个干净。 宁知微立马按照她提供的线索,吩咐下去,顺藤摸瓜,将有问题的人和青楼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宁知微拿起情报看了几眼,如水眼眸微微一闪,“来人,把这几份情报放回去,找个机会将异族人放走,做的巧妙点。” 夏生心里一紧,“让他把情报带回去?不改一下吗?” 宁知微摆了摆手,她只扣下了军中将领的那份情报,入了她的眼这些情报就作废了啊。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让人摸不透,战争的本质是心理博弈。” 果然,这情报一到金国人手里,炸开了锅。 第229章 主公,鱼已经上钩了 哈迪尔王子的几个副将吵个不停,“我觉得是假的,不可轻信。” “阿布是拼着最后一口气,话都没说完整就咽气了,这情报是真是假不好说。” “我看是真的,没有问题,如果是我也会这么布防的,你们看这个位置,还有这个位置,都是非常精妙的布局,这份能耐远在众将领之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布防是静宁县主亲自弄的。” “二王子,您看呢?” 哈迪尔王子盯着布防图看了又看,脑海里转了无数个念头。 他自问,让他来布防的话,还做不到如此精细。 “应该是出自宁知微之手。” 副将大喜过望,“那就是真的?太好了,我们能提前瓦解攻破这布局。” 二王子心里很不安,宁知微的心思太过复杂难测,“让我再想想。” 几位副将急的直跳脚,“二王子,你别再犹豫了,王上已经催了又催,对我们的进展很不满意。” “您若是没有争下首功,为将来夺嫡挣得足够的筹码,以后就难了。” 二王子面如沉水,脸色极为难看,机会只有一次。 此次是他想尽办法才抢到主将的位置,一心想踏碎西北边关,拿下宁氏一族,立下汗马功劳,积下足够的威望。 可第一仗,就被宁知微堵在关口,不能踏进一步。 他急需一场大胜来挽回所有人对他的信心。 如今,送情报的人已经死了,这实在不好判断,他的对手是手段极为厉害的宁知微。 他犹豫了很久,没敢全信,天天深夜发动夜袭,扰乱宁家军的军心。 但,一连几天下来,宁家军精神抖擞,以逸待劳,轮流守城。 反而是自家军队累的够呛,白天精神不振。 属下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二王子,大王来信,说三天内拿不下厉城,就……” 二王子的脸色一变,“什么?” 属下小心翼翼的说道,“革职查办,另换主将。” 二王气的嘴巴都歪了,后方的人知道什么? 只有前线打仗的人才知道这块骨头有多难啃,宁知微的防守滴水不漏,花样百出,不能越雷池一步。 是他不想赢吗?啊? 他只是在等,等一个确切的消息。 这不,终于等到了,“探子回来了。” 探子被带到二王子面前,两眼放光,“回禀二王子,棋子山那边确实有一条小道,可以直接绕到厉城后方。” 副将大喜过望,消息无误,山中确实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小道,直通厉城后方,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副将们兴高采烈,“二王子,是真的,别耽误了时间,赶紧吧。” 二王子满眼喜色,果断的下令,”今晚好好休息,吃好喝好,明天大军开拔,留下一队照常开伙做掩护。” “是。” 宁知微每天坚持不懈的巡视城防,她治下的宁家军军纪严明,不得侵扰百姓,所以百姓对满城的士兵并不畏惧。 虽然大敌压境,但百姓们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饭总要吃的,有静宁县主亲自坐镇,出不了什么大事。 她四处巡视了一圈,一切井井有条。 她还特意去查看了孤儿堂,自从柳非非接手后,孤儿堂打扫的干干净净,每个孩子都清洗干净,不再是脏兮兮的。 这会儿一群孩子在清洗羊毛,一群孩子用特殊的技巧去除膻味,放在阳光下晒干。 一群孩子在梳理毛线,一群孩子坐在一张干净的毯子上忙碌。 青楼查抄的不少家具物件,都送到了孤儿堂。 宁知微看着她们用两根针挑着一根毛钱,很快就织成一片羊毛编织物。 柳非非将这些孩子差使的团团转,一扭头就见宁知微站在门口,立马拿起一件成品站起来,”静宁县主,您来的正好,您来看看这成品怎么样?” 宁知微接过成品摸了摸,触手柔软温暖,不够精细,但给将士们穿也够用了。 “很好,这羊毛衣适合穿在棉衣里面,贴身又保暖。” 这是柳非非主动跑来争取的任务,为十万将士准备过冬的羊毛衣,这个工作量挺大,都是散给贫寒百姓去做,这样他们也能有一笔收益。 “孩子们,累不累?” 孩子有大有小,最大的有十四岁,年满十五就要离开了。 “我们不累,县主,我们会挣钱买米面了。” 柳非非赶紧解释,”县主,我可没有虐待他们,我根据每个孩子的年龄力气和能力分成不同的环节,让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虽然不发工钱,但每顿是白面馍馍,争取今年每人有一件羊毛衣和厚棉衣,棉被也全换成新的。” 大战当前,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所以,官府拨的款仅仅只能让孤儿们吃个半饱。 她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接个活让大家忙碌起来,既改善环境,又能学一门本事,将来出去也能立足。 宁知微点了点头,“授之于渔而勿施于鱼,干的不错。” 让孩子们干点力所能及的事,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心往一块使,会减少很多摩擦,也能让他们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和正确的三观。 柳非非眉眼弯弯,“县主,您……” 夏生匆匆走进来,“主公,有消息。” 宁知微看了他一眼,转身看向柳非非,“好好干,遇到什么难题尽管去找盛夏。” “好的。” 宁知微转身离开,柳非非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轻轻叹了一口气,还得更加努力啊。 夏生轻声说道,“主公,鱼已经上钩了。” 宁知微嘴角轻轻扬起,哈迪尔王子啊,任你狡猾如狐,最终,还是落入我的圈套中。 棋子山,曲折险峻的栈道,一群士兵艰难的行走着,深一脚浅一脚,又累又饿。 哈迪尔王子走在最中间,不知怎么的,心里慌慌的。 “停。” 所有人停下脚步,副将奇怪的问道,“二王子,怎么了?” 哈迪尔王子眉头紧皱,“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暂时休息一下,让我好好想想。” 退回去?还是继续走下去?他陷入了艰难的挣扎中…… 第230章 峡谷伏击 哈迪尔王子挣扎了很久,迟迟不能决断。 “二王子,天色不早了,赶紧决定吧。” 哈迪尔王子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进,提高警惕,随时准备战斗。”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军队继续在山间小路前行,走在最前面探路的前锋军时刻准备着。 哈迪尔王子一直提着心,左顾右盼,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鸟叫的声音。 走着走着,他的心也放下了,可能,真的是他太多疑了。 “怎么慢了下来?” 属下禀道,“前面是峡谷,地势狭窄陡峭。” 哈迪尔王子看向四周,两侧都是奇峻的山崖,氤氲山气如轻纱帷幔般摇曳。 他的不安又一次涌上心头,“停。” 副将跑了过来,脸色不好看,“二王子,又怎么了?” 以前的二王子天不怕地不怕,打仗悍不畏死,这次怎么犹犹豫豫的,一点都不爽快。 他们这些都是贵族,选择投靠二王子夺嫡,这次打仗也是各家派出了最精干的子弟。 所以说,他们不是奴才,而是利益绑定的属下,拥有的话语权也挺大的。 哈迪尔王子指着高高的悬崖,又指了指狭小的入口,“这位置是天然的伏击点,如果敌军事先设下埋伏,那太危险了。” 他不容人质疑,强势的下令,“传我的命令,派一支前锋军探路,其他人暂时休息。” “是。” 他如此强势,听不进劝说,别人也无可奈何。 半个时辰后,探子飞奔回来禀道,“二王子,前锋军已经过峡谷了。” 哈迪尔王子这才下令道,“全速前进,动作要快。” 峡谷狭长,路面崎岖不平,大军走的磕磕绊绊,二王子还不停的催促,士兵们忍不住低声抱怨,急着投胎啊。 二王子走在最中间,心中的不安渐浓,拼命催促前面的军队走的快点。 就在此时,忽生变故,几块巨石疯狂的砸下来,砸中士兵的脑袋,惨叫声连连。 峡谷两边出现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石头如雨点般砸下来。 二王子脸色大变,暗叫一声不好,他的预感灵验了,”中埋伏了,退,快退。” 但来不及了,后路已经被截断,前路被围住,前后都堵死了,被包了饺子。 二王子心中惶恐,“拉长队伍,交替掩护,速速杀出一条血路,快。” 不管他怎么变阵都是徒劳的,宁家军从上往下打,金军却没法打到他们,一面倒的占尽地理优势。 “火攻。” 无数火箭射向金国军队,无数人中箭,烧成一个火团。 二王子的贴身侍卫将他护在中间,拼命想杀出一条血路,一支火箭越过人群,直射向二王子,二王子脑袋一片空白,吾命休也…… 宁知微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看着敌军营区炊烟袅袅,嘴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 还挺像一回事的。 身边跟随的副将们也看了过去,神色都有些异样。 冬生没看明白,忍不住轻声问道,“主公,有什么不对吗?” 宁知微神色淡漠,“金军主力已经开拔,留下一支不足三千人的队伍掩护主力动向。” 冬生震惊不已,“啊,您怎么看出来的?” 这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啊,依旧是五十个大锅齐齐开火, 宁知微淡笑不语,观察良久后,忽然脸色一正,肃色道,“齐长河。” 副将恭身行礼,“属下在。” 宁知微神色肃穆,“命你带一万人出战。” “遵命。”齐长河精神大震,迅速召集人马。 城门开了,齐长河率领一支人马杀气腾腾的扑向敌营,不一会儿杀声大作。 杀到敌营前,对方慌乱应战,没几个回合就要跑。 果然,不出宁知微所料,大军主力已经连夜开拔,留下来的这一批人人数不多,兵力不足,很快就被拿下,全成了俘虏。 至此,第一仗取得了全面性的胜利,守城的军民们如释重负,欢声雀跃,疯狂庆祝。 宁知微总算是能睡一个安稳觉了,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是被饿醒的。 小米粥,几样小菜,两个羊肉烤饼,简简单单的一餐。 “主公,哈迪尔王子被擒,全歼一万人,俘虏三万人,您看怎么处理?” 宁知微没想到哈迪尔王子的命这么大,峡谷绞杀之下还能活着。 “把他带上来。” 不一会儿,五花大绑的哈迪尔王子被带上来,浑身是伤,头发烧了大半,胳膊直不起来,狼狈不堪。 宁知微打量了几眼,“二王子,我们又见面了。” 互市时还能坐下来一起聊聊天,这会儿却是一个成了败军之将,阶下之囚。 哈迪尔王子脸色铁青,“静宁县主,你好奸诈。” 从一开始就是她布的局,就等着他往里钻。 宁知微神色淡漠,“兵者,诡道也,用兵之道在于千变万化,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注(1) 哈迪尔王子沉默了很久,苦笑道,“我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宁知微将纸笔扔过来,“给大金皇帝写封信,让他出钱赎你。” 哈迪尔王子身为一国的王子,战败落入敌人之手,已经是一生的耻辱,怎么还敢要求赎人? 而且,他手下的副将都是权贵出身,这次跟着他打天下,死的死,残的残,伤的伤,这些人的家人恨死他了。 他的夺嫡之路也彻底断了。 “做梦,打死我也不会写信。” 宁知微懒的跟一个败军之将多费口舌,“行吧,将他和所俘虏拉去做苦力,不听话就杀一批。” “是。” 芍药故意提了一句,“二王子身上有伤,需要治吗?” 宁知微淡淡瞥了一眼,“不必,他自己不想活了,就成全他吧。” 哈迪尔王子气的嘴巴都歪了,你才不想活了,你全家都不想活了。 他倒是硬气,不肯求饶,但被扔去挖了几天河道淤泥后,再也撑不住了,这踏马的根本不把他们俘虏当人。 晚秋的河水已经很凉了,一天浸泡下来,浑身像是没有了知觉,更何况他浑身是伤,河里的脏东西感染了伤口,高烧不退。 更可恶的是,不给他们吃饱,每天就两个黑面馍馍!硬的像石头! 这苦日子一天都熬不下去了,“我这就给父王写信,马上写。” 大金国王的回信很快到了,宁知微拆开一看,嘴角顿时扬起一抹淡淡的嘲讽,呵呵。 第231章 放你们回去搅局,比杀了更有用 宁知微没好气的将信往地上一扔,二王子捡起来一看,脸都绿了。 不但不肯花钱赎,还说他战死在沙场的死讯已经传遍全国,国内上下群情激奋,万众一心异口同声要求出战,为死去的二王子和将士们复仇。 二王子气疯了,早知父王对他们这些儿女无情,眼里只有皇权,但没想到会这么对他。 拿他当祭旗!全然不顾父子之情! 宁知微怜悯的看着他,“你就算活着也回不去了,金国二王子已死,没有了你的庇护,不知道你的母亲妻儿会是什么下场呢?” 如重重一拳打在二王子心口,脸色惨白如纸,只有一个下场,死。 那帮如狼似虎的兄弟可不会心软,只会除掉所有的隐患。 他闭了闭眼,高烧不退的脸通红,感觉整个人呼吸都是灼热的,深吸一口气,“让我手下几个副将给家族写信,让他们去逼父王退让。把我们捞回去。” 国内的贵族一起发难,还是有机会的。 宁知微笑他的天真,“我若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会趁这种机会不择手段除掉竞争对手,绝不会让你有翻身的机会,他们会各施手段的。” “而且,你用贵族们去压,你父王应该不会吃这一套。” “据我所知,你父王的王位很稳,权力皆掌控在自己手里,贵族们对他的影响不大。” 只有王位不稳,需要更多帮手时,贵族们才有话语权。 一席话让二王子如坠深渊,遍体发寒,那,只能等死吗?等着别人将他全家屠尽? 不,他不甘心! 宁知微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起,“我有个更好的主意。” 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憋着坏水,二王子不假思索的拒绝,“我不想知道。” 宁知微才不管他的想法,自顾自的说道,“你驻守边关四城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却这么对你,实在无情无义。不如……把四座城池都送给我吧,我饶你不死。” 二王子惊呆了,她怎么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你做梦,我不会叛国。” 如今守城的都是他最忠心的老部下,他一句话就能让他们献城,但,这是叛国啊! 宁知微笑眯眯的道,“怎么是叛国?这是和谈,你用四座城换取自己和手下的性命,你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一帮生死相随的手下,他们对你不离不弃,你怎么能放弃他们?二王子,你要牺牲一下自己啊。” 人都是有私心的,在生死关口,什么都能放弃,尤其是这种养尊处优的王子,怎么舍得抛下荣华富贵去死? 一边的芍药嘴角直抽抽,扭过头不看,嘴角却忍不住轻扬。 她家小姐素来很擅长攻心。 二王子怔怔的看着她,明知她是蛊惑之言,但,还是入了心。 宁知微语气轻柔极了,“没有了性命什么都没有了,权势家人地盘都化为过眼烟云,二王子,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二王子心乱如麻,“我不答应。” 宁知微也不介意,急的人又不是她,“那回去好好想想,冬生,送二王子回去,顺便跟他的属下聊聊。” 聊什么?当然是聊他们的出路,是生,还是死?命运全掌控在二王子的一念之间。 手下们一听这话还得了?谁愿意年纪轻轻去死啊。 他们跪在二王子面前,声泪俱下,“二王子,我家里还有年迈的老父老母,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没有我,他们都会没命的。” “二王子,静宁县主说的没错,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得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二王子,就给大家一条生路吧,求您了。” “二王子,您是为了大家做牺牲,大家都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二王子,就这么死了您甘心吗?我是不甘心的。那些对头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家人。” 二王子的心渐渐动摇了,内心剧烈的挣扎。 两天后,他求见宁知微,第一句就问,“我怎么能相信,你真的会放了我们?” 宁知微狡猾如狐,心思太多,花样更是一套又一套,他不是对手。 宁知微漫不经心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哦,放你们回去搅局,比杀了更有用。” 二王子:……太奸诈,太坏了! 但,不可否认,她这么一说反而让他放心了。 他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但,你得答应我,保守秘密,终其一生都不能让世人知道此事。” 宁知微嘴角轻轻扬起,“放心,只要你的手下不乱说,我这边自然是没人说的。” 大金,皇城 大金国王坐在椅子上,眉头紧皱,脸色不好看。 底下的重臣们还在为派谁为主将吵个不休,勾心斗角,各自都有想推出来的人。 谁都想掌握住兵权! 王上喝了一口浓茶定定神,都怪二儿子没用,打一个宁知微居然没打赢,还被俘虏了! 哪朝的王子会当俘虏的?他怎么不当场自尽以全皇室的名声? “王上,我推举阿果吉木,他足智多谋,打仗自有一套。” “王上,我推举四王子,他有统帅之姿。” “王上,我推举三王子,他勇猛无双,之前的战绩比二王子强多了。” 一听二王子的名字,室内的气氛一静,面面相觑,怎么哪壶不开偏提哪壶? 王上的脸色黑沉沉的,二王子的部将家族都在四处活动,想将人捞回来,上蹦下跳的,闹的动静太大。 二王子的几个妃子更是天天带着孩子们跪在宫门前,说什么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请王上成全。 就在此时,一名属下连滚带爬冲进来,“王上,不好了,不好了。” 什么叫王上不好了,晦气,王上冷冷的喝斥,“闭嘴,拖下去打。” 属下急的满头大汗,急急大叫,“王上恕罪,是出大事了,一夜之间边关连失四城,卫城,鸢飞城、无叶城、白照城四城皆落入宁知微之手。” 轰隆隆,如一道惊雷砸下来,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第232章 和亲公主,特赐婚给容靖 一夜失四城!朝野震动,上上下下全然不敢相信。 宁知微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一介女流有这样的本事? 王上暴怒不已,“这怎么可能?查,彻查。” 一名将领单膝下跪,大声说道,”王上,眼下最重要的是将这四城夺回来,臣请战。“ “臣也请战,誓将这四城夺回来,拿下宁家军,活捉宁知微。” 众人纷纷请战,重臣们也叫嚣着要开打,群情激奋。 王上眉头紧皱,心思飞转,他不急着下决定,而是先将情况摸透,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还没有等他想好,二王子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回来了,一路极为高调,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道,他还活着,他没有战死! 进入都城,更是高调的不行,城门口旧部列队迎接,妻妾儿女们也早早迎了出来。 二王子拉着他们的手上演了一出感人至深的重逢场面,泪流满面,让无数人动容。 正在上朝的百官们听闻这一消息,神色复杂到了极点,小心翼翼看向王上。 王上面如沉水,难看到了极点,“去,把二王子带来。” 二王子又一次回到朝堂,看着熟悉的人,不禁百感交集, 他扑通一声跪倒,眼泪哗拉拉的往外流,“父王,儿臣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父王,儿臣活着回来了。” 几位王子直翻白眼,都没瞎,不用反复提醒。 王上拿起砚台砸过去,怒气冲冲的喝道,“你还有脸回来?” 二王子没有躲,被砸了个正着,脑袋流血了。“父王,您怎么能这么说?胜败乃兵家常事,输就输了,下次赢回来呗。“ 听听,这是什么话?不以为耻,还理直气壮,百官们被惊呆了,二王子怎么像变了个似的? 之前,可说不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王上看着满头是血的二儿子,眼眸沉沉的,”你是怎么回来的?“ 这一回,二王子可老实了,”宁知微将我们放回来的。” 只放了将领,却没有放士兵,那些士兵还在做苦力,为宁知微作牛作马。 “什么?”全场一片惊呼。 大王子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拱了拱手,“父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还请严查。” 王上脸色阴沉的可怕,“你镇守的四城失陷了,都落到宁知微之手,你可知晓?‘ ”刚知道。”二王子偷偷看父王的脸色,哀声叹气,“哎,我不应该直接回来的,而是应该镇守边关,可我太想父王了,我只想再见父王一面。” “如今终于见到了,儿臣心愿已了,儿臣请父王恩准,再点十万大军杀回去,活擒宁知微。“ 他信誓旦旦,杀气冲天,将所有的不甘、愤怒,怨恨都发泄出来。 王上的面色稍霁,几个王子在心里暗骂老二狡猾。 王上满眼的审视,“难道不是你出卖的?” 二王子委屈的不行,痛心疾首,“都说最无情帝王家,父不知子,子不知父,儿臣……无话可说,您就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我头上,将我杀了,以平民愤。” 王上气笑了,“你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杀吧,只要是为了大金好,为了父王好,我愿意坦然赴死。”二王子嘴上说的漂亮,但也知道既然跑回来了,就不可能把他们这些人都杀了。 他忽然想起一事,将怀里掏出一封信,“对了,这是静宁县主托我转交的信件。” 现场一静,王上接过信看了两眼,是密封的。 他亲自拆开,不一会儿脸色大变,大家好奇的不行,大王子忍不住问道,“父王,信里说了什么?” 王上冷冷瞪了一眼,大王子立马噤声。 “老二,宁知微是个什么样的人?” 二王子不假思索的说道,“军事天才,能力不输给宁老将军,远胜过宁大将军,宁家兵法在她身上得到了最完美的传承,我输的不亏。” 这么高的评价让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光是一个宁老将军就压了他们整整六十年,再来一个宁知微?这日子怎么过? 二王子表示,输给这样的人物并不丢脸,”父王如果不信的话,尽管让别人去试。” 他巴不得别人都去试,排队输给宁知微,他就不显了。 当朝太师忍不住问道,“二王子,她为什么放你回来?有什么企图?” 大家的耳朵竖了起来。 “她说……”二王子一脸的惆怅,“放我回来搅局,比杀了我更有用,反正再打一百次,依旧是她的手下败将。” 朝臣们:……倒没必要说的这么直白。 大金国王:…… 大王子眼珠一转,主动站出来请战,“父王,我请求领兵出战,跟宁知微一较高下。” 太师也劝道,“王上,宁知微此女留不得。” 王上略一沉吟,“格日乐,朕命你带五万大军征讨宁知微。” 大王子兴奋的满面通红,“是。” “王上,您不必过于忧心,宁知微只是一介武夫,不会治理,那四城落到她手里也收服不了,迟早会反叛的,到时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收回。” 二王子动了动嘴唇,但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王上的视线扫过来,“老二,你想说什么?” 二王子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千万不要小看宁知微。” 大王子满眼的鄙夷,“老二,你不会被一个娘们吓破胆子吧,真没用,看我怎么亲手打败宁知微,将她擒到营帐百般蹂躏。” 二王子觉得他找死,“那就祝你好运吧。” 大王子信心满满而去,却是扶棺而回,他死在了战场,成为第一个战死的金国皇室中人。 自此,开启了大金屡战屡败的征程。 而,宁知微带着十万大军守住了西北边关,不让金军踏入一步,护住了一方百姓。 也打出了宁知微的赫赫威名,威名直逼宁老将军,成了新一代军中战神。 打到最后,大金都被打怕了,主动提出议和,焦头烂额的朝廷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立马喜滋滋的派出和谈大臣,还昭告天下,大肆宣扬,新皇威名震慑四周蛮夷,纷给主动求和,朝廷才是正统,其他都是乱臣贼子。 不久之后,身在明州的容靖接到一道圣旨,太监拖长声音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和亲公主聪慧大方、才貌双全,特赐婚给大齐大长公子之子容郡王,择日成婚,钦此。” 第233章 诛九族?新君也在我九族之内 “容郡王,接旨吧。” 容靖冷冷的看着传旨太监,这曾经是最低贱的养狗太监,如今一朝得到皇上的宠爱,抖起来了,一来就索贿,他都懒的搭理。 “恕我不能接旨,拿回去吧。” 传旨太监面色一沉,他千里迢迢赶来,累的半死,却没有落到半点好处,本来就不高兴,一听这话当场板起脸,大声喝斥。 “容郡王,你这是要抗旨?” 容靖的视线落在他身后,负责保护太监的禁军身上,“我已经有未婚妻了,没办法另娶他人。” 传旨太监盛气凌人,“天大地大圣旨最大,皇上金口玉言不允许更改,你把之前的婚约退了。” 这是命令式的语气。 “这位和亲公主人美心善,温柔体贴,是您的良配。” 容靖神色不变,“做人要言而有信,退婚是不可能的。” 传旨太监一下子怒了,“你可知道抗旨的后果?难道你想眼睁睁的看着大长公主坟墓被挖开,被迁出皇陵,暴尸荒野吗?” 现场气氛一变,众人瞠目结舌,他疯了吗? 容靖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往上窜,心中怒极却面上不显,“你这番话是出自谁之口?首辅?新君?” 母亲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逆鳞,他绝不允许别人这么对她,哪怕是语言冒狂也不行。 传旨太监正气凛然的表示,“奴婢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 “那就去死吧。”容靖眼中闪过一丝杀机。 传旨太监还不知道死期将至,“容靖王,你这是干什么吗?我回去之后一定会向皇上告状,你等着瞧。” 他一副快来求我啊,快来贿赂我的嘴脸。 容靖挥了挥手,一只飞镖射过来,正中传旨太监的胸口,太监胸口一阵剧痛,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随后,身体重重摔在地上。 他,真的要造反啊。 突如其来的狙杀让禁军们脸色大变,纷纷拔出刀剑对准容靖。 “容大人,你居然敢当众击杀传旨钦差,这是诛九族的大罪,束手就擒吧。” 容靖神色从容不迫,“九族?新君也在我九族之内。” 严格来说,新皇是他亲表弟。他母亲是新皇的姑母,血缘近着呢。 禁军又惊又怕,却不敢贸然动手,这是容靖的地盘,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 他把明州经营的跟铁桶似的,滴水不漏。 一名禁军上前探查传旨太监的鼻息,发现没气了,心中大惊,“容大人,你糊涂啊。” 容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糊涂?皇上才糊涂吧,我听说皇上广纳嫔妃,凭自己的喜好给嫔妃的家人大肆封官赏爵,朝廷上下都乱套了,有这么一回事吗?” 容靖其实知道新皇的小心思,新皇上位,朝政被辅佐大臣把持,他没有什么话语权,索性卖身,选了一批有背景的嫔妃,让嫔妃的家族帮他争权夺利。 可惜,新皇能力有限,玩砸了,情势失控了。 先皇也算守成之君,晚年时比较昏庸,但,他的儿女们没有一个能成事的。 禁军面有苦色,也不知皇上发什么疯,不光给皇后的娘家赏爵,还给小老婆的娘家封官,招来朝臣们的不满,齐齐跪在宫门外,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嫔妃们的家人不乐意了,冲过来大打出手,乱的一塌糊涂。 京中的局势越发混乱,外面又有两王作乱,天下不太平,他们如履薄冰,日子实在难熬。 容靖看在眼里,淡淡的道,“放心,你们没有得罪我,我会放你们回京城,代我跟皇上说一声,近贤臣,远小人,做个好皇帝,别让列祖列宗蒙羞。” 禁军心里苦笑,他说的轻松,京城那个烂摊子谁都搞不好,大家都在争权夺利。 “容大人,您又何苦跟宫中交恶呢?如今皇室风雨飘摇,危在旦夕,您是大长公主之子,宗室之后,理当为皇室分忧。” 容大人是个有本事的,可惜,不被皇室待见,被赶出京城。 他说的正气凛然,容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新皇怎么不纳了和亲公主?” 禁军一愣,“呃?和亲公主容貌有瑕,不宜嫁进皇宫。” 容靖冷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呵呵,新皇看不上的女人就扔给我,我是收破烂货的吗?” 禁军猛拍脑袋,他这张嘴不会说话,越劝越糟。 “不是这个意思,是……和亲公主主动说要嫁给您,你俩有旧,皇上才成人之美的。” 容靖真的很烦京城那些人,两王虎视眈眈,他们还在搞内斗。 “别人说什么,皇上就相信什么?那,别人要他的天下,他是不是要双手奉上?” “容大人。”所有禁军吓白了脸。 容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送客。” 禁军们走出城门,回头看了一眼,长长吐出一口气,没想到还能逃出生天。 “头,我们回头怎么说?” 头的心情很复杂,“照实说,还能怎么说?” 手下依依不舍的看着干干净净的城墙,“我很喜欢明州,百姓安居乐业,眼中有光,脸上有笑,到处充满了生机勃勃,容大人主政的能力不容置疑,我想将家搬过来。” 众人一惊,“你来真的?” 手下微微摇头,声音压的低低的,“京城迟早保不住,唉。” 书房,容靖长长叹了一口气,朝廷对明州生出了忌惮之心了,故意安插一个和亲公主过来。 他拿出一张白纸,思索半晌,毛笔落纸上。 嗯,跟未婚妻告个状,他们都欺负他! 当宁知微接到书信时,嘴角直抽抽,谁还能欺负他?他的心眼比筛子还多,明州被整治的成了他的一言堂,吕家彻底成了历史。 不过,大金跟朝庭和谈,就谈出这么一个结果?有没有问过她的意见? 打不打,朝廷说了不算,她说了算。 就在此时,侍卫过来禀道,“主公,有人要见您,说是故人求见。” 宁知微挑了挑眉,“故人?让他进来吧。” 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年轻男子长身玉立,褐色的眼睛如裹着一层寒霜,不怒自威。 宁知微猛的站起来,“是你!” 第234章 新皇糊涂啊 年轻男子眉眼俊朗,神色自若的拱了拱手,“静宁县主,好久不见。” 宁知微惊讶万分,“萧指挥使,你怎么出京了?出了什么事?” 来者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先皇的心腹爱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呼风唤雨,权倾朝野。 先皇去世,新皇继位,他的地位就尴尬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权力更迭,一代新臣换旧臣,每一代的锦衣卫指挥使都会追随主子而去。 这,当然不是自愿的,但,锦衣卫指挥使知道的秘密太多了,谁都不放心,索性送他去死。 只不过,萧临风是个例外,新皇上位他依旧稳坐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而且手握的权力不减前朝,新皇居然很信任他。 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萧临风朝身后的手下们看了一眼,手下纷纷朝后退了几步。 他大步走进来,“静宁县主,不欢迎吗?” 宁知微哈哈一笑,“怎么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快坐,上茶。” 萧临风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见她是真心实意的欢迎他,嘴角微微扬起,心中多了一丝欢喜。 丫环送来四样茶点,宁知微笑吟吟的打呼道,“尝尝这里的点心和茶叶,比不得京城的好东西。” 萧临风一路风尘仆仆,但不显疲惫,喝了一口茶,微微苦涩。 他又随手拿了一块绿豆糕尝了尝,跟别家的不一样,不怎么甜,“点心不错,另有一番滋味。” “那多吃点。” 两人寒暄了几句,相互打量。 京城一别,已经许久没见,两人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宁知微已经是震慑四方的军中战神,年纪轻轻手握十万大军,经历战争的洗礼,整个人的气质变的犀利,如出鞘的宝剑锐气十足。 而,萧临风在京城兴风作浪,越发的成熟内敛。 他看着英气勃勃的少女,难掩欣赏之色,“恭喜你立下赫赫战功,我远在京城都听说了你威名,用兵如神,战无不胜,打的金国死伤无数,不得不提出和谈,是当世战神。” 早知她很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 宁知微有些不好意思,“我这算什么?都是看在宁家的遗泽才夸我几句,对了,皇上和朝臣是怎么说的?” 萧临风嗤笑一声,“朝臣们啊,天天说酸话,请皇上给你治罪,说什么无朝廷赐封的官职,没有资格统帅宁家军。” 一个女人这么厉害,让他们这些朝中官员怎么受得了? 宁知微根本没把那些人当一回事,没得到朝廷的正式赐封又如何?照样都听她的。 天高皇帝远,西北跟京城离的太远,根本不受控制。 萧临风聊起如今京城的现状,皇上和朝臣之间的争斗,朝臣之间的党争,乱的一塌糊涂。 他们只顾着斗争,却全然不顾百姓的生活。 战争一起,朝廷发布征讨叛军的檄文时,也发布了加征赋税的命令,不是加一点,而是加了三四种,百姓们苦不堪言。 宁知微听的眉头紧皱,心里很不舒服,“国库就没有钱了?” 萧临风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帐上有两百万银子,但,要打赢这场战争,那点钱怎么够?” 两反王已经成了气候,能不能打赢真的不好说。 宁知微并不看好,朝廷乱成啥样了?“抄几个贪官的家就够了吧。” 贪官?萧临风不禁笑了,满朝文武有几个不贪的?都是官官相护。 “但凡他们有你这样的魄力,何至于成这样?” “再说了,皇帝的私库有钱。”就是不肯拿出来。 宁知微微微摇头,现在不拿去平叛,等着被叛军攻进京城吗? “新皇糊涂啊。” 萧临风看了一眼外面,冲手下们挥了挥手,手下离的更远了。 宁知微见状,也挥退下人。 花厅只有两人,萧临风拿起一个蜜丸。 “皇上密旨,静宁县主接旨。” 宁知微愣了愣,没有下跪,而是从萧临风手里接过蜡丸,拆开后取出里面的密旨。 看完后,她沉默了,新皇居然让她去平叛,攻打那两个反王。 “你知道旨意吗?” 萧临风神色不变,“知道,当着我的面密封的。” 新皇先是声泪俱下的说朝廷的困境,又痛斥反王的无情无义,又夸了夸宁家的忠义,最后,姿态摆的很低,诚恳的请求宁知微出兵反叛。 宁知微气的直翻白眼,“他脑子有病吧?既想让我给他平叛,却只用密旨,不敢明发,连兵权都不肯给,好歹封个征南将军啥的,最起码出师有名,是吧?” 什么都不给,只让她带着宁家军去平叛,一不给名份,二不给钱粮,三不给正式旨意。 也不想想一旦宁家军抽去平叛,西北边关怎么办?等着失守吗? 没有宁家军镇守西北,金军立马攻破边关,挥军南下,剑指京城。 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想着自己的利益,全然不管天下百姓的死活。 萧临风神色微动,“那你去吗?” “怎么去?”宁知微随手将密旨一扔,“我一个普通人以什么名义调动宁家军?宁家军世代镇守西北,没明旨是万万不能动的。” 按大齐朝的规矩,无旨是不能轻易调动军队的。 “他的算盘打的真精,先是让我无名无份的带兵平乱,事成之后,再给我扣一个擅自调动军队的罪名,满门抄斩。” 皇室中人都这么自私自利,凉薄又无耻。 “哪个聪明人给他出的主意?” 萧临风像是没看到她无礼至极的动作,淡淡的道,“国丈,前太师太傅,门下弟子众多。” 宁知微脑海闪过一个颤颤巍巍的身影,是他?这年纪了还不消停啊。 “让你来送密旨,有点大材小用啊。” “不用试探,喏,拿去看吧。”萧临风从怀里取出一样物件。 又是一道圣意,任命萧临风为宁家军的监军,监督军中一切事物。 监军!宁知微沉默了,狗皇帝是怕她不肯听令吗? 萧临风不动声色的看向四周,忽然问道,“怎么不见你那个丫头?” 宁知微猛的抬头,来了,终于来了。 第235章 萧临风一直要找的人 宁知微当初用一封信保住了宁家女眷在狱中的清白,争取到了时间,如今也要还了这份大人情。 要是没有那封信,没有萧临风的暗中关照,宁家女眷在天牢要折损大半。 她看了看外面,所有人都在院子里,听不见他们的谈话。 她这才一脸骄傲的说道,“芍药忙着呢,她掌管着一支上百人的医疗队伍,还要管西北十三家药堂。” 她之前收罗了好多药材,如今都派上用场了,芍药会医术,又是她最信任的人,所以派她掌管这一块。 芍药开始还不愿意,但经不起她劝说答应了,现在是越干越精神,嘴上喊累,但每天都斗志盎然,意气风发。 萧临风很意外,“小丫头这么能干吗?” 宁知微笑眯眯的点头,“她像青姨,也就是她的生母。” 她把话都递过来,就看对方怎么接吧。 “青姨?”萧临风感觉空气仿佛变稀薄了,呼吸有些困难,“她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善良温柔能干的好女人,会一点医术,也是个命苦的女人。” 萧临风的脸色大变,“命苦?” 宁知微前世无意中知道这个尘封在历史中的秘密,无数次的扼腕。 今世,她也无力改变什么,斯人已逝。 “你也知道我的身世,我一出就被带来西北,乳母是有两个,但做事太粗糙了,我经常生病,我外祖父索性就贴出布告,要找一个会照顾孩子,会有一点医术的保姆。” “芍药的母亲……”宁知微沉默了一瞬,“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萧临风眼神沉沉的,心口如压了一块大石头,“我想知道所有的真相,请你都如实的告诉我。” 宁知微低头沉默了,她沉默的越久,萧临风掩在衣袖下的手就越抖。 不知过了多久,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出身浣衣坊。” “轰隆隆”一声,萧临风如五雷轰顶,浑身发抖,浣衣坊是什么地方?也称红帐,安置营妓的地方。 “怎么会?” 最难开口的都说了,接下去就没有什么顾忌,“她当时身怀六甲,为了离开浣衣坊自毁容颜,之后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直到我八岁那年,她的身体再也撑不住,积劳成疾去世。” 她短短的一句话,却是一个女子悲惨至极的一生。 沦落为宫妓,过的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有机会离开,不得不毁掉容颜。 萧临风的眼眶渐渐红了,声音发颤,“她叫什么?” 宁知微不忍看他的脸,垂下眼眸,“她自称青娘,从不提过往。” “你等一下。”宁知微拿出文房四宝,拿毛笔画了一幅素描画。 画中的女子半张脸美若天仙,半张脸丑陋如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清秀的眉眼含着一丝轻愁。 萧临风呆呆的看着,脸色白的吓人。 宁知微放下毛笔,轻声说道,“这是她的画像,你看看,是你要找的人吗?” “是。”萧临风向来没有表情的脸多了一丝痛楚,眼中泪光闪烁,“她叫萧青黛,是我的长姐,家母难产去世,长姐如母,一把屎一把尿的将我拉扯长大。” 他鲜少在人前流露情绪,可在她面前,他没忍住。 “家破人亡的那晚,我只记得满地的鲜血和冲天的火光,还有长姐的那句话,让我好好的活着,等着相聚的一天……” 可,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念想也没有了,从此之后,他再无家人。 看着他背面而站,微微轻颤的身体,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人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 不知过了多久,萧临风的情绪勉强控制住了,小心翼翼的将画像收起来,“这能给我吗?” 宁知微非常大方,“可以,送你了。” “多谢。”萧临风深吸了一口气,“她葬在哪里?” 宁知微轻声道,“葬在战死士兵的墓园,有专人管理,哪天回玉门关,我带你去祭拜她。” “她可有什么遗物?” 宁知微回想起那个眼中永远有轻愁的女人,别人都怕女子丑陋的面容,唯独她不怕,那是她最亲近的女性长辈,从记事起就在她身边,陪伴她,照顾她。 “她临终前留下遗言,将她的东西都烧了,让她干干净净的走。” “不过,芍药偷偷留了一支木钗留作纪念。” 萧临风心里一动,“刻着一朵石榴花?“ 宁知微愣住了,“对。” 萧临风跟长姐年纪相差十几岁,但,他早慧,很早就记事了。 “那是我父亲亲手雕刻的,送给姐姐的及笄礼,祝她宜室宜家,子孙满堂。” 他眼中强自压抑的锥心痛楚,宁知微感同身受,“节哀。” 萧临风不知站了多久,忽然整了整衣衫,冲宁知微行了一个大礼,宁知微吓了一跳,闪身避开,“你这是干什么?” 萧临风眼眶通红,“谢谢你庇护了我姐姐八年,免她颠沛流离,将她拉出泥潭。” 要不是年幼的她需要人照顾,姐姐也不会有机会脱离泥潭。 宁知微抿了抿嘴,心中百感交集,“她们母女对我来说是亲人,何须言谢。” 萧临风冷不防问道,“芍药姓什么?”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跟我姓,姓宁,她名义上是丫环,但跟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无人敢看不起她。她从小学习医术,很厉害的。” 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一点就透,看似在问姓氏,其实在问芍药的父亲是谁。 萧临风的脸色变了几变,父不详吗?“能让她改母姓吗?” 宁知微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尊重芍药的决定,她想改就改,不想改就不改。” “这样也好。”萧临风神情恍恍惚惚,看着眼前的女子,忽然一股倾诉欲涌了上来,“想听故事吗?” 这个时候他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待着,想跟她说说话,他们有共同怀念的人。 宁知微在心里叹息,面上不露,“想啊。” 这对姐弟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一个沦落为最下贱的营妓,一个是权倾天下的权臣。 而前世萧临风为了姐姐的下落,受制于人,成了阴谋家的杀人工具…… 第236章 芍药,这是你舅舅萧临风 很多年前,在一个江南的小镇上,一个郎中开了一间小药铺,乐善好施,经常会给看不起病的穷人免费看诊送药,是无数人眼中的大善人。 他妻子难产去世后,再也没有续娶,膝下有一儿一女,长女出落的亭亭玉立,幼子聪明伶俐,一家三口和和乐乐。 但,天有不测风云,某个深夜的一把火烧毁了所有。 父亲在眼前惨死,长姐被歹人掳走,年幼的孩子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内心充满了仇恨,后来被皇室的暗卫组织收养,一路受尽磨难…… “等一下,放火?”宁知微听着听着觉得有点不对劲,“是谁干的?不会是前朝皇室余孽吧?” 萧临风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宁知微觉得这一波操作很眼熟,“这不是苏昊之的惯常操作吗?看中哪家的孩子,就去杀掉人家全家,再去装好人收养,不过你是被皇室暗卫组织收养……呃,应该不会吧?” 她忽然反应过来,不会是大齐皇室跟前朝学的吧?好的不学,尽学坏的?还是皇室都这么不做人? 萧临风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但不敢往深想。 暗卫组织收养的都是孤儿,没亲没眷的牵挂,心无旁骛,从小被灌输一个想法,为皇室舍生忘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有亲人的都不行,有牵挂,不够忠心。 宁知微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从小就展露了习武的天分?” 萧临风脸色一下子煞白,他小时候特别顽皮,经常跟附近的小朋友打架,每次都能打赢,在那一片非常出名。 他的心说不出的痛苦,“所以,是我引来的灭门之祸?” 宁知微也不知道真假,但,不管如何,孩子是没有错的。 “当然不是,受害者能有什么错?错的是那些冷酷无情,视天下苍生为刍狗的野心家。” 萧临风脸色越来越难看,眼神阴沉而又沉重,好像藏着数不尽的痛苦,让人不由自主感觉压抑。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要见见芍药吗?” 萧临风的情绪在失控的边缘,极力压制住,“不急在一时,让她先忙吧,我先去休息。” 宁知微看出来,却不好说什么安慰的话,有些事情只能靠自己消化。 “对面的客栈是我家开的,环境还可以,吃的也不错,去住吧。” 第二天萧临风出现时,已经恢复正常,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锦衣卫指挥使又回来了。 宁知微正吃着早饭,芍药也在,两人吃的很简单,烤馍、小米粥加卤牛肉,两碟子小菜。 芍药看到萧临风,下意识的站起来,嘴唇微张,神情紧张,不知所措,小姐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了。 萧临风定定的看着她的脸,仿佛要在她的脸上看到熟悉的影子。 气氛一下子僵滞。 宁知微喝了一口小米粥,仿若什么都没察觉出来,笑吟吟的介绍,“芍药,这是你舅舅萧临风。” 芍药内心翻滚的厉害,原来,在这世上还有一个血亲,母亲的同胞手足,她的亲舅舅。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物,深深拜下去,”芍药见过舅舅。” 一声舅舅,让萧临风眼眶一热,无数往事涌上心头。 但,他面上丝毫不露,虚扶了一把,“起来吧,以后我会照顾你的,这是见面礼。” 他的语气太平静了,芍药抿了抿嘴,心里乱糟糟的,别人认亲都是涕泪齐流,抱头痛哭,他们怎么就这么平静? 难道,他不是很喜欢她? 她偷偷看了他一眼,双手接过见面礼,定晴一看是京城一套五进大宅的房契,离宁家老宅不远。 她的心情一下子飞扬,声音都甜了几分,“谢谢舅舅。” 小姐说过,不要看一个人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 礼轻情意重听听就算了,别太当真,礼物的轻重代表着对你的看重程度。 一个人舍得给你花钱,未必是在乎你,但,舍不得给你花钱,那肯定是不在乎你。 京城房价那么贵,这一套五进大宅可值钱了,关键是,这地段有市无价,一般人买不着。 萧临风看了她一眼,有点不懂小姑娘的脑回路,“以后不要叫我舅舅。” 以他万事压在心里的性格,情绪自然不会流露在表面。 芍药的笑脸垮了,眼眶微红,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她!一个父不详的孩子,凭什么让别人喜欢? 耳边传来萧临风淡淡的声音,“我仇家太多,会连累到身边的人。” 宁知微立马插嘴,“那行,就叫萧大人吧,安全最重要。” 她的心是偏的,偏着从小一起长大的芍药。 萧临风这些年帮先皇干了多少脏事,得罪了多少人,恐怕数都数不过来。 他武功高强,权力在握,身边有高手保护,但芍药不一样,她只会三脚猫的功夫。 再说了,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芍药,你虽然不怕这些,但也得防止别人把你当成软肋去要挟萧大人。” 芍药一听这话,乖乖点头,“行,我听小姐的。” 她其实被保护的很好,一直生活在宁家的羽翼之下,宁知微又处处护着她,她的心思比较单纯。 萧临风见状,无声的叹息,从怀里掏出一物,“这块令牌给你,万一有事,可以召唤附近的锦衣卫。” 芍药眼睛一亮,“咦,小姐,你是不是也有一块这样的令牌?就是颜色不一样。” 这一块是黑色的,宁知微手里的那块是金色的,“对,也是萧大人给的。” 芍药眼巴巴的看着萧临风,一双黑亮的眼中全是好奇,“这有什么区别吗?” “等级不同,能做的事情也不同。”萧临风面无表情的看了宁知微一眼,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我还没有吃早餐,能一起吃吗?” 宁知微很给面子,“给萧大人拿一副碗筷过来。” 没有感人肺腑的认亲场面,没有失控激动的情绪,只有淡淡的温馨。 吃惯山珍海味的萧临风这会儿吃着粗茶淡饭,一颗心前所未有的安宁,时隔多年又一次跟家人一起吃顿饭,感觉真好。 只希望这样的时光慢点,再慢点啊。 就在此时,一道匆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主公,和亲公主送嫁的队伍已经到了城下,说……让你去迎接。” 第237章 咋办?跪?还是不跪? 城下,一支长长的送嫁队伍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来往的路人好奇的驻足观看,“这是哪家的送嫁队伍?怎么看着不像我们国家的?” 这一身奇装异服,一看就不是大齐人。 有消息灵通的人小声说道,“是金国的和亲公主。” “啥?和亲公主?” “对,金国被我们打的元气大伤,死伤无数,就送一个和亲公主过来求和。” 老大爷呵呵一笑,“他们也有这么一天,活该。” 他想到死在战火中的子孙,始终无法原谅那些杀烧抢掠的金军,也无法理解朝廷为什么接受求和? 前线将士还在浴血奋战,朝廷已经和谈,这不是背刺,是什么? 其他人纷纷说道,“幸亏我们有战无不胜的静宁县主,谢她庇护了我们边关百姓,始终没让那些狗东西踏进边关一步。“ “要不是静宁县主亲自带兵镇守边关,哪有现在的太平日子?我家今年日子好过了很多,能吃个半饱呢。”以前只能靠饮冷水充饥。 “我家也是,以前每天担心边关失守,金军杀进来,现在有静宁县主在,我心里踏实,晚上也能睡个安稳觉了。” “谁说不是,这都是静宁县主的功劳。” 这就是人心向背,谁让百姓过好日子,百姓就认她。 这些声音传到一辆最豪华的马车里,一对贵族男女的脸色相视一眼,脸色都不好看。 二王子眉头皱紧,“没想到宁知微这么得人心。” 他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有些人是他以前镇守的四座城子民,可现在,满口都是夸赞宁知微的。 这让他无法理解。 他们都忘了自己曾经是大金人吗? 银珠公主是和亲公主,她指了指衣着明显不一样的几个人,“二哥,这是你以前城中的百姓吧?他们怎么一点都不恨?” 作为送嫁的二王子被挑出来,是因为其他王子被宁知微杀的差不多了。 他神色茫然的看着外面,看的出来那些人是真心实意的仰慕崇拜宁知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哪里知道,宁知微收下四城后没有杀人镇压,而是第一时间抄了几家无恶不作的富商,然后将抄到的钱财和粮食分给百姓们,还减免赋税。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去,百姓们得了实惠,都高兴了。 她还说,凡是她治下全部一视同仁,不分金人齐人,全是她的子民。 本来嘛,互市一开,受益的不仅仅是齐国百姓,还有金国普通百姓,他们也从中挣了一笔钱,所以,对宁知微都有好感。 再加上,她如此大气的处理方式,更让万众归心。 在她治下,吏治清明,百姓们安居乐业,做的比之前的统治者都要强。 在这种情况下,谁会没事找事?就算有人不安分的闹腾,也被百姓们狠狠按了下去。 你们不想过好日子,可以滚嘛,别把我们的好日子给毁了,好不容易盼到这么一个爱护百姓的好官,我们容易吗? 有人忍不住看向卫城的百姓,“你们家的和亲公主好不好看?” 卫城百姓一梗脖子,“不是我们家的!反正,肯定没有我们家的静宁县主好看。” 这骄傲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不是忘了祖祖辈辈都是金国人?反水也没有这么快的! 银珠公主气的嘴巴都歪了,别人踩她也就算了,连以前的大金百姓也睬她,md,都疯了吗?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二哥,你好失败。” 二王子被捅了一刀又一刀,心在滴血,这么快就将他的子民收服了,宁知微到底是什么妖孽?!还让不让人活了? 外面聊的可开心了,一个个化身宁吹。“那倒是,谁都比不上我们静宁县主。” 银珠公主听不下去了,“哼,又是静宁县主,不提她就不会说话了,是吧?”不夸会死吗? 二王子使了个眼色,“少声点,这是静宁县主的地盘,如今局势不如人,你这脾气要改改,该忍就得忍。” 银珠公主很不高兴,“二哥,我是你亲妹妹,你怎么帮着别人说话?你不会是被她打怕了吧?” 二王子气的直瞪眼,好心当驴肝肺,“你心中有气,冲我发什么火?” 银珠公主抿了抿嘴,委委屈屈的,“二哥,对不起,我就是太生气了,容靖明明已经接到圣旨,却没有赶过来迎亲,没把我们大金放在眼里,欺人太甚。” 二王子狠狠瞪着她,“临行前,父王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吗?” 银珠公主沉默了,和亲是小,离间君臣关系,祸乱朝纲是大。 二王子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大金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大家都在想办法救国,你身为公主别再整天情情爱爱的,没有了大金,你我什么都不是。” “知道了。” 窗外传来百姓们中气十足的声音,“静宁县主真好啊,给我们免了两年的赋税,她要是早点收了我们就好了,哎,早知她这么好,我们就偷偷把城门开了,直接献给她。” “以前的二王子不行吗?” “太不行了,根本没法跟静宁县主比,那个没脑子的废物整天寻欢作乐,包庇权贵,还比不上静宁县主的一根手指头呢。” 二王子:……!!!过分了! 就在他跳下车准备跟人理论时,一道声音响起,“静宁县主驾到。” 城里城外的百姓和士兵齐刷刷的下跪,动作不够整齐划一,但虔诚的心是一样的。 不仅如此,他们见送嫁的队伍不跪,赶紧说道,”别站着干嘛?跪啊,马车里的人都出来拜见静宁县主。” 这可把金国送嫁的队伍整不会了,咋办?跪?还是不跪? 不跪?会被百姓们骂。 跪?这可是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的仇人!敌军主帅! 二王子呆呆的杵着。 一阵寒风吹过来,他打了个冷战,忽然发疯般一把将马车里的银珠公主薅下来。 要站一起站,要跪一起跪! 银珠公主气的浑身发抖,这狗东西!难怪被人骂废物! 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清艳绝伦的紫衣少女出现了,天地为之一静…… 第238章 我举告,宁知微有不臣之心 站在城墙上的宁知微居高临下,视线落在送嫁队伍上,来来回回扫过一遍。 她身边的侍卫立马喝道,“怎么都站着?跪下。” 送嫁队伍下意识的腿一软,跪了下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只有二王子和银珠公主依旧站着,银珠公主还高傲的扬了扬下巴,“你是县主,我是公主,按规矩你得向我行礼,静宁县主,你怎么站着不动?我等着呢。” 她堂堂一国公主怎么能向宁知微下跪?她要脸! “呵。”宁知微冷笑一声,和亲公主有什么尊贵的?是战败国送出来的工具人。 这激怒了银珠公主敏感的神经,”齐国人就这么不懂规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那就休怪我上书给你们国家的皇上,告你一状……“ 忽然,一颗小石子砸过来,她的膝盖一疼,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啊。“ 宁知微的视线扫向二王子,二王子立马麻溜的跪下,妈呀,她越来越可怕了,身上有了一股久经沙场,尸山血海走出来的杀气。 宁知微这才微微一笑,“都起来了吧。” 银珠气的浑身发抖,挣扎着爬起来,“宁知微,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二王子一把捂住嘴,想死别带上他。“静宁县主,舍妹脑子不好,请不要跟她一般计较。” 此一时彼一时,互市时还能平起平坐,现在嘛……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银珠公主更生气了,你才脑子不好,你家脑子不好……不对,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宁知微看着长长的送嫁队伍,眼神微闪,扬声道,“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在我的地界都安份点,要是搞事情,那就休怪我辣手无情,杀一儆百。” 这话一出,全场皆静,送嫁队伍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宁知微轻声吩咐道,“把人送去吉祥客栈。” 手下的眼睛一亮,喜上眉梢,“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宁知微微微颌眉,扬长而去。 她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却把送嫁队伍的气焰狠狠打了下来,让他们清醒的意识到,宁知微不会惯着他们,更不会把他们当成贵宾招待。 不服?憋着! 见她离开,二王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银珠公主一把拉下他的手,气的直骂人,“这叫迎接?这分明是下马威!” 啊啊啊,太可恶了。 送嫁队伍被安排住进吉祥客栈,银珠公主使劲的作,一会儿嫌客栈条件不好,一会儿嫌饭菜不够精致,一会儿嫌环境简陋,总是找事。 掌柜也不生气,笑嘻嘻的甩出一张付费清单。“银珠公主,您先先看看这个,想要额外服务,那得加钱。“ 银珠公主目瞪口呆,清单上列举的洋洋洒洒,吃穿住行都有,“什么?每天的费用是五千两?这是抢钱!你们这是黑店!” 他们这支送嫁队伍再怎么着也花不掉五千两! 二王子的脑子转的更快些,“不对啊,我们是和亲队伍,怎么还能让我们付钱?” 掌柜笑容满面的说道,“瞧你说的,还想白吃白喝?我们是小本买卖,恕不接待那些白吃白喝的无赖。” 就一个意思,不想住就走人。 二王子很生气,但,看着外面的守城军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你去跟静宁县主要钱,按惯例,应该是沿途各地官府负责招待。” 掌柜哈哈一笑,什么惯例,这里由静宁县主说了算。 “静宁县主说了,她没钱,一切开销由你们自己负责。” 这其实是宁知微手下开的客栈,她之前那么多商队总要有几个据点的。 平时童叟无欺,初一十五还会施粥,但,该挣的得挣。 二王子目瞪口呆,果然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别人想从她手里占便宜,门都没有。 银珠公主忍不下这口气,“有没有搞错?她怎么能这么不讲规矩?我去跟她说理。” 她带着人哗啦啦冲向将军衙署,可惜,被拦了下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门卫目不斜视,“我家主公很忙,银珠公主有什么事请提前递帖子。” 他的语气还好,客气中带着疏离,这也是规矩。 但银珠公主气的直跳脚,“我现在就要见她,我是和亲公主,皇上见到我也要客客气气,她难道比皇上还要尊贵?” 、vbff 这下子,门卫不乐意了,他家主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皇上也要客客气气?呵呵,她对自己的身份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啊。 “那必须不能,不过,我家主公日理万机,不像有些人整天没事干,东家长西家短的闹腾。” 某些人?指谁呢?银珠公主气白了脸,好啊,连这种小人物都敢指着鼻子骂,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混蛋。 “你们……” 就在此时,门卫看向她身后,嘴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见过萧大人。” 一行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人簇拥着一个气势不凡的男人走过来,先声夺人。 银珠公主心口一跳,“这是?” “这是锦衣卫指挥使萧大人。” 银珠公主愣住了,这就是传说中权倾朝野的锦衣卫指挥使?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原来是萧大人,我是大金的银珠公主,不知银珠有没有荣幸请萧大人吃顿饭?” 萧临风淡淡的道,“饭就不必吃了,有事就直说。” 银珠公主知道锦衣卫是监察百官的部门,权力滔天,跟他搭上有的是好处,“是这样的,我们……” 萧临风听了半响,神色有些奇怪,“住店付钱天经地义,有什么问题吗?” 银珠公主噎住了,这人怎么回事?“按之前的惯例……” 萧临风语气平平的道,“谁制定的就去找谁。” 银珠公主:……果然是不近人情,冷酷嗜血的锦衣卫指挥使。 她深吸一口气,索性横下心,“萧大人,我有重要的话要禀,我们找个地方……” 萧临风很不耐烦,“就在这里说。” 银珠公主眼神沉沉的,好,她不仁,就休怪我不义,“我举告,宁知微有不臣之心。”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众人脸色大变。 第239章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路人们纷纷退散,跑的比兔子还快,恨不得多长几条腿。 银珠公主索性豁出去了,宁知微是大金的心腹大患,不除不行。 “宁知微不尊朝廷法度,无视朝廷旨意,拥兵自重,意图造反,狼子野心路人皆知,还请萧大人明查。” 萧临风黑眸微闪,“银珠公主,你可有证据?” 银珠公主心思飞转,机会难得必须抓住,“有,她曾经放言,在她治下,不分齐人金人,全是她的子民,这世上能这么说的,只有一国君主。宁知微不过是一个没有封地的县主,哪有这种资格?这是其一。” “其二,和亲公主作为着和平的使者,抛家弃国前来大齐和亲,宁知微却恶意对待,摆明了要破坏两国的和平,以达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她要造反!” “其三……” 她越说越激动,恨不得立马将宁知微钉死。 就在此时,一道轻笑声响起,“真热闹,银珠公主,我生平最讨厌被人冤枉,你如此恶意揣测我,我要闹了。” 不知何时,宁知微出来了。 如一盆冷水浇下来,银珠公主哆嗦了一下,“你……你别过来。“ 宁知微不慌不忙的走出来,冷声下令,”把银珠公主带来的人拿下,杖毙。” 银珠公主脸色剧变,“宁知微,你敢!” 宁知微小手一挥,手下就扑向银珠身边的奴婢,将人制住摁在地上打板子。 一下又一下,如打在银珠公主的心上,脸色惨白如纸。 她仓惶的看向萧临风,“萧大人,你亲眼看到了吧,她就是这么对待两国的和平使者,她养兵自重……” 萧临风面无表情的看着,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宁知微冷冷的打断道,“所谓的和亲公主,不就是输家上贡给赢家的贡品吗?你装什么不知道?” 银珠公主的脸色更难看了,有些事情能做却不能说,挑破就没有意思了。 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些奴婢被杖毙,银珠公主看着血肉模糊的人,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早知宁知微狠,但没想到这么狠,这是给她的警告。 她咽了咽口水,惊惧交加。 宁知微神色冷冷的,“银珠公主,从即日起你就待在吉祥客栈,不要出门了,来人,封了吉祥客栈的门,不许任何人出入。” “是。” 银珠公主吓的魂飞魄散,“萧大人,她要杀人灭口,救我。” 这个时候只有神通庞大的锦衣卫能救她! 萧临风眉眼冷峻无比,“拖下去。” 如一道晴天霹雳砸下来,银珠公主惊呆了,万万没想到会这样,锦衣卫明明是皇家的鹰犬,不跟任何朝臣结交,这现在是怎么回事? “你们……是一伙的?萧大人,你也有不臣……” 话还没说完,就被捂嘴拖走了。 被送回吉祥客栈的银珠公主呆呆的看着大门被封,外面重兵把守,吓的浑身瑟瑟发抖。 二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银珠,你疯了吗?你怎么敢当众说出那种话?” 一旦说出口,就意味着不死不休。 不管宁知微心里怎么想的,都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以宁知微杀人不眨眼的性格,她不会留下任何隐患的。 银珠公主咬牙切齿,她赌输了。“我要她死!” 二王子快要被她气死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没死,我们要先死了,银珠,你怎么这么冲动?” 银珠公主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她唯一算错的是萧临风的立场。 她就不明白了,萧临风是皇上的心腹亲信,所有的权利是皇上给的,皇上好,他才能好。 没有皇上,他什么都不是。 他为什么投向了宁知微? “我有什么法子?她的野心全写在脸上,你以为她会放过大金吗?别忘了,她最敬重的宁老将军是怎么死的?诸多宁家子孙是怎么死的?” 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宁知微会放过普通百姓,但不会放过大金王族的。 “等她腾出手来,就会对付大金,到时就是灭国之灾,我只是先下手为强。” 二王子何尝不知道这些,但,这不是挑破的好时机,“那也得忍一忍,见到大齐的皇帝再说。” 银珠公主像看着傻瓜般看着他,“你不会以为她会放我们离开西北境内吧?她已经是实际上的西北之主,不会允许我们跟朝廷结盟的。” 别看她拼命蹦哒,其实一直在试探宁知微的底线和态度。 嗯,现在试探出来了,宁知微确实有反心,她得想个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 她留了一手后招! 二王子像被人狠狠打了一顿,沉默了很久,“眼下,我们唯一的指望是容靖,希望他是个忠君爱国的。” 银珠公主拼命点头,“容靖是新皇的亲表哥,他一定心向朝廷。” 而此时,将军衙署内,宁知微发下一道道指令,“封锁所有消息。” “严查城中陌生面孔,秘密巡查缉捕。” “切断跟大金的联系通道。” 萧临风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心口如压了一块大石头,“宁知微,从她开口的那一刻起,你就没有退路了。” 皇上和朝廷都不会放过她。 宁知微的动作一顿,“哦。” 她居然如此淡定,萧临风无奈的叹气,“就这么敷衍我?我是芍药的亲舅舅,芍药跟你情同姐妹,有什么事我也脱不了关系。”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是朝廷的锦衣卫指挥使。” 萧临风微微蹙眉,“其实,我更想当一个四处征战的将军,堂堂正正的跟敌人厮杀。” 两人相视一眼。都是难得的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的太明了。 “宁知微,有些事情要早做决断。” 宁知微沉默了许久,“我知道,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记得有一句话,高筑墙,广积粮……“ 缓称王。 两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浮起这三个字。 巩固根据地防守,储备充足的粮草,不先出头称王,避开群雄的矛头,蓄积力量,后发制人,争霸天下。注(1) 这是宁知微第一次暴露内心的野心,不错,她不仅仅想当西北之主,还想成为大齐和大金的共主! 第240章 鱼上钩了,启动 深夜,吉祥客栈,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翻墙而入。 厢房内,二王子和银珠公主对面而坐,脸色很差,整整三天了,他们困在这里三天了。 银珠公主很暴躁,“给我们吃喝,没有杀我们,却将我们囚禁起来,到底想干什么?” 二王子眉头紧皱,“宁知微的心思深不可测,谋定而后动,我如今想想,重开互市那一招是画龙点晴之笔,为她招揽民心,挣得大笔的银子,也是她野心的第一步,可惜,我们当时都没有意识到。“ 现在悔之晚了。 银珠公主又气又恼,“现在想这些没用,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吧,我没进城前已经派人给朝庭和容靖投书,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二王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总算有点脑子。” 银珠公主的心浮气躁,“二哥,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她摆明了不想杀我们,我们的性命能保住……”二王子,正说着话,敲门声响起,屋内的两人的脸色一变。 “谁?” 外面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我是大姜皇帝的密使。“ 声音压的低低的,生怕别人听到似的。 银珠公主呆了呆,“大姜?哪个国家?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国家?” 二王子反应过来了,上前打开房门,一个黑衣人窜了进来,二王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外面,确认没人看到才关上房门。 “大姜?苏明瑾何时称帝了?” 黑衣人眼睛一瞪,“吾皇的名讳岂能乱提?请尊称大姜皇帝陛下,我们大姜就在今日正式立国了。” 二王子喜上眉梢,“好好好,这下子更热闹了。” 如今大齐四大势力,朝廷居中,大皇子在东北钦州起事称帝,五皇子在西南南州登基称帝,如今大姜在东南称帝,再加上各种起义军,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的不得了。 越乱越好,相互残杀,相互内耗殆尽吧,他们大金才能火中取栗,趁火打劫。 银珠公主反应过来了,就是大齐前朝皇室余孽啊,二哥跟他们有勾结? 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封密封的信,“这是我家陛下给您的书信。” 二王子飞快拆开信,凑近烛光看起来,不一会儿惊叫道,“什么?让我们刺杀宁知微?我们都被关起来了,没办法靠近她。” 黑衣人胸有成竹,“这个不难,朝庭钦差和容靖在赶来的路上,很快就会到达这里,朝庭钦差此行的目地就是给容靖和银珠公主举办婚礼,在婚礼上找机会行刺。” 银珠的心狂跳,又惊又喜,“你怎么能确定一切会你所预料的那般?宁知微可不会听你的话。” 黑衣人拍着胸口保证,“放心,我家陛下运筹帷幄,一切尽在他掌控中,你们只需要配合就行。” 二王子心里一动,这是将朝廷上上下下渗透了啊,“钦差大人是哪位?” 黑衣人拱了拱手,“承恩公张忠,皇后的父亲,也是镇北将军的父亲。” 二王子的眼睛刷的亮了,“果然是好计谋。” 将军府衙,前半部分是办公的衙门,共有三进,后半部分是宁知微的住所,共有两进,地方不大,但也够她住了。 她一早醒来,洗漱过后吃了两口饭,侍卫就过来禀报,“吉祥客栈凌晨送来的消息,昨晚有黑衣人潜入客栈,跟二王子兄妹接上头。” 宁知微扬了扬眉,“鱼上钩了,接下去就是请君入瓮,一切照计划行事。” “是。” 侍卫没有马上离开,又禀道,“还有一事,苏明瑾复国了。” 宁知微惊呆了,“什么?他怎么敢选在这个时候复国?” 以他的性子应该会躲在暗处搅风搅雨,然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侍卫说道,“他娶了云州总督的嫡长女为妻,纳了几个高门世家的小姐为妾,已经在云州宣告建立大姜皇朝。” 宁知微默了默,这人真的是太执着了。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以后不会藏在暗处了,来无影去无踪了。 城外,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的出现引起了守门士兵的注意。“来者是何人?” 几辆豪华的马车在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簇拥下徐徐过来,为首的将领浓眉大眼,不怒自威,“吾是镇北将军张永劲,奉皇命护送钦差大人和容大人前来厉城。” 守门士兵立马回道,“请稍等,我这就向上峰禀报。” 镇北将军张永劲微微蹙眉,张家世代出身行伍,一眼就看出这些守城门的士兵精神饱满、令行禁止、整齐划一,毫无松松垮垮的样子。 这不对啊,何时连守城的士兵都有了精兵的模样?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劲儿。” 张永劲连忙驱马来到父亲的车厢旁边,轻声问道,“父亲,您有何吩咐?” “凡事小心,不可轻举妄动。”国丈张忠轻声叮嘱,“小心驶得万年船。” “您放心。”张永劲看向不远处的马车,那位前大理寺卿,如今陕甘总督容靖,这才是最让他忌惮的存在。 谁能想像,他身为陕甘总督,居然将手伸入隔壁的明州,硬生生的吞下了明州十四县,努力将两地打通融合。 短短一年,他一个文臣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做成了这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问题是,他压下了所有消息,瞒着朝廷,到底想干什么? 一想到这,张永劲的心就累的慌,身为镇北将军的他带着三万大军占据了西北五座城池,大本营在嘉玉关,正好处于宁家的玉门关和明州之间。 而另一边,是起义军,自立一方天地。 不一会儿,喧哗声响起,大家不约而同的抬头。 城墙上出现一对年轻男女,男的肃杀冷情,女的清艳无双,看起来像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 张永劲一眼认出了他们,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静宁县主宁知微。 “萧大人,静宁县主,别来无恙。” 第一辆马车的帘子拉开,露出一张俊美的容颜,看着城楼上并肩而站的年轻男女,一对微微上挑的档花眼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群雄逐鹿,风云际会,谁将问鼎,一较高下! 雄霸之路,就在此时徐徐揭开帷幕。逐鹿第一战,就在历城开启…… 第241章 微微, 我好想你 将军府衙,花厅 宁知微坐在主位,张家父子坐在左手边,容靖和萧临风坐在右手边,两人相视一眼,齐刷刷的别过头,互不理睬。 宁知微热情的寒暄,“张老将军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张国丈面带微笑,“身为臣子,为皇上办差不敢言苦。说起来我们也不是外人,我跟你的外祖父是好友,我家劲儿跟你舅父是好友,是几代世交,看到你出落的如此优秀,我真心的替宁老兄感到高兴。” 宁知微颌首致意,“多谢张老将军的夸赞,我也觉得自己挺了不起的。” 国丈看着气定神闲的她,心里暗暗叹气,如此出色的女子怎么就不是自家的? 但凡,后辈有她一半的出色,他也不至于这把年纪了还要四处奔波。 “哈哈哈,好,像极了你外祖父。” 一口一声外祖父,宁知微忍不住红了眼眶,伤怀不已,看张国丈的眼神都多了一丝孺孺。 张家父子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 容靖淡淡瞥了一眼,这点能耐居然就敢跟宁知微玩心眼?不被玩死才怪。 聊了半晌,宁知微终于步入正题,“不知张老将军前来,有何贵干?” 国丈站了起来,神色严肃,“皇上有口谕。”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国丈扬声道,“令静宁县主速速带兵前往钦州平乱,限你三日内出发。” 这是第二次了,上次是密令,这是多着急啊,宁知微不知怎么的想起岳飞的十八道退兵金牌。 “这西北边关谁来守?” 镇北将军拱了拱手,“皇上已经下令,让微臣前来驻守西北,静宁县主尽管放心的去吧,这里有我。”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有调动的旨意吗?” 镇北将军拿出一份圣旨,“这是朝廷敕封我为西北军主帅的圣旨。” 萧临风的动作一顿,皇上将宁知微弄去平乱,让自己的大舅子当宁家军的主帅,这么一来,西北十一城就是他的。 嗯,打了一手好算盘。 宁知微认认真真的看了两遍,意味不明,“这是新皇的意思?” 她太沉得住气了,反而让张家父子心里直打鼓,“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宁知微淡淡的道,“问题大了,首先,让我带兵去平乱,我是以什么身份去?连道明旨都没有,名不正言不顺,他怎么连这些都不懂?没人提醒他?还是故意的?” 都是行伍出身,怎么可能不懂这些背后的门道?张国丈眼神闪闪烁烁,“你想多了,马上就有明旨下来了,平乱一事刻不容缓,先动身吧。” 宁知微懒洋洋的坐回去,“外祖父曾经教导过我,凡事都要堂堂正正,名正言顺,出师有名,恕我不能接受这种不明不白的口谕。” 张国丈不禁恼了,“你这是怀疑我假传皇上口谕?” 宁知微沉默不语,沉默,另一个意思是默认。 张国丈父子俩面面相觑,从一开始他们就站在了对立面,他们要为新皇收揽军权,宁家这十万大军是志在必得,就要彻底清除掉宁家人势力和痕迹。 “罢了,你不信也罢,先移交西北军的主帅大印和兵符吧。” 只有拿到这两样东西,才能接手十万宁家军。 这是强抢了,宁知微眼中的嘲意更浓,刚想说什么,就被容靖的咳嗽声打断,“咳咳。” 容靖使了个眼色,“静宁县主,我身体很不舒服,能给我找一个大夫吗?这一路都没有什么好大夫。” 宁知微会意的眨了眨眼睛,“怎么不早说?哪里不舒服?” 容靖抚着额头,病弱不堪的样子,“头疼脚疼眼疼,哪里都疼。” 宁知微不禁急了,“来人,去把黄大夫,李大夫和芍药找来。” “容大人,先去客院休息吧。” 萧临风忽然起身,“何必那么麻烦?也去客栈住吧,我还能帮着搭一把手。” 容靖冷哼一声,他们很熟吗?烦人,“走不动了。” 宁知微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来人,扶容大人下去休息。” “各位,失陪,我去安排一下。” 张家父子看着她飞快的带人离开,都来不及阻拦。 算了,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迟早的事,除非,她敢造反!但,她敢吗? 客院很幽静,五间正房,三间东厢房,三间西厢房。 容靖打量着新环境,“就我一个人住?萧临风住哪?” “对面的客栈,怎么了?” 容靖压在心底的郁气终于消散了,眉眼带出一丝笑,“没有,你摸摸我的额头,好烫。” 宁知微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心里一紧,他真的生病了啊,“发热了?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不舒服就找大夫看看。” 容靖还委屈上了,“他们一直兼程赶路,我想停下来都不行,张家人太霸道了,有兵就是了不起。” 守在门外的暗卫嘴角直抽抽,这还是我家正正经经的大人吗?这个暗戳戳撒娇的男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急的赶来见静宁县主,一路都不想停?是谁? 宁知微心疼的安抚他,“这狗东西,没事,我会帮你出气的……啊,怎么了?” 她整个人落入容靖的怀里,紧紧的禁锢住,耳边传来男子脆弱的声音,“别动,就让我抱抱,就一会儿。” “微微,我好想你。” 宁知微看着他难得流露出来的脆弱,有点心疼,轻轻叹了一口气,生病的人这么缠人吗?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炖蛋吧,我做的可好吃了。”嗯,她就会这一道拿手菜!专门用来哄人的! 谁吃谁知道。 “你还会做菜?这么厉害?我要吃!”容靖眼神一闪,故意问道,“你以前经常给别人做饭吗?” 宁知微轻轻掐住他的胳膊,这家伙的心思真多,“怎么可能?我平时那么忙,要学文习武,要学兵法要学马术,一天下来都累惨了……” 就在此时,外面的侍卫出声了,“咳咳,萧大人,您怎么来了?” 萧临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宁知微,我把张家父子送去对面客栈住了,接下来的行动需要调整一下,我们务必要做到师出有名,一击即中。” 容靖冷哼一声,酸溜溜的开口,“我们?!” 第242章 我代他拜堂成亲 镇北将军站在院子里,神色郁闷,来到这里后处处不顺。 宁知微连夜出城去军营练兵,他想尽办法也见不到她,军营重地拒绝闲杂人等。 这可把张家父子气坏了,就算知道她是故意的,他们也没有办法。 这是她的地盘,她背后有十万宁家军。 其实,这就是一种表态,她是不会将军权交出来的,也不会奉皇上口谕出兵反叛。 镇北将军轻轻叹了一口气,现在局面越来越糟糕,反王渐渐坐大,起义军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朝廷的军队疲于四处奔命,屡次告急。 没有特别能打的将领,幸好反叛军也没有特别厉害的军队,勉强打个平手。 但,这样下去不行啊。 他们张氏一族已经绑在皇上这条船上,只能盼着皇上好。 “张将军,我家大人请你进去。” 镇北将军精神一震,赶紧跟着侍从走进屋子,一进去就见容靖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气色灰败。 镇北将军吓了一跳,真的病了?“容大人,您还好吗?大夫怎么说?” 容靖有气无力的说道,“积劳成疾,需要静养。” 他说话断断续续,短短几个字大喘气。 镇北将军急的不行,“那,婚礼怎么办?” 容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婚礼?看来都想借着婚礼搞事情啊。 “我病的下不了床,只能等了。” 镇北将军看着病弱的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可是,皇上的旨意,让你们三天内成亲。” 容靖在心里冷笑一声,“那没办法了,不如,张兄帮我代娶吧?你我一路同行,情同兄弟,兄弟有难,还请张兄搭一把手。” 代娶?镇北将军目瞪口呆,他在说什么鬼?“这不行,不可能,我有妻有子,怎么能代娶?” 容靖眼珠一转,提了一个更缺德的建议,“那,你就抱只大公鸡跟和亲公主拜堂成亲吧。” 皇上缺大德了,自己不娶,却指望臣子娶了,再帮着他稳定西北地区,稳定两国的关系。 说白了,是怕他跟宁知微结明盟,故意分化他们的关系。 镇北将军想到临行前皇上的叮嘱,态度强硬起来,“那不行,迎娶这一步骤就不要了,拜堂只需要一刻钟,您就坚持一下吧。” 容靖神色一沉,“什么都没有我的身体重要,区区一个和亲公主还不足以让我冒着生命风险去搏一把。” 他说的如此坚决,镇北将军脑袋疼的厉害,左思右想,反复权衡,“罢了,我就帮你一回。” “对了,静宁县主不遵皇上旨意,不肯出兵平乱,你可有办法?” 容靖微微垂眸,掩去一丝嘲讽,“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镇北将军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宁知微的情况不一样,身为女子怎么能跟男人争权夺利? “敕封一个女子为将,不合规矩。” 容靖一本正经的点头,“确实,放着满朝武将不用,却让一个女子出兵平乱,前所未闻。” “按理说,张将军是皇亲国戚,更应该为皇上鞠躬尽瘁,冲锋陷阵,出兵平乱。” 争权夺利第一名,打仗就不行了。 一番话让张将军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在武将中不算出挑,全靠祖荫,根本没法跟宁知微这种帅才相比。 “皇上自有考量。” 等张将军一走,容靖就翻身而起,拿毛巾一抹,擦去一层白色粉末。 “继续盯着这两帮人。” 暗中响起一个声音,“是。” 吉祥客栈,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热闹的吹吹打打,到处是喜气洋洋的气氛。 一身大红嫁衣的银珠公主坐在镜子前,凝视镜中娇美的容貌,任由喜娘梳妆打扮。 她想着那个神仙般的男子,一颗心怦怦乱跳,她终于要嫁给他了,真好。 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妹妹。” 银珠公主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二哥,我今天美吗?” 二王子眉头一皱,“银珠,你别忘了以后的使命。” 银珠公主眼转流转,强忍着不耐烦,“我知道,我不会被男色所迷的,我的心中只有大金,一切都是为了大金。” 二王子这才转怒为喜,“很好,今天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鞭炮声响起,“新郎来了。” “承恩公驾到。” “静宁县主驾到。” “萧大人到。” 兄妹俩相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紧张,该来的都来了。 银珠公主眼巴巴的看向门外,一颗心跳的快出来了,满眼的憧憬。 新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迎亲,“快到吉时了,银珠公主可梳妆完毕?” 穿着大红色喜服的中年男人很粗壮,脸黝黑,中气十足。 银珠公主的脸色大变,“你是谁?” 张将军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拱了拱手,“容大人病重不能起身,为了不耽误好时辰,我代他拜堂成亲。” 银珠公主目瞪口呆,随后暴怒不已,“我们国家没有这样的规矩,我不同意。” 二王子也很生气,他们居然没有事先通知,而是现场告知一声,太不尊重人了。 “只是走一下流程,银珠公主无须介怀。” 银珠公主勃然大怒,拿起手边的东西砸过去,“滚,滚出去。” 镇北将军侧身闪过,脸色一沉,“银珠公主,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吗?行,我这就上书陛下,大金没有修好之意。” “你威胁我……”银珠公主气疯了,这不是她想要的婚礼。 二王子捂住她的嘴,“等一下,张将军,这事太忽然了,给我们兄妹一点时间,我们商量一下。” “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快点。” 正厅,布置的花团锦簇,富丽堂皇。 观礼的嘉宾都来了,纷纷在两边的位置落坐,丫环送上热气腾腾的茶水。 宁知微拿着茶杯把玩,漫不经心的看着这一出闹剧。 国丈笑吟吟的开口,“静宁县主,皇上对你非常看重,临行前他拉着我的手说,一定要让我转达,他对静宁县主的崇敬之心。” “你不愧是宁老将军一手带大的孩子,用兵如神,为大齐守住了西北,功在千秋。” “等你出兵平乱成功后,就给你封一个侯爵,到时两个爵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留名青史,羡煞世人。” 现场一片哗然,还能这样?羡慕! 宁知微对着京城方向拱了拱手,一脸的恭敬,“皇恩浩荡。” 国丈哈哈一笑,举起茶杯说道,“各位,来,让我们以茶代酒,敬陛下一杯。” 他一仰头,就将茶水一口饮尽,所有人都照做,宁知微也不例外。 国丈低头看向宁知微,见她的杯子已空,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第243章 宁知微,要想救承恩公,你自裁吧 吉时已到,但,一对新人还没有出现。 现场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啥情况啊? 承恩公有些不耐烦,扬声道,“去催催,过了吉时就不好了。” 过了一会儿,前面一片骚动,“来了,来了。” 一对新人牵着红绸在丫环和喜娘的簇拥之下走过来,一个娇美如花,身姿曼妙,一个粗壮高大,皮肤黝黑,人到中年的糙汉子,站在一起颇有巧妇伴拙夫的感觉。 有人察觉到不对劲,“不是说和亲公主嫁给容大人吗?可,这是镇北将军呀,什么情况?” “不会是镇北将军强抢了这桩婚事吧?” “那不至于,听说是镇北将军代生病的容大人拜堂成亲。” “这……”宾客们的表情很微妙,欲言又止。 承恩公小声说道,“静宁县主,这事还得你安抚一下,皇上那边也还请美言几句,虽然这不是小儿的错,但,架不住那些对家的报复。” “那是自然,放心。”宁知微可爽快了。 承恩公一脸的感激,“静宁县主做事就是敞亮。” 他夸了几句,又看向那个冷淡的男人,“萧大人,也请您多美言几句。” 萧临风微微颌首,神色淡漠如雪,他今天依旧一身锦衣,衬的他玉树临风,俊美无俦。 承恩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沉默寡言,行事凌厉,却能让两代恩王信任看重,手段之高让人咋舌。 “一拜天地。” 新郎拜下去,新娘子一动不动,场面有些尴尬。 喜娘和几个丫环硬是将她的头按下去,这算顺利了完成了第一拜。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这一次新娘子说什么都不肯拜下去。 二五子轻声喝道,“银珠,别任性,要以大局为重。” 就在此时,忽生变故,喜娘和丫环们忽然抽出长剑,对准宁知微方向砍过来。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吓坏了,尖叫声,哀嚎声,痛呼声不绝于耳。 侍卫们将宁知微护在中间,一手盾牌一手长剑,防的水泄不通。 宁知微站在包围圈内,神色淡漠极了。 萧临风长剑在手,一剑挥出去,倒下一大片,如杀神在世,让人不寒而栗 不一会儿,刺客就落了下风,承恩公不知怎么的,脚下一滑摔了出去,正好摔在刺客脚下。 镇北将军脸色大变,“父亲。” 刺客大喜,一把捞起承恩公,“住手,统统住手,承恩公在我手里。” 镇北将军气怒攻心,大声喝道,“放开我父亲。” 刺客将剑架在承恩公脖子上,大声威胁,“宁知微,承恩公是皇上的岳父,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赶紧让你的人住手。” 宁知微右手一挥,手下们齐刷刷的收手,退到一边。 刺客暗暗惊心,宁知微领兵打仗的本事太厉害了。 “承恩公,我们的目标不是你,但谁让你运气不好,要怪就怪宁知微吧。” 她的长剑轻轻一划,承恩公的脖子流血了,镇北将军肝胆欲裂,“不要伤害我的父亲,我给你钱,很多很多的钱。” “我才不稀罕钱,我要她的命。”刺客看向宁知微,满眼的杀气腾腾,“如果你杀了宁知微,我就放了你父亲。” 镇北将军看看宁知微,又看看父亲,内心挣扎的厉害,脸色痛苦到了极点,“我宁死也不会冲自己的同僚出手,静宁县主是国之基石,国家需要她,百姓们更需要她,她还要领军反叛,她不能有事。” 刺客挥舞着长剑,对准承恩公的胳膊就是一剑,顿时血如雨注。“好好,那就让你亲爹去死、” 镇北将军急的满头大汗,“不要,要杀就杀我,别杀我父亲。” 刺客冷笑一声,“真是父子情深,让人感动啊,要不,你去求求静宁县主。” 镇北将军急疯了,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倒在宁知微脚下,”静宁县主,求求你,救救我父亲吧,我张氏一族永远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男儿膝下有黄金,他为了救父毫不犹豫的下跪,这一幕让人感动不已。 宁知微也是很感动,满口答应会帮他救人,“放开承恩公,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放你们全身而退。” 刺客不为所动,“宁知微,你杀我父兄,害死我的至亲至爱,毁了我全家,你恶贯满盈,杀人如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宁知微挑了挑眉,“原来是金国的刺客啊,二王子,管管她吧。” 打仗就有伤亡,这无可避免,唯一不同的是,金国是入侵他国,齐国是自卫战。 二王子从椅子后露出半张脸,“你先把剑放下,有话好好说。” 刺客一见他这副怂样,气不打一处来,“宁知微害的我们金国这么惨,身为王子的你苟延残喘,不思报仇,你让我太失望了。滚一边去,没用的废物。” 刺客越说越激动,“宁知微,要想救承恩公,你自裁吧。” 现场一静,宁知微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是什么让他们觉得她是一个舍己为人,心慈手软的好人? 刺客眼神癫狂到了极点,大吼声响彻全场,“要想救承恩公,你就自裁吧。”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她,看她怎么应对。 二王子眼神闪闪烁烁,明珠公主满眼的快意,好,真好。 这种情况下,她要是不救,薄情寡义的名声跑不了,没有好名声,谁还会信服她? 谁知,宁知微不按常理走,蹙了蹙眉,“承恩公,我想让我自裁吗?” 她剑走偏锋,将难题抛给了承恩公。 承恩公愣了一下,随后拼命摇头,“不不不,你还年轻,是国家的栋梁之材,我已经老了,就让我这个没用的老头死了吧。” 这一番话让大家佩服不已,没想到承恩公还有这么伟大的胸怀,了不起啊。 宁知微感动的热泪盈眶,“好,就听承恩公的,你一路走好,我会将这些罪魁祸首杀光,以慰你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众人:……送他一程?! 承恩公:??? 镇北将军:!!! 第244章 杀招重重 刺客被宁知微的无耻惊呆了,“宁知微,若是承恩公死在这里,你们宁氏一族就会被抄家灭族,被杀的鸡犬不宁。” “我劝你,还是牺牲你一人,保全两大家族。” 宁知微一脸的不认同,“这话不对啊,承恩公是死在你们金国人之手,关我们宁家什么事?等他壮烈牺牲后,我会帮他复仇的,让他安安心心的上路,张家上上下下都应该感激我,视我为恩人才对。” 她一口一声承恩公死了之后,承恩公头皮一阵发麻,太晦气了。“有话好好说……” 宁知微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动作快点,吉时快过了,张将军还等着夫妻对拜呢。” 这是让刺客赶紧干掉承恩公,让他儿子赶紧拜堂成亲?太丧心病狂了。 镇北将军拼命摇头,“不不不,我不急,不是,别杀我父亲,我愿意以身相代……” 就在此时,承恩公低头狠狠咬住刺客的胳膊,刺客吃痛,不由自主的松手,承恩公抓住机会挣脱束缚,往宁知微方向奔去。 刺客立马挥舞着长剑追过来,喊打喊杀,却始终没有碰到承恩公身体。 宁知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狗贼,要说没有事先串通,她是不信的。 眼见承恩公就要奔到宁知微面前,忽然,膝盖不知被什么砸中,痛的不由自主的慢下脚步,说时快,说时慢,身后刺客的长剑正好刺过来,一个对穿而过。 承恩公闷哼一声,猛的回头,对上刺客错愕的眼睛,不,不,是意外,谁让你忽然慢下来?是你自己送到我剑下的? “父亲。”镇北将军惊叫一声,满满的心痛。 他拔出武器飞扑向刺客,刺客回过神朝后退了几步,顺势拔出长剑,鲜血喷了出来,血洒一地。 承恩公浑身是血,捂着流血的胸口徐徐倒下,一双虎目圆睁,眼中倒映着宁知微的身影。 “大夫,快叫大夫。静宁县主,救救我。” 宁知微居高临下的看着浑身鲜血的承恩公,嘴角微微勾起,“镇北将军,快来,你爹快死了。” 忽如其来的一声,让镇北将军心神大乱,手中动作慢了下来,被对方刺中肩膀。 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奔向奄奄一息的承恩公,慌乱的掏出止血药粉洒向父亲的伤口,但,这血怎么也止不住。 他又急又紧张,“父亲,您是张氏一族的定海神针,您不能死啊,儿子需要你,皇后娘娘更需要你啊。” 承恩公只觉得血流不止,身体越来越冷,冷的打哆嗦。 万般的算计在死亡面前全成了空。 “儿啊,为父大限将至,以后家里和皇后娘娘就要靠你了,凡事小心。” “父亲。”镇北将军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 承恩公又叮嘱了几句,眼前开始发黑,他终究是心有不甘,“我要跟静宁县主说几句话。” “静宁县主快来。” 承恩公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东西,他努力的睁大眼睛,“静宁县主,我快死了,临死前求您一件事。“ “辅佐皇上……匡复皇室……平乱天下。” 宁知微定定的看着面色灰败的男人,心情有些复杂,他哪是为了皇室,其实是为了张氏家族。 皇上好了,张家才能好。 “你安心的去吧,这个天下将由我来守护。” 承恩公浑身一颤,临终前脑子却格外的清醒,她这话……不对。 不提皇上,也不提皇室,只谈天下,她这是有了反心! 可笑的是,所有人都以为区区一介女流,不可能有反心,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野心。 ”静宁县主,你宁氏一族忠心耿耿,忠义传家,为世人所敬……万万不可丢了忠义两字。” 宁知微嘴角扬起一抹凉薄的弧度,忠义? 宁氏家族世世代代不负皇室,可皇室辜负了宁氏家族,是皇室欠了宁氏。 承恩公还在说,“如果可以,请替我保住我儿……” 宁知微淡淡瞥了一眼痛哭流涕的镇北将军,保住他?凭什么?就凭他主动被刺客抓住来要挟她?就凭他主动将刺客引向她? “那你先说说,刚才在茶中放了什么毒?” 承恩公的表情僵住了,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宁知微凉凉的说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承恩公两眼翻白,一口气上不来,脚一蹬就走了。 “父亲。”镇北将军哭的伤心欲绝,感觉天都塌了。 不该是这样的!死的人应该是宁知微! 耳边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刺客们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两个活口。 宁知微看了过去,“带下去审讯,清扫现场,继续拜堂成亲。” “镇北将军,银珠公主,继续吧。” 镇北将军看着神色淡漠的少女,两眼充血,愤怒至极,“你怎么这么狠心?我爹都死了,我怎么还能成亲……” “成亲,当然要成亲。”银珠公主从角落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快步走过来,“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送承恩公一程。” 说话之间,她已经靠近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意。 她掩在衣袖下的匕首狠狠扎向宁知微的后背,去死吧! “主公小心。” 宁知微微微回头,看向满面狰狞的银珠公主,图穷匕见了吗? 眼见宁知微就要被刺中,一道劲风击向银珠公主,银珠公主一个趔趄,重重摔在地上,“啊。” 宁知微捡起匕首,眉眼嘲讽,“凭你也想杀我?” 银珠公主有恃无恐,“你敢杀我吗?我是和亲公主,就算有罪,那也得由皇上来定。” “是吗?”宁知微心知肚明,这场婚礼是一场精心安排的狙杀局,目标是她! 她敢亲身涉险,自然是所图极大,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银珠公主冷冷一笑,视线落在她身后。 就在此时,一支火箭射向宁知微,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萧临风长剑一挥,长箭换了一个方向,射向二王子。 二王子瞬间成了火球,惨叫一声,“啊。” 一支,两支,三支……无数火箭射进来了! 第245章 那是镇北将军的妾室,跟我没关系 萧临风一个闪身,拉着宁知微朝后退,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镇北将军惊恐的看着火箭射过来,脑袋一片空白,身边的侍卫将他重重一推,才让他避开杀身之祸。 他连滚带爬躲在角落,这是一个死角,火箭射击不过来。 他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气,就见二王子爬了过来。 二王子没死,他第一时间往地上一滚,扒掉所有的衣服,堪堪保住了一条性命,但,头发烧的一塌糊涂,还有烧焦的味道,狼狈不堪。 镇北将军怒火中烧,一巴掌挥过去,“啪。”一声。 “二王子,你疯了吗?居然用火箭!你这是要烧死所有人吗?” 二王子气的打回去,“不是我,我又没病,怎么可能把自己也烧了?” 镇北将军心乱如麻,亲爹死了,自己又落入这种危险的局面。“那是谁?” 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是……苏明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是要杀了我们所有人,好歹毒的心思。” 是银珠公主,她不知何时爬过来的,漂亮的小脸脏兮兮的,首饰掉了一地。 二王子呆了呆,随后大声怒骂,“和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只是要宁知微的命,要为死去的同胞报仇,所以跟苏明瑾合作。 可,苏明瑾想要他们所有人的命,把所有人计算进去了。 银珠公主呆呆的看着满室火光,窗子和大门的求生通道都被火苗堵住了,耳边全是自己人的惨叫声。 她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刺激,惊恐,害怕,愤怒,还有深深的绝望。 她要死了吗?明年的今日是她的祭日? “宁知微呢?她人呢?她才是最该死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宁知微早就识破了他们的阴谋,以身涉险,引出这么一出乱局,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恶,她是要让我们自相残杀,她半点不沾手。” 所有人的心都凉了。 他们居然以为能合作,一起干掉宁知微,然后一起瓜分了宁家军和西北这块地盘。 结果发现,他们绑在一起都不是宁知微的对手。 宁知微是不世出的妖孽啊。 可恶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居然帮着她,他眼里还有没有朝廷?有没有皇上? “啊。” 火势蔓延,黑烟弥漫,镇北将军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的尸体被火苗吞噬,却毫无办法,绝望到了极点。 二王子和银珠公主吸进了黑烟,痛苦的挣扎着,谁来救救他们?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喧哗声。 有人来救他们了吗? 镇北将军掩着口鼻,费尽全身的力气探出脑袋,只见无数箭射向那些黑衣人,黑衣人纷纷中箭,手中的火箭掉在地上,人也随之掉落。 一个青衣男子出现在围墙上,神色冷冷的。 镇北将军一眼就认出他,如看到救星般精神大震,大声求救,“容大人,救命啊。” 容靖看了过来,挑了挑眉,似乎很惊讶,“你还活着?” 镇北将军迫不及待的说道,“容大人,是宁知微算计了所有人,我父亲是死在她之手……” 话还没说完,一支长箭射中他的胸口,镇北将军脸色剧变,“啊,容靖,你怎么敢?” 他轰然倒下,火焰迅速蔓延过来。 容靖手一挥,后面的侍卫收回弓箭。 他不说话,就冷冷的看着整排屋子被火吞噬,没人逃出来。 屋子轰然倒下的那一刻,容靖长长吐出一口气,眉眼淡漠。 花园中响起咔咔的声音,一座假山的石壁开启,暗道走出一行人。 容靖奔了过去,神色紧张的打量了宁知微几眼,“微微,你没事吧?” 微微?萧临风眉心一跳。 大厅的暗道通往假山这边,宁知微神色淡定,“我没事,别担心,都解决了?” 容靖嗯了一声,“所有人都葬身火海了。”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想让她死?那还是,他们去死吧。 “向天下发檄文,强烈谴责苏明瑾的所做所为,他害死了金国和亲公主二王子,也害死了大齐钦差大人和镇北将军,这是对两国的挑衅。” 直接为这件事情定性了。 容靖主动请缨,“我来写征讨苏明瑾的檄文,保管慷慨激昂,有理有据,激起天下人的共鸣,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是无辜的受害者,错的全是苏明瑾。” “好。”宁知微知道他的文采是天下闻名的,比她强多了,“给朝廷上书的折子,你也顺便写了吧,能者多劳。” “行。” 宁知微心思飞转,看向其他人,“宁燃。” “属下在。” 宁知微神色严肃,“你带一支队伍,迅速拿下嘉玉关所在的五座城池。” 镇北将军和他的亲信都折在这里,如今嘉玉关群龙无首,正是出兵的好时机。 宁燃眼睛一亮,这是要统一大西北了?“是。” 宁知微略一沉吟,“西北起义军号称十万大军占据了三座城池,成了我们的心头大患,我想趁机除掉,有谁愿意请战?” 宁家军的将领们刚想请战,就被容靖抢先了,“我推荐萧临风,萧大人。” 众人愣住了,连萧临风也震惊的看过来,他在说什么? 容靖微微一笑,“萧临风统领锦衣卫多年,有指挥能力,熟读兵法,武功高强,很适合领军打仗。”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那点小心思哟,昭然若揭。“不知,萧大人愿意前往吗?” 萧临风的心蠢蠢欲动,年少时也曾经想过征战四方,成为一个能征善战的大将军。 纵然知道容靖的小心思,但他也给了这个难得的机会,“给我两万人马,我去荡平西北起义军。” 宁知微嘴角微微上扬,“好,粮草供应不用担心,有的是。” 只有拿下这两块地盘,才是一个完整的西北境内,才能真正跟明州连成一片,相互融合。 容靖主动说道,“后勤这块交给我负责吧。” 宁知微看着这么大包大揽的他,有点不习惯,“你不回明州了?” 容靖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养病呢。” 萧临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谁能信,这厚颜无耻的家伙居然是天下文人的精神领袖? 他故意说道,“容大人,你的新婚妻子就这么死了,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那是镇北将军的妾室,跟我有什么关系?”容靖早就料到会这样,提前撇清了。 他扬了扬下巴,难掩得意之色,“我三书六聘的未婚妻在这里呢。” 现场一静,齐刷刷的看向唯一的女性…… 第246章 既要又立的新皇,迟早要完 京城,皇宫,乾清宫 重臣们看着慷慨激昂的檄文,表情复杂到了极点,时喜时忧时怒,变幻莫测。 “苏明瑾这狗贼,害死了国丈和国舅,还害死了和亲公主,端的是诡计多端,皇上,绝不能放过他。” “皇上,苏明瑾这个前朝皇室余孽居然称帝了,还说要恢复姜国,一定要尽早除去,永绝后患。” “皇上,不可再让苏明瑾坐大了,他狼子野心,虎视眈眈,对社稷的危害太大了。” 相比其他两个反王,苏明瑾的存在更让文武百官如鲠在喉,前朝余孽经营百年,不光将手伸进了皇宫,还将手伸进了各家的后院。 谁家没有几个风情万种的妾室?谁家没有几个绝色瘦马呢?但,这有可能是前朝余孽安插进来的细间,这些年不知探听了多少隐私秘密。 哪个没有把柄落在苏明瑾手里? 皇上很生气,他好不容易扒拉出来的军中势力就这么被葬送了,这个皇后算是白娶了。 他越想越窝火,破口大骂,“宁知微这个废物,承恩公在她的地盘上被害了,她难辞其咎。来人,传朕的旨意,宁知微……有负皇恩,削去静宁县主的爵位,贬为庶民。” 说句实话,朝廷拿宁知微也没办法,她手中有十万大军,只能用这种不痛不痒的迂回办法。 兵部尚书清咳一声,提醒道,“皇上,您不想让宁知微去平乱了?” 不得不承认,宁知微继承了宁老将军的领兵作战的能力,硬是打退了金国的进攻,守住了西北,一城不失,还让金国主动提和谈。 这份能力在大齐境内也是独一份,可惜,是个女子。 皇上对宁知微早就心存不满,催了两次,她都不肯听令,目无君王的东西。 而且,这次的事情很蹊跷,别人都死了,就她好好的,这正常吗? 他深知承恩公父子过去的目的,一是夺权,二是除了宁知微永绝后患,但宁知微活着,承恩公父子死了,这让他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没有爵位也能平乱,命令她马上去灭了苏明瑾,马上。” 最好是死在战火中,不要再听到她的名字。 重臣们面面相觑,宁知微拥兵自重这是事实,但不能挑破,皇上的那点心思大家都懂,也不能挑破。 “皇上,她生性谨慎,师出无名,她是不会出兵的。” 工部尚书忍不住说道,“皇上,这个时候就不要拘泥一个虚名,就给她封个将军,让她名正言顺的去平乱。” 皇上不假思索的一口拒绝,“不行,绝不能开这个例子。” 随着他登基的时间越长,越强势,也越任性。他资质平平,却到处认丈人,纳了不少嫔妃,借机将诸多势力拉入他的阵营,帮着他斗辅大臣,争权夺利。 你争我夺,乱的一塌糊涂。 工部尚书无奈的叹了口气,“那行,派其他将领过去平乱吧,兵部尚书,听说令郎是军中难得的将才,就放出去平乱吧。” 兵部尚书脸色一变,“小儿年纪太轻,不堪大任,定国公是领军多年的老将,让他去吧。” 工部尚书嘴角抽了抽,“定国公退下来多年,老的都上不了马,还怎么打仗?” 都贪生怕死,不肯接这个重任,没办法,派出去的将军都死了一拨。 皇上被他们吵的头疼,“都别吵了。” 大家这才停了下来。 皇上看向始终没有开口的老头,“段首辅,你怎么说?” 段首辅中了一次毒后,元气大伤,体力明显不支,手中的权力也被分出去大半。 闻言,他撩起沉重的眼皮,眉眼淡然,“要么,敕封宁知微,让她出兵平乱。要么,就让宁知微镇守西北吧。” 这都不是皇上想要的,他还说的冠冕堂皇,“朕不是不舍得一个官职,而是不能打破惯例。” 他可不会为了一个宁知微而顶着巨大的压力,不想为了她被朝野上下痛骂,更不想被后人唾弃他是个昏君。 不值得。 段首辅看着既要又立的新皇,内心毫无波澜,这个朝廷迟早要完。 新皇志大才疏,好高骛远,又毫无担当,寡恩刻薄,朝臣们结党营私,到了这种时候还在争权夺利,还能好吗? 新皇看着沉默不语的段首辅,心中暗暗骂娘,老家伙是看不起他?父皇在时,他各种出谋划策,他上位后,就知道把着朝政,不让他插手。 幸好,有人看不过去给他投毒,可惜的是,他命大没被毒死。 要不是有先皇的遗命,他恨不得立马办了这碍眼的老家伙。 次辅大人忽然眼睛一亮,“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大家不约而同的看过去,新皇急急的催促,“快说。” 次辅脸上浮起一丝老奸巨滑的笑容,“敕封宁七少为宁家主帅,让他率领宁家军去平乱。” 礼部尚书下意识的反问,“宁七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怎么能带兵打仗?” 次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事。” 众人秒懂,交换了一个眼色,好主意! 宁七少不能打仗,宁知微能打啊,古有木兰替父从军,今有宁知微代兄上阵。 名利是宁七少的,累活脏活是宁知微的,时间长了,自然会起矛盾,内部消耗,相互残杀,不攻自破了。 新皇喜笑颜开,竖起大拇指夸道,“次辅大人,高啊。” 还是次辅大人忠心耿耿,为君分忧,不像首辅那个老不死的。 首辅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无声的叹息,这一摊浑水啊。 玉门关,宁宅,宁家所有人跪在地上,传旨太监举着圣旨。 “宁家七子,宁修则听旨。” 坐在轮椅上的宁七少被人扶着颤颤悠悠的跪下,“宁修则接旨。” 传旨太监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家七子宁修则忠勇无匹,袭大将军一职,统领西北军,愿将军继续保家卫国,奋勇杀敌。” “令大将军宁修则即日领军前往钦州平乱,钦此。” 圣旨一出,所有人变了脸色,喜忧掺半。 第247章 谁敢不从?砍了吧 宁老夫人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问道,“钦差大人,是不是搞错了?我家小七身体还没有恢复,怎么可能上战场?” 她不明白,怎么一出是一出的,之前没有一点风声? 传旨太监趾高气扬,鼻子朝上,“怎么说话的?宁老夫人这是老糊涂了,这是圣旨,怎么可能错?” 宁老夫人心乱如麻,皇上和朝廷到底意欲何为。 宁大夫人悄悄塞了一个荷包过去,“请问,皇上到底是怎么意思?” 传旨太监摸摸荷包的厚度,满意的点了点头,“皇上见宁家世代忠君,不忍宁家后继无人,所以,让七少袭了这个职位。”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年轻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七少,千万不要辜负圣恩啊,皇上还等着你收复钦州,再捣黄龙,创下不世基业,延续家族的荣光。” 太监传完旨,就下去休息了,舟车劳顿太累了。 等他一走,宁家人就炸锅了,宁六第一个跳起来,“皇上疯了吗?怎么会下这种莫名其妙的圣旨?他不可能不知道七哥的身体状况。” 宁老夫人眼睛一瞪,“小六,噤声,公公还没走远。” 宁六的暴脾气怎么忍得住?“七哥这样怎么打仗?他站都站不起来,这不是逼着他去送死吗?太过份了,但凡有点人味,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宁七少垂下眼帘,看着虚软无力的地双腿,忍不住紧握成拳。 身为宁家子孙,他无比渴望上战场,却无能为力。 宁大夫人没好气的喝斥,“小六,不要说了。” 这孩子没脑子啊,也不想想,当着小七的面这么说,会多伤人。 宁六这才反应过来,满脸的尴尬。“七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夫君是万万不能上战场的,不过,可以派人去嘛。” 是宁七少夫人。 宁老夫人看了过来,“什么意思?” 宁七少夫人神采飞扬,大声说道,“派出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之前打仗不也是兵分几路,各自作战嘛,夫君只要负责远程指挥。” 众人若有所思,好像也可以吧。宁四却微微摇头,打仗哪有这么简单的? 宁家的历代主帅都是武功高强,具有极高的指挥才能,这样才能服众。 宁七少夫人眉开眼笑,“老夫人,夫君世袭大将军一职,宁家军终于有主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应该好好庆祝一下。” 她之前只敢想想,不敢说出来,没想到朝廷这么善解人意,让夫君袭了大将军一职。 以后,她的夫君就是名正言顺的宁家军主帅,她就是主帅夫人。 没人会说什么了。 宁老夫人的神情一僵,其他人也有些异样。 宁四微微蹙眉,朝廷居心叵测,如今宁家军的实际主帅是宁知微,带兵打仗的也是宁知微,朝廷却让宁七袭了主帅一职,这是离间计吧。 宁七少夫人见她们的表情不对,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怎么了?你们不为夫君感到高兴吗?” 宁四少夫人干干的笑,“高兴,当然高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我,心思都乱了。 宁七少清冷的声音响起,“我会上书朝廷,主动请辞大将军一职。” 宁七少夫人脸色大变,惊怒交加,“你说什么?你疯了吗?” 送上门的富贵不要?他脑子坏了吧? 宁七少神色冰冷的可怕,“德不配位,必有殃灾,才不堪任,必遭其累。” “我无法统领宁家军,让更合适的人统领吧。” 不是不遗憾,但,他担不起主帅的责任。领军打仗没有那么简单,要带着大家打胜仗更难。 宁七少夫人不禁急了,“你怎么不能统领宁家军?你是宁家唯一的成年男丁,你是唯一的人选,除了你没人适合。宁家军是宁家的军队,谁敢不从?砍了吧。” 她已经把自己当成大将军夫人了,说话都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气。 至于宁知微……算了吧,一个女流之辈怎么能跟唯一的男丁争?朝廷也不允许啊。 宁知微都能当战神,没道理她男人不行啊。 宁老夫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头更疼了。 “小七,先别急着做决定,听听知微的意见,她是宁家家主,宁家的事她做主。” 宁七少若有所思,“是。” 宁老夫人想了想,“再过不久就要出孝了,要办一个隆重的?脱孝仪式,让知微回来主持。” “好。” 宁七少夫人有点不满,但没人听她的。 消息很快传到宁知微耳朵里,她虽然不在玉门关,但,玉门关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容靖有些担心,“微微,你怎么看?” 宁知微像没事人般喝了一口茶,“朝庭不安好心,希望我们宁家内乱,也希望我们宁家帮朝庭除去心头大患。” 容靖默了默,她向来通透,心澄如明镜,“你打算怎么做?”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不急,让藏在暗处的人都跳出来,也看看宁家内部是什么想法。” 容靖轻声提醒道,“人心易变,做好心理准备。” “不求尽如人意,但求问心无愧。”宁知微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不会永无止境的付出,该断当断。 人不负她,她不负人,人若负她,就那一刀两断。 这是一个机会。 “过几天我就回去,你呢?” 容靖嘴角轻轻扬起,“我陪你一起回去,我们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一旦成亲,那就是大人了,可以当家作主,能独撑门楣的大人。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家伙倒是会抓时机的。 很快,宁知微一行人就回了玉门关,守城的士兵们远远看到他们,激动的直挥手。 “主帅回来了,主帅回来了。” 百姓们也高兴的不得了,“宁城主回来了!” 看到她就感觉很安全,很踏实,她是边关的守护神。 宁知微笑吟吟的挥手致意,一路都在跟大家打招呼。 “开门,家主回来了。” 随着一声呼喊,宁宅的正门瞬间打开,宁家人齐刷刷的跑出来迎接…… 第248章 小人之心 宁家人跑出来迎接,看到一袭黑衣的宁知微,不禁都愣住了。 金环束发,不施脂粉,还是旧模样,但,浑身透着一股杀伐之气,眉眼冷峻,不怒自威。 “五姐。” 宁知微看了过去,微微一笑,“小六啊,好久不见,过的还好吗?” 她一笑,身上那一股威仪就淡了下去,一下子亲和了很多。 宁六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战场下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我们都过的挺好,五姐,这一年你辛苦了,你在前线浴血奋战,我们才能在后方安然度日,我每每想起都不胜感激。” 她这个姐姐不光足智多谋,算无遗漏,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也太厉害了吧。 “不错,有所长进了。”宁知微走到宁老夫人面前,行了一个大礼,“知微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安康。” ”快起来,回来就好。”宁老夫人赶紧扶住她,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女,短短一年时间,她经历战争的洗礼,蜕变成了战无不胜的战神。 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她既继承了宁家武将的特质,能征善战,又继承了第一任定远侯的计谋无双。 第一任定远侯是以军师的身份屡次奇功,获封爵位。可惜,之后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宁知微亲爹这一代更是废物。 宁知微跟其他女眷行礼,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只有宁七少夫人不在。 孩子们扑了过来,“姑姑,姑姑,我们都听说你打仗的英雄事迹,你把坏蛋都打跑了,好厉害。” “姑姑,等我长大了,也要像你一样上战场,保家卫国。” “我也要。” 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冲淡了许久不见的生疏感。 宁家长孙快八岁了,已经是个小少年,仰着脑袋,满眼的慕孺,“姑姑,你这次怎么不摸我的脑袋啦?” 慕强是天性,尤其是宁家的孩子,从小就接受强者为尊的理念,格外崇拜宁知微。 他们的武师傅是宁家军退下来的老兵,对战况非常关注,会经常给孩子们上课,分析战场的各种情况,宁知微的所有战役都被拿来当案例,可把孩子们得意坏了。 那战无不胜的女将军是他们的姑姑! 宁知微平时很忙,但对宁家孩子的教育非常上心,会经常写信给他们,随时关注他们的动态。 就这几个娃,将来还得靠他们接力,下一代的培养是重中之重。 “你不是说,你长大了,不能让人摸脑袋了吗?” 小家伙主动将脑袋凑了过来,“只有姑姑可以摸。” 姑姑的手特别温暖,每当被摸脑袋,就感觉很安全。 “我也要,姑姑,我最爱最爱你了,你也要最爱最爱我。” “走开啦,姑姑最爱的人是我!” 宁知微被他们逗乐了,“来吧,一个个来。” 被忽视在一边的容靖默默看了半天,主动上前,“拜见老夫人,见过各位夫人。” 宁老夫人这才看到他,“是容大人啊,快请起。” 宁大夫人主动建议,“先进去再聊吧。” “对对,我们先回家。”宁六笑嘻嘻的凑过来,挽起宁知微的胳膊,另一边,宁四也不甘示弱,上前挽着宁知微的另一个胳膊。 “怎么不见大姐姐?” “在大厅等着呢。” 大厅内,宁文茵翘首以盼,时不时的看向门口,怎么还不来? 坐在轮椅上的宁七少看了她一眼,“大姐,你去迎一迎吧。” 站在轮椅身边的七少夫人微微抿嘴,“大姐,你不用担心这里,我会照顾好夫君的。” 宁文茵刚想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她忍不住跑了出去。 “五妹妹。” 被簇拥着走过来的宁知微抬头打量了她两眼,“大姐姐,你的气色很不错呀,谢谢大姐姐帮我稳定大后方。” “说什么傻话?我们是一家人。” 宁知微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眼中多了一丝柔色,“七哥,你身体好点了吗?” 只有宁七少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兄妹还要亲。 宁七少看着神采飞扬的女孩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双腿,心中黯然,“好多了,能站起来走两步了,就是不能久站,多亏你搜罗了无数大夫送过来给我治病。” 宁知微嘴角扬起一丝笑,“已经很好了……”一步步来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能站能走已经是天幸,想跑想跳那是不现实的。 七少夫人脸色一沉,“这叫很好了?有些人是不是不希望七少好起来啊?” 现场一静,大家不敢置信的看向她,疯了吗?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有些人是指谁?” 七少夫人冷哼一声,“谁回就是谁。” 宁六气炸了,第一个跳出来,“七嫂,你这话就过分了,我五姐不是那种人,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七少夫人撇了撇嘴,“我是小人?她是君子?你眼睛真瞎。” 宁知微挑了挑眉,没有跟她较真,而是看向宁七少,”七哥,我比谁都希望你能早日康复,重新上战场,跟我并肩作战。“ 宁七少轻轻叹息,“我知道,你永远是我最信任的妹妹。” 她但凡有半点私心,也不会遍请名医给他治病。 宁知微心思飞转,“七哥,你要好好的,这一家子老弱妇孺都指望着你呢。” 这话里的深意让宁七少一愣,“小五。” 宁知微看向一边的侍卫,侍卫将一个长盒子递过来。 “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你看喜欢吗?” 是一把银光闪闪的大刀,刀柄上镶满了各色宝石,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宁七少夫人勃然大怒,“宁知微,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七少身体不好,不能舞刀弄剑了,你还故意拿一把刀刺激他,你就这么见不得他好?” 宁老夫人快被她气死了,“闭嘴,不许胡说八道。” 七少夫人不觉得自己有错,“大家评评理,我哪里说错了?” 宁四微微蹙眉,“七嫂,大家都没有这么想,只有你这么想,你确实是小人之心。” 七少夫人脸色一变。 宁七少痴痴的摩挲宝刀,“这是战利品?” 宁知微笑眯眯的点头,“七哥好眼光,这是金国大王子的佩刀,据说是金国皇室流传下来的宝刀,削铁如泥,吹毛即断,非常好用。” 宁七少依依不舍的将宝刀递回去,“谢谢你,小五,还记得我的喜好。但,宝刀落到我手里,如明珠蒙尘,无用武之地,还是你用吧。” 宁知微的笑容一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行吧,等你哪天想要这把宝刀,再跟我要。” 第249章 反了,又如何? 大家坐下来聊起别后离情,要聊的事情太多了,一时停不下来。 宁知微说起很多关于战场上的事,宁七少听的很专注,但他不能久坐,听完战场的事就回去休息了。 七少夫人没有离开,一直盯着宁知微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家女眷四分之一在家里照顾孩子们,四分之一打理家务和宁家名下的产业,四分之一掌管孤儿堂的运行,四分之一管少年学堂,各司其职。 只有宁老夫人年纪大了,含饴弄孙。宁七少夫人专心照顾受伤的夫君。 周鸿烨负责大后方的城务和军队后勤,宁文茵和宁六掌管宁知微名下的几支商队,宁四则接手宁知微名下的几个农庄,大家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哪有时间悲秋伤春? 听着宁知微分享这一年的经历,大家忍不住感慨万千,“这一年太不容易了,这次回来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宁大夫人笑道,“小五,你的摘星楼我已经打扫干净,被子床单都是新的,小厨房也给备了一个,要是缺什么尽管开口。” 宁知微微微颌首,“谢谢大夫人的关照,不过,我住在后面的府衙,方便我办公。难得回来一次,要处理的公务太多了。” 如今,周鸿烨单独待在那边。 宁大夫人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这样啊,那我让人去安排布置。” 宁知微做事向来喜欢未雨绸缪,“不用,我已经派人过去了。” 宁大夫人早知她是个强势的人,谁强就听谁的呗,也没啥,“那容大人呢?” 容靖微微一笑,“知微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宁大夫人呆了呆,忍不住劝了一句,“你们还没有成亲,还是避一避嫌。” 她是一番好意,大家都能理解。 谁知,七少夫人来了一句,“避什么?她整天在男人堆里打滚,早就不干不净,没有好名声了……“ 宁老夫人脸色一变,“小七媳妇。” 她的话还没说完,七少夫人就被侍卫一把揪起来,两巴掌送上,“啪啪。” 发生的太快了,大家都吓了一跳,这一言不合就开打? 七少夫人反应过来,捂着滚烫的脸气的发疯,“你居然敢打我?啊?来人,把这个以下犯上的东西推出去打死。” 家里的下人面面相觑,都不动,这是宁知微的亲信啊。 七少夫人愤怒不已,“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但,没人敢动。 七少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宁知微,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手下折辱我?我是你的嫂子!” 宁知微把玩着茶杯,眉眼清冷至极,“嫂子?我还以为是仇人呢,哪家的嫂子不说人话?” 七少夫人被打了两巴掌,理智全失,满面通红大声怒吼,“我哪句话说错了?你一个女儿家在军营整天跟男人们厮混,名声早就脏了。你能做,还不许别人说吗?” 宁六再也看不下去了,“你踏马说的什么鬼话?要不是五姐姐挺身而出,你早就死了几百回,你能安稳的坐在这里吃饭,是她在战场拼死换来的,你这个白眼狼。” 宁四也很生气,虽然早知七少夫人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但,这么快摆到台面上,话这么难听,着实让人齿冷。 “靠别人活命,还嫌人家名声不好。这是狼心狗肺,不知廉耻。” 宁文茵悲惨的遭遇让她对七少夫人这种人深恶痛绝,“领军打仗怎么就名声不好了?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吃了人家的饭,却砸人家的锅,谁给你这个脸了?” 七少夫人不甘示弱的怒骂,“你们这些趋炎附势之徒,只知道捧她的臭脚,我看不起你们。” 宁知微神色淡淡,喜怒不形于色,“老夫人,对家主无礼者,该怎么责罚?” 她根本不屑骂战,一出手就是捏住软肋,雷霆出击。 她是宁家家主,宁七少夫人只要一天是宁家妇,就得看她的脸色。 宁老夫人的心一颤,沉默良久,“杖十下。” 宁知微眉眼淡漠极了,“拖出丟打。” 侍卫们如狼假虎的扑上来,宁七少夫人脸色大变,“我是朝廷钦封的大将军夫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放开我,放开我。” “宁知微,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不会放过你的。”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她,明明第一次见面时,她不是这种人,这才过了多久啊? 人心易变。 “就凭你?下辈子都够不着我。” 七少夫人被拖出去,不一会儿就传来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啊啊啊。” 众女眷脸上露出不忍之色,这十杖下去会死人吧。 宁四少夫人小声求情,“小五,她确实不懂事,不会说话,但看在小七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宁知微喝了一口茶,“我是为了她好,让她长长记性,教教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免得哪天惹出灭门之祸,祸及所有人。” 她都这么说了,别人也不好再求情,相互交换眼色。 外面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住手。” 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宁七少夫人大喜,救星来了,“公公,救我。” 宁知微的眼睛微微眯起,越来越有意思了,走,去看看热闹。 传旨公公看着被按住手脚行刑的女子,脸色不好看,“还不放开大将军夫人。” 谁认识他呀?行刑的动作不停,一下,又一下,这是在打传旨公公的脸,“怎么?本公公的话不管用?”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宁家的家事就不劳宫中费心了。” 传旨公公气焰嚣张,“静宁县主,本公公代表皇上,我命令你放了大将军夫人,并向她赔礼道歉,求她原谅你。” 两人是结盟了?这女人向宫中投诚了?宁知微眼皮都没有眨一下,“继续打。” 传旨公公不禁恼了,“宁知微,你这是要造反吗?” 他就是气急败坏随口一说,谁知,宁知微轻飘飘的来了一句,“反了,又如何?” 全场一静,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在说什么? 第250章 许他开国第一侯 传旨公公脸色煞白,嘴唇直哆嗦,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若是宁知微反了,他将是第一个被砍头祭旗的人。 “静宁县主,这种事情不能乱开玩笑啊。”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他,“哦,这不是你们故意要逼反我吗?我只是顺你们的意而已。” 传旨公公吓坏了,虽然朝廷小动作不断,但,只是想将宁七少扶起来当傀儡,把静宁县主打发出去平乱。 “不不,静宁县主您误会了,绝无此意,皇上经常夸宁家忠义,静宁县主忠孝两全,虽是女子,但对朝廷忠心耿耿,忠君爱国,为世人楷模。” 他拼命夸,拼命说好话,宁知微面色稍霁,“是吗?” 传旨公公拼命点头,“千真万确。” 宁知微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又不好看起来,“那,他怎么不给我送礼?” 传旨公公:……她有病吧? “送礼?” 宁知微理直气壮的说道,“历代君王觉得臣子忠心,就流水般赏赐下去,新皇呢?” 传旨公公满头大汗,这话是没错,但,新皇可讨厌她了,一个女人擅自染指军权。 “啊,有的,就是带着东西走的慢,我是不耐烦先行一步来颁旨,东西都在后面呢,都是我的错,是我脑子不好使,是我嘴笨,老让人误会。” 说着说着,还给自己两嘴巴子,刚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卑微。 宁家女眷呆呆的看着这一幕,都麻了。 “那我等着。”宁知微忽然看向被按在春凳上的宁七少夫人,“此女冒犯了我,该打吗?” 七少夫人可怜巴巴的看着传旨公公,无声的求助。 传旨公公可顾不上她了,谄媚的笑道,“该,您是朝廷钦封的县主,冒犯您就是冒犯朝廷,应该打死,以儆效尤。” “公公。”七少夫人猛的瞪大眼睛,眼中全是被背叛的不敢置信。 宁知微嘴角轻轻扬起,蠢货,真以为投靠朝廷就能换来荣华富贵? “看来,我还是心慈手软了,得向公公看齐。” 传旨公公心里苦,但不能说,总算是领教了这位县主的手段。 杖责,一下又一下,七少夫人的惨叫声越发凄厉。“十下了,十下了,饶了我吧。” 宁老夫人见状,实在不忍,“知微,饶过她这一回的。” 宁知微总算是叫停了,“这次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若有下次,天皇老子来都没用。” 晚上的洗尘宴,宁知微像无事人般谈笑风生,容靖神色自若的陪她聊天,但,其他人都有些心神不宁。 临走前,宁知微说了一句,“明日午时?在会议厅开会,大姐姐,四姐,六妹,五夫人,二少夫人,都请准时出席。” 被她点到名的几人,都是有责任在身的,五夫人主管孤儿堂和将士遗属安置,二少夫人主管少年学堂。 “是。” 等她一走,四少夫人就猛的跳起来,“她刚才那句话,真的只是玩笑?” 宁老夫人狠狠瞪了她一眼,“只能是玩笑,说话声音轻点。” 四少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我就是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日子……” 宁老夫人强势的打断,“有什么好怕的,历朝历代哪有女子造反的?这天下谁会愿意匍匐在一个女人脚下?这不现实。” 这不知道是要说服别人,还是要说服自己,语气格外生硬。 四少夫人拼命点头,“对对,造反也要师出有名,要有巨大的威望,宁知微再厉害也是女人,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谁会服她?女人造反比男人要难百倍千倍。” 男尊女卑的观念深植人心,要一朝推翻,谈何容易。 所有人都在说服自己,几乎没人相信宁知微敢造反。 将军府衙,周鸿烨早就等候许久,一看到宁知微立马下跪,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大礼,“见过主公。” “起来吧。”宁知微虚扶了一把,“辛苦周先生了。” “能为主公效劳,是属下的荣幸。”周鸿烨说这话格外真心实意,一个能文能武的主公,上马百战百胜,下马能安邦! 宁知微眼中多了一丝笑意,“玉门关这边情况如何?” 周鸿烨神采飞扬,“您放心,一切按照您的指示,维稳为主,发展经济,安抚百姓,暗中招募一批新兵,正在积极练兵中,粮草也在想办法筹集中。” 宁知微微微点头,“让退下来的老兵多开荒地,粮草得想办法自供自足。这些人平时是民,战时是兵。” “是。” 周鸿烨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宁知微全看在眼里,“有什么想说的?” 周鸿烨咬了咬牙,“属下……想知道,您那句话是真的吗?” 他虽然没在现场,但这话已经传到他耳朵里,可见,他对宁家的掌控程度。 身为最先追随宁知微的人,为她守护大后方,他不可能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一开始,她只是想护住宁家,护住西北边关的百姓,但,后来心态就变了。 她步步为营,扩张地盘,广施仁政,紧抓军权,重开互市,收揽民心,这一步步走来,可见她图谋很大。 宁知微铺垫了这么久,布了这么一大盘局,已经到了最关键时。 她深深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真的,你若害怕,我给你安排一条后路……” 知道她那么多事情想离开,那是不可能的,但她也不会杀他。 不过,他是聪明人,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最有利。 周鸿烨扑通一声跪下,满眼狂热,“臣,愿为马前卒,为主公的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本不是甘于平庸之辈,别人看不上他,郁郁不得志,只有宁知微看重他。 而,封侯拜相的机会就在眼前,他,想倾力博一博! 她是女子又如何?当今世上,又有几人能比得上她?聪明绝顶,运筹帷幄,能文能武,战功赫赫,手里还有一支能打的大军。 她有着明显的劣势,但也有巨大的优势,成功的机率很大。 宁知微嘴角轻轻扬起,他一直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有野心是好事。 “我愿效仿开国皇帝齐太祖和定远侯,一世君臣相得,两不相负。” 周鸿烨心神大震,这是许他开国第一侯?! 第251章 一年之约还算数吗 周鸿烨选择了跟宁知微一起造反,那就要拼尽全力,成则王败则寇,他可不想死。 “主公,如今四王并立,混战四起,彼此打的不可开交,但,如果您在此时称王,他们会认为您是异类,会联合起来攻击您,所以,这不是起事的最好时机,” 这时不能急,越急越容易出错。 宁知微心里已经有想法,但,还是想听听他的意见,“我知道,你有什么好建议?” 周鸿烨神色严肃,“积蓄力量,暗中低调发展,等待最好的时机。等他们相互消耗的差不多,我们再出手。当然,该做的准备都要做。这是其一。” 让他们几个先打的头破血流,再出来捡个便宜,这是最聪明的做法。 “其二,制造引导舆论,我们的情况特殊,需要制造一套完整的女性统治的逻辑体系,宣扬您的美德,宣传西北地区的仁政,让天下百姓们潜移默化的接受这一套,日积月累的引导下,将不可能变成可能,这一步至关重要。” “其三,假借天意制造您即位合法的天命舆论,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得民心得天下。” 宁知微嘴角微微翘起,“说的对,这事你来负责。” 周鸿烨赶紧应了,“是。” “还有一事,军中将领是重中之重,一定要将他们牢牢控制在手里,要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跟着您打天下。“ 宁知微早有打算,“武将要靠军功封爵,他们好说动,但文官……也得建立一套完整的体系。” 周鸿烨蹙眉,“这个确实有点为难,若打出旗号,就能大大方方的发出招贤令,让天下有识之士投奔您,可现在,难啊。” 宁知微摆了摆手,“不用招贤令,就说,我们西北要建几所书院,欢迎德高望重的名士担任山长一职,待遇从优。还急缺一批授课的夫子,一年束脩五百两银子,欢迎拖家带口,提供食宿,保障生命安全。” 周鸿烨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束脩翻几倍也没啥,最后一句才是点睛之笔。 身逢乱世,到处在打仗,朝不保夕,若有一处安稳的桃花源,谁不抢着来? “主公,您这一招太高明了,等他们进了西北就由我们说了算。” 宁知微一本正经的说道,“不不,我们还是要以德服人。” “啊,对了,还要招一批神医,就说我们十几家仁心堂需要坐镇的大夫。” 战时,神医能救命。 “是。” 将军府衙有宁知微专属的院落,在最好的位置,所有的物件都没有动,默默等待着主人的回归。 宁知微跟周鸿烨畅聊了半夜,凌晨才睡下的,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刚漱洗完,手下就进来禀道,“主子,传旨太监昨晚深夜去见了七少。” 宁知微挑了挑眉,“说了什么?” “这个不清楚,两人单独密谈了一刻钟。” 宁知微沉默了许久,面无表情的道,“继续盯着。” “是。” 宁知微揉了揉眉,“容大人在哪?” 侍女禀道,“容大人给您留了话,他带着人出去转转。” 宁知微有些饿了,“摆饭吧。” 正准备吃饭,外面传来熟悉的笑声,下人禀道,“大小姐,四小姐,六小姐来了。” 宁知微脸上带出一丝笑意,“让她们进来吧。” 宁文茵笑吟吟的挽着两个妹妹进来,“五妹妹,我们来找你一起用膳。” 宁知微冲她们招手,“快来,我让人再做几道菜。“ 宁六一看桌上,就二菜一汤,不禁愣住了,“五姐姐,你平时吃的这么简朴啊。” 她们宁家是老夫人六菜一汤,孩子们是跟着一起吃的。夫人们五菜一汤,少夫人和她们这些女孩子是四菜一汤。 这已经很简朴了,完全不能跟京城比,但没想到一军的主帅,吃的更简单。 宁知微淡淡的道,“一饭一粥皆来之不易,前线军资并不宽裕。” 三人沉默了,她吃的格外简朴,但对宁家女眷格外宽厚,给宁家女眷拨了一万两银子和两个农庄,靠着这两个农庄的出产足以让她们吃喝不愁,衣食无忧。 可,还有人不满呢。 下人走了进来,“二少夫人让下人过来告假,让下午的会议来不了。” 宁知微喝了一口茶水,拈起一块点心往嘴里塞,先垫垫肚子,“什么原因?” 下人禀道,“说是昨夜没睡好,身体不舒服。” 宁知微神色不变,“让二少夫人好好休息,身体要紧。” 宁家三姐妹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积威日重,喜怒不形于色,开会时,五夫人倒是来了,但不怎么说话。 第二天就是除丧仪式,一切流程都是有定数的,只要照着走就行。 先是,宁知微打头站在最前面,带着整个家族祭拜祖先和战死的家人们,进香,祝祷,乐声,一切都有条不紊。 随后,挨个将身上的丧服扔进火中,换上新衣,就表示出孝气了。 这种场合每个宁家人都出席了,包括被打了十板子的宁七少夫人,她是由妯娌扶着绰绰有余完成仪式。 宁七少作为唯一的成年男丁,站在宁知微的身后,但不能久站,得靠人扶着。 现场还有很多观礼的嘉宾,有容靖,周先生,段家三兄妹,军中的将领,也有官府衙门官吏,传旨太监自然也在。 仪式完成,宁知微带着家人们给嘉宾们行礼致谢,嘉宾们还礼。 “感谢诸位的到来,请大家入席吧。” 就在此时,段三公子站了出来,“等一下,“静宁县主,一年之约还算数吗?” 大家纷纷停下脚步看过去,什么情况? 宁知微看向他身边的段心语,挑了挑眉,“一年之约?先皇将段大小姐许婚给宁家,宁家那时在丧期不方便办喜事,所以,我许诺,一年后出了孝,若两家还有意,就把这桩婚事落实了。是这事吗?” 这件事她跟宁老夫人和宁七少都通过气,两人的态度模糊不定。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宁七少夫妻,七少夫人脸色大变。 段三公子拱了拱手,扬声道,“对,一年已到,我们段家已经有了决定……” 第252章 道之所在,虽万千人吾往矣,纵然身死,无怨无悔 在所有人关注的目光下,段三公子说出了最终决定,“我们段家不愿辜负皇恩,舍妹忠烈节孝,不愿事二夫,婚事照旧,还请尽早上门请期,走完所有的流程,将这一桩婚事办了,了却祖父的一桩心事。” 祖父来信了,他说京城情况非常不好,西北成了家族最好的退路,那么,两家的婚事就是重中之重。 宁七少是宁家唯一的成年男丁,还是皇上敕封的大将军,成为西北之主是迟早的事。 只有嫁给他,段心语才有机会成为西北地区的女主,才能照拂娘家人。 现场一片窃窃私语,宁段两家的这桩婚事拖了许久,也该有个了断。 宁知微从圣旨下来的那一刻,就猜到了段首辅的决定。 她只关注两个人的表情,宁老夫人和宁七少。 宁老夫人似喜似忧,宁七一贯的面无表情。 “老夫人,您是家中长辈,您怎么说?” 宁七少夫人眼眶红红的,可怜而又无助,“祖母,求您看在我这些年孝顺您的份上,疼疼我吧。” 她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这辈子只有她和夫君两人,没有别人。 而且,段心语既有圣旨傍身,身后又有段首辅,她哪里争得过? 宁老夫人轻拍她的肩膀,满眼的慈爱,“痴儿,这是先皇旨意,谁敢违抗?” 七少夫人如置身在冰天雪地,一颗心凉凉的,忽然,她恨从心起,“这是宁知微惹出来的麻烦,让她想办法解决。” 若不是宁知微,先皇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下这道圣旨? 她不傻,自然明白这份圣旨背后的深意,这是分化宁知微和宁七少,防止他们任何一个坐大。 说到底,全是宁知微的错! 宁知微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不怪先皇,不怪宁家长辈,只敢怪她,她看着最好欺负? 宁老夫人心思转了几转,百转千回,“知微,你是宁家的家主,你来做决定吧,我们都听你的。” 这个责任又回到宁知微身上,所有人都看向宁知微,七少夫人的眼神如淬了毒。 宁知微神色不变,“七哥,你是当事人之一,我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你手上,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 语气坚定而又郑重。 其实,只要某一方不愿意,她自有办法解决圣旨的问题。 照她之前的想法,宁燃也姓宁,年轻,大有可为,是不错的联姻对象。 但,如果双方都愿意,那她又何必自找事? 七少夫人一把拉住宁七少的胳膊,眼泪汪汪的,“夫君。” 宁七少看了她一眼,随后环视四周,最后落在传旨公公身上。沉默良久后,终于开口了,“皇恩浩荡,臣接旨。” 七少夫人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泪流满面。 宁知微闭了闭眼,无声的叹息。 段家三兄妹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眼。 婚期就定在一个月之后,接下去就是宁家筹备婚礼,整天忙忙碌碌。 宁知微冷眼旁观了几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深夜,书房,只有兄妹两人,所有人都守在外面。 “七哥,我们谈谈。”宁知微开门见山,“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说实话,不要藏着掖着,西北宁家只有我们兄妹俩了。” 是的,西北宁家是一家,京城宁家是一家,从来都是这么区分的。 宁七少木木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那你先告诉我,你想做什么?” 兄妹多年,对彼此都很了解,宁知微淡淡的道,“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我们宁氏世代镇守西北,对大齐皇室忠心耿耿,一片赤诚换来的是什么?是宁家将悉数惨死,死了还不得安宁,还要被扣一个叛国的罪名,抄家灭族。” 如果是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这是将士的宿命,她无话可说。但,宁家是被守护了两百年皇室出卖,背后捅刀子,这让她怎么不恨? “可,这一切是皇子里应外合,出卖自己的国家,出卖自家浴血奋战的将士,这样的皇室还有什么值得我守护?” 宁七少紧握拳头,浑身发抖,他始终走不出来,一闭眼就是满天血光,父兄们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当我亲手替家人收尸,一点一滴拼凑尸身体时……”宁知微的眼眶红了,宁七少眼中闪过一丝泪意。 宁知微深吸一口气,“从那一刻起,宁氏一族对皇室的忠诚,被皇室亲手斩断了,恩断义绝。不是宁家辜负了皇室,是皇室辜负了宁家。” 宁七少浑身一颤,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痛和恨,悔和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宁知微压住内心暴走的情绪,“你我都是在边关长大,边关百姓的生活有多困苦多凄惨,我们都很清楚,但我没想到,远离边关的百姓也是水深火热,苛捐杂税压的百姓们喘不过气,朝廷还鼓励他们卖儿卖女,官员贪赃枉法,豪门世家圈占土地,暴虐乡里。” “我所到之处,看到的是民不聊生,哀鸿遍野。”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我宁氏一族的祖训,保家卫国护民,既然朝廷做不到的事,那就由我来吧。” 宁七少看着这个眼神坚毅的小妹妹,她真的不一样了,“你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宁知微神色坚定,豪气干云,“道之所在,虽万千人吾往矣,纵然身死,无怨无悔。” 失败又如何,她努力过了。 “不过,我会提前跟宁氏一族切割,我是我,宁家是宁家,纵然我失败了,也牵连不到宁家。” 她取出家主信物,递到宁七少面前,神色隐隐有一丝悲伤。 “大舅舅临死前,将家主之位交到我手上,我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护住了宁家上下所有人。如今,我把宁家家主之位交到你手上,以后宁家由你来守护。”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谁都不能例外。 “所以,七哥,接下来跟我做一场戏吧。” 宁七少没有接宁家家主的信物,定定的看了她良久,不知过了多久,“你知道传旨公公跟我说了什么吗?” 第253章 宁家女眷中有奸细 宁知微挑了挑眉,“说什么?” 宁七少淡淡的道,“他说,朝廷要我跟你夺权,坐稳宁家军主帅一职,劝你出去平乱,朝廷和皇上会全力支持我的。” 宁知微极为不屑,“呵呵,拿什么支持?一张嘴吗?” 她是真心瞧不上朝廷,不想着平定天下,一心只想着内斗。 耳边传来一道宁七少的声音,“我答应了。” 宁知微愣了一下,“呃?啥?” 宁七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抽出长剑,对准我吗?” 宁知微翻了个白眼,“你是我哥。” “傻瓜。”宁七少素来没有表情的脸上多了一丝笑容,“你是立志要当女帝的人,怎么能这么轻易相信别人?记着,哪怕是至亲,也要防着一手,人心易变。” 从小到大,她都是那个最要强的孩子,素有大志,一心想成为本朝第一个女将。 为此,她付出了所有的努力,习文练武,坚持不懈,坚定的向着目标前行。 祖父说过,他们这一辈中,宁知微才是最出色的那个,心智谋略都远在众人之上,若是男子,就是宁家主帅不二人选。 他犹然记得祖父叹息声,和宁知微满眼的遗憾。 但,命运还是将她推到了这一步。 宁知微是何等敏锐的人,心口一跳,“什么意思?” 宁七少深深的看着她,眼神非常复杂,“家里有朝廷的人。” 宁知微惊呆了,这复杂的语气肯定不是下人,那么,就是女眷?不是吧?“谁?” 宁七少好久没看到她这般鲜活的表情了,忍不住摸摸她的脑袋,他的妹妹啊,到底受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 “你那么聪明,自己猜。” 其实,宁知微跟宁家女眷不是很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最熟悉的是宁家三姐妹。 她思考了半晌,“五夫人?” 宁七少有些错愕,“怎么猜是她?” 宁知微神色复杂极了,五夫人是出了名的贤妻良母,端庄大气,自己生不了孩子,主动给丈夫纳妾生子,赢得了一片赞扬声。 “她是唯二出来抛头露面管事的女眷,也是唯一坚持参加会议的人。朝廷需要掌控西北的动态,那自然要奸细到处走动,还有什么比之更名正言顺的?” “虽然五夫人是被宁老夫人点名推出来干活的,但,焉知不是她暗中推动的?” 宁七少嘴角微微勾起,“祖父说的没错,你是所有兄弟姐妹中最聪明的那个。” “我猜对了?你是怎么发现的?”宁知微有点好奇,她跟宁家女眷接触的不多,没发现很正常,但,宁七少呢? 宁七少抿了抿嘴,“我整天躺着,手脚不能动弹,脑子闲不住,对外界的变化也更敏感。” “我发现新来的丫环总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挑拨你我的关系,极力勾起我对未来的惶恐。” 一个废人会比正常人更敏感,更焦虑,更患得患失,也容易被人趁虚而入。 “我查了查,明面上是敏儿挑出来放在我身边侍候的,其实是五夫人的人。” 敏儿是七少夫人的闺名。 “敏儿身边几个得用的丫环也是五夫人的人。” 宁知微反应过来了,“七嫂性情大变,是她出的力?” 宁七少苦笑一声,“对,本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在面对利益冲突时,经不起长年累月的唆使。” 宁知微撇了撇小嘴,“你就不管管?” 宁七少很无奈,“等我发现时已经晚了,她好像入魔了般根本听不进去,最重要的是,我发现宁家军中有五夫人的内应,为了防止他们狗急跳墙,也为了引出更多的牛鬼蛇神,一直隐忍不发。” 宁知微脸色变了几变,朝廷一直防着宁家军,往里渗透沙子也很正常。 “也是,光靠她一个人也折腾不起来,就是不知道她何时成了朝廷的内应?” 宁七少提醒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从一开始就是?” 宁知微脸色变了几变,完全有这种可能,还有什么比嫁进宁家,更能接触到核心消息的? 这桩婚事应该是先皇安排的,一晃都二十多年了。 “狗东西。” 也不知是在骂生性多疑的先皇,还是在骂充当内应的五夫人。 宁七少拉过一张没有裁剪的宣纸,拿起毛笔写下几个人名。 “这几个人都有问题,接下来你来处理吧。” 宁知微接过来一看,微微蹙眉,有外祖父生前的近卫,也有大舅生前的亲信,这些人都被她留在玉关门城外驻守。 宁七少轻声说道,“不过,你如果不想现在就起事,我建议不要马上处理五夫人,免得朝庭起了疑心,不如将计就计,利用她向朝庭传递错误的信息。” 此时的他,没有了白日的颓丧,仿佛还是那个有勇有谋的少年将军。 宁知微忍不住说道,“七哥,你来帮我吧。” 宁七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样能帮得了你什么?妹妹,我上不了战场啊。” 宁知微也不指望他上战场,刀剑无眼,他还需要撑起宁家的一片天,在下一代成长起来前,他的作用太大了。 而,她以后是顾不上宁家了。 “上不了就上不了呗,可以当后勤官,可以当地方官,可以查案子,可以当监察官,城务官,文官体系太缺人了,我正在想方设法骗人过来。” 宁七看看自己的腿,无声的叹息,“现在不急,宁家女眷你不用担心,我会管住她们的。你放心干你的大事,七哥会永远支持你。” “朝廷是不会放过我们宁家的,不反也是死,那,就反了,是朝廷逼的。我也相信,你能给天下带来一个太平盛世,我的妹妹啊,从小就有大志。” 宁知微眼眶泛红,“七哥。” 宁七少拍拍她的肩膀,“我想,祖父他们也不会怪你的。” “对了,传旨公公还给了我一道密旨。”宁七少从袖子里抽出一份密旨,递过去。 宁知微打开一看,是勒令他在宁知微平乱成功之后,再秘密诛杀宁知微的旨意,还盖了玉玺。 气的她将密旨往地上一扔,还狠狠踩了一脚,“狗皇帝,卸磨杀驴也没有那么快的。” 她眼珠一转,“哥,看来,你成亲之日我们还得演一场大戏。” “好。” 第254章 家主有令,让所有人去祠堂集合 婚期已定,宁家大夫人就开始筹备婚礼,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这是先皇所赐的两头婚,也是正妻,怎么也不能轻怠。 这也是宁家出丧期后的第一桩喜事,是重回社交圈子第一次大型社交活动,不能出一点差错。 宁文茵找过来了,“母亲。” 宁大夫人慈爱的看着最心爱的女儿,“你怎么来了?” 宁文茵笑吟吟的递上几盒东西,“我新得了几盒血燕,拿来给您尝尝,每日喝一盏,对身体极好的。” 来到边关后,物质条件没法跟京城比,像这种东西都买不到。 “哪来的?”宁大夫人有些意外,这血燕的品质很高,实属珍品。 宁文茵面色一红,宁大夫人反应过来了,有些惊喜,“是周先生送的?他何时来提亲?” 她一直担心女儿的终身大事,女人嫁错人就是一生的灾难,幸好,文茵的运道很不错,还有第二次机会。 宁文茵含羞说道,“等办完七弟的婚事。” 宁大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好好好,你终身有靠,我也就安心了。” 她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安稳,得遇良人。 周先生什么都好,就是太好了。 “只是,你啊,不要太沉溺儿女情长,多为自己考虑。” 她说的含蓄,但宁文茵听懂了,“娘,您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再说了,我有五妹妹呢。” 宁大夫人一听这话彻底安心了,没错,宁知微才是她们最大的靠山。 纵然将来色衰爱弛,有宁知微在,没人敢怠慢宁文茵。 “那孩子啊,从小没爹没娘,也没有一个亲近的长辈,你们是姐妹,平时多走动,生活方面多照顾一二。” 她心里很清楚,别看宁知微对她们这些女眷尊敬有加,其实,在她心里没有什么分量,还不及一个周先生。 宁文茵微微一笑,“我知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一份恩情我永世不会忘。” 她犹然记得奄奄一息时,宁知微伸出的援手,温暖了她绝望冰冷的心。 “娘,您脸色不好,抽空休息一会儿,别累坏了身体。” 宁大夫人苦笑一声,“在京城时怎么也得提前一个月筹办婚礼,这短短几天时间哪够啊?老夫人……其实挺看重这门婚事的。” 就在此时,一名下人进来禀道,“大夫人,七少夫人绝食了。” 宁大夫人头疼不已,前两天又哭又闹又砸东西,现在又搞绝食。 “让七少去劝劝。” 下人小心翼翼的禀道,“去过了,没用。几位夫人轮流去劝了,都劝不动。” 宁文茵微微蹙眉,站了起来,“母亲,我去看看吧。” 宁老夫人一把拉住她,“别去,这是弟媳的房内事,怎么轮不到你这个已经出嫁的大姑奶奶管,她如今心性……容易想歪,免得她记恨你。” 这话在理,宁文茵也没办法,只是见到宁知微时,提了一句。 宁知微垂下眼帘,像是没听到,宁文茵见状,也不再多说。 容靖快步走了进来,“知微,京城有新动向。” 听他的语气不对,宁知微的心一紧,“怎么了?” 容靖看了宁文茵一眼,宁文茵立马找了个借口离开。 容靖这才说道,“皇上忽然昏迷不醒……” “昏迷?”宁知微不敢置信,“好端端的怎么会昏迷?” 在这节骨眼昏迷,新君又没有子嗣,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容靖神色有些古怪,“贤妃宫中出的事,据说是中毒。” 宁知微沉吟半响,“贤妃是靖平侯的女儿吧。” “对,靖平侯也是开国侯府,镇守东南沿海。” 东南正是苏明瑾盘旋定国的大本营,也是他打败靖平侯夺下的地盘,两方还在交战中。 “这有点意思。” 容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更有意思的是,靖平侯的庶女成了苏明瑾的贵妃。” 宁知微:…… “都这样了,新皇怎么还往贤妃宫中跑?” 在她印象中,新皇还是个小屁孩,他为了巩固皇权,一下子广纳嫔妃,还挺让她震惊的。 容靖虽然在西北,但能知天下事,“贤妃是被扣在京城的嫡女,那贵妃是长在靖平侯身边的受宠庶女,嫡庶天生的对立,据说贤妃非常会哄人。” 宁知微轻敲桌面,脑子转的飞快,“醒过来的机率大吗?” 容靖揉了揉眉心,“不好说,这消息还在封锁中,只有几位重臣知道。” 两人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宁知微轻笑道,“泄露给各方知晓,让这一摊混水更浑。” 水越混,才不会被盯上,先让他们几方斗上一斗吧。 “行,就这么办。”容靖拿起茶水喝了一口,“朝廷占据正统之名,宁家世代忠义,曾发下重誓效忠皇室,所以,我们不能明着反对朝廷,但可以打着为新君报仇的旗号起事。” 那时,新皇已经是一个死人。 “我们不能明着动刀子,那就借一借力,让别人动刀。” 起事的理由太重要了,要服众。 光是以宁家将受冤屈而死这一条理由不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先皇已经给宁家平反了,还追封了战死的将军们呀。 宁知微微微赖颌首,“不错,宁家忠义美名太深入人心,是荣光,也是枷锁。” 所以,只能推波助澜让别人搞快点。 两人忙到布局,一直忙到深夜,宁知微刚放下毛笔,准备休息时,下人跑进来禀道,“家主,七少夫人要见您,请你过去一趟。” 宁知微动作一顿,“说我睡下了。” 下人一脸的着急,“她说,您不去,她就去祠堂自杀。” 宁知微冷笑一声,还没有人敢威胁她,“白天,五夫人去过了?” “是,所有人都去劝过了。” 宁知微喝了一盏茶水,洗了一把脸,彻底清醒了,“去,把所有宁家人都叫过去,几个小孩子就让他们醒吧,睡的太晚会长不高。” 偏心,也是偏的理直气壮。 宁知微的一道命令,就折腾的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这个时辰都睡下了,宁老夫人睡的正香被丫环摇醒,吓了一大跳,“出什么大事了?” 丫环一脸的不安,“家主有令,让所有人去祠堂集合。” 祠堂?宁老夫人彻底吓醒了,“现在?” “是。” 宁老夫人脸色发白,这是要出大事了! 第255章 分家 祠堂,灯火通明,所有的宁家女眷都来了,面色惊疑不定,心里暗暗打鼓。 “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啊。 宁老夫人看向面色不安的宁家姐妹,“小六,你知道吗?” 宁六心跳的厉害,“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刚刚听到家主令的传召。” 就在此时,一道尖叫声在不远处响起,“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好大的胆子。我要将你们赶出去,一个不留。” “我是七少的妻子,是大将军夫人,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啊?“ 居然是宁七少夫人,她披头散发,像个疯子,被几个女侍卫粗鲁的拖过来。 她一看到宁老夫人顿时嚎啕大哭,“老祖宗,宁知微发疯了,她居然这么对我,您一定要将她赶出宁家,她本来就不姓宁,她不配姓宁。” 宁六小脸一沉,“她不配?宁家两代家主都认她,你认不认,谁在乎?” 她本来挺同情七嫂的,好端端的多了一个女人分宠,但,再怎么着也不能怪到宁知微头上吧。 “家主驾到。” 宁知微和容靖相携而来,两人面色淡漠,喜怒不形于色,让人猜不透心思。 宁老夫人有种不好的预感,“知微,叫我们深夜来此,到底是什么事?” 宁七少夫人新仇旧恨全涌上心头,浑身血液往脑门冲,“宁知微,我才是宁家未来的女主人,你这是犯上。” 一句犯上,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她这是把自己当什么? 宁知微淡淡瞥了她一眼,无怒无喜,一个蠢货而已。“开祠堂。” 她一声令下,祠堂门缓缓打开。 宁知微率先走了进去,拜了三拜,随后回过头,“方氏,你不是要在祠堂自杀吗?来,你来,我成全你。” 如一道惊雷砸下来,所有人都懵了。 七少夫人浑身发抖,面色惨白如纸,“你……我不……”她就是吓唬一下。 宁老夫人闭了闭眼,果然是小七媳妇惹恼了宁知微。 “小七媳妇,你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七少夫人惊惧不已,但也不知从哪里升起来的勇气,大声吼道,“宁知微,段家这门亲事是你惹出来的,你自己想办法处理,我不许段心语嫁进来,我不许。” “她要是嫁进来,我就去死。” 宁知微冷眼看着她,“自杀也好,绝食也罢,只对在乎你的人有用,可你觉得,我在乎你吗?” 七少夫人如挨了一脚,又气又恼,是的,宁知微根本不在乎她的生死。 宁知微指着满场的人,“这满场的人谁又在乎你呢?” 又是重重一拳,砸在宁七少夫人的心口。 宁老夫人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全变了,“知微,别说了,她只是一时糊涂。” 宁知微冷冷一笑,眉眼之间全是不耐烦,“居然有人觉得能威胁我,是谁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这话不光光是说给七少夫人听的,而是所有人。 宁七少夫人理直气壮的说道,“你是宁家家主,有责任照顾宁家所有人,你要是逼死了我,天下人会怎么说你?会怎么说宁家?” 她自以为把捏住了宁知微的软肋,可惜,她是一点都不了解宁知微。 宁知微嫌她们拎不清,被人随便怂恿几句就昏头,她的耐心实在有限,“你觉得我在乎吗?再说了,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她嘴角轻轻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宁氏家族的祖谱是我书写的。” “你什么意思?”七少夫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若想抹去你的名字,轻而易举的事。” 抹去?七少夫人脑袋一懵,不禁急了,“不行,不可以,你不能这么做。” 外面传来一阵动静,是宁七少被人背着过来了。 七少夫人一看到他,委屈的哭了,“夫君,宁知微欺负我,她要逼我去死。” 宁七少还不知道她的德性吗?一个字都不信,“小五,你没事吧?” 七少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是她欺负我!” 宁知微慢悠悠的拿起三炷清香点燃,神色肃穆。 “宁氏家族第六代家主,宁知微,在此祷告。” “列祖列宗在上,我,宁知微从第五代家主宁广智将军手中接过家主之位,为诸位战死的将军收敛骸骨,宁受酷刑敲响登闻鼓,向君王陈情,为家族申冤。” “救下宁氏一族的女眷,洗清叛国的罪名,让皇室和满朝文武,全京城的百姓为战死的宁家诸将风光送葬,死后哀荣。” “我费尽心思打消君王斩草除根的念头,让宁家女眷安全逃出京城,千里奔波,平平安安到达西北。” “这一过程中,一个都没有少。” 随着她的话,大家的表情越来越不安。 “我,保住了宁家的血脉,无愧于列祖列宗,无愧于宁广智将军,也无愧于宁老将军。” 宁知微将三柱清香插上,长长吐出一口气,“至此,我的使命完成了。” “宁修则出列。” 宁七少神色严肃,“到。” 宁知微拿出碧玉扳指,这是宁家的家主信物,“从即日起,你就是宁氏家族第七代家主,望你继承宁氏荣光,守护宁氏荣光,延续宁氏荣光。” 宁七少眼眶发热,眼前一片模糊,“小五。” 他不想要,但他知道,家主之位对宁知微来说是沉重的责任。 宁知微将碧玉扳指替他亲手戴上,“以后,宁氏一族就要靠你了。” 她感觉浑身都轻松了,再也不用扛着整个宁氏家族跑了。 现场一片寂静,众人神色各异。 有的心里堵的慌,有的不知所措,有的惶恐不安,有的暗暗窃喜。 而,七少夫人欢喜的恨不得敲锣打鼓,“太好了,宁知微,算你识相。” “啪。”一巴掌挥了过来。 七少夫人捂着滚烫的脸,又气又羞,“夫君,你打我?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 外人?谁是外人就不好说了,至亲至疏是夫妻。 宁知微不在乎宁家人怎么看她,她只做该做的事,无愧于心就好。 “最后一件事,我亲手将我的名字移出族谱,族谱另开一枝,从宁知微这个名字开始写。” 嗯,她要当老祖宗,不受制于任何人! 好大的气魄,容靖看她的眼神亮的出奇,这才是他喜欢的人。 七少夫人脸色变来变去,忽然想起那个人的话,急不可耐的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把宁家军的兵符还回来?” 全场一片寂静。 第256章 分家(2) 宁知微神色淡然,“军权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是利剑,用的不好是毁家灭族的祸根。只有交到能驾驭的人手里,才能确保发挥最大的作用。” “当今世上,只有我能担起这个重任,我责无旁贷,绝不推托。” 舍我其谁的霸气,在她身上淋漓尽致的发挥出来。 宁家人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几分道理。 但,本是自家碗里的菜,忽然成了别人家的,心里不是滋味。 七少夫人的反应最为激烈,“胡说八道,宁家军是我们宁家的,你不是真正的宁家人,你休想夺走。” “住口。”宁七少很恼火,跟她说了多少遍,她怎么就是听不进去? 宁知微一点都不在乎他们怎么想,扬声道,“那是西北军,不是一家一户的私兵,是为了拱卫西北而建。军队信奉能者居之,胜者为王。” 宁家军只是私下叫惯了,官方名字就叫西北军。 她挑了挑眉,张扬而跋扈,“在场的谁能上马打仗,谁能百战百胜?谁能胜过我?站出来,我们较量一下,赢者就能从我手中拿走兵符。” 她环视四周,不动声色的观察每一个人的神情,尤其是五夫人,她眼神闪闪烁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家女眷哪个能上马?唯一的宁七少也领不了兵。 兵权给了他们也护不住。 别看宁家军在她手里很服贴,但,也是分派系,也玩抱团,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主弱从强很危险,随时会被反噬。 可惜,有些人看不到这些,或者是装着看不到。 比如,七少夫人一心想要兵权,她算是看明白了,说一千道一万,荣华富贵没有兵权支撑,那是水月镜花,转眼就逝。 “你分明是欺负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你没有良心。” “够了。”宁七少是对她有愧,处处让着她,反而助长了她的气焰。 七少夫人脸色大变,“夫君,我不是说你是残废……” 宁七少忍无可忍,“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这就休了你。” 七少夫人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泪水唰的流下来,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她对他始终不离不弃,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夫君。” 宁七少定定的看着她,“世人只看到一军主帅的风光无限,却没有看到背后的如履薄冰,殚精竭虑,日夜操劳。” 他在军营长大,深知一军主帅的责任有多重。 祖父常年伤病缠身,到了后面几年,已经不能坐直身体,可就算是这样,依旧驻守在西北,为宁家军绞尽脑汁,苦心筹划。 大伯父接任后,短短一年间,一头乌发就变白了。 “在位一日,十万人的性命就系于一身,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为所有将士负责。” “站的越高,承担的责任就越多,主帅的位置不是常人能坐的,我不行,你们都不行。” 她们只想着坐享其成,风风光光的,却不想着付出,怎么可能? “但,宁知微行,她是天生的帅才,是继承了战神衣钵的人。” 他的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神色严肃。 忽然,他走到宁知微面前,单膝跪下,“我,宁修则,作为宁家第七任家主,代表宁氏一族全力支持宁知微成为西北军的主帅,接受一切调派。” 这是一种姿态,臣服的姿态。 他公然支持宁知微,也绝了有些人的妄想。 话音刚落,宁家诸人变了脸色,宁老夫人的嘴唇直哆嗦。 “小七。” 宁知微嘴角轻轻扬起,她虽然不惧任何人挑战,但,宁家家主能公然支持她,是一件好事。 宁家家主都支持,外人有什么好说的? 她亲自扶起宁七少,笑吟吟的道,“多谢七哥,虽然以后是两家人,但我始终记得你我的兄妹情谊,我将一支六千人的亲兵留给你。” 六千人的队伍,再加上宁家从京城带来的老兵,足以护卫宁氏一族的安全。 宁七少微微颌首,“把那些老家将留给我吧。” 这是怕这些老人不服管,索性都揽了下来。 宁知微愉快的答应了,有些人只忠心于宁氏男丁,那就都拨到七哥名下吧。 他们兄妹俩有商有量,和乐融融,七少夫人急的直跳脚,但,只要她一开口,宁七少就要甩休书。 其他人心思各异,尤其是五夫人脸色变来变去,格外精彩。 忽然,宁知微大声宣布,“从即日起,西北军府衙迁至厉城,所有的官吏跟着一起迁。” 又是一道惊雷砸下来,把众人砸的头晕眼花。 宁老夫人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不好吧,玉门关一直是西北军的大本营。” 宁知微这是下通知,不是跟他们商量,不过,她还是善良的多解释了一句。 “时移事迁,一切都不一样了。以前玉关门的地理位置居中,安全有保障,又四通八达,方便快捷。” “如今,我拿下金国四城有了缓冲带,厉城已经不在最危险的第一线,四周群山环绕,有一大片平地,天然的种植良地,更合适一边练兵一边屯田。” “对了,这玉关门的店铺都留给宁家的子孙,宁家五个孩子均分。” 宁家在玉关门经营百年,一半的店铺和田地是宁家的,他们也只是用来养兵。 光靠朝廷那点军饷根本不行,朝廷时不时的少发,延发,停发。 容靖嘴角微微扬起,她真的是偏心的没边了,女眷嘛,没有,只有宁家的小孩子有。 你们也不好意思跟孩子抢,是吧? 宁知微小手一挥,“我再拨两个农庄给七哥,用来养这些亲兵。” 宁七少拱了拱手,这也解了他的后顾之忧。 朝廷早就停发军饷,全靠自己解决,宁知微要不是之前做足了万全准备,这会儿只能看着一群饿兵四处跑散了。 没有粮草,谁愿意饿着肚子跟着你打仗啊? 所以,领兵真没有那么简单,光是筹集军饷就能让人焦头烂额。 宁知微略一沉吟,“我再拨一个草场送给七哥当私产,再给你一门营生,就当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吧。” 再加上之前给宁家的两个农庄,足以让宁氏一族衣食无忧。 “谢谢小五。” 七少夫人如鲠在喉,新婚礼物?她这是站段氏的意思? “等一下,这些家产本就是宁家的,怎么就成了你一个人的?怎么轮得到你施舍了?” 宁知微微微一笑,“你错了,我们宁家祖先未雨绸缪,从一开始就划给了西北大军,就是为了防止宁家出现凉薄自私之人,为了一己之私毁了西北大军的根基。” 这话如一巴掌打在七少夫人脸上。 宁知微索性把话挑明了,“因此,我拨出多少,就要往里面填多少。” “换句话说,之前拨给你们的都是我私人掏腰包。” 她仁至义尽了,谁都挑不出毛病,众人都很惊讶,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七少夫人已经钻进牛角尖,一个字都不信,“你一个女孩子哪来那么多钱?” 宁文茵站了出来,“这个我知道。” “在京城时,五妹妹就拼命挣钱,光是从京城第一美人林静姝招亲比试一举中,就挣了上千万银子。” “芙蓉园的高端定制宴会,一个月也能入帐千万,” 更不提宁知微手上那十几支走南闯北的商队了。 大家眼睛都瞪直了,动不动挣千万银子,挣钱有这么容易吗? 宁文茵越接触宁知微,越觉得她厉害。 “小五有点石成金的能力,这是谁都羡慕不来的,我们要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庸,也要坦然承认别人的优秀。” 但,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宁六忍了半天,再也忍不住了,“我就想知道,我能跟去厉城吗?” 第257章 宁知微羽翼已丰,大势已成 “能。“宁知微说的斩钉截铁,“想跟着我历练的,欢迎,我这么出色,宁家其他女儿又能差到哪里?体面和尊严是靠自己挣的。” 至于,有多少人听进去,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这一场深夜分家声势浩大,这一夜注定有人无法入眠,但,不包括宁知微。 宁知微一觉醒到大天亮,神清气爽。 容靖过来找她吃早饭时,多看了她几眼。 宁知微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 容靖有些担心,她其实是个心肠很软,极为护短的人,遇到这种事情可能心里不舒服,“睡的好吗?” 据他所知,昨晚很多人都睡不着。 宁知微恍然一笑,“很好,如放下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 容靖见她没有半点勉强之色,暗暗松了一口气,挟了一筷子菜给她,“多吃点。” 早饭刚吃完,侍卫就在外面求见。 “进来吧。” 侍卫闪身进来,禀道,“昨晚五夫人动用了飞鸽传书。” 他递上字条,只有一行字:宁家分家,宁知微另开一枝迁往厉城。 宁知微将纸条一扔,“鸽子肥吗?” 侍卫笑嘻嘻的点头,“肥,被我们烤着吃了。” “下次拿来给我炖汤喝。” “是。” “宁老夫人昨晚房间内的灯一直亮着。” “七少夫人砸了一晚上的东西。” 宁知微喝了一口茶水,懒的理会,反正已经分家,砸的是她自个儿的钱。 “继续盯着。” 容靖忽然插了一句,“知微,将分家的消息传出去,多引导舆论,免得有些人误导百姓。” “行。” 消息一传到段家三兄妹的耳朵里,个个呆若木鸡,不敢置信。 段四少震惊的声音都变了,“什么?宁家分家了?十万宁家军落到了宁知微手里?宁七少什么都没落着?” 这宁家疯了吗?怎么任由宁知微予取予求? 段三少面如沉水,这个结果是祖父没有料到的,“他成了第七任宁家家主。” 段四少急的直跳脚,祖父筹划了半天,不就是冲着十万宁家军去的吗? 只要妹妹嫁给宁七少,成了宁家的女主人,就能将手伸进宁家军。 可现在,居然告诉他,别指望了,全归宁知微了。 那他们费尽心机得到了什么? “他怎么不争一争军权?”恨铁不成钢! 段三少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争不过宁知微的,只有宁知微全心全意为他铺路,苦活累活都包了,他才有可能坐上主帅之位。” 宁知微惊才绝艳,智谋无双,怎么甘心为他人做嫁衣?但,怎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分家? 段四少一想到自家的后路被宁知微砍断了,气恼万分。 “宁知微到底怎么回事?宁家怎么培养她的?怎么把她教的这么离经叛道?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跟家中男丁抢资源?” “她但凡懂事些,就该全心全意辅佐宁七少,将所有的军功主动让给宁七少,让宁七少坐稳主帅的位置。” 一道微凉的声音响起,“可,凭什么呢?” 是段心语,从接到消息那刻起,她就一直呆呆的坐着,一言不发。 段四少有些不痛快,“心语,你在说什么?宁知微分走的是你的利益,没有兵权的宁七少,你还嫁吗?” 段心语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她以为宁知微能上阵杀敌已经是特例,但没想到,她还能当一军主帅,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跟男人争资源。 而自己呢? “从一开始就轮不到我作主,不是吗?” 段三少见她情绪不对,语重心长的劝道,“心语,你受了家族的恩荫,锦衣玉食过了十几年,就有责任为家族牺牲。事已至此,只能继续走下去,人只要活着就有机会翻盘。” “别学宁知微,她是异类。” 段心语唯有沉默。 婚礼如期而至,宁宅披红挂绿,大红喜字到处都是,宾客盈门,吹吹打打,很是热热闹闹。 宁老夫人和一众女眷都笑盈盈的出现在宾客面前,热情而又周到。 这是宁家女眷第一次全部出现在社交圈,宁老夫人受到了大家热烈的吹捧。 正当大家和乐融融时,一名官员问道,“老夫人,不知容大人和静宁县主在哪里?容我等上前拜见。” 宁老夫人举茶杯的动作一顿,“容大人有事要忙,要晚点过来,知微啊,正陪孩子们玩呢。” 今天是宁七少的大喜日子,两人不想抢走新人的风头,都没出现。 官员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夸赞,“静宁县主是难得的性情中人。” “将军府衙真的要迁至厉城吗?” 宁老夫人苦笑一声,“是啊,她硬要迁,其实吧,一动不如一静,玉关门的地理位置比厉城要好,远离战火。” 一名将官满眼的崇敬之色,“君王守社稷,将军守国门,静宁县主如此气魄,深谋远虑,是我等的福气。” 另一名官员夸道,“有静宁县主的镇守边关,才让边关百姓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她还亲自教导百姓们怎么挣钱,百姓们好不容易能吃顿饱饭,全是静宁县主的功劳。” “老夫人,您有一个好孙女啊,太让人羡慕了。” 全场都是溢美之词,全是夸赞宁知微的话,宁家女眷没想到宁知微在民间有这么高的威望。 “静宁县主驾到。” 所有宾客齐刷刷的起身,微微恭身迎接。 宁知微今日打扮的很低调,一手牵着宁家的长孙女,一手牵着最小的孩子,笑吟吟的走进来。 宾客们不约而同的行礼,恭恭敬敬的,“见过静宁县主。” 宁知微气定神闲,眉眼淡然,举手投足之间自带一股威仪,“都起来吧,坐吧。” “是。” 看到这一幕,宁老夫人意识到了一点,宁知微羽翼已丰,大势已成。 宁七少在一众人的陪伴下去迎接亲娘子,一路敲敲打打,热热闹闹的来到家门口。 鞭炮声中,宁七少将新娘子扶了出来,一对新人一根牵着红绸,徐徐走进喜堂。 在宾客们的注视下,一对新人拜堂成亲。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道清喝声猛的响起,“且慢。” 全场齐刷刷的看向门口,一个白衣美妇颤颤悠悠的走进来,正是宁七少夫人。 哇哦,搞事!搞事!搞事! 第258章 果然,发难了 七少夫人脸色灰败,眼神癫狂至极,“我不同意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全场一片哗然,这七少夫人怎么回事?一点都不识大体,任性的没边了,哪家的夫人会这么闹? 也不想想,这桩婚事是先皇钦定的,你这么公然闹腾已经是对先皇不敬,到底有没有脑子? 新娘子段心语眉头微蹙。 宁七少神色复杂的看着妻子,跟她仔细分析过这桩婚事背后的政治因素,一是做给朝廷看的,宁家没有抗旨,对朝廷依旧忠心耿耿。 二是,宁段两家联姻,不光是段家需要宁家这条后路,宁家也需要段氏这样的大族当盟友,互通有无。 三是,宁家如今只有他一个成年男丁,哥哥们都战死了,有的还没有孩子,他得多生几个孩子出继给哥哥们,让他们有个后,将来也有后人祭拜。 “我答应你,不会让任何人越过你。” 送嫁的段氏兄弟脸色都不好看,什么意思?本是兼祧两房,两头大,段家的女儿都有资格入宫当娘娘,怎么还得硬生生的被人压一头? 七少夫人眼泪汪汪的,她试过成全所有人,但,真的做不到啊。“夫君,求求你,别娶她,我斗不过她,我会死的。” 她的娘家家世平平,在宁家出事时就抛弃了她,她一个人怎么斗得过段心语背后的家族? 那可是首辅的家族! 宁老夫人眉头紧皱,她越说越不像话了,“小七媳妇,别胡闹,你身体不舒服就下去休息。” “来人,扶七少夫人下去。“ 就在此时,七少夫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寒气森森,对着自己的脖子,“不许过来。” “啊。” “小七媳妇。” “七嫂。” 宁七少大惊失色,“阿敏,快放下匕首。” 七少夫人眼含热泪,“夫君,你是选她?还是选我?你若选她,我就用死来成全你。”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如此绝决刚烈。 宁知微抿了抿嘴,这等于是将宁七少架在高处,不管怎么选都是错。 选七少夫人,就彻底得罪了段家,得罪了朝廷,让朝廷有借口发难了。 选段心语,正妻就死在大喜之日,宁七少和宁家的名声都毁了。 这是一个两难的局面。 站在暗处的五夫人嘴角微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宁知微眼中。 果然,这一出跟她有关。 宁七少满眼的痛苦,“阿敏,你不要这样。” 宁七少夫人的心如油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快选,我数到十,一,二,三……” 她数啊数,数到九,都没有等来想要的结果,眼泪夺眶而出。 还是赌输了吗? 段心语撩起红盖头,露出精心雕琢的美丽容颜。 “姐姐,你这是何苦?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而是来加入你们的,以后我们三人好好过,比什么都强。” 宁七少夫人恨死她了,“我不要。” 段心语面露受伤之色,有一点委屈,有一点隐忍。 “姐姐,我答应你,凡事都以你为先,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你先挑,有什么好事轮到你,孩子……” 她咬了咬牙,“你先生下孩子,我不跟你争。” 她都说到这种地步,谁不夸她有大格局,识大体,就连宁家女眷都觉得她更懂事,更有主母风范。 七少夫人却气坏了,“骗子,没进门前说的好听,进了门就全变了,我不是孩子,你不用哄骗我,你我天生是对家,利益冲突的对家。” 段心语楚楚可怜的开口,“怎么才能让姐姐相信我的真心?这样吧,我对天发誓。” 她举起右手,“我发誓,若有一句假话,让我不得好死。” 这段位立分高下,宁知微见了直摇头,段心语不愧是精心培养的世家嫡长女,心思深沉,有的是手段,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 宁老夫人无声的叹息,这以后啊,内宅不宁了。 “阿敏,心语都发誓了,你快收手吧。” 七少夫人眼眶通红,连老祖宗都不支持她,宁家没有一个真心待她的。 “她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她一双眼睛在人群里搜索,终于找到了目标,“让宁知微给我保证。” 全场:…… 宁知微:…… 得,最终目标还是她呀。 她慢悠悠的从暗处走出来,眉眼淡然,“让我保证什么?” 七少夫人不是真心求死,而是靠死来博取筹码。“保证,让她的誓言全部成真。” 宁知微扬了扬眉,让她成为七少夫人的盾牌,将所有的明枪暗箭挡下来?还要为她和她未来的儿女保驾护航?她到底哪来的自信? “那不能,我又不是神仙。” 她一口回绝,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七少夫人不喜欢眼前这个桀骜不驯的女子,但也深知,只有宁知微才能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和地位。 “保证我宁家女主人的地位不被威胁,保证我的孩子成为宁家的下一任家主,以及宁家军的主帅。” 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话都是要兑现的。 段心语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没想到这个蠢货还有点脑子。 宁知微微微一笑,但笑意不达眼底。 “首先,我已经不是宁家家主,宁家的权力更迭我不会插手,也不会管宁家的后院争斗。” “其次,我宁氏一族信奉强者为尊该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注(1) “就是说,宁家子弟要有血性,要有敢于争先的精神,敢于挑战,敢于承担责任,唯有这样,才能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而不是靠托举。” 宁氏家族的男丁都是靠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经历重重磨难,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建功立业。 宁七少夫人脸色一沉,“好,好,那我就死给你们看。” 她的手一用力,匕首刺进白嫩的肌肤,立马血流如注,吓的众人尖叫。 宁老夫人吓白了脸,“小五,你先答应她,快,先答应她。” 宁知微听而不闻,看了一眼时辰,“吉时快过了,你们还不拜堂成亲吗?错过吉时,可不吉利。” 这还怎么拜堂?宁七少狠不下心肠,“阿敏,你别闹了。” 宁知微见惯了生死,一个七少夫人的生死还不足以让她违背自己的意愿。 “不成亲了?那行,我先走一步。” 她看向孩子们,“小家伙们,我们走,姑姑请你们去街上逛逛,想吃什么想喝什么的,我请客。” “太好了。”小孩子们脆生生的应了,开开心心的跟着她走。 她用事实证明,她就是一个心硬如铁,无法轻易动摇的人。 五夫人眼神一闪,冲一个下人使了个眼色。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下人跌跌撞撞跑进来,“不好了,钦差带来的御林军闯进来了,说要捉拿抗旨不尊的犯人。” 全场一片沸腾,捉谁?宁七少吗? 宁知微挑了挑眉,果然,发难了!就等着他们跳出来呢! 第259章 以下克上,都癫 一群御林军闯进来,为首的就是传旨公公,他大声喝道,“把不遵圣旨的宁修则拿下。” 七少夫人慌了手脚,怎么会这样?她挡在宁修则前面,“不不不,不要抓我夫君。” 宁七少眉头紧皱,将她拉到身后,“吉时还没过,各位这是什么意思?提前预判我的举动?提前给我扣罪名?” 这一看就不对劲,分明是提前安排好的。 这是容不下宁家了? 传旨公公冷笑一声,“宁七少好利的口舌,但事实摆在面前,束手就擒吧。” 七少夫人急出一身热汗,“谁说我夫君不遵圣旨的?仪式只差最后一步了,赶紧啊,夫妻对拜啊。” 宁七少的心情很复杂,要死要活的是她,但有危险扑在他身前的也是她。 争权夺利的是她,不顾生死维护他的,也是她。 见他站着不动,宁七少夫人用力扯住他的胳膊,“夫君,你愣着干吗?快啊。” 宁七少真的不懂她,“你不是不想我娶别人吗?” 七少夫人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我……更希望你好好的活着。” 人性之复杂,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 宁老夫人担心的满头大汗,“别说了,吉时快过了,重新来过,夫妻对拜。” 她亲自主持婚礼,只求顺顺利利的。 段心语盖上红盖头,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心乱如麻,身体刚刚弯下去,耳边就传来巨大的动静。 就在此时,一群老将冲了进来,将御林军团团围住,手拿着武器怒气冲冲的对着御林军。 为首的是追随宁老将军多年的副将,陈旺。 他大声喝道,“想动宁家,先过我们这些老家伙这一关。” 场面一下子僵滞,火药味十足。 这可把在场的宾客和宁家女眷吓坏了,生怕打起来。 宁七少上前几步,扶住欲言又止的老夫人。 段家兄弟冲上前,将妹妹护在身后。 传旨公公勃然大怒,“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想干什么?” 陈旺是年过六十的老将,一大把年纪却精神抖擞,老当益壮。 “我们是追随宁老将军多年的宁家老部下,保护宁家人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他说的掷地有声,不禁让人感动他的忠义。 传旨公公和御林军都很生气,“放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朝廷?还有没有君王?” 陈旺端的是忠心耿耿,“没有宁家,哪来的宁家军,我们只在乎宁家。” 传旨公公气的满面通红,手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无君无父的东西,身为大齐的将士,不思忠君报国,只惦记着宁家,我倒是要问一句,这西北军何时成了宁家的私军?” 这话的性质严重了,宁家女眷急的不行,宁老夫人直冲陈旺使眼色,让他机灵点。 谁知,陈旺一点都不怂,气势如虹,“朝廷已经一年没有给我们发军饷了,指望朝廷,我们早就饿死了。” 同伴们纷纷响应,“宁家养活我们,我们为宁家卖命,这有什么错?” “我们没错,错的是朝廷。” “我们宁家也不是好惹,朝廷能把我们怎么样?” 他们的情绪越来越高涨,义愤填膺,对朝廷的不满快溢出来了。 宁七少暗叫一声,不好,这是一场阴谋,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是谁筹划了这一切? “各位叔叔伯伯,你们……” 不等他说完,传旨公公冷笑一声,“好啊,你们这是要造反?” 陈旺浓眉皱了起来,老脸通红,“造反?朝廷不给我们活路,那就反了,兄弟们,跟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狗官拼了。” “对,反了!一起反了!” 一声反了,如一滴水掉进油里,顿时炸锅了。 宁七少脸色发白,糟糕,这下子麻烦大了。“冷静,大家都冷静,不要冲动。” “公公,我们宁家绝无造反之意,这些都是……老糊涂了。” 现在不是好时机,一切还没有准备好。 宁七少夫人拼命点头,拼命解释,“公公,您千万别误会,这不是我们宁家的意思,现在宁家军的主帅是宁知微,我们已经分家了。” 传旨公公看向宁老夫人,“宁老夫人,真的分家了?” 宁老夫人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一切都失控了。 “对,我们宁家已经失去了军权,指挥不了宁家军。” 传旨公公怒气冲冲的喝道,“所以,这是宁知微的意思?” “宁知微,她人呢?” 众人这才发现,宁知微和几个孩子都不见了。 什么情况? 传旨公公下意识的看向五夫人,五夫人傻眼了,她不知道啊,一个眨眼就不见了。 “快把人找出来,快。” 事情完全不照他们设想的发展,全乱套了。 “别找了,我在这里。”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是宁知微。 不知何时,她坐在高高的围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切。 围墙下,侍卫们站成几排,个个手持弓箭,拱卫着宁知微。 这架式让传旨公公暗暗心惊,“宁知微,你听听这些老将说的什么鬼话?是你指使的?” 陈旺眼珠一转,大声喝道,“主帅,朝廷那么对我们,我们再也受不这个鸟气,跟他们拼了。” 其他人纷纷响应,“对,拼了,朝廷不仁,我们就不义,反了。” 这就是挟裹民意,以下克上。 但,宁知微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冷冷的看着他们,“行吧,这没什么好解释了,你们说我造反,那就造反吧。” 这些老将早就弃之不用了,给了他们一个养老的地方,月钱照发,但不用他们上战场。 谁知,他们在这个时候冒出来,没有内应,谁信? 这话一出,不光传旨公公和御林军变了脸色,连宁家的老将们也怔住了,真要造反? 宁老夫人更是吓白了脸,“知微,这不是使性子的时候,好好跟钦差大人解释清楚。” 宁大夫人嘴唇直哆嗦,“是啊,别任性,有些事情不能闹着玩。” 传旨公公心里很慌,宁知微的反应怎么不在他们预料中。 “宁知微,只要你交出兵符,好好跟皇上解释,一下都好说。” 兵符?他们还没有死心啊,说来说去都是为了这支宁家军。 宁知微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冷若冰霜的下令,“既然如此,那没什么好谈的。” 交出兵符,命就没有了。 “啥?”传旨公公不懂,不理解,心很慌。 宁知微大声喝道,“陈旺。” 陈旺心里直打鼓,但还是站了出来,“属下在。” 宁知微神色淡漠如雪,喜怒不形于色,“既然你们要造反,那就把御林军和传旨公公都杀了,一个活口都不留,毁尸灭迹,处理的干干净净。” 全场皆惊,大家都吓坏了,这是要杀人灭口? 传旨公公不敢置信的看着宁知微,说好的忠心耿耿,宁死也不可能反呢? 他们都瞎了眼! 陈旺掩在衣袖下的手狂抖,什么叫你们要造反?她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这……” 宁老夫人心跳如雷,快要晕过去了,“万万不可,宁知微,一旦动手就回不了头。” 宁知微微微一笑,“没事的,就说是回程路上被匪徒杀了,我们还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 众人:…… 宁知微很不耐烦的喝道,“动手!杀!” 第260章 我数到三 “万万不可。”宁老夫人急急的站出来,“大家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公公,我们宁家世代忠良,忠义之名世人皆知,以前不会反,现在不会反,以后也不会反。” 宁家死了那么多子孙,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她的孙子都为国牺牲了,她不允许任何人玷污他们的一世清名。 宁家,只能是忠义传家,才能在这世间立足。失了忠义,万夫所指,世人唾弃啊。 传旨公公斜睨了她一眼,傲慢的问道,“你能保证?” 宁老夫人神色严肃极了,“我能,我对天发誓,若是宁家造反,就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宁七少闭了闭眼,无声的叹息,他能理解祖母的心情,但,时代不一样了。 朝廷对宁家军下手了,宁家还要坚守忠义二字吗? 宁知微很淡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宁老夫人坚持的忠义,是宁家数代人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那是愚忠! 传旨公公很满意,“老夫人果然忠义,不愧是宁老将军的夫人。不过,你不是宁家之主,也不是宁家军主帅。” 宁老夫人立马看向宁七少,“宁修则,你快发誓。” 宁七少苦恼的看着老夫人,“祖母。” 宁老夫人气的直瞪眼,他在犹豫什么?父祖是怎么教育他的?都忘了吗? “快啊,宁家的忠义之名不能毁在我们手里。” 宁七少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发誓,只要大齐君王在位一日,我就不会造反。” 这话怎么怪怪的。 传旨公公来不及细细琢磨,就迫不及待的看向宁知微。 “宁知微,轮到你了。”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道,“我这个人天生反骨,越是逼我,我越想对着干,所以,别逼我。” 传旨公公深吸一口气,“好大的胆子,来人,把宁家人统统拿下。” 宁七少上前几步,将宁家女眷护在身后,面色不豫,“住手,我们宁家到底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把我们抓起来的理由是什么?” 传旨公公脸色变了变,钦差抓人也是需要理由的,否则,无人服气。 “宁知微要造反。” 宁七少夫人气的要命,“我们已经分家,她是她,我们是我们,不管她做什么都牵连不到我们。” 分家好,分的太好了。 宁文茵也挡在两个妹妹面前,义正言辞的表示,“我们宁家是世代功勋,父祖都有爵位,一无犯错,二无造反。你们平白无故的抓人,眼里还有王法吗?” 传旨公公面色涨的通红,他的手下们迟疑不定。 就在此时,陈旺气愤的站出来,“这分明逼宁家造反!” 这话一出,老兵们热血上头,“谁敢?” “有我们在一日,就休想伤害宁家人。” 眼见就要打起来,传旨公公眼珠乱转,大喝一声。 “统统住手,老夫人,我们无意伤害宁家人,只是,宁知微桀骜不驯,这西北军绝对不能由她掌控。” “只要她交出西北军,宁家就能安享太平。” 这是图穷匕见了。 现场一静,齐刷刷的看向宁知微,宁知微神色淡然自若,像个无事人般,好像一切都在她掌控中。 宁老夫人心思飞转,柔声说道,“知微,我知道你是个外刚内柔的好孩子,豁达大气,侠肝义胆,对家人对朋友都是拼死维护,就是脾气比较硬。” “当年夫君拼着爵位不要,也要将你救出火炕,为了你得罪了定远侯府和宫中的贵妃娘娘,以至于后来步步为艰,处处被卡军饷。” “你也没有辜负老将军的期待,长成了世间最美好的姑娘,在宁氏一族危难之时挺身而出,救宁氏于水火之间,保住了宁家,这一份恩情我永世不敢忘。” “我知道,你不是恋栈权力的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家人,保护边关百姓。” 她一再肯定宁知微的付出,情真意切,以情动人。 “你做的够多,你太累了,接下去就让你七哥接手吧,他是男人,是宁家子孙,应该承担起他的责任。” 宁知微不得不承认,宁老夫人能在京城独撑一个宁府,也不是浪得虚名。 人老成精,厉害着呢。 可惜,她遇到的是自己,两世为人,死里逃生,早就刀枪不入,心坚如磐石。 “他能领兵吗?不能的话,交给谁?” 宁老夫人眉头一皱,她不是不懂其中的艰难,但朝廷步步紧逼,宁家不得不退。 忽然,陈旺站了出来,单膝跪在宁七少面前,义正言辞的说道,“我虽老,但还能再战,我深受老将军的大恩,愿全力辅佐七少,不,是家主,唯家主之命是从。” 其他老将士纷纷单膝下跪,“我愿意为家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愿为家主的马前卒,征战沙场,虽死无憾。” 宁七少愣住了,本能的觉得不对劲。 宁老夫人却感动的红了眼眶,“难为你们一片赤诚忠心,宁家有你们这些老将兵,是宁家的福气。” 宁七少夫人更是喜笑颜开,看吧,她就说天无绝人之路。 “你们的忠心,我和七少都看到了。” “噗。”宁知微没忍住笑了。 宁老夫人看了过来,“知微,你现在应该放心了吧,他们会为小七四处征战的。” 她不愿意做的事,有人愿意做!忠义可用! 陈旺站了起来,挺直胸膛,拱了拱手,“请静宁县主交出兵符。” 宁知微面露嘲讽之色,“交给谁?” 陈旺心里一紧,“当然是宁家的新家主,皇上钦封的大将军,我们宁家军忠于的是宁家,宁家家主才是我们的主子。” 宁七少夫人乐坏了,“好好好,七少不会忘了你们这些真正忠义的将士。” “哈哈哈。”宁知微笑的不行。 宁七少夫人觉得她在嘲讽自己,很生气的问道,“你笑什么?” 陈旺不敢让宁知微多说话,大声喝道,“别拖延时间了,这兵符不是你的,你没有资格……” 不等他说完,宁知微就扬声打断道,“所有人听着,统统放下武器,我数到三,谁敢不遵我的令,休怪我无情。” 她一挥手,手下们都举起弓箭对准他们,每个人都锁定一个特定目标。 出手又快又狠又准。 宁少夫人吓了一大跳,“宁知微,你要死别拖着我们一起死。” 宁知微气场全开,举起一根手指头,“一,二……” “三。” 说到三时,长箭射出去,正中目标,凡是没有放下武器的的人都被射中胳膊,不管是御林军,还是宁家老将士们,无一幸免。 “啊啊啊。” “静宁县主,你怎么连我们这些老人都不放过?你这是要排除异己。” 宁知微听而不闻,越发的强势,“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放下武器,否则……” 她红唇一吐,说出杀气腾腾的三个字,“杀无赦。” 所有人都意识到,她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动了杀机。 “一,二……” “住手。”一道怒喝声响起。 是老将陈旺,他挟持了宁老夫人,长剑横在她脖子上,“静宁县主,放下武器,否则我杀了她。”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 第261章 何为忠?何为奸?傻傻分不清了 陈旺的属下都惊呆了,“陈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们是来救宁家的!” “老陈,你怎么了?发什么疯?快把老夫人放了。” “别伤了老夫人,老陈,你别犯糊涂。” 很多人茫然无措,只有十几个人默默的上前,护在陈旺四周,让人无法攻击到他。 这一幕,让宁家人破防了,刚才还忠心耿耿说要为宁家四处征战的人,扶持了宁家的老夫人。 何为忠?何为奸?傻傻分不清了。 宁七少勃然大怒,气不打一处来,“陈旺,快把我祖母放了。” 陈旺还是一副忠厚仁义的模样,“七少,不是我狠心,是静宁县主欺人太甚,做事太不讲规矩,目无王法,目无朝廷,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这跟挟持宁老夫人有什么关系?逻辑不对啊。 “静宁县主,老将军对你有再造之恩,你也不希望他的遗孀因你而死吧?” 这话一出,大家都被他的无耻惊呆了。 啥玩意? 宁老夫人浑身发抖,心乱如麻,夫君一直说她看人不行,格局太小,只局限于后院,她一直不服气。 可现在,事实摆在她眼前,她看人确实不行。 陈旺无视众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宁知微,眼中全是狂热之色。 “静宁县主,要是不想宁老夫人死,就交出西北军的兵符吧。” 对,他自始至终要的是兵权!十万西北军! 宁知微微微侧头,似乎在思考,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最后决定。 宁家女眷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小五,快救救老夫人,她不能死啊。” 因为男人都远在边关,相同的境地让她们相互扶持。 宁老夫人对女眷们还挺体恤的,并不苛刻,对儿孙们更是疼爱有加。 这会儿,宁老夫人被长剑抵着,一声不吭,挺硬气的。 传旨公公和御林军们替陈旺保驾护航,说着风凉话,逼迫宁知微交出军权。 宁七少心急如焚,“快放开我祖母,陈旺,我不要兵符,也不要宁家军。” 他自问,担不起这个责任。 陈旺却说道,“七少,你不想要也不行,有些事情由不得你,没有这十万宁家军,宁家算个屁,没人会在意的。” “为了宁家的千秋万代,就让我做这个恶人吧。” 到现在,他还一副忠心不二的模样,把宁家人恶心坏了。 宁七少气疯了,“我不要,我以家主的身份命令你,放开我祖母。” 陈旺一脸的歉意,嘴上说道,“恕我不能从命。” 如一盆冷水浇下来,浇的宁家诸人透心凉。 宁七少冷冷的看着他,“你哪是为了我,分明是为了你自己,陈旺,你现在就不听我的,这是要扶我当傀儡,你自己当权啊。” 这直接撕开了陈旺的真实面目。 所谓的忠心,不过是一层伪装。 自己能当权,为什么要替别人作牛作马,为他人作嫁衣? “七少,我绝无此意,” 一道轻笑声响起,“好热闹啊,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青衣男子出现在围墙上,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透着一股淡漠。 传旨公公脸色一变,“容大人,你来的正好,宁知微要造反,快让你手下擒住她,擒贼先擒王。” 作为地方的最高行政长官,他手下有一支官员衙役队伍的。 容靖像是没听到,理都没理,跟宁知微交换了一个眼色,他微微颔首。 “这不是宁家的老人吗?怎么挟持自家的老夫人?这是要叛主?” 陈旺有种不好的预感,急急说道,“我不是,我一片忠心,天地可鉴。我若叛主,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宁知微微嘲的声音响起,“怎么是叛主呢?他们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宁家军,也没有忠于过宁家主帅,他们的主人另有其人啊。” 如一道惊雷砸下来,众人惊呆了。 不是宁家的人?那是谁的人? 很快,宁知微就解开了谜团,“呵呵,还一片忠心呢,你们的主子驾崩了,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老人怎么不追随他于地下?” 驾崩?天啊,这是什么惊天秘密?御林军们都稳不住了,窃窃私语。 陈旺闻声色变,“你胡说。” 宁七少脑袋嗡嗡作响,一颗心乱糟糟的,“等下,小五,你说这些人的真正主子是先皇?” 谁能用驾崩两个字?唯有君王。 宁知微眉眼清冷,“是啊,从一开始就是先皇安插在军中的人,是先皇的耳目,监视着军中的动态,你难道不知道?” 陈旺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怎么会知道?是谁透露给她的? 那么问题来了,她早就知道却隐忍不发,在等什么? 他们今天的行动是不是早就被人看在眼里? 一想到这,他后背升起一丝寒意。 宁七少很懵,“没人告诉我这些啊,你怎么知道的?是祖父告诉你的?” 宁知微沉默不语,宁七少只当自己猜对了,气不打一处来,“他老人家一早就知道了?哎,他明知一切还要隐忍,难为他老人家了,不仅要打胜仗,还要忍受君王猜忌,还要防着被算计。” 他都替祖父感到不值,替宁家不值。宁家拼死拼活效忠皇室,皇室却如此猜忌。 “难怪,你把这一批人踢出来送到庄上,还给他们养老,你仁至义尽了。” 养老个屁,分明是困住他们。陈旺心里暗骂,宁知微才是最难缠的那个人,聪明的像妖孽。 明明今天的计划万无一失,天衣无缝,但宁知微硬是撕开了一条缝隙,还毁了先皇的好名声,传出去军心会散! 宁知微轻轻叹了口气,外祖父大概率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将人提到眼皮底下盯着。 “哎,先皇生性多疑,往各支军队中安插了人手,不光是通风报信,传递情报,关键时刻用来斩首。” 斩首?大家的心怦怦狂跳,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宁七少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那祖父的死是不是跟他们有关系?” 宁知微的眼神冰冷的可怕,“我也想知道,陈旺,当时你就在玉门关,外祖父是不是死于你之手?” 全场皆静,静的可怕。 第262章 一箭三矢,重现军中绝活 陈旺脸色大变,“不是我,我没有,你这是陷害。” 他的手下也纷纷表示,“我们当时都不在主帅身边,等我们得到消息已经晚了,对于他的死,我们也很痛心。” “对对,主帅对我们那么好,我们怎么可能伤害他?” 他们深知一点,宁老将军的赫赫威名和忠勇之名早就深入人心,若是被世人知道,杀害宁老将军的凶手,会被世人撕成碎片的。 但,盲目跟从的那一批人动摇了,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离他们远点。 宁知微冷笑一声,“人在慌张害怕时,会表现的话多,动作也多,声音也更响亮。” 陈旺想要往上走,必然不能背上这样的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宁知微,你这是一派胡言。” 他不敢再让宁知微多说,迫不及待抢过话头,“我只问你一句,想不想老夫人活?想不想?” 想不想?想,那就用军权来换,失了军权,屁都不是。 不想?谁都能说这话,唯独深受宁家大恩的宁知微不可以。 他这是要彻底断了宁知微的后路,挑拨她和宁家的关系。 宁知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不对。 容靖站了出来,将她往后一推,冷冷的开口,“陈旺,你说,你没有杀害老将军,却拿剑对着他的遗孀,天下人会信吗?不会!” 她不能说的话,他可以。 “陈旺,别忘了你受过宁家大恩,宁老将军救过你的命,你这是恩将仇报,会被千夫所指。” 陈旺面不改色,振振有词,“忠义,忠在前,义在后,忠义不能两全,我只能选择效忠大齐,效忠君王,选择公义,而只能放弃私情了。” 他说的道貌岸然,好像他是天底下第一忠臣。 “废话少说,宁知微,你快做选择吧,要么,你交出兵权,要么,让宁老夫人因你而死。” 他用力一抵,宁老夫人的脖子流血了,她闭上眼睛等死。 宁家人不禁急了,“知微,救救老夫人,救救她,她是你的外祖母啊。”礼法上,继室也是外祖母。 “知微,老夫人再怎么不好,也请看在老将军的份上,救救她。” 容靖冷笑一声,“陈旺,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这是将朝庭推到风口浪尖,欲陷朝庭和皇室于不义,这让天下臣民怎么看待皇室?兔死狗烹,陷害忠良,通敌叛国,这就是你的目地?” “正值各路反王起事,你这般行事更显得居心叵测。” 这下子连御林军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陈旺,他连恩重如山的老上司都敢干掉,所谓的忠于朝廷有几分真? 陈旺没想到容靖这么能说,将所有的罪名往他身上扣,“你胡说。” 容靖火力全开,咄咄逼人的质问。“先皇去世了,你现在投了谁?新皇?大皇子?五皇子?还是前朝余孽?” 这个时候文武百官各有心思,都在提前下注。 传旨公公一行人也各有想法,很多家族是多头下注,每房投一方,确保无论如何都能延续家族的荣光。 所以,这话是信的。 陈旺面对着众人怀疑的目光,心里慌乱不已,“我没有。” 容靖一双桃花眼清冷的可怕,“你胆敢动宁老夫人一根手指头,必将遭到天下人的唾弃,你的名声将臭不可闻,你的九族将因你而灭绝。” 陈旺脸色大变,这是威胁!他相信,容靖会将这一切变成现实的。 “容大人,你为什么帮着宁知微?你是朝庭命官,应该为朝庭办事,为朝廷收拢兵权。” 容靖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他哪是为了朝廷? 在这乱世,唯有兵权才能保命。 他义正言辞的表示,“在我的治下,确保边关寸土不失,百姓们安居乐业,谁能做到这一点,我就支持谁。” “陈旺,你空有野心,却没有相匹配的实力。” 他一针见血的话,让陈旺彻底破防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我有,只要给我机会,我能做的比宁老将军更好。” 众人恍然,他哪是要扶宁七少?分明是想自己掌权。 比宁老将军做的更好?他对自己没数吗? 容靖冷冷一笑,“你不行,大大小小几十场仗,你输多赢少,银川一战你直接葬送了上万将士的性命,要不是宁老将军及时赶到救援,你已经身首异处。” 他直接揭了陈旺的老底,“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自那之后,你就不再上阵打仗,转而负责军需,那是你无能的表现。如果你不是皇上的人,早就推出去砍头了。” 大家震惊的转头看向他,陈旺满面通红,又羞又气,浑身发抖,容靖怎么知道这么多往事? 就在此时,一支长箭破空而入,越过人群,精准的射中陈旺持剑的胳膊,“啊。” 他的胳膊疼的厉害,下意识的松开手,宁老夫人身体晃了晃,往下摔去。 “祖母。” 一道黑影闪过,将宁老夫人一把捞走。 时机刚刚好,配合的天衣无缝,手持弓箭的宁知微暗暗吁了一口气。 等陈旺反应过来,吆喝一声带着手下去追时,三箭齐至,一箭射中陈旺的胸口,鲜血迅速染红。 其中两箭射中冲在最前面的人胳膊上,让他们瞬间失去了行动力。 “一箭三矢!”有人大声惊呼, 众人不敢置信的看着手持弓箭的少女,要不是亲眼所见,是万万不敢信的。 一箭三矢,军中绝活,居然在宁知微身上重现了! 她到底还有多少神奇手段? 宁家的主帅真不是普通人能坐的。 宁知微大声喝道,“宁家人退后。” 宁七少二话不说,拉着身边的两个女人飞快朝后退。 几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护着他们离开。 就在此时,宁知微右手一挥,一阵箭雨密密麻麻地落下,惨叫声此起彼伏。“啊啊啊。” 倒在血泊中的陈旺看着远处眉眼清冷的少女,如看到了恶魔,他输了! 他斗不过那老家伙,也斗不过他的外孙女! 西北军为什么不能是他的?老天不公啊! 传旨公公抱头乱窜,浑身是伤,“饶命,静宁县主,别杀我们,我们投降!” 卧倒在地的五夫人抬起头,目光幽幽的看向宁知微…… 第263章 有人替你们挡下了这满天的杀戮 “主帅,陈旺死了。”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瞥了一眼,“这就是叛徒的下场。” “一日是宁家军,一生都是宁家军,不求同生共死,但绝不能背刺同袍。” 宁家军就算残了,退了,她都会想办法管一管。 但,不能背负。 这是底线,谁都不能越过。 “一日是宁家军,一生都是宁家军!”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 倒了一地的伤兵残将,鲜血流的到处都是,传旨公公双腿直哆嗦,“静宁县主,我们没有得罪您,您就放过我们吧。” 宁知微并没有下死手,一部分人是死了,但大部分人只伤了肩膀,无法再战斗。 她看着传旨公公,意味深长的说道,“只要让我满意,就可以放你们离开。” 传旨公公迟疑了,他知道她要什么,但……不能说啊,说了朝廷和新皇的名声别想要了。 宁知微见状,挥了挥手,“都带下去,何时想明白了再招。” “小龙,处理干净。” “是。” 宁家女眷受了极大的惊吓,全蜷缩在花厅,惶惶不安。 宁老夫人脸色发白,无力的靠在大夫人身上,有些喘不上气来。 年纪大了,一受惊就心脏紧缩,难受的要命。 宁七少担心的看着宁老夫人,段心语和宁少夫人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边,都有些不安。 宁文茵则带着两个妹妹四处查看,“大家有受伤吗?” 宁家女眷纷纷说道,“没,就是吓到了,幸好黑衣人出现的及时。” “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 宁文茵想了想,“应该是五妹培养的暗卫。” 宁四轻声说道,“若不是五妹和容大人联手,配合默契,我们恐怕没有那么幸运。” 事实又一次证明,不是宁知微需要宁家,是宁家需要宁知微。 宁六小脸发白,“谁说不是呢,当时御林军的刀剑就对着我们,我害怕的不行。” “哎,朝廷不是想扶七哥上位,而是想收回军权。宁家军终究是碍了他们的眼。” 大家都沉默了,若没有宁家军,他们根本没有自保能力。 宁七少看向身边的年轻男子,“段三公子,首辅大人是怎么说的?” 段三公子脸色变来变去,“这……朝廷内忧外患,我祖父已经被架空,武将把持着朝政。” “很多事情,我祖父也无能为力。” 宁七少垂下眼帘,段家啊,不老实。 就在此时,五夫人拖着一条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走进来。 每走一步都疼的直吸气,汗水将头发打湿了。 “母亲,我回来了。” 大家这才意识到少了一个她,都有些尴尬。 宁文茵关切的问道,“五婶,你的腿怎么受伤了?严重吗?” “我想跟上你们,但没来得及,不知是被谁绊了一下,重重摔了一跤,还被人踩断了腿。” 她撩起裙摆,露出变形的腿。 太惨了,大家忍不住同情她,宁三夫人眉头微蹙,扶她坐下。“怎么没人救你?“ 宁文茵说道,“当时太混乱了,哪顾得上那么多?能救一个是一个。” “我们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说的也是,大家都没有多想。 宁知微处理好事情,快步走进来。“老夫人,您没事吧?” 宁老夫人看着神色淡然的少女,又看看四周惶惶不安的面容,无声的叹息,人和人真的不一样。 就这样吧。 “我没事,你辛苦了,坐下来休息休息吧。” 宁知微不动声色的瞥了她一眼,吩咐下去,“去熬一锅安神汤让大家喝了安安神,好好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宁二少夫人忍不住问道,“你就不害怕吗?” 她的心肠是铁打的吗?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道,“从我十岁上战场起,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再害怕也得往前冲,总要有人冲在最前面,为这边关百姓,为自己的家人,拼尽一切打退来犯的敌人。” “哪有什么盛世繁华?是有人替你们挡下了这满天的杀戮。” 众人如被重槌一击,浑身发抖。 宁六的眼眶红了,“五姐姐。” 宁知微拍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在这边关,要学会一件事,把每一天当成最后一天过,好好珍惜每一天,珍惜身边人。” 众人久久不语,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不知过了多久,段三少站了出来,“老夫人,这婚礼还差最后一拜,还请您主持大局。” 都走到这一步了,总不能不明不白吧。 宁老夫人站了起来,“行,来吧。” 她扬声道,“夫妻对拜。” 宁七少和段心语两人面对面的站着,深深的拜了下去。 “礼成!送入洞房!” 这一刻,段家兄妹长长吐了一口气,这一场婚礼波折重重,相信能让他们记一辈子。 宁七少夫人泪如雨下,心痛如绞。人类的喜悲并不相通。 宁老夫人看见了,却心力交瘁,什么都顾不上了,“都回房歇着吧。” 宁知微叫住了她,“老夫人,传旨公公一行人已经被我送进大牢,我已经答应,只要他们好好招供,供出所有的事情,就放他们离开。” 五夫人浑身一颤。 宁老夫人揉了揉眉心,疲惫不堪,“这些军政大事,你跟容大人商量着办吧。” “行。” 一行人走出去,五夫人走在最后面,经过宁知微身边时停了下来,“静宁县主。” 宁知微的视线落在她的脚上,有些意外,“五夫人,你这腿是怎么了?” “断了。”五夫人紧紧盯着宁知微的眼睛。 宁知微有些同情,有些怜悯,“我多请几个好大夫给你治伤,放心,会好起来的。” 五夫人故意说道,“当时,就我一个人陷在里面,我好害怕,我以为会死。” 宁知微惊咦了一声,“我交待了将所有宁家人救出去,怎么就落下了你?你当时站的位置不会是在不起眼的角落吧?” 五夫人暗暗咬牙,“……是。” 宁知微看了她两眼,“那不能怪侍卫了,以后别躲的那么严实。” 她理直气壮的模样,打消了五夫人的疑虑,看来真的是意外,不是故意不救她。 深夜,红烛轻摇,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大牢。 传旨公公看到蒙面黑衣人,不但不害怕,反而眼睛一亮。 “你总算来了,快救我出去。” 谁知,黑衣人抽出长剑,烛火下,剑身闪烁着森森寒气,毫不犹豫的捅过去…… 第264章 这分明是瓮中捉鳖,她上当了 传旨公公大惊失色,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朝后退。 但,长剑如蛇般灵动,直冲传旨公公的要害而去。 眼见,传旨公公性命不保,一只暗镖不知从哪里射过来,击中剑身,长剑一歪,避开了传旨公公的要害,只击中了他的肩膀。 黑衣人暗叫一声不好,想举剑再刺,但来不及了,几道黑影横空闪身出来,围攻黑衣人。 黑衣人的武功高强,但,在众人的围攻下,很快就落了下风,受了伤,鲜血淋漓。 黑衣人急了,咬了咬牙,捏碎一颗丸子,室内瞬间烟雾缭绕,视线模糊。 黑衣人转身就跑,跑的飞快,眼见就要跑出天牢,却在入口看到一排弓箭手。 宁知微的近卫!人人都是神箭手! 黑衣人的脚步一顿,心急如焚,后有追兵,前有挡路的,怎么办? “这么晚不睡觉,跑来大牢刺杀钦差大人,真是胆大包天,就让我看看你是谁。拿下!”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是宁知微,她一袭白衣,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黑衣人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完了,这分明是瓮中捉鳖,她上当了。 她还要拼死一搏,但,一排弓箭射过来,立马将她的四肢射穿。瞬间失了战斗力,被后面追过来的暗卫擒住。 宁知微慢悠悠的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黑衣人,“扯下面巾。” 面巾被粗鲁扯下的那一刻,黑衣人下意识的躲闪,“不。” 但,还是看到了真容,皎洁的月光下,五官清清楚楚。 几道惊呼声不约而同的响起,“五婶婶!”是宁文茵惊恐的声音。 宁大夫人的眼睛都直了,“五弟妹。” 相处二十多年,居然都不知道五弟妹的本性。 宁老夫人的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阵阵发黑。 “这怎么可能?不可能是耿氏,一定是我老眼昏花了。” 她的诸多儿媳妇中,最看重的是长媳,但最喜欢的是这个五儿媳。 贤良淑德,主动为丈夫纳妾,延续香火。孝顺,听话,是完美的儿媳妇。 五夫人闭了闭眼,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她潜伏二十年,一直顺风顺水,没人能看破,却不曾想,一朝被宁知微揪出来。 宁知微是特意将这几人叫醒,让她们亲眼看看五夫人的真面目,她隐藏的太成功了,骗过了所有人。 只有亲眼看到,才能让所有人相信。 “五夫人,你大晚上的跑来大牢杀人,到底是为什么?” 五夫人睁开眼,眼中全是浓烈的恨意。 “我恨他!我丈夫死了,孩子也死了,我这辈子注定无望了,这一切全是朝廷害的,我要杀了钦差为家人报仇。” 这理由……还算过的去,但,漏洞挺多。 宁知微指了指她被钉在地上的四肢,她还挺硬气的,居然没叫一声疼。 “那你先解释一下,你怎么会有一身好武功?” 五夫人说的头头是道,“我是习武的奇才,因缘巧合习了一身武艺,但为了嫁个好人家,家里将这事瞒了下来,嫁了人后,我就安心做个贤妻良母,荒废了一身好武艺。” “要不是为了夫君报仇,我今晚也不会铤而走险。” “对,只要报仇成功,我就会自刎在夫君坟前,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日死。” 她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泪珠往下流。 宁家女眷:……早不报仇,晚不报仇,偏偏在这个时候?怎么看都更像是杀人灭口。 宁知微冷笑一声,“真是感人肺腑。” 她看向大牢的出口,“公公,你怎么说?” 传旨公公被侍卫扶出来,脸色惨白如纸,受了极大的惊吓。 “放屁,耿氏,你不过是先皇养的一条狗,暗卫出身,宁耿两家指腹为婚,你按照指令杀了耿家全家,替代成耿家女儿,顺利嫁进宁家。” 他恨极了耿氏,一上来就揭了耿氏的老底。 如一道惊雷砸下来,砸的宁家女眷喘不上气来。 这是假货?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耿家远在西南,十几年只有书信往来,直到有一天耿家孤女带着信物上门求庇护,宁家查是查了,耿家被土匪灭门是真的,耿家大小姐一路逃往京城是真的,但,没想到这人是冒牌货啊。 正常人都不会想到那些。 只能说,先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传旨公公恨极了五夫人,大声指控,“你是安插在宁家的一颗棋子,随时向先皇传递情报。” 五夫人矢口否认,“你胡说,我不是。” “我知道你恨我,但,这是你们咎由自取,你们害死了我夫君,我要让所有人为他陪葬。” 到了现在,她还不肯认罪,负隅顽抗。 直到,宁知微拿出一张纸条,“耿氏,你看这是什么?” 纸条上是熟悉的字迹,出自五夫人之手。 宁知微还读了出来,“宁家分家,宁知微另开一枝迁往厉城。” 五夫人浑身一颤,不敢置信,这是出自她手的飞鸽传书,怎么落到了她手里?难道被她截获了? “你……” “那一晚的飞鸽真肥,真好吃。”宁知微还咂吧着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人赃俱获,五夫人无法抵赖,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宁知微彻底击垮了,绝望极了,“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这是承认了?宁家女眷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你说呢?”宁知微不置可否,“你的一举一动早在我的掌控之中,说起来还要谢谢你,帮我将军中的探子都揪了出来。” 杀人诛心!五夫人一直觉得自己很聪明,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直到遇到了宁知微。 宁知微聪明的让人害怕,智多近妖,她已经够小心了,尽量不在她眼皮底下搞事情,但,有些事情不以她的意志转移。 “所以,你白天是故意不救我?” “对,但没想到你命挺大。”宁知微深深的看着她,“我挺好奇一点,先皇死后,你们这些人现在听命于谁?” 五夫人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忽然,低下头咬向领口…… “不好,她要服毒自尽。” 第265章 四问朝庭,不服就干 侍卫一拳挥过去,把五夫人的脸都打歪了,牙齿打掉两颗,她都来不及咬下毒药。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衣领就被撕下来,一颗毒药落入众人眼中。 宁知微微微蹙眉,“为了一个老皇帝值得吗?只要老实交待,我就放你们离开。“ 五夫人不吭声,但传旨公公忍不住问道,“静宁县主,你这话是真的吗?” 宁知微点了点头,“真的,早交待早离开,最好抢在第二波杀人灭口之前。” “还有第二波?”传旨公公的双脚在发抖。 “当然。” “我招,我这就招。”传旨公公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京城也不想回了。 五夫人被关进大牢,宁文茵母女扶着面色灰败的宁老夫人回去休息了。 传旨公公竹筒倒豆子,全说出来了,他是新皇派来的,同时,也受了淑妃的暗示,必须要将宁家军弄到手。 还有……要搞死宁知微和宁家人。 “她说,世上没有了宁家,自然就没有了宁家军。” 不得不说,淑妃的思路是对的,就是对手太强。 宁知微想了想,“段首辅呢?” “他托我给段三公子递了封信。” “里面是什么内容?” 传旨公公对段首辅挺敬畏的,“我没敢看。” 宁知微也不纠结,换了个话题,“说说京城的情况。” 不同的人看到的东西不一样,多方验证,才能得到最准确的情报。 听着传旨公公说的朝臣和后宫的争斗,宁知微直摇头,这种时候还在争权夺利,新皇都昏迷不醒了。 “现在掌权的是谁?” 传旨公公不敢有所隐瞒,“东厂的九千岁,是新皇身边的太监权公公,极得新皇的信任。” 自从先皇去世,新皇没有动锦衣卫指挥使,但,将权公公派出去组建东厂,职责跟锦衣卫差不多,就是用来替代锦衣卫的。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一时之间该说新皇聪明呢,还是愚笨? 他还知道分权,利用太监从文武百官手里争夺权利。 他还多疑,不敢重用锦衣卫,想用东厂替代锦衣卫。 但,做的不够漂亮,让萧临风和一班手下离了心。 只能说,他还没有先皇的一半能力,先皇平庸,他更不行。 大齐皇朝的气数快尽了。 五夫人始终保持沉默,不肯招供,宁知微也无所谓,叮嘱了几句就去睡觉。 折腾了一晚上,她累的不行,沾枕就睡,一睡就睡到大天亮。 她爬了起来,坐在床上发呆,“小姐,您总算醒了。” 宁知微起身,“出了什么事?” 丫环将衣服递了过来,“容大人来了,在外面等着。” 容靖已经来了,神色有些异样,宁知微问了一句什么事,容靖只说,吃完饭再说。 宁知微有种不好的预感,但忍住了。 已经是晌午,两人一起吃了顿简单的午餐。 一份羊肉手抓饭、排骨炖汤和炒时蔬。 吃完饭,宁知微擦了擦嘴,喝了一口清茶,“说吧。” 容靖轻轻叹了一口气,“昨晚,宁老夫人中风了。” “什么?”宁知微愣住了,迅速起身,“怎么没人叫我?我过去瞧瞧。” 容靖轻声说道,“我已经代你过去看过了。” 宁知微快步走出去,“很严重吗?” 容靖轻轻叹了一口气,“半身不遂。” 正院,老夫人所住的居所,所有的女眷都来了,都守在门口。 宁七少眉头紧皱,全然看不到一点新婚的喜悦。 宁知微走了进去,“七哥,老夫人还好吗?我刚知道这事,就匆匆赶来。” 宁七少摆了摆手,“是我没让人叫你起来的,你忙碌了一晚上,太累了。” 挽着妇人发髻的段心语柔声说道,“是啊,五妹妹,你七哥很关心你的身体。” 宁七少夫人气急败坏的吼道,“这分明是宁知微深夜把老夫人叫去,才导致了老夫人的中风。” 她怎么不把一对新人叫起来? 段心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大夫已经说了,是惊怒交加,肝气郁结。” “要不是她……”宁七少夫人昨晚一直没睡,在新房外守了一夜。 她夫君跟别的女人的洞房花烛夜,而她这个正妻,却站在门外泪流满面。 她整个人都很暴躁,很难受。 宁七少冷冷的目光扫过来,“闭嘴,你非要往知微头上泼脏水,对你有什么好处?非要看到宁家四分五裂,你才开心吗?” “宁家主帅的位置别想了,这不是姓宁,就能坐稳的。” “她昨天还救了你我,但凡有半点感恩之心,也不会说出这样忘恩负义的话。” 宁七少夫人的脸色大变,“夫君。” 宁七少看着这满院的妇孺,又看着内室中风的老夫人,感到了沉甸甸的压力。 “我再说一遍,我们宁家是一体的,宁家和宁家军是相互依靠,相互扶持的关系,谁要是搞破坏,那就视为背叛家族。” 他的视线落在众人脸上,“我这里,不留背叛家族之辈。”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还有,最后一句话,是宁家需要宁知微,不是宁知微需要宁家,都清醒点吧。” 最重要的是,宁知微是不会惯着任何人的。 她欠了宁家的,但已经全还了。 宁知微去内室看了老夫人,老夫人昏睡中,气色极差。 她看了半晌,眼神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什么。 出来后,她在院中站了很久,大家心里很慌,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有了决断,“容靖,帮我发一道明折昭告天下,我要四问朝廷。” “其一,朝庭勾结金国,里应外合,害死大齐战神宁老将军和宁家将,害的边关失陷,数万百姓惨死,到底是为什么?” “其二,朝廷派国丈和国舅前去征剿西北军,害西西北军伤亡惨重,到底是为什么?” “其三,朝廷派钦差一行人明为赐婚,实则借着婚礼围剿宁家人,致使宁知微重伤,宁老夫人中风半身不遂,到底是为什么?” “其四,宁家的五夫人为什么是朝廷的探子?宁老将军的老部下为什么是朝廷的探子?这些年朝廷到底在宁家军中安插了多少探子?” 这四问,让所有人变了脸色,“小五,你这是想干什么?” 她没有受重伤啊,西北军也没有死亡惨重,死的人反而是国舅父子。 容靖却很平静,“选在这个时机发难,正是最好的时候。” 她终于发难了! 宁知微看向宁七少,神色严肃,“七哥,做好跟朝廷彻底决裂的准备。” 嗯,暂不称王,但割据一方,以图大业。 选在这个时机发难,是她的根基已稳,羽翼已丰,率先将双方的矛盾摆在明面上,让天下人知道是朝廷和皇室负了宁家,不是宁家负了皇室。 是皇室容不下宁家,要赶尽杀绝,不是宁家不忠!将来起事,也是被逼的! 这是提前一步抢占舆论,让民心尽归西北,一旦起事,民心所向。 这道折子伴随着相关人等的口供和证据一经发出,天下百姓无不震惊,舆情大震。 第266章 自己给自己挖坑 啥?朝廷勾结金国,害死自家将士?害死自家百姓?md,皇室受万民供养,不思庇护,却残害万民? 宁家将世代忠良,为大齐皇朝戍边两百年,无数子弟战死沙场无怨无悔,正是有这些忠烈的牺牲,皇室才能安稳度日。 可皇室不思回报,反而忌惮嫉贤妒能,残害忠良,赶尽杀绝,恨不得斩草除根,这是何等的残暴不仁。 太过分了,这样的皇室还能要吗? 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君若残暴不仁,又何必再愚忠? 朝廷,很多人气疯了,纷纷唾骂。 “西北疯了吗?怎么敢?他们怎么敢如此放肆?” “他们是臣子,哪来的勇气敢质问朝廷?” 文武百官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战了,将西北骂的狗血喷头,不光是宁家人,宁知微,连容靖也被骂了。 看这言辞犀利,气势磅礴,锋芒毕露,分明是出自容靖之手。 好啊,他们沆瀣一气,联成一片了。 更气的是,这占据舆论的制高点,把自己说成了可怜的受害者,朝廷和皇室成了罪恶滔天的大恶人,激起了百姓们的愤怒,对朝廷的不满。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想要宁家人的命,他们应该乖乖主动送上人头,才算忠义。” 这话一出,现场一静,大家的表情很微妙。 哪个傻子啊?哦,是那些读书读傻了的翰林。 林翰林古板的脸上浮起一丝恼意,“我说的不对吗?” 一名文官挺无语的,在场的又有几个人愿意为皇室死战到底? “对对对,林翰林说的对极了,他日可要言出必行啊。” 林翰林冷哼一声,“那是自然。” 一道尖细的声音猛的响起,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难题,诸公有什么好办法?” 是权公公,当朝九千岁,手握东厂,权势滔天,皇上昏迷后他就开始主持朝政。 林翰林不假思索的说道,“那简单,解决制造难题的人,朝庭派大军过去杀个片甲不留,彻底灭了宁家,将西北军收归朝廷。” 大家的表情一言难尽。 是他们不想吗?是做不到啊。 先皇都做不到的事,你一个穷翰林瞎出什么主意? 刑部侍郎拱了拱手,“好主意,林翰林文武全才,我建议让林翰林领兵出征西北。” 林翰林:…… 他拼命摇头,“不行不行,我是文官,不合规矩,应该派出武将,我朝有那么多能征善战的将领,这正是他们立功建业的时候。” 九千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分明是怕死,“哪位愿往?” 没人应答,武将们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看九千岁。 九千岁气的直瞪眼,一个个的嘴上说的好听,但,真遇事时,个个朝后缩。 “没人愿往?那我直接点名了。” “成国公,你是老将,你……” 成国公立马摆手,“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连马都上不了,带什么兵?以我看,能打的都出去了,不如调一支军队过去。” “这是个办法。” “我也觉得可行。” 九千岁看向一边始终没有开口的老头,“首辅大人,你觉得呢?” 首辅看着这一团散沙,君无君相,臣无臣相,“老臣和宁家是姻亲,要避嫌,一切听凭皇上处置。” 先皇在世还能控制局面,但他一死就乱了,就算有辅佐大臣也压不住,新皇上蹦下跳,疯狂背刺辅佐大臣,推出太监集团当爪牙,而前朝四处窜连。 各路反王四起,割据一方,完犊子! 一道怨恨的声音响起,“还商量什么?如今宁知微受了重伤,西北军群龙无首,趁她病,要她命,正是最好的时机。” 众人一看,居然是凤冠霞帔的皇后娘娘,她怎么跑来金銮殿了? “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满眼是熊熊燃烧的恨意,“都起来吧,诸公,皇上如今昏迷不醒,还请诸公速速拿主意,诛杀乱臣贼子,宁知微桀骜不驯,心存反意,这样的祸害绝不能再留。” 她的父兄都折在西北,这让她怎么不恨? 她恨不得将西北所有人都杀光,为父兄报仇! “将士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本宫保证,给你们加官封爵,绝不吝啬爵位。” 首辅揉了揉眉心,连皇后都跑出来想摄政,这个朝廷是搞不好了。 户部尚书拱了拱手,“皇后娘娘,没钱啊。” 皇后愣住了,“什么?” “打了这么久的仗,国库早就空了,没有粮草怎么打?” 皇后眼珠一转,“那加赋税啊,多加点,怎么也要筹措出粮草。” 她只想着报仇,才不管庶民的死活,那关她什么事? “对了,再挑一批富商抄家,他们富的流油,却不懂大义,大敌当前,却没有将家产捐献给朝廷当军饷,那,就杀一批抄一批,以儆效尤。”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女人真歹毒啊。 御史眉头紧皱,“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 皇后理直气壮的说道,“本宫是皇上的正妻,母仪天下,皇上昏迷不醒,我代夫作主,天经地义。” “皇后娘娘说的对。”九千岁公然站皇后,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好家伙,皇上还没有死呢,他们就已经开始找后路了? 等皇上一死,就在宗室找个嗣子登基,太后和九千岁共同摄政,是打这个主意吧。 皇后的丧亲之痛,让她有点疯癫了。 “若是你们觉得不妥,那这个窟窿让百官们填,请在场的诸位捐献家产吧。” 官员们个个哭穷,那叫一个凄惨,家里都没米下锅,还想向朝廷借点钱呢。 最后,罢了,死贫道不如死道友。 等皇后的屠刀砍向富商们,本就动荡的局势更乱了,富商们疯狂出逃,涌向其他势力。 皇后的名声瞬间臭不可闻,连带着皇室也跌下神坛,再无昔日的神圣不可犯。 本就民心动荡,皇上昏迷不醒的消息又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们越发觉得不安,也开始拖家带口的外逃。 还没等筹集齐军饷,皇权就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宁知微看着不断涌入西北的富商们,以及他们献上大量军饷换取庇护,不禁沉默了。 咋回事?她还没怎么着呢,朝廷就自己疯狂作死? “主帅,朝廷出兵了。” 第267章 天命?我不信! 宁知微分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将军府衙迁往厉城,各级府衙也随之迁往。 西北的中心从玉门关转移到了厉城。 原本,厉城跟金国接壤,经常被金国侵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都跑光了,厉城几乎是一座空城。 但,宁知微接手后,大刀阔斧的整顿,先是朝前推进疆域,拿下金国的几座城池。 这么一来,厉城不再是第一线。 宁知微发布公告,让百姓们回归故土,分钱分土地,这一招果然管用,很快,不少百姓回流。 她又亲自推动商业,通过互市效应,规划了几条商业街,带动了厉城的繁荣。 等府衙一迁到厉城,很多百姓都跟着跑,他们朴素的观念告诉他们,跟着大部队走,是最安全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将府府衙和总督府两座行政官署紧挨着,坐落在厉城的最中央。 将军府衙的另一边是驻扎的近卫军,总督府的另一边是边城军总部。 城外,还有一支军队,拱卫着厉城四个城门。 围着这一条官署街,整个厉城分为八个城区,道路干净整洁,店铺林立,市肆繁华,一派生机勃勃。 总督府的主人是容靖,他作为地方的最高长官,负责民生政务,周鸿烨为副手。 掌管盐铁,安抚百姓,广施仁政,分发良田,选拔贤才,减轻徭役,休养生息,推广屯田制。 宁四和盛夏负责掌管十几个农庄草场,为军队源源不断的输入粮草。 宁知微将生意这一块交给宁文茵和宁六,她们负责宁知微的商业帝国,将钱粮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宁知微手里。 宁知微就统领十万大军,坐镇将军府衙,调兵遣将镇守四方。 而,镇北将军一死,宁燃就出兵杀向他的地盘,群龙无首,很快就将这一块顺利拿下。 另一边,萧临风带兵镇压西北起义军,这一帮起义军是占山落草的匪徒,嘴上喊着为民除害,其实将当地的百姓祸害的够呛,欺男霸女,广开后宫,搜刮民脂民膏,百姓们都活不下去了。 萧临风带着西北兵一到,百姓们纷纷成了带路党,悄悄打开城门,萧临风一行人所向披靡,杀的起义军四处逃窜,很快就投降了。 萧临风不杀降兵,全都送去深山挖矿当苦力吧。 自此,西北完成了统一,再加上明州十三县,彻底融为一体。 自此,宁知微占据了大齐五分之一的版图。 自此,宁知微真正成了西北之主。 这一天,将军府衙,容靖,周先生,宁燃,萧临风诸将军都在。 “禀主公,朝廷出兵了。” 宁知微挑了挑眉,“朝廷磨蹭了两个月,终于要出兵了?领兵的是谁?” 这黄花菜都凉了,还打什么? 属下禀道,“宗人府族长之嫡孙,征西大将军,也是皇上的远房堂哥。” 容靖淡淡的道,“看来此人也有意争夺皇位,新皇虽然醒了,但已经毁了根基,脑子也不好使了。” 一听这话,众人面面相觑。 宁知微对此人没有什么印象,“这人能打吗?” 萧临风是锦衣卫指挥使,对京城各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文不成武不就,是京城的纨绔子弟,最有名的一件事,就是包下全城的花灯,为林静姝遥祝芳辰。” “林静姝?”宁知微有点神色恍惚,好久远的记忆,“她现在还活着吗?” 她记得,当日逃出别宫时,林静姝受了重伤,一张漂亮的脸也毁容了。 萧临风倒是知道的,“宫变那日失踪了。” “失踪?”宁知微有种奇怪的预感,林静姝不会轻易死掉的。 萧临风刚想说什么,一名属下匆匆走进来,“主公,伪姜帝送来书信。” 伪姜帝,就是苏明瑾,他已经正式复国了,正跟朝廷打的不可开交。 “伪姜帝说,要跟我们结盟,联手对抗朝廷,约您在丽水河畔谈事,为表诚意,他特意送来两颗炸药。” “炸药?”宁知微皱了皱眉,看着属下打开小箱子,露出两颗黑黝黝的物件。 她手里是有黑火药的,压箱底用的。但量不多,这跟炸药有什么区别? 箱子最下面压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行字。 “点燃,扔出去,能炸毁一里内的所有东西,包括人和牲畜。”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萧临风坐不住了,“走,找个地方试试。” 特意挑了城外的荒郊野岭,四处无人。 “轰隆隆。”一颗炸药扔出去,小山丘都被轰平了。 看着陷进去的深坑,大家的脸色奇差。 宁知微终于明白,黑火药是比不上炸药爆破的杀伤力。 黑火药烧速度远远达不到爆炸的效果,只能做成爆竹,根本达不到爆轰一里内的人和物的效果。 萧临风暗暗心惊,“这炸药的杀伤力太大了,一旦用在战场,恐怕无人能敌。” 宁知微冷笑一声,“恐怕早就用在战场,否则,区区一个苏明瑾,手下没有能打的将领,怎么可能将朝廷军队打的节节败退?” 宁燃闻言心惊肉跳,“苏明瑾怎么会弄出如此神物?这是要横扫天下之势啊,这是天命吗?” 大家都沉默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林静姝。” 宁知微看了过去,“什么?” 容靖一双黑眸冰冷的可怕,“林静姝落到苏明瑾的手里了。” 他早期发现了林静姝的奇怪之处,她的那些诗词风格各异,根本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更像是集齐了众家之长,精粹中的精粹,她能弄到那样的宝贝,那别的呢? 宁知微秒懂,这是说,炸药可能是林静姝的手笔? 但,如果林静姝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从一开始就处处依靠男人?为什么不自己干? 有点说不过去啊。 “所谓的加盟,其实就是威胁!苏明瑾这是有恃无恐啊。” 她眼中闪过一道冷光,呵,纵然有神物庇护,她也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天命?我不信!我欲与天斗,看那日月移。我若与地争,震撼山河动。我欲与人斗,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注(1) 第268章 他是谁? “不去。”宁知微直接拒绝了跟苏明瑾结盟。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大家都没有意见,苏明瑾的身份太特殊,前朝皇室余孽,跟他加盟,有如沾了屎壳子,恶心人。 萧临风开口说道,“我让手下重点关照苏明瑾。” 他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遍布全国各地,负责打探情报,监督百官,监听民间动向。 纵然,他离了京城,但这一支力量依旧握在他手里。 曾经新皇想要,但被他几句话勾起了疑心,担心掌控不了,索性重起炉灶,推出身边的太监建立东厂。 容靖插了一句,“让人试试,能不能搞到炸药方子。” “行。”萧临风微微颌首,“舆论也得跟进,得民心者得天下。” 他这一支锦衣卫搞舆论,那是最拿手的。 这一次,朝廷来势汹汹,征西大将军号称带了二十万大军,直往西北而去,誓要灭了宁氏一族,活擒宁知微。 大战将至,气氛紧绷,全天下都关注着这一战。 “朝廷太过分了,西北不是造反啊,只是要一个答案,一个让他们信服的答案,不给就算了,还非要将人家灭族。” “这些事情都是真的,怎么回复?恼羞成怒了呗,朝廷不做人啊。” “宁家驻守边关两百年,换来的却是这种下场,太让人心寒了。” “连这样的忠烈之家都不肯放过,他日又怎么肯放过我们庶民?” “哎,要怪就怪静宁县主,怪她太能打了,怪她守住了边关,怪她把金国打败了,坏了皇室的布局。” “这是什么话?静宁县主守住了边关,护住了几十万百姓啊。” “于民有益,于皇室不利,不如除掉。” “你tm的说的是人话吗?啊?揍他。” 男人护着脸狂奔,“揍我也没用,这是皇室的意思,君王才是最重要的,天下黎民……呵,静宁县主也是个蠢的,选择了保护黎民百姓,罔顾君心,不杀她杀谁?” 百姓们气死了,狗官,狗皇帝,狗朝廷,只有静宁县主是个好的。 “我就不明白了,皇室为什么要跟金国联手陷害自家的忠臣良将?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诸皇子夺嫡,为了西北军的军权呗,只有宁家人死绝了,西北军才能落到他们手上。” “啥?疯了吗?宁家能守住边关,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龙孙凤子能守住吗?他们肆意弄权,有没有想过边关百姓和将士的性命?” “天下百姓都是他们脚底的蝼蚁,踩死几只算什么?” 百姓们出奇的愤怒。 “官逼民反,朝廷不仁,不如反了吧。” “静宁县主什么都好,就是太讲忠义了,朝廷都这么对她了,她还在忍。哎。” 一片群情激愤中,一个不起眼的男人悄无声息的离开,谁都没有留意这是引导舆论的人。 这样的人很多,散落在各地,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宁知微已经将宁燃派到第一线驻守,随时准备开战。 而她依旧守在厉城。 随着国内局势动荡,金国是蠢蠢欲动,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不管如何,都不能让外敌入侵,边关寸土都不能失,这是她的底线。 她每天去城外军营练兵,晚上回来处理公务,忙的不可开交。 厉城有四座城门,东南西北,卯时开城门,戌时关城门,晨钟暮鼓,晚上宵禁。 城墙巍峨高大,内有藏兵洞,可供几千士兵驻守。 卯时,城门刚开,进城的队伍已经排成长龙,一一接受守城士兵的检查,没问题就交两文银子进去。 一辆破破的马车被拦住,士兵看向赶车的年轻女子,轮廓分明,是异族吧? 他心里一紧,“什么人?去城里做什么?” 年轻女子拿出一张路引,“我们是云州人士,听说厉城来了一个神医,我们是专程前来求医,我们不会多待,看了病就走。” 云州?那是金国境内了,士兵多留了一个心眼。 两国虽然还有往来,百姓商贩往来是不禁的,但,要严防探子。 “打开车门检查。” 车门打开,只见一个男子昏昏沉沉的,欲睡不睡,怀里搂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男孩。 女子轻轻呼唤,“相公,相公。” 男人费力的挣开眼睛,病恹恹的,“阿玉,怎么了?” 士兵打量了几眼,“这是谁病了?” 男人衣着简朴,额头有疤痕,看着有点吓人。 “我和孩子都有病。” 士兵同情的看着他们,一家子病人?生病太费钱了,难怪这么寒酸。 “进去吧,但不能在城里过夜。” “是。” 仁心堂,有神医坐镇,名声早就远扬。一大早就在门口排成长龙。 终于轮到这一家人,女子神色紧张的看着神医,“神医,请帮我相公看看,他老是嗜睡,也查不出是什么原因。” 神医慈眉善目的,手搭上男子的脉博,诊了一会儿,“三年前脑子受过伤?失去了记忆?” 阿玉的眼睛刷的亮了,“是是,您真是神了,您一定能治夫君的,是吧?” 这三年四处求医,只有这位神医说的全对。 神医又诊了左手,沉吟半响,“脑内有淤血,卡在关键的位置,这个只能慢慢喝药,等着体内吸收。” 阿玉急的不行,“不能用金针逼出来吗?” 神医微微摇头,“头颅构造错综复杂,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贸然下针。喝药虽然慢,但,更妥帖。” 男人示意怀里的孩子,“先帮我看看这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一个是先天不足,生下来体弱多病,需要慢慢养着。” 神医看向另一个孩子,诊了诊脉,是正常的孩子。 他仔细轻摸孩子的身体,“这个孩子……” 男人的神色紧张,“怎么了?” 神医是宁知微用尽心思请来的,自他来了之后,一切供应都是最好的,家人也安置妥帖。 “他骨骼清奇,是练武的奇才,如果从小泡药浴打磨筋骨,前途不可限量,你们可以去将军府衙求助,静宁县主是最喜欢这种孩子。” 女子闻声色变,“她这是收死士?” 男人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全然不知。 神医吓了一跳,拼命摇头,“不不,应该是培养军中后备力量。” 女子不假思索的拒绝,“不行,我绝不能让我的孩子上战场,刀剑无眼,我舍不得。”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还请神医赐药。” 神医反复斟酌,开了两张药方,“一张药方,一两银子,这一帖二十两银子,吃十五天。” “这一张需要百年老山参和灵芝,一帖一百两银子,也是吃十五天,你们自己抓?还是这边抓?” 这,其实不挣钱,只收回药钱。 男子久病成医,懂点药材,这药方上确实是很多珍贵的药材。 “这需要吃多久?” “至少一年。” 女子咬了咬牙,“先开十五天的药吧,砸锅卖铁也要治。” 从药店出来,男子想了想,说道,“找个当铺吧。” 男子拿出一块玉佩,细腻润泽,上面有一个字,锐。 阿玉愣了一下,“相公,你真的要将玉佩当掉?那是你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说不定是家人相认的信物。” 男人将玉佩递过去,“孩子的身体要紧,别说了,拿去死当吧。” 阿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的拿着玉佩进入当铺。 傍晚出城时,一群士兵簇拥着一个全身戎装的少女进城,声势浩大,百姓们纷纷避到一边,对着少女行礼。 少女冲百姓们挥手致意。 赶车的阿玉愣愣的看着这一幕,“这是谁?一个女子怎么这么威风?” 一边的百姓笑道,“你是外来的吧?这是我们宁家军的主帅,是我们西北地区的主心骨,她可厉害了……” 他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马车里的男人撩起帘子,看着少女一行人擦身而过,呆呆地看着她远去。 脑海里闪过一些片段,但太快了抓不住,他疼的满头大汗,捂着脑袋。 阿玉吓了一跳,“相公,你怎么了?” 男人脸色白的吓人,嘴里喃喃自语,“宁家军的主帅?” 女子的神色紧张而又不安,浑身发抖,“你是不是记起了什么?” 第269章 宁八的玉佩出现了 几天后,深夜,宁知微风尘仆仆的回到将军府衙,脱下一身戎装,漱洗后,换上轻便的家常服,整个人都舒服了。 刚坐在餐桌前,容靖就过来了,“今日怎么回来晚了?” 宁知微冲他微微一笑,笑容明媚,“军中正在练一种新的阵法,我得盯着,你还没有吃饭?” 容靖坐在她对面,“没有,我陪你一起吃。” 他每天都会跟她一起吃早餐和晚餐,再晚也会陪着。 宁知微有些心疼,“下次我回来晚了,你就自己早点吃嘛。” 四菜一汤,荤素搭配,两人都不是喜欢铺张的人。 容靖拿起筷子给她夹菜,“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宁知微咬了一口鱼丸,好鲜嫩,还爆汁。“那你以前不都一个人吃?” 容靖看她吃的香,也挟了一个鱼丸吃,“我以前没有家人,现在有了。” 他说的平常,宁知微的心酸酸涩涩,他孤独的前半生啊。 “你这人真是的,我下次会早点回来的。” 不管如何,她比他幸运多了,有外祖父的庇护,她的前半生还算顺畅,有亲人的疼爱呵护。 容靖微微一笑,“不急,不管你何时回来,我都在。” 宁知微心里发软,“知道啦,快吃吧。“ 他们没有食不语的习惯,平时相处的时间本来就少,这一起吃饭的时光就弥足珍贵。 吃的差不多了,宁知微没有放下筷子,而是等着他慢慢的吃。 她一放下筷子,他也不吃了。 容靖忽然看了她一眼,“我们的婚期真的不能提前吗?” 宁知微的动作一顿,有些无奈,“容靖,你明知道不行的。” 大业未成,何以成家? 容靖知道她的顾虑,小小声的说道,“我们先不同房。” “咳咳。”宁知微呛着了,小脸咳的满面通红,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羞恼的瞪了他一眼。 他怎么越来越……得寸进尺了?这是未婚男女该讨论的话题吗? 容靖的脸也悄悄的红了,“我就想要个名份!” 宁知微捂着脸,等脸颊的热度下去,才好奇的问道,“怎么忽然改了主意?是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 之前,两人已经沟通过了,等大业成了,再成亲。 哪家的主公造反途中去生个娃的? 而且,生娃有风险! 容靖沉默了半晌,“你昨日跟萧临风一起吃的午餐?” 好嘛,宁知微总算知道原因了,这人吃醋了,“那是军中将领聚餐,很多人在场。” 萧临风如今也是宁家军的一员,每天跟着一起练兵。 容靖轻轻叹了一口气,“你们朝夕相处,真好。” 宁知微:……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他是个可造之材,在领军打仗方面很有天赋,我希望他将来能独领一军,成为一名战无不胜的悍将。” 所以,她有意识的带在身边培养,传授兵法,他也不负所望,学的飞快,还能举一反三。 容靖酸溜溜的说道,“羡慕。” 这嫉妒的表情,把宁知微逗乐了,“噗。” “别想太多,我跟他只是朋友。” 容靖在心里默默说,他可没把你当朋友。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宁六火急火燎的声音,“五姐,五姐,你在吗?” 容靖皱眉,难得相处的时光又被人破坏了,“你这个妹妹怎么老咋咋乎乎的?一点都不稳重。” 宁知微白了他一眼,收拾了一下,“请六小姐进来吧。” 宁六满脸急色,举着一件东西,飞扑了过来,“五姐,你快看,快。” 宁知微看着眼熟的玉佩,怔住了,下意识的扯了扯脖子上的玉佩,这两块的样式一模一样。 她的脸色大变,“这是哪来的?” 宁六急的直跳脚,“守城军在当铺发现的,这是我们宁家子孙从不离身的信物!” 宁家子孙出生时,都会得到一块刻有名字的玉佩,不分男女,人人都有。 宁知微一把抢过玉佩,翻过来一看,是锐字。 锐?她睁大眼睛反复验看,是真品,不是仿冒的。 宁修锐,宁家八子,白水摊一战中失踪了,整整三年了,一直没有消息,所有人默认已经去世。 她心跳如雷,声音都不一样了,“是八哥的玉佩。” 终于有八哥的消息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如果还活着,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将人带回来。 如果死了,那也要给他收尸,落叶归根,归葬祖坟。 “去,把当铺的掌柜和老板请来。” 深夜,当铺掌柜和老板被带来时,满脸的惊恐,他们规规矩矩做生意,没干什么坏事啊。 宁知微柔声安抚,“别紧张,叫你们来不是因为你们犯了事,是有事问你们。” 她直截了当的问道,“这块玉佩还记得吗?” 当铺掌柜愣了一下,“记得,是一个年轻女子来当的,是死当,当了五百两银子。我见玉佩很不错,就给东家送过去了。” 当铺老板用力点头,“对,我收到后就送给了守城军的孙大人,当作他的生辰礼物。” 孙大人是宁家军的一份子,自然对宁家的情况有所了解,一收到这东西立马送过来。 宁知微听明白了,迅速锁定关键点,“年轻女子来当的玉佩,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吗?” 当铺老板看向掌柜,这是他经手的。 掌柜认真回想,“长的很漂亮,可能是个异族女子,轮廓比大齐女子更鲜明,穿了一身旧衣,但很干净,身上没有饰物,应该没有什么钱,按理说是拿不出这么贵重的玉佩。” 宁六急的不行,“没问一问?” “没。”掌柜紧张的不敢抬头,“我们当铺不问来路的。” 就算是偷来的抢来的,只要不问,就不用担责。 你样样问清楚,还做不做生意了? 宁知微眉头紧皱,心里很失望,不是八哥?那是谁?难道是捡到玉佩的人?“就她一个人吗?” “对,没有其他人。” 宁知微揉了揉眉心,事不迟宜,越快越好。“小六,找画师将那女子的画像画出来,拿去城门查,一天之内我要所有的信息。” “是。” 第270章 诸葛连弩!西北军居然有此神器 一天之内,所有的信息送到宁知微面前。 是一家四口,进了城后去了三个地方,药堂,当铺,孤儿堂。 中间买了简单的饭食,包子馒头,还有孩子吃的米粥。 药堂那边递过来的看诊结果,男人失忆,脑袋有淤血,有两孩子,一个是先天不足,一个是学武奇才。 失忆?宁知微拿笔勾了勾。 宁六激动坏了,“五姐,一定是八哥,他失忆了才流落在外面,我们要把他找回来!” 宁知微听而不闻,继续看下去,女的脚步轻盈,可能有武功? 他们买了一百个馒头送给孤儿堂的孩子吃?没什么钱还送馒头? 戌时离开的?她算了算时间,那一天她正好那个时辰回城。 就是说,有可能擦身而过。 “五姐。” 宁知微深吸一口气,看向宁六,“这件事先不要说出去,得查明了情况再说。” 这事可能没有表面看的简单,那个女子透着一股神秘,异族,会武功。 “好。”宁六习惯了听她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需要理由。 宁知微轻敲桌面,“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务必把这一家四口带回来。” 宁六满口答应,“你放心吧,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宁六以为这事不难,只要顺着线索追上去就行,谁知,查着查着,发现这一家四口进入金国境内。 他们的手伸不到那么长啊。 金国对宁家人是恨之入骨,正积蓄力量复仇,她一个宁家人可不敢轻身涉险。 生死是小,若是被发现抓住,要挟宁知微是大。 她只能派出一支商队去金国做生意,暗中查探此事。 这边,朝廷的大军兵临城下,征西大将军来势汹汹,一上来就要攻城,被军师拦下了。 “大将军,这万万不妥,宁家军以逸待劳,早就等着我们,我们得讲究战略,” “孙子兵法有云: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注(1) 征西大将军今年二十五岁,是宗室子,养尊处优,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但,他爹给他配了一个军师,三个有经验的副将。 “讲什么战略,集中兵力对准一个城门攻击,直接碾压过去,不信就拿不下平城。” 军师嘴角直抽抽,纸上谈兵,却那么自信,“那会伤亡惨重。” 征西大将军心高气傲,读过几本兵书,就觉得打仗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双方武力的对拼。 他此行带了十万精兵强将,而守在平城的只有区区二万多人。 “只要能赢,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 副将们纷纷劝说,“大将军,先试探一下虚实吧。” 大家都是这个意思,征西大将军心里不高兴,也不好拂了众人的意。 第一天,他就亲自上阵喊话。 “把宁知微和宁氏一族交出来,本将军就饶你们不死,否则,敢跟朝廷对抗的,诛九族。” “西北军听着,你们跟着宁知微跟朝廷对抗,只有死路一条。” “识务者为俊杰,快投降吧。” 城门上,宁燃冷冷的看着朝廷大军,却没有说话。 主帅说了,西北军绝不主动开战,这个头必须是朝廷开。 不是他们西北军不忠,是朝廷容不下西北军,占尽舆论高地。 第二天,征西大将军就点名宁知微,“宁知微,你敢不敢跟我单挑?敢不敢?” 明知,宁知微不在平城,他还这么张狂,只为打击对方的士气。 “宁知微,先皇待你不薄,你怎么敢造反?出来束手就擒,留你一条全尸。” 第三天,征西大将军开始无差别的攻击辱骂西北军。 骂累了,又开始蛊惑人心。 “宁燃,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屈从于一个女人?你若是还有一点血性,就把宁知微杀了,朝廷封你一个爵位。” “西北军的将士们听着,朝廷准你们戴罪立功,诛杀宁氏一族,杀一个宁家人,官升三级。” “杀了宁知微,赏黄金万两,封定西侯!” 不管他怎么喊话,西北军紧闭城门,就是不应战,不理睬。 一连三天都是如此,征西大将军的耐心耗尽,“攻城。” 一声令下,将士们挥舞着武器冲了出去,离城门还有几百米,前面的人扑通一声,地面下陷,全都摔进坑里。 坑里有尖刃,刀尖扎进士兵们的身体,惨叫声连连。 “有陷阱,快退。” “不许退,给我冲。” “谁敢退,军法处置。”征西大将军亲自挥舞着大刀,砍下一个逃兵的头颅,才抑制住了溃逃的人潮。 在他的威吓之下,士兵们踩着战友的尸体往前冲,又迎来一波箭雨,无数人纷纷倒下。 不管组织了多少次进攻,都没有成功攻下城门。 百斤石弹居高临下射落,如炮林石雨,无数人被砸中,惨叫连连, “霹雳车。”有人大声惊呼,疯狂的后退。 这是攻守的神器,没想到宁家军居然有,这还怎么打?人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这让朝廷军闻风丧胆,炮林石雨之下死伤无数。 征西大将军见状,气的直骂人,诡计多端的宁家军! “大将军,收兵吧。” 征西大将军很不甘心,这是他的第一战,却以这样的形式惨败,这让朝廷怎么看他?文武百官会怎么看他?对家会怎么嘲讽他? 他好不容易抢下立战功的机会啊。 父亲说了,只要他拿下西北,朝廷上下都敬服,皇位就是他的。 “不行,我不能输,继续。” 可,士兵们已经被霹雳车吓到了,没有了战意,就算军法处置,也不敢动。 军师快要气死了,这些皇亲贵胄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就算要用无数士兵的性命铺就皇权之路,也得有那个本事。 征西大将军还想挣扎一下,“西北军听着,你们是朝庭的军队,受的是皇恩,不是宁家的军队,你们只要主动献城,朝庭就既往不咎。“ 宁燃冷笑一声,“朝庭的军队?那先把拖欠三年的军饷给了吧。” 朝廷不给粮草,还指望这一支军队对朝廷忠心耿耿?做什么春秋大梦。 “朝廷给了,但被宁知微那个可恶的女人截下来了,还用她的名义发下去,她这是……”征西大将军闭着眼睛说瞎话。 一支长箭射过来,征西大将军大惊失色,将身边的士兵拉过来挡在前面,“啊。” 长箭射中了士兵,征西大将军眼睁睁的看着鲜血飞溅。 随后一连十支长箭连射,四周的人纷纷中箭,惨叫声连连。 还有一支长箭射中了主将大纛,主将大纛轰然倒地,朝廷军齐齐变色。 “诸葛连弩!西北军居然有此神器!” 征西大将军吓破了胆子,“退退退。” 溃兵如潮,征西大将军跑的比谁都快,耳边传来宁燃激愤无比的声音。 “朝廷视我们西北军如敌寇,勾结金国泄露军情,任由我们被金军屠杀,我们西北军不欠朝廷的。” “这一战,是朝廷主动挑起的,我们西北军只是自卫。” “苍天在上,厚土为证,我们西北军和朝廷恩断义绝!从即日起,我们西北军自立门户!” 朝廷将士们闻声色变,自立门户?这等于宣告独立了! 第271章 宁知微是自带江山 朝廷军大败,损失惨重,一役就死伤上万,就连主帅也在溃败途中惊了马,整个人摔下马,脚都摔断了。 这一战也让八方震惊,宁家军的战斗力太强了。 不愧是大齐最强军队,没有之一。 皇子夺嫡都想收入囊中的军队。 朝廷连下几道诏书,怒斥宁家军不遵皇命,目无王法,视为叛逆。 宁知微不甘示弱的怼回去,他们西北军好好的守着边疆,朝廷军为啥步步紧逼,为何非要斩尽杀绝? 还重申,你们朝廷虽然不仁,但我们西北军不能不义,只要你们不攻打我们,我们是不会主动出击的,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 东南方,海晏城,姜国的都城,皇宫,立政殿。 “一派胡言,这是狡辩,宁知微这是骗三岁小孩子呢。” 太师唾沫横飞,大声指责。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宁知微的反心这么明显,还装什么?整一个又当又立,恶心。” 男人们非常看不惯西北那一套,居然让女人主事,那些男人是怎么想的? 伪姜帝苏明瑾神色淡漠,手里捏着一叠情报。 他的心腹吴大将军偷偷看了他一眼,“但不得不说,这是绝妙的一招,占住舆论的高地,立于不败之地。只要她一天不起事,朝廷打她,就是对忠良赶尽杀绝,百姓们心向着她。” 太师很生气,“可恶,太狡猾了。” 吴大将军轻声问道,“主上,她还是不肯结盟吗?” 这话一出,苏明瑾的脸色很难看。 “这是她的回书。” 大臣们一看,差点气晕过去。 好家伙,你不肯结盟,就不结呗,还义正言辞的骂人,说什么,不跟鸡鸣狗盗为伍,不屑跟乱臣贼子结盟。 “md,她跟乱臣贼子有什么区别?还不屑?阿呸。” “那还是有差别的,她一日没起事,就是百姓们心中忠义无双的静宁县主。” “朝廷都收回县主之位了,她只是一个庶民,怎么敢看不起我们?” “我们的探子怎么说?” 军师神色有些复杂,“宁知微文有容靖和周鸿烨,武有宁燃和萧临风,大势已成。” 容靖是前无古人的六元及第状元郎,他在天下文人中的影响力特别大。 周鸿烨,名不经传,却精通庶务,在他手里搭建起了一个完整的西北政务体系。 宁燃,银面小将军,是一举偷袭金国四城,被金国几名大将围攻始终屹立不倒的狠角色。 萧临风…… 太师闻声色变,“等一下,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吗?他怎么倒向了西北?” 萧临风是先皇的一条狗,凶狠强悍,手段狠辣,让文武百官闻风丧胆。 首席军师点了点头,“对,他手里握着一支锦衣卫,眼线遍布全天下,各位都小心点,此人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得想办法早日除去。” 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先帝时代最出色的一文一武都被宁知微收入麾下,她是怎么办到的? 禁军统领大声建议,“主上,我建议将暗卫派去西北执行斩首计划,若是将这几人刺杀,那我们何愁大事不成?“ 军师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西北外松内紧,户籍重新编撰,路引得有将军府衙和总督府的印章,之前的都作废了。” “这非常麻烦,若不是西北本地人是拿不到这张路引的。” “出门要求带上户籍和路引,随时检查,投亲访友要几家担保,一旦出事要连坐,没人敢乱来。” “进出城查的非常严,还有严格的鉴别奸细流程。” 禁军统领惊呆了,这么严密吗?那,想办法收买宁知微身边的人。” “很难。” 大家讨论了半天,都觉得难办,西北被打理的如一块铁板,很难插手进去。 军师忽然说道,“主上,不如,您抛出二圣临朝的条件,等平定天下,再各凭手段。” 苏明瑾吸取了前世的教训,不再暗中筹谋等候最好的时机,而是直接称帝,完成夙愿。 他两世为人,汲汲营营,总算是光复旧国,成了姜国的皇帝,也算扬眉吐气。 但,四面群狼环伺,步步惊心,局面比前世还要复杂。 前世,有一个宁知微替他万般筹谋,周鸿烨负责补充,如今全是一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 但,他是靠着这些世家才称帝的,自然是处处受到制约。 “没用的,她非常讨厌我,恨不得弄死我。” 说这话时,他如喝了一大碗黄连水,从嘴里苦到心里。 太师愣了一下,看了他两眼,“只要利益足够,什么都能谈的。” 吴大将军是苏明瑾的大舅子,是外戚,说话更直接些,“主上,您为什么非要跟西北结盟?其实隔壁的五皇子就是不错的选择。” “先联合五皇子攻打大皇子,再灭掉朝廷,拿下京城,正式立国,接着再打西北。” 苏明瑾眉头紧皱,“绝不能给西北时间,让西北坐大,打不过的话,只能结盟。” “限你们三日内想出拿捏宁知微的办法,否则,削官贬职!”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忽然不高兴了?“是。” 等散了,苏明瑾先离开,军师特意磨磨蹭蹭,走在最后一个。 出了立政殿,就见太师站在门口,他拱了拱手,“军师,我们去喝一杯?” “请。” 一间小酒馆,安静而又私密,饭菜味道很不错。 两人对坐,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 下雨了,外面雨雾绵绵,整座城都笼罩在雨中,路上行人飞奔回家。 太师有些犯愁,“军师,我怎么觉得皇上对宁知微的态度怪怪的?有点像……求而不得。” 不能怪他特别关注苏明瑾的私生活,而是,他的嫡长女是后宫的皇贵妃,很多事情密切相关。 军师喝酒的动作一顿,“不至于,他贵为帝王想要的女人没有?” 太师蹙了蹙眉,“宁知微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自带江山。” 军师淡淡的道,“自带江山的人为什么还要依附别人?她不傻。与其担心她,还不如担心西院那个,皇上对她不一般。“ 太师的脸沉了下来,“那个红颜祸水。” 而此时,苏明瑾就在西院,一个戴白色面纱,风姿绰约的女子匍匐在他脚下。 第272章 开启基建 苏明瑾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女人,神色恍惚,思绪回到了过去。 谁能想到,这个像狗一般匍匐在地上的女人,在前世是那么风光无限呢? 所有人把她当圣女,处处维护她,为她排除异己,让她得到世间最好的一切。 就连他,也舍弃了宁知微,而选择了她,将她捧在掌心。 可,现在,什么都变了。 没有宁知微的牺牲和付出,一切都不复完美,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他需要自己去争,自己去抢,自己去筹划,看似已经复国称帝,其实心力交瘁,被世家捆绑的好累,处处受制。 而,眼前的女人,容颜,地位,家世,什么都没有了,只能依附着他而活。 “皇上。”一声温柔的呼唤声,惊醒了他。 苏明瑾直接了当的问道,“朕现在急需军饷,你有什么好点子?” 他没有必要讨好她,哄她,她只能依靠而活。 林静姝眼神微闪,这男人只想在她身上得到好处,逼她将脑子里的东西交出来,为他所用。 “让世家捐钱捐物。” 苏明瑾冷笑一声,“朕不想处处受制于人。” 世家是提前投资,他们所有的付出,都要百倍的回报。 他看着眼神闪烁的女人,有些不耐烦,“你也别藏着掖着,我好,你才能好。” 林静姝心里暗骂狗男人,但,她也没有办法。 她如今只有依靠他,才能活下去。 “开火锅连锁店吧,我知道火锅汤底几个的配方,火锅简单又省事,大众的接受度极高,男女老少无人不爱。” 苏明瑾微微蹙眉,又敷衍他?“把配方写下来,朕找人去试一试,还有什么?” 问一点就挤一点,就没有痛快的时候,她跟宁知微真的不一样。 林静姝怎么可能将脑子里的东西都交给苏明瑾,她没有利用价值的那一天,就是命丧黄泉之日。 这个男人对她没有一点感情,只有利用。 “皇上,上次的炸药应该成功了吧?我想要一份赏赐。” “赏赐?”苏明瑾觉得自己对她很不错了,救了她,还给她一个栖身之地,安排下人侍候她,一切供应都是最好的。 她还不满足?真是贪心。 “你想要什么?” 林静姝沉默了半响,“一个孩子,我如今这副鬼模样,不求身份地位,不求宠爱,我就想要一个孩子,能让我看到希望,能让我傍身的孩子。” 她的态度很坚决,如果不成全她,那就消极敷衍。 苏明瑾冷冷的看着她,难掩嫌弃之色,掩在面纱下的面容依稀能看到,这么丑怎么下得了手? 但,为了大业,什么都可以牺牲,“好。” 一对男女各怀鬼胎,一个想要她脑子里稀奇古怪的东西,一个想要借机翻身。 西北,宁燃守住了第一道防线,朝廷军惨败,就此驻扎在城外,开启漫长的攻防战。 厉城,宁知微坐在将军府衙,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 除了练兵,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不知过了多久,她放下手中的毛笔,看向对面的人,“还是没有消息?“ 宁六轻轻叹息,“没有,金国不是我们的地盘,很难打探。” 宁知微皱了皱眉头,根据画出来的画像,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八哥,但…… 她刚想说什么,一名侍卫就匆匆走进来禀道,“主公,栖霞别庄传来消息,说,有好东西呈献给您,请您走一趟。” 一听是栖霞别庄,宁知微精神一震,立马站起来,“去准备出行。” “是。”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城,一个时辰后赶到栖霞别庄。 栖霞别庄依山傍水,占地很广,离厉城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外面看着不起眼,跟普通的别庄没有什么区别,外墙都是破破烂烂的,但,一走进别庄,就能感觉到不一样的氛围。 一进的大门破破烂烂,但,一进配置了一支小队,全副武装。 二进的大门修的像城墙,里面有藏兵洞,能容纳五百人。 过了这两道关卡,才算真正进入别庄。 宁知微坐马车进入,入眼的是一大片金灿灿的小麦田,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再过去,是一个个院落,门口的牌匾上写着院落名,看着很正常,但,门口守着十几个士兵,守卫森严。 只有宁知微知道,这些院落的不同之处。 军工坊,军械坊,农业坊,丝织坊,杂物坊,这里集齐了一批最优秀的匠人,搞研究发明。 这些院落分散在各处,互不联络,各成一方天地。 宁知微直接到达主宅,五进的院子,一进也是重兵把守,二进是办公区域,三进才是生活区。 盛夏带着人迎出来,“见过主公。” 宁知微一把拉起她,迫不及待的问道,“快起来,有什么好东西?” 盛夏看了一眼天色,都到饭点了,“您先吃点东西吧,我已经让人安排了饭食。” 宁知微在路上已经吃了点干粮,但,还是再吃了一点。 四菜一汤,全是农家菜,简单而又新鲜可口。 匆匆吃完饭,宁知微就迫不及待的前往丝织坊。 丝织坊也是五进的大宅子,分成不同的区域,其实就是一个大作坊。 这些人都住在五进的后罩房,就是说,吃喝拉撒都在这一个宅子里。 宁知微一进来就看到地上晒着无数皑皑白花,妇人们蹲在地上扒皮,剥去里面的棉籽。 她拿起一朵棉球,看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这是……棉花?” 她记得,是在那个草场发现的,主人喜欢赏景,所以种了一大片,白茫茫的,像雪花般洁白无瑕。 盛夏眼睛闪闪发亮,那个草场正是她跟宁知微相识的地方。 “对,是棉花,这白色的棉球可以用来织棉布,棉絮能做棉被棉衣,非常暖和。” 这一年,她精心种植,集齐相关的匠人一起反复研究,终于有了成果。 终宁知微不禁大喜,“很保暖吗?” “对,不光保暖,还很软。”盛夏眉眼弯弯,“最重要是,成本不高,造价便宜,能大面积的普及,百姓们再也不用挨冻了!” 主公的梦想,就是她全力以赴的方向! 第273章 士为知己者死 宁知微参观了整个作坊,工序很多,但,井井有条,忙而不乱。 盛夏在一边讲解,“我给每一道工序都安排了特定的人,只做这一道工序,熟能生巧,这样的话会提高效率,也不用去学那么多工序,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宁知微早就发现夏盛非常聪明,很有生命力,也很有创造力,特意安排她学习了一段时间,人聪明又特别勤奋,进步飞快。 她将这个别庄交到盛夏手中,对她寄予了厚望。 盛夏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在这里,宁知微亲眼见证了棉布的制作过程。 人工剥去里面的棉籽后,再用铁杖赶搓棉花,反反复得的搓。注(1) 她指着一个奇怪的物件,“这是什么?” 盛夏笑道,“棉花搅车,用来初加工的。” 处理过后的棉花,再用木弓和悬弓来弹棉。 卷成的一个个棉条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直接做成棉被,一部分拿去纺纱,染色,上浆,织布,从而得到布匹。注(2) 宁知微摸着新鲜出炉的棉胎?,蓬松软绵,满心的欢喜。 “这棉胎摸着就很暖和,外面套上一层棉布就是棉被了。” “这些棉絮还能做成棉衣,百姓们有了御寒的好物,好,真好。” 虽然,她去年买下羊毛,织成十万件羊毛衣裤发给将士们,但,这成本高,无法普及,只能专供军中, 但,这棉花不一样,可以普及的。 盛夏忍不住轻笑,“经过我的实验,发现我们西北气候干燥,太阳照的时间长,早晚的温差大,非常适合种棉花,也适合那些荒地种植,不合占用农耕地。” 宁知微更加高兴,百姓们不怕苦不怕累,就怕没钱。 农民种地要看天,风调雨顺才行,有了这棉花,就多了一条生路。 “好,盛夏,你做的非常好,给你记头功。” 盛夏满眼的崇拜,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宁知微。 “我不敢居功,是您当时的一个建议,才有了这些后续,您还将各种人才送到我面前,让我尽情发挥,这一切全归功于您。” 正是宁知微的出现,救了她的命,还精心培养她,对她委以重任,将这个非常重要的别庄交到她手上。 这救命之恩,这知遇之恩,唯有以死相报。 士为知己者死! 宁知微摆了摆手,她当时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盛夏记住了,还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给你一个店铺,你自己去挑。” 盛夏满脸的高兴,“什么都可以吗?” “对。”宁知微最不缺的就是店铺,她还打算打造一条小吃街,就像互市那样的,汇集全天下的小吃。 民以食为天,百姓们手头有了一点钱,还是愿意买吃的。 不过,也要等时机成熟。 宁知微看向众人,“所有参与的人赏十两银子。” 现场一片欢腾,十两银子是四口之家五年的生活费呢。 普通百姓哪有什么积蓄?一年能吃个半饱就不错了。 盛夏主动开口说道,“主公,有几位表现非常突出,请容我向您引见。” “匠人陈阿牛,农民江大山,纺织业的李小鱼,他们三位在这过程中提出了非常有用的点子。” 二男一女,神色局促不安。 当今社会,士农工商是这么排的?,士就是读书人,排在最前面。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就是说,除了读书人,其他都是低贱的。 他们生活在底层,平时受尽践踏,被收纳进别庄时,他们还以为是又一次的暴击。 谁知,他们在这里吃上白面馒头了,能吃饱穿暖了,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 这彻底激发了他们的积极性。 “各位辛苦了,每人赏银百两。”宁知微从不吝啬钱财,有功就赏,有过就罚。 三人愣住了,随后喜极而泣,“谢主公。” 其他人羡慕的不行,啊啊,一百两银子啊,这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挣不到的钱。 宁知微看向众人,“希望诸位再接再厉,继续努力,我不会忘记任何一个做出贡献的人。” 众人热血沸腾,“是。“ 经过真金白银的刺激,大家的干劲十足,恨不得立马再干几百年。 “将军府衙新开了一家棉衣阁,大家听说了吗?是卖什么的?” “布告上说,是保暖物品,棉布,棉絮,棉胎。” “那是啥玩意?听都没听说过。” 大家冬天靠烧炭取暖,床下垫稻草,被子里的是干草和芦苇絮,有钱人家穿动物皮草,普通百姓就多穿几件衣服,尽量不出门。 “今天开张,我们去看看。” 等他们赶到时,发现门口挤满了人,却不敢走进去。 这五颜六色的棉布,雪白的棉絮,一看就很贵。 “大家让让,让我进去。” “掌柜的,这怎么卖?” 掌柜指着标价,大声说道,“一匹棉布一百文,一斤棉絮二十文钱,五斤的棉胎是二百文,大家可以摸摸,这些都是好东西,可暖和了。” 妇人摸了摸,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我要二匹布,十斤棉絮。” 能做五件棉衣呢,棉被就不做了,晚上睡觉将棉衣压在旧被子上面,也很暖和。 “好嘞,四百文钱。” 四百文钱就能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太值了。 这妇人一开头,立马有人涌了进去,纷纷抢购。 不一会儿就抢购一空,中午时已经挂上售罄的牌子。 没有买到的人懊恼不已,店家笑着拱了拱手,“各位,明天请早。” 对面的茶楼包厢内,容靖看了半晌,很是意外,“没想到卖的这么好。” 宁知微满眼的笑意,“我们鼓励百姓闲暇时做小生意,鼓励百姓开荒,手头还是有点余钱的,这也是必需品,西北的冬天可冷了。” 容靖微微一笑,“现在晚上也挺冷的,所以,有钱没钱,先娶个老婆好过年。” “噗。”宁知微忍不住笑了,这人真的是,明里暗里的催婚呀。 容靖好无奈,想成个亲,怎么就这么难呢? 他一把搂过宁知微,亲了亲她的脸,“你就不能好好哄哄我吗?” “乖。”宁知微摸摸他的脸。 容靖气笑了。 忽然,宁知微的目光一凝,“咦,那不是芍药吗?走在她身边的男人是谁?” 等她看清男人的脸时,倒抽一口冷气,脸色刷的全白了。 容靖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索命鬼来了。”宁知微的声音古怪到了极点,眼神明明灭灭,“他来送死了。” 容靖:……??? 第274章 索要百花解毒丸 芍药开开心心的走在路上,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跟同伴有说有笑。 一道人影窜了出来,挡住他们的去路。 “芍药小姐,主公请你和这位公子去包厢一叙。” “啊,这……”芍药一眼认出这是宁知微的近侍,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同伴。 “你帮我跟小姐说一声,我还有事,等我有空了再去见她。” 侍卫面有苦色,“您别为难我们这些属下。” 同伴轻声说道,“芍药,我们的事再缓缓,不急在一时半会。” “真的?” 同伴冲她点了点头。 芍药这才说道,“那行,带路吧。” 两人跟着侍卫往回走,同伴小声问道,“芍药,我要注意些什么吗?我担心静宁县主会……不喜欢我。” 说到后面,他的脸微红。 芍药的脸也悄悄的红了,眼神不敢对视,心里甜滋滋的。 “她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只要你不惹她生气,一切都好说。” 男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如果她生气了呢?” “那就生死难料喽。”芍药瞟了他一眼,嘴角轻扬,“不过,你别担心,你是难得的好人,她不动好人的。” 男人垂下眼帘,掩去复杂的情绪。 “主公,人到了。”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包厢的门打开,两人走了进去。 芍药一进去,眼中就只有一个宁知微。 “小姐,你怎么瘦了?别太累了,再忙也要好好休息,身体最重要。” 啊,仔细一算,她们有一周没见了。 宁知微拉着她的手轻笑一声,“芍药,你最近好忙,要见你一面,真的好难呀。” 她忙着处理公务,忙着练兵,而芍药负责一支女医队伍和十几家仁心药堂,也忙的团团转。 一听这话,芍药无语望天,到底谁更忙?每次见她都是匆匆忙忙。 两人难得见面,有太多的话聊,无形中把男人冷落了。 男人也不在意,不动声色的打量宁知微。 第一眼,气势好强。 第二眼,好看,气质好特别。 耳边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你是谁?” 男人回过神,抬头看向容靖,西北地区最高的行政长官。 他行了一个大礼,“在下叶烈,出身药王谷。” 容靖满眼阴霾,他从未见过宁知微那般脆弱的样子,这男人,呵。 宁知微看了过来,这前世在敌营折磨过她的狗贼,医毒双绝,却没有将所学用在正途,而是满心的仕途功名利禄,甘愿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她不愿多想前尘往事,但,那毒入骨髓,痛不绝生的痛楚,依旧在午夜梦回时缠绕。 但,心中越恨,她越沉得住气。 “原来是药王谷的人,药王还好吗?” 药王谷,非正非邪,在江湖独领风骚,无人敢得罪他们。 毕竟,人吃五谷,总要生病的,江湖人总有挨刀子的一天,总要求到药王谷的。 药王谷很护短,只帮亲不帮理,若是得罪了一个,就是得罪了一群。 而,药毒不分家,这是最让人忌惮的。 叶烈冲她拱了拱手,“家师身体康健,多谢静宁县主关心。” 就是说,他是药王的亲传弟子。 宁知微挑了挑眉,“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叶烈一袭白衣,仿若一个文士,眉眼含笑,让人如沐春风。 “药王谷的弟子,出师后要游历天下,广识天下药谱,积累经验,如今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到处是逃难的人,哪需要什么大夫。” “听闻西北地区是这世间唯一的净土,所以,不远千里赶来。” 他还郑重其事的行了一个大礼,“在此,还要多谢静宁县主和容总督,正是你们广施仁政,才有了这一片净土。” “在下不才,愿意为两位把一把平安脉。” 宁知微的眼睛微眯,不假思索的拒绝,“我们的身体有专人负责,就不劳叶公子了,同行相忌,叶公子能理解吧?” 叶烈下意识的看向芍药,芍药说了一句,“小姐,他的医术远在我之上。”不过,她尊重小姐的所有决定。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无声的叹息,还是跟前世一样,情根深种,被渣男骗感情吗?这都什么孽缘? 不过,今生有她在,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 “芍药,你跟叶公子是怎么认识的?” 芍药嘴角上扬,“他游历天下,会在每个地区的药堂挂单接诊救治病人,我们仁心堂在西北地区素有美名,他就找上门挂单。” “叶公子仁心仁术,医术高明,治好了很多疑难杂症,遇到穷苦的病人,还会减免诊金,实在让人钦佩。”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他还不藏私,主动分享病案,传授医术,我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 叶烈表现的很谦虚,“这是我应该做的,当不得这么夸。” 容靖淡淡的说道,“可是,病案是病人隐私,不能拿来讨论,这算是触犯了行规。” 谁知,叶烈面露倨傲之色,“我们药王谷的人,不受世俗的束缚。” 容靖立马沉下脸,“这话本总督不爱听,在这里,就得守西北的规矩,若让本总督查到你有不法行为,必将严惩不贷。” 叶烈能感受到容靖对他的不喜,这是为什么?“不敢。” 宁知微眼珠一转,“叶公子,我听闻药王谷有百花解毒丸,能解百毒,难得遇上,你就送两颗给我们当见面礼吧。” 叶烈目瞪口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这话是不是倒过来了?他们可是上位者! 而且,这百花解毒丸是药王谷的不秘之传!他也只有一颗,用来保命的。 有了这百花解毒丸,等于多了一条命。 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送出去? 宁知微眉头微蹙,“怎么?不行?叶公子,你仁心仁术,见不得人间疾苦,我身为西北军的主帅,身系十万宁家军和几十万西北百姓,我好,大家才能好,你一定舍得的,对吗?” 这是道德绑架了,叶烈不敢置信,上位者都这么不要脸吗? “这……我只是一颗,是用来保命的。” “你是药王谷的亲传弟子,医毒不分家,世间的毒药怎么难得了你?而我和容靖就不一样了,天天被投毒,被暗杀,如履薄冰,唉,担心的睡不着。” “对你来说,百花解毒丸只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对我们来说,用处大着呢。” 不是,谁说是鸡肋,对他也非常重要,叶烈在心里疯狂大叫,焦急的想开口,但被容靖打断了,“叶公子,你开个价吧。” “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容靖开价了,“一万两银子。” “二万。” “五万。” “十万。” 这志在必得的架式,摆明了,不给也得给,除非不要命了。 这是土匪吗?叶烈气的不行,很想一把毒死他们,但他不敢保证能全身而退。 他心思飞转,计上心来,深情款款的说道,“不是的,我本来打算送给芍药当生辰礼物的。” 芍药感动极了,“谢谢你,阿烈,你对我真好。” “不过,现在就给我吧,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 叶烈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好。” 到了芍药手里,总有办法弄回来的。 她太天真,太单纯了。 芍药接过来,仔细看了看,嗅了嗅,随后递给宁知微,“小姐,给你,这是真的。” 叶烈:……!!! 第275章 容大人为何不喜欢我 宁知微亲手将药丸收好,还笑眯眯的说道,“芍药,你能配出百花解毒丸吗?” 芍药虽然也是医者,但,比起代代相传,底蕴深厚的药王谷,还是差远了。 “不能,这配方非常复杂,我没有那个本事。” 叶烈看着宁知微装药的香囊,恨不得去抢过来。 “就算有配方也不行,这里面有好多种药材,药量配比各不相同,有句古话,传之秘在于量,配方是药王谷主代代口口相传。” “而且有些药材非常稀奇,普通人穷其一生都弄不到,有些只在药王谷生长。” “因为稀有,所以,连我们亲传弟子每人只有一颗,作为入门的贺礼,也是压箱底的保命符。” 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好意思抢?要是有点良知,就应该还回来。 可惜,宁知微的良知有,但不多,只给了至亲至爱。 “你们这一代有几个亲传弟子?” 她的话题太跳跃了,叶烈有些懵,“五个。” 宁知微惊喜的说道,“就是说,我们还能搞到五颗,容靖,快想想办法。” 叶烈:……这是什么魔鬼?! 容靖心思深沉,已经在想怎么搞药王谷了,得到药王谷,想要多少百花解毒丸都行。 “叶烈,给你师父修书一封,请他来西北定居。” 叶烈不假思索的拒绝,“我师父不问世事,是不会来的。” 世道再乱,也没人敢对药王谷出手,那些皇室贵胄,达官权贵,一个比一个怕死。 容靖冷哼一声,“你们药王谷都是自作主张,擅自为尊长做主的弟子?” 叶烈愣住了,“不,不是的。” 连皇室发诏令,让药王进京入太医院,药王拒不奉诏,皇室也没拿他没办法。 这西北的掌权人怎么强势至此?这正常吗? 容靖神色冰冷的说道,“我要亲眼看到令师的书信。” “告诉他,实在不想来,就派几个弟子来,百花解毒丸我还要几颗,让他看着办。” 叶烈气笑了,这是盯上百花解毒丸了,是吧? 跟他们说东西有多珍贵,反而勾起了独占欲?强盗! “士可杀不可辱,容大人如此折辱我们,意欲何为?” 他一副凛然不可犯的模样,把芍药吓了一跳,怎么好端端的吵了起来? 容靖冷冷的看着他,“你是哪年的进士?不是读几本书,就是士。” 叶烈如被重重打了两巴掌,心中又气又恨,“我能问一下,容大人为何不喜欢我吗?” 容靖一脸的嫌弃,朝后退了两步,“这世间,我只喜欢银子和宁知微。” 叶烈:…… “噗。”宁知微笑的不行。 叶烈再也受不了,一刻都不能再待了,“告辞。” 他扭头就走。芍药急了,拔腿要追,“叶烈。” 宁知微一把拉住她,“芍药,我有话跟你说。” 芍药满脸的着急,“小姐,我担心叶烈,他心高气傲,受不得一点委屈。“ 宁知微嘟起嘴,不乐意的问道,“那,我和叶烈之间,有一个人必须受委屈,你希望是谁?” “啊?”芍药很久没有看到她撒娇的样子,自从宁家出事后,她像是一夜之间长大,再也不复往日的活泼开朗,好怀念啊。 宁知微拉着她的胳膊摇晃,“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芍药脑袋一热,“叶烈是男人,受点委屈也没什么,我家小姐可不能受委屈,一点都不行。” 容靖忍俊不禁,虽然傻,但胜在纯朴。 宁知微冲他使了个眼色,容靖默默走了出去。 她拉着芍药坐下,笑吟吟的问道,“你喜欢叶烈这个人,还是喜欢他的医术?” 芍药没想到她这么直接,脸色绯红,耳根子都烫了。“我……我都喜欢。” “他喜欢你吗?” “嗯。”芍药含羞点头,她还是希望得到小姐的祝福,小姐对她的意义是特殊的。 宁知微眼神复杂难言,还是这样啊。 “这样吧,我向来有成全之美,只要他愿意拿出一颗百花解毒丸作为聘礼,我就把你嫁给他。” 她知道,感情的事,外界越是反对,当事人就越要在一起。 只能另辟蹊径。 芍药又喜又忧,喜的是,宁知微没有反对,忧的是,百花解毒丸那么珍贵。 “可,百花解毒丸是万金难求的宝贝,给钱也买不到。” 宁知微已经有了除掉叶烈的心思,但,怎么出手是一个大问题。 她不能沾手,不能让药王谷和芍药恨上她。 “那才显出独一无二的诚意,如果连这都不肯,说明他不是真心的,我又怎么敢把你嫁给他?” “而且,我怀疑他没有说真话,据我所知,百花解毒丸虽然珍贵,但还不至于这么珍贵,他为什么骗我们啊?我喜欢真诚的人。” 她在芍药心里撒下怀疑的种子,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我相信他是真心的。”但,芍药也知道,宁知微是不会害她的,十几年的相依相伴,早就比亲姐妹还亲。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嗯,我也相信,就是不知道有几分真心,愿不愿意为你放弃药王谷的一切,留在西北陪伴你。” 她靠在芍药身上,可怜兮兮的,“你要是远嫁,我想你了,怎么办?我生病时谁陪伴我啊?” 芍药就吃这一套,心软的一塌糊涂,“好吧,我试试。” 站在门外的容靖听的一清二楚,嘴角直抽抽,她给叶烈挖了一个大坑,但凡他有一点迟疑,就要被怀疑真心。 之后,就要怀疑他的用心了。 不过,宁知微为什么这么厌恶一个人? 是的,极度的厌恶,恨不得挖坑埋人! 叶烈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芍药追出来,不禁茫然了。 他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一切都在照计划行事,怎么一见了宁知微,就脱序了? 宁知微的影响就那么大? 他不该那么早出现在宁知微和容靖面前的,他的计划才铺了一半,可,老天爷不帮他啊。 不行,必须扭转过来! 但,宁知微下手更快,“萧临风,你外甥女被一个坏男人盯上了,想骗财骗色。” 萧临风怒气猛的往上冲,“谁?我去杀了他!” 第276章 你很好,但,没法跟小姐比 “站住。”宁知微叫住了他。 “杀了他,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但,有两个难题摆在面前。” 萧临风如今只有芍药一个亲人,看重程度可想而知。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是什么?” 宁知微神色平静,“第一,他背后有药王谷,药王谷百年来都是一个特别的存在,不知攒下了多少资源和人脉,杀了他,等于惹了药王谷,惹了药王谷,等于得罪了整个江湖。” 处理的不好,后患无穷。 萧临风傲然挺立,“那又何惧?” 他手头有一支锦衣卫,纵然跟江湖人对上,也不会输。 宁知微摆了摆手,“我可不想天天面对刺杀,夜夜没法入眠,时时担惊受怕。更何况,药王谷的毒药防不胜防。” 不值得啊。 萧临风微微蹙眉,他是不在乎生死,但,宁知微和芍药不行。 “还有呢?” 宁知微揉了揉眉心,“如果在情浓爱重时,一方忽然去世,那么,另一方会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白月光的杀伤力啊。 “芍药重情重义,她现在很喜欢那个狗东西,若是在这个时候杀了他,她会惦记一辈子,说不定会终身不嫁……” 萧临风的脸一黑,“这不行,她可以选择终身不嫁,但,不能是为了一个混账东西。” 宁知微看了他一眼,小小声的说道,“说不定还会封心锁爱,郁郁寡欢,一生不开怀。” 萧临风的火气又上来了,想将那个男人剁碎喂狗,“那不行。” 这不行,那不行,还能怎么办? “你有什么好办法?” 宁知微叫他来,是为商量对策,“去查他的底细,针对他的性格脾气制定一套相应计划。” 她顿了顿,脸上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淡笑,“借刀杀人,祸水东引,是不错的办法。” 查人底细是萧临风的长项,“那,芍药呢?” 宁知微冷冷一笑,她最恨欺骗感情的人,“让她发现男人的真面目呗。” 萧临风有些不忍,“她会伤心难过。” 宁知微清醒的可怕,“总好过一辈子伤心难过。” 她话风一转,“你给她配了几个暗卫?” 芍药经常外出,宁知微给她拨了一支侍卫队,既是保护,也是帮她做事,一共十人。 但,刚才街上只有芍药和叶烈,这让她有点担心。 萧临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是真的很了解他。“两个。” 芍药提醒道,“再加点,以防万一。” 万一出事,他们会后悔莫及,萧临风正有此意,“行。” 两人制定了一个简单的方案,但,具体还要等等。 谈的差不多了,宁知微想起一事,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盒子,递过去,“这个给你。” 萧临风的心跳如雷,不敢置信,“送……给我?” 宁知微点了点头,“嗯,这手链如果遇到有毒的东西,就会变色,算是防身之物。” 萧临风打开盒子一看,是一条黑线编织的链子,中间是一颗琉璃珠。 他满心的欢喜,笑意快要溢出来了,“多谢你想着我。” 宁知微抿了抿嘴,“这些年你帮我良多,我却没有什么能帮你的。” 萧临风迫不及待的将手链挂上,“你若安好,我就心安了。” 宁知微愣住了。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咚咚。” “知微,我能进来吗?” 是容靖的声音,萧临风的眉头一皱。 宁知微暗松了一口气,“进来吧。” 容靖兴冲冲的走进来,“知微,我买了……萧大人,你也在啊。” 两人是相互嫌弃。 宁知微的视线落在他手上,是一套银饰,“哪来的银饰?好漂亮啊。” 容靖无视掉萧临风,拿着东西上前献宝,“我在街头给你买的,喜欢吗?” 宁知微还挺喜欢收藏这些小东西的,“嗯,好看,我喜欢。” 容靖嘴角轻扬,“喜欢就好,我下次再给你买。” 哄未婚妻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忽然,萧临风的声音响起,“我这个琉璃珠手链也很好看。” 容靖看了过去,抿了抿嘴,这是炫耀吗?呵呵。 “确实好看,这可是林家的传家宝。” 萧临风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平淡,“林家?哪个林家?” “定远侯府。” 当时定远侯府的三件传家宝都落入宁知微之手,宁知微把传家宝之一的琉璃盏送给了容靖。 后来,宫变时不小心打碎了,宁知微舍不得丢了,索性找工匠制成了十八颗琉璃珠,做成手链,分送给身边的人。 “再说,这手链大家都有。” 萧临风愣住了,“大家都有?” 容靖理所当然的说道,“对,你外甥女早有了,她没告诉你吗?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不提也罢。” 萧临风:…… 另一边,叶烈板着脸,很不高兴的样子,还等着芍药去哄。 芍药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解毒丸! 叶烈惊呆了,“什么?你想要一颗百花解毒丸?我不是给你了吗?” 而,你转手给了宁知微! 芍药一脸的不好意思,“叶大哥,我知道这有点为难你,不过,这也是为了我们俩的未来。” 叶烈冷哼一声,用百花解毒丸当聘礼?她配吗?“是你要?还是宁知微要?” 谁知,向来好脾气的芍药不高兴了。 “直呼我家小姐的名字很不礼貌,你可以不叫静宁县主,但,请尊称一声宁主帅,或者宁城主,她值得所有人的尊敬。” 叶烈心里非常不舒服,这些日子他为她鞍前马后,费尽心思的讨好她,换来的就这个? “她就这么好?比我还好?” 芍药诚恳的表示,“你很好,但,没法跟小姐比,论才华论武艺,论领兵打仗的能力,你都比不上她。” 她太直率了,伤人而不自知。 叶烈的心被扎了好几刀,好胜心都彻底激发出来了。 “我的医术比她好,我能靠医术济世救民。” 芍药不喜欢这样,“你只能救几百几千,她能救几十万几百万。” 叶烈更生气了,他在她心里居然比不上宁知微?“那你嫁给她呀。” 他都气的口不择言了,芍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她如果是男的,我就嫁啦!” 叶烈:……好气! 芍药小心翼翼的打量他,“你不愿意?是我不配?还是……你在骗我?” 叶烈心里一惊,后背升起一丝寒意,这不对劲! 第277章 我要鲨了他 叶烈心思飞转,这肯定是宁知微背后授意的,否则,以芍药的性格,怎么可能跟他索要? 宁知微也太贪了!世人都被她骗了! “我答应你,再难也要向师父求一颗百花解毒丸,芍药,我对你是真心的。” 芍药大喜,“真的吗?” 叶烈深情款款的看着她,“真的,不过,这事急不了,得等。” 芍药心里高兴极了,眉眼弯弯,“不急不急。” 她觉得刚才说话有点重了,有点不好意思。“我这边有些珍稀药材,你看看能不能用?” 这是给他的补偿。 叶烈不假思索的点头,“好,我要配一丸人参养气丸,是专门给体弱多病的女子调理身体的。” “你要是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配。” “好。”芍药就喜欢研究这些,有人带着,更好。 叶烈看着单纯天真的女孩子,眼神微闪,“现在到处打仗,这药材确实不好搞。” 芍药得意洋洋的笑道,“我家小姐神机妙算,早在之前就大量购入药材了,还提前在西北种植各种草药,我的百药山庄也种了好多,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列一张清单给我,我给你搜罗。” “那就多谢你了。”叶烈慢三拍的反应过来,“对了,你还有一个山庄?” 芍药笑眯眯的点头,“对,小姐送我的,她说我醉心医术,不懂别的,就给我准备了下半生所需的东西。” 一个种满草药的山庄,庄子后面是一座大山,山里山珍奇异草药应有尽有,光是这一个山庄的出产就足以让她丰衣足食。 另外,还给了她十几个药堂的分红,所以这辈子都不愁吃穿,不用看任何人眼色。 这是宁知微给的底气。 叶烈眼中闪过一丝异彩,看来两人的牵绊比想象的要深。 将军府衙,书房 宁知微握着茶杯,神色漫不经心。 属下禀道,“主公,那个叶烈对百药山庄很感兴趣,这些天一连去了三次。” “他送了芍药姑娘好几个珍贵的药方,说是药王谷的不秘珍藏。” 坐在对面的萧临风冷笑一声,“呵,我一个字都不信。” 属下头都不敢抬,“芍药姑娘开心的不得了,给了叶烈十几车珍贵的药材做回礼。” 萧临风脸色铁青,眼中浮起一丝浓浓的杀机,“敢骗药材,我去杀了他!” “继续。” 属下小心翼翼的说道,“两人最近在炼一味补气丸,走的很近。” 宁知微点了点头,“记住,不要让他们单独相处一室。” “是,平时属下轮流守在一边,不再离开半步。” 宁知微提醒了一句,“你们自己也要防范,别被钻了空子。” 萧临风心口一跳,“你是担心?” “芍药很守礼,但,那家伙是出自药王谷,万一用药呢?” 萧临风又想拔剑了,“我去杀了他!” 容靖嘴角直抽抽,你这话说多少遍了?不烦吗? “大人。” 萧临风看了过去,是他的属下,“有消息了?” “是。”锦衣卫送上一叠资料。 萧临风接过来,迟疑了一下,先递给宁知微。 宁知微打开看了起来,嘴角渐渐轻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人挺有意思。” 萧临风看了,容靖也看了,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容靖清咳一声,换了一个话题,“知微,过几天就是你的生辰,我给你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让西北地区的所有官员和军中将领赶来给你庆贺。” 宁知微一口拒绝,“正是战时,别兴师动众,让他们好好待在自己的位置。我们就找个酒楼,叫上大家一起吃顿饭。” 她坚持简办,容靖也没有办法,“行吧,就凤凰楼。” 这是宁文茵按照京城凤凰楼的样式,在这里造了一个缩小版的分店,是厉城最热闹的酒楼。 宁知微的生辰快到了,芍药有些着急,都挑不到合心意的礼物。 那些寻常之物,她都看不上。 她家小姐值得世间最好的! 她坐在屋檐下发呆,一道身影渐渐走近,“芍药。” 芍药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叶大哥,今日怎么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吃了。”叶烈坐在她身边,看了她一眼,又不动声色看向四周。 侍卫们不在?去了哪里? 他面带微笑的拿出一个锦盒,“我有礼物送你,这是温玉,冬暖夏凉,极为养人,尤其是适合体寒的女子。” 温玉?身为医者,芍药是知道温玉的好处,比日常食补还要好。 但,这东西太珍贵了,世间罕见,遍寻全天下,也只有皇帝佩戴。 “这么珍贵的东西,我不能收。” 叶烈硬是将温玉塞进她手里,“你我又不是外人,我的,还不都是你的?你要是过意不去,给我一株百年老山参吧。” “这……”芍药迟疑了,这温玉光滑润泽,质地细腻,触手一片暖意。 这东西是真好。 “多谢你了,我给你三株老山参,一株千年灵芝。” 宁知微的生辰,再怎么简朴,也不可能太简陋。 容靖包下凤凰楼,为宁知微庆祝生辰。 宴请厉城的官员和军中将领,没有惊动其他地方。还邀请了亲朋好友和自家人。 是夜,侍卫禀道,“主公,那个女子进城了。” 宁知微精神一震,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很好,一切照计划行事。” “是。” 一大早,宁知微就打扮的漂漂亮亮,先是去祠堂,给宁老将军和生母上香。 她还接受所有属下的祝贺,热闹了一回,才赶往凤凰楼。 她来的不早不晚,已经来了不少人。 她一下马车,就看到芍药和叶烈联袂而来。 芍药一看到她,立马飞奔而来。“小姐,我来啦,您打扮的好漂亮,像天上的仙子,你平时穿戎装好看,穿女装更好看。” 宁知微微微一笑,看向她身后的男子。“叶烈,欢迎参加我的生辰宴。” 叶烈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拱了拱手,“多谢您的邀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进去吧。” 芍药一把拉住她,眼睛晶晶亮,“等下,我要做第一个送生辰礼的人。” 她拿出温玉献宝,“小姐,这块温玉隐隐生温,最适合您养身。” 她很喜欢这块温玉,但,好东西当然要给自家小姐啦。 小姐征战沙场,难免会受伤,落下病根,有了这块温玉养身,身体会好很多,不至于晚年伤病缠身。 宁知微的视线落在温玉上,眼中闪过一丝冷戾。 第278章 借花献佛 凤凰楼,一共三层,装潢的很雅致,一间间包厢各有不同。 二楼的大厅摆满了各色鲜花,花团锦簇,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厉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带着家眷来了,一时之间,热闹的不得了,大厅都挤不下了,只能一拨拨的进去。 宁知微坐在主位,笑吟吟的接受大家的贺拜。 一轮接着一轮,先是军中将领,再是官员,富商,声势浩大,排面十足。 每个人都会献礼,奇珍异宝,珍稀药材,裘衣皮草,金银珠宝,什么都有。 不一会儿,礼物就堆积成山。 一个男子单膝跪下,双手捧着礼单,“曾家家主曾庆林,向宁主帅进献西域而来的香料一千斤,各色作物种子一百斤。” 这引起了宁知微的兴趣,“我看看。” 香料:沉香、苏合香、安息香、檀香、丁香等等。药材:大黄、当归、秦艽、秦皮、羌活、枸杞子等。农作物:核桃、胡萝卜、胡椒、胡豆、菠菜、黄瓜等。注(1) 宁知微对香料的兴趣不大,但,对这些药材和农作物非常感兴趣。 “你可知道,这些作物怎么种植?” 男子呈上一份册子,“这是我让人搜罗的当地种植办法,但,每个地方的气候环境不一样,可能效果也不同。” 这话在理,宁知微翻看册子,写的还挺清楚,照着这个实验调整吧。“你叫什么?” 男子心中大喜,“曾家家主曾庆林。” 曾家本来就是走西域这条路做生意的,如今西北控制在宁知微手里,想要继续走这条路,自然要打点好,所以想尽办法托了关系弄到一张请柬。 宁知微知道这曾家,家风还好,做生意也算讲规矩。 “你有心了,以后若还有什么新鲜的种植物就直接送来。” 曾庆林算是入了宁知微的眼,他高兴坏了,“是。” 宁知微略一沉咏,“你要什么奖励?” 众人很惊讶,刚才进献了那么多奇珍异宝,她都没怎么在意。 没想到一些香料和农作物就入了她的眼? 看来,这就是宁主帅的喜好,那必须迎合啊,找,天南地北的找。 曾庆林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喜出望外,立马抓住机会,大着胆子说道,“我……我想请宁主帅赐一幅字。” 宁知微吩咐下去,“拿纸笔来。” 她略一沉吟,写下四个大字,积善之家。 曾庆林喜笑颜开,跪下给她磕了个响头。 叶烈看着这一幕,无数人向她跪拜,满眼的狂热。 权势啊,真是迷人。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这是每个男人的终极梦想。 这,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叶大哥,叶大哥,轮到你了。” 是芍药,她推了他一把。 叶烈这才清醒过来,整理了一下衣衫,随后走出来,深深一礼。 “药王谷叶烈恭贺宁主帅芳辰,特送上一株千年灵芝,一株百年老参,一株天山雪莲,一瓶延年补气丹。” “这延年益气丹是我药王谷不传之秘,每月服食一颗,就能保持充沛体力,青春长驻。” 他每说一句,就引来大家的倒抽冷气声。 都是好东西啊。 宁知微淡淡瞥了一眼,确实是好东西,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 她微微颌首,“延年益气丹适合什么人吃?” 叶烈嘴角勾了勾,“都可以吃,一瓶有十颗。” 他相信,她一定会吃的,那么,他精心布局的计划就成了。 他拱了拱手,面露羞涩之色,“我有个不请之请,我和芍药姑娘两情相悦,想求娶芍药姑娘,请您成全。” 现场一片哗然,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芍药很意外,一脸的错愕,还带着一丝羞涩。 一边的萧临风怒火蹭的上扬,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恨不得立马拔剑砍了他。 两情相悦?这是要毁了芍药的名节! 当众这么说,看似情深,其实全是算计。 经了这一遭,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 宁知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捏紧手中的酒杯,面上不动声色。 “哦,叶烈,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一家有女百家求,若有意,男方长辈带着媒人上门求娶,而且,事没成前不会四处宣扬。” 她冷冷的质问,“这到底是,药王谷视天下规矩如粪土?还是叶烈你不懂规矩,不知礼节,不尊重女方?或者,是故意当众逼迫?” 她气场全开,气势逼人,压的叶烈喘不过气来。 “我断无此意,宁主帅,您千万别误会。” “我药王谷与世隔绝,不懂这些礼节,我们江湖人向来不拘小节,敢爱敢恨,喜欢就上门求娶,我对芍药姑娘是真心的。” 他咬了咬牙,“我和她说好了,不信的话,您可以问芍药姑娘。” 芍药迟疑了一下,“小姐,我……” 宁知微一个冷眼扫过去,芍药立马噤声,低下头,啥都不敢吭声。 糟糕,小姐生气了,一定是她做错事情了。 呜呜,怎么办? 叶烈没想到宁知微的震慑力这么强,心思飞转,“芍药,你是个好姑娘,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发誓,若是娶到你,此生绝不纳妾,一生一世一双人。” 芍药很感动,微微抬头,就见宁知微冷冷瞪着她,吓了一跳,立马低头,像是不敢喘气的鹌鹑。 别瞪她,她害怕。 算了,绝不能惹小姐生气,还是让男人一个人承担吧。 叶烈:……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众人纷纷朝外看。 容靖眉头一皱,“外面是怎么回事?” 这大好的日子,谁敢闹事,就休怪他不客气。 侍卫匆匆跑过来,“有人擅闯凤凰楼,打起来了。” 众人惊呆了,谁这么大胆? 整个厉城都知道今日是宁知微的生辰,在凤凰楼宴客,谁敢乱闯? 宁知微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窗边,举目远眺。 哦,是她呀,终于来了,好戏要开场了。 只是,没想到这女子这么凶残,纤手一挥,倒下一大片侍卫。 跟过来的几个富商看呆了,“那女人使了什么妖法?侍卫们怎么全倒下了?” “她施毒!”容靖脸色不好看,他花了很多心思办的宴会,居然出了这样的岔子,可恨。 慢了几步的叶烈追出来,入眼的是一个红衣绝艳的少女,顿时瞳孔剧震,怎么是她? 她怎么来了?!糟了! 第279章 连环计 宁知微盯着那些倒地的士兵,满眼怒气,“冬生,安排神箭队,诛杀此女。” 叶烈神色大变,急急的大叫,“不,不要。” 大家都看了过来,容靖冷冷的质问,“你认识她?” 叶烈急出一身冷汗,“宁主帅,她是我的师姐,木婧儿,她是来找我的。” 他扬声大叫,“师姐,我在这里,快住手。” 红衣女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喜气,“阿烈,这些臭当兵的敢对我无礼,我今天非教训他们不可。” 她左手挥洒毒药,右手持剑砍向冲上来的士兵,手段残忍,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宁知微的手一挥,“射。” 一排长箭齐射,射中红衣女子的两条胳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啊。” 她脸色惨白,重重摔倒在地。 叶烈气急败坏的大吼,“宁主帅,我说了,她不是别人,是我的师姐。” 容靖挑了挑眉,这关别人屁事? “动我宁家军者,杀。”宁知微右手一挥,侍卫迅速将红衣女子擒住,五花大绑,搜身检查,红衣女子拼命挣扎。 叶烈看到这一幕,两眼充血,“只是几个士兵而已,我师姐是药王的独女,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师父会发疯的。” 他冷声警告道,“他一旦发疯,会血流长河。” 宁知微神色不变,“那就试试,到底是药王谷厉害,还是我十万宁家军厉害。” 强硬,霸道,狠厉,对敌人绝不手软。 叶烈倒抽一口冷气,他再自负,也不会自大的认为,药王谷能跟一支军队对抗。 “宁主帅息怒,我师姐脾气是不好,但其实挺善良的,经常给穷人施药。” 宁知微一个字都不信,“没看出来。” 叶烈实在没办法,看向一边的芍药,“芍药,你快帮我求求情。” 芍药还生气呢,一进来就冲他们宁家军下手,那是自家的兄弟。 “别惹我家小姐生气,她一生气,生死难料,你乖乖听她的话,她就不会揍你。” 叶烈:…… 他发现了,只要是涉及到宁知微,她就会无脑维护,谁来都不管用。 宁知微走下楼梯,走向院落,看着五花大绑的少女,少女恶狠狠的瞪着她,像是嗜血的恶狼。 芍药第一时间冲向倒在地上的士兵查看情况,发现众人气息微弱,她急急的将自制的解毒丸塞进他们嘴里,但,不对症。 “小姐,情况很不好,得赶紧解毒。” 宁知微眉头紧皱,居高临下的下令,“去,给士兵解毒。” 红衣少女桀骜不驯,“你算什么东西?敢命令本姑娘。” 她是天之骄女,从一出生起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父母疼着,所有人捧着。 她哪受过这种屈辱?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把这里的人都毒死,一个不留。 宁知微看着她泛红的眼睛,“不解?” 红衣少女冷笑一声,“他们快死了,求我啊。” 宁知微给过她机会的,可惜,她不懂珍惜,“挑断她右手手筋。” 与其让她留着手下毒害人,不如不要了。 红衣少女不敢置信,她疯了吗?她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一道白光闪过,血溅一地,红衣少女只觉得一阵钻心疼痛,“啊。” 啊啊啊,她的手真的被废了?不! 宁知微冷冰的声音响起,“解吗?” 红衣少女感觉天都塌了,恨死她了,“不。” “挑断她脚筋。” 红衣少女如同见到了恶鬼般,浑身发抖,“宁知微,你要跟我药王谷为敌吗?” 宁知微冷笑一声,“是又如何?药王谷若敢与我为敌,他日我带兵踏平药王谷。” 江湖人武功再高,毒药再毒,在大军摧枯拉朽的攻击下,只有一个下场,灰飞烟灭。 红衣少女的心一颤,眼中染上一丝惧意,她第一次感到害怕。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护着她的。 躲在暗处的叶烈再也忍不住冲出来,“师姐,你服个软,快啊。” 红衣少女如同见到了世上最亲的人,眼眶一红,“师弟,你怎么才来啊?我快被欺负死了。” “先解毒。”叶烈压低声音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真的会杀人,我都怕她。” 刚才不可一世的红衣少女,这会儿温顺如绵羊,“那颗红色的药丸拿去溶入水中,给他们服下。” 不一会儿,那些士兵就清醒了,就是虚弱。 “我师姐已经解了毒,放了她吧。“ 宁知微觉得药王谷的人是不是都唯我独尊惯了,不懂人情世故啊。 “擅闯凤凰楼,在我的生辰宴大开杀戒,晦气!一句话就想让我放了她,做什么美梦?” 红衣少女也不傻,直接问道,“你想要什么?” “百花解毒丸。”宁知微伸出一个巴掌,“五颗。” 红衣少女气极,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你怎么不去抢?没有!” “反正,给就活,不给就死。”宁知微故意问道,“你好端端的为什么擅闯凤凰楼?对我有什么不满?” “我是来找我师弟的。”红衣少女很委屈,她无意中听说师弟身边有美女相伴,就忍不住偷跑出来。 宁知微看向叶烈,嘴角一勾,“你师弟啊,他刚才当众求娶我的侍女……” 红衣少女闻声色变,“你胡说,这不可能,我们才是一对。” 全场一片哗然,啥?叶烈这是脚踏两只船?渣男! “你们是一对?我没听错吧?他刚才还发下誓言,要一生一双一世人……” 红衣少女又气又急,“你撒谎,我不信,师弟,你告诉大家,我们是什么关系?” 叶烈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声。 芍药的脸色比他更难看,嘴唇直哆嗦,心口被狠狠捅了一刀。 宁知微瞥了她一眼,痛吧,熬过这一关就好了。 “很难回答吗?还是不敢回答?” 红衣少女气疯了,“叶烈,你真的背叛了我?你真的被别的女人勾走了心魂?你说话啊。” “我……”叶烈有苦难言,他的后腰被尖硬的匕首抵着。 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冲他忽然下手,这是为什么? 红衣少女彻底抓狂了,两眼充血的瞪着宁知微,“是哪个狐狸精?是不是你?” 满场只有她最出色,长的好看,有权有势。 宁知微还没有说什么,容靖不乐意了,“别来拉扯宁主帅,这种货色给她擦鞋都不配。”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飞奔进来,“主帅,有一个怀孕的女人求见您,说请您作主,为她肚子的孩子讨要一个名份。” 宁知微扬了扬眉,“找我来讨要名份?”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容靖,容靖的脸黑了,看他干嘛?他可没有乱来。 红衣少女眼神一闪,他俩有一腿?这男人看着位高权重,还对她情深意重。 宁知微挥了挥手,“让她进来吧。” 女子挺着一个肚子进来,这肚子看着有五六个月大了。 她颤颤悠悠的行礼,“见过主帅。” “起来吧。”宁知微声音很温和,“有什么事?” 女人咬了咬牙,神色决决,“我姓柳,是柳家庄的人,我怀孕了,但男人把我抛弃了,求您为我这个弱女子作主。” 红衣少女轰然大笑,“哈哈哈,宁知微,你也有今日。” 她恨死宁知微了,巴不得看她倒霉。“快,指证是哪个野男人?” 柳氏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掠过,落到容靖身上,顿了顿,就在所有人以为是他时。 柳氏的视线往前,移到萧临风身上,又顿了顿,随后,落在他身边的男人身上,手指一伸,“是他。”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过去,哇哦,居然是他! 第280章 是真是假,一验就知 叶烈猛的瞪大眼睛,左看右看,确定是指着他,不禁急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见都没见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是我的?荒唐可笑。” 他拼命否认,但,大家的眼神还是充满了怀疑。 叶烈手指着那个女人,“大家想想,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普通农妇?” 一个男人凉凉的说道,“哪里普通了?长相秀美,身姿婀娜多姿,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他说的普通,是指家世普通,农妇才是重点。” “所以,出身差就是被玩弄抛弃的理由?” 这话一出,现场一静。 萧临风默默收回掩在衣袖下的匕首,眉眼冷冷的盯着叶烈。 红衣少女木婧儿很生气,他们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阿烈?他们不知道他有多好,多优秀! “阿烈,我相信你,你那么骄傲自负,名门千金都不放在眼里,怎么看得上她?” “可恶,她居然胆敢攀扯你,我这就杀了她。” 但,她忘了自己双肩受了箭伤,右手手筋被挑断,一动就疼,“啊。” 叶烈心思飞转,不明白他到底得罪了谁?谁花这么大的力气整他? “是谁指使你陷害我?快说!” 女人的眼泪刷的下来了,“阿烈,为什么这么对我们母子?曾经的山盟海誓,都是骗人的鬼话吗?” “你说,你身边的女子蛮横不讲理,动不动砍砍杀杀,就喜欢像我这样温柔似水,视你为天的女子。” 蛮横不讲理·木婧儿:…… 女人眼含热泪,满脸的痛楚,“你说,会在边关给我一个家,只有我和你的家,可为什么,有了孩子你就跑了?” “你说,你没有钱,是个穷大夫。但我不嫌弃你,等我生了孩子,就出去找份活计养你啊。” “现在只要肯干,女子也能找到一份养家糊口的活,你放心,我挣来的银子都给你。” 人渣!装穷,欺骗女人的真心,无耻至极。 大家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鄙夷。 芍药脑袋嗡嗡作响,心乱如麻,她的眼光有那么差吗? 萧临风冷冷的嘲讽道,“叶烈,你行啊,靠着一张脸骗财骗色,多骗几个,就能发家致富。” “哈哈哈。”现场一片大笑声。 叶烈恼羞成怒,“我不缺钱。” 女人哭的梨花带雨,“那你为什么骗我?是考验我的真心吗?” 叶烈怎么解释?没办法解释,又气又恼,只能看向芍药,“芍药,你相信我吗?” 只要拿捏一个芍药,就等于拿住了宁知微的软肋。 所有的麻烦就能交给宁知微处理。 可惜,芍药再喜欢他,面对这样的场景,也不禁怀疑起他的真心。 “我只相信事实。” 叶烈还想再说,但,木婧儿不高兴了,“你为什么要问她?为什么?” 所有人都沉默,但表情出奇的一致,你小子又在骗人啊,胆子真大,骗到宁主帅身边人的头上。 木婧儿气呼呼的瞪着芍药,一定是主动勾引叶烈,叶烈有什么错? 他唯一的错,就是太优秀了! 芍药还能说什么呢,被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柳氏上前两步,泪流满面,“相公,一夜夫妻百日恩,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 叶烈很想灭了她,但,身边的萧临风和四周的锦衣卫让他不敢轻易动手。 “闭嘴。” 柳氏痴痴的问道,“相公,你是看上新人了?她比我更爱你吗?她比我更温柔吗?她比我最会侍候你吗?她比我更懂你吗?” 她的话让叶烈彻底受刺激了,一掌拍过去,去死吧。 “住手。”萧临风及时出手,救下了柳氏。 “叶烈,你这是想杀人灭口吗?” 叶烈有苦难言,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他心一横,在宁知微面前跪下。 “宁主帅,请您为我作主,为我洗清冤屈。”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挖的坑,终于跳进来了。 她沉吟半响,“既然如此,那我就当一回判官。” “柳氏,你怎么证明,你跟叶烈有关系?有人证物证吗?” 柳氏一脸的纠结,“这……平时,我们偷偷幽会,都避着人的,没有人证。” 木婧儿呵呵一笑,“骗子!” “不过……”柳氏迟疑了一下,面有挣扎之色。 宁知微淡淡的道,“说。” 柳氏的脸微红,“他屁股上有一个巴掌大的胎记。”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叶烈的屁股,真的假的? 好想扒他的裤子! 宁知微挑了挑眉,“你确定?” “确定。“ 宁知微嘴角轻轻扬起,“叶烈,你怎么说?” 叶烈脸色变了几变,“我没有什么胎记,一派胡言。” 木婧儿大声说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都不知道阿烈的胎记。” 萧临风忽然出声,“其实,是真是假,一验就知。” 叶烈很忌讳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像疯狗一样盯上自己。 他没有得罪过这人啊。 “放肆,士可杀不可辱,你们若敢折辱,我拼着一死也要拉着你们所有人当垫背。” 木婧跟他自然是同一阵线的,“阿烈,我跟你一起拼了,我父亲一定会帮我们报仇的。“ 宁知微奇怪的问道,“叶烈,验一下就知真假,你为什么如此排斥?” “又不是让你当堂验,去屋子里让人看一下不就完事了吗?” 萧临风主动请缨,“我来验。” “不行。”叶烈死活不肯,还拼命朝后退。 萧临风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随时会抽出来,“你不敢验?” 叶烈见状,额头渗出汗珠,“不是不敢,我是无法接受这样的折辱。” 所有人都看出他有问题,只有木婧儿看不出来,只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在阻止他们在一起。 “阿烈,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是有些人想陷害你。” 一道惊雷砸中叶烈,他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宁主帅,是你吗?” 宁知微扬了扬眉,“我?” 叶烈忽然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凭空冒出来的女人,这胎记…… “整个西北地区,只有你能布这样简单粗暴的局,也只有你能让大家都听你的。” 第281章 好狠,一出手就是绝杀 对,就是这样的,宁知微才是幕后主使者! 但,这是为什么?难道他的计策被发现了?不可能,那是计中计,谁都发现不了。 “宁知微,世人都以为你仁义无双,没想到你这是这样卑鄙的人,你这是欺骗世人。” 宁知微还没有说什么,芍药就站了出来,大声怒斥,“你胡说!不许你这么污蔑我家小姐。” 叶烈有苦难言,“芍药,真的是她。” 芍药听不得这话,她家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她图什么?” 木婧儿得意洋洋的说道,“当然是图阿烈这个人,他长的好看,又有一身好医术,又聪明能干,不知有多少女人爱他。” 所有人都沉默了,脑子没病吧? 容靖冷笑一声,“你眼瞎,但,她可不瞎,叶烈这种货色只有你当宝。” 木婧儿倒抽一口冷气,这男人也太好看了吧。“你是谁?” 容靖大大方方的站在宁知微身边,“她的未婚夫,陕甘总督,容靖。” 木婧儿呆了呆,就算她再护短,也不能否认,这男人的身份地位和长相,都比叶烈强一点。 这两男人站在一起,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容靖吧。 宁知微淡淡瞥了一眼,“叶烈,你说,我图什么?” 叶烈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里七上八下的,“你心里清楚。” “不清楚,我要你说。”宁知微冷声喝道,“说。” 她本是指挥千军万马的人,身上自带一股强大的气势,冷声一喝,凛然不可犯。 叶烈被她的气势所震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不想把芍药嫁给我。”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果然,木婧儿大声斥问,“阿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容靖呵呵一笑,“就在刚刚,叶烈向宁主帅提亲,求娶芍药姑娘。” 事实就摆在眼前,木婧儿却死活不肯相信,“不可能,我不信,一定是你们逼他娶她,叶烈不肯,你们就陷害他。” 对,就是这样! 她怎么可能眼瞎?怎么可能被一个人骗了十几年?她没有那么傻!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人投入的时间和精力越多,越舍不得撒手。 她宁可闭着眼睛装不知道,不看不闻,自己欺骗自己。 “你要是觉得想,会让你舒服,那就这样吧。” 宁知微懒的跟她多废话,“叶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验吗?” “不,除非我死……”叶烈表现的正气凛然,但,很快就破功了。“啊。“ 随着他的一声尖叫,衣服露了一个大洞,露出白花花的屁股。 众人扭过头,嘴上说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不知羞。” 但,从眼角缝偷偷扫过去,哟,这是啥? “我却,好大一个胎记。” “真有胎记?” “有有有,巴掌大小的,这跟证词对上了。” 叶烈整个人懵了,脑子一片空白。 木婧儿呆呆的看着鲜红的胎记,如五雷轰顶,他骗她!一骗就是十几年! 为什么不骗一辈子? “你们说,什么关系才能看到这么隐秘地方的胎记?”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没想到啊。” 叶烈这才反应过来,双手捂着屁股,却遮不住多少,气的浑身发抖,这是奇耻大辱。 “萧临风,你怎么可以这么做?你这个疯子,我跟你誓不两立。” 嗯,不错,是萧临风干的。直接上手,又快又狠又准。 芍药全看在眼里,脸色苍白的吓人,眼泪在眼眶打转,她被骗了。 之前,她居然还想托付终身,她好傻。 最受打击的是木婧儿,身体摇摇欲坠,站都站不稳。 她倾心爱恋的男人,居然是三心二意,勾三搭四的负心汉。 “你这水性杨花的坏蛋,你怎么对得起我?” 叶烈慌了手脚,“师姐,你听我解释。” 他从来没想过放弃木婧儿,娶了她等于继承了药王谷,能在江湖独领风騷。 但,他志不在江湖,而是天下。 容靖凉凉的嘲讽道,“解释就是狡辩。” “要不,木姑娘就听听他的狡辩,吸取一下教训。” 木婧儿的眼神都变了,满眼的爱恋,全成了恨意。“叶烈,我这么信任你,你怎么对得起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叶烈忽然意识到一点,这是专门针对他设下的局。 不光光是为了阻止他娶芍药,还要断他的后路,毁他的根基。 药王谷是他的依仗,也是他的根本。 好狠,一出手就是绝杀。 他一开始还觉得这计划太过简单粗暴,像是过家家,其实,杀机就隐藏在其中。 等他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宁知微是个可怕的对手。 木婧儿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十几年的付出成了天大的笑柄。 她愤怒的想杀人,但,还有无数谜团困扰着她,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说,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娶了我,继承药王谷。” 叶烈想解释,他只是想鱼和熊掌兼得,两个都想娶,一个在边关,一个在药王谷,互不干扰,这年头三妻四妾很正常,他怎么就不行? 但…… 宁知微凉凉的声音响起,“他要的是后宫三千,个个为他所用,为他鞠躬尽瘁,区区一个药王谷算什么?他要的是权倾天下。” “啊,应该说,我们这些人上马打天下,而,他靠征服女人征服天下。” 她顿了顿,语气轻蔑,“出卖身体,更省事。” 这最后一击,致命! “呕。”木婧儿被恶心的吐了。 叶烈闭了闭眼,大势已去,宁知微这张嘴太毒了,将他贬的一文不值。 但,他还有一线翻身的机会。 只要能杀出重围,逃出去,他日还能卷土重来。 他手指弹出药粉,四周的人倒了下去,惊恐的尖叫声响起。 “小心,他下毒。” 容靖飞快的将宁知微拉到身后,芍药扑了过来,护在她旁边,侍卫们都围了过来。 叶烈不装了,杀气腾腾的瞪着宁知微,都是她!擒贼先擒王!先拿下她,才有可能杀出去。 “这是你们逼我的,你们去死吧……” 他刚想下狠手,“啊。” 一道白光闪过,血花四溅…… 第282章 药王谷的不传之秘 叶烈的右胳膊被连根砍断,飞了出去。 他也是狠人,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就地一滚,避开了接下来如影随形的杀招。 前后左右都有士兵围追堵截,叶烈正好滚到木婧儿身边,左手手指一弹,四周的士兵纷纷倒地。 他借机扯住木婧儿,“师姐,救我,事情不是那样的,他们陷害我。” 木婧儿内心挣扎的厉害,毕竟相处了十几年,感情深厚,怎么可能外人的几句话就将所有一切颠覆了。 但,心中始终存疑。 “师姐,等出去了再跟你解释。” 但,来不及了,萧临风的长剑追过来。 眼见长剑砍向他的左臂,叶烈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一把拉过木婧儿挡在面前。 木婧儿后背中剑,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居然拉她挡剑?! 说什么情深一片,说什么陷害,都是假的,自始至终都在骗她。 在这一刻,她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 林烈用匕首抵住她的心口,“住手,药王谷爱女在我手里,她若死在这里,后患无穷。” “马上放开一条道,放我们离开。” 萧临风都气笑了,见过不少卑鄙无耻的小人,但这么无耻的,还是第一次见。 木婧儿不可思议的瞪着叶烈,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林烈眼神躲闪,“师姐,别怪我,我是逼不得已。” 木婧儿忍不住怒骂,“畜生,我怎么会眼瞎成这样?” 居然把这样的人当成可托付终生的良人,还为他要死要活,难怪被人骂蠢货。 林烈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争一争。 “萧指挥使,现在就送我们离开,我保证再也不会回来。” “废话真多。”萧临风徐徐举起长剑,眼神冰冷至极,“去死吧。” 林烈脑袋一片空白,肝眦欲裂,完了。 就算死,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木婧儿惊恐万状,猛的大声尖叫,“百花解毒丸。” 宁知微出声了,“等一下。” 萧临风朝后退了几步,但,长剑依旧对准他们。 木婧儿抓住这一丝契机,迫不及待的说道,“静宁县主,我愿意奉上一千斤药材,十株老山参,一颗百花解毒丸,求您放了我。” “两颗。” “好。”生死关头,叶婧儿什么都顾不上了。 宁知微挥了挥手,“放他们离开。” 她一声令下,士兵们如潮水般退下。 林烈咬了咬牙,一把抓起叶婧儿就往外走,叶婧儿中了药,浑身软绵,只能被动的被拖着走。 冬生小声提醒道,“主公,这是放虎归山。”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我本来就没打算要他的命。” “他只是引来药王谷的引子。” 冬生愣住了,“您要药王谷?” 宁知微微微摇头,她要药王谷干吗? “药王谷的止血剂是天下一绝,洒在伤口不一会儿就止血了,在战场上能救下无数士兵的性命。” 在场侍卫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眼睛都亮的出奇。 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出血止不住,才是最要命的,有了这好东西,关键时能保命。 “但,这是药王谷的不秘之传,绝对不肯交出药方的。” 只肯卖些给江湖人,卖的特别贵,一小瓶要一千两银子。 江湖人还能咬咬牙,想办法买了。 他们军中伤亡率太大,需求非常大。 她之前让商队去买过几小瓶,确实奇效,可惜,不仅限量,还贵的出奇。 而且,药王谷位于西南的偏僻深山,周遭毒蛇猛兽环护,地形陡峭,她的手伸不了那么远。 那,只能把他们引出来。 “还有一样东西。” 这下子,连容靖都好奇起来,“什么?” 宁知微扬了扬眉,“叶烈随身携带着一个小瓶,走到哪里都带着,碰到脏污就用酒精擦手,杀毒用的,对感染的伤口有奇效。” 叶烈在算计她的同时,她也盯上了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光是这两样东西,就足以让她花心思布局了。 别说宁知微心动,容靖也心动了,其实,很多士兵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于感染的伤口。 如果有了这两样东西,那士兵的死亡率就会极速下降。 “那木婧儿落到叶烈手里……” 宁知微淡淡的道,“叶烈不会杀她的,将这两人围困在一个小镇,等着药王谷来人。” 容靖已经有了想法,“叶烈很会花言巧语,木婧儿要是又犯傻……” 看着就是个为爱痴狂的傻子。 宁知微不会轻易干预别人的命运,“要是她那么蠢,那只能是活该倒霉。” “给药王谷修书一封,把今日的事情都写进去。” “行。” 虽然有这么一出插曲,但,宴会依旧继续,宾客们没怎么受影响,依旧吃吃喝喝,欢声笑语。 “主帅,我有礼物进献。” 宁知微抬头看过去,是宁文茵,她笑吟吟的送上礼物。 “这是?” 宁文茵高高举起来,是带壳的植物,“是花生,种在地里的一种植物,可以榨油。” 宁知微立马坐直身体,“出油率高吗?” “三成。” 那很高了,宁知微很高兴,种物是越多越好,有些地不适合种植水稻小麦,那就种别的嘛。 宁文茵将榨好的花生油递过来,“您看,这是现榨出来的。” 颜色淡黄,很清澈,没有异味。 “这种适合沙壤土,好种植,出产也高。” 宁知微眉眼弯弯,“好好好,我很喜欢这一份礼物,谢谢大姐姐,这是哪里搜罗来了?” 宁文茵意有所指的说道,“这花生是在东南地区搜罗来的,那里出了不少新鲜玩意。” “新鲜玩意?东南?”宁知微立马想到一个人,林静姝,她总能折腾出一些新鲜花样。 当初风靡一时的凤凰楼就是她一手建立的,花样百出,让人大开眼界。 不得不说,她还是有点东西的。 宁文茵手中的几支商队走南闯北,既是经商,又是打探情报。 所以,她知道的比别人更多些。 这些新鲜玩意跟林静姝脱不了关系。 林静姝似乎成了苏明瑾的赚钱工具。 据她观察,林静姝会的很多,但都不精,三脚猫的功夫。 她索性一直盯着,出什么好东西都想办法弄来,找人在这基础上深入研究。 这花生就是,他们只用来当一道菜,但,她在这基础上开发各种用途,花生油,花生糖,花生酥等等。 宁知微有些意外,也有些好笑,这主意不错。 不得不说,大姐姐也成长起来了,能独当一面了。 “主公,玉门关宁家来献礼了。” 宁知微挑了挑眉,宁家最近很安静,两地比较远,她也就没有邀请他们参加生辰宴。 他们怎么来了? “让人进来吧。” 只是,进来的人让宁知微怔住了,怎么是他? 第283章 精彩献礼 是段三公子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他献上一份礼单。 “宁主帅,我们夫妻代表宁七少来此,向您敬献礼物。” 宁知微挑了挑眉,段家人已经能代表宁七少了? 她接过礼单扫了一眼,礼单很长,狼皮狐皮,山中奇珍,活鸡活鸭活羊等等,洋洋洒洒好几车。 几个小孩子也各有礼物,一幅自己写的字,画的画,虽然简陋,却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辛苦了,家里一切可好?” 段三公子拱了拱手,态度谦卑恭谨,“都好,宁七少已经能如常人般走动了,老夫人和女眷们身体安好,孩子们也很好。” “那就好。”宁知微问了问孩子的学习生活情况,段三公子有些回答不上来。 他不能进宁家内宅,那几个孩子是宁家的宝贝,从来不轻易示人。 宁知微笑了笑,心里满意,不管外面妖风怎么作,孩子们被保护的很好。 其实,她在每个孩子身边都放了人,以防万一。 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随时知道,有人要是敢动孩子们,直接就砍手。 她看向那个少妇,不是柔柳弱风型的,而是活力满满,身姿矫健,笑容灿烂,一看就知不是京城闺阁千金。 “段三公子何时成的亲?娶的是哪家的千金?” 段三公子温柔的看向身边的女子,“是上个月成的亲,我夫人是玉门关守城军季大人的妹妹。” 守城军季大人?宁知微虽然将衙门迁到了这里,但,还是保留了地方官员和守城军。 季大人是宁家军的一员,为人刚正不阿,没想到将妹妹嫁给了段家公子,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季氏眼睛晶晶亮的看着宁知微,盈盈一福,“妾身见过宁主帅。” 宁知微微微一笑,“起来吧,你哥哥是刚正不阿,很古板的人,没想到你挺活泼。” 季氏笑盈盈的说道,“我是家中最小的女儿,父母家人疼爱,难免活泼些,今日能见到宁主帅,是我的福份。” 居然是真心实意,宁知微有些意外,想了想拿出一对珠钗,“恭喜你们大婚,这是送你们的结婚礼物。” 季氏笑眯了眼,非常开心,哎,宁主帅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多谢宁主帅。” 见两人相谈甚欢,段三公子有些错愕,宁知微可不是好说话的人,这是投了她的眼缘? “宁主帅,我们此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他直接说道,“听说药王谷的神医在玉门关出现,宁七少想将人请去玉门关,给老夫人治病,还请宁主帅助一臂之力。” 老夫人中风,身体情况日渐不好,但,在宁知微面前只报喜不报忧,宁知微也只作不知。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药王谷的神医?叫什么名字?” 段三公子想了想,“林烈。” 众人齐刷刷的看过来,段三公察觉到了异常,有点慌,怎么了? 宁知微不动声色的说道,“哦,你们来晚了一步,他刚用毒毒倒了一大片侍卫,挟持了人质闯出去。” “啥?”段三公子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 宁知微漫不经心的道,“也没什么,就是林烈此人心术不正,接近我企图篡位夺权。” 段三公子不敢置信,疯了吗?“是不是搞错了?他一个大夫,哪来这么大的野心?” 药王谷的神医,本质上就是一个大夫,大夫想要权利,这不是笑话吗? 宁知微淡淡的道,“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不正是你们男人的终极梦想吗?” “呃。” 宁四忽然站了出来,“好啦,轮到我献礼了。” 宁知微看了过来,“四姐姐,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宁四手一挥,两个男人抬着一个木头制的物件进来了。 “这是打谷机,是我请了能工巧匠做的,用踏板拉动飞轮,飞轮再带动齿轮……”注(1) 宁四简单的介绍了原理,但,大部分人都没有听懂。 只听懂了一件事,就是用来打稻谷?现在农民都是靠手去掰的,一粒粒的掰下来,一天下来手都快废了,又累又辛苦。 宁四现场展示,只见一脚踩动踏板,抓了一把稻禾放进去,不一会儿,谷粒就从另一头下来了。 所有人都看呆了,这也太神奇了吧,这可比人工强上百倍。 宁六兴奋的扑过来,“我也来试试。” 她挤开四姐,笨手笨脚的照着四姐的样子去做,踩下踏板,开始有点不得要领,但很快就调整过来。 看着谷粒如雨点般砸落下来,宁六开心坏了,“啊啊,我也会打谷了,这种好轻便,好省力。” “五姐,这打谷机真好,你快来试一试。” 宁知微的才能都在领军打仗和用心眼子上,对农事不怎么懂。 但,以食为天,以农为本的道理,还是懂的。 农业是一个国家的基础。不管做什么,首先要有粮食。 她走过来,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很快就学会了,这个不难学。 她的心一下子飞扬起来了,有了这样一个打谷机,能省下不少人力。 “这打谷机的成本需要多少?” 宁四说的头头是道,“一两银子,大部分是木头打造,只有这个飞轮和齿轮是铁的。” “我打算这么做,一是,官府一两二钱银子卖出去,收回成本。” “二是租,一天十文钱的租,再穷的村子也能拿出十文钱。” 宁知微一边听,一边直点头,这个四姐在农事方面极有天份。 “四姐姐,你很棒,很厉害。” 宁四是个很沉稳内向的人,之前,只想隐在姐妹中,不求出挑,现在不一样了,整个人洋溢着自信的光芒。 “我可不想被姐妹们比下去,这是我的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宁知微的道在天下,宁文茵的道在商道,她的道在农业。 看着容光焕发的宁四,宁知微嘴角轻轻上扬。 真的都不一样了。 前世为保全清白自杀,早早惨死的宁四,如今,她有了梦想,有了奋斗的目标,不再只以嫁人为最终目的。 她在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闪闪发光。 宁四冲她微微一笑,随后转头看向宁六,“小六,现在轮到你了。“ 这下子,压力转移到宁六头上,宁六默了默。 大齐的女人不服输! 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第284章 恭祝宁主帅芳辰 宁六看向外面的夜色,今晚没有月光,一片漆黑。 只有凤凰楼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在黑夜增添了一抹亮色。 “我们出去看吧。” 一行人移到窗边,满心的好奇。 宁六做了一个手势,大家静静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忽然,夜空升起一朵烟花,在空中绚烂绽放,美不胜收。 一朵又一朵,无数朵烟花同时绽开,点亮了整个夜空,美轮美奂,灿若星河,让人忍不住惊叹。 无数百姓走出家门,屏住呼吸遥望夜空,好美。 “好漂亮。”大家欢呼雀跃,开怀不已。 “今日是什么好日子?” 有消息灵通的表示,“我知道,是宁主帅的芳辰。” “你怎么知道?” “一大早就有人在城南施粥,为宁主帅祈福,只要说一声宁主帅多福多寿,就能领一碗粥喝。” “是谁?” “这就不知道了。” 有人忽然惊呼,“啊,天上有字,写了什么?” 凤凰楼,宁知微仰头看着这漫天的烟花,眉眼弯弯。 容靖站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真好看。” 宁知微的视线落在交握的双手,没有朝后缩,“今晚的烟火确实很美。” 容靖嘴角翘起,“你更美。”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愿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平安喜乐。” 宁知微打开锦盒一看,是一支玉钗,样式简单,雕工……也一般。 她嘴角轻轻上扬,“你亲手雕刻的玉钗?手艺有所精进呀。” 上次的及笄礼物,也是他亲手雕刻的钗子。 他有这一份心,就很难得。 容靖眼中全是笑意,笑着打趣,“等我们老了,我估计也成了玉雕大师。” 他每年都送自己雕刻的东西,倾注了他所有的情意。 “噗。” 萧临风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他们,却没有靠近。 芍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抬头看着他,心情很复杂,“舅舅,你怎么不去送礼物?” 她的气色不是很好,但,这是小姐的生辰,她还强打精神,强颜欢笑,不能早早退场。 萧临风沉默了良久,“已经送了。” 芍药一愣,没看见啊,“送了什么?” 萧临风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他虽然笑着,但神色隐隐有一丝落寞。 芍药看在眼里,怔了怔,不是吧?舅舅喜欢小姐??? 天啊,她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另一边,宁四忍不住夸赞,“小六,这就是准备的礼物?不错啊。” 宁六挑了挑眉,颇为得意,“还有呢?” 只见空中亮起一行大字,恭祝宁主帅芳辰。 七个大字闪亮夜空,久久不灭,灿若星辰。 全场一片惊呼声,哇! 无数人跟着大喊,“祝宁主帅多福多寿。” “祝宁主帅多福多寿。” 宁知微眉眼弯弯,耳边传来宁六的声音,“五姐姐,你喜欢吗?” 宁知微看了过来,“喜欢,谢谢小六。” 宁六促狭的笑问,“那,你最喜欢谁送的礼物?” 大家都竖起耳朵。 这可难不倒宁知微,“都喜欢,因为那是每一个人赤诚的心意。” 好吧,这个理由太强大,无法反驳。 这一晚的美丽烟花,永远留在了众人的记忆里。 美好,绚烂,刹那的惊艳。 这一天,宁知微正在军中练兵,手下匆匆赶过来。 “主帅,药王谷的人来了。” 宁知微精神一震,“我去看看。” 萧临风立马阻止,“别,药王谷的药防不胜防,您是主帅,别亲身涉险,我来吧。” 他武功高强,江湖经验丰富,经手过无数错综复杂的案子,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行吧,小心点。”宁知微将一颗药丸递过去,“这百花解毒丸给你防身。” 萧临风愣住了,她千方百计搞来的百花解毒丸,就这么轻易送给他? 他何德何能?! “不用不用。” 宁知微态度坚决,“收下,如果不小心中招,就赶紧服下,萧临风,你的命很重要。” 萧临风的心怦怦乱跳,“很重要?” 宁知微神色坦荡,“当然,你将是宁家军的一支奇兵,关键时刻狠狠插进敌人的心口。” “是,您放心,我一定将东西弄到手。”萧临风明白她的意思了,一颗心激荡不已,忽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纵然没有男女之情,这一份肝胆相照的情意也难能可贵。 营桥小镇,是厉城下面的一个小镇,离厉城只有二十里地。 一间破败的宅子,长年失修,野草横生。蜘蛛网遍布。 雨不停的下,室内到处漏洞,像是水帘洞。 林烈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衣服染满了血,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断了一条胳膊,强撑着一口气给自己疗伤,只有一个念头,要活下去。 这几天,是他一生中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光。 他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他舔了舔干干的嘴唇,“去,给我弄点水。” 对面的木靖儿看着像乞丐般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她以前怎么觉得他英俊潇洒呢? “快去。” 木婧儿冷哼一声,用左手拿着一个破碗接了点雨水,自己先咕噜咕噜的喝了个痛快。 “木婧儿,你不想要解药了?” 木婧儿的怒火蹭的上来了,这混蛋居然给她下了奇毒,还抢走了她身上唯一一颗百花解毒丸,害的她只能困在这里。 谁让她技不如人! 这会儿她格外后悔,不该贪玩任性,没有好好学本事。 但凡,她能学到父亲一半的本事,也不会受制于这狗贼。 而且,她的右手手筋断了,左手不灵活,越想越生气。 她粗鲁的将雨水灌进他嘴里,他都呛着了,拼命咳嗽,咳的脸都红了。 林烈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她,“去看看,他们扔了什么吃的?” 他是被人困在这里,哪里都去不了,一出这个门,就被射杀。 木婧儿冷笑一声,“还能什么?就三个黑面馒头。” 干巴巴,硬梆梆的,咬都咬不动,还卡喉咙,咽都咽不下。 但,没办法,她一天不吃饭就饿的两眼冒金星,再难吃也得吃。 更过分的是,一天才三个黑面馒头,吊着他们不死而已。 她冲着外面嚷嚷,“喂,你们什么时候放我走啊?我再也不敢跟宁主帅作对了,我发誓,有生之年不再踏入西北地区一步。” 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林烈面色苦涩,“别喊了,没用,宁知微要困死我们。” 他哪知道,宁知微会这么丧心病狂的报复。 木婧儿又气又怕,“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得罪宁知微?” “师姐,这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应该团结一致,想办法逃出去。” 木婧儿越看他,越烦躁,“怎么逃?做梦吧。” 她心思一转,“要不,我杀了你,将你的人头割下去,去求她宽恕。” 林烈脸色变了几变,“木婧儿,你别乱来,别忘了你身上的毒,随时会发作。” “狼心狗肺的混蛋,我父亲不会忘过你的。” “轰隆隆。”大门被重重踢开,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室内的两人不约而同的捂住头脸,“啊啊。” “婧儿。” 熟悉的声音入耳,木婧儿顿时热泪盈眶,“父亲,您总算来救我了,呜呜。” 第285章 孽徒,我今日就清理门户 药王带着一众徒弟前来,一进来就手持武器冲向角落里的叶烈。 叶烈吓的脸色惨白,跪下来磕头,“师父。” 药王愤怒至极,满面通红的喝斥,“我待你如亲子,将一身绝学传授于你,还将你视为继承人,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对待婧儿。” 木婧儿是他的独女,哪怕她是个废材,他也觉得挺好,想办法替她铺路,保她一世平安。 药王一剑挥过去,“你找死。” 叶烈就地一滚,滚到木婧儿身后,“师父,您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宁知微的算计,你别中了她的计。“ 药王气不打一处来,他还敢躲?“放屁,她一个弱质女流,能算计我什么?” 叶烈急急的说道,“她要我们的百花解毒丸药方,还有……” “这不可能。”药王不相信,“她要了也没用。” 木婧儿恨死他了,狠狠踢了他一脚,“父亲,他这是狡辩。” 林烈眼神一闪,“我们受困于此,却不让我们死,他们图什么?” “这……”药王的眼睛眯了起来。 叶烈见状,柔声说道,“师父,外面风大雨大,您先烤烤火,换身干衣服,有些事情我想跟您好好说。” 他一点都不心虚,还一副我有功的模样。 药王一来,木婧儿就什么都不怕了。 “父亲,他给我下毒,还抢了我的百花解毒丸。” 药王的怒火又上来了,“你好大的胆子。“ 叶烈一迭声的叫屈,“我没有,不信的话,师父您给师妹把脉,就知真假。” 药王抓起女儿的胳膊,把了脉,眉头紧皱,又换了一只手把脉。 木婧儿担心不已,“父亲,是不是解不了?” 药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没有中毒。” 木婧儿不敢置信,“怎么可能?我还肚子疼呢。” 药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又被骗了呗,叶烈下毒的本事远在她之上。 她这单纯的性子,不是诡计多端男人的对手。 之前,还以为叶烈人品不错,跟女儿两小无猜,感情深厚,可以将女儿托付给他。 现在,才知道他是狼子野心,平时伪装的太好了。 “孽徒,我今日就清理门户。” 叶烈神色严肃极了,“师父,您要杀要剐,徒弟没有半句怨言,但,临死前,我还有一句话要说,事态严重,关系到药王谷的生死存亡。” 他说的如此严重,药王就听听他怎么说,反正,他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 叶烈深吸一口气,“药王谷虽然地处偏僻,但,身逢乱世,也要择良木而栖,否则,难以存活。” “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给药王谷找一条出路。” 药王气笑了,这么说还要感谢他?“胡说,我们药王谷超然于世,谁敢动?” 叶烈轻声问道,“我们不怕江湖人,但大军压境呢?” 药王心里一惊,“这……不至于。” 叶烈眼神微闪,冲他使了个眼色,看向外面,声音压的更低了。 “药王谷身怀至宝,若不能投靠一方,无异于三岁孩子抱着金元宝在闹市区走……” 木婧儿冷笑一声,“我们哪有什么至宝?别危言耸听。” 叶烈闭了闭眼,早就想好了说辞,“师父,师姐不懂,您也不懂吗?军中最缺的是什么,是伤药,而我们有世上最好的伤药,就冲着这一点,药王谷就不会太平。” “所以,我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安排了后手,眼见就要成功了。” 不得不说,他的话说中了药王的心思,心有点乱了,“你做了什么?“ 叶烈看向四周的人,“师父,您靠过来,我只跟您说。” “父亲。” 药王摆了摆手,他还怕徒弟给他下毒? 他凑过去,叶烈的声音压的很低,在他耳边低语,别人都听不见。 只见,药王的脸色变来变去,复杂莫名。 弟子们都很好奇,但不敢问,木婧儿就直接问,“父亲,你们在说什么?” 药王眼神忽明忽暗,仿若内心挣扎的厉害。 不知过了多久,他深吸了一口气,事已到此,药王谷已经被卷进来,只能往前冲了。 “我们先出去,换个干净不漏雨的地方。” “阿诤,你去扶你小师弟,阿慧,你去扶你师妹。” 徒弟们很惊讶,这事算过去了?叶烈到底说了什么? “是。” 一行人正要走出去,一道白光闪过,“小心。” 长箭直直射过来,众人飞快的退回屋内。 药王深吸一口气,扬声叫道,“药王谷木嗔,求见西北军主帅。” 室内,身影一闪,就多了两个人,为首的年轻男子披着蓑衣,却难掩一身惊人的气势。 “有事,找我就行。” 药王被他的气势所惊,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你是谁?” 年轻男子淡淡的声音响起,“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 药王脸色一变,是这个煞星! 这权倾天下的权臣,翻云覆雨,手段冷厉暴虐。 “萧大人,我想见静宁县主。” “她很忙,你说给我听也是一样的。” 药王拱了拱手,迟疑了一下,似乎很为难,“我……想亲眼看看她,是否值得我进献一方。” 萧临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识务者为俊杰,你可有诚意?” 药王会意,立马送上一堆东西,“这是小女答应的两颗百花解毒丸,二株老山参,还欠八株老山参和一千斤药材,改日补上。” 萧临风看了手下一眼,手下接过东西。 他没将人带回厉城,而是将人安排在小镇的一套四合院宅子里。 “你们先在这里住着,等着主帅召唤。” 药王一行人等着等,不知等了多久,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 粗茶淡饭,都吃腻味了。 药王面如沉水,瞪着叶烈,“怎么回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叶烈胸有成竹,他先前的安排不会白费的,“据我估算,就这两天发作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动静,叶烈精神一震,“来了。” 几个士兵走进来,“药王,我家主帅召你过去。” 药王下意识的看向叶烈,这么准?真的发作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难掩喜色,事情成了! 第286章 你有病,大病 药王和叶烈被士兵带去军营,一走进军营,就感受到了独属于军营的森严气场。 他们远远就听到震耳欲聋的操练声。 走到近前,只见高台上,一个纤细的身影挥舞着旗子,发出一道道指令。 台下,看无数士兵分成几列,全副武装,手持长枪挥舞,对打,演练。 步伐坚定,口号铿锵有力,彰显了这支队伍强悍的战斗力。 每一个士兵挥汗如雨,眼神坚毅,身手矫健,训练有素。 这一场面深深的震慑住两人。 叶烈眼神狂热的盯着台上的身影,一身戎装威风凛凛,飒爽风姿无人能及。她的命令,就是十万宁家军拼命完成的目标。 这才是真正的指挥千军万马,号令天下群雄。 一瞬间,热血翻滚,野心迸发。 当今天下大乱,群雄逐鹿中原,他一个大好男儿,怎么能不心动? 他也想投入其中,分一杯羹。 不求独占天下,只求独霸一方。 药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难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士兵提醒道,“走吧。” 主帅营帐居于最中间,最大也最显眼,四周是近卫营帐,拱卫着主帅营帐。 一支近卫守在主帅四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等着。”侍卫进去禀报,出来后,只是让他们等待,主帅还有公务要忙。 叶烈一双眼睛乱转,四处张望,发现宁知微治军严整,井井有条。 两人等啊等,叶烈等的心浮气躁,眉头紧皱,感觉有种莫名的不安。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侍卫走出来,“主帅让你们进去。” 大帅营帐很大,共分两部分,前面是商谈军事的办公区,后面是休息区。 宁知微坐在案桌前,伏案写着什么,身边有几个侍女服侍。 两人一进来,就拜了下去,“见过主帅。” 宁知微目光清冷,“抬起头。” 叶烈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女子,她已经换下戎装,换了一套便装,但,一身气势依旧强大。 “叶烈,你还敢来?” 叶烈被她的目光所摄,不由自主的冒汗,心突突的跳。 “我……我是奉师命,陪同师父前来。” 他对宁知微有一种莫名的忌惮,明明,她不是武功最好的人。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他,看的他头皮发麻,浑身发颤,才大发慈悲移开视线,落在药王身上。 “木嗔,你要见本帅,可有什么事?” 药王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看不出什么,他心思飞转,“请主帅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放肆。”身边的侍女大声喝斥。 宁知微摆了摆手,“说。” 药王看着这个气势不凡的女子,感官很复杂,“您如今拥兵自重,到底意欲何为?” 他纵然在闭塞的药王谷,也知道她的大名,可见她的名声有多显赫。 过去,他总认为她是沽名钓誉,野心勃勃之辈。 一个女人到底图什么?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为百姓谋一场太平盛世。” 药王愣住了,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这出乎他的意料。 “您觉得,当今世上谁能问鼎天下?” 这话问的不合适,但,宁知微没有发作,挑了挑眉,“舍我其谁。” 叶烈眼神亮的出奇。 药王倒抽一口冷气,她真敢想,也敢说,豪气干云。 她确实,剑指天下! “敢问,宁主帅,为何如此对待我药王谷的人?” 宁知微脸上浮起一丝浓浓的嘲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药王发现,他再有城府,在宁知微面前不够用。 “真不知。” 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叶烈,你来说。” 叶烈深深的看着她,光看她的脸看不出什么,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只是一场误会,宁主帅,我们可以合作。” 他确实有点怕她,不敢太放肆。 她真的是,说杀就杀,绝不手软。 宁知微定定的看着他,似笑非笑,“怎么说?” “我们药王谷可以为西北军提供一批药材,西北军保我们药王谷平安。” 听上去还算合理。 宁知微面色稍霁,“免费给?很好,我同意,先十万斤药材吧。” 叶烈目瞪口呆,她好无耻!都说是合作了!“不不不,我们可没有那么多药材,免费也不行,我们药王谷没有……” 宁知微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看来,你这只左手也不想保住了。” 这一只断臂是叶烈此生最大的痛苦,他好好的一个人成了废人,纵然药王谷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断臂重续。 他心中恨极,“宁主帅,你这是威胁?” “是。”宁知微的回答斩钉截铁。 叶烈的城府再深,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忍不住掏出底牌。 “宁主帅,这几日你可有哪里不适?” 宁知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不适?” 叶烈眼神阴冷至极,“比如,头晕眼花,精神不振,时不时的烦躁难耐。” 宁知微奇怪的看着他,“没有,我身体好着呢。” 叶烈极为笃定,“这不可能,宁主帅,千万不要讳疾忌医,病体越拖越严重,就得不偿失了。” “你……”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通禀声,“主帅,薛神医求见。” 宁知微扬声道,“让他进来。” 薛神医走了进来,面带笑容,拱了拱手,“见过主帅。” “薛神医快快请起,又要辛苦你了,快坐吧。” 宁知微安排了每月一次的薛神医军营义诊,深受军中将士欢迎。 所花费的银子都是宁知微出,这让军中上下感恩戴德。 将领还好,但下层士兵生病全靠硬扛,大半的饷银都寄给了家人,自己舍不得花钱治病的。 薛神医微微一笑,“为军中将士治病,是我的荣幸,哪敢谈辛苦?您为部下花费这么多心思,爱兵如子,难怪宁家军战无不胜。” 自他一进来,药王就直勾勾的盯着他,再也忍不住问道,“这位是?” 宁知微意味深长的笑道,“南药王,北薛神,两位齐名,就没有见过吗?” 药王恍然大悟,“原来是薛神医,久仰久仰。” “药王从不出谷,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一定要切磋一下。” 药王自然是不怂的,“好啊。” 神医先办正事,将一份清单递给宁知微,“这是所需药材清单,您瞧瞧。” 宁知微扫了几眼,这一份清单都是常用伤病药材,军中的消耗有点大。 “木嗔,这样吧,每样药材的十倍,你什么时候交货?” 药王:……这是打劫! 叶烈冷不防开口,“宁主帅,你身体不适,不如让薛神医看看呀。” 他料定,薛神医也救不了她。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找死! 第287章 自食恶果 宁知微冷冷一笑,“我没病,但你有病,有大病。” 叶烈脸色很不好看,最恨这些生来就拥有一切的人,高高在上,自以为是。 “宁主帅,你最近可有服用补气丸?我亲手制作的,品质有保证。” 他说的意味深长,话里有话,就连医痴薛神医都听出来了,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谁知,宁知微神色不变,像是什么都没听出来。 “叶烈,你的手艺不行啊。” 叶烈被气的够呛,“什么?” 宁知微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最近可有头晕眼花,精神不振,时不时的烦躁难耐?” 这话全还了回来。 “没……”叶烈刚想否认,忽然,想到最近的身体情况,心里一沉。 “我最近失血过多,头晕眼花在常理之中,失了一臂,对我的精神打击极大,烦躁也很正常。” 他最近情绪不对,时好时坏,但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中招了,这是灯下黑? 宁知微嘴角轻轻上扬,“是吗?早就听说医者不自医,现在,我总算相信了。” 叶烈打了个冷战,一定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一定不是! 他嘴唇直哆嗦,“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宁知微早就派人盯着他,他的一举一动早在她的控制之下。 “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就一一还报在你身上,我这个人啊,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亏。” 叶烈如见到鬼了般,浑身发抖,惊恐万状,“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察觉?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药王脸都绿了,下意识的朝后挪了几步,跟他拉开距离。 宁知微看在眼里,嘴角扯了扯,“补气丸,我让人看过了,确实是好东西,对常人是有益的。可惜,我从不碰来历不明之人的东西。” 叶烈不笃定了,“你没吃?” 宁知微指了指叶烈,“没吃,都给你吃了,我很好奇那到底有什么效果,就在你身上做个实验。” 轻轻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叶烈的自信和笃定,啊啊啊。 “你……你……师父,你快帮帮我诊脉。” 他飞快的将胳膊伸向药王,药王迟疑了一下,将手搭上去。 随后,他神色复杂的宣布,“你中毒了。” 叶烈如五雷轰顶,肝胆欲裂,疯狂摇头,“这不可能,补气丸根本不会中毒。” 宁知微笑吟吟的补上一刀,“但,配上浸泡了药水的温玉,两者结合,就会形成一种奇毒。” 一语道破其中的弯弯绕绕,叶烈惊恐不已,她是魔鬼吗? 为了防止她多心,他没有直接献上温玉,而是借了芍药的手,将温玉送到她手里。 芍药是她最信任的人,温玉是难得的宝贝,没人能拒绝。 他以为这是一场万无一失的局,能帮他完成夙愿。 结果,人家一眼就看穿了?还悄无声息的反击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脑中灵光一闪,“是黑面馒头!” 那几天,他被困在破屋内,只吃了黑面馒头,一天就三个,饿的前胸贴后背,给什么都吃。 饿成那样,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出来。 也有可能,那时的他内外交困,身体精神都受到重创,再加上忧心忡忡,心神都在怎么解困上,黑面馒头又太难吃,根本没注意到食物有问题。 “不错,我将温玉泡水,再加几颗补气丸混在一起,用这水做了黑面馒头,你吃不出来吗?” 如一道惊雷砸下来,砸的叶烈如眼前一阵阵发黑,整个人都崩溃了。 他所谓的万无一失,处心积虑的计划,在算无遗漏的宁知微眼里,处处是破绽。 他是聪明人,可惜,他的对手比他更聪明,更有手段。 “师父,我中招了,师姐也中招了,她也吃了黑面馒头。” 本来在一边围观的药王闻声色变,“什么?你再说一遍。” “师姐跟我吃的一模一样,我中招了,她不可能幸免。” 药王又气又争民,“我那天把脉,没有问题。” “还没有显现出来。” 事关爱女,药王不禁急坏了,“宁主帅,你怎么连我女儿也算计进去了?” 怎么不能?宁知微可不是信男善女,“谁让她胆大包天,敢挑战我的权威呢?” 这话一出,药王忽然意识到,他们这些人在江湖中威风八面,但在这些朝廷重臣面前,连个屁都不是,人家都不会正眼看你。 生死只在他们一念之间。 他们居然觉得,能拿捏一个朝廷重臣,真是可笑。 人家八百个心眼子,整天尔虞我诈,谁能玩得过他们? 宁知微淡淡的道,“不过,别担心,这是叶烈弄出来的,他自然有解药。” 药王想想也是,好受多了,但叶烈的脸像吃了狗屎般难看。 “叶烈,你的表情好奇怪,怎么了?” 叶烈有点慌张,“没……没什么?” 他自恃聪明绝顶,是玩弄操纵人心的高手,可,遇到宁知微,一败涂地。 一边的神医忍不住了,“宁主帅,能让我见识一下吗?” 宁知微看了侍女一眼,侍女翻出一个盒子,里面是那块浸泡过特殊药水的温玉和一瓶补气丸。 神医仔细研究了一番,“这两物都是滋补身体的,但一旦混合,是一种让人上瘾的药,有点像曼陀罗,又像五石散,容易致幻,上瘾,疯疯癫癫,情绪不受控制,经常疼痛难忍。” 宁知微知道不是好东西,但没想到让人上瘾的药物,“没有解药?” 神医脸色不好看,他对这种害人的药物深恶痛绝,“很难根治,只能用药稍微缓解。” 宁知微已经明白过来了,“有了这药,就能控制一个人?” “是。”神医忍不住摇头叹息。 就是说,叶烈不是想杀宁知微,而是要控制宁知微,让宁知微听命于他,事事听他的。 他不用走到台前,不用打打杀杀,不用吃半点苦,只需要让宁知微去打天下,最后,宁知微打拼来的一切落到他手里。 这么省心省力,为什么不拼一拼? 而,如今,叶烈技不如人,算是自食其恶果。 他成了上瘾的那个人,终其一生,都摆脱不了药物的控制。 “宁知微,你好狠。” 宁知微看着他崩溃的模样,一点都不同情。 “你一个江湖人,从小学的是医毒,怎么会生出痴念?” “我五岁就开始学习兵法和权谋,十岁就帮着主帅打理军中事物,跟朝廷周旋,十二岁就上阵打仗,长胜不败。” “你怎么觉得能玩得过我?是谁给了你的妄想?” 如一道闪电劈开叶烈混沌的脑袋,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是他! 第288章 师父,救我! “南帝?”宁知微怔了怔,南帝,也就是五皇子,他在外祖家的扶持下逃到南州,自立为皇。 而,南州正是西南地区,药王谷在他的势力范围内。 叶烈满脸的懊恼,“之前,南帝生病,请我过去诊治,病好后对我极为推崇,还跟我义结金兰……” 他一介江湖草民,一朝成了皇帝的义弟,享尽荣华富贵,立马被富贵迷住了眼。 区区一个药王谷已经不能满足他了。 宁知微眉头微蹙,她从来不参与三皇之争,任凭他们打破脑袋,她没惹五皇子啊,五皇子怎么就冲她下手了? 难道,袖手旁观,不站他就是错? 说,他心胸狭窄,真没有说错。 “呵呵,五皇子心胸狭窄,心高气傲,目中无尘,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江湖郎中?还义结金兰呢,分明是想利用你。” 叶烈心乱如麻,“是,他让我见识了富贵权势的好处,有意无意勾起我的野心,又暗示西北地区是他的心头大患。” 宁知微满眼的嘲讽,“所以,你自告奋勇跑来西北立功?” “五皇子在诸皇子中并不出挑,先皇都看不上他,可,你连五皇子都玩不过。” 到底,哪来的勇气来算计她? 野心有多大,心就有多大,但,没有匹配的能力就是灾难。 叶烈脸色忽青忽白,惶恐不安,“我错了,请您饶了我这一次,我愿意戴罪立功。” 宁知微挑了挑眉,“哦,你打算怎么立功?” 叶烈神色紧张兮兮的,“我去给南帝下药!让他半死不活,控制住他后,我将西南地区献给您。” 药王愣住了,他真敢想。 宁知微似乎听呆了,眼珠一转,“听上去不错。” 叶烈大喜,“您是同意了?太好了,您那么聪明,帮我把这个计划完善一下,最好是天衣无缝……” 说话之间,不知不觉靠近宁知微,尚存的手臂轻轻一挥。 一道白光闪过,鲜血喷了出来,左胳膊也被砍断了。 叶烈痛的蜷缩在地上,鲜血如雨注,这一回,他没有手止血了。 “啊啊啊,为什么砍我的手?我什么都没做啊。师父,救我。” 萧临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手拿着伞挡在前面,一手持剑挡在宁知微面前,神色冰冷至极。 “死到临头,还敢冲主帅下毒,不知死活的东西。” 下毒?神医吓了一大跳,冲向宁知微拉起她的手把脉,“宁主帅,你还好吗?” 还好,没中招。 宁知微看着伞上的粉末,神色自若,淡淡一笑,“我没事,把这些药粉悉数还给叶烈吧。” 她连问都懒的问一声,这是什么毒,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跟叶烈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他以为会被抓起来,严刑拷打,只要活着,他就有机会翻身。 谁知,宁知微根本没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不,她给过他机会的,可惜,这样的顽固分子,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只会变本加厉。 那么,她是不会留下一点隐患。 “不,不要,我只是一时手抖,不是故意的,师父,快救救我,师姐身上的毒还需要我来解。” 药王如被雷击中,急急的阻止,“等一下。” 但,萧临风不假思索的将药粉弹回去,全落在叶烈身上,叶烈发出一道惊恐凄厉的惨叫。 “啊。” “师父,救我,救救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七窍流出黑血,瞬间毙命。 所有人都朝后退了几步。 药王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如纸,就这么死了? 萧临风冷冷的盯着他,“药王,你这是想为徒弟报仇?” 药王拼命摇头,这绝对是杀鸡儆猴! 他相信,只要他露出一点想法,他们父女只有一个下场,死。 这是西北,宁知微的地盘,想用毒控制她,是多么可笑的想法。 她将神医请来了,弄到了百花解毒丸,身边又配有顶尖高手,手握十万大军。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算计? “不不,他罪该万死,死不足惜,只是,我女儿身上的毒……该怎么解?” 宁知微淡淡瞥了他一眼,“你是药王谷谷主,医术远在叶烈之上,我相信,这倒不难你。” “不过,这张药材清单,你认可吗?” 药王敢不认吗?他担心出不了这个大帐,“认认认,我这就去安排。” 他顺势想开溜,却被宁知微叫住了,“你说,你要进献一个良方?我通过你的考验了吗?” 药王想到自己的说辞,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但,这会儿后悔也晚了。 眼下,他只想全身而退。 “通过了,通过了,我药王谷有一张止血剂的药方,特献给宁主帅。” 他还算识相,宁知微嘴角微微上扬,“很好,那个酒精我也很喜欢,顺便也给了吧。” 药王:……太贪心了吧? 但,他只能咬碎了牙齿,往下咽,“好。” 宁知微扬了扬手,吩咐道,“拿纸笔来,药王,你这就写吧。” 她根本没给缓冲的时间,不写,就别想离开。 药王的脸都绿了,恨不得写一张假方糊弄她。 宁知微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神医,你也在一边观摩观摩,到时还得劳烦你援手。” 有神医盯着,真假立辩。 “好的。”神医怜悯的看着同行,他糊涂啊,为什么掺和进这种要命的事情中? 盛名之下,无虚士,宁知微可不仅仅只是名声好听。 药王只能咬牙接过纸笔,开始刷刷的写。 耳边传来萧临风杀气腾腾的话,“主帅,南帝如此算计您,实着可恨,我请战,带上两万大军讨伐南帝,将他诛杀。” 药王打了个冷战,好重的杀气。 宁知微轻敲桌面,静静思索。 就在此时,侍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报,紧急军情。” “进来。” 侍卫一进来,就走到宁知微面前,拱了拱手,“禀主帅,南帝亲自带兵向京城进发,连日破了数城。” 宁知微有些意外,战局瞬息万变啊,“镇西侯,还是有点本事的。” 镇西侯是五皇子的外祖,世代驻守西南边关,五皇子正是在外祖的扶持下称皇,不过,他可没有领军的能力,顶多挂个名。 “我们暂观其变。” 她略一沉吟,“不过,礼尚往来,人家送了我这份厚礼,我不回礼说不过去。” “药王,让人死不了,却吊着一口气,常年缠绵于病榻的药,你有吗?” 药王心一颤,手中的毛笔抖了抖,墨汁落在纸上,糊了。 “……有。” 第289章 大军压境 宫变之日,五皇子在外祖家的护持下逃出京城,历经千辛万苦到达西南的边城,南城。 在这里,他见到了外祖和几个舅舅,他们世代镇守在这里,防止外敌入侵。 但,西南地形崎岖难平,奇山峻林,所以,西南军更擅长的是丛林战。 他在外祖家的拥护下称帝,一时之间得意志满,却遭遇朝廷军队的讨伐。 一开始,西南军损失惨重,节节败退,他都做好了投降求饶的准备。 哪想到,过了半年,西南军就适合了打法,还出了几个能打的将领,迅速反击回去,扭转了战局。 这不,他们开始追着朝廷军队打。 一路追啊追,带着大军势如破竹,连破数城,打出了赫赫威名。 之后,不少城池闻风而降,一路直冲京城而来,顺利的不得了。 京城外,黑压压的大军压境,守城的将士齐齐变色。 南帝站在城下,意气风发,扬声大叫,“朕才是真命天子,受天道庇护,尔等速速投降,朕饶你们不死。” 他手下的将士们齐齐喝道,“速速投降,饶你们不死。” 声音洪亮无比,直冲云霄,也传进了京城里,人人自危。 南帝站了一会儿,有点累了,微微蹙眉。 他的舅舅,也是他的岳父,如今的镇南侯,看着他身娇体贵的模样,微微蹙眉。 “陛下,这是一场持久战,您先回去休息,就等着我们攻入京城的消息吧。” 南帝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他最讨厌打打杀杀,太脏了。 所幸,手下们都很懂事,不用他操心。 他忽然想起一事,“西北有消息吗?” 奴婢小心翼翼的回答,“还没有。” 南帝眉头一皱,有些心烦,“叶烈这个废物,小德子,命令在西北的暗卫必要时帮他一把。” 他早就看宁知微不顺眼了,一个女人胆敢霸占军权,胆敢跟他平起平坐,这是对他的侮辱。 “是。” 皇宫中,新皇瑟瑟发抖,惊恐不已,连忙召集六部十三卿前往御书房议事。 “这短短半个月,战局怎么会糜烂至此?那些将领是干什么吃的?啊?” 兵部尚书的脸色也不好看,“各县令主动打开城门献城,这让人防不胜防。” 这是他最不能理解的地方,打都还没打,就献城,到底是为什么? 新皇又是害怕又是生气,“这些狗官,身为朝廷命官,食朝廷俸禄,却背叛朝廷,如此大逆不道,朕要诛其九族。” 他大病一场后,精力明显不济,平时不怎么上朝,全靠九千岁摄政,朝廷大事都由一个太监掌管。 九千岁轻声劝道,“皇上万万不可,如今局势不稳,不可在这时大开杀戒,搅乱民心。” 新皇大发雷霆,但,也算听劝,“诸位爱卿,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都兵临城下了,能有什么办法? 平时威风八面的九千岁这会儿惊惧交加,不知所措。 皇上环视一圈,“首辅,你是百官之首,你来解决此事,必须要打退叛军。” 如今的首辅是许大人,是之前的次辅上位成功。 之前的段首辅一把年纪,退仕了。 许大人暗暗后悔,早知这样就不该急着上位,让段首辅在前面撑着。 “臣……年老体衰,脑子不是很清明,还请皇上另选贤能。” 新皇不敢置信,“你再说一遍。” 许大人已经想好怎么甩锅了,“臣举荐一人,前首辅段大人,他执掌朝堂多年,老而弥坚,足智多谋,远胜于臣。” 众人异口同声,“臣也举荐段老大人,请他老人家重新出山。” “臣附议。” 新皇轻易被说服了,“次辅,你就走一趟吧,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人请回来。” “是。”次辅一想到兵临城外,就忍不住担心。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想被事后清算,那就提前投资,现在跑出去投降,来得及吗? 不行,得有足够的筹码。 次辅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皇上,不好了,段家人一个月前就离开京城,回老家了。” 不愧是千年的老狐狸,提前跑路了! 皇上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晕了过去。 “皇上,皇上。” 等皇上再一次醒来,是在内殿的床上。他一想到刚才的场景,忍不住破口大骂。 “全是居心叵测的东西,一个都不能留。” 他忽然发现,身边没有一个是真正忠心于他的。 “传朕旨意,封宁知微为西北军主帅。” 九千岁的脸色大变,赶紧阻止,“皇上,万万不可开此例。” 皇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废物,“朕都快死了,还有什么顾忌的?” “令宁知微火速出兵勤王,就说,宁知微若立下大功,朕会封她一个公爵,永不降爵,与国同休。” 都火烧眉毛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九千岁领着圣旨离开,外面,有不少重臣守着。 他们从九千岁嘴里听到皇上的决定,都震惊不已。 “皇上怎么一出又一出的,之前拼命算计人家,说什么也不肯封宁知微官职,现在却搞这么一出。” “生死关头,个人喜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能匡复朝庭,力挽狂澜,保住皇室正统。” “为什么是宁知微?” 九千岁看着这一众的武领,老的老,废的废,都被京城的富贵乡磨灭了意志。 “其他人都不能打。” “而且,当今世上,大皇子和五皇子是不死不休了,苏明瑾是前朝皇室余孽,相比之下,宁知微更可信。” 两害相较取其轻,而已。 圣旨一出,南帝和他的手下们都慌了。 宁家军的赫赫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舅舅,得马上拿下京城,一定要赶在宁知微进京勤王之前平定大局,抢占正统的地位。” 镇南侯也不敢拖时间,“我明日就下令攻城。” 就在此时,一名暗卫走进来,“陛下,有静宁县主的信。” 信封上,写着一行大字:南帝亲启。 南帝很惊讶,给他写信?能有什么事? 太监拆了信,检查了一番后,才将信递给南帝。 南帝接下来,发现除了一封信外,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 他没有先看信,而是先翻册子。 册子压的有些坚实,他忍不住用手指蘸着口水翻册子…… 第290章 先皇后偷人? 册子上没有文字,只有画像。 一页页的,像是连贯的剧情,看的南帝一头雾水。 “舅舅,这是什么意思?” 镇南侯接过来一看,画的是一个故事,一对夫妻从恩爱到两相疑,各找新欢,最后一页是,女人产下一子。 南帝还在吐槽,“这男人真好笑,额头画着三条横,头戴一个绿帽子,是什么意思?” “三条横?”镇南侯心里一动,“百兽之王,老虎的额头不正是……” “啊,这是先皇。” 百兽之王对应,人王,那不就是帝王吗? 南帝还没有反应过来,“啥?那女人是谁?” 镇南侯呆呆的看着画像,脑子里浮现无数念头,“是先皇后。” 他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整个人都傻掉了。 南帝总算反应过来了,目瞪口呆,不是吧?先皇后偷人? “那这个孩子就是当今圣上,难道,他……不是先皇亲子?” 妈呀,居然还有这种事!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混淆皇室血脉,诛九族的大罪,先皇后怎么敢? 可笑的是,先皇疑心极重,怀疑群臣,怀疑诸皇子,怀疑宗室们,唯独没有怀疑过妻子。 妻子给他戴了绿帽子,生了一个野种,他还把人家的孩子当自己的养,甚至还将皇位给了野种。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甥舅俩面面相觑,一脸的怀疑人生。 镇南侯忽然提醒道,“快把信拆开看看。” 南帝赶紧拆开,信里只有一句话: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相互对照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南帝越想越可笑,他们兄弟几个打破脑袋都要争的皇位,就这么落到了野种的头上。 “哈哈哈,皇上不是先皇亲子,他是野种,这样一个野种怎么敢窃取大位?怎么敢?” 他咬牙切齿,愤怒的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不行,我要让全天下知道真相,我要将野种弄死。” 镇南侯极力安抚,“先冷静一下。” 南帝都快气疯了,“这让我怎么冷静?啊?宁知微也可恶,她早知道这样的秘密,却没有告知世人,有负皇恩,我也不会放过她。” 他怨天怨地怨所有人,把宁知微也怨上了。 镇南侯虽然也觉得荒唐,但,比他理智多了,“她怎么说?谁会信?” 她既不是后宫嫔妃,又不是公主,也不是宗室,忽然出来爆皇室的料,谁会信? 南帝觉得如果她早早就告知真相,他就不必苦苦熬这么多年,皇位早就是他的。 大皇子是异族女子所生,不是正统,他是唯一合法的继承人,没人是他的对手,顺理成章的登基。 一想到这,他就格外愤怒。“那也要说,不说就是不忠不义。” 镇南侯看的更深远,“皇上,她之前不说,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说?还是跟你说?” 南帝有些得意,“我如今占了上风,只差一步就能成为天下之主,她这是讨好我,提前投资。” “呵呵,晚了,我一旦上位,第一个对付的就是她。” 镇南侯无声的叹息,早知这个外甥是个草包,刚愎自用,心胸狭窄。 你看,人家宁知微怕落下话柄,用了画画的形式,没有明确的文字,还把文字和画像分开,都抓不到她的把柄。 早不早,晚不晚,却在这个时候,哪是投诚?分明是利用。 她想割据一方的野心早就昭然若揭。 南帝略一沉吟,“让暗卫们潜入京城,见机行事。” 先皇的那支暗卫落到了南帝手里,让他底气十足。 “是。” 南帝直接昭告天下,说,皇上不是皇室血脉,是野种,窃取皇位,人神共愤,人人得而诛之。 很多人不信,怎么可能?这肯定是南帝在打舆论战。 但,也有人信的,有人怀疑的,比如宗室。 面对宗室来势汹汹的质询,皇上一脸的懵逼,“朕是野种?谁胡说八道?朕若不是先皇的亲子,先皇怎么可能将皇位传给朕?” 他是一个字都不信,只恨五皇子不做人。 宗令却咄咄逼人,“皇上,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就说明无风不起浪,还是得查一下,以安天下百姓的心。” 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该退位让贤了。 皇上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宗令,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是为了你儿孙铺路,想抢朕的皇位。” “告诉你,想都别想,怎么轮也轮不到他。” 宗令板着脸轻斥,“皇上,您越说越荒唐了。”都是太祖的子孙,凭什么不能当皇帝? 皇上指了指外面的喧哗声,“宗令,你有这个时间算计朕,不如想办法将伪南帝赶跑,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宗令脸色铁青,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拂袖而去。 他刚走出皇宫,属下匆匆跑过来,“宗令,叛党又开始攻城,东城门请求支援。” “可恶。”宗令领着手下冲向城门,不管如何,都要守住京城。 两方都杀红了眼,日夜不停厮杀,百姓们缩在家里不敢出门,胆战心惊。 “守住,只要守住半个月,宁家军就会赶到支援。”皇上已经接到线报,宁知微接了诏令,亲自领兵勤王,正在赶来的路上。 九千岁眉头紧皱,“半个月?让他们日夜兼程,七天内赶到。” 京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文武功百官们各有心思,皇上控制不住局面,忍不住轻声叹息,“哎,要是萧大人在就好了。” 九千岁的脸色一变,萧临风在,还轮不到他上位。 宗令跟敌军对抗了几天,已经心力交瘁,“征西大将军已经在返回的路上,过不了多久就会到,再等等。” 京城的底子还是深厚的,军中最精锐的三大营拱卫京城,跟叛军打的有来有回。 几天后的深夜,皇上被大太监叫醒了,“皇上,不好了,东城门被人偷偷打开了,南帝已经带人杀进来了。” 皇上脸色大变,惊恐万状,这么快就攻破了? 他赤着脚跑到窗边,外面灯火通明,喧哗声震天响。 他浑身发抖,真的攻进来了! 大太监也是惊惧交加,将一身太监服递过来,“皇上,您快换下龙袍逃出宫,只要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皇上咬紧牙关,眼神阴晴不定,忽然问道,“宁知微到哪里了?” “啥?” 第291章 宁主帅,我想投奔您 深夜,秦城,守城的士兵遥望夜空,星子闪闪烁烁,感受着森森寒意。 这天气越来越冷,可,朝廷的军饷和冬衣还没有发下来。 他们冻的缩头缩脑,不停的搓手取暖。 寂静无声的黑夜,漫长而又难熬。 一个守城的士兵从怀里掏出一个酒瓶,对嘴灌了一口,随后递给身边的同伴,“二狗,来,喝一口酒暖暖身体。” 二狗高兴不已,“谢军哥,能在寒冷的冬夜喝上一口酒太舒服了。” 烈酒入肚,浑身发热。 二狗将酒瓶还回去,打量了一眼,“军哥,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军哥撩起衣角,露出里面的内衣,得意洋洋的显摆,“不冷,你嫂子给我穿的羊毛内衣,暖和着呢。” 二狗上手摸了摸,软绵绵,触手很温暖,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这不是西北军特有的羊毛内衣吗?嫂子怎么弄到的?” 羊毛内衣的量不多,只供给西北军,市面上还没有卖的呢。 军哥眉开眼笑,“我那大舅子在西北军当差,这是大舅子送我的节礼。” 这可比送粮食还金贵,把他乐坏了,迫不及待的向同伴显摆。 其他人听到,纷纷围过来。 “哇,真暖和,据说这个可贵了,也只有静宁县主舍得给属下置配这么好的东西。” “好羡慕,听说他们西北军的待遇非常好,真的假的?” 军哥笑嘻嘻的说道,“我只知道,他们一年四季发八套衣服,每顿饭两个白面馒头,四个菜饼子,有各种汤可以喝,中午有一个肉菜。” 这绝对管饱了。 二狗眼睛都亮了,“肉菜?” 其他人也忍不住了,“八套衣服?这就过分了,我们一年只有两套!” 军哥也很羡慕,同样是当兵的,待遇天差地别,“对,入秋后就经常喝羊肉汤,管饱。” 大家听的口水直流,他们天天吃黑面馒头,还限量三个,根本吃不饱。 更不要说肉菜和衣服了,别想了,饷银都停发半年了。 军哥津津乐道,“据说,每一个士兵的生辰会发两个水煮鸡蛋庆祝,这是静宁县主自己掏钱额外补贴的。” 大家羡慕哭了,“人人都有吗?” “对啊,这是他们一年中最幸福的日子。” “静宁县主人真好,为了这样的人拼命,我也愿意。” “哎,人比人气死人,我不求有鸡蛋,只求能吃顿饱饭。” “我们的主帅是静宁县主就好了,哎,我们的上官那是什么玩意啊,只知道索要好处,不给,就给我们穿小鞋。” 跟对人太重要了,西北军的主帅是静宁县主,过的是神仙般的好日子。 不像他们,每天苦哈哈的,主官只会让他们忍。 可是,那些狗官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女眷穿金戴银,奴婢成群。 一道清咳声响起,“咳咳。” 众人猛的回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一个高大的男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冷冷的看着他们。 军哥吓白了脸,不会都听到了吧?他们就是羡慕一下,没有别的想法!对!没想背叛! 他鼓起勇气说道,“陈参将,您怎么来了?” 陈参将是有真本事的,但性格孤傲,不会拍马屁,不得重用,苦活累活都是他上,像深夜巡视这种苦活,都是他在干。 陈参将微微蹙眉,“好好盯着,别偷懒。” “是。”军哥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事算过去了。 陈参将转过身体,走向另一方,心里无声的叹息,又是宁家军啊。 忽然,他停下脚步,驻足倾听,随后弯下身体,耳朵贴在地上细听。 “哒哒哒。”是马蹄声,而且数量不少。 “不好,是敌袭,大家警戒。” 众人都吓了一大跳,“快示警。” 尘烟滚滚中,一支军队浩浩荡荡的出现在眼前,越来越近,骑兵疾驰,长枪如霜,坚甲利刃,气吞山河。 守城的士兵们瑟瑟发抖,吓出一身冷汗,纷纷往后跑,去示警。 军哥忽然大声说道,“等一下,那旗帜上写了什么字?” 陈参将怔怔的看着,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大的宁字。 “是宁家军!”他们怎么来了?谁是领军之人? 军队渐渐行到前面,主帅旗帜高高飘扬。 “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名来,深夜来此,意欲何为?” 众人簇拥着一个女子骑马往前来,女子穿着带风帽的斗篷,掀开风帽,露出一张雪白的脸,大声说道,“我是西北军主帅,宁知微,奉皇命前往京城勤王,速速开城门,让我们过关前往京城。” 现场一片哗然,她就是鼎鼎大名的宁主帅?居然带兵亲至! 陈参将定定的看着她,天色太暗,看不清楚。 他不敢贸然将人放进来。 “宁主帅,根据我朝的规矩,晚上实行宵禁,军队不可深夜出入城中。” 征西大将军前几天刚从这里经过,回京勤王,没想到宁家军也接到了召唤。 可见,京城的局势到了最糟糕的时候,这乱哄哄的割据时代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再这样下去,百姓们快要死光了。 谁能结束这乱世? “所以,我不能放您进去。” 宁知微也不生气,“你是谁?” 陈参将沉默了一会儿,“当地驻军参将,陈家齐。” 宁知微扬声道,“陈参将,是你不让我们进城的,若是耽误了朝廷大事,责任都在你。” 这个责任太大了,陈参将心里一紧,“宁主帅,我这就去找知州大人回禀此事,您等等。” 他匆匆而去,过了很久也没有回来。 守城的士兵们也不怕了,好奇的盯着传说中特别能打的宁家军猛打量,也没有三头六臂嘛。 二狗眼睛晶晶亮的看了半天,忽然说道,“宁主帅,我想投奔您,您收吗?” 众人齐刷刷的看过去,叛徒!就你能,就你长了嘴,是吧?显得他们不够勇敢啊。 二狗很紧张,咽了咽口水,“宁主帅,我只是仰慕您的风采,绝对不是为了一顿肉菜。” 众人:……滚犊子!你不说最后一句,还信了呢。 第292章 亲征,怀柔手段 陈参将去了很久,还没有回来。 宁知微看了看天色,吩咐下去,“就地扎营,埋锅造饭。” “是。” 她一声令下,大军开始扎营,训练有素,熟练而又快速,不一会儿炊烟袅袅起。 主帐内,宁知微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若有所思。 这秦城是离明州最近的城池,之前,征西大将军的大部队就驻扎在这附近。 这也是进京的必经之路,从这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到京城,需要十天时间。 不近,也不远。 此时,周鸿烨和萧临风,芍药三人就坐在她面前。 萧临风主动说道,“主帅,这秦城的主官是知府李济,此人是个大贪官,一门心思捞钱,阿谀奉承,他的座师是之前的次辅,妻子是次辅的庶女,极为善妒。” 宁知微挑了挑眉,这家伙是靠岳父起家的,惧内也正常。 萧临风手里有一支锦衣卫,平时潜伏在各个地方,并不起眼,但这天下的风吹草动,能迅速传到他耳朵里。 “他不怎么管事,只要朝他纳贡就行,权利都被当地氏族把持着。” 宁知微微微颌首,“政令不下乡,这就是大齐如今的现状,朝廷对地方的掌控力度很弱,越是偏远,越是弱。” 周先生说道,“主公,这座城池的地理位置很重要,是北部屏障,也是南北往来的中枢地带,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这一点只要有点军事才华的都懂。 宁知微自然是看上了这个据点,“对此,我志在必得,我们研究一下,怎么拿下。” “最好是兵不血刃拿下,但,难度颇大,必须时武力夺取……” 自始至终,宁知微就没打算进京勤王,不想掺和进那摊混水。 而且,她深知一点,不管是新皇和明帝,对她都没有好感。 不管谁赢了,第一个就拿她开刀,卸磨杀驴,过桥拆河。 至于,一举杀进京城称帝,她想过,但最终否决了。 不是时候,大齐皇室相互残杀,那是他们内部的事,她一个外人不能造反,不能被扣上乱臣贼子的帽子。 不论何时,都要占据舆论的高点,师出有名。 她可以跟各种反王打破头,但不能跟朝廷正统主动开战,被动不算。 所以,她给明帝送了那封信,借刀杀人。 大齐的气数快尽了,但,还没有完全尽。 她一接到进京勤王的旨意,立马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以打着勤王的口号,不动声色的扩张蚕食地盘。 趁各方都没有反应过来前,一举拿下几座城池。 秦城,就是第一站。 “主帅,饭菜送来了。” “拿进来吧。” 宁知微是从厉城一路赶过来,把宁燃换回边关驻守,防着金国趁乱出兵。 容靖留守大本营,主管民政。 把宁小龙和冬生换到明洲驻守,以防万一。 而她亲自带兵,出征。 四菜一汤,菜量很大,足够四个人一起吃。 周先生看了饭食一眼,忽然说道,“主公,给秦城的守城士兵送点过去吧。” “行。” 两人相视一眼,嘴角都翘了翘。 城门口,一名士兵扬声大叫,“奉我家主帅之命,给各位兄弟送吃食过来。” 守城的士兵们又惊又喜,给我们送吃的?还有这样的好事? “快快,快开城门。” 队长眉头微蹙,“且慢,小心有诈。” 士兵急不可耐,直翻白眼,“有诈个屁,宁主帅光明磊落,爱兵如子,哪像有些人……” 队长是同村的亲戚,他说话就口无遮拦,气的队长一巴掌拍过来,这还有外人呢,胡说什么。 “闭嘴吧,没有上面的命令,不许开城门,把篮子放下去。” “行。” 篮子拉上来一看,是十几个鸡蛋和十几个馒头,非常简单,但对于秦城的守城士兵来说,是难得的大餐。 有鸡蛋呀!大家的眼睛都亮了,立马上手抢。 二合面馒头,掺了粗粮,口感粗糙,但没有那么噎人。 他们是一半白面一半粗粮,但,自家是黑面粗粮馒头,特别难噎。 军哥美滋滋的啃着鸡蛋,心里乐开了花。 一转头,见同伴小心翼翼的将鸡蛋放进怀里,忍不住问道,“二狗,你怎么不吃?” 二狗憨憨一笑,“我带回去给瞎眼老娘吃,这鸡蛋很久没吃了,给她补补身子。” 军哥沉默了,二狗家太穷,上有病母,下有弟妹,一家子吃了上顿没下顿,饷银欠了那么久,真的是要逼死人了。 “她要是我们主帅就好了。”二狗小声嘟囔,人家西北军三年没发军饷了,但照样吃好喝好穿好。 因为,他们有静宁县主养着。 所有人的动作一顿,随后仿若没听到般,继续低头吃东西。 但,有些东西已经入了心,有了想法。 “陈参将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让宁主帅在野外睡一晚吧?” 队长呵呵冷笑,“陈参将恐怕连知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不是吧?好歹也是一个参将。” “别提了,谁让他不会拍马屁呢。” “那也得有钱上贡,陈参将的出身……很普通吧。” 而此时,陈参将站在知府的大门口,被守门的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搅人清梦的瘟生,瞎了眼,也不看看什么时辰。 宰相门前七品官,官员要见宰相,还得给看门的送礼才行。 知府家的奴才也不相上下,厉害着呢。 陈参将气的满面通红,这些狐假虎威的家伙。 他忍着气,再重申了一遍,“请通传一声,西北军主帅就在城下。” 看门的盛气凌人,“让她等,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得等我家主子睡醒了再说。” 陈参将气的扭头就走,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官吏,还能好吗? 黑暗的看不到一丝希望。 宁知微根本没有等,倒头睡下,直到第二天醒来,还没有知府的消息。 营房外,无数进出城的百姓惊恐的看着这密密麻麻的营帐,这是哪支队伍?又要打仗了? “是宁家军。” 一听是宁家军,所有人都放松下来,没事没事,宁家军是出了名的军纪严明,不会祸害百姓。 到了中午,才有消息,“宁主帅,知府派人来说,请您只身进城,不能带大军。” 宁知微挑了挑眉,有些意外,“知道我们要进京勤王吗?” “知道,但,他要先见一见您。” 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本想找个机会搞事,这不,现成的理由送上来了。 她自然不可能亲身涉险,两方来回交涉,最后,允许宁知微带亲卫前往。 宁知微带上了少年营,这些少年经过三年多的磨砺,已经长成了能征善战的精锐。 临走前,她叮嘱道,“我若三更前没回来,就照计划行事,直接动手。” 萧临风微微颌首,难掩关切之色,“好,凡事小心。” 第293章 来人,把大门拆了 陈参将在前面领路,宁知微骑着马带着手下浩浩荡荡进城,路人们避的远远的。 她四处观望,秦城还算繁华,人流如织,但,道路破破烂烂,污水到处都是,走路都格外小心。 不少路人骨瘦如柴,眼睛都凹进去了。 正走着,忽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冲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宁知微面前,声泪俱下。 “静宁县主,求您救救我的女儿,求求您。” 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宁知微愣了一下,“怎么回事?” 军中喜欢叫她主帅,民间更喜欢叫她静宁县主。 老妇哭的眼睛都肿了,脸上有伤,像是被打的。 “我女儿被知府公子强抢入府,生死不知,我们夫妻去讨要一个说法,被打了一顿,活生生的把我男人打死了……” 她哭的死去活来,着实可怜。 陈参将愣住了,又抢人了?还闹出了人命?知府公子越来越过分了。 可是,他无能为力。 宁知微看向四周,大家都不敢靠近,站的远远的。 “你女儿叫什么?” 老妇已经走投无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她叫王梅花,现年十七岁,我三十多岁才生了这么一个女儿,平时疼的什么似的,被这么抢走了,这是挖我的心肝啊。” 宁知微又问了几句,得先确认此事的真假,应该是有人指点老妇过来的。 就是不知道,这人安的是什么心? 就在此时,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冲过来,扑向地上的老妇,“把她带走。” 老妇惊恐不已,拼命挣扎,“不不,放开我,静宁县主救我。” 家丁拱了拱手,却没有多少恭敬之色,“静宁县主,这老妇脑子糊涂了,整天胡言乱语,您千万别信。” 宁知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家丁一脸的自豪,“我们是知府家的家丁,我家少爷是出了名的知礼厚到,但,总有一些女人想攀龙附凤,往我家少爷扑。“ “我家少爷是拒绝的,那些坏女人就拼命诋毁他的名声。“ 说的好像了主子是圣人,陈参军冷笑一声。 老妇气坏了,他这是倒打一耙。“不是的,知府公子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啪啪。”家丁忽然举起胳膊,两巴掌下去,老妇被打飞了,重重摔在地上,疼的发出一声惨叫。 家丁还嫌不够,还想挥拳。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住手。” 家丁很不耐烦,“静宁县主,这不是你该管的事,请吧。“ 他们知府的人在这一片地界,能横着走,静宁县主再厉害,也不是他们的主子,管不了他们。 这些人被捧惯了,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宁知微气笑了,“我算是领教了,区区一个知府家的下人也敢对我无礼,赏他几鞭子。” 侍卫挥舞着鞭子,狠狠抽下去,“啪啪i啪。” 家丁左闪右避,但,依旧逃不过鞭子的攻击,很快挂彩了。 其他家丁想上前帮忙,谁知,也被卷了进来。 一时之间,鞭子所到之处,惨叫声连连。 刚才有多威风,这会儿就有多惨。 路人们不敢上前,却在暗暗叫好,活该,让你们作威作福,现在踢到铁板了吧。 家丁们浑身是血,终于知道害怕了,“好好,你们给我等着。” 他们扭头就想跑,但,侍卫根本不给他们机会,将他们绑了起来。 得罪了他家主帅,还想全身而退,想什么美事呢。 宁知微摇了摇头,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光看这些人,就知道知府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看向一身是伤的老妇,“走,我带你去讨要女儿。” 老妇混浊的眼睛刷的亮了,“您……您真的会帮我?” 宁知微神色凛然,“身为朝廷命官,就该为天下百姓请命,为百姓作主,庇护百姓。” 如一道重击,砸在所有人心口,眼眶都红了。 谁不想要一个庇护百姓的父母官?可惜,这太难了!比天下红雨还难! 陈参将怔怔的看看宁知微,她跟其他官员不一样,还有意气,有热血,还有敢为天下百姓请命的胆气。 等宁知微赶到知府府邸,看着宅院的规格,不禁沉默了。 本朝对宅门有严格规定,最高级别是王府五间大门,次之是广亮大门,三品以上高官住,再次之是金柱大门,三品以下的官员住。注(1) 可,眼前是三间兽头大门,这是公侯的规格。 这会儿,大门紧闭。 陈参将很尴尬,明知有贵客上门,不出来迎接就算了,还紧闭大门,什么意思? “宁主帅,我这就去敲门,您稍等。” 宁知微叫住了他,“陈参将,不必了。” 她扬了扬眉,“来人,把大门拆了。” 陈参将猛的转头,拆门?! 侍卫们一头雾水中,但执行命令不打折扣,“是。” 几人一起动手,不一会儿气派雄伟的大门就轰然倒塌。 里里外外,所有人都震惊了。 守门的眼睛都瞪直了,嘴唇直哆嗦,一言不合就拆门,讲不讲规矩? 打人不打脸! 这大门代表着这家人的脸面和尊荣,拆了门,等于天大的折辱!不死不休的折辱! 他本来接到命令,故意刁难前来的静宁县主,给一个下马威。 但,宁知微不走正常流程,门都没敲,就拆门了! “你,去叫你主子,让他来迎接本主帅。” 看门的连个屁都不敢放,扭头就跑,跑的比兔子还快。 妈呀,没见过这么凶残的。 知府李济坐在书房,跟一帮子幕僚门客清谈,听着他们的吹捧,他颇为自得。 “一个黄毛丫头而已,她如果不是姓宁,要不是宁家没有靠谱的男丁,哪里轮得到她坐这个位置。” “到了秦城的地界,就算是龙也得盘着,得听您的吩咐。” “知府大人,吓唬吓唬她,若想从秦城过,得留下买路钱……” 就在此时,看门的连滾带爬冲进来,“老爷,不好了,我们家的大门被静宁县主拆了!” 全场皆惊,离谱!闻所未闻! 离谱他妈给离谱开了门,离谱到了家! 知府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什么?什么拆了?” 第294章 下马威?对峙 李济目露凶光,“马上调动军队前来镇压,动作要快,对了,走南门,别跟西城门下的宁家军撞上。” 他特意让宁知微只带亲卫进城,就是为了压制对方。 “是。”下人飞奔出去。 李济这才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整理衣服,拂了拂不存在的灰尘。 “走,我们去会一会这位大名鼎鼎的静宁县主。” 他不光带上了众多门客,还带上了家中所有的宁丁,浩浩荡荡的冲向大门口。 只见,一个女子背对着大门而站,一袭雪白的裘衣,气势不凡。 一群侍卫簇拥在她四周,站姿如松,眼神犀利,手都放在腰间的刀柄上,蓄势待发。 别看人不多,但,有一种千军万马的气势。 李济神色傲慢极了,“谁是宁知微?” 明明,现场只有一个女子,却故意这么问,好一个下马威。 女子转过身体,美丽、威仪、而又尊贵。 李济呼吸一顿,没想到她长这样子。 宁知微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神色淡淡的,“你就是李济?” 冷漠到了极点,让李济心底升起一丝凉意。 “是,你们怎么敢拆了朝廷命官家宅的大门?太放肆了,今日若不给一个说法,那就休怪我无情。” “宁知微,就算你是西北军的主帅,也得讲道理,这事不管说到天边,都是你没理。” “我要上告朝廷,请朝廷为我作主。” 他怒气冲冲,先声夺人。 但,对方像是个没感情的人,神色依旧淡淡的。 知府和他的手下没有想到宁知微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城府极深。 知府吼了半天,对方不搭腔,就尴尬了。 他的幕僚立马站出来,“知府大人莫生气,有话好好说。” 幕僚拱了拱手,“见过静宁县主,此次您行事确实太过了,打人不打脸,您这是将李家的脸面踩在地下。” “这样吧,大家都退一步,知府大人就不要治静宁县主的罪,静宁县主呢,就掏一笔钱赔罪,十万两银子再修一扇大门。” 他两边打圆场,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 知府很不高兴,“十万两银子怎么够?这大门花了我整整二十万两银子呢。” “那就二十万银子,静宁县主,您赶紧掏了,这才好说话。” 主仆两人一搭一档,自说自话,开口闭口都是钱。 宁知微对他们的爱钱程度有了一个明确的概念,钱是人的胆,钱壮胆包天,也不看看对方是谁,惹得起吗? 她神色不变,一挥手,“来人,拿下意图造反的秦城知府,以及一干党羽。” 所有侍卫拔刀,挥舞着武器冲上来。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经历过生死考验,杀气腾腾的大刀砍过来,家丁们吓破了胆,纷纷转身就跑。 只有几个最忠心的护在主子身边,但,这些人哪是侍卫们的对手,立马被敲晕在地。 整个过程,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快狠准,不拖泥带水。 知府看着脖子上的长剑,吓的瑟瑟发抖,脸色惨白如纸,“宁知微,你疯了吗?快放了我,我是朝廷命官,你没有资格拿下我。” 救命啊,当地的驻军怎么那么慢?怎么还不到?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他,“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知府如五雷轰顶,“冤枉啊,静宁县主,有些话不能乱说。” 宁知微指了指拆下来的大门,“这是什么?” “啊。”知府已经吓懵了,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这不就是一扇大门吗?” 宁知微冷笑一声,“区区一个知府,正四品,所住的宅院大门居然是王府专用的五间大门,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我这就收集证据,送往京城,请皇上圣裁。” 知府这才意识到,是这扇大门惹的祸。 他是秦城的一把手,京中又有大靠山,没人敢拿大门说事。 规矩是规矩,但,不知有多少人破坏规矩,不许商人穿绸缎,不照样偷偷摸摸的穿吗? 民不举,官不究。 像他这种情况,没人会追究的,官场上都是官官相护。 偏偏,遇到了宁知微,她可不管那些官场潜规则。 知府眼珠乱转,“别误会,这是……我从别人手里买来的宅院,我也没有多想……” 这理由漏洞百出,宁知微一个字都不相信。 知府急中生智,“静宁县主,我愿意捐十万银军饷。” 看在钱的份上,赶紧放了他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宁知微扭头看向金碧辉煌的大宅,里面全是好东西。 “其实,我扭送你全家入京,还能顺便抄了你的家。” 她跃跃欲试的样子,让知府后背发寒,“不不,二十万银子。” 宁知微略一沉吟,“三十万。” 知府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头,咬了咬牙,“……好。” 秦城本地的驻军还没有来,他只能想办法拖时间。 “我现在就要银子。” 知府还能怎么办?“请静宁县主进去坐坐,我这就让人准备银子,不过,需要一点时间。” 宁知微带着人押送知府进去,也不去后院,就在外院的花厅,把大管家叫来。 “快去拿三十万银子过来。” 大管家胆战心惊,“只有银票,没有那么多银子。” 宁知微直接下令,“阿南,带一队人马去库房搬,银子不够就用东西凑,一一定要凑齐这三十万。” “是。” 看着她肆无忌惮,反客为主的样子,知府气的牙痒痒,暗暗发誓,等会一定要让她好看。 宁知微看了老妇人一眼,“把你家的孩子都叫出来,我见见。” 知府茫然四顾,这是通家之好的作派,可是,他们是吗? 这人怎么这样?这是李府!不是宁府! 但,他的后背抵着一把匕首,不得不低头。 “来人,去把几位公子小姐一并请来。” 李家的公子小姐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盛装出来见客人。 三男二女,齐齐向宁知微行礼,好奇的打量她,静宁县主长这样? 宁知微看向老妇,“是哪个?” 老妇颤颤悠悠的走过来,满眼仇恨的盯着其中一人。“是他。” 是李家三公子,他一看到老妇,眼神闪了闪,有点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 宁知微全看在眼里,淡淡的道,“李三公子,我跟你讨要一个人。” 李三公子一脸的茫然,“是谁?” 宁知微懒的废话,“王梅花。” 李三公子不假思索的摇头,“我府中没有这个人,静宁县主,您被人骗了。” 宁知微挑了挑眉,“你确定?” “是。”李三公子斩钉截铁,一点都不紧张。 这是他们李家的地盘,不管他犯了什么事,父母都能罩着他。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直接下令,“阿北,你带一队人马去搜,里里外外,挖地三尺,必须要将人找到。” “是。” 李三公子闻声色变,不敢置信,她疯了吗?怎么敢在李家头上动土? 他求助的眼神看向知府,“父亲。” 第295章 骚操作不断 他却没有看到父亲身后的匕首,还以为能继续一手遮天,为所欲为。 李知府眉头紧皱,拼命想着脱身之计。 宁知微不跟你玩心眼,来来回回的言语试探,而是,一言不合就动手。 他不能拿文官的那一套来跟她过招。 “静宁县主,万万不可,这事传出去对你我都不好,别人认为我软弱无能,我无所谓,但会认为你拥兵自傲,张扬跋扈,有造反之嫌。” 他一副为宁知微着想的样子。 谁知,宁知微不为所动,“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不怕,这王梅花是我宁家的奴婢,她出了事,我当然要追究到底。” “搜。” 强势如斯,给出的理由充分,找不出什么破绽,都说是宁家的奴婢,宁知微想管,天经地义。 李知府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力感,这哪是温文尔雅的名门千金,分明是军中的老油条。 而且,这是一个有文化有头脑的老兵痞,更难对付了。 宁知微慢条斯理的把玩着茶杯,“对了,知府请我进城,不知要商量什么大事?” “呃?这……”李知府眼神乱飘。 李大公子却是个憨的,帮着父亲开口。 “静宁县主,我们秦城穷的叮当响,城池破旧,城中道路常年失修,还请您援手。” 宁知微微微蹙眉,“让我们帮忙修?也不是不行,李知府愿意出多少钱?” 李知府:…… 李大公子咋咋呼呼的,“如果你们要从秦城过,就每人出十两的人头税,也算是为我们秦城做贡献了。” 这理直气壮的做派,像谁? 当然是耳濡目染,学自他的父亲,李知府。 而且,年轻人无知无畏。 宁知微不禁气笑了,“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间过,留下买路钱。” 李大公子居然点头了,“对,就是这个意思,啊。” 侍卫一巴掌挥过来,把李大公子打趴下,啥玩意?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大公子被打的头晕眼花,又气又恼,“你一个下人,好大的胆子……” “啪啪。”又是两巴掌。 “住手。”李知府忍不住喝止,“还请县主可怜可怜秦城的百姓们吧。” 要钱不要命的家伙,宁知微大开眼界,“那就算了。” “什么?”李知府笃定朝廷传召,宁知微必须要上京,而这是进京的必经之路,只要他不开城门,她就只能乖乖上人头税。 宁知微一脸的遗憾,“我这就上一道折子,不是我们宁家军不奉诏,是秦城不让我们过关。” 她还笑眯眯的拱了拱手,“李知府,多谢你。” 谢他干吗?谢他给了一个光明正大不去京城的理由? 而且,这罪名他一个人扛了。 李知府如遭雷击,她这是阳奉阴违,太狡猾了,“不不不,不行。” “主帅,人找到了,在柴房找到的。” 一个年轻女子被带进花厅,如出水芙蓉般清纯美丽,但这会儿遍体鳞伤,全是血,很是凄惨。 老妇人扑了过去,“梅花,我的孩子,你怎么伤成这样?疼不疼?” 年轻女子一看到老母亲,再也控制不住感情,眼泪刷的下来了,“娘。” 母女俩抱头痛哭,无尽的悲伤和痛苦,室内一片凝滞。 宁知微冷冷的看向李三公子,“李三公子,你为什么对我宁家人如此糟践?这是要跟我宁家开战吗?” 李三公子可能这种事情做多了,一点都不怕。 “不敢,此女绝不是宁家的奴婢,你是武官,没有资格查办我,这不合规。” 宁知微嘴角轻轻扯起,明面上不能拿他怎么着,但,背地里悄无声息弄死他,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再说了,不是有锦衣卫吗?他们有直接逮捕审讯判刑的资格。 李三公子得意洋洋的说道,“因为,王梅花已经是我李家的奴婢,不可能卖身给别家。” 他也不傻,奴婢可以随意打骂,闹出性命也没事。但,良民不行。 “大管家,你去把王梅花的卖身契翻出来,给这位静宁县主好好看看。” 王梅花浑身发抖,拼命摇头,“不是的,是他硬按住我的手指摁的,我不是自愿的。” 大管家将王梅花的卖身契翻出来,递到宁知微面前。 宁知微接过来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用力一撕,撕成碎片。 所有人都被她的举动惊呆了。 这算不算以毒攻毒? 李三公子气的直跳脚,“官府还有备案,你撕了卖身契也没用。” “哦,哪天来一场火灾,烧个精光呢。”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盯着李三公子,好像在研究怎么烧他。 李三公子:……这一定是威胁! 王梅花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声说道,“我们母女早就卖身给了静宁县主。” “卖身契呢?”李三公子满眼的嘲讽。 “这个简单。”宁知微当着所有人的面,写了一份契书,递给王梅花母女。 王梅花母女毫不犹豫的画押签字,连内容都没看。 这在风雨飘摇的年代,无权无势的平民太难了,处处被欺侮,静宁县主愿意庇护她们,那是她们的幸事。 李三公子目瞪口呆,这样也可以? “你们……” 宁知微拿着契书,“李三公子,你得给我一个交待。” 李三公子被她的无耻行为气到了,但父亲又不帮他,他斗不过宁知微。 “我……赔十两银子,便宜你们了。” 王梅花很有骨气,“我不要。” 宁知微愉快的表示,“行,咱不要银子,那就一报还一报,阿北,照王梅花这副模样,给李三公子也来一套。” 她是讲理的,只讲自己的道理,所有人都得听她的道理! 李家人惊恐的看着她,妈呀,疯子。 李三公子终于害怕了,猛的奔向李知府,“父亲,救我。” 但,他刚跑出两步,就被阿北揪住衣服,一顿胖揍,把李三公子打的鼻青眼肿,遍体磷伤。 李知府很愤怒,牙齿都咬碎了,但,背事的匕首轻轻一捅,他立马顿住了。 李三公子看着比王梅花还惨,阿北侍卫这才罢手。 宁知微忽然说道,“王梅花,上去,狠狠踢他一脚。” 王梅花惶恐不安,“我……我不敢。” 这是她一生的梦魇,永远忘不了。 阿北往她手里塞了一根棍子,“上。” 这一关,她必须自己过!别人帮不上了她。 一棍子下去,咔嚓一声,腿骨断了,李三公子惨叫一声,血泪涕零。 “我错了,饶了我吧。” 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哭着求饶,王梅花心底深处的害怕荡然无存。 也不过如此嘛,心魔不再困扰她。 陈参将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一股热血在胸口翻滚,曾经的热血和意气仿佛又回来了。 外面传来通禀声,“报。” “主帅,李府被当地驻军围住了。” 李知府的眼睛刷的亮了,救兵终于来了! 第296章 恐怖如斯 不光包围了李府,为首的钱总兵还亲自带着一支军队杀进来,将花厅团团围住。 钱总兵看着满室的血腥,有片刻的怔忡。 李三公子大声呼救,“姑父,快救我。” 没错,这是李家的亲戚,秦城牢牢掌控在他们一家手里,有恃无恐。 钱总兵看清李三公子的模样,顿时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对官员之子动用私刑,罪不可恕,拿下。” 一群士兵气势汹汹的冲上来,侍卫立马一捅李知府,李知府浑身一颤,立马喝止,“住手,统统住手。” 钱总兵这才看到李知府受制于人,怒气冲天,“放开知府大人,你们这是犯了王法。” 少年营理都没理。 钱总兵看向宁知微,“宁主帅,你也是朝廷官员,应该知道劫持官员的后果有多严重。”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道,“我可没碰他。” 钱总兵不敢置信,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那是你的人,听从你的命令行事。”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李知府,“李知府,我做了什么吗?” 李知府气疯了,哪有这种人?不过,人在她手里,不得不低头。 “没,没有。” 宁知微忽然问道,“李知府,你跟征西大将军收人头税了吗?” “没……没有。”李知府神色慌乱,他哪敢跟宗室要钱? 至于,西北军在他眼里就是一群乱贼,宁知微不过是一个被宁家恩泽庇护的弱质女流,赫赫威名是宁家军捧出来的。 所以,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宁知微终于笑了,“原来,李知府也是欺软怕硬的货色啊。” 李知府脸色发青,他哪知道宁知微是这种手段强硬的人。 “我不收你们钱,你先放开我,我这就写一道手令,放你们过关。” 等脱身了再说。 宁知微看了一眼门口,算了算时间,“写吧。” 李知府麻溜的接过纸笔,不一会儿就放下毛笔,“我写完了。” 宁知微接过手令,示意手下放了他。 李知府一得了自由,就冲到钱总兵身后,大声喝道,“把这些乱虑贼子杀了,一个都不留。” 他变脸够快的。 受了这么大的屈辱,他只有一个想法,灭了他们。 钱总兵带来的人迅速冲上去,跟少年营打成一团。 宁知微负手而站,神色镇定的看着他,李济,前世的十八路反王之一。 他不是最有势力的一股,却,是最暴戾的,走到哪里,哪里的地皮就刮掉几层,在他的势力范围内,百姓是最苦的,流离失所,十室九空,人命比草贱。 按时间推断,他的起事就在眼前。 而她不能让他成了气候,残害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不如先下手为强。 “李济,我是奉诏进京勤王,你却要杀了我,阻止我进京,这是要造反吗?” 李知府面露挣扎之色,他到了此时才发现,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她的圈套。 从拆大门的那一刻起,她一直在试探他的底线,挑起他内心的暴戾和恨意。 她在逼他先动手,到底是为什么? 但,事已至此,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宁知微。 “造什么反?当今圣上不是皇室血脉,大位被一介野种占据,我们要清君侧。” 钱总兵的眼睛亮的出奇,跃跃欲试,“对,清君侧,像你这种桀骜不驯的佞臣,正是我们清除目标。” 就拿她来祭旗!震慑天下群雄! 宁知微听着荒唐的理由,嘲讽的笑了笑。 “秦城的将士们,你们要跟着李济造反吗?别傻了,你们只是他荣华富贵的垫脚石,是炮灰,你们连饭都吃不饱,为他卖命值得吗?” 不得不说,李济不光对百姓苛刻,对士兵也苛刻,对将领倒是很舍得。 士兵们齐刷刷的看向宁知微,手中的动作明显慢了。 宁知微扬了扬眉,“不如跟着我。” 当众挖墙角,李济不禁急了,“宁知微,你闭嘴,不许妖言惑众。” 但,已经有人心动了。 昨晚的那一顿夜宵伴随着宁知微宽待将士的美名已经传遍军中,谁不心动? 跟谁不是跟?为谁卖命不是卖命?为什么不挑一个更能打,待遇更好的? 底层的士兵最艰苦,也最危险。 是提着脑袋上战场,有今朝没明朝,看不到一丝希望,遇到不好的上官,还会被虐待剥削,生不如死。 所以,他们格外羡慕宁家军,历代宁家主帅都是爱兵如子,就连这位静宁县主也是。 “跟着您,能吃饱吗?” “能。”宁知微的回答斩钉截铁,她不差饿兵。 “发保暖的羊毛内衣吗?”一名士兵大声问道,“我们去年大冬天发的是偷工减料的冬衣,冻死了很多士兵。” 士兵们关心的不外乎是吃穿,能让他们吃饱穿暖的,就是好上司。 宁知微不假思索的应许,“当然发,入了我西北军,守我西北军的规矩,我一视同仁。” 一名士兵立马扔下武器,伏地大声叫道,“拜见主帅大人。”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士兵们纷纷跟着做,“拜见主帅大人。” 李知府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些公然叛变的士兵,他们疯了吗?他们可是入了秦城军籍的! “胆敢投诚者,一律按叛军处置,满门抄斩。“ “这……”士兵们面有难色,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怎么办? 李知府要疯了,他怎么也没料到宁知微有这样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能动摇别人的军心。 他愤怒的大声指责,“静宁县主,你太不厚道了,这是要害死这些无辜的士兵们,他们何罪之有,你要这么对待他们?” 宁知微不但不慌,反而微微微一笑,“这样啊,那就借你的脑袋用一用。” 话音刚落,侍卫就动手了,一道白光闪过,一颗脑袋飞起,落在李家人脚前。 血溅了一地。 “啊啊啊。”尖叫声猛的响起,李家人吓的魂飞魄散,接二连三的晕过去。 钱总兵惊恐万状,浑身瑟瑟发抖。 她,恐怖如斯!一言不合就砍了一个知府的脑袋! 第297章 发财了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他,“李济意图谋反,被我及时发现制止,当场诛杀。” 钱总兵嘴唇直哆嗦,拼命朝后退,但,后路被拦住了。 他气极败坏的大叫,“宁知微,你丧尽天良,贪功陷害忠臣,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 侍卫阿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报。” “进来。” 阿南走进花厅,手里捧着一件精美无比的衣服。 “禀主帅,搜到一件龙袍。” 什么搜库房找银子,只是借口,找不法的证据才是真实目地。 所有人都被蒙骗过去了。 龙袍一出,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将士们后怕不已。 李知府真的想造反,狼子野心。 一旦他起事,所有人都会被卷入其中,身不由己的成为战争的炮灰,为李家的富贵荣华当垫脚石。 龙袍一出,大家都没话可说,李知府死有余辜,没人为他抱不平。 “把龙袍收好,改天送进京城,请皇上鉴赏。” 钱总兵觉得她太缺德了,杀了李知府,还不肯放过他的身后名,还要赶尽杀绝。 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宁知微扬了扬下巴,“清查李济一党,一个都不放过。” 钱总兵作为李知府的亲戚,自然是首当其冲,被抓了起来。 “是。” “令,萧临风去接管西山驻军和城中守军。” 这两支军队接手了,就没有什么武装力量。 “令,周鸿烨接掌衙门日常事务。” “是。” 宁知微坐镇秦城,总管所有的事务,一道道指令发出去,整个秦城动起来。 变天了。 她到处抄家,李府搜出来的银子二百三十万两,黄金十万两,珊瑚树十株,名贵摆件家具一万多件,金玉朱翠首饰二万余件,绫罗绸缎皮草不计其数,估值两千万两, 当铺八座、银号十二座、古玩铺五座,光是这些就值一千万两。 宁知微都笑麻了,发大财了! 她还第一时间控制了府衙,官库,粮仓。 粮仓十八座,全是粮草,官库里是武器,这是为起事做的准备。 宁知微不禁乐了,不愧是最能捞钱的反王。 不过,现在都便宜宁知微了。 李济所做的一切,全为她做了嫁衣。 她还抄了几个贪官污吏和不法商人的家。 每天抄一家,快乐似神仙。 抄出来的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宝贝不计其数,可把她乐坏了。 她还让周鸿烨发布公告,每家能拿着户籍领两斗粮食,军中发饷银,每人五两银子,一件冬衣。 一时之间,城里城外都乐疯了。 百姓们非常高兴,虽然是粗粮,但,也能吃上一段时间。 这是前所未有的好事,知府这是转性了? 再一打听,是静宁县主的命令,百姓们欢欣鼓舞,啊,只有静宁县主才会心系百姓,把他们当人看。 不像那些狗官,只知道剥削百姓,只差把李济的名字写在城墙上。 军中更是开心的像过大年,二两银子,一年的饷银呢,不仅补齐了之前的,还多加了。 大家还人手一件冬衣,二狗穿上后,立马全身暖和,不怕冷了。 他欣喜不已,“这是什么衣服?怎么这么温暖?” 宁家军得意洋洋的显摆,“是我们西北的特产,棉衣,一件能抵十件,可暖和了,是主帅刚刚搞出来的,全给了军中兄弟,你们运气好,赶上好时候了。” 大家乐的合不拢嘴,再也不怕挨冻了。 “早知有这么好的待遇,我们哭着求着宁家军前来解救我们。” “哈哈哈,只要听主帅的话,往后有的是好日子。” 正是因为这些,这一支军队被打散重组,无人提出异议。 周鸿烨则忙着城建,修城墙,修道路,修桥,修水利工程,秦城肉眼可见的好起来。 京城,新皇望眼欲穿,隔一会儿就问,“西北军来了吗?” 曾经让他忌惮的西北军,却成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希望,宁家军能救他于水火,帮他平定天下。 九千岁也很着急,“还没有。” 新皇算算日子,应该快到了啊,明明宁知微答应的好好的,不会食言的。“怎么回事?” 重们臣面面相觑,安静无比,极力减少存在感。 “报,宁主帅的折子。” 新皇精神大震,“快拿来。” 看完折子的新皇狂怒不已,大声怒吼,“李济,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气的都忘了自称朕。 最近,他的脾气阴晴不定,暴躁无比,砍人砍到麻,身边的太监宫女换了一批又一批。 九千岁忍不住问道,“皇上,怎么了?” 新皇气的满面通红,“他居然不肯开城门,让西北军经过。” 重臣们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理由?” 新皇愤怒的奏折砸过去,“他要收过路费。” 所有人都蒙逼了,啥玩意?过路费?他是土匪吗? 兵部尚书眉头紧皱,“那就给呗,别为了一点小钱误了朝廷大事。” 新皇冷笑一声,“一人一百两,她带了三万人,拿不出这个钱。” 好家伙,这哪是小钱,李济贪成这样,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可恶至极,朕要砍了他的脑袋。” 首辅小心翼翼的说道,“皇上息怒,这只是她的一家之言。” 这可捅了新皇的肺管子,勃然大怒,“差点忘了李济是你的女婿,来,将首辅拖下来打五十大板,抄家灭族。” 他都快死了,他们这些拖后腿,摇摆不定的墙头草也别想好过。 首辅被侍卫拖出去,狼狈不堪,惊怒交加,“皇上,皇上。” 就在此时,又有人禀道,“皇上,征西大将军已经回来了。” 皇上精神大震,“在哪?是不是跟城外的五皇子打起来了?” 公公小心翼翼的禀道,“没,他率部在战场不远处驻营扎寨,挂上免战牌。” 免战牌?新皇眼前一阵阵发黑,气晕过去了。 京城腥风血雨,还在围困中。 秦城,宁知微收编军队,收拢民心,忙的脚不沾地。 这一天,她在城门巡视。 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来到城门下,马车上的家族徽印吸引了宁知微的注意。 好眼熟,这是……他! 第298章 道德绑架她? 马车里,一个垂暮老人满头白发,气色极差,半躺在软榻上。 马车角落,红炉上熬着药,一个窈窕美丽的少女全神贯注的盯着。 不一会儿,温柔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祖父,喝药。” 老人睁开眼睛,浑浊而又无神。 少女上前扶起他,小心翼翼的侍候他喝药。 老人满眼怜惜的看着她,“榕儿,辛苦你了。” 榕儿微微一笑,淑静而又温柔,“这是孙女应该做的,何谈辛苦。” 老人拍拍她的肩膀,又躺了回去。 “等到了玉门关,就让你大姐帮你找一门好亲事。” 少女神色一黯,“祖父,我已经是退过两次婚的人,不敢奢求好姻缘,只求一栖之地。” 老人忍不住叹息,在诸多孙子孙女中,这个孙女最乖巧最孝顺,命运却最坎坷。 父母早逝,从小养在祖母膝下。 婚事极为不顺,一次是指腹为婚,成亲之前因病去世,他自然不会让自家孙女当望门寡,果断退了婚事。 男方本来不肯,但,架不住段家势大,不得不捏着鼻子退了婚,却在背后各种诋毁女方,说什么水性杨花,不懂贞节两字怎么写。 正因如此,她的名声一落千丈,就算有段家的家世背景,亲事也只能往下找。 千挑万选,选了一个进京赶考的贫寒学子,对方非常乐意搭上段家这条大船,段家助他平步青云。 结果呢,快成亲前段家出事了,对方立马上门退亲,撇清关系,说话还不怎么好听。 榕儿大受刺激,一病不起,所幸,段家没有放弃她。 “你……” 城门口有序排队进城,大家都安安分分的,但,不知怎么的,有人忽然大声喊了起来。 “静宁县主,静宁县主。” 老人猛的坐直身体,撩起窗帘一看,就见大家狂热的盯着城墙上。 顺着大家的视线看过去,高高的城墙上站着一个黑衣女子,眉眼淡然,锐气十足。 他怔怔的看着,她变了,如一把出鞘的宝剑,光芒万丈。 榕儿满眼的好奇,“祖父,这就是静宁县主?” 她虽然是在京城长大,但很少出门,只听过静宁县主的威名,却没有见过。 老人神色复杂极了,“是她。” 他正是前首辅段老大人,在发现局面失控后,激流勇退,告老还乡。 但,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榕儿满眼的羡慕,“她的威望好高啊,大家都发自内心的尊敬她喜欢她。” 她成不了这样的人,但,还是会向往。 段老大人神色不明,“发粮发钱分良田,谁不喜欢?” 他已经够高估了宁知微,却发现,还是低估了。 她不甘附依男人,也不愿意为他人作嫁衣,而是自立门户,自成一派,独霸一方。 这也让他的满盘算计全落了空。 他本以为宁知微会让位给宁家唯一的成年男丁,全心全意的扶持宁七少,为宁七少打拼出一方天地。 以她的能力和才华,再加上宁家在西北的威势,足以独霸西北。 他将嫡长孙女嫁给宁七少,就是想让嫡长孙女成为西北的女主人,给段家留一条后路。 可,宁知微宁可分家迁族,也不愿意辅佐宁七少成就一番事业,她要自己干! 她还能让无数人追随于她。 她是一个异类! 就在此时,一个妇人忽然扑通一声跪地,“静宁县主,求您救救我们全家吧。” 宁知微已经看到了段家的马车,挑了挑眉,这不会段家的手笔吧? 不过,如果是段老大人亲自坐镇,不会这么低级。 “出了什么事?” 妇人满脸的焦急不安,“有人威胁我们,如果不给五百两银子,就要我们全家死。” 这话一出,全场激愤不已。 “谁这么可恶?眼里还有王法吗?” “大娘,你别哭,静宁县主一定会帮你的。” 段老大人看在眼里,微微摇头,名声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 “架的越高,越容易被人架着走,下不来啊。” 宁知微居高临下的看着妇人,眉眼清冷,“是谁?” 妇人眼眶通红,泫然欲泣,“是一个叫刘三发的地痞流氓,以敲诈勒索为生。” 宁知微随口问道,“他为什么找上你们?有仇?” 谁知,妇人眼神飘忽不定,“就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小儿子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就不依不饶,要砍断我小儿子的一只手,闹到后面,还说要砍我们全家,不给钱,就绝不罢休。” 她的眼泪滚落下来,可怜而又无助,“我们哪有五百两?就算卖了我们,也拿不出这笔钱,我们走投无路,只能去死了。” 宁知微沉默,不置一词,现场陷入了古怪的寂静。 一个年轻妇人从人群里走出来,也跪了下来,“娘,静宁县主是最仁慈善良的,一定会帮我们的。” 中年妇人这才反应过来,重重磕下去,“谢谢静宁县主,老妇给您磕头了。” 宁知微的眼睛微眯,这对婆媳有点问题啊,三言两语就想逼迫她行事? “刘三发家住何方?平时在哪里出没?” 妇人报了一个地址,宁知微转身让人去将这个刘三发带过来。 婆媳俩相视一眼,神色各异。 宁知微看了她们几眼,“你小儿子呢?” 妇人眼珠一转,“我小儿子身体弱,已经被吓的大病一场,在家里养病呢,大夫说,要用百年人参入药,可,我们穷人家哪有这个钱?” 她长长的叹气,“哎,只能任由他等死。” 年轻妇人忽然情绪激动起来,面色痛苦而又绝望,“我们穷人就不配活着吗?得了病只能默默的死去吗?我们想好好的活着,就这么难吗?我不甘心!” 别人见状,深觉可怜,忍不住大声说道,“静宁县主,您就大发慈悲吧,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 宁知微挑了挑眉,觉得很有意思。 居然跑来道德绑架她?她看着像圣人吗? 还是,背后有人故意挑事? “主帅,查到刘三发的底细了。” 不一会儿,刘三发的底细就查到了,宁知微的眼睛刷的亮了,好好好,她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凡事有两面性,好好操作的话,又能发财了!!! 第299章 拿他人之物,慷他人之慨 属下轻声禀道,“他是赌场打手,经常带着人四处讨债。” 赌场打手?这出乎宁知微的意料,“谁是赌场老板?” “邓荣,名下有七家赌场,分布在秦城下辖的县城,名声不怎么好。” 开赌场的能有什么好名声? “据说,是李济小老婆的表哥,打着李济的名号无恶不作。” 宁知微只来得及对贪官污吏下手,看来,下一批是不法商人了。 “将人带去衙门。” 城门下,那对婆媳还在苦苦哀求,“静宁县主,求您开恩,求您开恩。” 她们不停的磕头,额头都磕青了,泪水涟涟的可怜模样让人心生怜悯。 宁知微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微微蹙眉,都堵路了。 “你们希望我怎么做呢?” 婆媳俩一怔,张了张嘴,却迟疑了。 旁边的热心看客大声说道,“严惩坏人,给好人治病。” 宁知微淡淡的问道,“好人?你担保他是好人吗?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不是的话,也要接受相同的惩罚。” “或者,你帮他们把药钱付了。” 这人立马闭嘴,拿他人之物,慷他人之慨,可以。 但关系到切身利益,立马撇清关系。 中年妇人不禁急了,“静宁县主,我小儿子真的是好人,他连鸡都不敢杀。” 有人忍不住吐槽,“听上去像个懒汉。” 宁知微有些不耐烦,“不得在城门口聚集,来人,清道。” “对此案感兴趣的百姓,可前往衙门听审,我将公审此案。” 她快刀斩乱麻,没有跟这对婆媳多纠缠。 年轻妇人心里一紧,“静宁县主,没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只要两家私下沟通就好了。” 宁知微不干了,台子都搭了起来,怎么能临阵脱逃? “不行,我绝不容许在我的眼皮底下,发生恶性杀人事件。” 她右手一挥,“统统带去衙门。” 怎么就定性了?两妇人面面相觑,下意识的看向人群,怎么会这样?怎么办? 宁知微全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起,不管背后是什么人,都不带怕的。 等人群散去,恢复了正常进出城,段家的车队一进城,宁知微就走了过来,“可是首辅大人?” 段老大人被扶下马车,随行的家人和朋友弟子都随侍在身边。 “我已经不是首辅,如今只是一芥草民,静宁县主可以叫我一声段老头,静宁县主风采更胜从前。” 她身上的气势太强了,段家的小辈们不由自主的白了脸。 宁知微同样在打量段家人,段老大人气色很差,老了不止十次。 “段老爷子,您不是退仕了吗?怎么会出现这里?” 她问的很直接,段老爷子也没有回避,“我老家位于定州,正是前朝余孽苏明瑾的地盘,我得罪过他,实在是不敢前去。” “正巧,心语邀请我们去玉门关暂住一段时间,我就想去看看,方便吗?” 宁知微看着这一群人,段家的子孙都很平庸,段老爷子也没有几年可活,他一旦去世,段家的衰落是注定的。 她连段心语三兄妹都容下了,怎么可能容不下这些人? “当然方便,我们欢迎每一位前来西北的良民,只要不搞事,安分守己,我西北军会保护他们的。” 言下之意,别在她的地盘搞事。 她的强势让段老爷子无声的叹息,她已经有了一方霸主的威仪。 “多谢。” 他将家人介绍给宁知微,有些她见过,有些没见过,但相同的是,他们对她都有些畏惧。 段老爷子看着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子孙,心好累,他再怎么努力铺路,子孙不争气也没用啊。 他指着几个文质彬彬的男人,郑重其事的介绍,“我来介绍,这几个都是我的得意门生,谢定城,前定州知府。” “汪洋,前云州知府。” “陈益民,前平阴县县令。” “路坤明,前淮县县令。” 四人齐刷刷的行礼,“见过宁主帅。” 苏明瑾举事之前,他们已经发现苗头,但光是凭他们的能力无法回天,就跑了。 刚开始,有段家的庇护,过的还行,但,段家被排挤后,他们的日子也跟着不好过。 京城那么混乱,索性跟着段家来了西北。 再怎么说,段家的大小姐是宁七少的妻子,能庇护一二。 宁知微微微颌首回礼,“幸会,各位都是栋梁之材,失去你们是朝廷的损失。” 这不咸不淡的是什么意思,“宁主帅言重了。” 段老爷子心思微转,“静宁县主,我身体不适,不知可否暂留秦城休整?” 他一脸的病容,宁知微也看出来了,“当然可以。” 段老爷子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宁知微对他对段家并没有敌意。 “我想给几个孙女买个宅院,您觉得适合买在哪里?” 宁知微一听就懂了,是在问她,段家能在哪里定居? 段老爷子当了一辈子的官,说话拐弯抹角的,就是不痛快。 宁知微扬了扬眉,“秦城就不错,前秦城知府的宅院又大又漂亮,我打算拆成四套,分卖给四家。” “能否让我们过去看看?” “好啊。”宁知微招来属下,“带他们过去看看。” 一行人过去一看,好家伙,大门都被拆了,这是咋回事? 门口守着侍卫,解释道,“这原本是王府五间大门,越矩了,就被我家主帅拆了。” 原来如此,大家表示理解。 进去一看,风景确实很美,绿树荫荫,小桥流水假山,每一样精雕细琢,还有一个绝美的花园。 光是一块太湖石,从江南搬运过来,光是运费就不菲。 谢定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江南园林确实美轮美奂。 就是,哪哪都是空荡荡的,是一个空房子。 “这宅子确实不错,就是没有相匹配的家具。” 侍卫笑道,“官府的库房里有。” 在宅院转了一圈,花了不少时间。 谢定城轻声问道,“恩师,您看?” 这房子一买,就要在那里定居了。 段老爷子沉默了良久,“你们四家买吧。” “那您呢?” “我还想去玉门关看看,到时再做决定。” 谢定城转头看向侍卫,“这怎么卖?” “一家二十万,包家具的。”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这个价格……在京城不算高,这园林确实难得,但,在这个地界是不是太高了? 段大爷忍不住说了一句,“静宁县主不去当商人,真是可惜了。” 段老爷子没好气的瞪了儿子一眼,“噤声。” 这年纪了,还口无遮拦,这不是京城,也不是段家,而是宁知微的地盘。 前秦城知府都被她搞下去了,还能落得无数美名,这种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大家先考虑,不要急着下决定,先出去吧。” 一行人刚走出来,就见很多百姓一路狂奔冲向一个方向。 段大爷随手拉住一个百姓,打听道,“这是怎么了?” 百姓兴奋不已,“静宁县主要审案,我们要去看热闹。” 第300章 棋子,计中计 衙门审案,外面被围的水泄不通,侍卫们负责维持秩序,黑压压的全是人。 那对婆媳被带了上来,浑身发抖,面色惨白,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带到公堂上。 这是生平第一次,能不怕吗? 宁知微坐在案几后面,神色威严,“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家里几口人?如实说来。” “我……我……”年纪大的妇人嘴唇直哆嗦,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年纪轻的妇人还好点,“小妇人姓沈,我婆母姓张,我们是童家村人……一家九口人。” 她的逻辑性不是很强,问什么就说什么。 总的就是,婆婆张氏嫁进童家村,生了三儿二女,把大儿子送去学堂读书,读了多年连个童生都没有考上,自夸是读书人家。 沈氏是大儿媳妇,娘家是镇上开杂货铺的,她从小就在店里帮忙,所以,见过一些世面。 二儿子在家里种地。 三儿子学了几个字,送去酒楼当小二,如今都已经娶妻生子。 最近有一伙人跑到家里闹事,将家里都砸烂了,还威胁勒索。 说到伤心处,张氏泪流满面,可怜而又无助,让围观的百姓看的义愤填膺。 就在此时,“嫌犯刘三发带到。” 张氏立马跳起来,满面愤怒,“就是他,请静宁县主为我们穷人作主啊。” 作主就作主,非要加一个穷人,煽动意味太强。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真老实吗? 刘三发又气又怒,“胡说,是你儿子赌钱输了,欠了高利贷,我只是上门讨债。” 这跟大家想象的不一样。 赌钱啊,那童家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沾了赌的人,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张氏气愤不已,“是你们设计引诱的,我儿那么乖,怎么可能自己去赌?” 刘三发一肚子的火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规矩。” 官府也不管这种事情的。 说话之间,童家小子也被带了过来,他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浑身都在发抖。 一看到张氏,如看到了救星般,他立马扑过去,“娘。” “我的三儿。”张氏一把将小儿子拉到身后护着,鼓起勇气说道,“静宁县主,刘三发这是默认了,求您帮帮我们这些……无辜的百姓。” 她好像忘词了,中间卡了一下。 宁知微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神色各异的围观百姓,眼眸流转。 “张氏,你的两个女儿呢?” 她的话题太跳跃了,张氏一时反应不过来,“呃?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视线乱飘,“她们……年纪不小了,都嫁人了。” 宁知微淡淡的道,“不对吧,为了给你大儿子筹集学费,你把你年仅十二岁的女儿卖给了青楼,得了一百两银子。” 众所周知,读书非常费钱,一般人家读不起。 如一道惊雷砸下来,张氏婆媳脸色大变。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这家不厚道啊,卖女儿给儿子读书,啥人啊?” “这也没什么吧,儿子是自家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生她养她已经是大恩,长大了换几个钱也是应该的。” “不是不能卖,而是卖进青楼就过份了,有一个青楼的妹妹,童大这个读书人还有脸出去见人吗?” “你就不懂了,比起脸,实惠更重要,卖去当丫环,哪有青楼挣的多?卖身钱是一笔,月月还能从大女儿手里再捞一笔,这是细水长流。” 这么一说,众人的后背发冷。 “这可把算计到了骨子里,可怕。” 张氏最看重的就是长子,还指望着他读出名堂,当大官呢。 “不是我们卖的,她是……自卖已身,等我们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全家说好了,等以后有钱了就去赎她。” 这种话也只是哄哄不懂事的小孩子,她一个小姑娘连青楼都不知道开在哪里,怎么跑去自卖? 宁知微的目光落到张氏身后的童小三,“童家小子,你说说,你到底欠了赌场多少钱?” 童家小子缩成一团,脸埋在他娘背上,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就……五百两。” 刘三发不乐意了,“是七百两,他用最小的妹妹抵了二百两,还欠五百两。” “妈呀,我没听错吧?他用亲妹妹抵赌债?” “没错,这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家人家真有意思,好处都让男人得了,出了事全躲起来,推女人出来,一群废物。” “看看童小三这德性,都是惯的,没用的孬种。” 张氏听见了,气的发疯,扑向刘三发大声尖叫,“是你害的,是你,我家小三子最懂事最孝顺,我家名声好着呢,我大儿子要大官的……” 她对刘三发拳打脚踢,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老实样。 刘三发也不是什么好人,被打疼了,举起拳头挥过去。 很不巧,一拳正中太阳穴,张氏身体晃了晃,随后重重摔在地上。 事发突然,只在眨眼之间。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啊啊啊,死了,出人命了。” “赌场无恶不作,害的无数人家破人亡,杀了这些坏人。” “杀了刘三发。” “杀了他。” 现场顿时乱了起来,纷纷冲向刘三发。 有人混水摸鱼,趁乱冲向宁知微方向,手里还握着利刃,重重刺过去。 但,还没等他靠近,就被侍卫一剑砍过去,倒在血泊中。 有人大声尖叫,“静宁县主杀人了,静宁县主杀人了。” 如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顿时炸开了锅。 大家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吓白了脸。 宁知微冷眼旁观,原来是连环计,他们的目标是她。 看着是最不起眼的小案子,只是为了将火引到她这边。 肯定,还有后招。 幸好,她早做了几手准备。 人群里响起一道愤怒的声音,“静宁县主,你不是来帮我们穷人吗?为什么帮着这个坏人?你是装的!” 又一个声音响起,“乡亲们,她是骗我们的,这天底下的乌鸦一般黑,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她一定会出兵镇压我们的,所有在场的人都活不了。” 推波助澜,无所不用其极。 “乡亲们,我们活下不去了,不如反了吧。“ ”反了!” 一道杀气腾腾的声音响起,“我们先杀了静宁县主祭旗!” 一群乌合之众在野心勃勃之人的挑拨下,头脑发热,被挟裹着一股脑的冲向宁知微…… 第301章 她,想当女帝 不远处,一间茶楼的包厢内,段家人都看呆了,“糟了,这些乱民要起事,静宁县主危了。” 段大爷迫不及待的说道,“父亲,我们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段老爷子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是危机,也是转机。 若是宁知微出事,对他们段家却是一个好消息。 宁七少就能顺势接过宁知留下的军权和民政大权,成为西北之主。 “别急,再看看。” 几个弟子相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对恩师的心思了然于心。 他们跟来西北,也是想看看有什么机会,东山再起。 如今西北之主是宁知微,她跟他们可没有什么交情。 他们都盯着这混乱的场面。 眼见宁知微就要被这些乱民撕碎,谁知,还没有靠近她,一道身影闪现,挡在她面前,一剑挥下去,立马惨叫声响起。 矫健的身影如游龙般,杀招凛然,长剑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血腥。 榕儿眼睛都瞪直了,“这是谁?好厉害。” 段老爷子怔怔的看着这一幕,“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 “他一出手,这些乱民哪是他的对手?” 没错,萧临风和他的手下一加入战局,那些乱民的气势顿减,瞬间情势立变。 这些乱民大部分都是没有武功的,仗着人多而已,有几个会武的,但比起萧临风和他的手下,根本不值得一提。 公堂就这么大,杀了一批,立马吓的后面的人疯狂退出去。 有人朝前冲,有人朝后退,就发生了踩踏事件,乱成一团。 段老爷子盯着那个神色自若的年轻女子,在这种血腥狂暴的场合,愣是不露半点怯色,临危不乱,仿佛一切都在她掌控中。 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性,配得上西北之主。 忽然,那女子微微抬头,目光扫了过来,段老爷子下意识的朝后躲。 一躲,他愣住了,老脸露出沮丧之色。 他老了。 段大爷忽然尖叫一声,“啊,弓箭手。” 茶楼的屋檐上站着一队手持弓箭的人马,一声令下,长箭飞出去,箭矢如雨注,无数人倒在血泊中。 段家人都吓坏了,瑟瑟发抖。 “好狠,全都杀了,一个都不留,这其中有不少是无辜的百姓。” 这血腥的一幕,让这些娇生惯养的段家人极为不适。 段老爷子冷哼一声,“从他们冲向宁知微喊打喊杀的那一刻,就是乱民了。他们不会放过她,她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她是带兵之人,慈不掌兵。” 若以为她是心慈手软的人,那才是瞎子。 众人沉默了,心中升起一丝惧意,不行,千万不能得罪她。 否则,这就是下场。 榕儿小小声的说道,“我以为她是个难得的好人,爱民如子,给百姓发钱发粮,分良田。” “好人?错,她是一代枭雄,看看她接下来怎么处置此事吧。” 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一个说法的。 很快,官府就发了布告,说是,前知府李济余孽,赌场老板邓荣为了替李济报仇,策划了一起惊天大案,行刺静宁县主。 却被静宁县主反杀,可惜,邓荣及同伙丧心病狂,酿成了公堂惨案,致使不少无辜的百姓惨死。 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邓荣及同伙身上,杀人也是他杀的,宁知微依旧是清清白白的好人。 这敲锣打鼓,走街串巷的宣读布告,不一会儿功夫,就传遍了全城。 同时,所有赌场被端,赌资和产业充公。 几家青楼,几家不法商人的产业统统被封,家产被查抄,又杀了一批作恶多端的商人。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不少人在家里瑟瑟发抖,生怕哪天家门被敲开,宁知微的手下闯进来。 这雷霆之势,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晕头转向。 不过,官府很快就宣布了一条消息,凡是在公堂无辜惨死的百姓,都可以领二两丧葬费。 一两银子就能买一口很不错的棺材,多出的一两能买上不少粮食呢。 这消息一出,各方反应不一。 有人骂她狡猾如狐,有人感恩戴德,有人暗暗庆幸不用背一个乱民的罪名。 一场危机就这么化解了。 喜来客栈,上房。 四名学生陪伴在段老爷子身边,“恩师,您看出来了吗?” 段老爷子神色复杂极了,微微点头,“她有气吞山河之势。” 他想错了,宁知微不是想割据一方,而是志在天下。 她,想当女帝! “她怎么敢想?怎么敢?”连他都不敢想! “若是宁七少有这种抱负,我段家毫不犹豫的助他起事夺取天下,可偏偏是宁知微。” 她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唉。 “其实,宁知微若是得了天下,对宁七少,对我们都有好处的。” 估计,宁七少能封爵,甚至有可能封王。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宁知微若没有子嗣,宁家子孙都有资格继承皇位。 府衙,宁知微看着堆积如山的房契、地契、卖身契,眼睛闪闪发亮。 这些都是查抄出来的。 她这次顺水推舟,不光把青楼赌场打掉了,将劣迹斑斑的不法商户查抄了一批。 这些人是真的有钱! 除了这些东西,还有金银珠宝,名贵家具皮草器具摆件等等,库房都堆不下了,愁。 这是前知府李济身家的两倍,够他们西北军够吃喝两年的。 抄家,确实是最快捞钱的办法。 赌场青楼,也是最挣钱的行当,不过,这么一大注财都归她了。 她忽然想起一事,“段家人还没有离开?” 坐在对面的周鸿烨和萧临风忙着抄写入档,东西实在太多了。 “对,还在喜来客栈。” 宁知微冷哼一声,“段家啊,还是有点价值的,就看他们识不识趣了。” 外面传来通传声,“报。” “进来。” 属下走进来大声禀道,“禀主帅,京城传来消息,皇上驾崩了。” 现场一静,众人震惊不已,萧临风问道,“太忽然了,怎么死的?” “他是死在征西大将军之手。” 宁知微蹙了蹙眉,在预料之中,但在情理之外,只是太快了。 她和萧临风相视一眼,是时候了。 “召集三军,即日开拔,攻进京城为皇上报仇!” 第302章 一个抢,一个哄,绝配 早晨,城门一开,一行人匆匆进城,直接进入官衙。 “知微。” 男人一身风尘仆仆,但,神采飞扬,眼睛闪闪发亮。 宁知微抬起头,满眼的笑意,“容靖,你来了,这一路很累吧。” 容靖关切的打量了她几眼,“看到你就不累了。” 宁知微心里高兴,“你来的正好,一起吃早饭吧。” 容靖看着自己灰扑扑的衣服,“我先去洗漱,等我。” 等容靖一身清爽的走出来,餐桌上已经摆了他爱吃的肉松和酱菜。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吃早饭,宁知微喝着热粥,“厉城那边安排好了吗?” 容靖微尝了一口肉松,鲜香可口,“好了,我把政务交给了盛夏和李济阳,军务交给了春生和霍少康,这四人足以撑起大后方。” 李济阳是他挖掘出来的官吏,处理庶务是一把好手。 春生和霍少康都是宁知微的嫡系,是宁家军的一员,由他们驻守大本营,足够用了。 倒是盛夏的表现让人眼前一亮,她管的农庄欣欣向荣,有条不紊,出了很多成果,能力超群。 胆大心细,脑子灵活,又有手段,所以,将她提拔上来,让她管理大本营。 而他,抽身出来跟宁知微汇合。 宁知微不管这些事情,她只要求容靖安排好大后方,赶紧过来汇合。 她在前面开疆辟土,打下来的城池总需要人管理吧,你撒手不管跑了,等于白干。 容靖就是最好的人选。 她打下一个城池,他就在后面收拾烂摊子,收拢民心,巩固战果,将其真正纳入自己的地盘。 这是一个繁琐又艰巨的任务。 “后勤这一块,还得你来总筹,这些都是我查抄来的东西,你来接手吧。” 容靖看着厚厚一叠账本,惊呆了,“这么多?” 宁知微啃着酱黄瓜,脆生生的很爽口,又带着一丝微甜。 “是啊,我也没想到百姓们这么穷,他们却这么有钱。” “行,都交给我吧。”容靖看了几眼,金银珠宝都要拿去换银子或者粮草。 该卖的卖,该整治的整治,该打理的打理。 “我把蒋飞云带来了,他想跟着你打仗。” 蒋飞云是宁家军的幸存者之一,当时伤的很重,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是一名悍将,很能打。 宁知微点了点头,“行,等这一块地盘跟明州融合后,宁小龙和冬生那边就能换地方驻扎了。” 容靖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一起吃饭,一起讨论大事。 “就是能用的人太少了,前不久段成器兄弟俩向我表示,愿意出人出力,你觉得怎么样?” 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段家兄妹也是滑头,之前已经认她为主,却选择依附宁七少。 眼见,宁七少给不了他们想要的,就立马投过来。 说白了,就是投机者。 “他们摇摆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到底是段家人。” “对了,段首辅一家就在秦城,还带上了他四个当官的学生。” 容靖一点都不意外,现在的局势说复杂,也不复杂。 “看来他很看好我们西北军。” 宁知微淡淡一笑,“那是,他之前就铺好了后路,可惜,被我坏了他的好事。” 他的那点心思谁不知道呢?不过,她懒的计较,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眼光放远些,心胸开阔些。 容靖会忌惮十几年的段首辅,可现在嘛,今时不同往日。 “他老了,没有几年可活了,段家的下一代太平庸,不成气候。” 宁知微也没放在心上,“嗯,这些人你能用就用,不能用就扔到一边,若是犯事,直接砍了。” 她相信,以容靖的能力和手段完全能压制住这些人。 再多的谋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堪一击。 容靖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一天时间足以将所有事务交接清楚了。 容靖面露惆怅之色,“这么快啊。” 他们聚少离多,要见一面真难。 “机会难得。”宁知微轻轻握住他的手,晃了晃,“来日方长。” 清晨,宁知微带着宁家军悄无声息的离开秦城,秦城的百姓还在睡梦中呢。 只有,段老爷子站在客栈的房间,目送他们离开。 队伍整齐,军容森严,气势威武,这就是战无不胜的宁家军啊。 身后,是四名弟子,大家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恩师,宁知微离开了,我们是不是该动一动了?” 段老爷子淡淡的道,“容靖来了。” 室内一静,容靖啊,天下读书人心中的精神领袖,他的一句话,比什么都有用。 陈益民百思不得其解,“智谋无双的容靖容大人,怎么就甘于听命一个女人?” 谢定城神色非常复杂,“武功盖世的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不也甘受驱使吗?” 两大顶尖才俊的选择,总有原因的。 在这乱世,他们没有选择朝廷正统,没有选择宗室,也没有选择前朝皇室,而是选择了一个女子。 说什么,感情羁绊,他们是不信的。 对男人来说,建功立业,位极人臣,才是终极梦想,女人只是小小的点缀。 那只能是一个原因,宁知微强大到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注(1) 那,他们呢?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看着弟子们心思浮动,段老爷子无声叹息。 “我老了,你们想怎么做不用顾虑我,我是真心的盼着你们好的。” 不能给人家想要的,就不能拦着人家奔前程,那就是结仇了。 总得给后代们留点香火情。 “你们这一身才学不该被埋没了。” “恩师。”弟子们感动不已。 这些宁知微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打着为皇上报仇的旗号,一路往京城而去,所到之处,城池都会放行。 而,她进城后迅速带人拿下主官,拿下官衙,控制住局势。 大齐皇室纷争不断,腐朽无能,朝政糜烂,官吏贪赃枉法,对百姓层层盘剥,上上下下都烂透了,没几个官员是好的。 所以,等她一控制住局面,就照例,收编当地驻军,不想当兵的发十两银子,让他们返乡。 查抄贪官污吏的家产,查封官库和粮仓,查抄地主权贵囤积的大量田地。 随后,重新登记户籍,向全城百姓发放粮食,分放良田。 这么一来,自然是赢得了民心。 处理完后,容靖就赶过来接手治理,重新制订新规则,搭一套新的领导班子,大刀阔斧的整治。 顺利抢占两座城池后,之后就不顺利了,被挡在第三座城池外,拒不开城门。 知府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破口大骂,“宁知微,你狼子野心,打着为皇上复仇的旗号,实则攻城掠地,你怎么对得起宁家的忠义之名?怎么对得起大齐皇室的圣恩?” 宁知微带着宁家军兵临城下,全副戎装,神色肃穆,“废话少说,我数到十,若不开城门,那就直接攻城!”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第303章 宁知微,做个人吧! “一。” “攻城。” 一声令下,攻城开始。 投石车打头阵,弹发石块,如雨点般砸向守城的士兵,惨叫声连连。 这投石车经过改良,精准率极高,投哪中哪,杀伤力极大。 几轮投石攻击,就将对方打的死伤惨重,再配上冲车和云梯,很快就冲上城墙厮杀。 萧临风掠身而起,弓箭手为他保驾护航,利落的翻身上了城墙,不一会儿,城门就打开了。 宁家军如潮水般涌进去,一边进攻一边大声喊,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全天下都知道宁家军是不杀降兵的,底层的士兵们也不想再为狗官卖命,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从攻城到城破,只花了一个时辰。 这战斗力完全不能跟大金那帮疯子比。 不是宁家军太强,而是,守城的将士太弱了。 但,看着他们破破烂烂的冬衣,再看看他们破损的武器,就能理解了。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让士兵们饿着肚子打仗,也太难为人了。 知府被手下抓了送到宁知微面前,他脸色惨白如纸,“不要杀我,我是征西大将军的老丈人,我可以帮你们弄死他。” 宁知微默了默,这都什么人呀。 细细一问,才知道,征西大将军回京城路过时,他敬献了两个女儿,极受征西大将军的喜爱。 “你打算怎么弄死他?” 知府不假思索的说道,“让我女儿给他下药。” 宁知微无声的叹息,挥了挥手,“拉下去砍了。” 知府不禁急了,她是不杀降兵,但杀贪官污吏啊。 “我没使诈,真的,我真的能帮你们。” 宁知微刚刚在官衙坐下,萧临风就将一封信递过来。“这是京城来的消息。” 信上说,征西大将军已经在京城正式称帝,封自己的父亲宗正为太上皇,但,把几个异母兄弟都杀了。 最让人侧目的是,他封前皇后为后。 宁知微有些无语,这家伙脑子没病吧。 你杀了人家夫君,却将女人留在身边,还封为皇后,就不怕她半夜爬起来刺杀你吗? 退一万步说,杀弟霸占弟媳,这名声能听吗? 这是突破了底线,就无所顾忌,怎么痛快怎么来。 还把劝阻他的人都杀了。 萧临风也挺无语的,“这人疯了。” 宁知微将信递给周鸿烨,他看完后,也是一声叹息。大齐的气数尽了。 “明帝振旗鼓,卷土重来,又一次围攻京城。” 上次是被征西大将军破坏了,这一次能成功吗? “废物。”宁知微有些嫌弃,这都没有拿下。 “各地纷纷起义,割据一方,都在赶往京城,扬言要为君父报仇。” 这世道真的乱了,一个个妖魔鬼怪都跳出来。 为君父报仇的借口,太好用了。 宁知微看向四周,“看来,我们不用急着进京城,先将这些地盘打下来。” 离京城还有十个城池,先拿下吧,一步步的蚕食地盘,稳打稳扎,没必要太激进。 第四座城池,锦城,宁知微又一次进发了。 锦城,地势平坦,土壤肥沃,物产非常丰富,历代知府都是怀远侯郭家的人。 换而言之,这是郭家的地盘,经营的固若金汤,让人无法染指。 当地的驻军早就成了郭家军,上上下下都是郭家人。 郭知府看着黑压压的大军逼近,脸色极为难看。 宁知微,西北军的主帅,她的野心太大了。 谁不知道她明为报仇,其实是为了攻占城池。 宁知微仰头看向城墙,拱了拱手,“郭知府,我要进京为先皇报仇,请打开城门,让我们过关。” 又是这一套!连词都不换!当他好骗吗?郭知府气的嘴巴都歪了。 但,面上不敢流露出来,“恕难从命,请宁主帅换道进京吧,这不是进京的唯一选择。” 宁知微神色严肃极了,“绕道太远,最起码要多花费五日,我们西北军的粮草不够支撑那么长。” 郭知府深吸一口气,“我愿意出一万银子,作为西北军的军资。” 他不愿跟宁家军撕破脸皮,宁家军盛名在外,太能打了。 宁知微冷笑一声,“我这十万大军哪够?郭知府,你也太小气了,我不走,我就要在这里过。” “二万。” “五万。” “十万。” “二十万。” “行吧。”宁知微终于吐口了。 等她收了钱,带着军队毫不犹豫的离开。 郭知府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肉痛,但,能花钱消灾,也算是一件好事。 深夜,郭家几兄弟在一起喝酒,酒一喝多,就开始说胡话。 郭二喝的满面通红,“还是大哥厉害,几句话就说动了宁知微,让她退兵。” 郭三冷笑一声,“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区区二十万两银子就让她改了主意。” 郭知府狠狠瞪了他一眼,二十万银子很少吗?“闭嘴吧。 郭三喝多了,忍不住大吼,“我就是气不过,还不许我骂几句出出气?我们郭家何时这么服软过?传出去,这脸都不能要了。” 郭知府心里也不舒服,钱是小事,但,丢了面子是大。 “那怎么办?跟他们打个头破血流?你确定你能赢?” 这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郭三拍打胸口,气闷不已,“哎,我就是难受。” 郭二拍拍他的后背,“大丈夫能屈能伸,别想太多,二十万两银子很快就能挣回来,宁知微这种性格,成不了大事的,我们且看她哪天倒霉吧。” “对,她一定会倒霉的。”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道惊恐的声音,“不好了,大爷不好了。” 一名下人匆匆跑进来,满面急色。 郭三一脚踢过去,“你乱嚷嚷什么?你才不好了。” 下人被他踢倒,摔了一跤,“大爷,宁家军杀了个回马枪,他们又回来了。” 郭家人闻声色变,“什么?” 一群人急匆匆的冲向城门,果然,又看到了那一支熟悉的军队,兵临城下。 为首的,正是身披软甲,英姿飒爽的宁知微。 郭知府大声质问,“宁主帅,你这是何意?” 宁知微浅浅一笑,“二十万两银子花完了!再给点?” 他们出去晃了一圈,吃饱喝足又回来了! 草!宁知微,做个人吧! 第304章 兵道,奇诡也 郭三勃然大怒,手指着宁知微破口大骂,“你不讲信用。” 宁知微挑了挑眉,“这是什么话?你给了钱,我们也走了,用完了,再回来要点?怎么就不行了?” 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好像这才是正理。 “快给吧,我们拿了钱就走。” 郭家人气的浑身发抖,快要崩溃,从未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套路了一次又一次,这是把他们当什么了? 郭知府很生气,“宁知微,你宁家世世代代都是守信忠义,一诺千金的好男儿,怎么到了你这里就变的如此虚伪凉薄?” 宁家将都是堂堂正正,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极为正直。 但,宁知微的风格截然不同,足以用奇诡两字形容。 她都没有套路,又不守规矩,怎么打? 他越想越火大,郭家这次丢脸丢到家了。 他故意羞辱宁和微,“啊,对了,你不是男儿,只是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女人只配在家里生娃,生到死为止,跑来战场只有死路一条。” 杀伤力不大,但羞辱性极强。 宁知微冷冷一笑,拿性别说事,只能说明这个男人没用,真正的强者谁会在乎性别? “主死臣辱,大家都在为先皇报仇,你们郭家怎么还在锦城龟缩不出?没有半点血性,不忠不仁不义,不配为人。” 郭家骂她虚伪凉薄,她骂郭家没有血性。 郭家说她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她立马回以,不忠不仁不义,不配为人。 这可比郭家狠多了,字字诛心。 郭家人不敢置信,明明是她有不轨之心,怎么好意思倒打一耙! “宁知微,你才不忠不孝,你分明是想造反!” 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她还要装。 不得不说,她已经具备了帝王的基本素质,腹黑,心黑,不要脸。 “你们才想造反!”宁知微仰头看着城楼上的众人,大声质问,“你们郭家占据锦城百年,深受大齐皇室大恩,却在皇室风雨飘摇之际,袖手旁观,是何道理?” “是浑水摸鱼?还是想借机起事?” 众人齐齐变色,暗暗咬牙,是有这个打算,别人都能当皇帝,他们郭家为什么不行? 天下英雄逐鹿中原,谁不向往? 可,半路杀出了一个宁知微! 郭知府大声喝斥,“一派胡言,我们郭家世代忠良,绝无二心,我敢对天发誓,若我郭家造反,就让我们郭家……” 他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死无葬身之地。宁知微,你敢发誓吗?” 这是故意将宁知微的将,宁知微神色自若,“不敢。” 所有人皆惊,她这是承认要造反?都不装了? 郭家人面面相觑,怎么办?她不承认吧,生气鄙夷,承认了吧,害怕她大开杀戒。 宁知微清冷的声音响起, “因为,我不信郭知府的誓言。” “郭家可不安份,你拿什么来发誓?” “欺君已经显不出你们郭家的能耐了?开始欺骗老天爷了?就不怕遭报应吗?” 郭知府气的七窍生烟,“你胡说八道。” 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着一张嘴。 宁知微一身戎装,披风洌洌,随风飘扬,眉眼坚毅有神,英气勃发。 “我早就听说郭家在招兵买马,截断朝廷和西北的联系渠道,到底想干什么?” 郭知府的脸色变了几变,“没有,绝对没有。” 宁知微嘴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郭知府的二公子,郭令仪负责招兵买马,去村子里强行征兵。” “郭大公子负责在西凌山练兵,我没说错吧?” 打仗,不仅仅是两军在战场交锋,战前的准备,收集情报,也是战争的一部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郭知府脚底升起一股寒意,“你……你……”她知道的太多了,怎么做到的? 但,在看到她身边的锦衣卫指使挥萧临风时,整个人悟了,这个大杀器。 宁知微可不会放过他,“身为臣子,你不但没有进京勤王,却暗中招兵买马,意图起事,这是不忠。” “身为锦城父母官,你强行招兵,害的百姓家破人亡,这是不仁。” “身为朝廷同僚,将朝廷救兵拦在城门外,还往他们身上泼脏水,这是不义。” 每一句话都如重重一棍子,打在郭家人和他们手下头顶。 士兵们的军心动摇了,很多都是强征来的,拉了他们就跑,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 郭三气的暴跳如雷,“放你娘的狗屁,你才是要造反的人。” 宁知微冷笑一声,“郭三爷,我劝你做人要厚道,否则,会有报应的。” “我不信。”郭三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不好了,大人,西凌山被围攻,死伤惨重。” 郭家人闻声色变,郭家的军队一分为三,三分之一在城中守城,三分之一驻扎在东城城外山中,三分之一驻扎在西城城外的山上。 这么一来,就能左右照应,不管哪边突袭,都能及时防备。 郭知府忽然看向城楼下的军队,脸色剧变,“宁知微,你刚才拿了钱离开,是去了西凌山围剿我们郭家军?” 宁知微嘴角噙着一抹淡笑,“对,你们郭家哪个天才居然想出兵分三路,藏身东凌山,对我西北军围追堵截的点子?” 据说,想等两军交战时,从身后杀出来,前后夹击,围歼宁家军。 可惜,郭家还来不及出兵,西北军就直接突袭西凌山,将人堵在山中,城中一点风声都没有察觉。 “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郭知府不相信,西凌山没有那么弱,连突围报信都做不到。 “这不可能。” 他的儿子是难得一见的领军天才!是人人称道的少年英才!是他们郭家的麒麟子! 宁知微扬了扬右手,“看看,这是谁?” 一个男子被五花大绑推出来,浑身脏兮兮的,面色惨白如纸,慌乱的大叫,“父亲,救我。” 正是郭知府的嫡长子,郭家的继承人,下一任家主。 如此重要的人物,就这么落在宁知微之手。 郭家人见状,齐齐变脸,郭知府更是脸色铁青,惊怒交加。 第305章 开城门,十万大军来了 郭知府气的不行,还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宁知微,放了我儿,我饶你不死。” 可惜,他震慑不了宁知微。 宁知微看了一眼天色,“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要么,让我们进城,要么,让你们郭氏一族的麒麟子去死,你选吧。” 这话一出,空中的气氛都变了。 谁都知道,她所谓的进城,根本不是借道,而是强抢,霸占他们的地盘。 等待他们的将是倾覆之灾。 但,郭家未来的家主是倾注了整个郭氏家族的心血,精心培养起来的。 就这么折损,怎么舍得? 郭承屹大声叫道,“父亲,救我,我还有满腔的抱负还没有实现,我想带着家族兴起,我不想就这么死了。” “承儿,你怎么就……”郭知府很想问一问,平时不是很能打吗?怎么这么快就输给了宁知微? 难道,那些人的夸奖都是假的?掺了水份? 他也不想想,在郭家的地界,谁敢说郭家嫡长子不好?夸,拼命夸。 郭屹承绝不承认他技不如人,“父亲,我只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才会失手,是他们诡计多端,不是我不行。” 郭知府心乱如麻,“宁知微,我可以给你钱,一百万银子,把我儿子还给我。” 宁知微斩钉截铁的拒绝,“不好,我可不是贪财的人,我如今恨不得立马飞往京城为皇上报仇,郭知府还是早点开城门。” 郭屹承咬了咬牙,一派胡言,“父亲,就让她进城吧,只要让她保证,不会在城中多待,我们郭家军送他们马上出城。” 就当是借道。 郭知府深吸一口气,“宁知微,你能保证吗?” “能啊。”宁知微笑容满面,极为痛快。 信,不信,由你。 郭知府没办法信,她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你发誓,若做不到,就让宁氏一族灭绝,永无后人。” 宁知微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看了萧临风一眼,萧临风二话不说,拿起长剑扎了郭承屹一剑。 郭承屹捂着流血的胳膊,发出一声惨叫。 郭知府心里一疼,“住手,萧临风,你怎么敢伤我儿子?” 萧临风将郭承屹拉到阵前展示,让城楼上的郭家人看清他受伤流血的样子。 他这才神色淡淡的道,“再口出狂言,就等着替你儿子收尸吧。” 清醒点吧,你儿子在我们手里,生死全在我们一念之间。 郭知府心如刀割,却不敢拿全族的性命来赌。 别人都不答应。 “屹承,别怕,为父会为你报仇的。” 如一盆冷水浇下来,浇了个透心凉,郭承屹浑身发抖。 “父亲,你要放弃我吗?” 郭知府眼眶通红,心都快碎了,“你是为了家族牺牲的,子子孙孙都不会忘记你的恩德。” “宁知微,想杀就杀……” 萧临风慢悠悠的举起长剑,对准郭承屹,他吓的魂飞魄散,大声求救。 一道怒喝声猛的响起,“剑下留人。” 萧临风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去,是一个环翠环绕的贵妇人,在丫环们的簇拥下,来到城楼上。 郭承屹无助的大叫,“母亲,救我。” 贵妇满眼的紧张,“静宁县主,求您放过我儿子,我把我所有的嫁妆都给你。” 宁知微淡淡的道,“只要放我们进城,一切都好商量。” 贵妇不假思索的下令,“开城门。” 郭家人齐齐变脸,郭知府冷声喝道,“胡闹,把夫人带下去。” 下人迟疑了一下,不敢上前。 贵妇冷冷的道,“老爷,承儿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们全家整整齐齐一起去地下团聚吧。” 什么意思? 一名丫环小心翼翼说道,“老爷,夫人……把几位姨奶奶和少爷小姐都关在一间屋子里,泼上了桐油……” 郭知府倒抽一口冷气,“夫人,你想干什么?别忘了,你是郭家的宗妇。” 贵妇冷笑一声,“没错,我是郭家的宗妇,但,也是承儿的母亲,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她深知一点,男人靠不住,只能靠儿子。 她所有的尊荣,都指望着儿子。 “如果这世上没有了承儿,那么,郭家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是一个狠人。 如果不救她儿子,那就烧死所有庶子女和妾室。 郭知府不敢相信,她居然这么狠辣。 “我难道不想救自己的亲生儿子吗?是没办法!宁知微不是要借道,是要我们所有人的命,借机吞并锦城!” “你问问大家,同不同意开城门?” 郭二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不同意。”他可不想死。 郭三摇了摇头,“我也不答应,大嫂,牺牲承儿一人,保全郭家全族,是值得的。” 贵妇面露嘲讽之色,“说的好像,你们能抵挡住宁家军攻击似的,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对手是战无不胜的宁家军,是将大金几十万铁骑挡在国门外,寸步进不了的宁家军。 他们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哪是郭家军能比的?郭家军的胜算不大。 郭家人后背一冷。 贵妇走到城门边,“静宁县主,如果我们愿意投降,交出锦城,您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吗?” 宁知微认真考虑了半晌,“可以,我划一块地方让你们搬过去住,钱也可以带走一半。” 锦城是不可能让郭家待着,他们经营的太久,她不放心。 贵妇又惊又喜,“老爷,你听见了吧?静宁县主愿意放过我们,我们打不过她的,还是投降吧……” 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惨叫声猛的响起,“啊。” 郭承屹一箭穿心,手捂着胸口,身体软软的滑下去,不甘的眼睛瞪着城楼上父亲身后持弓的侍卫,是他?为什么杀他? 郭承屹倒在血泊中,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没气息了。 谁都不敢相信,郭家少主居然死在自己人手里。 那侍卫大喊一声,“静宁县主杀了我们少主,兄弟们,一起上,杀了静宁县主,为少主报仇!” 他眼神犀利狠辣,拉弓搭箭,箭矢犹如流星划破天际,射向萧临风…… 第306章 成王败寇 “统统后退。” 萧临风长剑一挥,就将射过来的箭砍成两半,脚尖一踮,飞快的朝后退。 宁家军也纷纷朝后退。 城楼上,无数石头如雨点般砸下来,只砸中了地上的郭承屹。 看着被砸成肉泥的儿子,贵妇心如刀绞,眼泪滚落下来,抢过侍卫的佩剑,狠狠刺向那个侍卫。 侍卫的反应极快,迅速躲闪,“兄弟们,跟我一起出城击杀敌人。” 城门打开,一群士兵如潮水般涌出来,冲向宁家军,双方战成一团。 宁知微神色自若的指挥战斗,冷静,自持,淡漠。 她看着那个侍卫,眼神微冷。 这到底是什么人? 这也是郭家人想知道的答案,明明是郭家的家将,却亲手杀了少主,还嫁祸宁知微。 是被第三方势力收买了? 郭知府不及细想,“传令下去,让城中所有士兵倾巢而出,击杀宁知微。” “是。” “将东城边的驻军全部调过来增援,跟宁家军决一死战。” “是。” 他押上了所有的筹码,什么都顾不上了,郭家不能输! “夫人,你放心,我一定为承儿报仇雪恨,所有伤害他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夫君。”贵妇的眼眶红彤彤的。 雄心壮志是好的,但,现实是残酷了。 郭家人亲眼见证了宁家军强大的可怕战斗力,光是单兵的战斗力,以一抵五。 也见证了,宁知微卓越超凡的指挥能力,敏锐的洞悉力,运筹帷幄的风采。 不管郭家出多少兵,都被宁家军张开袋子套进去。 郭二呆呆的看着自家子弟一批批的倒在血泊中,“十年前,有人说宁家军气数将尽,一代不如一代,宁老将军之后,后继无人,将渐渐落没。” 接任的宁大将军不是不好,而是,珠玉在前,有宁老将军这样的战神在,所有人的光芒被遮住了。 但,宁知微不一样,她是在宁家倾覆时,横空出世,凭一己之力保下了宁家满门,又亲自领军挡住了敌国侵略的脚步。 文武全才,武能上马打天下,文能治国安邦。 “他们错了,宁家出了一个宁知微,能保宁家五十年的荣华富贵。” 这是宁家的幸,却是郭家的不幸。 郭知府以为最起码有三成的胜算,可,一上战场,才发现,一成都没有。 早知这样,刚才就应该投降,保全家族,来日方长。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老天爷如此厚待宁家,出了宁知微这样的人物,哎。” 等战争进入尾声,已经是凌晨,战场血腥味冲天。 宁知微骑着马进入锦城,看着跪倒在地的郭家人,神色淡漠极了。 “先关起来,再处置。” “是。” 郭家人面无人色,瑟瑟发抖,谁能想到前一天还风光无限的郭家,转眼之间就成了阶下囚?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 忽然,有人大叫一声,“静宁县主,求您一件事,将那个杀害我儿的狗贼交给我处置,我愿意交出郭家藏匿的宝库。” 是郭承屹的母亲,郭家的主母。 郭家人不禁急了,“夫人。” “嫂子。” “主母。” 贵妇冷冷的看着他们,“你们觉得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吗?别做梦了,都会死的!” 郭家人脸色惨白。 贵妇看向宁知微,“静宁县主,如何?” 宁知微点了点头,“好。” 那个侍卫很幸运,没死在战场,只是被砍了几刀,受了很重的伤。 他被拖过来时,就知道这条命保不住了。 他咬了咬牙,只想拖延时间,“宁知微,你不想知道谁是我的真正主人吗?” 宁知微就没打算审他,“这么下作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只有一个人,前朝余孽苏明瑾。” 苏明瑾也重生了,却不敢面对面的跟她打,只敢暗搓搓的耍手段,使阴招。 既然他都出招了,那宁知微也就接招,连夜写了一封信,往上面洒上一层无色无味的药粉,等融合的差不多了,才小心翼翼的将信纸折好。 “给苏明瑾送去。” “是。” 萧临风坐在对面,他也受了伤,芍药在给他处理伤口。 他抬头看了一眼,“给他下毒了?” 宁知微嘴角微微勾起,“对,跟南帝一样的毒,就是不知道南帝有没有中招。” 萧临风点了点头,“苏明瑾比南帝狡猾阴险多了,他未必中计。” “反正也是闲着,试试呗。” 京城,已经彻底乱了套。 一年内换了几任帝王,皇上,征南大将军,如今,南帝顺利攻进京城。 征南大将军的屁股还没有坐热呢,就被赶下皇位。 南帝一进京城,就大开杀戒,疯狂发泄内心的愤怒。 他纵容手下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京城成了人间地狱。 征南大将军和他的妻妾子女都杀了,宗室被屠尽,凡是跟他们有关系的都杀了,才一泄南帝的心头之恨。 “皇上,最近的黄道吉日在五天后。” 南帝站在金銮宝殿,得意志满,“五天后?那么久?后日我要祭祖,诏告天下。” 之前,他已经在南州称帝,所以无需再办登基仪式,但,还差祭拜祖宗,诏告天下,强调自己才是正统继君。 司天监很为难,时间太短了,来不及筹备,“皇上。” 南帝眼神冷冰冰的,暗含杀意,“嗯?” 司天监立马识相的表示,“谨遵皇上的旨意。” “退下吧。” 南帝一步步登上梦寐以求的宝座,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眼底下一片乌青,额头隐隐有汗。 太监很紧张,“皇上,您可要叫太医?” 南帝最近总觉得累,叫太医把脉,太医每次都说他身体健康。 那只能是,最近没睡好,压力太大了。 “不用,我没事。” 第二天,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赶往皇陵祭祖,排场极大,整个仪式极为隆重繁杂。 南帝身着厚重的礼服,祭酒三爵,一爵一拜礼。 上香,每上一次香,一叩首,一磕拜。 “起。” 南帝起身时,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一头摔了下去。 “皇上。” 南帝再一次醒来时,发现是在寝宫,他浑身无力,动弹不得。 “朕到底怎么了?” 旁边的太医噤若寒蝉,面如土色,“您……” “说。”南帝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医闭了闭眼,“您中毒了。” 南帝如遭晴天霹雳,一颗心沉的像灌满了冷铅。 “是谁?是谁干的!查,彻查!” 第307章 男人:她们太爱我!女人:呵呵! 一番彻查后,结果送到南帝面前,南帝不敢置信。 “苏明瑾?” 那鼠辈都自立为王了,怎么尽干些见不得光的事。 他全然忘了自己曾经对宁知微做过什么。 暗卫小心翼翼的禀道,“对,此药无色无味,是前朝皇室的秘药。” 得,南帝信了,前朝皇室的秘药多的是,苏家是有前科的,他的姑姑,大长公主就是被前朝余孽下药,缠绵病榻十几年,可惨了。 啊,不好,听着一模一样,他下的就是那个毒药吗? 他越想越生气,“苏明瑾,朕不会放过你的。” 南帝愤怒不已,“让人潜伏过去,伺机刺杀苏明瑾。” “是。” 他召集所有太医,喝令他们给自己解毒。 “你们天天把脉,都说朕身体健康,没有一点毛病,可现在怎么说? 太医们面面相觑,这毒确实奇异,之前把脉没有把出来,就像是忽然发作的。 “可能,就这几天中的毒。” 南帝半信半疑,但,最重要的是解毒,其他都能拖一拖。“给朕解毒,马上。” 太医们诊治了半天,脸色越发沉重,“臣学术不精。” 南帝的火气蹭的上来了,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拖下去砍了。” 太医们软倒在地,绝望不已,他们不想死。 医正忽然说道,“等等。” 他主动说道,“皇上,听闻药王谷的百花解毒丸子能解百毒,何不找上药王谷?” 药王谷就在南帝的治下,南帝发话,谁敢不听? 说到药王谷,南帝这才想起曾经的结拜兄弟,叶烈,也是药王谷的亲传弟子。 他当时兴致勃勃的跑去西北了,说要给自己一个惊喜。 这么久了也没啥进展,真是废物。 “去,快把叶烈召来,就说朕要见他。” 他怕时间赶不及,又下了一道命令,“同时,去药王谷把药王请来。” 属下迟疑了一下,“若是不肯来呢?” 南帝眼神冷冰冰的,杀气溢出来了,“那就灭了药王谷,一路踏平。” “是。” 太医们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逃过一劫。 南姜朝,商业极为发达,路上都是商贩,街头非常热闹。 最繁华的是一条商业街,银楼,金楼,茶馆,酒楼,成衣店,胭脂店等等,应有尽有。 一辆马车停在天宝金楼前,车门打开,一个锦衣男子走下来,迎宾立马迎了过来,热情的招呼他进店。 “夫君,等等我。”一个面罩白纱的女子缓缓走下马车,小腹微微隆起,一只手撑着后腰,一手扶着肚子。 苏明瑾停下脚步,微微蹙眉。“你有身孕不方便,为何非要出门?” “在家里太闷了。”林静姝主动挽上他的胳膊,无视他僵硬的身体,眉眼弯弯。 “您看这一条街多繁华啊,从无到有,每天给我们带来源源不断的金钱。” 钱是人的胆,有利益就能让人低头,哪怕是贵为帝王。 她是这条街的缔造者,她能带来利益! 苏明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确实是做生意的好手,做什么都挣钱,经营理念一套又一套的。 心里再不喜这个女人,面上装的宠爱有加。 “这是你的功劳,等会多挑几套首饰,我送你当礼物。” “谢夫君。”林静姝笑的更开心了,看吧,男人现实又虚伪,只要你有价值,男人就会捧着你。 两人手挽着手上台阶,过往的路人都看呆了,这也太亲密了吧。 但,没人敢说什么,这两人的衣着打扮就不简单。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飞驰过来,车还没有停稳,马车里的人撩起帘子,扬声唤道,“夫君,我远远看见您,还不敢信呢。” 苏明瑾回过头一看,这是他亲封的贵妃,微微蹙眉,“你怎么出宫了?” 贵妃笑颜如花,“吴家老夫人今日办寿辰,我去上门道贺。” 苏明瑾皱了皱眉头,“一个臣子母亲的寿辰,怎么敢劳动你?” 贵妃从马车下来,款款走到苏明瑾面前,“是我主动提的,吴家做的是海外贸易,家中有好几条海船。” 她压低声音说道,“我有意跟他们合股做点粮食生意,据说南洋的粮食丰收,一年三季稻呢。” 苏明瑾眼中全是笑意,他如今最缺的就是粮草。 到处都在打仗,粮食欠收,各地起义军割据,商队已经很难买到粮食,他为此日夜悬着心。 养兵需要粮草啊。 “好好好,贵妃如此为朕着想,帮朕解决了一桩心事,你想要什么说,尽管说。” 这些女人确实不错,一心为他着想,急他所急。 贵妃满眼深情,羞答答的说道,“臣妾什么都不要,只要您好好的,永远陪伴在臣妾身边。” 苏明瑾笑的可温柔了,“好,我答应你。” 林静姝冷冷的开口,“快进去吧。” 贵妃像是刚发现她,一脸的惊讶,“林姐姐,是你呀,你胖了些,我都没有认出来。” 林静姝嘴角轻轻扬起,故意挺了挺肚子,“怀孕的女人确实很辛苦,每天都累的慌,身体又走形,但,为夫君生儿育女,我实在欢喜。” 贵妃呵呵一笑,“那,可要好好养胎。” 看着两人的背影,林静姝抚着肚子,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希望,这是一个儿子。 那,就能留子弃父了,挟幼子以令群臣。 她以前傻,现在清醒了要搞事业,这男人嘛,只配当她的垫脚石。 苏明瑾一转头,就见发呆的林静姝,这是吃醋了?他嘴角扬了扬,有一丝得意,这些女人就是太爱他了。 “静姝,还不快进来。” “来了。” 老板亲自奉上茶水,一股茶香在室内蔓延,苏明瑾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这是什么茶?好香。” “这是新来的雀耳茶,一年也只得一斤,贵客们尝尝。” 这三人只做做样子,沾了沾唇,哪敢在外面吃东西。 林静姝柔柔的说道,“老板,把你家新来的首饰都拿来瞧瞧。” 首饰好几套,老板一个人拿不过来,让几个女店员帮忙拿,“来了。” 首饰漂亮精致而又奢华,让人眼花缭乱。 忽然,一名女店员从锦盒下面抽出一把匕首,重重刺向苏明瑾。 “皇上,小心。” “有刺客,救驾,救驾。” 惊恐的大喊声中,脸色苍白的贵妃悄无声息的缩到苏明瑾的身后,拿他当盾牌。 为他挡剑?不存在的。 而林静姝,则第一时间躲在角落,将自己藏起来,没有多看苏明瑾一眼…… 第308章 都在演戏 十几名刺客一涌而上,围攻苏明瑾,苏明瑾虽然是微服出行,但,暗中带了不少侍卫。 一出事,藏在暗处的侍卫哗啦啦的冲出来,围剿刺客。 不一会儿,刺客就落了下风,节节败退,一声声惨叫伴随着鲜血横飞。 一个个刺客倒在血泊中,只剩下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刺客还在困兽缠斗。 苏明瑾大声喝道,“留活口。” 最后一个女刺客被擒,苏明瑾冷冷的看着这一地的血腥,眉头紧皱。 “是谁派你们来的?” 女刺客神色不惧,“前朝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苏明瑾勃然大怒,“用刑!” 手下刚想上前,就见女刺客脸上浮起一丝古怪的弧度。 “不好。” 女刺客咬破了藏在牙齿里的毒药,瞬间毒发身亡。 看着七窍流黑血的女刺客,苏明瑾愤怒至极,这是死士,谁能养得起死士? 除了皇室,就是那些世家。 “查,狠狠查,将所有相关人等连根拔起。” “是。” 老板连滚带爬的扑过来,拼命磕头,“皇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饶了我吧。” 苏明瑾看都懒的看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手下将老板拖走审讯。 侍卫们清理现场,苏明瑾眼神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夫君,您刚才真是太英勇了,英姿勃发,看的臣妾心醉神迷。” 是贵妃,她深情款款的看着苏明瑾,崇拜、仰慕、无尽爱恋。 苏明瑾很享受女人的爱慕,但这一刻,神色淡淡的,“是吗?” 这些女人有事时都躲起来,没事就争风吃醋,没有一个能信的。 贵妃的眼睛亮闪闪的,“夫君,在危险关头,您拼死保护臣妾,太让臣妾感动了,您是臣妾的天,高高在上,臣妾此生只想匍匐在地,仰望着您。” 苏明瑾的表情渐渐软化,他就吃这一套。 女人嘛,胆小怕事,需要别人保护,不能怪她们没有跟他并肩作战。 毕竟,像宁知微那样的女子举世无双,全天下也只有一人。 怎么又想起她呢?哎,烦死了。 一道惊慌的声音响起,“夫君。” 苏明瑾闻声看过去,只见林静姝抱着肚子跪倒在角落里,一脸的痛苦。 他心里一惊,上前抱起她,“静姝,你怎么了?” 她可不能有事,没有了她,谁帮他挣钱? 林静姝紧紧拽住他的衣服,脸色惨白如纸,“我好像动了胎气,好痛。” 苏明瑾不禁急了,他现在膝下只有一个小公主,还没有皇子呢。 他没有儿子,这朝廷上上下下的心都不安定。 毕竟,一个国家没有继承人,还有什么指望? 现在的他,急需一个儿子稳定人心。 “来人,把所有太医请去别院。” 林静姝眼泪汪汪的,“夫君,是我这个当娘的没用,一看到这场合,就想起那一晚的宫变,我吓的腿都软了,站都站不起来。” “孩子也是被吓到了,怎么办?我好怕孩子有事。” 苏明瑾抱着她往外走,“不会有事的,别怕,我们姜朝的秘药非常神奇,你当时手筋脚筋都断了,不照样给你续上了吗?” 黑玉断续膏,若是筋骨断了,敷上此药后可以重新愈合,恢复如常,药性极为神奇。(1) 林静姝可怜兮兮的靠在男人怀里,靠着肚子吸引了男人所有的注意力。 贵妃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冷哼一声。 昔日的第一美人,还是有点手段的。 但,就凭她那张吓人的脸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嫔妃,更不可能入主宫中了。 一个住在别院的外室而已。 就算生了儿子又如何,照样进不了宫,母凭子贵?不存在的。 别院,一群太医轮流给林静姝诊脉。 “太医,我这是受惊了,动了胎气。” 太医们面面相觑,受惊倒是没看出来,明显是装的。 这些女人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他们都是人精,顺着她的意思说道,“您别担心,喝几帖安胎药就好了。” 林静姝见他们识趣,心中满意,“多谢各位了。” 见她没什么事,苏明瑾也放心了,准备回宫,却被女人一把拉住。 “皇上,您今晚别走,好吗?只要看到您,我和孩子就安心。” 苏明瑾定定的看着她,“来人,去收拾主院,我今晚留在这。” 这别院只有林静姝一个人住,但,也只能住客院。 “是。” 林静姝心中欢喜,这男人啊,照样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皇上,您对我真好。” 她缠着苏明瑾不放,“皇上,今日的刺杀您觉得是谁干的?” 苏明瑾的心神早就飘远了,“不外乎那几个皇子。” 林静姝眼珠一转,“可我觉得,是宁知微。” 她此生最恨的人就是宁知微,她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宁知微跪倒在她脚下,摇尾乞怜。 苏明瑾神色淡淡的,“不是她,她心思坦荡,不会养死士的。” 林静姝冷哼一声,心思坦荡?“您别忘了,她之前就刺杀过先帝,有前科。” 苏明瑾称帝后,就将生父苏昊之追封为皇上。 “那是两回事。” 林静姝恨不得他立马发兵攻打西北,活擒宁知微。 “哪里不一样?这些年她对您频频下狠手,怎么阴狠毒辣怎么来,这一次肯定也是她的手笔,她容不下你。” “不是她。”苏明瑾看她的眼神有些鄙夷,有些不屑,“朕知道,你深恨宁知微,但,她对你不薄。” 他记起了前世,也记起了他和林静姝是怎么对待宁知微的。 尤其是,林静姝,打着姐妹情深的旗号,干尽猪狗不如的事。 宁知微对她是真好,处处关照爱护,可,她背后捅刀子,令人发指。 宁知微想报仇,那太正常了。 林静姝:……???脑子有病吧? 对她不薄?他眼睛也瞎了吧。 她气愤难当,顾不得维持形象了。 “她把我害的好惨,她让百年的侯府一朝崩塌,害的林家家破人亡,还毁了我的容,打断我的手筋脚筋,毁了我的一切,这叫对我不薄?” 她越说越激动,浑身发抖。 谁知,苏明瑾来了一句,“那是你对不起她!活该!” 第309章 这是来自西北军主帅的信 林静姝气的浑身发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苏明瑾对她没有多少耐性,“不装了?你是什么货色,大家心里很清楚,别再整天搅风搅雨,挑拨离间,没用的。” “安安份份的生下孩子,卖力挣钱,这就是你的本份,否则……” 她这张丑脸,谁看了都倒胃口,他为了大业牺牲太多了。 “废物就没必要活着。” 若她没有利用价值,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 林静姝打了个冷战,脸上血色全失。 她自以为聪明,将男人玩弄于股掌,其实,人家早就看破,不拆穿而已。 “在你心里,我就比不上宁知微?” 苏明瑾嘲讽的问道,“你拿什么比?人家能保全家族,能领军打仗,能统领一方,文武双全,你哪里比得上她?” 在这个时代,宁知微的光芒是谁都没法挡住的。 论数天下英雄,谁能避开宁知微这个名字? 林静姝嫉妒的发疯,“我比她更会挣钱。” 苏明瑾冷笑一声,“哦,想起来了,她拿你这个天下第一美人招亲当噱头,赚了上千万两银子。” 谁更高明,还用问吗? 林静姝又羞又气,那是她的黑历史。 “夫君,你为什么帮着一个外人说话?我才是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理内库的亲人。” 苏明瑾可没拿她当亲人,他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他需要她这个会挣钱的人,而她,需要他的权势庇护。 他们是同一种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人要接受现实,行了,我去休息了。” 扔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开。 看着苏明瑾的背影,林静姝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可恶的男人! 他对宁知微到底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思? 苏明瑾回到主院,召来暗卫统领,“继续盯着林静姝的一举一动,有什么风吹草动,迅速报上来。” “是。” 苏明瑾淡淡的问道,“京城那边什么情况?” “南帝似乎病倒了,派人去了药王谷求医。” 苏明瑾直接下令,“去破坏掉。” “是。” “钦帝那边呢?” 那是指前大皇子,如今在东北称帝。 暗卫统领面无表情的说道,“您转了几道手将炸药送到他们手上,他们正是埋头研究,准备搞一个大的。” “之后,引导他们去攻打西北军。”苏明瑾不想直接在战场上跟宁知微对上,他并没有多少胜算,那就让别人去消耗她的实力。 “是。” 苏明瑾想起一事,“海商吴家有几个待嫁的女儿?” 海商那边何必绕圈子,这是他的治下,想要什么直接说。 “有两个,一个16岁,一个15岁,都已经婚配。” “让吴家将大女儿献上来。”苏明瑾盯上了海商吴家。 钱是小事,重要是海外丰富的物资。 就看,吴家识不识相了。 他得准备几条后路,以防万一。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通禀声。 “进来。” 一名属下走进来,行了一礼,“禀皇上,这是来自西北军主帅的信。” 苏明瑾的心跳加速,西北军主帅?宁知微? 她怎么好端端的给他写信?她不是很讨厌他吗? 他刚想拆信,但迟疑了一下,将信递给手下,“你来拆吧。” 拆开后,苏明瑾也不接,而是让手下读给他听。 宁知微是来信骂他的,骂他上不了台面,就知道耍手段算计她,还骂他见不得光,像地沟里的臭老鼠。 她用最文雅的词,骂的特别脏。 苏明瑾嘴角直抽抽,“臭丫头,就知道骂人。” “那,属下将信撕了?” “不必,收起来。” 深夜,锦城。 宁知微站在城楼上,看着远去的郭家族人,她只杀了首恶和主枝。 其他人和降兵都被她送去西北干活,西北缺人啊。 “这次杀的人太多了。”光是清理战场,就干了三天三夜。 鲜血将战场都染红了。 已经赶过来的容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就是战争,残酷而又血腥,但,我们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杀我们,我们背后有十万西北将士,有无数无辜的百姓,我们不能退。” “是啊,还有金国在后面虎视眈眈,伺机杀进边关。” 容靖看向京城的方向,那里更乱。 “等拿下京城,平定了天下,就能休养生息,恢复元气。” 在这寂静的夜晚,在大战之后的寂寥里,宁知微忍不住感慨了一声。 “这一条路太艰难了。” 容靖看着她疲惫的面容,有些心疼,“要是累了,我们就停在这里。” “那不行,这天下啊,舍我其谁。”宁知微从发下宏愿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没有后路可退。 不管是苏明瑾,还是明帝,还是钦帝,都不是人君之象,天下黎民落到他们手里,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他们西北也不可能置身事外,独自逍遥。 一阵风刮过,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鼻,宁知微下意识的四处张望。 城楼下,有一排不起眼的房子,都是食铺。 这个时辰,居然还有一间食铺开着,门口有不少士兵在排队。 “我们去看看。” “好。” 食铺门口,一口大锅热气腾腾的,是一锅白菜粥,闻着还挺香。 卖的很便宜,一碗两文钱,士兵们正好拿来当宵夜,大家捧着碗蹲着喝,还挺热闹的。 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一道声音响起,“你们来了,一起吃点?” 居然是萧临风,他带着几名亲兵也在喝粥。 容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哪哪都有他。 “堂堂锦衣卫指挥使,你怎么也在这里凑热闹?吃的惯吗?” 萧临风神色淡淡的,“我们出门办案时,什么困难没遇到过?有时,几天都吃不上一口饭。” 宁知微懒的听他们对掐,盯着粥看,“给我一碗,容靖,你要吗?” “要。” “老板,来两碗。”宁知微摸了摸口袋,有些尴尬,没带钱! 容靖也没带钱,两人面面相觑。 老板忍着笑将碗递过来,“不要钱,请两位喝。” 萧临风见状,摸向腰间的荷包,刚想掏钱,一边的陈参将就将四文钱递过去,“我请两位。” “谢谢。”宁知微没有拒绝,捧着粥喝了一口,味道很一般,但,热粥入了肚,整个人身体暖和起来。 喝完粥,又要踏上新的征程,第二天一早就向京城方向进发。 一路打打停停,停停打打,宁知微带着宁家军终于来到了京城。 宁知微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京城城门,神色复杂极了。 时隔三年,她,又回来了! 第310章 三宗罪 在宁知微一路向京城进发的日子里,几路反王齐聚京城,已经轮番打了好几回,相互厮杀,来来回回的死了不少人。 随后,又结盟,约定一起围攻京城,一起平分天下。 这些乌合之众的战斗力有限,围了多日,都拿京城里的南帝没办法。 镇南侯不是吃素的,驻守西南百年,手下拥有的精兵良将和丰富作战经验,足以让他们挡下这些乌合之众。 但,镇南侯心事重重,夜不成眠。 他随时能出入皇宫,无人敢拦,一路到了皇上寝宫。 他看着守在床榻边的女儿,轻声问道,“淑儿,皇上今日可好?” 皇后面有疲色,憔悴不堪,“还在昏睡中,太医说,毒性已经深入骨髓,再不解就迟了。” 镇南侯看着瘦的皮包骨头的皇上,沉默了很久,“会死吗?” 皇后微微摇头,“不会,但,常年缠绵病榻,终生与汤药为伍。” 镇南侯轻轻叹了一口气,“活着就行。” 不知过了多久,南帝醒了,看到床畔的父女俩,很是感动,“舅舅。” 镇南侯语气温和极了,“皇上醒了?好点了吗?” “舅舅,药王谷还没有消息?”南帝浑身无力,手脚都动弹不得,很是难受。 镇南侯苦笑一声,“按理说,应该早就到药王谷了,但,消息全无,可能出事了。” 南帝急怒攻心,一定是那个幕后主使者干的。 “舅舅,你派出一支最精锐的部队,一定要将药王请来。” “好。” 南帝心急如焚,“贴布告悬赏十万两和一个爵位,延请天下名医。” 镇南侯看了他一眼,他是不是忘了,早就发布告悬赏?这是记忆变差了? “行。” “再发个布告,悬赏十万两,求一颗百花解毒丸。” 镇南侯无声的叹息,如今这种局势,谁敢往京城跑?名医也怕死的。 百花解毒丸,更是可遇不可求。 南帝说了几句话,就累的气喘吁吁,“舅舅,我全靠您了。” 镇南侯拍着他的胳膊安慰道,“放心,你既是我的外甥,又是半个儿,能不上心吗?” 南帝又说了几句,就累的又睡着了。 镇南侯起身离开,皇后亲自送他到门口,“淑儿,好好照顾皇上。” 皇后眼巴巴的看着他,“父亲,皇上能好起来吗?” 镇南侯的表情一顿,“别想太多,不管如何,你是我的女儿,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回去的路上,心腹小心翼翼的劝道,“侯爷,皇上体弱多病,担不起大事,您该早做打算。” 人心思动,都有自己的小九九,皇上不行,那为什么不自己上? 镇南侯何尝没有小心思,但,他有太多顾虑,“如今局势错综复杂,几支叛军兵临城下,社稷岌岌可危,我得匡复社稷。” 他心里纵然有什么想法蠢蠢欲动,也硬是按了下去。 反贼们将东门南门都围住了,一直没有攻破,京城的百姓可以从西门逃跑,但,他们这些人怎么跑?又能跑去哪里? 现在出头,只会被当成箭靶子,更何况…… 手下还在继续劝,“侯爷,我觉得这种时候有能者居之,为了天下百姓,应该当仁不让的站出来。” 镇南侯眉头紧皱,刚想说什么,一名属下匆匆跑来禀道,“侯爷,西北军已经兵临城下。” 镇南侯悬在空中的心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终于来了,“在哪里?” “西城门。” 宁家军从西北而来,自然是堵在西城门。 镇南侯深吸一口气,“走,去看看。” 镇南侯看着列阵森严,旌旗摇曳的队伍,又看看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女子,脸色变了几变。 宁家军打着为皇上报仇的名号,一路打过来,镇南侯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也是他最忌惮的。宁家狼子野心,志在天下。 “静宁县主,虽然素未谋面,但早就久仰大名,您敲响登闻鼓,为宁家洗清冤屈,是世间难得的义士,让我着实佩服。” 宁知微微微颌首致意,“镇南侯客气了。” 镇南侯看着锋芒毕露而又沉稳从容的女子,眉头紧皱,这一身气势是诸位皇子都没有的。 “不知静宁县主带着这么多士兵前来,是为何事?” 他装,宁知微也会装,“勤王,为先皇报仇。” 镇南侯拱了拱手,“害死先皇的征西大将军已死,这仇我已经替你报了,若是静宁县主不信,尽可以进城一看。” “不过,按照朝廷规矩,大军不可重械进城,所以,请交出器械,人数不可超过一千。” 想进城可以,但得守规矩。 不敢?那是你们理亏,赶紧退走。 谁知,宁知微来了一句,“我信不过你们。” 镇南侯之前没见过宁知微,但从不同的人口中听过,她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却,没想到,她是如此的……直爽,太不给面子。 “静宁县主,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皇上吗?” 宁知微扬了扬眉,“南帝吗?信不过,他平庸无能,志大才疏,嫉贤妒能……” 她的态度太明显了,镇南侯脸色大变,“静宁县主,噤言,那是大齐的皇帝,你们宁家不是最忠君吗?” 宁知微不承认南帝的合法性,“那,把先皇的传位圣旨拿出来,让我看看。” 有传位圣旨,才是继承正统的君王,否则,就是得位不正,无法得到大家的认同。 镇南侯哪有那玩意,若是有,局面也不会如此纷乱不堪。 “那是先帝的第五子,是唯一有资格继承帝位的人,宁家是忠义世家,应该第一个站出来拥护新皇。” 宁知微冷笑一声,“我只承认正统,但,他是吗?他是自立为皇!是乱贼!” “五皇子宫乱出逃本不是错,但,纠结一帮人自立为皇,分疆裂土,引的无数人效仿,害的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这是一宗罪。” “五皇子不思悔改,巧立名目多加赋税,民不聊生,这是二宗罪。” “五皇子指使江湖中人向守卫疆土的将领下毒,堂堂皇子行如此下作之事,只顾私利泄愤,心胸狭窄,这是三宗罪。” 第311章 这是什么绝世绿茶 先占据大义,才能出师有名,得到众多百姓的支持。 这非常重要。 镇南侯愣住了,下意识的反驳,“下毒?这不可能,皇上不是这种人。” 主要是这事太离谱了,堂堂皇子怎么可能跟江湖中人牵扯上? 而且,无故向边关将领下毒,这让天下将领怎么想?天下人会怎么想? 将士们守卫疆土,吃苦受罪,你们倒好,随时跑来下毒,还是莫须有的罪名。 这是犯了大忌! 没见守城的将士们脸色都不对了吗? 宁知微冷笑一声,“你去问问他,堂堂皇子跟江湖中人结拜图什么?他那个擅长使毒的义弟去了哪里?” 镇南侯真的不知道有这事,脸色奇差。 “皇上他病重,你这些无凭无证……” 不过,皇上跟那个药王谷来的大夫来往甚密,他是知道的。 但,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认。 宁知微义愤填膺的说道,“你不知道?我们西北地区都传遍了,我就是那个倒霉的受害者。” “我想问一句,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五皇子,非要置我于死地?” “我到底哪里碍了他的眼?难道是……”宁知微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露惊疑之色。 ”因为昔日他串通金国出卖宁家军,致使宁家军大败,边关数城陷没,无数边关百姓惨死一事,被我掌握了证据吗?” 这话一出,城楼上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还有这种隐情?当年不是说,是几个小人看宁家将不顺眼,才炮制了惨案吗? 镇南侯大惊失色,“宁知微,你不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他是五皇子的舅舅,五皇子处处倚仗,有些事情也是托他去办的,他心里不可能一点都没数。 宁知微大声质问,“镇南侯,你们侯府当年也参与了吗?” “没有,当然……”镇南侯及时反应过来,矢口否认。 “没有这回事,五皇子怎么可能勾结敌国陷害自己国家的忠良,他图什么?说不过去啊。” 宁知微冷哼一声,“为了争权夺利,为了让自己的亲信接手十万西北军,染手军权,为自己夺嫡增加筹码,所以一手炮制了白水滩惨案。” 说句实话,当初几位皇子都掺了一脚,在宁家军内部放了棋子,做了不少手脚。 当然,主使者是四皇子和他母亲,但,其他人也不干净,都在后面推波助澜。 这也是,宁知微对皇室彻底失望的原因之一。 “那些将士做梦也没想到,他们惨死在自己一心守护的皇室子弟手上。” 镇南侯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宁知微,你闭嘴,这都是你一派胡言,再这么胡说,休怪我无情。” 宁知微举起几封信,“我有他跟金国人来往的书信,周先生,你来读。” 周鸿烨接过封信,大声读了起来。 “大金皇帝陛下,我已经获知宁家军即将前往救援,救援路线途径白水滩,你们可在那里设一支伏兵……” 其实,这是四皇子手下写的信。 楼城上安静的出奇,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天气。 都是当兵的,都能感同身受。 自己为国为皇室浴血奋战,后背却被自己人捅了,光是想想就不能忍。 原来,这才是宁家军惨败的真正原因。 当初那几个只是被推出来的罪替羊。 镇南侯屡次想要阻止,但,没啥用。 他越是阻止,越显得心虚,越激起士兵们的愤怒。 “可恶,丧心病狂,简直没有把我们士兵当人看。” “出卖自家的士兵,天诛地灭,死不足惜。” “我居然为这样的人卖命,太不值得,我不干了。”有人情绪激动之下,当场扔下武器跑了。 更离谱的是,没人阻止,眼睁睁的看着士兵跑了。 镇南侯怎么也没想到,宁知微几句话就动摇了军心。 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注(1) 宁知微将这一策略发挥的淋漓尽致。 她气势磅礴,“今日,我就要为那些死去的将士和百姓们讨个公道。” 镇南侯闭了闭眼,这是铁了心要打?宁家军的战斗力是有目共睹,这一路打过来,也无人能触其锋芒。 他明知宁家军在攻城掠,却不敢派兵阻止,不敢直接对上。 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敢啊。 他只能软下态度,来软的,“静宁县主,想想先皇对你的爱护,皇上是先皇幸存在世唯二的皇子,大皇子的生母是异族,生下来就不可能继承皇位,所以……” 宁知微不耐烦的打断道,“废话少说,攻城。” 她一声令下,将士们就动起来了,纷纷冲向城门。 镇南侯不禁急了,“宁知微,你别冲动,可不能成为千古罪人。” 宁家军可不是那些乌合之众,一动手就感到了森森压力。 再说,城楼上的士兵明显放水,打仗不积极,就算督战队在一边盯着,也不能让这些士兵奋勇向前。 心散了啊。 眼见,情势对自己很不利,镇南侯面如沉水,忽然扬声大吼,“住手,宁知微,你真的想玉石俱焚吗?” 宁知微抬起头,“什么意思?” 镇南侯大声威胁道,“你若强行攻城,我宁可焚烧京城,毁掉所有,让你这个攻城者跟我一起永远留在耻辱架上,遗臭万年。” 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下来,城上城下都盯着他看,满眼的不可思议。 火烧京城? 萧临风勃然大怒,“镇南侯,你疯了吗?这是京城,还有无数无辜的百姓,你要放火烧死他们?” 镇南侯面色狰狞而又痛苦,“我也不想的,但,这是你们逼的,要怪就怪你们狼子野心。我是为了大局着想,相信天下臣民都能理解我的苦衷。” 说的好像,他才是无辜的受害者。 这是什么绝世绿茶。 战势一时陷入了僵局。打,还是不打? 不打?那千里迢迢跑来干嘛? 打?那他们要背上千古罪名了。 这是两难的选择,周鸿烨看向宁知微,“主公,怎么办?” 宁知微略一沉吟,计上心来,“我有办法。” 第312章 大人,您跟静宁县主好上了? 宁知微让人做了一个简陋的传音器,拿在手里试了试。 “城里的百姓听着,我是宁知微,我回来了。” “我知道,过去几年,大家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战乱频频,动荡起伏,百姓们遭殃。” “如今,我回来解救大家了,但,镇南侯却以我们的性命相要挟,扬言,只要我踏进京城一步,就要烧死你们,烧毁京城整座城池。” 每一句话都致命,挑动着百姓们敏感的神经。 百姓看似很弱,但,联合起来的力量足以摧毁一个人。 声音很响亮,士兵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镇南侯的脸都绿了,“宁知微,你闭嘴。” 有些事情能做,但不能说出来。 他,还是要名声的。 宁知微将传音器递给一名士兵,“一直念,大家轮流念,念到城里所有人都听到。” 这是打舆论攻击战了。水可载舟,也可覆舟。 “是。”士兵眼睛闪闪发亮。 宁知微看着城楼上气极败坏的男人,嘴角轻轻扬起,“镇南侯,我是不是遗臭万年,我不知道,但,你肯定千人恨万人骂,祖坟被人扒。” 镇南侯的头皮都发麻了,“宁知微。” 宁知微直接下令,“安营扎寨。” 她一声令下,大家开始干活。 镇南侯见状,立马召集所有幕僚,商量对策。 “宁知微这一招太毒了,这是要毁我根基啊,大家有什么办法破解?” 幕僚们纷纷劝慰,“侯爷莫慌,不就是区区几句话吗?城里的百姓手无寸铁,能掀起什么风浪?若是敢当众议论,直接抓走,带到闹市口砍几个,就老实了。” “百姓们不足为患,该担心的是那些豪门世家和官员,他们若是有异动,麻烦就大了。” 镇南侯垂眸沉思,“去把宁知微这一路杀杀杀的事迹告知这些人家,看他们还敢不敢投敌。” “这主意好,宁知微这一路杀了太多的官员和世家,她已经站在士绅的对立面。” “侯爷放心吧,京城固若金汤,没人可破。” “可是,反王们把东城门和南城门围了,宁家军将西城门和东城门围了,我们出不去,供给怎么办?” 全场沉默了,这是一个大问题。 “要不,先把反王们给打掉吧。” 相比兵强马壮的宁家军,那些乌合之众更好对付。 但,真那么好对付,也不会拖到今日了。 镇南侯深吸一口气,“马将军,你带一支军队杀出去,把那些反王处理了。” “……是。” 他们想的挺好,却低估了宁知微这三个字的杀伤力,以及在京城百姓中的影响力。 哪怕三年过去了,他们从未忘记过她。 一听静宁县主回来了,还是来解救大家的,大家都激动坏了。 别人说这话,不信。 但,宁知微说的,肯定信。 他们一起见证了静宁县主敲响登闻鼓,为宁家申冤,一起为宁家将送葬,一起参加过第一美人的招亲。 那些热烈的,激荡的,悲愤的,欢喜的往事全都涌上心头。 忠孝仁义的静宁县主啊,她带着希望回来了。 说句实话,这三年京城的百姓过的很糟糕,京城太乱了,君王换了一个又一次,每一次都是腥风血雨。 他们争来抢去,却波及百姓,每次动荡就会烧杀抢掠,还总是加赋税,做小生意挣的钱,还不够交税呢。 没有一个是爱护百姓的,百姓们快要活不下去了。 其实,百姓们不在乎谁当皇帝,只要能让他们过好日子,那就是好皇帝。 现在,静宁县主来了,她是个爱护百姓的,大家能不激动吗?巴不得她连夜进城,将坏人都赶走。 深夜,萧临风站在一座小山丘,一道黑影出现在他面前,行了一礼。 “萧大人,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是谢同城,萧临风的心腹爱将。 这些年,他一直留在京城,负责京城的情报工作。 正是有他在,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传到西北的萧临风耳朵里。 萧临风拍拍他的肩膀,“同城,辛苦你了。” 谢同城眼睛都亮了,“能为您效力,是属下的荣幸。” 萧临风对他有知遇之恩,还有救命之恩。 “如今京城中是什么情况?” 谢同城拱了拱手,开始汇报工作,“您之前就将人改头换面送进各个军营,三大营,负责守皇宫的禁军,每个地方都有我们的人,只要您一声令下,哗变就在今朝。” 作为情报机构的头头,萧临风早早就未雨绸缪,安排各种后招。 可以说,他人不在京城,照样能掌控很多东西。 “舆论呢?” 谢同城不假思索的说道,“百姓们都很高兴,官员们就很紧张,在四处游说,准备联合起来将宁家军赶走。” 萧临风在宫中也布下了暗线,“皇宫中的南帝什么情况?” 京城才是锦衣卫的大本营,哪哪都是他的人。 谢同城禀道,“他中毒了,每日都昏昏沉沉的,只醒一两个时辰。” 萧临风嘴角微微勾起,果然是中毒了。 “趁他醒来时,告诉他,镇南侯有意谋朝篡位,正在四处串连中。” “是。”谢同城小声说道,“不过,南帝手里有一支大齐皇室的暗卫。” 萧临风提点了一句,“官员们确实在四处串连。” 谢同城终于明白过来,懂了。 萧临风看向京城方向,“那几路反王还没有退兵?他们哪来的后勤物资?” 谢同城面有不忍之色,轻轻叹了口气,“他们的后勤部队天天跑去百姓们家抢东西,把百姓们霍霍的不轻。” “秋收时,等百姓们收割好晒好,入库时就去抢,一粒米都没给百姓留下,哎。” 粮食被抢走,自然是要饿死了。 萧临风怒不可遏,“混账东西,迟早要收拾他们。” 两人商量半夜,才将各项事宜敲定。 临走前,谢同城忽然说道,“现在,方便拜见静宁县主吗?” “等进了京城吧。” “是。”谢同城眼珠滴溜溜的转,贼兮兮的问道,“大人,您跟……静宁县主好上了?” 萧临风:……?!! 心跳加速中。 第313章 我喜欢宁知微 萧临风瞪了他一眼,“你在说什么鬼?” 谢同城一看这表情,就知道还没成,很失望。 “大人,好东西人人抢,得抢先下手,晚了就后悔莫及。” 他早就看出来,自家大人对静宁县主的那点心思。 什么都能瞒,但,眼睛不会骗人,那份隐忍,克制的爱意在眼底翻滚。 他也很喜欢静宁县主的大气和做事风格,是女中豪杰。 自家大人跟静宁县主在一起,他觉得很般配。 萧临风苦笑一声,“别胡说。” 谢同城就不懂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他以前多狠啊。“您以前说过,下手要快狠准,不能犹豫。” 萧临风听不下去,“闭嘴吧,人家有未婚夫。” 谢同城嘴角直抽抽,他向来行事肆无忌惮,我行我素,何时顾虑过别人。 “那又怎么样?喜欢就去抢。您可是我们的榜样,可不能输给别人啊。” 萧临风强压下去的心思蠢蠢欲动,“滚蛋吧。” 他回去时,特意看了一眼主帐,主帐依旧灯火通明,还没有睡下。 他迟疑了一下,这么晚了还是别去打扰人家。 但,脚不听话,像有自己想法似的,走向主帐。 宁知微正在处理公务,有些棘手的事情会送到她这边,等她做最后的决定。 外面传来守卫的通禀声,“主帅,萧大人求见。” 宁知微头也不抬,“让他进来吧。” 萧临风一进来就看到案桌上堆积如山的折子,和坐在折子后面的女孩子。 宁知微正在回复折子,随口道,“坐吧,我先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 萧临风默默的坐在对面,呆呆的看着她,无数往事涌上心头。 宁知微终于写完了,揉了揉僵硬的脖子,“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 萧临风深吸一口气,“刚才去见了谢同城,他一直留守京城……” 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他离开京城时布下的一盘局。 宁知微听的很专注,“你留了这么多后招啊,不愧是足智多谋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萧临风嘴角翘起,嘴上却说道,“只是常规操作,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明明,他和容靖同时认识她的,可,到底哪里出了错,让他晚了一步? 一步晚,步步晚。 宁知微愣住了,“记得,我敲响登闻鼓那天,你就跟在皇上身后,穿着一身玄色大氅,威风凛凛。” 她记的这么清楚,萧临风心情大好,忍不住轻笑,“你连这个都记得啊。” “我过目不忘。”宁知微有点傲娇。 萧临风嘴角扬了起来,“我也记得第一次见你的场景,你一袭素衣,不施脂粉,却美的惊心动魄,骄傲而又不屈,明媚而又倔强,信念无比强大。” 初次见面,就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从此,这世间的女人,分成了,宁知微和其他女人。 宁知微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怀念,“那么久的事了。” 在京城的那些日子,她步步为营,费尽心思周旋,才在多疑的帝王屠刀下保住了宁家。 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却是一段难忘的经历。 萧临风深深的看着她,“可对我来说,还仿若昨天,历历在目。” 宁知微有些奇怪,“怎么忽然想起这些事?” 他有点奇怪。 “我……”萧临风鼓起勇气,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小姐,宵夜。” 宁知微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了,“啊,芍药,快进来。” 芍药托着托盘走进来,宁知微嗅了嗅鼻子,“好香,是什么好吃的?” 芍药先将一个汤碗送到宁知微面前,另一碗送到萧临风面前。 “舅舅,您也尝尝。” 是虾皮紫菜小馄饨,皮薄馅香,汤头鲜美。 宁知微吃的很满足,“我小时候,你姐姐经常包这个小馄饨给我和芍药吃,你们家是靠海边吗?” 萧临风的动作一顿,“是江南的一个小镇,依山傍海,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我姐姐的手艺确实很不错,可惜,我那时太小了,记得不多。” 宁知微无声的叹息,“我记得,但我不会做,芍药是会的,芍药完全继承了她娘的心灵手巧,非常厉害的。” 芍药抬头看了一眼,“舅舅,你别难过,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萧临风想了想,只想到了一道热气腾腾的美食,“酒酿小圆子。” 寒冷的冬夜,香气扑鼻的酒酿小圆子,甜甜的,是他悲惨人生的一抹亮色。 芍药心疼的看着他,“这个我会,很简单的。” 吃完小馄饨,甥舅俩走出主帐,在月夜下漫步。 芍药轻声问道,“舅舅,你有心事?可以跟我说一说。” 有那么明显吗?萧临风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一声,连芍药都看出来了,她肯定也看出来了,却什么都没问。 “没什么。” 芍药抿了抿嘴,“我很笨,帮不了你什么,不过,你可以找小姐帮忙,她从小就聪明伶俐,学什么都快,无人是她的对手,学堂考试时,七少八少他们还得靠她帮着……提点,才能过关。” 萧临风默了默,是作弊吧,说的真含蓄,不过,一群孩子热热闹闹,相伴着长大,真好啊。 “我要是早点认识你们就好了。” 芍药抿了抿嘴,“娘生前很惦记你,要是早点重逢,该有多好啊。” 萧临风惆怅不已,有些人,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想到这,他忍不住了,“芍药。” 芍药抬起脸,“嗯?” 萧临风很认真的说道,“我很喜欢宁知微。” 芍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我也很喜欢,我家小姐人见人爱,太优秀了嘛。” 一时之间,萧临风分不清,她是真傻,还是假傻。 “舅舅,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芍药踩着轻快的脚步回自己帐篷。 萧临风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头,算了,指望不上。 一大早,宁知微刚起来,芍药就端着早饭跑进来,“小姐,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宁知微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靠坐在地毯上,“什么秘密?” 第314章 暗潮汹动 芍药笑眯眯的将包子递给她,“我舅舅是个傻子。” 宁知微:…… 她咬了一口包子,“怎么说?” 芍药喝了一口豆浆,“他想回到过去,早点认识我们就好了。” 这个啊,宁知微完全能理解,“人生本来就充满了遗憾,想弥补却没有机会。” “是啊。”芍药下意识的摸摸脖子上的珠子,那是母亲的遗物。 宁知微看了她脖子一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遗憾,却无可奈何。 “有空就多陪陪他吧,他也挺可怜的,这些年孤孤单单的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 芍药用力点头,“嗯,我到时多做点饭菜,大家一起吃。” 宁家军在城外驻守,并没有攻城,这让镇南侯颇为自得。 只当自己拿捏了宁知微,她怂了。 却不知,城中早已酝酿大变。 皇宫,南帝终于醒了,看着床边的宫女,眉头一皱,“皇后呢?” 宫女小心翼翼的禀道,“皇后娘娘累了,回去歇息了。” 南帝身子骨越来越差,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侍候,性子也越来越暴躁,非要皇后时时刻刻守在一边,每次醒了都要见到她。 皇后是娇生惯养的贵女,哪里受得了,熬上二三次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一直守着他? “就知道偷懒,去找她叫来,马上。” 他有气无力的发了一通脾气,晚膳送上来了,宫人躬身说道,“皇上,奴婢侍候您用膳。” 南帝半躺在床上,宫人将饭喂到他嘴边,一不小心,筷子戳到南帝的鼻子,南帝顿时勃然大怒。 “死奴才,怎么伺候的?拖出去砍了。” 宫人惊恐万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恕罪,奴婢是听说了一些风声,太害怕了,所以才会失仪。” 生病的人本来就疑神疑鬼,南帝立马追问道,“什么风声?” “这……”宫人迟疑了一下,似乎很为难。 “说。”南帝疑心病发作了,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总觉得自己要死了。 宫人诚惶诚恐,“听说,镇南侯……意图谋朝篡位,官员们上下串连,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南帝闻声色变,“混账东西,你怎么敢诬陷镇南侯?” 宫人拼命磕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是听别人说的,不能当真。” 南帝眼中闪过一丝阴晦,“出来。” 一条黑影出现在内殿,“见过皇上。” 南帝冷冷的问道,“朝中可有异动?” 暗卫说道,“有,官员们上下串连,关起门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南帝勃然大怒,“不知道?要你们何用?一群废物,快去查。” “是。” 南帝越想越担心,他出身皇室,天家没有亲情可言,从小见惯了亲人之间的尔虞我诈,他怕皇位不保,更没法全心全意的相信舅舅。 “镇南侯呢?去把人叫来。” 宫人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皇上,侯爷有事来不了。” 南帝的疑心更重了,不会真的是在密谋干掉他吧? “朕还没死呢,他就敢不遵旨意,好大的胆子。” 宫人小心翼翼的解释道,“皇上息怒,是宁家军兵临城下,侯爷为了御敌,才……” 他越是这么说,南帝就越发猜忌,怎么都帮着镇南侯说话?难道宫中都被镇南侯收买了? 他为了皇位,可以六亲不认,杀父杀兄弟,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所以,他毫不怀疑,镇南侯也会这么做。 镇南侯只是他的舅舅而已。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看向暗卫,“宁知微来了?” “是。” 南帝忽然想起一个人,眉头皱起,“那,叶烈呢?” 他曾经指使叶烈去给宁知微下毒,现在,宁知微好好的,说明叶烈没有得手。 md,也是一个废物,成不了大事的江湖中人,只知道打打杀杀。 暗卫小声说道,“可能,他失败了。” 南帝不在意叶烈的死活,本来就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去查清楚,最重要的是,谁手里有百花解毒丸,一定要将解毒丸搞到手。” 他只在乎自己的小命。 “是。” 城中,百姓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都听见了吧?静宁县主回来解救我们了。” 这扩音器天天喊,离城门稍微近点都听到了,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城每个角落,大家都很兴奋。 别人说这话,他们不信,但,静宁县主跟那些人不一样。 “哎,那天杀的镇南侯,为了阻止静宁县主进城,居然用我们百姓的性命要挟,太不是东西了。” 大家义愤填膺,恨死镇南侯了。 “要放火烧城,烧死城中的百姓,这狗娘养的,没有一点人性,真想捅他一刀,送他早点去见他太奶奶。” “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早死早了。” 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如今粮店关门,不卖粮食了,看来要坚守城门。” “哎,怎么办呢?再这样下去,那些狗官和有钱人活的好好的,我们百姓先饿死了。” “呵呵,我们饿死之前就去抢有钱人,要死一起死。” “对,没错。”大家的情绪非常激动。 有人小小声的说道,“要是,能偷偷打开城门,放宁家军进来就好了。” 几人面面相觑,若有所思,普通人很难靠近城门,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底下暗潮涌动,镇南侯却一无所知,只想镇压那些反王,撕开一道缺口,确保供给渠道不会断绝,陷入孤援无助的境地。 但,他派出去的马将军不给力,有时赢有时输,打的七零八落,没有什么章法。 这可把镇南侯气坏了,“你到底行不行?” 谁知,马将军梗着脖子来了一句,“要不,您上?” 镇南侯气的嘴巴都歪了,这可是他的心腹,短短一个月,怎么变成这样了? “马副将,你到底什么意思?” 马将军深吸了一口气,“侯爷,为了一个薄恩薄义的人,值得吗?就算赢了,我们有什么好处?” 说白了,就是没有了信念感。 一个半死不活的君王,有今朝,没明朝,还有什么希望?到底在坚持什么? 镇南侯沉默了,有时他也在问自己,值得吗? 马将军眼神一闪,“侯爷,我们反了吧!” 第315章 小心,背后冷箭 镇南侯冷冷的看着他,“宁知微已经兵临城下,你这是要给她作乱的借口吗?” 马将军很不服气,“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她不会保南帝的,他们有仇,她不可能是保皇派,但,她跟我们没仇,可以谈的。” 镇南侯觉得他被权势冲昏了头脑,这个时候根本不是出头之时。 “谈个屁,我们起事,她就会名正言顺的开战,天下黎民都站在她那边。” 最起码,现在还藏着掖着。 “侯爷。”马将军很不甘心,不试试怎么知道? 镇南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句实话,他现在很后悔,早知这样,就不该趟这次的浑水。 如今,不上不下,卡在这里。 “好好打,实在不行,我们可以撤回西南老家。” 本是西南的土皇帝,什么事都自己说了算,过的多舒服啊,却因为一念之差,全毁了。 “是。” 就在此时,下人匆匆跑进来禀道,“侯爷,皇上在找您。” 镇南侯又想叹气了,女儿托人捎消息,说是皇上的脾气越来越差,醒来时没看到她,就罚她跪院子,让她丢尽了脸面。 “我去去就回。” 赶过去时,南帝正在吃东西,见他来了,还热情的招呼他一起用膳。 镇南侯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心情不错。 他关切的问道,“皇上,您醒了?身体还好吗?” 南帝面带微笑,“我好多了,舅舅,你也吃点吧。” 镇南侯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那太好了,皇上,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 宫人端来一份膳食放在他面前,镇南侯随便吃了几口。 南帝见状,眼神微微闪动,“宁知微兵城临下,大逆不道,舅舅,你带兵出城将她弄死吧。” 镇南侯轻轻叹了一口气,皇上是一点都不懂打仗啊,“出城迎战?不不,我们如今要做的是紧闭城门,死守不出。” 南帝眼神阴恻恻的,“舅舅,我只想让宁知微去死。” 镇南侯想了想,“派人刺杀她,只要她一死,群龙无首,我们的困局自解。” 南帝早就想到了,也派出暗卫去刺杀,但,宁知微身边层层把守,要靠近她谈何容易。 “还是舅舅厉害,喝茶吧。” 镇南侯拍着胸口保证,“皇上,你尽管放宽心,有我在,京城固若金汤。” “好的,全拜托舅舅了。” 外面,传来一道喧哗声,“不好了,不好了。” 镇南侯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宫人大声禀道,“刚刚传来消息,城中的刁民开始攻击官员和富商的宅院,说是没吃的,快饿死了,临死前找几个垫背。” 南帝气愤不已,“一群刁民,就知道吃吃吃。” 镇南侯坐不住了,“皇上,我这就带人去镇压。” “去吧。” 镇南侯很快发现,看似毫无章法的刁民,其实不是乱哄哄的,他们分工明确,有专人指挥,专人戒备。 放火伤人,一得到警示,也不恋战,抢了东西就跑。 一个城区,十几起相同事件,镇南侯带着手下疲于奔命。、 一连三天都这样,城中官员和富商胆战心惊,纷纷要求严查。 但不知怎么的,就是查不到这些人的行踪。 镇南侯觉得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 夜深人静,镇南侯睡不着,这几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焦虑不堪。 他索性将亲信们叫来,商议大事。 “让你们查,怎么会查不到?”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半天,“侯爷,我感觉有内应,而且不少。” 镇南侯的心一跳,“内应?” 手下眉头紧皱,“对,这明显是有组织的计划,目标明确,而且似乎很了解各家的情况。” 其实,镇南侯也早就怀疑了,却,不愿相信。 到底图什么? “我限你们三日,一定要将罪魁祸首找出来。” 就在此时,一个人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满脸的惊恐,“侯爷,不好了,西城城门破了,宁家军进城了。” 城门破了?所有人变了脸色,“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这怎么可能?我们都没听到攻城的声音。” 那人面色苍白如纸,“有人悄悄开了城门,迎宁家军进城。” 大家又惊又怒,这是投敌了? “这怎么可能?城门层层把守,全是士兵,一般人接近不了。” 手下冷不防说道,“如果是内应呢?” 镇南侯闻声色变,猛的站起来。“不好,这三日的混乱,就是为了这一刻。” 大家都反应过来了,“混水摸鱼!转移视线!” 镇南侯满眼的怒火,“走,跟我去会一会这位赫赫有名的宁家主帅。” 宁知微带着军队进城,基本没有遇到什么有力的抵抗。 事出突然,一方有备而来,一方如一盘散沙,自然是一面倒的局面。 “镇南侯也算是一员猛将,防守怎么如此薄弱?” 萧临风嘴角微微扬起,“这几天疲于奔命,早就乱了套,不少守军被怕死的官员调去守在自家门口。” 这正是他的杰作。 宁知微看了他一眼,“干的不错。” 萧临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多谢主帅夸奖。” 宁家军一路推进,离皇宫还有一里地,忽然,无数箭矢如雨点般飞射过来。 来了,镇南侯带着他的精兵强将来了,终于组织起了一波抵抗。 宁家军举起盾牌,挡住箭矢的疯狂攻击,同时,宁家军的弓箭队也开始反击,惨叫声频频响起。 镇南侯脸色铁青,冷冷的看着人群中的宁知微,一袭戎装,英气勃发。 “擒贼先擒王,杀了宁知微,赏银十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士兵们举起武器疯狂的冲向宁知微。 宁知微手持长剑,冷静的组织战斗,一时之间,你来我往,展开激烈的巷战。 一寸寸的推进。 亲卫们围在宁知微身边保护,齐心协力的朝前冲,再多的敌军也冲不进来。 忽然,一支箭矢从后面射向宁知微毫无防备的后背。 “宁知微,小心,背后冷箭。” 宁知微猛的回头,但来不及了,箭矢离后背只有一寸,眼见就要射中…… 第316章 祥瑞护身 忽然,一把匕首挥过去,正中箭矢,将箭身撞歪了几寸,斜斜的插在宁知微后背。 众人脸色大变,“主帅。” “宁知微中箭了,宁知微中箭了。” 一声尖叫声响起,全场一片混乱。 主帅中箭,军心顿时乱了,急了,慌了。 冲在前面的萧临风飞奔过来,脸色苍白如纸,“主帅,你……” 宁知微冷冷的看了出声的方向一眼,不慌不忙的将箭矢拔下,箭头闪烁着不祥的蓝色光芒。 有毒。 她眼睛微眯,扬声大叫,“我有天道庇护,祥瑞护身,刀剑不入,区区上不了台面的暗箭伤不到我。” 这一声响起,军心立马稳定下来,主帅没事,还祥瑞护身! 一时之间,宁家军如打了鸡血般激动,杀敌更加勇猛。 狗日的,居然敢暗箭刺杀他们的主帅! 他们都不会忘记宁老将军是怎么死的! 正是在战场上被暗箭射杀的,现在又来这一套,可恶至极,给老子杀! 宁知微的目光锁定那个尖叫的人,手指着他,“将此人抓起来。” 萧临风亲自动手,将人擒住,手脚关节卸掉,随后丢给手下,眼神阴恻恻的道,“给我盯好了,别让他死了。” “是。” 宁知微右手一挥,“继续,进攻。” 宁家军士气大涨,奋勇杀敌,不一会儿,镇南侯那一方就落了下风,节节败退。 战局一下子逆转。 萧临风一直跟在宁知微身边,不敢再离开半步。 “你真的没事吗?” 宁知微微微扬眉,“没事,你的匕首卸去了几分劲道,而我身上穿了刀剑不入的金丝宝甲。” 说起来,还要谢谢前朝遗留下来的宝库,里面有不少好东西,其中就有这件金丝宝甲。 萧临风暗暗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镇南侯带着人退到皇宫宫门口,“快开门,快。” 但,皇宫的门始终不开,守卫们躲在里面,连个屁都不敢放。 镇南侯要疯了,后有追兵,前路不可开。 “我是镇南侯,赶紧开门,放我们进去,如敢违令,军法处置。” 守卫呆呆的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把,脸色奇差,宁家军还是攻进城了,这一天还是来了。 “镇南侯,你也知道规矩,深夜是不能开城门的。” 镇南侯回头,手指着逼近的军队,又气又恼。 “宁家军攻进城了,军队就在眼前,还管什么规矩,快点,开门。我是皇上的亲舅舅,有什么事我来负责。” “这……”守卫迟疑了。 一道声音猛的响起,“不许开。” 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太监,“皇上有令,所有将士严守宫门,谁敢轻易开宫门,立刻斩杀。” 镇南侯急了,“严公公,我是镇南侯,我跟宁家军已经交过手,他们很厉害……” 严公公冷笑一声,“镇南侯,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将宁家军引到皇宫,你这是使诈,想诈开宫门。” 镇南侯目瞪口呆,他在说什么?“我是皇上的亲舅舅,怎么可能害他?” 严公公冷冷的看着他,“那可不好说,天家无亲情。”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这话没错,镇南侯,南帝对你可没有什么亲情。” 宁知微率领宁家军围了过来,神色淡漠。 镇南侯的脸色一变,不敢置信。“皇上醒着?” 严公公沉默不语。 镇南侯还有什么不懂的?一颗心哇凉哇凉。 他拼死为皇上而战,皇上却背弃了他。 “我要见皇上。” 他要当面问个清楚,否则,他不肯死心。 从皇上一出生,他们镇南侯府上上下下都视他为小主子,呵护有加,拼命维护他。 宫乱之日,镇南侯府宁可舍弃自己的亲骨肉,也要拼死送他离开京城,一路护着他,助他登基为皇。 可换来了什么? 严公公板着脸,“皇上不想见你。” 宁知微挥了挥手,手下一拥而上,镇南侯心死如灰,没有抵抗,束手就擒。 这一幕,让宫里的人面色发白。 严公公心口如压了一块大石头,有些喘不上气来。 “静宁县主,镇南侯得罪了你,你已经将人抓住了,还请速速离开。” 已经兵临皇宫,找的借口却是如此可笑。 宁知微听而不闻,“禁军兄弟们听着,只要开宫门投降,我饶你们不死,但若敢反抗,伤我宁家军一人,我就斩你们全族性命。” 这话一出,现场气氛顿时变了。 宁家军一脸的骄傲,我家主帅太爱我们了。 禁军们就很慌,连镇南侯都被抓了,他们这些人能守住皇宫吗? 再说了,有必要为了一个半死不活的皇上尽忠吗? 而且,这皇上六亲不认,连拼命维护他的亲舅舅都能背弃,如此凉薄,值得他们拥护吗? 严公公满眼惊惧,但,他是皇上的亲信,皇上若是有事,他是逃不了一死的。 “静宁县主,你深受皇恩,不思回报,反而恩将仇报,以下犯上,胆敢谋逆,罪不可赦。” “但,皇上念及宁家世代忠心耿耿,只要你及时悬崖勒马,放下武器向皇上认罪,皇上就饶了你。” 宁知微走到这一步,就不可能回头,也不会回头。 皇家那群人的嘴脸,她是最清楚的。 你若是手中没有兵权,没人会把你当一回事,分分钟钟被弄死。 “去把五皇子那个胆小鬼叫来,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是五皇子,而不是皇上,摆明了她不认。 严公公勃勃大怒,“放肆。” “是不敢面对我吗?行,那我进宫后,当面问他话。” 如此狂妄,严公公气的差点吐血。“宁知微,你这是要推翻大齐皇朝吗?” 宁知微神色严肃而又淡然,“是,大齐皇室昏庸无道,残暴不仁,视天下百姓为刍狗,随意践踏。” 她的声音坚定,坦然,无畏,激越。 “那么,就推翻腐朽不堪的皇朝,重建一个皇朝,建立新的秩序,解救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 所有人怔怔的看着她。 她并不高大,但这一刻,所有人只看到了她,一个时代的终结者。 强大无畏的人! 宁知微仰头看着他们,“我给所有人一个选择的机会,是降是战,就在你们一念之间,我数到十,十,九……” 第317章 我是最后的胜利者 这一次,只数到五,城门就默默的开了。 这是禁军的选择。 为一个半死不活的伪帝赌上全族人的性命,不值得的。 是的,伪帝,他没有得到正统的承认。 而且,他中了毒,一直在昏睡,每天醒的时间不多,根本没法掌控局面,也没办法治理这个国家,没有子嗣,跟着他没有什么前途。 从他昏睡的那天起,军心早就涣散了。 要不是镇南侯镇着,早就出大乱了,这不,镇南侯一被抓,大家就投降了。 没必要打下去了。 严公公眼睁睁的看着宁家军进入皇宫,迅速控制住局面,接手各个重要关卡。 他只能束手就擒,哭着求饶,什么都做不了。 宁知微一路走向寝宫,宫人们都跑的差不多了,只有两个宫人陪在南帝身边。 南帝看到宁知微的刹那,浑身一颤,脸上血色全失。 “你还是杀进来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会输给一个女人。” 他从来没把宁知微当对手,只觉得她身为一个女子上蹦下跳,给天下女人带了一个坏头,只想除掉她。 可惜,他还是失败了。 宁知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脸色灰败,瘦的吓人,“你安安分分的待在西南,就不会这么快落到我手里。” 南帝已经听出来了,她不光要京城,还要西南,乃至整个大齐的疆土。 “你狼子野心,意图推翻我大齐皇朝,你怎么对得起那些为齐国捐躯的烈士?” “怎么对得起一手培养你的宁老将军?” 他还是不肯死心啊。 努力了这么久,拼了这么久,却这么不光彩的落败了? 宁知微冷笑一声,“我外祖父,我的舅舅们,我的哥哥弟弟们死在你们皇室之手,我始终没有忘记这一点。” 昔日只是清算一批爪牙,真正的罪魁祸首是皇室。 皇子们为了夺嫡,染指军权,害死忠心耿耿的宁家将。 是皇上,推波助澜,冷眼旁观。 他们都该死! 南帝很意外,她以前太会伪装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对宁家的事依旧耿耿于怀,始终没有放下。 “你是为了他们报仇?宁知微,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都不懂?” 宁知微表示不懂,“我只知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南帝气的脸色脖子粗,大声喝斥,“你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宁知微眉眼淡漠极了,“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而我是胜利者。” 南帝一愣,随后,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你……我身上的毒是你下的?” 到了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瞒了,宁知微承认了,“是。” 南帝大受刺激,气的浑身发抖,正是这个毒,害的他人心尽失,不管官员,还是将士,都不看好他。 才会这么快就投降。 搞了半天,全是她害的。 宁知微理直气壮的说道,“你给我下毒,我就给你下毒,很公平。” 南帝脸色绯红,又气又恨,他是皇室,想让谁死就让谁死,对方只能乖乖去死。 谁都不能反抗。 “到底是什么时候?” 宁知微挑了挑眉,他不会一点都没有察觉吧,这么蠢?“你忘了,我曾经写信给你。” 南帝恍然大悟,“那一本画册?” “是。” 南帝闭了闭眼,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好累,又想睡了。“你真的好狠,出手太狠辣。” 可是,他不想死。“你要怎么处置我?” 宁知微打量了他两眼,“放心,我不会杀你的,给你一个宅院,慢慢度过余生吧。” 南帝没想到还有机会死里逃生,精神一震,“你不怕别人来救我?” 只要活着,就有一丝希望。 女人啊,就是心慈手软,不懂斩草除根的重要性。 谁知,宁知微微微一笑,“求之不得。” 拿南帝当诱饵,钓出一众不安分的乱贼,这算是废物利用。 再说了,他中了这样的毒,没人照顾,注定生不如死。 南帝脸色变来变去,“若是百姓们知道这一切,会怎么想?” 宁知微不假思索的说道,“会欢天喜地迎接我的到来,你们从来都是高高在上,随意践踏百姓,所以,百姓们也不会在乎你们的生死。” “只要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他们才不关心谁当皇帝。” 所以,这个时候拿百姓说事,没用。 宁知微接手了京城,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 “萧临风,你接手兵部和刑部,负责宫内外的防守,肃清所有不安份人士,25岁以上的宫人一律出宫,若没有去处,安排到皇庄。” 宫人的心思很复杂,背景更复杂,你永远不知道,他们被谁收买了。 “是。” “周鸿烨,你接手户部和礼部,负责清查皇室名下所有资产,包括皇庄,国库,私库等等。” “是。” 至于吏部和工部,这两个部门不急,先控制住京城局面再说。 “夏生,你带着一支宁家军接手城务,负责守住四座城门。” “冬生,你带着一支宁家军驻守西山。” “蒋飞云,你去接手原来的三大营,整合成一军。” “芍药,你带着娘子军在街头义诊七日,施粥七日,以安民心。” “是。” …… 将众人都安排好了,宁知微来到了天牢,她对这里并不陌生,曾经也待过几天。 萧临风陪着她一起来的,这曾经是他的地盘,没人比他更熟悉这里。 天牢里,一个男人手脚被绑,嘴里被塞了东西,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像是没有了气息。 宁知微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何通,现年二十八岁,十六岁入宁家军当兵,至今已经在十二年,曾经在宁老将军麾下当先锋,有一妻一妾,两儿一女,大儿子在读书,听说成绩很不错。” 男人的身体微微颤动。 “三年前,你全身十八刀,几近瀕死,同伴好不容易才将你从鬼门关救回来,投入宁燃麾下,立下赫赫战功。” 她深深的看着这个男人,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会放暗箭伤她? 她猛的喝道,“说,为什么在背后用暗箭射杀宁老将军?” 第318章 我,气笑了 何通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但,没有反应就是一种默认。 宁知微闭了闭眼,掩去了那一份沉痛。 自己人的背叛才是最致命的,谁会时时刻刻防着自己人? “把他嘴里的布取下。” “你有什么可说的?” 何通还是沉默。 宁知微就是想要一个答案,外祖父将忠义刻在骨子里,爱兵如子,深得士兵的爱戴。 这样一个人,却不得善终,这让人怎么不恨?她始终无法释怀。 “按律,刺杀主帅,诛全族,你的妻妾,你的儿女们,你的族人们都将为你陪葬。” 她定定的看着男人,“但,念及你曾经立下战功,不祸及你的全族。” 男人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像是一具尸体般,不动不闻不问。 宁知微蹙眉,他就没有在乎的人?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 萧临风忽然开口说道,“对了,他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还生了一双儿女,也要一并诛灭,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宁知微倒是第一次听说,她不怎么关心属下的家务事。 何通的脸色终于变了,急急的叫道,“不要,他们是无辜的,别动他们。” 宁知微都气笑了,杀你全族,杀你妻妾,杀你儿女都不吭声,一听说要杀外室和外室子女,就急了。 这什么玩意? “无辜?我没听错吧?你再说一遍。” 何通神色焦急不安,“主帅,他们受了很多委屈,我不能带给他们荣光,不能让他们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但,也不能给他们带来灾难。” “求您网开一面,别牵连到他们头上。” 他是真心实意的恳求,满心的怜惜。 却让宁知微心中生厌,只有外室才是真爱?那怎么不敢纳进门? “当年,你就是为了他们,才选择了背叛?” 何通一脸的羞愧,“是……四皇子拿他们来威胁我,我是迫不得已,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这些年也受尽了良心的谴责,我奋勇杀敌,恨不得在战场上死去……” 在战场上死去,那是英雄,而不是自杀的懦夫。 要不是他在战场如此拼命,也不会瞒过宁知微的眼睛,“嘴上说着不想,手上却毫不犹豫的刺杀宁老将军,一个对你恩重如山,将你一步步提携上来的恩人。” 何通浑身发抖,面色苍白如纸。 宁知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个叛徒的话,谁会信? “所以呢,今日又是为了什么重施故伎,站在背后刺杀我?” 这就是他所谓的后悔,一次又一次的暗箭杀人。 何通沉默了很久,“我可以交待,但是,您要放过我的外室和一双儿女。” 宁知微深深的看着他,沉吟半响,“好。” 何通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是谁,是有人找上我,拿我当年的事要挟我,要是我不妥协,就让我身败名裂,还要杀了我全家。” 宁知微冷冷的嘲讽道,“是要杀你外室吧?” 何通垂下眼眸,不置一词。 宁知微就不懂了,“你这么在意,为什么不娶了她?难道她有什么见不得光的身世?” 萧临风淡淡的道,“出身青楼,谁愿意跟这样出身的正妻来往?多掉价。” 宁知微呵呵一笑,“妾室不用出来应酬。” “当妾不得自由,生死掌控在主母手里,外室就逍遥自在,没人管束,只要哄住男人就行了。” 宁知微无语了,“既要又要,那挺贱的。” 何通急了,“不许这么说她,她是为了我牺牲实多,你们不了解她……” 宁知微一脚踢过去,“闭嘴,别恶心我。” 这就没办法谈了,萧临风主动接过话头,“找上你的,是谁?” 何通面无表情的说道,“就非常普通的人,我从来没见过。” 没见过?宁知微眉头一皱。 萧临风拿出纸笔,“你说,我来将人画下来。” 何通想了想,“眼睛很小,耳朵……” 随着他的描述,一张人像渐渐出现在萧临风笔下。 宁知微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锦衣卫指挥使绝非浪得虚名。 萧临风拿起画像问道,“是这样吗?” 何通愣住了,“对对,就是他。”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人,萧临风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见过吗?” 宁知微摇了摇头,也没见过。 “悬赏缉拿,提供线索者赏银十两,捉拿者赏银三十两。” 侍卫应了一声,“是。” “我让锦衣卫暗中搜查,只要出现过,就会留下痕迹。” 宁知微点了点头,希望还没有死吧。 “传我命令,将何通的家人都带到京城,包括他的外室和一双儿女。” 何通的心狂跳,紧张不已,“你……你要干什么?” 宁知微冷笑一声,“当然是让你尝尝,什么叫锥心刺骨的痛。” 血债,要用血偿还。 “你可以选择自尽,不过,我会让你最心爱的人和孩子给你陪葬的。” 何通大惊失色,“你是一军主帅,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你这样还怎么统领军队?” 宁知微一脚踢过来,踢中他的胸口,“对畜生,谈什么一诺千金?配吗?” 何通面如死灰,这位新主帅的性格跟宁老将军截然不同。 宁老将军宽厚仁爱,更为包容。 但,宁知微不一样,她更信奉铁腕治军,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绝不姑息。 怀菩萨心肠,行霹雳手段。 深夜,月下如水,繁星点点。 宁知微漫步在皇宫,神色怔忡。 萧临风看了她一眼,“在想什么?”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为我外祖父感到不值,他没有死在战场,却是死在阴谋中,死在小人之手。” 马革裹尸是军人的最高荣誉,无怨无悔,但不是啊。 萧临风默了默,“有你这样的继承人,我想,他一定会很骄傲,含笑于九泉。” 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他生前最喜欢我,走到哪里都带着我,夸我是最像他的后辈,有什么好东西就先给我挑,我挑完了再给其他人。” 这是明晃晃的偏爱,毫不掩饰。 正是这一份偏爱,才让她充满了底气,就算没有父母之爱,依旧活的恣意明媚。 萧临风抿了抿嘴,“谁能不喜欢你呢?我也很喜欢。” 宁知微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他,啥? 第319章 再晚点,就要被挖墙角了 若说,她一点都没有感觉,那是不可能的。 她没有那么迟钝。 但,有些事情只能装作不知道,对大家都好。 “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她走了两步,后面传来幽幽的声音,“为什么不能是我?” 宁知微无声的叹息,他为什么非要说出来呢? “我是信守承诺的人。” 萧临风想到她刚才翻脸不认人的模样,默了默,“因为,是他?” 宁知微忽然很想念那个男人,润物细无声,不知不觉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相互扶持,相互守护,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值得,从小到大我就懂一个道理,互不辜负,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如果遇到,就好好珍惜。” 君若不弃,我便不离。 萧临风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我们更早接触,你给我写信时,还没有认识他。” 这怎么说呢?宁知微笑道,“人和人的缘分,妙不可言,总有一天,你也会遇到你的缘分。” 萧临风苦笑一声,他已经遇到了,但,还是晚了一步。 “就不能……” “知微。”一道声音猛的响起,打断了萧临风的话。 宁知微看了过去,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她有些惊喜,“你什么时候来的?” 容靖定定的看着她,她神色坦然自若,笑颜如花,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来的及时。 再晚点,就要被挖墙角了。 “刚来,我好累,好困,好饿。” 宁知微看着他满脸的疲惫,有些心疼,大晚上怎么不先休息,连夜跑来,肯定累坏了。 “我让人去准备宵夜,想吃什么?“ 容靖不假思索的说道,“打卤面吧。” 宁知微点了点头,“行。” 她吩咐下去,再整治几个小菜,“萧临风,一起吃吧。” 容靖清咳一声,“他不吃,这么晚了,要回去休息了。” 萧临风淡淡瞥了他一眼,“晚睡一会儿没关系,我也饿了,想来碗馄饨。” 容靖冷冷瞪着他,可恶可恨。 宁知微只当作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吩咐下去,还加了一句,“把周先生也请来。” 有周鸿烨在场,就不信他们俩还好意思对掐。 四张小几,都放着一份夜宵,宁知微的一碗梗米粥,四碟小菜。 周鸿烨的是一碗汤面和四碟小菜。 大家各自挑选爱吃的,边吃边聊。 既然容靖来了,那吏部就交给他了,那一批文武百官该砍的砍,该换的换,该革职的革职,先列清单。 容靖没有推辞,只问了一句,“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宁知微不假思索的说道,“清理掉围困在东城门的反贼,肃清这一片,将之消化巩固,以京城为重心,渐渐往外扩张。” “西南一直是镇南侯驻守的地方,是他家的势力范围,如今镇南侯落到我们手里,想办法让他投诚,将西南地区收入囊中。” “再拿下东北,东南,统一后再建新朝。” 这就是她的打算。 容靖微微点头,“我去说服镇南侯,让他为我们所用。” “好。” 容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其实,我觉得现在是时候立国了。” 气氛立马一变,几个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蠢蠢欲动。 “现在?”宁知微觉得为时过早,还没有完全准备好。 容靖点了点头,”对,如今一举拿下京城,将京城到西北的城池都打下来了,占据了三分之一的地盘。” “自古以来,得京城就是得天下,你就算不称帝,别人也会认为你有此心,不如将事情坐实了,方便我们行事。” 不称帝,有些事情就束手束脚。 在这一点上,萧临风是相同的看法,“那些反贼不足为惧,成不了什么气候,只有苏明瑾和大皇子堪为对手,但,这两人的势力还不如我们,都已经称帝了,我们也应该跟上。” 立国了,再继续打嘛,更加名正言顺。 周鸿烨想了想,说道,“根据这一路走来的经验,百姓对女帝的容忍度挺高的,只要让百姓安居乐业,那就是好皇帝。” “我们前期的舆论做的不错,百姓们对我们的到来并不排斥,有的还很欢迎。” 这也是他们一路顺风顺水的原因。 宁知微若有所思,“话虽如此,但还是要做万全的准备,先安抚人心,稳定京城的局势。” 容靖挑了挑眉,“那,我们应该安排一个祥瑞,还要编一句通俗易懂的口号。” 周先生不假思索的开口,“祥瑞降世,女帝当立,顺应天意,天下大吉。” 可见,他已经早就打好腹稿,只等这一天了。 不管世人信不信,但,这流程还要走一遍的。 宁知微考虑了很久,反复权衡后,做出了决定,“行,就这么办。” 所有人都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群情激动,要开始了! 文武百官都缩在家里,不敢出门,他们看着宁知微带着军队进城,拿下镇南侯,又攻进皇宫擒下南帝。 随后,发布告,怒斥南帝的三宗罪,不承认他的皇位继承合法性。 之后,又打开东城门,跟各路反贼展开激战。 两天后,就将这一批盘旋京城一个月之久的反贼联军消灭了。 只用了两天! 更显得伪帝太废物了。 之后,就派兵肃清京城附近大大小小的土匪恶霸,治安立马大好。 百姓们也敢出来走动了,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 这下子,京城中的文武官员坐不住了,纷纷聚在一起串连。 “宁知微到底是什么意思?拿下了京城,也整治过了,怎么还不请我们出山?” 他们都等着,宁知微来求他们呢。 “我也看不懂她想干什么,说是为先皇报仇,接下来是不是该离开了?” “怎么可能离开?我觉得她有可能要占据京城。” “她凭什么?” “就凭她是宁家主帅,手下有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 “她一个女人要地盘有什么用?难道还想扶宁七少上位,改天换日?” “不是吧?宁七少这么好命?” “那你说说,她这是怎么么回事?” 有人迟疑了一下,“可能,想当女帝。” 次辅冷笑一声,“放屁,怎么可能?天下臣民谁会服她?我第一个不服。” 刑部尚书神色淡漠,“那是不现实的,这几千来只有一个女帝,最后还没坐稳皇位,被迫还政于夫家。” “确实不可能,从来没有开国女帝。”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道震惊的声音,“出大事了。” 屋内的人纷纷站起来,“怎么了?“ 一名下人急冲冲跑进来,“洛水之中出现一只神龟,背上有两行字,祥瑞降世,女帝当立,顺应天意,天下大吉。” 在场的人倒抽一口冷气,随后愤怒至极。“这是愚民!这是倒反天罡,我反对!” 次辅傲骨诤诤,“我这辈子绝不会给一个女人当臣子。” 一道弱弱的声音响起,“可是,人家也没要你当臣子啊!” 全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呃? 第320章 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家这才意识到,如果改朝换代,他们这些就是旧臣。 可笑的是,他们还觉得宁知微要在京城立足,一定会来求着他们。 没有他们,政事就要停摆,这个国家就要完蛋了。 人家不是要立足,是立国,性质不一样。 一朝天子一朝臣,开国皇帝怎么可能启用旧朝的臣子? 给自己添堵吗? “不行,不能让她立国,我们要阻止她成事。” “怎么阻止?” 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这些当官的脑子都不差,立马合计出一个方案。 “有三计,下计,刺杀,多找点刺客弄死她。” “中计,打舆论战抹黑她,满朝文武都去给她添乱。” “上计,故意投诚,暗中搞破坏。” “这三计一起用吧,我们分配一下,各自负责一部分。” “好。” 大家还在讨论细节,怎么搞事情,怎么将宁知微弄死,夺回属于他们的权利。 就在此时,“轰隆隆。”一声巨响惊醒了众人,纷纷看向外面。 “什么声音?” 不一会儿,下人就惊惶失措的冲进来,“不好了,锦衣卫围住了宅子,冲进来抓人了。” 众人大惊失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们?” 锦衣卫,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依旧横在众人的头顶。 刑部尚书很生气,“谁给他们的权利?是谁?” 大齐皇室凋零,只剩下两个皇子,一个落在宁知微手里,一个是敌国女子所出的大皇子,谁能命令锦衣卫办事? 就在所有人疑惑中,一个颀长的身影在一群锦衣卫的簇拥下走进来。 玄衣,金冠,眉眼冷峻,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 他曾经是先皇的心腹,权倾天下,说一不二,是百官的噩梦。 次辅的脸色一沉,“萧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临风神色淡漠如雪,“你们跟乱贼勾结,害死先皇,罪不可恕,全都砍了,家产充公。” 砍了?所有人都变了脸色,惊怒交加,“萧临风,你疯了吗?你怎么敢如此放肆?” “萧临风,你甘当一个女人的走狗,为虎作伥,你的祖宗十八代都因你而蒙羞,你将来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萧临风,你别忘了,是谁一手提拔了你,是大齐皇帝,你改投一个女人,背信弃义,将被世人唾弃……啊。” 官员中剑倒地,迅速被鲜血染红。 其他人都吓白了脸,瑟瑟发抖。 萧临风抽回长剑,染血的剑头在官员的衣衫上擦了擦,神色凉薄至极。 “废话真多。” 他大开杀戒,没有半点犹豫,依旧是那个手段狠戾的指使挥。 次辅闭了闭眼,心中浮起一丝绝望,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这一茬。 他们想弄死宁知微,却被宁知微抢先了,她怎么敢诛杀这么多大臣? “萧临风,看在你我曾经同朝为官的份上,饶了我全家吧。” 他能屈能伸,低声下气的求饶,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狠辣。 萧临风冷冷的看着这十几个官员,他们都是一党的。 眼下没有新首辅,次辅就是百官之首,围在他身边的吏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各部侍郎等,都是朝中四品以上高官。 这一股势力不容忽视,绝不能姑息。 “你联合党羽,拦截赈灾款,致使十几万灾民死去,罪不可恕。” 他已经查过了,这些人结党营私,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这官场早就腐败不堪,什么为百姓请命的初心早就忘了,只有争权夺利,只有捞钱捞好处,只想升官发财。 刑部尚书冷笑一声,“那些贱民死就死了,难道还要我们偿命?他们配吗?啊。” 一剑砍向他,这下子终于清静了。 官员们吓白了脸,浑身发抖。 次辅满头大汗,心里慌的不行,还强作镇定,“萧临风,你带着大齐的锦衣卫替宁知微称帝扫清障碍,不觉得可笑吗?” 萧临风拱了拱手,“那是锦衣卫的荣耀。” 次辅一脸的匪夷所思,“宁知微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卖命?” 他不理解,萧临风和容靖都是人中龙凤,当世人杰,乱世枭雄的人物,却甘为一个女子卖命。 萧临风的眼瞳深幽无比,“一个太平盛世。” 宁知微强大的个人魅力和举世无双的才华,都让人心折。 虽然是个女人,却有着这世间最远大的理想,志向高远。 在她身上能看到,强大,温柔,坚毅,果决,敢为天下先的勇气,以及踏平世间不平,为天下百姓请命的志向。 他不服任何人,只服她。 他想看看她所描绘的太平盛世,他实在受够了杀戮,血腥,层出不穷的阴谋。 也不想看到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有冤无处诉,就像他当年那样。 说起来挺可笑,他是靠杀戮起家的,却挺讨厌这一套。 次辅惊呆了,“你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天真到相信这种鬼话?萧临风,你昏头了。” “萧临风,你要什么?钱?女人?我都能给你,放了我们全家吧。” “动手。” 这些官员在一起议事,他直接一锅端了,省了不少事情。 不光是这里,还有谢同城带着手下,兵分几路,将那些贪官污吏狠狠杀了一批。 一时之间,京城上空笼罩着血腥味,风声鹤唳。 官员们躲在家里不敢出门,晚上都不敢睡,生怕被锦衣卫找上门。 不过,百姓们倒是不受影响,照样出门上街。 宁知微忙的团团转,千头万绪,都要等着她决断。 “主公,抄家得来的东西都进了国库,这是清单,您看看怎么处理。” “这些田地和庄子宅子都是京城最好的,果然,京城的贪官才是最大,最有钱的。” “小姐,这是姐妹们连夜赶出来的龙袍,您试试,哪里不适合再改改。” “主帅,登基的礼仪将采用古礼,您看这流程行吗?” “主公,有百姓要献礼,您看要批准吗?” 宁知微揉了揉眉心,“大家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周鸿烨好奇的问了一句,“什么事?” 宁知微嘴角轻轻勾起,“定国号!定年号!” 大家面面相觑,汗,这确实是件大事,还没有定呢。 叫什么好呢? 第321章 啊啊啊,她要疯了 祥瑞降世,女帝当立,顺应天意,天下大吉。 这两行字一出,传的沸沸扬扬,全天下都知道了。 纵然,玉门关远在边关,也听到了风声。 百姓们乐见其成,西北地区早就是宁知微的地盘,经过几年的治理,百姓们对她极为信服。 一个能打胜仗,能保护百姓,又能带着百姓们挣钱,谁能不爱? 宁知微在西北的影响力非常大,她想做什么,大家都支持。 百姓求的不就是安居乐业吗?她能做到! 宁府,已经炸开了锅。 宁老夫人呆呆的看着宁七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宁七少拿着信封看了又看,也有些不敢置信。 这么快就拿下京城了?好快。 “让我带着孩子们速速赶往京城,参加立国大典。” 他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热血沸腾。 他的脚已经好多了,能走能站,就是不能跑。 女眷们,面面相觑,神色各异,有兴奋的,有不安的,也有焦虑的,也有遗憾的。 宁七少夫人神色呆呆的,“立国大典?谁要立国?” 段心语语气干干的,“宁知微,要在京城称帝。” 她敢干天下女人都不敢干的事,太厉害了。 七少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宁知微有本事有手段,但,没想到,她还有这么逆天的手段。 一介女子之身,却要当天下共主?没做梦吧。 宁老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事还是让她做成了,哎。” 她早知宁知微的心思,她不是很赞成,造反哪有那么容易? 若是不成,整个家族都要搭进去的。 所以,才有了顺水推舟的分家,将宁家分成了两支,宁知微另开一支。 那样的话,就算失败了,也牵连不到自己头上。 但,如今,宁知微成事了,这就尴尬了。 这个时候巴上去,显得太掉价了,老夫人丢不起这个脸。 段心语浅浅一笑,“这是好事啊,静宁县主称帝,我们宁家就是宗室,怎么也能沾点光。” 宁七夫人的眼睛刷的亮了,“谁说不是,夫君,我们是宁家主枝,于情于理都能得一个王爵,我们女眷都能封诰命夫人。” 王爵?宁七少看着理所当然的妻子,不禁摇头,“你忘了,曾经怎么得罪她?” 七少夫人一想到能重新回到过去富贵荣华的好日子,就激动不已。 “大不了,我向她磕头道歉呗。” 宁七少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没用的,她向来恩怨分明,我们宁家没有在这一场战事上出力,就不可能有什么爵位。” 七少夫人却不这么认为,“夫君,您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兄妹感情深厚,她就算记恨我,也不会记恨你这个兄长的,该给的都会给。” 王爵而已,有什么呀?她还指着更高一层,那高高在上的皇位。 女帝?女人当什么皇帝,就应该让给男人当,她男人才是最合适那个位置的。 女人就安安分分的在家里生孩子。 宁七少神色复杂,她太不了解宁知微。 宁知微记恩,但也记仇,睚眦必报。 没动她,只是将恩仇相抵消了。 而且,宁知微出身边关的军营,信奉的是靠军功起家,有功必赏,有罪必罚。 “你想的太多了。” 段心语倒是有几分了解宁知微,她离开玉门关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年礼节礼是不断,但,一看那些东西就知道她不上心,不是她亲手挑的。 而是,手下随意挑些贵重的东西打发了。 几个小孩子倒是经常能收到小玩意,不精致,但很有趣。 “不管如何,我们宁家的孩子都要叫她姑姑。” 宁知微对宁家女眷没多少感情,但对小孩子们是有感情的。 宁老夫人这才想到这一茬,“她在信中只写带上孩子?” “是。” 大家面面相觑,这就有意思了,不是让全家上京哦。 段心语眼珠一转,“这样吧,夫君带着孩子们上京,我们女眷就留在玉关门等消息。” 七少夫人已经在西北待腻了,她嫌西北没有京城好玩,太贫瘠,这西北的风吹的她皮肤越来越差。 “我陪着一起上京吧,孩子们也需要长辈照拂。” 宁老夫人可不放心让她去,“心语,你陪着小七上京,小七媳妇,你留下。” “老夫人。” 宁七少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就安安分份守在这里,侍候长辈们吧。” 其实,老夫人也想回京城,她几十年来一直在京城生活,来西北哪哪都不习惯,气候温度吃住都不习惯。 但,她不想在节骨眼得罪了宁知微。 也不用急在一时。 而,西南,伪姜朝。 林静姝正挺着肚子为欢乐城开业,很累,很辛苦,但,也很有成就感。 对,她搞了一个集娱乐休闲于一体的高端俱乐部,只针对特权人士。 在这里能交友,能玩乐,提供一切最新鲜最刺激的玩法。 开张这一天,宾客满堂,花团锦簇,热闹非凡。 姜朝上流社会圈子里的人都来了,对着苏明瑾和林静姝狂拍马屁。 “夫人真是做生意的奇才,欢乐城,这名字一听就是好啊。” “欢乐城,果然是个欢乐城,我太喜欢了,我要开钻石会员。” “这里样样新鲜好玩,还要谢谢夫人带我们长了见识。” 更有夸张的,一个圆滚滚的男人扑通一声,行了一个大礼。 “夫人,请受我一拜,这世上的女子数您最厉害。” 这极大满足了林静姝的虚荣心,“我厉害什么?最厉害的是夫君,要不是他在背后全力支持,我哪有这个本事?” 她含情脉脉的看着苏明瑾,温柔似水,“夫君,谢谢您给了我这个机会。” 苏明瑾看着她装模作样,微微蹙眉,“好好干,别让我失望。” “是。” 就在此时,一声通禀声打破了这一室的热闹。“报。” “什么事?” 属下送出一张烫金的请柬,“静宁县主邀请陛下参加她的立国大典。” 现场一片寂静,静的出奇。 林静姝如被重拳狠狠一击,打中心口,顿时喘不上气来。 宁知微要当女帝?! 不,不会的,她一定是听错了! 一个土著女怎么可能比她强?怎么敢称帝?!啊啊啊,她要疯了! 第322章 拉踩苏明瑾 苏明瑾定定的看着请柬,脸色忽青忽白,眼神闪烁。 她怎么敢给他发请柬? 啊,不对,这哪是发请柬,分明是示威,打他的脸。 好像在说,你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还比你做的更好。 属下纷纷劝道,“皇上,您不能去,宁知微不怀好意。” “对对,她一定憋着坏招,到了她的地盘,是生是死全由她说了算。” “皇上,宁知微此人心思诡异,手下又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您绝不能自投罗网。” 苏明瑾没打算去,宁知微也知道这一点,却还是发了请柬,就是故意恶心他。 “当女帝?想的真美,天下臣民都不答应。” 手下小心翼翼的说道,“民间还是挺支持的,说是女子心肠柔软,比男人更有怜悯之心,会将百姓们的疾苦看在眼里,进而想办法。” 不光是这么引导舆论,而且,在宁知微治理之下,百姓们的日子更好过些。 其他人想尽办法加征赋税,只为筹集粮草,积攒实力。而,宁知微是减免赋税,还会给百姓们发粮食分良田,这对比之下,还挺明显的。 问题是,这些粮食良田也不是她的,是那些贪官污吏的。 苏明瑾冷笑一声,这还想踩着他啊。 “行了,都别说了,继续,静姝,你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欢乐城的新玩法。” “好的。”林静姝心不在焉的介绍,但,说的也不知道是啥玩意。 不过,宾客们的心思也不在这里了,满心满眼的想着宁知微称帝的事。 最后,只能草草结束。 苏明瑾迫不及待的招来手下,“京城如今是什么情况?” 手下禀道,“锦衣卫四处查抄贪官污吏,杀了一批达官贵人,宗室无人幸免。” 每一次的朝代更迭,都是杀的人头滚滚,血气冲天,谁都不能避免。 苏明瑾微微蹙眉,是他不想抄作业吗?是没办法抄,他本身需要名门世家的扶持,是盟友,是一体的。 “宫里的探子怎么说?” 前朝余孽拼命往宫中掺沙子,不知送进去了多少探子,遍布宫中各个角落,成了他的眼,他的耳朵。 谁知,手下来了一句,“宫中大清洗,25岁以上的都放出宫,25岁以下的愿意离宫的,发钱送他们离开。” “不愿意离开的,集中在几个宫殿干活,我们的人出宫的出宫,干活的干活,没有一个能接近宁知微。” 苏明瑾震惊了,她怎么老不按牌理出牌? 林静姝忍不住问道,“干活?” 手下点了点头,“是的,将人组织起来做棉衣和棉被芯,干的多就分的钱多,大家都很积极。” 苏明瑾:……所以,他的棋子都废了? 林静姝:……这是计件制啊。 “宁知微身边就不用人侍候?” 手下回道,“宫中只有她一个主子,她只占了一个乾明殿,前面办公,后院休息,用不了多少人侍候。” “她身边的人都是西北带出来的,自成一派,很难收买。” “不过,等她大婚后,需要更多的人侍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苏明瑾的脸色大变,“大婚?她跟谁?什么时候?” “她跟容大人有婚约,但没有打探到具体时间。” 苏明瑾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呵,容靖,我早就知道他心怀不轨。” 林静姝的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女子成婚后就要生子,女人生子如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十月怀胎是身心最脆弱的时候,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 苏明瑾看着她挺起的肚子,早知她恶毒,但没想到这么恶毒。“你是孕妇,就不怕别人这么对你?” 林静姝下意识的抚着肚子,打了个冷战,脸色白了几分。 苏明瑾懒的理会她,“西南那边有什么消息? “还没有。” 苏明瑾微微蹙眉,“催他们早点下手,趁宁知微还没有反应过来,抢在前面拿下西南地区。” “是。” 京城,店铺林立,街头叫卖声,喧哗声,热闹非凡,生机勃勃。 最大的茶楼坐满了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说书。 正在说,宁家主帅宁知微驻守边关,跟金国斗智斗勇,英勇抗击敌国军队的故事。 说书说的是一波三折,荡气回肠,活灵活现,听的是热血沸腾,激动人心,如痴如醉。 听完了一段,大家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太精彩了,说的栩栩如生,好像亲眼所见般。” “这些都是真的吗?” 一道声音响起,“真的。” 大家齐刷刷的看过去,“你怎么知道?” 几个大汉昂首挺胸,骄傲极了,“我们就是宁家军,今天是我们休息。” “这些都是我们亲身经历的,我们主帅可厉害了,硬是凭一己之力击退了所有来犯的金国军队,还杀了他们的王子。” 食客们震惊不已,“连王子都杀了?妈呀,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金国能善罢甘休?” 大汉得意的笑,“当然不能,但,打不过我家主帅呀,有什么办法?只能忍气吞声主动求和。” 他手舞足蹈的说起那些事,食客们开怀不已,“哈哈哈,没想到金国也有这么一天。” “听说,你们宁家军的待遇非常好,真的假的?” 大汉高兴的眉飞色舞,“真的,我们主帅爱兵如子,从不苛刻士兵的饷银,也不会贪手下的功劳,奖赏分明。” “为了减少士兵伤亡,她还特意命药王谷制作出止血神药和酒精,有了这两样神药后,我们士兵的伤亡减少了三分之二。” “这么神奇?快说说有什么用。” 屏风后的包厢内,宁知微嘴角微微扬起,“周先生,你写的说书本子精妙绝伦,朴实无华,人人能听懂,却字字扣人心弦,感染力极强。” 这也是一种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宣传方式。 不识字,那就靠听书,靠编排戏曲,让人人都知道。 “是主公英明神武……”周先生眼中全是笑意。 忽然,一道冷笑声猛的响起,“哈哈,你们都被骗了,那个女人进了京城就大开杀戒,杀的人头滚滚,不知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屠刀都砍的卷边了,朱雀街那边的血腥味久久不散,你们居然还相信她是个好人。” “傻子,一群傻子。” 倒抽冷声响起,这人疯了吗? 那几个宁军家不干了,“你说谁呢?” 那人义愤填膺,“还能是谁?当然是宁知微,这个欺世盗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 宁知微探头一看,居然是他,他怎么还活着? 第323章 哪来的亲弟弟?碰瓷? 大家惊恐的看着他,不要命了,居然敢这么说话? 几名宁家军勃然大怒,“小子,居然敢侮辱我家主帅,找死。” 年轻男子大喝一声,“谁敢动我?我是宁知微的亲弟弟。” 现场一片寂静,都惊呆了。 宁知微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坐在身边的几人都下意识的看向她。 宁家军也傻眼了,亲弟弟? “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主帅有亲弟弟?” 年轻男子扬了扬下巴,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那是你们孤陋寡闻,她有一个亲弟弟,一个亲妹妹,都是一个爹生的。” 一名食客叫了起来,“啊,我知道了,你是昔日第一美人林静姝的亲弟弟林静远,那对奸夫淫妇的儿子。” 林静远脸色一变,“放屁,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信不信我让我姐杀了你全家。” 那食客也是有点身份的,一点都不怂,“不信,静宁县主姓宁,不姓林,你叫一声姐姐试试,看她答不答应你。” 林静远冷笑一声,“血浓于水,这是不争的事实,嘴上说讨厌,心里就不好说了,我是她唯一的亲弟弟,是林家唯一的男丁,她不认也得认。” 几个宁家军茫然四顾,“这是怎么回事?我家主帅姓宁啊,怎么冒出一个姓林的亲弟弟?” 有热心肠的人帮他们科普,“你们从西北来,所以不知道林家的事情,当年啊,定远侯府骗婚,为了权势主动求娶宁家嫡长女,姿态低的哟,极尽低声下气。” “可是啊,定远侯不做人,成婚后将人家往死里折腾,又是跟人通奸,又是给发妻下药,又是磋磨。” “要不是宁老将军上交爵位,换取一纸和离书,宁家嫡长女就死了。当时,静宁县主刚刚出生。” “和离的第二天,新妇就进门了,八个月后就生下一女。” 宁家军脸都绿了,“这是奸生女啊。” “谁说不是呢,定远侯宁可舍弃刚出生的静宁县主,也要迎娶这个妾室,可谓是真爱。” “不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十五年后静宁县主让定远侯府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一报还一报,痛快。 林静远被戳中了痛处,面色狰狞可怕,“她太恶毒了,连亲爹亲奶奶都不放过,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食客凉凉的嘲讽道,“亲爹?不是有断亲书吗?礼法上不认啊。” 林静远恶狠狠的吼道,“但,血脉永远不可能断的,永远不会。” “她就算是当了皇帝,也是我的亲姐姐,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什么说法?” 几个人从屏风后走出来,个个气势不凡,最显眼的是一个素衣女子,不施粉黛,却清丽脱俗。 几名宁家军立马躬身行礼,“主帅。” 大家一惊,这是静宁县主?大家纷纷起来行礼。 宁知微的目光扫向众人,“刚才是谁说我不忠不仁不孝不义呢?” 宁家军指向林静远,“就是这浑小子。” 林静远怔怔的看着宁知微,几年不见,她的气势更强,浑身有一股威仪。 可,正是这么个人,让他家破人亡,让他沦落街头,受尽磨难。 他挤出一丝笑,“姐,我是静远啊,你的亲弟弟。” 宁知微打量了两眼,昔日那个娇纵嚣张的纨绔子弟,如今大变样,有被生活磨砺的痕迹,眉眼多了一丝愁苦和怨恨。 “林静远?” 林静远掐住胳膊,借着痛意,眼眶一红。 “是我,姐,这三年我过的太苦了,活的是生不如死,吃不饱穿不暖,差点饿死,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他说着说着,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可怜极了。 宁知微并不在意这几个人的生死,“你爹娘呢?你奶呢?他们死了吗?” 林静远脸色一变,“爹死了,娘……也死了,奶还活着,就是过的很不好,不过,见到姐姐后,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姐,你当了女帝,我就是国舅,啊,不对,我是……亲王,姐,我想要一个好点的封地。” 他好像忘了刚才是怎么骂宁知微的,一见面就要好处。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行,送你去伪姜朝,跟林静姝姐弟团聚。” 林静远愣住了,随后拼命摇头,“不不,我不去,我只想跟你待在一起,你是我亲姐,你不能不管我。” 这没脸没皮的,打定主意要赖上宁知微。 宁知微挑了挑眉,这是哪些人的反扑?有点小儿科啊。 不过,还有反击之力,看来杀的人不够多,再杀一批呗。 周先生也看出来了,“小子,谁指使你过来的?活的不耐烦了?” 林静远心里一紧,“没人,是我自己过来的,能遇上是我们姐弟有缘分。” 周先生很不耐烦,“果然,奸夫淫妇的孩子就是天生坏种,脸皮厚,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不顾别人死活,林静姝是,你也是。” 林静远如被人打了两巴掌,恼羞成怒,“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这么说话?姐,快帮我出口气。” 宁知微的手指向他,“来人,将他拖下去打。” 林静远的脸色一白,她就这这么肆无忌惮?不是说,这个关键时候她最在意名声吗? 侍卫上前拖人,林静远吓的大声尖叫求饶。 宁知微像是没听到,听而不闻。 一个文人站了出来,“静宁县主,万万不可,这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不念点亲情?手足相残,是大忌。”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这是哪家的狗?“哦,这小子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你们长的还挺像的,带回去养着,别让他出来见人,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文人愣了一下,“不是,我们不是。”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你这么爱护他,怎么就不是亲兄弟呢?必须是。” 想败坏她的名声?区区一个林静远动摇不了她。 想道德绑架?她也会啊。 林静远脸色发白,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样? 按理说,这正是最关键时,她需要娘家人,也需要一个清白无瑕的好名声,应该接纳他,把他捧的高高的,让世人知道她是个仁善的。 “姐,我……” 宁知微冷冷的说道,“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没有什么同胞手足,攀龙附凤的人我见的多了,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打二十板,随后给林静姝送去。” “住手。”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老者出来了。 宁知微嘴角微微上扬,费了半天的劲,她等的大鱼终于出现了…… 第324章 撕逼,我最拿手 宁知微上下打量,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但精神矍铄,红光满面。 “你是哪位?” 老头子一脸的傲气,“老夫是江南白鹤书院的院长,尚易。” 也是两朝帝师,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学生遍布朝野,在民间在朝堂的影响力都极大。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食客们个个面露崇敬之色。 这是当世大儒,美名传天下,值得所有人尊敬。 宁知微挑了挑眉,“原来是尚老先生,你不在江南教书,怎么跑来京城了?” 尚易一上来就倚老卖老,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式,“静宁县主,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你的亲弟弟?” 林静远心中大喜,有这么一尊大佛帮他,他赢定了。 谁知,宁知微轻飘飘的一句,“关你屁事。” 尚易:…… 他羞恼不已,大声喝斥,“我是一代帝师,身负教化育人的重任,看到这种人伦惨剧,自然是要管的。” “静宁县主,不管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如何,下一代是无辜的,他跟你血脉相连,是嫡嫡亲的姐弟,望你以后好好善待他,照顾他,为林家延续香火,这才不负了林家对你的生恩。” 他说的满口道义,好像这才是世间的真理,不听,就是毁天灭地的大罪。 还别说,有些食客就被带偏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随手帮一帮,就能捞到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但,他们不会想到,这只是一个开头,后面有的是阴谋等着。 可惜,他的对手是宁知微,她昔日连君王都敢当面怼。 “尚老先生,原来,你的话才是金口御言,比君王的话还要管用,你是太上皇啊。” 尚易闻声色变,“你胡说什么?” 这是要让他放在火上烤啊。 忠孝两字是他的安身立命所在,也是他笼络天下学子的根本。 宁知微冷笑一声,“昔日,连先皇都说,我姓宁,跟林家没关系,你倒是好啊,可以推翻先皇的话。” 她拱了拱手,一脸的佩服,“你的话才是这世间最大的规矩,天皇老子也没有你大,领教了。” 尚易脸色发青,他没有跟宁知微打过交道,没想到她是这么犀利毒舌的人。 “你……你休得胡言乱语。” 宁知微挺无语的,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出来凑什么热闹? 为子孙后代拼一把吗?棒打出头鸟。 “你不会以为当年亲耳听到先皇这么说的人,都死绝了吧?” “再说了,你不会真以为自己当了帝师,就能凌驾于皇权之上了吧,做什么春秋大梦。” 几句话如巴掌般打在尚易脸上,气的他浑身发抖。 全场一片寂静,林静远缩在一边,连个屁都不放。 尚易最得意的大弟子秦洋,适时的站出来,大声质问。 “静宁县主,你应该也读过几年书,知道三从四德吧?三从: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注(1) “?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注(2) “你是先皇钦赐的静宁县主,这些美德你都做到了吗?” 这话一出,大家都变了脸色,什么意思? 宁知微却微微一笑,他们无亲无故的,他是以什么身份指责她? “道德经云: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余;修之于乡,其德乃长;修之于国,其德乃丰;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普。”注(3) 她顿了顿,反问道,“尚老先生,你是两朝帝师,你可做到了?” 一句句怼到尚易面前,一点都不客气。 你弟子想用三从四德压我,那,我就直接骂你,不修身不修德,没品行。 尚易老脸通红,没想到她一个女孩子,居然对他这个两朝帝师没有半点尊敬。 秦洋更是恼火,他跟宁知微对话都不配吗?“你……” 周鸿烨冷笑一声,也站了出来,“没有,两位君王先后在动乱中去世,他龟躲在江南。” “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他龟躲在江南。” “前朝余孽复辟,将天下搅的天翻地覆,他龟缩在江南。” “十八路反王直逼京城,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他龟躲在江南。” 这几句太扎心了,扎的尚易和他的弟子们脸色大变。 这等于扒披他们身上的金光,露出底下的龌蹉和算计。 “所以,现在出来干吗?” 尚易心里堵的慌,他想过无数种预案,但,就是没有这一种的。 “我是在精心培养一批优秀学子,为这天下保留一点火种。” 宁知微最烦这些道貌岸然的老家伙,“道教向来是乱世下山济世,盛世闭关修行。” “而你这儒家弟子,是乱世关门避祸,一有机会就出来摘桃子,这是你儒家的道义?” 这个帽子扣的太大了,尚易再也端不住德高望重的架子。 “静宁县主,这话不可乱说,你没读过几年书,不知礼,不懂规矩……” 宁知微不禁乐了,“你知礼,先皇待你情深意重,你怎么不给先皇陪葬?自刎于帝陵前,那才是全了你忠孝知礼的美名。” “你懂规矩,怎么不在前朝余孽复国时,站出来指责他?怎么不亲自跑去教他规矩?” 尚易被说的哑口无言,满面羞红,再无刚才的道貌岸然。 食客们忍不住大声叫好,说的太痛快了。 尚易的二弟子莫雨昂大声喝斥,“你一个女人怎么敢跟我恩师这么说话?” 宁知微瞥了他一眼,说不过就拿性别说事了?废物。 “怎么?你不是女人生的?是石头蹦出来的?无父无母的玩意?” “连亲娘都不尊重的人,不配为人,是畜生。” “要你这畜生有什么用?” “住口。” 宁知微真心瞧不上这些人,“你们这些人读了一辈子的书,既不能为君王分忧,又不能为天下百姓请命,有什么用?” 她越说越难听,把这一学脉的人都骂的狗血喷头。 这话传出去,白鹤书院的名声就臭了,尚易再也忍不住站出来。 “宁知微,你这话太过了,我这一生教出了两个帝王,无数出色的学子,功在社稷。” 宁知微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哦,我终于明白了。“ 周鸿烨太了解她,这是要出大招了。 “明白了什么?” 宁知微手指着尚易,义愤填膺的怒骂,“为什么天下会四分五裂,原来,你教出来的好学生齐心合力把这天下毁了,根子是你啊。” 既然选择站出来当马前卒,公然跟她作对,那就等着被她撕成碎片吧。 “你,祸国殃民,罪在千秋,十恶不赦。” “可怜我,还要为你这个老不休收拾烂摊子。” 尚易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的弟子们吓坏了,“恩师,恩师。” “宁知微,你气死我恩师,我跟你拼了。” 宁知微嘴角轻扬,大声叫道,“不好了,白鹤书院的院长带着弟子们要造反,要夺大齐的天下。” 所有人:…… 第325章 一锅端 来了个一锅端,全部送进大牢。 同时,发布告,昭告天下,一夜之间,白鹤书院的名声扫地。 这一拳打的又快又狠,让尚易一派招架不住,也让幕后之人来不及反应。 第一回合,就输了,输的很惨,还警告了所有人。 纵然,再有人端着大儒的身份,拿礼教说事,这就是下场。 南城一间不起眼的大杂院,住满了城中贫穷的百姓。 其中一个小房间散发着难闻的臭味,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躺在狭窄的床上,一脸的病容,浑身脏兮兮的。 她拉着一个锦衣妇人的手,吹嘘定远侯府的昔日风光,炫耀自己的孙女是静宁县主。 锦衣妇人坐立不安,浑身不适,却强忍着,“你那个小孙子怎么还没回来?不会是跑了吧?” 她是江南首富白家的旁支媳妇,听从主支的安排,跑来这里见一个老太婆。 曾经的定远侯老夫人,静宁县主的亲祖母。 但,在这老太婆身上,已经看不到昔日贵妇的模样,只有落魄和狼狈。 这地方破败的连狗都不愿意待。 问题是,静宁县主人在京城,她最亲的家人却过的如此落魄,这不合理啊。 “怎么可能?他是去找他亲姐了,他亲姐宁知微是要当女帝的,静远是她唯一的亲弟弟,一个王位是逃不了的。” 老太婆沾沾自喜,沉浸在喜悦中,全然忘了以往的恩怨。 “到时,我会让静远娶妻生子,多生几个孩子送进宫中,让宁知微好好培养,说不定能出一个继承人呢。” 妇人的眉心一跳,“你是说,有可能当太子?” 老太婆得意洋洋的说道,“对啊,宁知微这些年在军营里打滚,跟那么多男人不清不楚,胎都打了好几个,早就生不了孩子,我家静远给她生几个孩子,便宜她了,她应该感恩戴德。” 她心中充满了宁知微的怨恨,要不是她,定远侯府不会崩塌,她儿子也就不会死,她也不会病魔缠身,寄居在这种鬼地方,苟延残喘,朝不保夕。 一听这话,妇人顿时激动起来。 “我家淑儿温柔和善,美丽大方,跟你家静远很般配,不如,早点将这门亲事定下来吧。” 老太婆趾高气扬,抖起来了,“以前还算般配,以后嘛,我家静远是王爷,这世上哪个女子能配得上他?” 妇人想着以后的荣华富贵,怎么也得拼一把。“我家出十万两银子当陪嫁。” 老太婆眼珠一转,“二十万两银子,一个良妾的位置。” “老太太,你这就过分了。” 老太婆冷哼一声,“你家就算是江南首富,也不过是商家,哪及得上王侯之女?我已经想好了,我林家的女主人必须是出身尊贵,家世显赫,温柔懂事又孝顺的。” 既要又要,什么都想要,但架不住人家有一个即将当女帝的亲姐姐啊。 此时不抱大腿,何时抱?错过了这个机会,就来不及了。 妇人心中憋屈,但,还得忍,“那行,我……” “怦。”房门被重重撞开。 老太婆吓了一跳,“谁敢这么放肆……静远,你怎么了?谁敢打你?” 她看到浑身鲜血淋漓的孙子,顿时吓坏了。 这可是她唯一的孙子,要替她养老的孙子。 她怒瞪着那些士兵,“你们是什么人?知道我亲孙女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是静宁县主,宁知微。” 士兵神色冷淡极了,“奉主帅之命,将林静远祖孙送去伪姜朝林静姝之处。” 老太婆愣了一下,“静姝在姜朝?” 士兵上前拉扯,“对,听说混的不错,是苏明瑾的爱宠,赶紧走吧。” 老太婆一想到自己曾经想将林静姝卖给白家当妾,两人已经反目成仇。 “不不,我不,让宁知微来见我。” 士兵们都笑了,她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让主帅来见她? “我家主帅说了,要么滚,要么死,你们选一条吧。” 老太婆没想到宁知微这么硬气,都不怕民间非议吗?名声都不要了? “有本事让宁知微亲手杀了她的亲祖母。” 士兵微微一笑,一拳打中林静远的肚子,林静远疼的直尖叫,“啊啊啊。” 林静远挨了二十大板,把他的痴心妄想也打没了。 “祖母,我们走,马上走,宁知微是魔鬼,她还记恨我们,再不走,她会杀了我们。” 老太婆咬了咬牙,“她不敢的,除非她想背上弑亲的罪名。” 妇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懂的?宁知微根本不认这门亲事。 也是,谁愿意头上压一个蛮横霸道的长辈? “哪需要她动手,只要她透露一丝不喜你们的风声,你们活不到明日,有的是人想用你们的性命讨好她。” 祖孙俩的脸色刷的全白了。 士兵看了过来,“你是什么人?” 妇人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就是一个路人,不小心误入其中。” 老太婆不干了,“她是我家静远未来的岳母,江南首富白家的人。” 妇人拼命摆手,没有宁知微这门亲戚,这对祖孙算个屁。 “这老太太老糊涂了,一无婚书,二无媒人,哪来的婚事?我这就走,马上走。” 妇人掏出一叠银票,默默塞了过去。 士兵们一看,是两千两,不错不错。 “你走吧。” 乾明宫,宁知微很快就收到消息,“送走了?” 萧临风点了点头,“是,就看接下来谁还会跳出来?”到时一网打尽。 这改朝代换的过程,是两股新旧势力的交战,新势力蚕食旧势力的地盘和利益,自然会遭到疯狂的反扑。 这条路是用无数人的鲜血铺就的。 但,不破不立。 “萧同城在那里看到了江南白家的人。” 宁知微的眼睛微微眯起,“江南白家富可敌国,立国至今屹立不倒,不管谁上位都不妨碍白家的地位,极有手段。” “如今,江南一半的土地都是他们家的。” 白家在江南盘根错节,根深蒂固?,错综复杂。 她本不想马上对付他们,但,他们的手伸了过来,暗中搅风搅雨,那就休怪她不客气。 “这钱,我想要,地,我更想要!” 第326章 国号,雍。年号,昭明 江南白府,高朋满座,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弦丝绕耳,舞姬身姿袅袅,柔若无骨。 一群人心思却不在这曼妙的歌舞上,商量着正事。 白家家主眉头紧皱,“陈兄,那静宁县主太精明,不上套啊。” 陈家主轻轻叹息,“亲情牌没用,大儒这张牌也废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同于常人,这一点是肯定的。 看着宁知微刚刚冒头,名满天下,一步步往上走,成了西北之主。 如今更有了气吞山河之势,志在天下。 这才短短三年啊,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一旦让她成了事,当了女帝,指剑下江南是迟早的事。 江南是他们的大本营,是他们的根基,断然不能让外人染指。 所以,要么,提前投资,要么,想办法将她压下去。 程家主脸色不好看,“六亲不认,绝情绝义,藐视天下的女人。” 这是江南各家家主的聚会,他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紧紧抱团。 “我就不信,她没有软肋,只要是人,就会有软肋,有致命的弱点。” 问题是,试探了这么久,都没有试探出来。 有人忽然建议道,“给她送几个男宠吧。” “女人嘛,一耽耽于情爱,就会自寻死路。” 大家面面相觑,这个主意好。 程家主眼珠一转,“男宠不行,她看不上的。得挑世间最出色的男儿,比如像容靖,萧临风这种。” 这话一出,全场沉默了,文比容靖,武比萧临风,这两人不论才华,还是长相气质,都是最顶尖的,世间难寻。 “有几个人比得上他们?” 陈家主的视线扫到一个角落,“当然是我们的无双公子。” 现场一静,随后,大家齐刷刷的看过去。 年轻男子俊美无俦,眉眼之间透着一股桀骜,这正是白家嫡长子,白展扬,让无数女子倾慕的无双公子,风华绝代,风流倜傥。 白家主不假思索的拒绝,“不行,这是我白家的嫡长子,要继承白家基业的人。” 白展扬挑了挑眉,透着一股淡淡的邪气,“父亲,儿愿意为您分忧。” 白家主张了张嘴,到嘴的话变了,“展扬,宁知微不是寻常女子。” “但,终究是女子。”白展扬似笑非笑,“只要是女子,我就有办法。” 看着自信满满的儿子,白家主哈哈大笑,也是,他从来没有失手过。 “我等着给你庆功。” “放心。” 京城,宁知微忙的脚不沾地,光是筹备这一场立国大典,就够忙乱的。 “你们想好了吗?” 容靖将一张单子递过去,“你看看,这是我们拟定的国号和年号,你挑一个喜欢的吧。” 光是国号,就拟了二十几个。 宁知微接过单子,细细看了半晌,拿起毛笔画了两个圈。 随后,她拿起单子,展示给大家看。 国号,雍。年号,昭明。 大家齐齐称好,“雍,雍熙于变,和谐兴盛,国家稳定,这个好。”注(1) “黎民悉于变,垂拱成雍熙。”注(2) “《书经.尧典》:百姓昭明,协和万邦。”注(3) 宁知微微微一笑,“就这么决定了。” 大家都没有意见。 宁知微看了众人一眼,大家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好的不得了。 周鸿烨主动提出,“主公,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六部九卿定下来,保证整个朝廷的正常运转。” 这是一个大问题,等一立国,事情就更多了,没有一个领导班子,就没办法治理。 宁知微轻敲桌面,若有所思,“你们有什么想法?” 大家蠢蠢欲动,谁不想高官厚禄?谁不想荫妻封子? 但,又不好说什么。 “这个全凭您做主。” 宁知微笑眯眯的说道,“可以毛遂自荐嘛。”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说道,“您来做决定吧。” “那行。” 宁知微摊开了一张纸,拿起毛笔,写上六部,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 “吏部尚书:容靖,兼大理寺,长平侯。” “户部尚书:宁文茵,兼太常寺,宣平侯。” “兵部尚书:萧临风,兼光禄寺,武安侯。” “刑部尚书:周鸿烨,兼太仆寺,定远侯,开国第一侯。” “礼部尚书:宁燃,平西侯。” “工部尚书:盛夏,陈侯。” “都察院:霍少康,留侯。” “大司农:宁四,翼侯。” “鸿胪寺:宁六,季侯。” 她写的极为流畅,显然早就想好了。 “我定的都是侯爵,等平定天下后再升一级,其他的官职,你们自己拟定,一起讨论后交上来。” 她只定了大方向,将六部的官员定下来,框架有了。 她顿了顿,嘴角轻轻扬起,“内阁,暂不启用。” 内阁,其实是跟皇权并立,要分走一部分权利。 君王强盛时,能压着内阁,让内阁为自己所用。若君王弱势,那就会被内阁挟裹,受制于内阁。 首辅更是百官之首,有着无法想象的影响力。 暂时,她不想启用。 大家看着自己的名字落在纸上,心情非常激动,封侯拜相是每个人的终极目标。 周鸿烨虽然有意首辅之位,但,宁知微不想立内阁,那也没办法。 刑部尚书也不错,关键是,他是开国第一侯,诸侯之首,这一点让他相当满意。 主公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霍少康看了一眼,抿了抿嘴,“这盛夏姑娘……是不是应该在基层多锻炼几年?” 这六部九卿中,女子就占了四个位置,其中三个是宁家姐妹,能力也不错,但,这个盛夏忽然冒出来的。 宁知微淡淡的道,“她的能力很强,我相信,她会胜任这一个位置。” 她都这么说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霍少康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宁七少呢?” 宁知微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霍少康有点奇怪,“不给他安排一个官职和爵位吗?” 宁知微一愣,嘴唇紧抿,刚想说什么,外面就传来通禀声,“宁七少带着家眷进城了。” 第327章 封爵,太刺激了 京城城门口,进出的两支队伍排列有序,井井有条。 一支车队渐渐靠近,高头大马,车厢豪华,二十辆马车极为抢眼,引的不少行人观看。 这是哪家的? 最前面的一辆马车,坐着宁七和段心语夫妻俩。 段心语撩起帘子的一角,悄悄往外看。 守城的士兵目光炯炯,盯着每一个进城的人。 但,规矩森严,没有为难一个人。 路人们个个脸上带着笑,似乎有什么喜事。 宁七少也看了过去,叫住一个过路的大嫂,“这位大嫂,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大嫂喜气洋洋的,“今日有义诊,是宁主帅的义妹亲自主持的,诊病不要钱,还会舍药。” 宁七少愣了一下,“宁主帅的义妹?那是谁?” 大嫂笑容满面,“芍药姑娘啊,她人美心善,又是义诊,又是施粥,真是菩萨心肠。” 她的男子提醒道,“这是宁主帅安排的。” 大嫂连连点头,“对对。宁主帅真好,不管在哪里都爱民如子,进了京城也秋毫不犯,百姓们还能领粮食呢。”只杀贪官污吏,不动百姓。 一说到,大家都激动起来,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又是先皇,又是五皇子,又是征西大将军,但他们只顾打打杀杀,从来没考虑过百姓们的死活。 “她当女帝,我们都是服的,她一来,大家的日子就好过了。” “谁说不是,之前大家连门都不敢出,生怕卷进什么是非中,一不小心就抄家灭族。” “据说,立国那天还会发粮食,家家户户都有。” “阿弥陀佛。” 看着大家喜悦的笑容,宁七少很有感触,“看来小五很得人心。” 段心语眉眼微闪,“是啊,大家都很支持她,她算是站稳了脚跟,真替她高兴。” “祖父常说,宁知微是世上难得一见的人物,将来有大造化的,还真被他说中了。” 宁七少颇为骄傲,“那是,我妹妹是这世间最出色的女孩子。” “对了,祖父怎么不愿意回京城?” 段心语抿了抿嘴,“他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就让他先养病吧。” 段老爷子虽然没有回来,但,让段七少带了嫡枝一脉回来了。 所以,浩浩荡荡的全是人。 这次,一起回来的,还有宁家三姐妹和盛夏,他们是在明州境内撞上的,索性结伴而行。 几个小孩子是最开心的,去缠着自家几个姑姑玩。 这一行浩浩荡荡的车队,在哪里都很显眼。 经过城门时,宁七少亮出手令,守城门的士兵齐齐向他行礼。 “参见宁七少。” 他们顺利的经过城门,进入城中。 一进来就发现,城中大变样了,道路整洁干净,有专人巡视打扫。 街头人来人往,两边的店铺林立,空前的繁华。 段心语看着四周的环境,“我们先去哪?” “这……”宁七少迟疑了,按理说,应该去自家的祖宅。 但,当时离开京城时,被封了,也不知道现在能不能住人。 一群骑士飞奔而来,为首的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子。 他翻身下马,冲宁七少拱了拱手,“宁七少,我奉主公之命前来迎接,您一路辛苦了。” 宁七少一眼就看出了他,宁知微手下第一谋士。 “周先生折煞我也,最辛苦的是你们才对。” 谁能想像,这西北通往京城的城池,都被宁知微带人拿下了,一路势如破竹。 “主公原想亲自前来,但政事缠身,不得脱身,特意让我向宁七少致歉。” 宁七少不是介意这些繁文缛节的人,“都是自家兄妹,说这个干吗?” 寒暄了几句,宁家三姐妹和盛夏也走出马车,纷纷过来打招呼。 周先生看到宁文茵,眼睛一亮,“你……你还好吗?这一路累吗?” “不累。”宁文茵眉眼含笑,“我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两人含情脉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情意缠绵。 “咳咳。”宁六顽皮的笑道,“周先生,你眼里只看到我大姐姐一个人呀,我们还等着见礼呢。” 宁文茵的脸悄悄的红了,“别胡说。” “大姐姐,你害羞了。”宁六哈哈一笑,“周先生,我五姐姐呢?” 周先生笑道,“她在宫中,晚上会来见你们的。” 他看向众人,“宁府已经安排妥当,各位先回府休息吧。” 宁七少心中大定,自家祖宅没有被损毁,还能住人,真好。“多谢。” 盛夏开口问道,“主公怎么安排我?” 周先生拱了拱手,这位姑娘可不能小觑,她是唯一不姓宁,靠本事封侯的女子。 “赐您一套五进大宅,您去看看吧。” 盛夏眉眼弯弯,她就知道主公会安排好一切的。 “宁家三位姑娘,你们是先回宁府,还是一起去看你们的府第?” 宁四一愣,“府第?” 周先生微微一笑,“是主公赏给你们,每人都有。” 宁文茵又惊又喜,“都有?” 她已经习惯了当家作主,不想跟宁家人住一起,不是很方便。 周先生嘴角轻轻扬起,“都有,一条街上有五套宅院,分别赏给了你们三姐妹、芍药姑娘和宁夏姑娘。” 几个女子高兴坏了,“快过去看看。” 段心语见状,忍不住说道,“夫君,我们也过去认认门吧。” “好。” 一行人跟着周先生一路行驰,半个时辰后,进入一条宽阔的街道。 宁七少留意到巷子口,“女侯巷?京城有这么一条街吗?” 段心语一头雾水中,“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女侯巷。” 巷子很宽,能同时进两辆马车。 有人指着一套宅院的牌匾,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宣平侯府。 “这是什么?宣平侯?谁是宣平侯?没听说过啊。” 周先生故意大声说道,“宁文茵宁大姑娘,这是您的宅院。” 宁文茵不敢置信,眼睛都直了,“给我的?” 周先生心里也乐坏了,等成了亲自家有两个爵位呢,“是,这是您的爵位。” 宁文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宣平侯?!” 妈呀,有生之年她还能封女侯!祖坟冒青烟了! 周先生每走过一个宅院,就大声介绍,“陈侯府,盛夏姑娘的。” “翼侯府,宁四姑娘的。” “江侯府,宁六姑娘的。” 宁家的祖坟狂冒青烟,一次又一次,段家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永乐公主府,芍药姑娘的。” 大家捂着狂跳的胸口,刺激,太刺激了。 段心语激动的满身发抖,宁家真的不一样了,出了一个女帝,一门三女侯。 这是要上天啊。 那么,他们宁家主支呢?封了什么爵位? 第328章 暗涛汹涌 宣平侯府,五进的大宅,白墙黛瓦,飞檐翘角,亭台阁楼错落有致,花园锦簇,美不胜收。 主院收拾的整整齐齐,家具摆件俱全,直接就能住进来了。 宁文茵满心欢喜,当场就决定住在这里,不跟着去宁家主宅住了。 能自己当家作主,为什么要跟着别人住,看别人脸色了。 要知道,她已经是出嫁的姑奶奶,再回去住娘家,要看宁家女主人的脸色。 何必呢? 她掌控着诺大的商业帝国,翻云覆雨,手起手落都是钱,早就想明白了。 人生苦短,及时享乐。 “还是五妹妹贴心,什么都为我考虑好了。” 有了爵位,就算不嫁人,也能过的很好。 周鸿烨笑道,“府里有二十个侍卫,这是随机分配的,其他下人得自己安排。” 宁文茵都有自己的丫环随从,只需要再买几个干粗活的下人就行。 “其他府也是这样吗?” 周鸿烨微微点头,“对,一样的。” 盛夏跑了过来,笑嘻嘻的作揖,“宁大姐姐,请一并帮我挑几个好用的下人吧。” 她不是京城贵女出身,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也没有学过管家,这是她的短处,她也不避讳这一点。 宁文茵非常喜欢她的坦率和勇气,“放心,包在我身上,你什么都不用操心。” 宁六扑了过来,抱着宁文茵的胳膊撒娇,“大姐姐,我也要。” 宁四也不甘示弱,“大姐姐,也帮帮我。” 宁文茵忍不住笑了,“好好好,都有,都是封爵开府的人,怎么还这么孩子气?” 宁六在她肩膀上蹭了蹭,笑嘻嘻的说道,“我有姐姐们依靠,开心。” 宁文茵捏捏她的脸蛋,这几年大家都没有闲着,跟着宁知微办事,日夜忙碌,拼死拼活,耗尽了心血。 她们只是凭着一腔热血,想跟宁知微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也不枉来这世上一趟。 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殊荣。 看着和乐融融的样子,宁七少很欣慰,自家的几个妹妹有了爵位傍身,以后什么都不用愁了。 段心语看在眼里,微微抿嘴,“夫君,妹妹们年纪渐长,女孩子最好的年华就这么几年,如今安稳下来,也该给她们择婿了。” 宁七少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宁四今年十九了,宁六也十七了,已经过了最好的择婿时间。 一般来说,贵女们都是十四五岁时订下亲事,两年的准备,十六七岁就能嫁了。 “确实该考虑了,可惜,大伯母还在西北,没有跟着回来。” 这是当家主母的责任,他这个大男人是一窍不通。 段心语热心的表示,“我可以帮忙,我在京城长大,认识的人多,对各家底细了如指掌。” 宁七少想来想去,她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京城没有女性长辈,宁文茵年纪是最大,但她是嫁过一次的姑奶奶,不适合张罗亲事。 “那就麻烦你了,一定要帮她们挑选这世间最好的夫婿。” 段心语微微一笑,“她们都是我的妹妹,嫁的好,宁家有面子,我脸上也有光。” 宁家好了,她才能好。 宁七少微微颔首,走了过去,“大姐,我们先回祖宅吧,晚上五妹妹要过来吃酒,我们也该先安排起来。” “行。” 宁府,这是宁家的祖宅。 大家怔怔的看着,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恍然如梦。 宁文茵眼眶微红,“一切还是旧模样,还是我最熟悉的地方,真好。” 宁四嘴角轻扬,百感交集,“我经常梦到这里,没想到有生之年还会回来。” “当年离开时,我还以为再也回不来了。”宁六泪中带笑。 这是她们的家,从小到大承载了她们无数美好的回忆。 宁七少主动说道,“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宁文茵看向几个面露疲惫的孩子,牵起宁家长孙女,宁元溪的小手。 “走,我们去后院休息,不知道我的院子还能不能住人。要是能住,以后就留给我们宁家的嫡长女元溪住。” 这次回来的一共五个孩子,三女二男,宁元溪是嫡长孙女,今年已经十岁了,亭亭玉立的小少女,初露风华。 嫡长孙宁信哲九岁,他常年习武学文,个子挺拔,少年老成。 还有一个小孩子年纪最小,不敢长途奔波,留在西北。 段心语主动说道,“姐姐妹妹们,你们就住以前的院子,至于元溪她们就跟着我住。” 宁文茵微微一笑,“你是宁家的七少夫人,接下去会很忙,这几个孩子就跟着我吧。” 段心语眼波流转,“再忙,也要照看好我们宁家的心肝宝贝,祖母千叮嘱万嘱咐,让我好好照看,我可不敢将他们交到别人手里。” 宁文茵微微敛眉,她说的合情合理,全是大道理,不好反驳。 这个弟媳妇是很多人心目中完美的当家主母,温柔淑惠,知书达理,知进退,能掌事。 对她们这些大小姑子,也很尊重。 但,她就是亲近不起来。 宁元溪笑眯眯的走过来,仰起精致的小脸,“大姑姑,我以后能去你府里玩几天吗?” “可以啊。”宁文茵满口答应,“你想来就来,想住就住。” 宁元溪看了一眼段心语,又看了看宁七少,微微抿嘴,“那,到时我带着弟弟妹妹一起过去住两天。” 宁文茵嘴角微微扬起,“好啊。” 她们宁家的女孩子都聪明着呢。 这是宁家,宁文茵和宁四宁六不插手管家事务,一人带着两个娃回去休息了。 段心语忙的不可开交,既要安排打扫屋子,安置随行人员,又要安排洗尘宴。 她将身边的人支使的团团转,大家都累的够呛。 段心语好不容易能坐下来歇一歇,喝了一口茶,轻轻吁了一口气。 太累了,不想动弹了。 贴身丫环春兰走到她身后,替她揉肩膀,“大小姐,这宁家太不守规矩了,也不知道尊卑,只知道奉承几个封了爵位的姑奶奶小姐,全然没把您放在眼里。” 夏荷轻笑一声,“那是鼠目寸光,也不想想我们大小姐是宁家的宗妇,宁家女主人,就算这些姑奶奶大小姐的婚事也得听从宗妇的安排。” 奶嬷嬷更是洋洋自得,“再说了,我们才是宁家主支,爵位不会低的,我觉得还能指望一个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呢。” 段心语瞥了一眼,轻斥,“别胡说。” 嘴上轻斥,但面上没有什么怒气,奶嬷嬷更得意了,“那是七少爷该得的,也不枉我们老太爷精心筹谋了这桩婚事。” 第329章 武将的终极梦想是? 老太爷为家族谋了一条后路,就是跟宁家联姻。 哪怕,这个联姻对象是一个受了重伤,不能行走,也无法上马的宁七少。 但,架不住他是唯一活着的成年男丁。 最重要的是,他是宁家人,背后有十万宁家军。 在这乱世,能保一地平安。 纵然段家在京城混不下去,也能去西北依附姻亲。 姻亲嘛,结两家之好,互为援手。 这些都被老太爷算到了。 唯一没算到的是,宁知微太能打,太厉害了,一路打到了京城,硬生生的拿下三分之一的地盘。 她,要称帝了。 但,这对段家来说,是好事啊。 段心语嘴角微微上扬,当初对这桩婚事,她是不乐意的,但没办法,她受家族供养十几年,为家族牺牲是应该的。 她一生下来,听的更多的就是,要为家族而活。 没有家族庇护,什么都不是。 “还没有确定的事,就不要在外面瞎说。” 在这些下人眼里,这件事已经十拿九稳,奶嬷嬷拍着胸口保证,“您放心,我也就在这里说说。” 她忽然顿了顿,“说起来,新朝刚成立,应该需要很多官员,您不如帮公子们谋几个好位置,与您互为援手。” 段心语也希望段家能出几个官身,帮助家族往上爬。 “这个要看机会。” 奶嬷嬷笑着奉承道,“您是宁家的女主人,是静宁县主的嫂子,发一句话的事。” 段心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对静宁县主并不了解,她连宁家老祖宗的面子都不给,我这个嫂子……” 她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 宁知微对段家,对她,只是抱着一个观望的态度,并不热络。 她真正在意的就几个孩子和宁七少。 所以,段心语要做的是笼络住丈夫和这几个孩子。 奶嬷嬷浑浊的眼珠一转,“那您跟七少好好说说呗。他们是兄妹,一点小事不会驳了他的面子。” 段心语笑而不语,她站稳了脚跟,自然会拉扯段家的。 娘家是一个女人最大的依靠和底气。 但,有些事情不能太急,心急吃不了豆腐。 就在此时,一名下人冲进来,“静宁县主来了。” 众人一愣,“这么早?”不是说晚上来吗?这才寅时?。 段心语猛的站起来,大声吩咐下去,“快快,通知所有人,大开正门,迎接静宁县主。” 大门外,宁知微坐着一辆马车,侍卫簇拥着而来。 她没有下马,而是让侍卫去敲门。 不一会儿,宁七少就急急忙忙的跑出来,跑的满头大汗。 他四处张望,看到这低调的马车,立马跑过来。 “小五,你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也好早早的在大门口等你。” 他看着神采飞扬的妹妹,有一丝恍惚。 熟悉而又陌生,五官没变,但,这一身气势不一样了。 凤眼贵气,微微上挑,不怒自威。 宁知微趴在车窗口,笑吟吟的打量他。 “七哥,你的身体好点了吗?” 宁七少动了动手脚,眉眼含笑,“我已经好了,能走能跳,也能上马杀敌了。”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们宁家是靠军功起家,子子孙孙靠着军功传家,一传就是两百年。” “整整两百年,无数子弟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无怨无悔。” 宁七少抿了抿嘴,“我一直记得宁家的祖训,忠君爱国爱护百姓。” 宁知微嘴角轻轻扬起,“七哥要是想打仗,以后有的是机会。” 宁七少眼睛刷的亮了,他从小习武,在军营长大,毕生的志向是继承家族遗志,守住边关。 哪个武将不想开疆拓土? 武将的终极梦想是,封狼居胥、饮马瀚海、勒石燕然。 “是你说的。” “当然。”宁知微称帝之后,是不可能亲征带兵打仗了。 东南有苏明瑾,东北有钦王,西北还有金国呢,都需要有人去打下来。 只要能建功,她很乐意多封赏几个爵位出去。 兄妹俩说个不停,段心语带着下人跑出来迎接。 “见过静宁县主。” 宁知微这才从马车走下来,拂了拂衣衫,理了理头发,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都起来吧。” 众人站起来,纷纷偷偷看向宁知微,这就是要登基的女帝,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 宁知微淡淡一瞟,众人感受到了一股森森的压力,不由自主的低头。 妈呀,这位板着脸的样子,太吓人了。 段心语也没想到,宁知微的气势比之前更强了。 尤其是板着脸的严肃脸,让人有点害怕。 “妹……静宁县主,我们先进去吧。” 宁知微颌首,“都进去。” 大家簇拥着她走进宁府,刚走了几步,几个小孩子飞奔而来。 他们看到宁知微的瞬间,眼睛一亮,扑过来抱住她的大腿。 “姑姑,姑姑。”围着她叫个不停,满眼的慕孺。 宁知微挨个摸摸他们的脑袋,都长大了啊。 她弯腰抱起最小的女孩儿,女孩儿贴着她不放,娇娇软软的撒娇,“姑姑,姑姑,我好想您啊。” 宁知微的心都化了,“怎么想的?” 小姑娘眨巴着眼睛,“就每天想,每天想,吃饭时想,睡觉前想。” “做功课和习武时不像,我有认真学习哦。” “噗。”宁知微被逗乐了,她一笑,气氛一下子变的轻松起来。 “姑姑。”宁元溪的双手放在后面。 宁知微摸摸她的脸,“我们的元溪出落的亭亭玉立,真漂亮。” 宁元溪眉眼弯弯,“您才漂亮呢,姑姑,我给您带了礼物,这是我亲手串成的。” 她将藏在背后的礼物拿出来,是一串玛瑙项链,非常漂亮。“谢谢元溪。” 宁信哲和宁清溪也将礼物送上,“姑姑,我也带了。” 两个小朋友懊恼不已,哥哥姐姐都带了,也不通知他们一声。 讨厌!不跟他们好了。 大家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开开心心聊着自己的近况。 几个孩子粘在宁知微身边,乖乖的听着,可可爱爱的小模样。 忽然,一个奴婢笑容满面的开口,“静宁县主,听说您给家里的姑娘们都封了侯,荣耀满门,让人羡慕不已。” “不知,您给七少爷封什么爵位呢?” 全场鸦雀无声,不敢置信的看着奴婢,这是宁少夫人的奶嬷嬷? 第330章 掌嘴,啪啪 你一个下人,管那么多干嘛?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吗? 宁知微揉着怀中小家伙的脑袋,眉眼淡漠,不置可否。 气氛一下子僵滞了。 奶嬷嬷僵在原地,脸色忽青忽白。 宁文茵眉头一皱,将茶杯重重砸在桌上,“放肆,这种场合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奴婢说话?” “七弟妹,主人说话,奴婢乱插嘴,不知尊卑,下人爬到主人头上撒野,这就是你们段家的家教?” 她是宁家的大小姐,纵然已经出嫁,但,有这个资格管教下面的弟弟妹妹。 这话,她能说。 段心语的脸涨的通红,“掌嘴。” 奶嬷嬷立马给了自己两巴掌,“啪啪。”打的可用力了,老脸迅速红肿。 “是奴婢糊涂了,一时好奇,奴婢不该胡乱插嘴。”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宁知微磕了一个响头,“求您开恩,原谅了老奴这一回吧,老奴知道错了。” 宁知微定定的看着她,神色清冷而又淡然。 全场静的出奇,空气仿佛凝滞了,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难受。 段心语嘴唇紧抿,扯了扯宁七少的衣袖,宁七少巍然不动,一点都反应都没有。 她看着奶嬷嬷拼命磕头,磕的额头都渗血了,心中又气又恼。 她闭了闭眼,掩去复杂的思绪。 再睁眼时,她眼中已经一片清明,“来人,将奶嬷嬷拖下去打五板子,以儆效尤,若是再敢犯,绝不轻饶。” 下人将奶嬷嬷拖下去,板子拍打肉体的声音响起。 一下,又一下。 段心语像是没听到,对着宁知微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您一杯,代我家下人向您赔个不是。” 宁知微把玩着茶杯,淡淡的反问,“你家?段家?还是宁家?” 她的压迫感太强了,让人喘不过气来。 段心语的表情一僵,“……当然是宁家,从我嫁入宁家的那一刻起,生是宁家的人,死是宁家的鬼,事事以宁家为重。”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希望你永远记得这句话,两姓联姻,是为了结亲,而不是结怨。” 她知道段心语是段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嫡长女,有能力,有手段,有城府,一般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若想在宁家兴风作浪,也要看看她答不答应。 段心语的脸色发白,这是警告,也是训诫。 若她敢乱来,宁知微就会向段家下手。 “绝不敢忘。” 宁知微这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现场气氛一下子轻快起来。 宁六笑吟吟的说道,“五姐姐,过几天我能进宫里玩吗?” 宁知微点了点头,“来吧,带着孩子们一起进宫玩。” 几个孩子一听顿时乐了,喜笑颜开。 宁知微薅着怀里小家伙的头发,笑眯眯的问,“小二,想跟姑姑一起住吗?” 现场一静。 小家伙睁着一双黑葡萄眼,晶晶亮,“想。” 宁元溪也凑了过来,“我也想!姑姑,你不能只偏心小弟。” “姑姑,也带上我吧。” “我也想,一起一起玩。” 宁知微微微一笑,“可是,跟我在宫里住,就见不到其他亲人了。” 宁信哲一愣,“不能让我娘和几个婶娘一起过去住吗?” “不能。” 宁信哲认真的想了想,“反正,我娘不在京城,我先陪陪姑姑吧。” 宁知微笑眯眯的摸摸他的脑袋。 宁七少见状,轻声说道,“小五,你这么忙,哪里顾得上这些孩子,还是我们来照看吧。” 宁知微摆了摆手,“我打算在宫中办一个学堂,请最好的老师,让宗室子弟和四品以上官员的嫡长子嫡长女都进去上学。” “教育是第一要紧事,希望这些孩子能成为未来的栋梁之材,为我分忧。” 她不希望宁家出一个纨绔子弟,丢先人的脸。 宁文茵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这主意好,既可以让孩子们一起读书一起玩,也能结下深厚的友情。” 最重要的是,从小就培养二代们对君王的忠心。 一个家族的嫡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他的忠心和能力就很重要了。 至于,嫡长女也是一个家族最重要的培养对象。 还有一点,从小长在君王跟前,得了君王的青睐,那一辈子的前程就有了。 谁不想挤破了脑袋进入这个学堂呢? 段心语摸摸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 管家走了进来,行了一个礼,“可以用膳了。” “先吃吧。” 大家吃吃喝喝,气氛和乐融融。 宁知微吃了饭就走了,宁家三姐妹没有立马离开,而是改了主意,留下来暂住一段时间。 宁七少是个男人,心大,不怎么会照顾孩子,而段心语…… 大家不放心将孩子留给段心语照看,索性就留下来暂住。 五个孩子都跟着宁文茵一起住,宁六和宁四一起住。 段心语言笑晏晏的亲自安排好一切,看着她们安置好,这才告辞离开。 回去的路上,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主子,您别生气,这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您得赶紧生下孩子,有了孩子就能在这个家里立足。” 段心语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宁家几个姐妹对她客客气气的,但没有多少真心。 一遇到事情就看出来,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去看看奶嬷嬷。” 奶嬷嬷年纪大了,挨了五大板,像去了半条命,脸色惨白。 一见段心语来,她挣扎着要爬起来,但一动就痛的直叫。 段心语一把按住她,“躺着,别起来。” 奶嬷嬷的眼泪滚落下来,“大小姐,老奴给您添麻烦了,我没想到宁知微这么不给面子……” 段心语眼睛一瞪,“嘘,不可直呼她的名讳。” 奶嬷嬷委屈的不行,“我问的又不是什么朝庭大事,她至于这样吗?这当众打你的脸,分明是不把您当一家人。” 段心语面如沉水,轻声喝斥,“不许胡说。” 奶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小姐,我年纪大了,就算立马死了也没什么,就是放心不下你,你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下嫁给受伤的宁七少,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们还压着你……” 段心语脸色一变,“行了,以后别再说这些,好好养伤,安份些。” “哎。” 就在立国大典的前两天,宫中太监就来到宁府,手持几卷金黄色的圣旨。 “圣旨到。” 宁家人精神大震,终于来了。 第331章 荣耀满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老将军驻守边关六十载,屡立战功,庇护一方百姓,抚育昭明帝,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追封宁老将军为卫国公,嫡长孙宁信哲袭爵,钦此。”注(1)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广智披肝沥胆,战功赫赫,追封宁广智为晋阳伯,其孙宁信睿袭爵,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广珀克敌制胜,捍卫疆土。追封宁广珀为信都伯,其孙宁信阳袭爵,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修平奋勇杀敌,捍卫疆土,追封宁修平为平阳伯,其女宁元溪袭爵为平阳县主,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修尧勇杀敌,捍卫疆土,追封宁修尧为永平伯,其女宁清溪袭爵为永平县主,钦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修跃勇杀敌,捍卫疆土,追封宁修跃为安远伯,其女宁雨溪袭爵为安远县主,钦此。” 一连六道旨意,封了一个国公,二个伯爵,三个县主。 这既是,犒赏养育之恩,又是褒奖那些捍卫疆土,忠勇无畏,为国为民牺牲的宁家将。 所有人跪在地上,紧张的竖起耳朵听着。 宁七少的笑容掩不住,好,真好,这些孩子们的未来都不用担心了。 有一个爵位傍身,他们这些没爹的孩子就有了底气。 宁文茵几人也暗暗高兴,想的太周到了。 只有,段心语的脸色变了。 她想的没错,宁知微一定会记着养育之恩,会大肆封赏宁家。 但,她没料到,这份恩情都落到了几个孩子头上。 公侯伯子男,五种爵位,公是排第一位。 本朝第一个国公,落到了宁家嫡长孙头上,头一份的殊荣。 几个女孩子都是县主之位,男孩子都是子爵,连那个有争议的小婴儿都有份,只要他们自己不作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有了。 这些人分薄了那一点子恩情,那么,作为宁家唯一的成年男丁呢?还能得到什么好的爵位?还能封王吗?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太监又拿出一卷圣旨,扬声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修则奋勇杀敌,捍卫疆土,封辅国将军,授宗人府宗正,钦此。” 宁七少心悦诚服的行了一个大礼,大声谢恩。 宗人府宗正是负责宗室一切大小事,婚嫁添丁等等,作为唯一成年的男丁,他是唯一的人选。 没人敢得罪他。 还有,辅国将军既是将军之首,也是宗室的封赏。 作为宁七少的妻子,段心语也封了一品夫人诰命。 这已经是很难得的荣耀,但,离段心语封为铁帽子王的预期差了很多,内心失望不已。 传旨太监将圣旨递给宁七少,“恭喜辅国将军,恭喜各位公爷,伯父,县主。” 这满门的荣耀啊,让人羡慕嫉妒恨。 就没有一个白丁。 虽然历代历朝开国时,都会给宗室大肆封赐,但,这几个小孩子都有了爵位,怎么不让人眼红呢? 他全然忘了,这些孩子的父祖都战死在沙场,为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这是用命换来的。 如果可以,这些孩子宁愿不要爵位,也要父亲活着。 宁七少小心翼翼的收好圣旨,“多谢公公跑一趟,请去花厅喝杯茶吧。” 传旨太监笑容满面的应了,跟着下人去喝茶。 最小的小丫头颤悠悠的爬起来,好奇的看着大人,“七叔,这是什么意思?” 她才五岁半,正是懵懂的年纪。 宁七少一把抱起她,“就是,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们了。” 小丫头昂了昂小脑袋,骄傲极了,“有姑姑在,谁敢欺负我们?姑姑可厉害了,她会保护我们。” 她虽然年纪小,但哥哥姐姐们一直在她面前夸姑姑有多厉害,还经常收到姑姑送来的礼物,她可喜欢了。 宁七少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子,“那你们也要好好学本事,将来帮姑姑做事。” “好。”小丫头奶声奶气的,圆溜溜的眼睛可爱极了。 宁七少拍了拍宁元溪的肩膀,“元溪,你是大姐姐,在宫中多照看弟弟妹妹。” 宁元溪有些奇怪,但没有多想,“知道了,七叔。” 宁六眉飞色舞,“是不是摆酒庆祝一下?” 宁文茵性格沉稳,“等立国大典结束,再邀请宾客前来吧,眼下都忙着大典,谁有空前来?我们如今站在风口浪尖,无数人盯着,还是低调些吧。” “也行。”宁六笑的很开心,“不差这点时间。” 不过,宁家还是摆了几桌家宴,上上下下都开开心心的热闹了一番。 整个过程段心语巧笑嫣然,长袖善舞,将家宴安排的妥妥当当,照顾到了每一个人,尽显当家主母的风范。 宁文茵看在眼里,微微颔首,要是没有什么私心,确实是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就是,名门世家的子弟只想着家族的荣耀,将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 只盼着段心语生了孩子,心思慢慢转移过来,多顾及夫家的利益。 宁七少对妻子的表现也很满意,端庄大方,待人接物周到得体,能担得起事。 回到寝房,宁七少特意挑了一对翡翠镯子递给她,“夫人,辛苦你了,送你一份礼物。” 段心语接过来,笑容很甜蜜,“谢谢夫君,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 “累了一天,洗洗就睡吧。” “好,我来服侍夫君。”段心语亲自帮夫君宽衣解带,服侍的很周到。 她很懂得男人心理,又很会说话,又低得下身段,温言软语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不像宁七少夫人,拈酸吃醋,动不动就使小性子,相处起来很累。 两人有说有笑,室内气氛越来越暧昧。 就在此时,段心语开玩笑的说道,“五妹妹真是的,都封了那么多子爵,还差你一个吗?” 宁七少的动作一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大好男儿,自当建功立业,封妻荫子,方不枉来世上一遭。” 段心语的脸色大变,“你……你什么意思?” 第332章 小心眼 宁七少淡淡的说道,“等一切安顿后,我会主动请缨上战场……” 上战场奋勇杀敌,忠君爱国守护百姓是宁家人的宿命。 大好男儿又何必求恩荫?他照样能上马杀敌,凭军功得到属于他的荣耀。 宁家人不屑靠裙带关系上位。 段心语闻声色变,“不行,不可以。” 开什么玩笑,上了战场谁知道明日的事?谁都不能保证他会活着回来! 他若是有事,让她怎么办? 宁七少脸色冷了下来,“别人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段心语的心一下子乱了,急急的劝道,“你是宁家唯一成年男丁,你怎么能上战场?万一有事,让我们这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可怎么活?” 他是她此生的依靠,也是通天的天梯,怎么能出事?不行,不能上战场。 宁七少质疑的看着她,“你就这么不看好我?” 段心语咬住舌头,借着痛意让自己清醒了几分。 “我不是这个意思,刀剑无眼,战场太凶险了,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怎么能去打仗?” “你想想,祖母年纪那么大了,她只有你一个孙子,你怎么能让她为你日夜操心?” “孩子们都还小,还没有到撑起门楣的时候,还需要你这个叔叔再支撑几年。” 这些都是理由。 “我不是不让你去,而是,缓个几年吧。” 宁七少的脸色好看了些,“那时就没有仗可打了,武将一生的梦想就是立下赫赫军功,封侯拜相。” 他也有自己的梦想。 “再说了,有知微在,家中老小都有靠,她有情有义,会照看的。” 段心语满嘴苦涩,是啊,宁知微如此厚封宁家,满门九个爵位,称得上有情有义,谁不羡慕? 可是,都没有轮到他们七房啊。 “她连老夫人都没有封赏啊,怎么指望?” 按理说,宁老将军追封卫国公,应该给老夫人封超一品诰命夫人。 可,就这么不清不楚的,什么意思? 不可能是遗漏了,宁知微连最小的那个小屁孩都关照到了。 凡是宁家的血脉,有一个算一个,都有爵位,包括宁家出嫁的大姑奶奶。 宁七少却很平静,好像早就料到了,“她也没有封赏我的原配妻子。” 段心语呆了呆,“到底什么意思?” 宁七少是最了解宁知微的人,“很简单,得罪过她的,她都记着,她记恩,也记仇。你没有得罪过她,所以你有一品诰命夫人。” 宁老夫人不封,下面的儿媳妇孙媳妇自然也不能封,算是给老夫人的最后一点体面。 否则,宁家就要内乱了。 段心语脸色一白,这也太小气了吧。 “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恩怨不能一笑而过的?” 宁七少淡淡一笑,“这才是真正的宁知微,恩怨分明,你对她好,她会记在心里,你敢算计她,她会立马弄死你。” 说这话时,他还特意看了段心语一眼,好像意有所指。 段心语浑身一颤,心底升起一丝浓浓的恐惧,夫君似乎没有她想象的简单。 “我知道夫君是个有大抱负的,我不该阻止你,但……我们这一房还没有孩子啊。” 宁七少愣了一下。 段心语低声下气的求道,“夫君,再等等吧,等有了孩子,我们这一房后继有人,我就不拦着你。” 宁七少沉默不语。 段心语只当说服了他,放下了这桩心事,但,她太不了解自己的枕边人了。 所有人都在为这一场立国大典做准备,忙里忙外。 宁知微也不例外,光是整个大典流程审核,就来来回回的审了好几回。 仪式繁重又复杂,整个流程走下来,需要一整天。 宁知微累了一天,脑瓜子都疼了,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容靖托着托盘走了进来,“知微,先吃点东西吧。” 宁知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坐直身体。“怎么不让下人端?” 容靖也住在宫中,住在养心殿,宁知微住的乾明宫离的很近。 给他赐宅子,他就是不要。 “一点小事,我自己能做。” 是两碗汤面,和几样小菜。汤鲜味浓,面条劲道细滑。 宁知微饿了,吃的很香。 容靖含笑看着她,“好吃吗?” 宁知微瞥了他一眼,咦,他怎么好像更好看了?“怎么了?” 容靖嘴角扬起,“我做的。” 他可骄傲了,眉眼之间全是笑意。 宁知微有些意外,“你还会这个?” “当年为了不饿死,学了点。”容靖说这话时,语气非常平静,往事早就随风而逝。 宁知微想到他的身世,抿了抿嘴,喝了一大口汤,用力点头,“很好吃!” 容靖一袭青衣,眉眼清峻,“我有一点遗憾,当初应该亲手给母亲做一碗长寿面。” 宁知微想起那个温柔慈爱的女子,无声的叹息。 长公主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可惜,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她放下筷子,轻拍他的后背,“长公主不会在意这些的,你只要好好的,她就会高兴,她那么爱你。” 容靖反握住她的手,“我这半生看似光鲜亮丽,其实,充满了遗憾,只希望下半生能圆满。” 宁知微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听就懂了,“你想说什么?” 容靖紧紧拽住她的手,神色有些紧张,“你……打算怎么安排我们的事?” 礼部递交上来的流程是没有成亲这一流程,只有立国立君的仪式。 宁知微明白他的意思了,“我也挺头疼的。” 容靖默了默,神色黯然,“我让你为难了?” 其他人的态度都有些暧昧,不约而同的压下了亲事。 这让他很窝火。 宁知微扬了扬眉,“那倒不是,我是想等天下太平的那天,再成亲。” 容靖冷哼一声,“若是十年八年都太平不了呢?” 宁知微嘴角抽了抽,要是十年都打不下来,那就要怀疑他们的能力了。 “三年为期。” 都说到这份上了,容靖索性直接了当的说道,“还是跟立国大典一起办吧,还能省下一场大婚的银子!行不行?” 第333章 怕我独得圣宠呗,他们就是嫉妒我 宁知微仰起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时间太赶了,来不及。” 容靖眼神一黯,“有什么赶的?都是现成的,只要准备一个拜堂成亲的仪式就行了,我们也没有高堂,拜天拜地就行。” 他有种紧迫感,总担心夜长梦多。 宁知微无奈极了,“真的这么简单?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大家为什么不约而同的压下此事。” 容靖冷哼一声,“怕我独得圣宠呗,他们就是嫉妒我。” “噗。”宁知微忍俊不禁,他真敢说,够不要脸。 容靖被她笑的有点不好意思,耍赖的抱着她,轻轻摇晃。“不许笑。” 宁知微垂眸,耐着性子解释,“眼下,正是趁胜追击的好时机,大家都在积极准备,不宜分心,我也没有生孩子的空暇。” 其实,大家一方面别苗头,压一压他,免得他生出什么不可言说的野望。 一方面也是担心她生孩子的问题吧。 国事繁忙,南征北战,哪有精力孕育小生命,总不能全靠吃药吧,药有三分毒。 更何况,怀孕生子是一只脚踩进了鬼门关,要是孕相不好,那…… 要生,也得等一切尘埃落定后生,那时天下太平,压力不会太大,安安稳稳的养胎。 容靖这些都懂,也都知道,就是心里不安。 他对孩子没有什么念想,“那暂时不生孩子,等我们准备好了再生,我们只生一个,不管是男是女,都立为继承人。” 宁知微也想啊,但,为了国家更好的延续,最起码得生两个。 一个扶不起来,还有一个备选。 这就是皇权的残酷性。 一旦坐在这个位置,你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天下黎民,国家的未来。 前朝有一对帝后恩爱非常,皇帝没有纳妃,他们只有一个独子,一出生就是太子,自然是格外宠溺。 这太子太娇惯,也没有竞争对手,各种荒唐闹腾也不妨碍他继承皇位,结果呢,闹的天下大乱,断送了大好河山。 “再看看吧,小孩子生下来要好好照顾,精心培养。” 她和容靖的小孩应该也不差吧,但也不好说,这要看运气。 容靖失望的叹气,“不行吗?” 宁知微轻拍他的后背,笑意盈盈的打趣,“你就这么没有安全感吗?” 他在外人面前多张扬,多自信,多得瑟啊,怎么在她面前这么脆弱? 她有理由怀疑,他是装的! 容靖收紧胳膊,将她紧紧拥进怀里,“我害怕,从小到大上苍没有眷顾过我,我害怕,美好的事物不会留在我身边,梦醒了,还是一无所有,无亲无故,孑然一身。” 话里的忧伤和惆怅,让人心生不忍。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是谁?” 容靖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嗯?宁知微,我未婚妻。” 这占有欲也太强了,时时刻刻不忘提上一句。 宁知微轻轻推开他,“还有呢?” 容靖认真想了想,“宁家主帅?” 宁知微托着他的脸,非常认真的看着他。 “我是大雍朝开国皇帝,天命所归,受天道庇护,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毁约?除非我死……” 容靖的脸色一变,捂住她的嘴,“别胡说,你不会死的。你会长命百岁,长长久久。” 宁知微轻轻拉下他的手,她能理解他无处可安身的惶然不安,人都是需要牵绊和念想的。 他这个人连宅子都不要,亲人也没有一个,祖宗也没有地方祭拜,有什么牵绊?只有她了。 她走到书案边,翻出一卷明黄的圣旨,“你看这个,这是我登基后,第一道圣旨。” 容靖打开一看,是册封皇夫的诏书,等于昭告天下,他们的婚约。 这诏书一出,就板上钉钉,天下人都知道了。 容靖惶惶不安的心得到了极大的缓解,嘴角轻轻扬起,“你什么时候写的?我都不知道。” 宁知微不禁失笑,“现在安心了?” 容靖一手揽着她,一手捏着圣旨,“一年吧,我们挑一个黄道吉日,在一年内完婚。” “我觉得一年内,我们就能平定天下。”他会拼命促成的。 口气好大,宁知微刚想说什么,下人就禀道,“主子,萧大人求见。” 容靖看了一眼天色,冷哼一声,“这大晚上的也不懂避讳。” 萧临风有进宫的腰牌,随时能进来,当然,他也很有分寸,没事不会进来。 “可能有急事。”宁知微将他一把推开,理了理微乱的头发和衣衫。 “让他进来吧。” 萧临风一进来就看到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微微蹙眉。 “主帅,东北出事了。” 宁知微眉头一皱,“东北?” 那是前大皇子的地盘,他割据一方,自立为皇,一直不声不响,默默积攒实力。 萧临风的脸色很不好看,“高离国和大皇子结盟了,在黑水河畔集结大军,悍然跟我们宣战。” 高离国一直是大齐的附属国,朝贡不断,大皇子的生母就是高离女子,被高离国当成贡品送过来的。 说起来,高离国也算是大皇子的母国。 宁知微和容靖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 容靖勃然大怒,“他疯了吗?他这是引狼入室。” 高离国这个国家不大,但野心不小。 表面恭顺,其实是披着羊皮的狼,随时准备咬上一口。 你强盛时,就乖乖听话,讨好你捞点好处。 一旦国力衰退,立马扑过来咬死你,就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这些年小动作不断,时不时的试探大齐的底线,进犯大齐边境,每次被打退后,就俯首称臣,纳贡讨好。 下一次,再来。 萧临风将一样东西呈了上来,“这是宣战檄文。” 宁知微接过来,随意翻了翻,震惊的睁大眼睛,随后冷笑一声,将檄文扔了。 “混账东西,比起这败家玩意,先皇都能夸一句,英明了。” 那个疑心病奇重的先皇,要是知道子孙如此不孝,估计要从地下爬出来揍他一顿。 容靖捡起来一看,上面的内容让他陷入了沉默,先皇生他时,把孩子扔了,胎盘留下养大了? 但凡正常人,都干不出这样的事,就两个字,离谱! 第334章 跪下来叫爹! 大皇子求娶高离国的王女为妻,向高离王自称儿臣! 儿臣!这是自认晚辈,又是自认臣子! 商离国是什么?是大齐的附属国,一直向大齐纳贡称臣,对大齐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你一个大齐的皇子,居然向曾经的附属国称臣!跪下来叫爹! 这是疯了吗?做人怎么能这么无耻?! 大齐最后一点气节都被他打散了,连带着大齐祖祖辈辈的脸面都被踩在脚底下,任由人侮辱。 这是什么不孝子孙?!大齐的祖宗要是地下有灵,会气的连夜从棺材爬出来,捶死这家伙。 还将高离国夸的天花乱坠,仿佛只有他们才能拯救大齐的黎民百姓。 还说什么,这是大齐最后一线生机。 这都什么玩意?人性的扭曲,道德的沦丧。 为了权势,为了让高离国跟他结盟,一起攻打宁知微,他连脸皮都不要了。 当年的大皇子就自卑自傲,别别扭扭的,如今是丧尽天良。 宁知微脸色铁青,“太恶心人了,先皇始终不肯立他为太子,是有原因的。” 异族女子生的皇子,注定是没有继承权,再多的不甘也无济于事。 她是最讨厌这种无耻之辈,没有本事,整天想歪门邪道,为了一己之私祸害天下苍生。 “大齐有这样的皇子,确实气数尽了。” 容靖也挺生气,但,他极为克制理性,“唯一庆幸的是,他只能代表自己,代表不了所有人,要丢脸,也只是他们大齐皇室丢脸。” 话虽如此,但,萧临风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宁知微看了过去,“还有什么?” 萧临风微微蹙眉,“据说,他在东北大肆选美,明为给自己选后宫嫔妃,其实,是送给高离王把玩。” 宁知微的脸色沉了下来,可恶。 什么东西,他怎么不把自己送给高离王玩了? 转头认贼作父就算了,还祸害自己国家的百姓。 容靖见状,柔声哄道,“我来写应战檄文骂他,将他的脸皮都揭下来,让世人看看这是什么玩意。” “骂的狠点。” “好。”容靖微微点头,“我们争取早点将东北打下来,解救那些水深火热的百姓。” 宁知微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人的底线低的超出你的想象。 “你们觉得派谁领军去狙击东北大军?” 容靖想了想,“我推荐宁燃和霍少康。” 这两人都是宁家军旧部,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 宁知微摆了摆手,“宁燃不行,他得镇守西北,对付金国人他很有经验,不管如何,边关不能失。” 内乱再怎么乱,也不能让外敌有可趁之机。 “七哥有意重新上阵打仗,我打算给他一个机会。” 萧临风愣了一下,“宁七少?我觉得可以,他也曾经是一员骁将,英勇无畏。” 只不过,上了战场,刀剑无眼,是生是死就不好说了。 作为宁家唯一的成年男丁,他自身就有守护家族的责任。 宁家那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个能担事的。 宁知微颌首,“那行,宁修则为主将,蒋飞云和夏生为左右副将。” 蒋飞云也是宁家旧部,跟宁七少也熟悉,两人搭档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夏生是宁知微的嫡系,少年营出来的,已经成长起来了,也是军中的后起之秀。 “战场还是很危险的。” “我宁家的家将会跟着七哥出征,贴身保护,安全应该没有问题。” 容靖点了点头,在纸上落下这几个人的名字。 “西南方向呢?” 宁知微想了想,“霍少康极有军事天赋,等立国大典后,就让他独领一军收拾西南残局。” “秦城的陈参将陈世恩也不错,让他当个副将。” 她离开秦城时,陈参将直接投入她的麾下,在接下来的征战中崭露头角,被她看到了,有心好好培养。 只要有能力有本事,人品不差,她就愿意用。 而,西南地区本是明帝和镇南侯府的地盘,如今明帝落到她手里,不足为患。 萧临风心里一动,“我建议,将伪明帝带上,一路让他叫开城门,尽量减少杀戮,他也算是西南名义上的主子,一般人都不想背上害死旧主的罪名。” 前有叫门天子,今有叫门伪帝,挺好的。 容靖看了他一眼,这主意还挺损的,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 宁知微嘴角扬了起来,“这个主意不错,可以,就这么办,让废物利用,也当是让他为自己积德。” 五皇子被她安置在城中的一套宅院里,没有下人侍候,只给了些米面油,让他自力更生。 养尊处优的五皇子哪受过这样的苦?过的生不如死,屡次想逃走,但都被侍卫抓了回来。 大事谈完,萧临风还没有走,容靖有些不乐意了。 “你还有事?” “有。”萧临风又拿出一封信,“这是苏明瑾十万火急送来的信。” 容靖:……磨蹭了半天才拿出来,这叫十万火急? “我来拆吧,谁知道信上有没有做手脚。” 他也很小心,特意戴上百毒不侵的金丝手套。 谁知,他拆开后,顿时勃然大怒。 “苏明瑾这个贱种,无耻之徒,不要脸。” 萧临风有些不解,抢过信纸扫了几眼,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狗贼,真想弄死他。” 宁知微好奇的凑过去,一行字印入眼帘。 吾妻知微,见信如晤。 好家伙,宁知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苏明瑾这是想干什么?想恶心死谁? 第335章 看,宁老将军显灵了! 深宫,十步一岗,守卫森严。 萧临风漫步走在宫中,夜风吹起一缕发丝。 耳边传来容靖的声音,“苏明瑾是什么意思?何来的吾妻?他们连婚约都没有,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冷静,淡漠,无情,这才是容靖真实的一面。 萧临风也在想那封书信,满纸荒唐言,什么此情可待成追忆。 md,说的好像两人有一段旧情似的。 要不是他对宁知微的事情了如指掌,都快信了。 “可能梦里有。” 容靖冷啍一声,“有些人就是痴心妄想。” 其实,他早就看出苏明瑾对宁知微有情,但,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这一点,还在拼命对付宁知微,可笑至极。 不过,宁知微非常讨厌苏明瑾,从一开始就针锋相对,毫不留情。 萧临风又不傻,当然听出这不仅仅在说苏明瑾,还在点他。 他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可能,夜色太美,暗夜带来了一丝勇气。 “你喜欢她什么?比她美,比她可爱的多的是。” 容靖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倒是没有跟他吵。“美色掬手可得,而宁知微只有一个,举世无双。” “她像一个小太阳,温暖极了,让人情不自禁的想靠近,对我这种人来说,这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温暖而又明亮,让他孤独的心灵得到了救赎。 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就觉得很幸福,这是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握牢的幸福。 萧临风沉默了很久,“我也是。” 温暖的小太阳,对身在暗处的人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容靖的火气一下子就往上冲,别的都可以让,但,宁知微不行。 他刚想发火,但看着萧临风惆怅的眼神,他忍住了,输赢已分,他已经赢了,得有点风度。 “萧临风,天涯何处无芳草,其实你很优秀,有的是女子喜欢你,要不,我帮你搜罗几个,让你挑挑?” 多看看,总有自己喜欢的吧。 萧临风冷笑一声,“容靖,你是老鸨吗?你管的太宽了。” “放弃吧,你争不过我的。”一言不合就翻脸,容靖扔下这句扭头就走,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一左一右,两人各自有自己的道路。 萧临风看着容靖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就是,不甘啊。 忽然,他猛的看向黑暗处,手放在腰间,眼神冰冷的喝道,“谁?出来。” 一道身影从花丛中钻出来,“舅舅,是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是芍药,她仰起小脸,冲他讨好的笑。 萧临风整个人放松下来,手从腰间挪开,“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趴在这里干吗?” 芍药平时跟萧临风住在武安侯府,整个府里只有甥舅两个主子,还挺自在的。 不过,她偶尔也会留宿宫中。“想起很多往事,有些睡不着。” 萧临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还惦记着那个男人吗?” 他知道真心喜欢过一个人,想要忘记有多难。 芍药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哪个?叶烈?” 萧临风有点后悔提起这个人,“对。” 芍药默了默,奇怪,当时非常喜欢,喜欢到愿意跟他生儿育女,可现在,都想不起他的长相。 她,难道是天生凉薄的人? “我那么忙,哪有空想?男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一个烂人哪里配我浪费心神。” “再说了,就算我一辈子不成亲,我家小姐也会养我的。” 纵然已经被封为公主,她依旧改不了口,一口一声小姐。 她的洒脱让萧临风震惊了,真的忘了? 他盯着芍药的眼睛看,芍药很坦然,“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太医院的事,怎么把太医院立起来。” 她将接手太医院,但,有些太医不肯回来当值。 嘴上只说,是年老体衰,精力不济,当不了差。 其实,他们就是觉得女帝当道,成不了什么大事,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赶出京城。 他们不想搅和进来。 萧临风微微蹙眉,“我可以帮你将那些老顽固抓来。” 芍药赶紧阻止,“那倒不必,心不甘情不愿的,容易坏事。” 医毒不分家,万一哪天给你下点药,都不知道。 萧临风有些心疼她,“急什么,一步步来,赶紧回去睡觉养好精神,后天就是立国大典,你一整天都要陪在女帝的身边。” 芍药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舅舅,你……没事吧?” 萧临风默了默,“没事,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没有人不遗憾,能真正圆满的能有几人?” 他想的很通透,芍药也就放心了,“你也别想太多,一切顺其自然吧。” 谁知,萧临风来了一句,“你就不想帮帮你亲舅舅?” 芍药一本正经的说道,“主子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她开心就好,这些年她太苦了。” 萧临风反应过来,不禁气笑了,伸出大手轻捏她的脸蛋,“你这是担心我给她添乱吧,芍药,我们才是血亲。” 芍药笑嘻嘻的,“一样担心啦,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偏心眼这么明显,嘴上还说的好听,萧临风轻弹她的脸,笑着摇头,“你这小丫头不老实。” 芍药只是笑,比起这个半路杀出来的舅舅,她当然更在乎一起长大的姐妹。 大典前夕,宁知微特意带着一众人祭拜了宁家墓园,祭拜宁老将军,以及一并战死的宁家先辈,告慰所有人。 站在巍峨的墓园,黑压压的全是人,宁知微站在最前面,焚香祷告。 “外祖父,您守护了一生的大齐皇朝已经被推翻,我要改天换日,登基为皇,国号为大雍。” 她神色肃穆,“我在您灵前发誓,会善待天下百姓,励精图治,开创一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安享太平。” “外祖父,宁家的忠是刻在骨子里,但,也不能愚忠,是吧?希望您不要怪我。” 她将香插在香炉里,拜了三拜。 站在她后面的宁七少听到了,无声的叹息,为了守护大齐,宁家不知死了多少人,才铸就了忠义之名。 如今,却要一手推翻大齐皇朝,时移世易,沧海桑田。 “祖父怎么会怪你呢?他老人家这一生求的就是太平两字。” 宁知微回过头,神色有一丝迷茫,“是吗?” 宁七少的语气很坚定,“是!你没有错,他怎么会怪你?” 宁知微的神色也坚定了起来,“嗯,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说,我无所畏惧。” 忽然,段心语神色大变,手指着宁知微身后,“看,宁老将军显灵了!” 宁知微猛的回头…… 第336章 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燃着的香应该袅袅往上,但,此时转啊转,转成了一个圈圈。 段心语大声说道,“佛家有云,圆圈代表着万世轮回,最终圆满,完美的意思,这是老将军在赞许你呢。” 其他人愣了一下,随后纷纷出声附和。 “老将军这是支持您的决定,他老人家也希望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这说明您的决定是正确的,宁老将军泉下有知,很安慰呢。”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段心语一眼,果然是段家女,心计城府就是深,太会来事了。 她嘴角微微勾起,“外祖父这么支持信任我,我一定不会辜负这天下的黎民百姓。” “拿纸笔来。” 她当众写下了四个大字,浩然正气。 随后递给了宁七少,宁七少紧紧握着,心中百感交集。 这也算是给宁家的一道护身符。 冲着宁家这满园的英烈墓碑,只要宁家不干太过份的缺德事,就会一直延续下去,跟新皇朝同休。 “我这就找人刻在墓园牌坊上,让宁家后人时刻谨记,浩然正气长存,忠君报国,爱护百姓,绝不辱没了先人的英名。” 宁知微点了点头。 段心语眼神闪了闪,赌对了。 她的手放在小腹,“等我们的孩子出生后,我会好好教导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追随父祖的脚步,为国征战。” 宁知微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你怀孕了?” 段心语嘴角轻轻扬起,满眼的喜悦,“是,两个多月了。” 全场哗然,宁家七房有后了? 宁文茵更是高兴,替宁七少高兴,这个弟弟也不容易。 “什么?”宁七少很惊讶,“真的吗?你之前不是说……” 他明明记得,她说,他们这一房还没有男丁,不希望他出征。 段心语笑的温柔极了,“真的,我本来想满了三个月才对外宣布,不过,陛下问话,我不敢撒谎。” “夫君,你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宁七少喜上眉梢,哪个男人不期待自己的亲骨肉。 可他受伤至今,一直没有喜讯,他还以为是伤势太重造成的,甚至怀疑,或许此生都没有自己的亲骨肉。 谁知,峰回路转,给了他这么一个大惊喜。 他激动坏了,“小五,我要有儿子了。” 段心语的脸色一僵。 宁知微见状,笑了笑,“是男是女都好,都是我们宁家的宝贝。” 宁七少这才意识到说错话了,有点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很喜欢女儿,我们宁家的女孩子都非常出色,我的女儿要是有姑姑一半的能干,我就偷着乐了。” 宁知微不置可否,这已经是宁家的家事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出墓园,宁知微回头看了一眼,神色莫名。 开国大典,举世瞩目,隆重而又喜庆。 一大早,京城所有街道净街,披甲执盾的禁卫屯守禁城各门。 百姓们一大早就起来了,换上最好的衣服,带着家人一起出门,见证新皇朝的诞生。 大家满怀期待,“什么时候才来啊。” “来了,来了。” 欢快的乐声中,一支庞大的队伍徐徐走过来,浩浩荡荡,极为壮观。 一众锦衣侍卫们骑着高头骏马,手持宝剑,走在最前面。 宫女们穿着统一的华服,紧随其后。旌旗舞动,彰显天家威严之势。 整支队伍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前簇后拥,声势浩大。 六匹骏马驾驭着奢华的龙辇而来,尽显皇家的威严和气派。 百姓们努力睁大眼睛,这就是新皇吗?龙辇内的女子盛装打扮,看着就很威严。 跪。” 两边的百姓纷纷跪下,三呼万岁,场面极为宏大。 宁知微撩起珠帘,看向外面,冲众人挥了挥手,引的一片欢呼声。 等龙辇过去,大家才站起身,兴奋的议论纷纷。 “我们的女帝真好看,像天上的仙女。” “我都不敢看她的脸,就觉得好威严,好有气势,让人不敢直视。” “官府已经发出布告,为了庆祝开国大典,每家能领一斗粮食呢。” 京城的百姓对宁知微都很有好感,她当女帝,大家都是支持的。 他们不关心谁当皇帝,只要让他们过好日子,那就值得他们拥护。 “太好了,能让我们吃一个月呢,就是不知道是粗粮还是细粮?我这辈子还没有吃过细粮呢。” “你还想细粮?想什么美事呢。” 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出声阻止,“都别吵,是一半粗粮,一半细粮,据说是女帝钦定的。” “皇恩浩荡,我们的陛下真的太好了,活人无数,是活菩萨。” 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她只是一个女人,长久不了。” 旁边的人顿时恼了,“闭嘴,晦气的家伙,你是哪家的探子?自家没本事,就老想破坏别人的幸福生活。” 那人吓了一跳,“我不是……”这些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官爷,快来,这是一个探子,在说女帝的坏话。” 那人吓的扭头就跑,跑出两步,就被侍卫逮住了。 宁知微穿戴衮冕礼服,带着文武百官去天坛行告祭礼,祭告天地。 随后回到宫中,举行盛大的登基大典。 太和殿,一条长长的红毯从御道铺到高台,两边站满了文武百官,个个神色肃穆,凝神屏气。 宁知微穿着金黄色的龙袍,龙袍上绣着九条金龙,左右肩膀各一,前后膝盖各二,胸前后背各一,还有一条是绣在衣襟上,这就是“九五至尊”之意。注(1) 她头戴冕流冠,也称太平冠,冠上有12道旒,每道旒上有12颗,象征着皇权。注(2)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庄重威严。 她踩着红毯,一步步走过来,所到之处,文武百官纷纷跪下。 她一步步走上台阶,心潮澎湃,难以自禁,脚步却稳稳的。 她走到高台,转过身体,伸出双臂,君临天下之姿。 “从今日起,大雍皇朝成立。” 所有人匍匐在她脚下,“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直逼云霄。 第337章 开国女帝 祭祀天地,祭告自己受命于天。 在太和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拜贺,从此确立君臣之分。 随后,颁布国号,雍。年号为昭明,昭告天下。 之后,赐婚诏书和封赏爵位的诏书一并颁布,昭告天下。 再之后,六部十三卿就位,一一颁下旨意。 众人一看这安排,这朝堂上会都有了女子的一席之地,像宁家姐妹都身居高位。 有人张了张嘴,却被身边同伴阻止了,人家女帝圣旨已下,阻止来不及了。 再说了,人家是女帝,封几个女官怎么了?哪轮得到你嘀嘀咕咕? 那人无声的叹气,这时代不一样了。 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已经是晚上,晚上还有一个庆典。 宁知微有点累,衣服太沉了,皇冠更沉,有二十几斤重吧,压的她头疼。 她回乾明宫换下大礼服,整个人都轻松了,长长吐出一口气。 幸好,这么隆重的登基大典,一生只有一次。 她换了一件比较轻便简单的龙袍,长发披散,对着铜镜照了照。 芍药笑眯眯的夸道,“很好看,小姐,你今天真威风。” 所有人匍匐在她脚下,俯首称臣,那场景太壮观了,让人终生难忘。 宁知微挑了挑眉,”绫罗,把那顶金冠拿来。” 她身边有六大侍女,红袖、添香、良辰、美景、绫罗,红裳,各管一摊子事。 她们各掌六司,司正司、司计司、司宝司、司衣司、司膳司。 “是。”绫罗亲自动手,帮她将一头乌发束好,整个人容光焕发。 “走吧。” 大殿,乐声阵阵,舞姿轻曼妖娆。 每个人都坐在自己的位置,左边是文官,右边是武将,泾渭分明。 大家脸上都带着笑,举杯畅饮,情绪高涨。 在座的都是开国元勋,得到了丰厚的封赏,爵位,房子,银子皆有了,已经站在人生巅峰,自然是得意志满,畅想未来。 有些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都飘了。 容靖坐在左手边的第一位,他已经被册封为皇夫,婚礼在两年后举行。 他可谓是春风得意,春风拂面。 “容大人,我敬您。”众人纷纷向他敬酒,他也来者不拒。 一边的谢同城见状,忍不住嘀嘀咕咕,“大人,你也不比他差,怎么就没有争过他?” 他如今是兵部侍郎,四品高官,依旧是兵部尚书萧临风的手下,算是嫡系,天然的盟友。 萧临风神色淡淡的,“不是看谁走的快,而是看谁走的更远,谁笑到最后。” 谢同城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还不算结束?” “这才是开始。” 谢同城默了默,也不多劝。 年少时不能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是将就。 谁没有被女帝的绝代风姿吸引过,是吧? “我支持您,您哪哪都好,比那个谁强多了。” 说这话时,他抬头看了一眼容靖,锦衣玉带,风姿无双。 宗室坐在最前面,几个孩子已经很累了,但,依旧努力睁着眼睛。 宁文茵看在眼里,轻声说道,“七弟,让孩子们回去休息吧。” 她看向段心语,“弟妹怀着身孕,也不宜太累,回去休息吧,陛下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的。” 段心语温婉的笑道,“谢谢大姐的好意,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皇上是君,我们是臣,还是要谨言慎行。” 她都这么说了,宁文茵也不好再劝。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大家纷纷站起来,躬身行礼迎接。 宁知微在众宫人的簇拥下走进来,径直走到主位,坐好后,才摆了摆手,“大家都坐吧。” “传膳。” 一声令下,一道道菜品如流水般送上来。 大家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畅谈,气氛极为和乐。 周鸿烨第一个站了起来,向宁知微进献贺礼,恭祝她成为开国女帝,开创一个盛世。 由他开头,其他人纷纷跟上,都准备了礼物。 不一会儿,礼物就堆成了小山,全是极为难得的珍品。 宁知微举起酒杯,“大家都有心了,朕敬大家一杯,谢谢各位为雍朝建立付出的努力和心血。” 众人连呼不敢,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宁知微也举杯喝完,笑意盈盈的说道,“十年后,我将建一座功臣阁,挑选十八位功臣入阁,以国之名供奉,也让后人铭记开国功臣们的事迹,让千秋后代都知道你们的名字。” 在座的所有人心潮澎湃,心头一片火热。 建功立业,流传千年,谁不想呢? 而且,这个对子孙后代的好处可多了,能庇护子孙。 但,为什么是十年后?现在不行吗? 容靖深深的看了宁知微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她这是在驴子面前放胡萝卜,吊着所有人呢。 想进去,那你的功劳得比别人大,还不能犯错。 宁知微意味深长的说道,“希望,那时你们都还在。” 大家若有所思,面面相觑。 得好好干才行啊,也不能干坏事,还得教育好孩子。 大家纷纷向宁知微敬酒,宁知微只喝了一杯,其他只是沾了沾唇,意思到了就行。 酒过半巡,宁七少忽然站出来,快步走到中间,双手抱拳。 “东北反贼跟高离国勾结,忘祖背宗,祸害百姓,臣愿前往平叛。” 这话一出,出场静的出奇。 大家很震惊,你堂堂宁家子孙,唯一的成年男丁,跟女帝一起长大的兄长,什么都不做,荣华富贵都不会缺。 为什么要上战场拼命? 不值得啊。 段心语的脸色大变,不敢置信,他们不是说好了吗?他也答应了,怎么还反悔? “夫君,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千万不能上战场,战场那么危险,你不能去。” 这话一出,众人异样的视线扫了过来。 段心语暗暗叫苦,糟糕,这话说错了,在这个节骨眼,不可能偏安一方。 还得继续征战,她这么说,好像没紧跟女帝的脚步,故意作对似的。 她赶紧弥补,“皇上,男儿上战场打拼是一件好事,若夫君的身体好好的,我是全力支持。” 她眼眶微红,“可他如今身体状况不好,让我怎么放心?我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见过父亲啊。” 宁七少不为所动,“皇上,请您恩准我出战。” “我,不仅仅为自己而战,也是为宁家而战!我要守住宁家的荣光!” 第338章 请战 为宁家而战!这几个字荡气回肠,让人泪目。 两百年来,无数宁家子孙用自己的鲜血铺就了宁氏一族的荣光。 到了这一代,宁氏一族遭遇了灭顶之灾,几乎全族覆灭。 要不是,宁知微站出来力挽狂澜,宁家已经毁了。 如今,宁七作为宁家的家主,振兴家族,延续家族,守护家族是他的责任。 而,现在,宁家无长辈冲在前面,替他们遮风挡雨,下一代还小,最起码要等十几年才能成长起来。 在这十几年中,他一个人要扛起所有的责任。 唯有,在战场上拿下一个个军功,昂首挺胸的站在朝堂,才能让宁家重塑辉煌。 靠女帝才能占据一席之地,和靠自己的军功站在朝堂,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者,会让人轻视。后者,会得到世人的尊敬。 宁文茵站了出来,行了一个大礼,“请皇上恩准。” 宁四和宁六也跟着站出来,“请皇上恩准。” 宁家人的荣光,要靠自己守护,而不是指望别人施恩。 段心语惊呆了,完全不能理解,“你们都疯了吗?夫君要是出了事,谁能扛起这一家子?” 在她的认知中,一切都要为家族牺牲,都要为家族让步,这些姐姐妹妹都要为家族铺路。 家主身系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只需要动脑子,运筹帷幄,不需要他亲自冲锋陷阵。 但,她不明白的是,文武体系不一样,文官是靠才学治理天下,武将是靠征战沙场,上马打天下。 宁家是武将,不上战场算什么武将? 坐享其成是不可能的。 宁四神色淡淡的道,“宁家有我们,以后有宁信哲,宁信睿,宁信阳,一代又一代的接力,才有了宁家军的赫赫威名。” “我们这一代需要一个战功赫赫的当家人,能让军中将士发自内心追随的一军主帅。” 一军主帅,一针见血的说出事情的真相。 是的,宁七要的是重塑宁家军,重新统领一军。 宁知微身为女帝,不可能再亲自领军征战,那么,宁家军将来归谁统领呢? 总不能落入外人之手吧? 让宁家军重新归入宁家人手中,那就要靠实力征服,而不是靠宁知微让给他。 不然,一个名义上的将军,是得不到军中将士的认可和尊重。 宁六就比较耿直,“七嫂,你对武将人家还没有一个正确的认知。” 其实,段心语更适合嫁进文官世家,勾心斗角最擅长。 宁知微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七哥一直没变,还是那个满腔热诚,心思全花在打仗的少年。 “好,就由你统领一军。” 能不能顺利接手一支宁家军,就要看他的本事了,如果他能立起来,那是最好了。 “是。”宁七少的眼睛闪闪发亮,小五最懂他,又一次成全了他。 段心语闭了闭眼,浑身无力,这一家子真的太让人费解。 宁知微看向众人,大家都跃跃欲试,纷纷站出来请战。 这个时候不建军功,更待何时? 等打完了,天下承平了,将军就要卸甲了,再建军功比登天还难。 宁知微直接点名了,“蒋飞云,宁夏生。” 被点名的两人惊喜万分,“臣在。” 宁知微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是宁家旧部,一个是她亲信,宁夏生的姓氏是她赐的,赐国姓。 “你们为左右副将,辅佐宁修则,望你们三人精诚团结,早日拿下东北乱军。” 两人异口同声的辩道,“臣遵旨。” 宁知微想到了西南局势,不能放任不管。“霍少康。” 霍少康喜上眉梢,“臣在。” “你独领一军,负责收拾西南残局,到时把伪帝带上,一路靠他上前叫门,叩开所有的城池。” 霍少康的眼睛刷的亮了,他的主帅是个天才,这主意真绝了。“臣遵旨。” 宁知微又看向其他人,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她,都在无声的喊,选我,选我。 “宁冬生,陈世恩。” 被点名的两人一跃而起,齐齐伏在地上,“臣在。” “你们为左右副将,辅佐霍少康。” 两人乐坏了,“臣遵旨。” 宁知微微微颌首,“周鸿烨,宁文茵。” 两人相视一眼,“臣在。” “你们负责粮草军械后勤一切事宜。” “是。” 其他没有被点名的武将急了,“皇上,何不趁胜追击,把东南地区也拿下了?” 宁知微微微摇头,“三线同时开战的风险太大,容易顾此失彼,再等等。” 没必要冒这个风险。 越是这种关键时候,越要沉住气。 “是。” 当晚,宁家的几个孩子都留宿宫中,开启他们的学习生涯。 宁知微特意挑了离乾坤明宫不远的太平宫,将几个孩子安置在这里。 小孩子一起生活,才能培养出深厚的感情。 她也能经常照看一下。 “去把宁家大少夫人召回,让她照顾孩子们的饮食起居。” “是。” 宁府,宁七少一回来就召集家臣,讨论出战事宜。 书房的灯亮了一夜。 而,后院,主母的院子一片狼藉,段心语气的直砸东西,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奶嬷嬷心疼的看着她,“小姐,您歇歇吧,别生气了,气大伤身,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段心语将花瓶重重砸在地上,随后,精疲力尽的坐倒在地上。 “宁家人上上下下都不把我当一回事,就连宁四宁六的翅膀都硬了,敢当众羞辱我。” 宁知微不给她脸面就算了,但,这些大小姑子都没把当嫂子尊重,这也太让人生气了。 奶嬷嬷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些宁家女儿都有爵位有宅子,不需要看兄嫂眼色过活。 最重要的是,她们有圣眷。 “小姐,您何必争一时之气,别看她们现在风光,但,将来的下场还不知道呢。” “像她们这种情况,都嫁不出去,没有男人没有孩子,一切都是虚的。” 段心语抚着小腹,眼神明明暗暗,“对,我有孩子,我的孩子一定会是宁家家主,宁家的主帅!” “宁修则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的孩子铺路。” 第339章 三道诏令天下惊 宁七少忙着出征一事,顾不上后院,也想不到安抚段心语。 在他看来,女人是主持中馈,生儿育女,让丈夫没有后顾之忧。 段心语心烦意乱,叫来了两个兄长,将事情一说,说的眼圈都红了,“哥,现在怎么办?” 段三少没有参加宫宴,很多事情接触不到。 他微微蹙眉,“好好的养胎,只有生下孩子,你才能成为真正的宁家女主人,别忘了,七少还有一个原配,不是非你不可。” 现在,是段家巴着宁家不放,而不是宁家需要段家,搞清楚这一点吧。 段心语脸色一变,她是浮躁了。 可现在,宁家的孩子们都有了爵位,轮到她的孩子时,还有什么? 她得为自己的孩子争一争! 段四少轻声劝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饭是一口口吃的。” 段心语眉头紧皱,她总觉得跟宁家格格不入,“哎,我怎么也弄不明白宁家人的想法,为什么一个个都只想出征,就不怕死吗?” 男人是这样,女人也是这样,不能理解。 段三少是男人,见过的世面也多,反而能理解,“他们是武将,一出生接受的是武将教育,学文习武,天天苦练武功,只为了上战场的那一天。” “你要是不明白,就不要多管,替他管好家里,做个贤内助,他就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段心语有些不高兴了,“三哥,你怎么帮着宁家人说话?” 段三少觉得她有点钻牛角尖了,她到底急什么? “皇上让我和四弟去接手安置难民一事。” 段心语猛的抬头,“什么?这么辛苦的事情怎么交给你们?” 段家兄妹在西北时,也曾经跟着宁知微干过一些事。 不是很重要,但琐碎,把他们支使的团团转。 段三少倒是不怕吃苦,“肯让我们出力,就是一个好的开头,皇上是在考察我们。” 他语重心长的劝道,“心语,皇上是一个大气的人,只要你安安份份的,不惹事生非,乖乖听她的话,就会有数不尽的好处。” 应该说,启用段家是宁知微竖起的一杆旗帜,是给天下世家看的。 她不是要消灭所有世家,而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所以,不要急着拼死反抗,献点家产出来嘛,就能得到她的重用。 她释放的是这个信号。 不得不说,宁知微是天生的帝王,天生会帝王心术,平衡各方势力,信手拈来。 “是啊,这是我们段家的机会,你可别把事情给搅黄了。” 段心语看着最亲近的两个哥哥,他们都选择了向宁知微投诚,发誓向她效忠。 她无声的叹息,无力而又挫败。 宁知微已经拿捏住了段家真正的命脉,她根本不屑跟一个女人玩后院宅斗。 宁知微一朝登基天下知,引的无数人侧目,第一个女帝呀! 她的第一道诏令就是,开科举,不管是哪个地方的人,只要有真材实料,就欢迎你来新朝参加科举当官。 新朝刚立,官员缺口非常大。 这一道诏令让天下读书人蠢蠢欲动,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但,现在这个混乱局面,谁还有心情开科举? 不开科举,这些读书人就空有一身学识,无处当官,这对他们来说,比死还要难受。 第二道诏令,是招贤令,不分年纪不分性别不分地域,只要你有一技之才,欢迎来到雍朝发挥所能。 这下子,匠人们都动心了,有野心的女人也动心了。 雍朝是允许女人和匠人当官的。 匠人的地位不低,这一点就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第三道诏令,是欢迎难民在大雍境内落户,一切待遇跟原住民一样,可以分地。 好家伙,这才是釜底抽薪。 在这纷乱的世道,到处是逃难的难民,他们东躲西藏,只为了活下去,可找不到一方安静的乐土,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宁知微这道口子一开,难民们像疯了般往雍朝方向赶。 这三道诏令一出,天下震动。 这是跟其他地方抢人啊。 人才,要,难民,也要。 苏明瑾一听到这三道诏令,就知道大事不妙,连夜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出境内,否则,全族连坐,满门抄斩。 但,即便是这样,也留不住人。 当他得知治下整个村子或者全族偷偷出走,气的直骂娘,“没见过宁知微这样不要脸的,连难民都要!就不怕撑死吗?” 宁知微建立雍朝,对他的刺激特别大,一连好几晚都没有睡好。 他们苏氏一族为了复国,努力了两百年,死了无数人。 可,宁知微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建国了! 所以,宁知微到底赢在哪里? 前世,他能走到那一步,是全托了宁知微的福啊。但,他绝不承认这一点。 坐在他对面的林静姝抿了抿嘴,“区区难民而已,让他们走呗,还省了我们的粮食呢。难民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时时刻刻会暴乱。” 她才不稀罕那些又脏又臭又无知的穷人。 苏明瑾一愣,震惊的看着她。 林静姝暗自得意,“怎么这么看我?其实我是绝顶聪明的人,也曾经是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宁知微没有出现前,她是京城最耀眼的明珠,梦想着嫁进皇室,母仪天下。 她离这个梦想只有一步之遥。 但,宁知微一出现。所有的梦想就成了镜花水月。 宁知微,克她! 苏明瑾嘴角直抽抽,“难民,逃难的百姓,只要安定下来,又是良民了,人口的流失对我们来说,是致命的。” 她居然还觉得自己绝顶聪明!这可怕的自我认知! 林静姝的笑脸僵住了,啥?“那怎么办?混入难民中搞事情?让他们给宁知微添乱?” 苏明瑾摆了摆手,很是不屑,“你就只管做生意吧,别的你也不懂。” 林静姝很生气,她怎么就不懂了?她懂的事情太多了,比他们这些古人强上百倍千倍。 宁知微能称帝,她……为什么不能呢? 她有钱!有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钱能使鬼推磨! 第340章 七少出征 两支军队同时出征,宁知微亲率文武百官给他们送行,宁家的孩子们也在列。 就让他们亲眼看看,感受一下。 出征仪式轰轰烈烈,宁知微站在高台,她看着军纪严整的将士们,一张张熟悉的脸,都那么生机勃勃。 她发表了一番激情洋溢的话,鼓舞士气,并表示,他们是最伟大的战士,此去是为了国家的统一,为了百姓的安宁,他们的英勇将载入大雍帝国的史册。 这让出征的将士们激动的热泪盈眶。 最后,宁知微祝愿他们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朕等着为你们庆功!” 将士们振臂狂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直冲云霄。 宁家几个孩子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波澜壮观的场景,心情激荡,也埋下了一颗为国征战的种子。 宁知微看着最前面的宁七少,全身戎装,英姿勃发,仿佛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又回来了。 “七哥,保重。” 宁七少浑身热血沸腾,久违的战意被点燃了。“放心吧,我会活着回来。皇上,您也要保重。” 他还是最适合战场,靠一刀一枪挣回属于他的荣耀,守住宁家的荣光。 兄妹俩仿佛回到了过去,并肩作战,相互依靠的过去。 那,真的是一段灿烂又明媚的岁月。 宁七少看向妻子,神色严肃,“心语,我已经让人将祖母她们接回京城,她们以后会长居青萝山庄,你怀着身孕,也去那边住吧,大家相互有个照应。” 青萝山上是代代宁家将的墓园,青萝山庄是为了守墓而建的别庄,庄子里什么都有,环境清幽,与世隔绝,庄民都是宁家旧部,非常安全。 当年,宁家女眷被宁知微救出天牢,就是去了青萝山庄避祸。 段心语抿了抿嘴,“我会照顾家里,侍候长辈们,你安心的去打仗吧。” 宁七少的心思都在打仗上,只当她答应了,“家里和长辈就拜托你了,我给你挣个超一品的诰命。” 至于小辈,全被宁知微接进宫中,亲自教养,段心语是接触不到。 “好。”段心语含情脉脉的看着他,满眼的依依不舍。 宁七少冲她微微颌首,翻身上马,振臂一呼,“出征。” 一声令下,他率先冲了出去,将士们纷纷跟上。 宁七少迎着阳光策马奔腾,嘴角轻轻扬起。 宁知微将前朝皇室的至宝,刀剑不入的金丝软甲送给了他,此时穿在身上,感觉就是不一样,心口热乎乎的。 谢谢你,妹妹。 目送两支军队浩浩荡荡的离开,宁知微深深吸了一口气,“都回去吧。” 段心语走了过来,“妹妹……啊,皇上,您知道七少何时派人去西北的?西北的长辈们回京途中,要不要去迎一迎?” 宁七少是宁家的家主,宁家的老部将都留在他身边,他办事情也没有跟段心语打招呼。 男主外,女主内嘛。 不过,没有宁知微的允许,宁七少也不敢擅自将人接回来。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道,“前几天就去接人了,到时,你要是有空就去迎一迎吧。” 她的态度很明显,对宁七少和宁文茵这一批人极为重用,对宁家小辈极为照顾,但,对于宁家女眷就是面子情。 段心语纵然是宁知微的嫂子,但,也没有特殊关照,她怀孕了也没有多关心一句。 “是。” 宁知微微微颔首,带着人扬长而去。 新朝初立,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宁知微日理万机,每天都要忙到深夜。 再这么累下去,她都要立内阁,过渡一部分权力出去了。 容靖是吏部尚书,负责官员的选调,还要负责开科举,为国家选出良材。 而,萧临风是兵部尚书,他毫不犹豫的交出了锦衣卫,负责统领京城的三军,日日练兵,随时等着出征。 禁军和锦衣卫由宁知微直属管辖,负责她的安全,不可能落到别人手里。 萧临风已经统领军队,就不可能兼锦衣卫指挥使,权力太大,不好控制。 宁知微也不会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任何人身上。 禁军指挥使是宁秋生,她的嫡系。 锦衣卫指挥使是郁青,她的随身侍卫之一,是跟宁燃同时来到她身边的,这几年跟着她南征北战,一直是她的侍卫统领。 一批读书人涌入京城,到处都是知乎者也的文人,只为了十天后的科举考试。 城外,两个男人仰头看着城门,满眼的意外。 武安震惊不已,“我以为几经战乱的城墙破败不堪,但,看着怎么像新的。” 莫义辰也很惊讶,“我亲戚在信里说,京城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十八路反王围攻京城,打的那么久,战火蔓延的京城肯定是一片残破。 但,这眼前的是怎么回事? 排在他们前面的路人回过头看了一眼,“你们是外乡人吧?这城墙是女皇进城后修葺的,修了整整一个月呢。” 两人恍然大悟,“难怪这么新。” 路人还颇为得意,“岂止是城墙新,城中的道路也重新翻新过了,既干净又坚实。” 莫义辰拱了拱手,“原来如此,请问老丈,这城中的客栈哪家的口碑比较好?” 路人打量了他们几眼,“你们是来京城赶考的吗?” 两人相视一眼,“是。” 他们是同窗好友,都是有名的才子,有着青云之志,可惜,没有遇到好时候。 这些年,大齐末帝都没有开科举,兵荒马乱的,也没空折腾。 这一年年的熬着,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们空有一腔报国之志,却找不到办法。 路人笑道,“那你们去状元楼,那是官府专门招待考生的客栈,免费吃住。” 两人又惊又喜,还有这样的好事?皇恩浩荡。 进了城中,两人顿时被眼前的繁华场景震住了。 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百姓们的精神状态都很不错,眼中有光。 武安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女帝的好口碑不是糊弄人的。 他一转头,就见莫义辰呆呆的站在路中间,惊恐的看着前方。 一辆失控的马车狂奔而来,“小心。” 不远处的酒楼,宁知微和容靖站在三楼的窗边,看到了这一幕,脸色微变。 此时的他们都没有想到,风云际会,昭明盛世的四大明臣在此刻粉墨登场。 第341章 他,克妻 马车就要撞到人的那瞬间,几道黑影飞过来,将莫义辰一把捞起,险而险之的避开了。 还把几个吓哭的儿童也拎到一边。 失控的骏马也被人勒住马脖子,强行摁下去,控制住了马车。 路人们都长长吐出一口气,太吓人了,差一点就发生踩踏事件。 谁家胆大包天,敢闹市纵马? 马车里的人连滚带爬的冲下来,是一对主仆,主子是个美丽的少女,但,此时花容失色,两腿发软,站都站不住。 路人见状,一脸的迷惑,车夫呢?不见了? 莫义辰也吓坏了,腿软的像面条,武安上前扶住他,“你没事吧?” “没事。”莫义辰强自镇定,怒气蹭的上来了,冲那对主仆吼了一声,“你们怎么驾车的?当街乱来,会撞死人的。” 主仆俩脸色白的吓人,瑟瑟发抖。 莫义辰见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算了,何必跟女子一般计较。 他冲几个黑衣人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壮士搭救,救命之恩,容我以后再报。” 黑衣人指了指不远处的凤凰楼,“要谢就谢我家主子。” 莫义辰顺着手指看过去,咦,一对气度不凡的男女。 “请容我上去向两位道谢。” 黑衣人没有拒绝,“来吧。” 莫义辰拉着武安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发现那对主仆也跟了上来,有些奇怪,但,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进了凤凰楼,直上三楼。 莫义辰看了一眼,就深深拜了下去,“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还请恩人告知名讳……” 话没说完,耳边传来“扑通”一声,他看了过去,那个女子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陛下,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 莫义辰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看向宁知微,“陛下?” 宁知微穿着极为普通的衣服,首饰都没戴,但,难掩清贵之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帝? 武安轻扯他的衣袖,他这才反应过来,也跪下了,“请皇上恕罪。” 他心跳如雷,浑身发抖。 宁知微看向那个女子,“你认识我?” 女子小心翼翼的说道,“我见过容大人,能跟容大人并肩站在一起的,除了女皇,别无他人。” 这话取悦了容靖,扬了扬眉,还算懂事,“你是哪家的?” 女子深吸一口气,“小女崔妍兮,是前都察院左都御史之女。” 容靖曾经是大理寺卿,经常跟都察院打交道,一听就知道是谁了。“崔天浩之女?” “是。” 清河崔氏,清河崔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都是赫赫有名的世家望族。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皇室都以娶世家女为荣,世家女都不肯送进宫呢。 流水的君王,铁打的世家,不管朝廷怎么更迭,世家依旧稳稳的不倒。 而且,每一次的改朝换代幕后,都少不了他们兴风作浪的身影。 他们在暗中掌控着天下大势。 这崔天浩是清河崔氏的旁支,主支是不屑出仕的。 宁知微打进京城,前朝的文武百官自然是不作数了,还被照着名册清洗了一遍。 崔天浩没有被清算,但也不能当官了,闲居在家里。 宁知微心里一动,这世家啊,表面风光霁月,其实,什么破事脏事都干了。 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这段时间世家小动作频频,老给她添堵。 那,就拿崔家开刀吧。 “刚刚不是意外?” 崔妍兮眼含热泪,“马车失控,马夫第一时间跳车逃跑,让我们主仆身处险境,不管不顾。” 宁知微打量她两眼,“这也不能证明什么,只能说马夫没有忠心。” 崔妍兮浑身一颤,“这个月出了三桩意外,意外多了,就不是意外了。” “一次,吃了饭食就口吐黑血。” “一次,被人推下河,至今没查出是谁干的。” 要不是被逼无奈,她也不会豁出去。 她真的不想死啊。 宁知微蹙了蹙眉,这崔家这么乱?她不信崔天浩一点都不知情。 “这崔家什么情况?” 容靖是知道的,“崔天浩娶过四任夫人,原配是世家女,生了嫡长女,第二任是高官之女,生了嫡长子和嫡次女。” “第三任是白家女,生了一个女儿,就是这位崔小姐。” 宁知微忽然想起江南白家,难道是一家?“白家女?” 容靖对各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信手拈来。 “江南白家,你还记得吗?二十年前,白家家主只有一个独女,将万贯家财一分为二,一半给独女当嫁妆,嫁进了崔家。” “一半给了嗣子,如今的白家家主。” 宁知微有些惊讶,“崔家应该不穷,以崔家的清高,怎么也不可能娶一个商家女吧?” 容靖嘲讽的笑了笑,“穷是不穷的,但谁还会嫌钱多?更何况,崔家奢侈无度,排场极大,奴婢无数,吃顿饭就要花掉上千两银子,金山银山也经不起这样的耗费。” “第四任妻子呢?” “一个小官之女,据说极得崔天浩的宠爱。” 宁知微摇了摇头,“这人不行,八字重,克妻。” 一名黑衣人走进来,“回皇上,马车被喂了疯草,所以才会失控。” 崔妍兮磕了一个响头,“皇上,小女愿意捐出先母所有的嫁妆,共计一千万两银子,愿为朝廷出一份力。” 好家伙,一千万两银子说捐就捐,好大的手笔。 难怪,有些人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她。 女子的嫁妆向来只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女,别人是不能动的。 凡是动用媳妇嫁妆的人家,都会被世人取笑。 崔家这么要脸的世家,怎么能丢面子? 那怎么办?死了呗,死人是没法继承财产的。 宁知微双线开战,有点吃力呢,一听这话顿时乐了,征战西北的军队军饷有了。 “你不留一点?” 崔妍兮行了一礼,“我相信皇上是不会亏待我的。”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正是说亲的年纪,难怪有些人等不及了。 她一出嫁,这些嫁妆就要带去夫家。 “当街纵马,危害百姓,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此案交给大理寺来审。” 容靖立马懂得她的意思,这送上门的把柄,不用白不用。 世家也该敲打敲打,清洗一遍了。 他不假思索的点头,“行,我来。” “来人,传崔天浩夫妻到大理寺。” 第342章 老爷,锦衣卫来了 崔家,宾客盈门,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花园内,一大片盛开的牡丹花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 姹紫千红,美不胜收。 宾客们眼睛都亮了,“咦,这季节牡丹花怎么开了?我眼睛花了吧?” “哇,一大片的姚黄,美的如仙境。” 崔大人一脸的高傲,好像这是稀疏平常的事。 这更让人羡慕了,崔家的底子真厚。 一个少女好奇的摸触,随时一愣,“是假花!” 宾客们震惊了,纷纷上手,这牡丹花胜似真花,栩栩如生,格外娇艳雍容,这手艺估计比真花还贵。 而,花园这么多花,没有几万两是拿不下来的。 这只是为了一场宴会。 真,奢靡无度。 “不愧是千年世家,底蕴非凡,让我等仰望。”这哪是一般的有钱,是太有钱了。 崔大人面有得色,淡淡的道,“若是喜欢,离开时可以挑选两盆带上。” 众人喜出望外,“真的吗?多谢崔大人的慷慨,我们拿回去装扮一下屋子也是极好的。” “我要一株姚黄一株魏紫。” “我要豆绿。” “我要赵粉。”这些都是牡丹中的精品。 不一会儿,宾客们就提前预定刮分完了这一园的牡丹花,崔家一点都不心疼,反正这一场宴会后,也是要扔的。 拿了人家的好处,自然是拿人手短,将崔氏夫妻捧的高高,怎么好听怎么来,把崔氏夫妻哄的眉开眼笑。 崔夫人年纪不大,二十出头,长的花容月貌,是个可人儿。 她被贵妇们围在中间,如众星捧月,听着大家的阿谀奉承,喜笑颜开。 她出身不高,能嫁进这样的人家,是前世烧了高香,本就有些自卑,所以更喜欢被人捧的高高的。 “崔家的宴会永远是全京城最好最出彩的,引领一次次的时尚,让我等凡人大开眼界,我们都要谢谢崔家。” “对对,要谢谢崔大人的豪气大度,也要谢谢崔夫人这位贤内助,要不是她花巧思,我们哪能看到这些。” 忽然,有人插了一句,“对了,崔大人,你何时官复原职?” 现场一静,众人都惊呆了,哪个二愣子? 崔天浩的笑脸一僵,眼神冷了下来。 那二愣子直白的夸道,“崔大人,你能力卓越,才华洋溢,是国之栋梁,朝廷没有你是不行的,女帝一定会召你回去,我们就等着您步步高位,封侯拜相。” 听出来了,他倒不是故意恶心人,是真的这么认为。 崔天浩的表情有些异样,当年女帝回京城敲响登闻鼓,只为替宁家伸冤,先皇下令三堂会审,他就是参与者之一。 当时,他是站四皇子的,没少给四皇子通风报信,暗中使绊子。 之后,随着宁知微的强势崛起,他是不喜的,女人就该老实待在后院,安安份份的生儿育女,管好妾室和一众嫡庶子女。 宁知微倒好,在前朝兴风作浪,极为张扬,带了一个很坏的头。 为此,他还上了几道弹劾的奏折。 再之后,宁知微远赴西北,名声鹊起,而他在京城沉沉浮浮。 再之后。宁知微建立雍朝,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大齐的旧臣都闲散在家里。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倒是不稀罕功名利禄,只不过,这一片为国为心啊。” 他当然想当官,手握权势,呼风唤雨,但,还想让宁知微来请他出山,面子里子都要有。 可惜,宁知微根本不理这一批旧朝遗老。 宾客们面面相觑,茫然不知所措。 他曾经的手下狂拍马屁,“崔大人的忠心天地可鉴,是我们的榜样,您啊,福气还在后头呢。” 这是暗示未来会更好,尽享荣华富贵。 崔大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气氛一下子轻快起来。 一个贵妇四处张望,“咦,怎么不见三小姐?” 崔家一共七个孩子,嫡出四个,一男三女,其他都是庶出。 长女次女已经出嫁,三女崔妍兮到了待嫁之年,大家都蠢蠢欲动,争相求娶呢。 崔夫人浑身珠翠,头上手上戴满了首饰,雍容华贵。 “这孩子有点任性,一早起来非要去城外的万越寺烧香,说是为她娘亲祈福,我这个继母也不好拦着。” 现场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三小姐的生母白夫人去世刚满三年吧,崔家好像忘了这么一个人,最基本的除服出孝仪式都没有。 “夫人一片慈母心肠,有你这样的母亲,是三小姐的福气。” “有些人啊,就是不识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总有一天要倒霉的。” “谁说不是呢。” 崔大小姐眼神一闪,“妹妹真的是不懂事,什么时候不能去烧香?偏要挑这一天?” 崔二小姐冷哼一声,“我看呀,故意跟家里唱反调,她总是这样,性格乖张任性。” “我总担心她哪天会闯祸,哎。” 就在此时,一个下人连滚带爬冲进来,“老爷,老爷,不好了。” 崔天浩脸色一沉,感觉有些丢人,他们崔家可是世家,规矩是出了名的好,这下人的表现太打脸。 “将这没规矩的东西拖下去打,狠狠打。” 下人急急的大吼,“老爷,锦衣卫来了。”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瑟瑟发抖。 崔天浩浑身一颤,“你说什么?” “锦衣卫……” 话还没说完,一行全副武装的锦衣卫如狼似虎的冲进来。 “锦衣卫奉旨办差,闲杂人等统统站到一边。” 崔天浩心里很慌,但面上不露,“这位大人,我们崔家不是小门小户,你们要办案,也得有真凭实据,不能乱来。” 锦衣卫指挥使扬声说道,“奉皇上之命,前来接收崔三小姐的嫁妆。” 现场一片哗然,啥?每个字都懂,但连在一起就不懂了。 崔家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拼命摇头,不,不行。 崔天浩脸色大变,“就算贵为帝王,也不能强求臣下的家产和嫁妆,传出去会被戳脊梁骨的。” 新一任锦衣卫指挥使郁青,是女帝的嫡系,只听女帝的话。 “崔三小姐上书朝廷,表示为了支持朝廷用兵,愿将嫁妆悉数捐给朝廷,充为军饷粮草。” 他的手按在刀柄上,一副随手拔刀的样子。“我等奉命前来接收,请配合一下。” 第343章 你不让我活,那大家都别想活,鱼死网破吧 崔夫人第一个站出来,怒气冲冲的说道,“不行,崔妍兮没有资格这么做。” 崔家其他人也急了,“对对,她是崔家人,做什么都要得到家里的同意,我父亲不答应,她说的话不算数。” “一个未出嫁的女孩子,哪有资格做这种决定?她配吗?” 自家事自家知道,崔家的底子早就耗空了,但,人情来往打点,平日里一大家子的吃喝玩乐,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以前白夫人在世,会拿出自己的嫁妆填这个无底洞。 如今,白夫人去世,嫁妆自然是落到了崔大人手里。 当然,名义上,这一笔嫁妆是留给白夫人的亲生女儿,崔三小姐。 只要她一出嫁,那笔嫁妆就留不住了。 郁青神色冰冷,“我是通知你们,不是征得你们的同意。” 他拿出一份嫁妆清单,“兄弟们,照着这嫁妆单子来,凡是清单上的东西全都搜出来,若是没有,那就折成银钱,动手。” 按照习俗,嫁妆清单一分为三,夫家娘家各留一份,一份去官府备档,以防将来有纷争。 这一份清单正是官府备档的那一份。 “是。” 一声令下,锦衣卫齐齐冲向库房。 崔天浩脸色阴晴不定,“住手,统统住手,我要面见皇上,我要跟她把话说清楚。” 他还把自己当成朝中重臣,把宁知微当成一个惹是生非的宁家女。 郁青可不会给他这个面子,“奉皇上口谕,传崔天浩夫妻到大理寺,接受一桩谋杀案的调查。” 崔天浩愣住了,崔夫人眼前一黑,差点吓晕过去,身边的丫环赶紧扶住她。 郁青扬了扬手,“两位,请吧。” 如一道惊雷砸下来,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崔家夫妻卷进了一桩命案?崔家这块牌子也不管用了?崔家是不是要倒了? 崔天浩眉头紧皱,“什么谋杀?谋杀谁了?我怎么听不懂?” 郁青大声说道,“谋杀崔三小姐,一连三次,大理寺卿已经接手此案,一定会查个水落石。” 他说的特别大声,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惊疑不定。 “什么?谁谋杀三小姐?难道是崔家夫妻?这怎么可能?” “难道不是亲生的?” “完全有可能,否则怎么会闹出这种事情?没想到外表光亮的崔大人,还会杀女。” 崔天浩的脸色奇差,容靖啊,以前就很难缠,如今位高权重,又是皇夫,谁敢惹他? 被他盯上,不死也要掉层皮。 郁青一挥手,“带走。” 崔天浩还摆着世家的架子,一副很高傲,不肯奉诏,不理锦衣卫。 见他站着不动,锦衣卫立马上前拖人。 下人上前阻止,被锦衣卫一刀砍了,刀起刀落,彻底安静了。 崔天浩闻着冲鼻的血腥味,脸色惨白如纸,时代不一样了,这是女帝的朝代。 “我是官员,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郁青出身贫寒,对这些世家很不喜欢,“你算哪门子官员?谁承认了?识相点,奉诏而行,还能体面些。” 一队人马押送崔氏夫妻去大理寺,一队人马留下来接收家产。 一箱箱财物送过来,金银珠宝堆积如山。 这满室的珠光宝气,把人刺激的够呛。 崔大小姐满眼的贪婪,站了出来,姿态倨傲而又矜持。 “这是我们崔家的财物,你们不能带走,这不合规矩。” 郁青冷笑一声,她一个出嫁的女人还想染指国库的财物? “规矩?行啊,我特意查看了白夫人留下的嫁妆和崔大小姐的嫁妆,发现有三分之一的嫁妆是重合的。” “来人,去王家,查证这一批嫁妆是否是白夫人的嫁妆,若是,全部取回。” 崔大小姐脸色刷的全白了,惊怒交加,“不,不可以,那是我生母留给我的嫁妆,你们没有资格抢。” 一看她这态度,就知道里面另有隐情。 郁青很清楚崔家的底细,没有白夫人那一大注钱,崔家早就不复光鲜。 当年,白夫人分到的一半都是金银珠宝,价值一千多万呢。 而嗣子得到的是江南大片的土地,农庄,铺子和宅院,这些都是不动产。 “崔大小姐怎么这么紧张?我们只是去查证而已。” 崔大小姐捂着狂跳的心口,无尽的恐惧涌上心头。 这事捂不住了! 若是让夫家知道,让她风光无比的十里红妆是来自白夫人的嫁妆,她还有什么体面? 郁青不屑至极,拿了人家的东西,还要害人家的女儿,这些世家够不要脸。 “还有,崔二小姐的嫁妆也有不少重合,来人,也去一队人马查证。” 崔二小姐满面通红,愤怒至极,“不行,除非你们从我尸体上踏过,否则,休想离开一步。” 她要脸,也要钱! 郁青拔出大刀,对准崔二小姐,神色冷漠极了。 “若敢阻止锦衣卫办案,一律当逆贼处置,逆贼是要全家抄斩的。崔二小姐,你确认要阻止吗?” 崔二小姐看着散发着冷光的刀尖,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如纸,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郁青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由她躺在地上。 “还有,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的嫁妆也有问题,去彻查,这一千万的定额一文钱都不能少。” “是。” 这两位少夫人比崔家人识相,不敢置信,也不敢冒头。 不一会儿,从这两位少夫人的库房中搜出了很多白夫人的嫁妆,还有,崔夫人的库房和房间都搜出了白夫人的嫁妆,这宅院好几个地方都有白夫人的嫁妆。 就是说,这些人已经提前将白夫人的嫁妆瓜分好了。 所以,将来崔三小姐出嫁,还能有嫁妆吗? 这会儿,宾客们都看懂了,这崔三小姐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暴毙。 只有死人,才不需要嫁妆,才能永绝后患。 牺牲一个人,成全了一大家子,划算。 但,那个被牺牲的人不乐意了,你不让我活,那大家都别想活,鱼死网破吧。 啧啧,没想到千年的世家,也这么龌龊。 大理寺,容靖高坐公堂之上,宁知微没有露面,而是坐在后面,默默旁听。 一干人等都被带到公堂,世家和皇权之争即将开启…… 第344章 公堂见! 崔氏夫妻被带到公堂,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公堂上的男人,一身青衣,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看似多情却无情。 “容大人,好久不见,我们昔日同朝为官,一起办案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时间过的真快。” 崔天浩拱了拱手,一脸的真诚,“容大人,恭喜恭喜,您可如愿了,大婚之日一定要请我们喝杯水酒啊。” 他主打一个感情牌,用旧谊来打动容靖。 但,容靖是孤臣,跟朝中大臣都没有什么来往,哪来的情谊。 “叫你们来的目的,你们可知道?” 他一点都不肯通融,崔天浩很失望,在心里暗骂一声,迂腐顽固。 但面上丝毫不露,“说什么卷入一桩谋杀案?真是荒唐可笑,我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精通律法,怎么可能知法犯法?” 崔夫人年纪不大,第一次来到公堂,心里直打鼓,紧紧靠在崔天浩身边。 “对对对,这是一场陷害,还请容大人帮我们夫妻伸冤。” 容靖看他们一眼,扬声道,“把崔三小姐请上来。” 崔妍兮主仆被带了上来,两人从马车爬出来时都受了伤,尤其是崔妍兮,伤到了右腿,走路一瘸一瘸的。 崔天浩不但不关心,一上来就是一顿怒吼,“孽女,家里短你吃的,还是短你喝的?你要如此背弃家族?” 崔妍兮的脸色惨白如纸,心口如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 虽然早料到会有这一幕,但真正面对时,依旧很难受。 崔夫人轻轻扯了扯夫君的衣袖,使了个眼色。 “老爷,三小姐有痴疯之病,也不能怪她,我们将她带回去好好养着。” 崔天浩秒懂,没好气的轻斥,“慈母多败儿,都是你惯出来的。 他上前就要拉扯崔妍兮,“走,跟我回去。” 崔妍兮满眼的惊恐,她深知那个家不是避风港,而是深不见底的大牢。 衙役拦住了他,“住手。” 没有容大人发话,哪里轮得到他们作主? 崔天浩唉声叹气,冲容靖拱了拱手。 “容大人,这是家丑,以前都是瞒着,如今是瞒不下去了,那我就直说了,小女一出生就犯有痴病,脑子不好使。” “平时看着还好,但,她生母一去世,把她的痴疯之病激了出来……” 崔妍兮浑身发抖,好恶毒,给她定一个疯病,随后就顺理成章的病逝? “我没病,我很正常。” 崔天浩一脸的无奈。“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喝醉,疯子都说自己没疯,哎,走吧,跟我回家。” 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没有再发怒。 但,崔妍兮更害怕了,扑通一声扑倒在地,“容大人,我一回去就没命了,求您救救我。” 崔天浩冷冷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女孩子,隐隐有杀意。 他很想将人拖走,但,这公堂上下都是容靖的人。 容靖拿起一张状纸,扫了几眼,“状纸上说,一个月前你在家里吃了几口饭食,就中了毒。” “是。”崔妍兮拼命点头,就是在那一天,她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有人要她的命。 她一个深阁女子,跟谁都无怨无仇,谁会要她的命? 崔夫人忽然大声反驳,“绝对没有这种事情,她有癔病,所以,经常感觉有人要害她。” 容靖听而不闻,“崔三小姐,具体说说。” 崔妍兮闭了闭眼,极力控制纷乱的情绪。 “那一天,是大少夫人举办赏花宴,邀请了京城各家女眷,我没有被邀请,午饭是在自己房中吃的。” 她在守孝,一切娱乐活动都跟她没有关系。 “当时,我心情郁郁胃口不好,不怎么想吃饭,就先喂了宠物猫,喂完了,我才吃了两口就看到猫吐黑血……” 她永远忘不掉当时惊恐害怕的心情。 “我才知道,饭菜被下毒了。” 崔家夫妻想插嘴,却被容靖喝斥,“没有问你们,待在一边看着。” 他神色严肃,“事后,你没有找人要个说法?” 崔妍兮很害怕,也很无助,“找了,但,都睁眼说瞎话,粉饰太平,父亲还罚我跪了一晚上的祠堂。” 正是那一晚,让她清醒了,查都不肯查,为什么呢? 这点猫腻怎么可能瞒得过曾经担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父亲? 他不查,说明,心里有数。 这才是让她最绝望的。 崔天浩眉头紧皱,“容大人,这是疯子的话,怎么能信?” 容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办过很多离奇的案子,人性的阴暗和龌蹉见过不少,但没有见过一个父亲当众亲口毁掉亲女儿的未来。” 父亲亲口盖章,女儿是个疯子,她还能嫁人吗?一生只能困守在后院! 可以说,他亲手斩断了女儿的未来之路。 崔天浩一迭声的叫屈,“大人啊,我也不想的,有一个疯子女儿我崔家脸上光彩吗?若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走到这一步?” 他当时就出这一招,就不会沦落到这一步。 “哎,家门不幸,出了如此妖孽。” 容靖看着装模作样的男人,微微摇头,人可以自私,但,不能没有人性。 “第二次呢?” 崔妍兮鼓起勇气继续说道,“那一次,我意识到有人害我,惶惶不可终日,夜不成寐,半夜在园子里游荡,走到湖边时,有人狠狠推了我一把,害的我掉进河里。” “要不是我的贴身丫环找来,我就悄无声息的死了。”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依旧说我是胡言乱语。”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真正要害的人……” 她眼眶渐渐红了,“是崔天浩和他的小夫人。” 崔天浩勃然大怒,“放肆,我是你亲爹,你怎么敢直呼我的名讳?怎么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娘生前说,你是天底下最凉薄最无情的男人,之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 崔天浩怒红了眼,“原来,是那个贱人挑唆的,我这就让人将她迁出祖坟,她不配享用我崔家子孙的供奉。” 这是威胁。 你胆敢跟家族作对,那就让你娘死无葬身之地。 崔妍兮不再犹豫,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大人,我状告崔天浩杀妻弑女,谋夺女子嫁妆,请大人为我作主。” 全场皆惊。 第345章 杀妻?弑女? 杀妻?弑女?每一个字都如大石砸下来,砸的所有人变了脸色。 坐在后面的宁知微皱了皱眉头,无声的叹息。 这白夫人死因有问题? 身在后院的女子一生荣辱生死都系在一个男人身上,生死不由己。 可悲可叹。 崔天浩暴跳如雷,对着崔妍兮疯狂辱骂,全然没有了斯文。 容靖脸色一冷,“崔天浩咆哮公堂,阻碍大理寺办案,拖下去打。” 崔天浩的声音戛然而止,惊怒交加。 崔夫人赶紧求情,“大人恕罪,我夫君只是一时激愤,任谁被亲生女儿背刺,都会受刺激。” 崔天浩脸色变了几变,“大人,请念在曾经同朝为官的份上,还请给我一个面子。” 容靖深深看了他一眼,“那就暂且记下,若是敢再犯,两罪并罚。” 这下子崔天浩彻底安静了,但,看向崔妍兮的眼神充满了憎恨,恨不得除之以快。 容靖全看在眼里,“你可有证据?” 崔妍兮苦笑一声,“没有,但请看在我将嫁妆全部上交国库的份上,请给我一个公道。” 这话可捅了崔家夫妻的肺管子,脸色都青了。 崔天浩被警告过了,不好说什么,冲妻子使了个眼色。 崔夫人当场怒喝,“孽女,没有父母的允许,你怎么敢将嫁妆上交?” “容大人,小女糊涂了,说的话不做数,这是我们崔家的家事,就让我们自己关起门解决吧。” 崔天浩行了一礼,“这人情我们崔家会铭记在心,他日必报。” 容靖冷冷的看着他们,纵然天塌下来,也改变不了这嫁妆已经上交国库,这是知微的钱! “皇上有旨,这一千万的嫁妆都归于国库,充为军饷。” 崔夫人心疼坏了,“不行啊,这是我们崔家的东西……” 他们以后靠什么生活?喝西北风吗? 容靖冷笑一声,“你们崔家是要抗旨吗?抗旨的后果只有一个,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崔天浩夫妻闻声色变,世家虽强,但,在皇权面前,又有几分胜算? 一名衙役走了进来,“容大人,一名锦衣卫求见。” 容靖吩咐道,“让他进来。” 锦衣卫一进来就将手中厚厚的一堆资料递过去。 “容大人,这是崔家一干奴婢的口供,上面清楚记录着,厨房的于嫂受崔夫人指使,在崔三小姐的饭菜里下毒。” “守夜的老婆子招供,曾将半夜游荡的崔三小姐推入湖中,说是奉崔夫人之命。” 锦衣卫一出手,直接将案子查了个底朝天。 崔家所有人都被审讯了一通,查出了很多问题。 锦衣卫啊,关键时刻还得是锦衣卫。 崔夫人不禁急了,“一派胡言,这是屈打成招。” 一名衙役禀道,“容大人,马夫已经被缉拿归案。” “带上来。” 马夫哆哆嗦嗦的,脸色惨白。 容靖居高临下的看着这老实巴交的男人,“你身为马夫,马匹一直是你在伺候,今天的马被喂了疯草,在闹市区失控狂奔,你怎么解释?” 马夫可怜兮兮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容靖从来不敢小看这些小人物,有些事情就是坏在他们手里。 “你弃车逃跑,任由马车失控,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你可知有什么后果?” 马夫哆嗦个没完没了,“小的……能力有限,一不小心就摔下马车,不是逃跑。” 他没有一句实话,容靖没有了耐性。 “拖下去打,打到招供为止。” 一板子下去,马夫疼的直尖叫,“啊。” 尖叫声传到崔家夫妻耳朵里,两人都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十板子下去,就没声音了。 “大人,马夫晕过去了。” 容靖挑了挑眉,“还不肯招?去把他家那个刚刚除籍的小儿子叫来。” 马夫是被冷水浇醒的,醒来后,看到最心爱的小儿子跪在他面前,他一个激灵,“你……你怎么来了?” 他儿子浑身发抖,涕泪齐流,害怕的说不出话。 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你一个马夫,居然有钱帮儿子除籍,还将儿子送去学堂,你到底哪来的钱?” “偷了主家的钱?还是被人收买了?” 马夫嘴唇直哆嗦,“我……我……” 一个冷眼看过来,“老于头。” 是崔天浩,他满脸的冷意。 马夫打了个冷战,咬了咬牙,“我是偷了主家的钱。” 容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按照律法,偷主家的钱要坐牢的,你儿子纵然再聪明,学识再好,有一个坐牢的爹,别说科举了,好人家的姑娘都不肯嫁给他。” “对了,你儿子未必能活着。” 刀只有割到自己身上才会疼,马夫终于害怕了,“我招,我招。” “是大少爷的书童指使的,我也是没办法啊。” “老于头。”崔天浩勃然大怒,他精心培养的婵长子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这拔了萝卜带出泥,崔家的大少爷主仆,崔家二少爷夫妻等人,都被带到公堂,接受调查。 一个个如丧考妣,吓的魂飞魄散。 在容靖的法眼下,一个个丑态毕露,露出自私凉薄的真面目,相互指责,拼命推卸责任。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掺和进来了。 他们都想让崔妍兮死。 只有她死了,那些瓜分的嫁妆才能保全。 崔妍兮看着这些亲人,平时一个个装的和善,其实都想置她于死地。 她的心凉透了。 为了钱,连亲情都不顾,连亲人都要杀,这还是人吗? 行吧,他们越是这样,她就越要毁了他们的美梦。 就在此时,衙役禀道,“容大人,锦衣卫指挥使来了。” “请。” 锦衣卫指挥使一走进来就拱了拱手,“容大人,我按照嫁妆清单搜罗,只找回了一半的嫁妆,您看怎么办?” 都被崔家人花天酒地花光了!心痛! 容靖微微蹙眉,“拿崔家的财产充公。” 锦衣卫指挥使有些不痛快,只拿到一半实在难受。“崔家早就是一个空壳子,全靠白夫人的嫁妆撑着。” 容靖早就料到了,略一沉吟,“拍卖所有东西,包括崔家人如今居住的宅院以及里面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 崔家人脸色发白,连祖宅也不肯放过? 锦衣卫指挥使算了算,“还是不够,差了四百万两。” “那,分摊到主子头上,勒令他们在一定期限内交钱,否则……”容靖冷冷的一笑。 “就给崔家人举办一个拍卖会,卖了他们!卖不出价,就送去最艰苦的煤矿做苦力。” 崔家人惊恐万状,他是魔鬼吗? 第346章 奖罚分明 崔天浩气疯了,这是奇耻大辱! 他是崔家子孙,生来就尊贵无比,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哪受过这样的屈辱? “容大人,你这是跟我们清河崔家作对吗?” 容靖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不敢,你有这个时间质问,还不如向主支和亲朋好友借钱,还能讨得一线生机。” 崔天浩气的不行,向主支和亲朋好友借钱?他不要脸吗? “我要面见皇上。” 容靖淡淡的道,“皇上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崔天浩眼珠乱转,“我有一个前朝的秘密要告诉皇上,这对新朝非常有利。” 容靖略一沉吟,看向身后。 崔天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紫衣女子从屏风后转出来,眉眼如画,清丽脱俗,矜贵优雅。 “你要见朕?” 崔天浩扑通一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见过皇上。” 崔家其他人呆呆的看着,脑子一片空白,这就是女帝宁知微? 禁军统领冷声喝道,“还不跪?” 现场所有人齐刷刷跪倒在地,跟着行了大礼。 容靖站起来,让出座位,宁知微摆了摆手,那是主审人的位置,她只想听审。 她让人搬了一个椅子放到左手边,慢悠悠的坐下来,这才扬声道,“都起来吧。” 崔天浩站起身,神色怔忡,昔日那个一腔孤勇的少女,如今成了一代开国女帝,权柄滔天,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宁知微也打量了他几眼,几年不见,他老了不少。 “崔天浩,你有什么想说的。” 崔天浩心思飞转,“我想用这个秘密换取我全家的平安,以及……这亏空一笔勾销。” 千万不要跟帝王这种生物讲道理,进了人家口袋的钱,就不要指望抢回来。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那就要看这个秘密值不值了。” 崔天浩四处张望,暗示意味十足。 宁知微挥了挥手,禁军立马将一众人等带到外面,远远的看着,确保不会听到。 崔天浩这才神秘兮兮的说道,“先皇驾崩前,曾经秘密派出暗卫,在几个地方种生基。” 种生基也就是活死人墓,运用天地灵气,将活人的物品埋入风水龙穴中,用来增寿续命。注(1) 宁知微博览群书,知道前朝就有这种事情。“所以呢?” 崔天浩的声音压的低低的,“先皇未雨绸缪,在这几个地方还安排了宝藏,以防万一。” 防什么?防灭国后,给子孙后代留一条活路吗?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崔天浩面有得色,“我们崔家自有渠道来源,我用这几个宝藏的具体位置换,怎么样?” 宁知微淡淡一笑,“你们崔家既然这么能耐,怎么不去挖呀?” 见她没有激动,崔天浩有些失望,“我们也不差钱。” 宁知微的眼睛眯了起来,“不差钱?呵呵,崔天浩,你好大的胆子。” “挖人坟墓是要遭天谴,祸及子孙,你们崔家不敢,却让朕去挖,安的什么心?” “传朕旨意,崔天浩欠钱不还,有不臣之心,抄其家产,崔家所有人打入大牢。” 她说翻脸就翻脸,崔天浩吓白了脸,“皇上,您误会了,我绝无此意,求皇上开恩。” 禁军上前拖崔天浩,崔天浩吓坏了,“我还钱,我马上还钱,请容我几天,我这就向主支借钱。” 容靖冷哼一声,“这钱是白夫人的嫁妆,是崔三小姐进献的,理应悉数交到国库,少一文钱都不行。” “至于你刚才冒犯君王,算计君王,罪不可恕,去服苦役吧。” 这人就是欠揍。 服苦役?崔天浩吓出一身冷汗,“我……我用钱赎罪,我愿意拿出五百万银子,换我崔氏一门的平安。” 他们崔家一门娇生惯养,哪里会干活?那苦役不是人干的。 宁知微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拿的出来吗?” 崔天浩见她语气有所松动,不禁大急,“一定可以的。” “行,看你表现,哪天钱到账,哪天就放你们离开。” “带走。” 崔家人一听说要服苦役,天都塌下来了,还不如关进大牢呢。 顿时哭叫声,求饶声响起。 崔天浩经过崔妍兮身边时,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妍兮,你快求求皇上,求她开恩放过我们崔家。” “崔妍兮,你也是崔家的一份子,崔家人要坐牢要服苦役,你都逃不了啊。” “崔妍兮,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若是进了大牢,这名声就毁了,将来还怎么嫁的出去?” 宁知微看了过来,“崔妍兮,接旨。” 崔妍兮扑通一声跪倒,只听耳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崔妍兮捐献军饷有功,封苕华乡君,赐一座乡君府。” 苕华,形容女子德行美好。 崔家人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啥,给了一个爵位?就算是最低的,那也是爵位啊。 他们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居然被这臭丫头得了?嫉妒的发疯。 崔妍兮的眼泪刷的下来了,郑重其事的行了大礼,“谢陛下隆恩,愿吾皇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知微扬了扬手,“起来吧,朝廷不养闲人,你领着朝廷的俸禄,就去为朝廷出力吧,听说你的算学不错,去户部打杂吧。” “是。”崔妍兮感激涕零,恨不得为她立一个长生牌位,日日供奉。 说是打杂,但分明是给她一个出路。 崔家人嫉妒的眼睛都红了,不甘心极了。 崔大公子满眼的嫉妒,“凭什么她可以?” 宁知微看着这崔家的嫡长子,崔王两家联姻的成果,看着风度翩翩,仿若是贵公子,可惜,这货是个寡情薄义的。 身为嫡长子,不敬后母,不照看弟妹,还拼命抢弟妹的东西。 正是他提出,将白氏的嫁妆拿去当聘礼,为他聘回高门贵女,这些聘礼自然成了妻子的嫁妆,洗了一圈,名正言顺瓜分到继母的嫁妆。 “你捐一千万两银子,也可以的。” 崔大公子理直气壮的说道,“白夫人是崔家主母,她的嫁妆就是白家的财产,上交了,我们崔家都有功劳,怎么能只推恩到一人身上?” 容靖的脸色沉了下去,“你算什么东西,居然还敢跟皇上这么说话?” 崔大公子还是一脸的不服气,他就打从心眼里,不认同这个女帝,甚至鄙夷厌恶,一个女人跟男人争权夺利,好贱! 宁知微自然是看出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就是所谓的世家骄傲。 “听上去有几分道理,但,朕就独赏崔妍兮,怎么?不服气?那就打到你服气为止。” “拖下去狠狠打,生死不论。” 第347章 她在警告世人,别惹她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打的众人都懵圈了。 匆匆赶到京城的崔王李白程几家家主聚在一起,讨论此事。 李家主不是很明白,“女帝这是什么意思?既将崔家抄家,又扔去服苦役,又赐了崔三小姐爵位。” 都说君心难测,这位女帝也不遑多让。 “她这是要抬举天下女子,打压男人?” 这些家主都在观望,等着最后的押注。 在胜负难分之前,他们不会轻易出手。 王家主微微摇头,“不不,她手下的几位重臣都是男子,难道是故意打压我们世家?” 若是这样,那他们世家要联合起来,拼着一死也要将宁知微拉下马。 李家主皱了皱眉头,“我也有点看不懂,但,她不像是要打压我们世家。” “不好说,再观察观察吧。” 这几家都是姻亲,相守相望,连枝同气,共同进退。 一直没吭声的崔家主脸色不好看,“其实很简单,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奖罚分明。” “呃?” 崔家主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有一点,她在警告世人,别惹她,否则,就算贵为世家,她也会连根拔起。” 宁和微是异军突起,这起家路上没有多少世家的身影,所以,对世家没有那么大的依赖。 从一开始,世家就不看好她,一个女子而已,怎么可能事?当天下男儿都死了吗? 可,谁知道风云变幻,她就这么抢下三分之一的地盘,出手又快又狠又准。 她本身就特别能打,带着一帮子骁勇善战的手下,硬是在这乱世劈开了一条路。 他们这些世家就等着她进了京城,原形毕露。 从古至今,无数起义军都没有熬过京考这一关。 不管之前有多么能打的军队,一旦进了京城之后,就会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堕落的厉害,过不了多久就会崩盘。 他们一直在等宁家军的崩盘。 可等来等去,等到的是,宁知微改朝换代,自立为皇。 等到的是,新朝的有条不紊,欣欣向荣,生机勃勃,没有半点混乱。 直到此时,他们才意识到宁家军的主帅虽然是个女子,却不是一个莽夫。 武能上马安天下,文能提笔定乾坤,文武双全的奇女子。 这就尴尬了。 投机者失去了最好的时机,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得到的回报是不一样的。 “先想办法见见崔天浩吧。” 这个不难,崔家主找到容靖提出请求,容靖二话不说同意了。 渠坝,人来人往,都在辛苦的劳作。 崔天浩带着几个儿子在挖渠道,又累又脏。 他们一开始愤怒的绝食抗议,但,朝廷根本不鸟他们,绝食就绝食呗,还能省粮食呢。 饿了一天,他们就撑不住了,不得不照监工的指示,开始挖渠修坝。 这些娇生惯养的老爷公子哥干活很笨拙,手都起泡了,但没人同情他们,也没人敢帮他们。 谁帮,就饿肚子。 崔家人敢闹,先抽一顿鞭子,打晕了再拖去关小黑屋。 这些折腾,他们这些虚弱的公子哥儿居然还坚挺着,简直不可思议。 尤其是崔大少爷,当时被打的半死不活,居然还坚强的活着,像打不死的小强。 当崔家主找过来时,差点认不出来了。 “浩弟。” 蹲在地上吃饭的崔天浩猛的抬头,眼眶刷的红了,猛的跑过来,紧紧拉住他的胳膊。 “堂哥,您总算来了,带钱了吗?我在这里受尽了苦,快撑不下去了。” 崔家主打量了他两眼,“可你怎么胖了,结实了?” 以前是风一吹就倒的柔弱书生,可现在,黝黑又粗壮,太离谱了。 崔天浩:…… 他悲愤不已,“我每顿只吃三个馒头,他们还不给我工钱,别人都有的。” 崔家主默了默,这怎么像自家的长工呢?“你以前只能吃一个半馒头吧。” 崔天浩神色一僵,只想离开这里,“堂兄,银子呢?” “我已经把银子都交到容靖手上……” 话还没有说完,崔家人喜笑颜开,“太好了,快快,我们回家。” 他们扔下活就要跑,却被看管的衙役逮了回来。 “不行,你们还不能走。” 崔天浩的脸色奇差,“皇上这是说话不算话?” 衙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崔家主只交了五百万两银子,四百万算是白夫人的嫁妆,一百万只能赦免三个名额。” 崔天浩呆了呆,崔家人炸毛了,“父亲,您可不能不管我啊。” “父亲,我是崔家的嫡长子,要延续家族荣光的人。” 崔天浩眉头紧皱,“这……怎么只有五百万?” 崔家主心中不快,“五百万是众亲戚一起筹集到了,我们都尽力了。” 五百万不是五万,哪能说拿出来就能一口气拿出来? 崔家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而同时,皇宫,容靖进了宫,直接进了乾明宫。 “崔家五百万入了户部的帐,又能下江南买粮食了。” 宁知微放下毛笔,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好,辛苦了。” 容靖见状,帮她轻轻揉手腕,轻声说道,“世家这一盘棋不能急,一步步来,他们的势力根深蒂固,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 明面上能看到的,远远不是世家真正的实力。 这千百年来,帝王都没有杀尽世家,总有原因的。 “我知道,拉拢一批,打杀一批。” 容靖见她面色憔悴,有些心疼,“累不累,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带了你爱吃的芝麻烧饼和白糖糕,吃点吧。” 宁知微笑吟吟的点头,“太好了,我正想这一口呢。” 外面双线开战,还要为东南军留出一笔军费,以防苏明瑾忽然开战。 京城三大驻军每日的开销也是一大笔钱,所以,她依旧很简朴,每顿的饭菜就六个菜,这还是容靖陪她一起吃。 容靖有事不进宫,她就会叫来孩子们一起吃饭,听听他们的学习情况。 正吃着,宫人进来禀道,“皇上,江南白家向您进献一批粮草,白家的继承人白展扬就在宫门外候旨。” 宁知微眼睛一亮,江南是粮仓,盛产粮食,但都在江南世家的手里。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个俊美无俦的年轻男子被带进来,行了一个大礼。 “臣,白展扬恭祝皇上万寿无疆,福寿绵长。” 宁知微淡淡的道,“起来吧。” 白展扬,白家的嫡长子,眉眼之间透着一股桀骜,风华绝代,风流倜傥。 他冲宁知微微微一笑,绚丽如彩霞。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你就是无双公子?” 是容靖,他本能的不喜欢眼前的年轻男子。 第348章 无双公子碰壁 白展扬转过身体,对着容靖行了一礼,“见过容大人。” “无双公子是世人送我的雅号,我愧不敢当,若论这世间谁是风华无双,那必然是容大人。” “容大人天纵奇才,学识渊博,六元及第,文曲星下世,是无数学子眼中的精神领袖,今日能见到容大人,是白某的褔气。” 一连串的马屁让容靖面色稍霁,微微笑道,“白公子好口才。” 白展扬暗暗松了一口气,“哪里哪里。” 他的身体转了回来,拱了拱手,神色恭敬,“回禀皇上,我江南白家愿捐十万担粮食给朝廷,充作军费,希望能早日扫清寰宇,荡静中原,平定天下。” 这话说的很漂亮,但,江南首富才捐十万担?罢了,这也是心意,宁知微也不嫌少。 “你们白家有心了,若是那些富商世家都像白家一样,何愁天下不早日平定。” 白展扬眉眼低垂,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皇上圣明。”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以后若是再进献粮食,可以去找户部。” 白展扬噎着了,还有下次?嫌十万担少? 这次他找的是禁军统领,才能面见到皇上,这是犯了忌讳? 他发现,看不透宁知微这个女人,心思深不可测,每句话都暗藏深意。 君心难测啊。 能在乱世杀出一条血路的人,岂是简单的?但这样,更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这样才更刺激嘛。 “谨遵圣谕。” 他的脸涨的通红,鼓起勇气说道,“皇上,若不嫌弃,我想在朝中谋一职位,为大业尽一份心力。” 宁知微神色淡漠,白家人啊,真有意思。 “容靖,你觉得呢?” 容靖微微一笑,“我觉得筹粮官一职很适合白公子。”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好主意,白展扬,朕封你为江南催办粮长,去定远侯那里报到吧。” 白展扬惊呆了,江南大部分土地掌控在世家大族手里,这个时候哪家肯卖粮? 都囤积着,准备大发战争财。 让他在江南筹粮?这不是为难他吗?他也不愿意得罪那些大家族。 容靖微凉的目光扫过来,“怎么不谢恩?嫌官太小?” 白展扬打了个冷战,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恐惧,“不不不,白某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谢皇上恩典。” 宁知微点了点头,叮嘱道,“好好办事,朕不会忘了任何一个为大雍做出贡献的人,本朝新立,有的是爵位可封。” 这适时扔出来的诱惑,让白展扬心里一动,“是,下官一定尽心尽力,为朝廷办事。” “下去吧。” 等人离开,宁知微才轻笑道,“你的主意够损。” 容靖笑吟吟的递了一块白糖糕过去,“江南一半的土地是白家的,白家的心太大了,该好好敲打敲打。” 当年,白家老家主分家,将土地店铺都分给了嗣子,将金银珠宝都留给了独女,也就是崔三小姐的亲生母亲。 出宫的路上,白展扬神色不变,一声不吭。 直到进了家门,他的脸才拉了下来。 几个幕僚迎了上来,一看他的表情不对啊,“少爷,事情办的不顺利吗?” 白展扬轻轻叹了一口气,“麻烦大了。” 幕僚的心提了起来,“怎么回事?” 众人听完他的话,都懵逼了。 是,他们是想靠进献粮食,换一个朝廷官职,不论大小,只要让他们挤进去就行。 等进去后,再有金钱开道,一路往上爬。 谁知,他们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果。 怎么会这样?众人茫然四顾。 白展扬恶狠狠的骂道,“是容靖,他故意的。” 但,就算是故意的,他也没办法拒绝。 除非,他想得罪新朝。 新朝有三分之一的可能问鼎天下,不,他敢断言,是最有可能的人。 幕僚好奇的问道,“女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只要弄清她的性格,就能为她量身定造一个完美方案。 白展扬神色迷茫,“喜怒不形于色,气场很强,但说话行事轻描淡写,看不透这个人。” 幕僚们错愕不已。 一个最亲近的幕僚提了个建议,“要不,去找崔三小姐谈谈?你们是表兄妹,一个女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孤援无助,很需要家人关心的。” 白展扬心里一动。 官舍,是为官员准备的住所,通常孤身在京城的官员会选择住在这里,图个省事方便,每个月只需交一百文就行了。 宁知微安排了两所官舍,一所专住男官,女所专住女官。 规格都是一样的,一明一暗两间,一共有五十套,早申请早得。 在这幢官舍,居住的全是女官,还有女医。 有守卫,有专门打杂的婆子,关键是这位置离衙门很近,每天能步行过去。 崔妍兮虽然有御赐的乡主府,但,还在修缮中,一个月后才能入住。 她就带了贴身丫环桂香和奶嬷嬷,住在这里,还交了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 没人会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也没人会打探她的身世,她只需要专心干活,不拖后腿。 这一天,她忙完手头的活,收拾东西下班。 刚走出几步,迎面就冲过来几个女子,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对着她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贱人,你卖祖求荣,为了一己之私出卖了我们崔家,你怎么不去死?” “崔妍兮,你为什么不早点死?你就是一个大祸害,去死,去死。” “因为你,我们崔家完了,我没有娘家了,让我以后怎么活?” 这是崔家出嫁的姑奶奶,朝廷规矩,是不祸及外嫁女。 只是,女人还是要靠娘家的。 崔家一倒,她们的日子就不好过,尤其是崔大小姐和崔二小姐,她们大半的嫁妆都被当成赃物缴获,剩下的那部分当成赎金,全没了。 没有嫁妆,没有娘家依靠,她们从人人吹捧的贵妇一下子变成过街老鼠,在夫家过的很惨。 她们把所有的仇恨都记到崔妍兮头上。 都怪她! 她为什么不去死?只要她早早死了,一切都不会发生。 如今,崔家人都倒霉了,只有她被封为乡君,这让人怎么不怨恨? 事出突然,崔妍兮挣扎不脱,拼命喊救命。 一个白衣男子冲了过来,大声怒喝,“住手,统统住手。” 崔大小姐气焰嚣张,“这是我们的家务事,闲人莫管。” 白衣男子眼神一沉,冲上去就是一巴掌,将崔大小姐拍飞了。 他义正言辞的喝道,“我是她的表哥,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崔妍兮猛的抬头,白家表哥?怎么是他? 第349章 皇上什么时候封三宫六院? 崔大小姐摔在地上,疼的直吸气,这是哪来的土匪?! 啊,不对,是江南白家的继承人,白展扬,此人长的很好看,也玩的花。 崔二小姐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你们这对狗男女,奸夫淫妇……” “啪啪。”几巴掌下去,每一个崔家人的脸都被打肿了,无一例外。 这下子,总算是清静了。 崔家人惊惧不安的看着白展扬,“白展扬,你区区一个庶民,你怎么敢打我们?” 白展扬很不耐烦,“你们崔家落败了,家产被充公,都被抓了,你们不夹着尾巴做人,还怎么敢当众殴打当朝的乡君?这是对女帝的旨意不满吗?” 崔家人吓白了脸,他们没有想那么多。“你别胡说,我们没有。” 白展扬吼道,“滚,再让我看到你们欺负她,我一定要登门拜访,问问你们的公婆,是怎么管教儿媳妇的。” 崔家女眷的脸色大变,飞快的跑远了。 崔妍兮长长吐出一口气,整理好散乱的头发和衣衫,盈盈一福,“多谢表哥。” 白展扬露出一丝亲切的笑容,“我们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对这样的说法,崔妍兮不置可否,连至亲都要害她,更不要说表哥了,她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 当然,皇上是例外,她是一个非常温柔又强大的人。 白展扬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轻声解释道,“我听说崔家出事了,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没想到你被人欺负,你这就收拾一下行李,跟我去府里住。” 崔妍兮不想再受制于任何人,一旦进了后院就不好说了。 “多谢表哥的好意,但不需要,等乡君府修葺好,就能入住了。” 那是三进的宅院,离女侯巷很近,环境很好,她很喜欢。 白展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三年不见,这个表妹变聪明了啊。 “你……可是记恨我父子?” 崔妍兮垂眸,“不敢。” 母亲在世时,两家的关系尚可,互送节礼,等母亲一去世,她就没有见过白家人,寄出的求救信也没有回复,她知道白家放弃她了。 白展扬轻轻一叹,“哎,父亲不是不想帮你出头,而是,崔大人不喜欢被人说妻子出身商户,也不喜欢看到我们父子,甚至……指使人下绊子,差一点就抄家灭族了。” 崔妍兮愣住了,“我都不知道这些。” 白展扬一脸的无奈,“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为了留下你这条小命,父亲送给崔大人不少好东西。” 崔妍兮半信半疑,她亲爹确实不是东西,但,有这么坏吗? 白展扬看了一眼天色,“这个点了,我请表妹吃顿饭吧。” “这……”崔妍兮犹豫了,不想跟一个外男单独相处。 但,人家刚刚救了她,一口回绝也太绝情了。 正想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推了,一道声音响起,“苕华乡君,你没事吧?” 崔妍兮猛的抬头,是莫义辰和武安,两人身着文士衫,斯斯文文的抱着几本书。 “我没事,多谢。” 莫义辰看着她脸颊的青肿,眉头微蹙,这明显是被人打的,“这位是?” 崔妍兮轻声介绍道,“我表哥,江南白家的嫡长子,白展扬。” “这位是莫义辰公子,这位是武安公子。” 白展扬打量了他们一眼,“两位公子是进京赶考的学子吗?” 莫义辰微微点头,“是,白公子,幸会。” 武安也拱了拱手,打招呼。 会试一共是三场,每场一共三天,他们已经考完第一场,就等着出成绩。 只有中了,才能继续考。 白展扬非常的热情,“我请几位一起去凤凰楼吃顿饭吧。” 又是凤凰楼?三人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 凤凰楼,二楼的包厢,白展扬叫了一桌子好菜,笑意盈盈的劝酒。 他长袖善舞,极会应酬,不一会儿气氛就和乐融融,称兄道弟,亲亲热热。 聊着聊着,聊到当天的事情。 白展扬听的感慨万千,“原来是这样,皇恩浩荡,多亏皇上出手,才保住了表妹的小命,万幸万幸,皇上真是个大好人,仁慈又大度。” “表妹,皇上的恩德,你可要牢记。” “那是自然。”崔妍兮已经想好了,这辈子要为皇上做牛做马,报答她的大恩大德。 白展扬眼珠转了几转,对宁知微的性格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随后,他话题一转。“两位文质彬彬,气质不俗,一定能高中的。” 大家都喝多了,脸红通通的,武安说道,“不敢不敢,这一届的考生卧虎藏龙,都非常厉害。” 白展扬笑着说道,“我看人的眼光是不会错的,你们一定能行。” 聊着聊着歪楼了,“对了,皇上什么时候封三宫六院?” 莫义辰和武安的酒都吓醒了,“什么?” 崔妍兮也奇怪的看着他。 白展扬习以为常的样子,“前朝君王都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女帝怎么可能只娶一人,是吧?” 武安恨不得扑过去捂住他的嘴,“呃,这种话不好乱说。” “我是说,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你们可以去试试。” 崔妍兮下意识的抬头,他有这个意向?不是吧? 虽然表兄妹俩见的不多,但,她对白家人还是很了解的。 怎么说呢?凡事以利益为先。 哪怕,白家家主极为不满当年的分家方案,但,因为白夫人嫁进的是崔家,夫婿又是朝中高官,才不敢发作。 眼下,进宫当皇夫确实能利益最大化,投入最少,收益最大。 “不不不,我只想专注科举,我只想当个好官。”武安直摆手,他对女帝只有钦佩,只有仰望,不敢痴心妄想。 那是高不可攀的神祇! 莫义辰深深的看了白展扬一眼,“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门外,一道高大的身影停下脚步,驻足倾听。 越听,脸色越难看。 跟在身后的人有些茫然,小小声问道,“萧大人,怎么了?” 萧临风神色冷冰冰的,很是吓人,“去查查,里面是什么人?” 第350章 杀鸡儆猴,立威 不一会儿,萧临风就得到了答案,“是江南白家的大公子和苕华乡君这对表兄妹?” 属下小心翼翼的禀道,“是,还有两人考生,莫义辰,武安,皇上也认识的。” 萧临风眼神意味不明,“盯着这几个人。” “是。” 白展扬有点挫败,他发现一进京城就不怎么顺利。 小表妹防心很重,不管他说什么都无法打动她,更不要说借着她的关系接近皇上了。 而这两个考生从他说出三宫六院,立马找了个借口撒腿就跑,一副怕被沾上的模样。 胆小鬼!假清高!靠女人上位又不丢人! “公子,崔家家主和王家家主都在京城,如今在王家旁支家里做客。” 白展扬心里一动,“崔大小姐的夫家?” “是。” 世家联姻是极讲究的,主支配主支,旁支配旁支,嫡长配嫡长,一点都不能乱。 崔大小姐是旁支嫡长女,所以嫁的也是王家旁支的嫡长子。 白展扬呵呵一笑,“走,去王家拜访。” 王家,王家所有主子上前拜见主支的家主,也就是王氏一族的族长。 王族长看着花团锦簇的女眷,微微蹙眉,“崔氏,你的脸怎么了?” 崔大小姐的脸还肿着,本想托病不来,但王族长专门点名点了她,她不得不来。 她忍辱含屈,“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王族长也不追问,只关心一件事,“你说说,当时崔家抄家时的场景。” 崔大小姐心中憋屈的要命,每次提起这一段,都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愤怒。 “是。” 她说着说着就添油加醋,明里暗里上眼药,说新皇是要拿世家立威,崔家就是第一个倒霉鬼,接下去就轮到主支了,还有王家。 还说,新皇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世家的,会一步步铲除。 崔家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个侄女不老实,想借世家的手对付女帝啊。 只是,女帝的态度非常关键。 就在此时,下人禀道,“家主,江南白家大公子求见。” 王老爷皱了皱眉,“让他进来。” 白展扬一进来就恭恭敬敬的行礼,“见过王世伯,见过崔世伯,见过王老爷。” 在这些底蕴深厚的世家面前,江南首富白家也不敢嚣张,客客气气的。 崔家主扬了扬眉,“是展扬啊,你怎么来京城了?” “听闻我表妹出事,我特意进京查觉,希望能帮到那个可怜的小表妹……”白展扬表情很严肃,像极了一个好表哥。 但,谁都知道白家的底细,三年来不闻不问,可不是亲戚的作派。 所以,他这是想干什么? 崔大小姐看到他,恨的咬牙切齿,他打了她们姐妹,还不肯放过,居然追过来了。 可恶至极。 但她不敢说什么。 才说了几句闲话,寒暄了一番,刚想进入正题,下人又进来禀道,“老爷,宫中太监奉皇命而来。” 所有人变了脸色,“快开门迎接。” 两家主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好端端的宫中怎么来人?王家可没有入朝当官的人。 一名公公,两名宫女和几个宫中禁军进来了。 大家心里很是紧张。 王老爷拱了拱手,小心翼翼的问道,“见过公公,不知有何贵干?” 公公板着一张老脸,大声喝斥,“奉皇上之命,前来王家问一问王崔氏,你胆敢当众殴打皇上钦封的乡君,目无王法,目无君王,这是要造反吗?” “再问问王家,你王家这是对君王有多大的不满?这是你们指使王崔氏这么干的?” 这一番话让所有王家人吓白了脸。 “不不不,王家上下对皇上绝无半点不敬之意,不可能指使崔氏殴打乡君,全是她自己的主意。” 王老爷一巴掌打在崔大小姐的脸上,“贱人,你怎么敢如此嚣张?那是皇上钦封的的乡君,岂容你冒犯?” 崔大小姐面色惨白如纸,看着众人怨恨的眼神,一颗心直往下沉。 女帝居然为崔妍兮那个贱人出头! “父亲,我只是一时冲动。” 王家老夫人急出一身热汗,“我们王家容不下你这样恶毒的女人,儿子,快休了她。” 大家急着撇清关系,以保全自家。 崔大小姐浑身发抖,惊惧交加,她娘家没了,还能去哪里? “母亲,不要啊。” 公公看着这一片混乱,扬声喝道,“奉皇上之命,将王崔氏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若敢再犯,按律处斩。” 崔大小姐被当众行刑,一声声惨叫声,求救声,求饶声,听的毛骨悚然。 大家也对那位女帝的铁血手腕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 不能因为她是个女子就觉得软弱好欺,开国帝王没有一个是心慈手软。 得罪了她,就等着收尸吧。 崔家主脸色不好看,看向一边的王家主,“怎么就这么巧?我们一进来,就整这么一出?” 感觉像是故意打给他们看的。 王家主也有这种感觉,“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杀鸡儆猴。” 他们是猴,这位崔氏就是鸡。 崔家主不禁苦笑,这位女帝的手段不是一般的厉害。 白展扬呆呆的看着这血腥的一幕,眼神明明灭灭。 很快,宫人回去复命,“皇上,打完三十大板,崔氏已经晕过去,王家要休弃她,不过被王家主拦了下来。” 宁知微挑了挑眉,“倒是个聪明的,崔王两位家主是什么表情?” 宫人小心翼翼的禀道,“惶惶不安。” 宁知微淡淡一笑,她就是故意挑这个时间。 让所有人看看,这就是挑战皇权的下场。 “白展扬呢?” 宫人禀道,“面色发白,一声不吭。” 宁知微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 等人退了下去,宁知微转过头问道,“对了,你刚才要说什么?” 容靖眉头微蹙,“这次会试第一场就折了三名学子,有点可惜,之后两场派几个医者过去守着,以防万一。” 科举考试,拼的不仅仅是才华,还有身体素质。 一场考三天,连考三场,一共九天,很多体弱的学子熬不过去,有的死在考场,有的回去一病不起。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确实可惜,“行,让吴太医带几个人过去守着,别再出事了。” 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一场大风暴即将袭卷而来,轰轰烈烈,将无数人卷入其中…… 第351章 抢个男人回家 发榜日,一大早学子们就起来了,着急的等待着。 状元楼,气氛极为紧张。 住的全是进京赶考的学子,朝廷钦点的地方。 莫义辰和武安也合住了一个房间,在这里免费吃住,省了一大笔钱。 “莫兄,你别紧张,你的才学是我们都认可的,才高八斗,比我们都强,一定能赶考上。” 莫义辰苦笑一声,“你太谦虚了,你的学识不输于我,我心里没底,那道算术题太刁钻了,我都没答上来。” 武安微微蹙眉,他倒是做完了题目,但不确定做的对不对。 “这道题难倒了不少人,看来朝廷很看重算学人才。” “是啊。” 武安见四周的学子都往外走,也忍不住站起来,“走,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两人心里都很急,并肩走出客栈,快步走向发榜的地方。 等啊等,发榜的人出来了,人群一阵激动。 “都退后,退后。” 等衙役贴好榜单,大家迫不及待的冲上前,紧张的寻找自己的名字。 一家欢喜一家愁,中了的人欣喜若狂,没中的人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莫义辰和武安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上前。 先从最下面看起,没有,没有。 忽然,莫义辰一把拽住武安的胳膊,“武兄,我中了!“ 他激动的热泪盈眶,武安拍拍他的肩膀,“恭喜你。” 他急着寻找自己的名字,终于,他看到自己的名字了。 排在第一个!他呆呆的看着,揉了揉眼睛再看,不敢置信。 莫义辰用力摇晃,“武兄,你是榜首!” 这话如炸开了锅,大家都激动起来,“哪位是榜首?快让大家认识一下。” 莫义辰高兴的不得了,“这位就是榜首,哈哈哈。” 大家羡慕嫉妒的目光看过来,原来是他,年纪轻轻,长的又这么好看!前途不可限量。 “恭喜兄台,敢问兄台是在哪里读书?是哪位大儒的门下?” 武安欢喜疯了,啊啊啊,他居然是榜首,太不可思议了。 不远处,一辆马车徐徐经过,马车里的人撩起窗子看过来。 美人如玉,娇美如花。 宁七少夫人看了几眼,“今日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这么多人?” 宁家女眷还在路上,而她为了赶上母亲的寿辰,独自赶路,日夜兼程,刚刚进入京城。 坐在她身边的是她嫡亲的幼妹,周家五小姐,亲自到城门口迎接姐姐的回归,显得周家诚意十足。 当年,宁家蒙冤受难,女眷们都被关进天牢,周家立马跟七少夫人断绝关系,撇的干干净净,气的宁七少夫人当娘家没有了,全死了。 如今,宁家起来了,周家就发动亲情攻势,极力挽回。 周五小姐俏皮可爱,很得宁七夫人的喜爱,“是会试第一场的放榜日。” 宁七夫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她看着豆蔻年华的妹妹,心里一动,“妹妹,你看中了哪个?我帮你做主。” 周小姐一愣,“真的行吗?” 周家祖上还有爵位,但到了宁七少夫人祖父这一代已经没爵位了,她祖父是个败家子,将家业败的七七八八。 到了她父亲这一代,家里已经没有多少进项,日子过的苦哈哈的。 她能嫁入宁家,全是因为她祖母跟宁老夫人是闺蜜,感情深厚。 但,其他周家女的婚嫁门槛并不高。 宁七少夫人傲气的表示,“有什么不行的?你可是我亲妹妹。“ 周小姐心中暗暗欢喜,她的婚事一直压着,就是为了等姐姐回来,帮她牵线搭桥高嫁。 她盯着外面看了半响,忽然听到一道喧哗声,榜首? 她心里一动,精准的锁定那个新出炉的榜首,虽然只是第一场,但,说明这个人足够优秀。 “我喜欢那个穿蓝袍的书生,斯斯文文,温文尔雅。” 科举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乡试考上了就是举人,能够正儿八经当官了。 就算过不了会试,也能花钱打点,授个小官当当。 就是,前程有限,不可能封侯拜相。 宁七少夫人看了两眼,扬声下令,“来人,去把那位学子捉来。” 周小姐心里一跳,“捉?” 宁七少夫人笑吟吟的道,“这叫榜下捉婿,是极为风雅之事。” 周小姐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再等一等?” 宁七少夫人不禁摇头,“妹妹啊,等会试成绩出来,就来不及了。” 那时,榜下捉婿的都是高官之女,哪里轮得到周家? 周家这种人家不想挑别人剩下的,那只能提前下注。 武安正高兴呢,几个家丁冲过来,抓着他就跑。 他吓白了脸,“你们干什么?” 莫义辰追了上去,“放开武兄,大庭广众之下强行掳人,没有王法了吗?” 其他学子也纷纷追了上来,浩浩荡荡。 这可把家丁们吓了一跳,赶紧说道,“这是喜事。” “喜事?” 家丁扬声说道,“我们主子看上了武公子,欲将妹妹嫁给武公子。” 学子们羡慕嫉妒恨,“哇,榜下捉婿,来的好快啊。” 武安惊魂未定,早听说会有这种事,但没想到会轮到自己头上。 “我已经有未婚妻了,婚期已定,恕我不能接受你们的美意。” 家丁强拉着他走向一辆马车,还不许别人跟上。 “我家主子看上你,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若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一定会欣然接受。” 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好处,但武安有了心爱的未婚妻,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抱歉,我不感兴趣。” 马车里,两个女子的脸色都拉了下来。 见武安转身就要走,七少夫人喝道,“站住。” “武公子,舍妹美丽大方,聪慧可爱,能干贤良,娶了她你一定会走大运。” 武安没想到他们的主子居然是个女子,他避嫌的退了两步,“人不可言而无信。” 七少夫人微微蹙眉,直接下令道,“你去退亲,我保你这辈子平步青云,封侯拜相。” 这让武安很反感,“好大的口气,请问您是哪位?” 七少夫人傲然一笑,“我是宁家人。” 武安愣住了,宁?这个是国姓啊。“宁家?哪个宁家?” 七少夫人神色矜傲,“女帝姓宁,我是女帝嫡亲的嫂子,现在你相信我能保你上位吧?” 武安:…… 第352章 榜下捉婿 武安怎么也没想到这是女帝的嫂子,女帝本人气度非凡,从容大气,她的嫂子怎么是这样的? 不过想想也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更何况只是嫂子。 “多谢抬爱,但,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作主,恕我不能从命。”他没打算做外戚。 他拱了拱手,扭头就走。 他这么不给面子,让七少夫人很难堪,这是打她的脸。 “拦下他。” 家丁们拦住武安的去路,武安眼神一冷,“就算是榜下捉婿,也是你情我愿,断没有强迫的道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家姑娘嫁不出去了呢。” 这话太难听了,周小姐眼圈一红,豆大的眼泪滚落下去。 七少夫人勃然大怒,“你怎么敢这么说话?知道得罪我的后果吗?” 武安是见过女帝的,深知她的性格,“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相信女帝是个公正严明的人。” 七少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女帝?哼,她居然没给自己封诰命夫人,全然没将她放在眼里。 此次回来,她本就打算大闹一场,非让宁知微给她一个说法。 “好,你若是敢走,就等着倒霉吧。” 武安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七少夫人眼神晦暗不明。 周小姐眼泪汪汪的哭道,“姐姐,算了,像我这种身份的人哪里配得上这些新贵?” 这话更挑起了七少夫人的怒火,“他看不起你,就是看不起我,你放心,我会让他乖乖低头,主动上门求亲,一辈子将你捧在手上。” 周小姐这才转悲为喜,“谢谢姐姐。” 七少夫人有感而发,“有些体面得靠自己争取,人啊,手里一定要有权利。” 宁知微为什么看不起她,就是因为她手里没有权力,手里没有人! 她心中耿耿于怀,但,宁知微根本不在意,她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而且,会试就在眼前,这是开国后的第一场科举,举世瞩目,天下学子都盯着呢。 所以,容不得一点出错。 作为负责此事的容靖自然是忙的脚不沾地,全程盯着。 宁知微揉了揉眉心,哎,打仗太烧钱了。 周鸿烨也眉头紧锁,“皇上,粮食只有两个月的库存了,得想办法多囤点。” 其实是有储备粮的,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敢轻易拿出来。 “白展扬呢?” 周鸿烨冷笑一声,“那小子太精了,嘴上说的特别好听,但就是不干实事,总推托,又抓不住他的把柄。” 他总说这不是收粮食的季节,要等到明年秋天才行。 催的急了,他就一副忧国忧民的说教态度,说什么这是要逼死江南百姓。 宁知微要的是江南几大家族囤积的粮食,她让白展扬当粮长,不过是试探白家的态度。 如今,知道白家是不想配合,那就没必要跟他周旋。 “召,江家白家,王家,李家,崔家四家家主入京觐见。” 其实,崔家主和王家主就在京城,还这么大张旗鼓的下诏令,就是做给天下人看的。 宁六有些担心,“他们不奉诏怎么办?” 宁知微摆了摆手,“不会,世家能存活千年,最大的本事就是左右逢源,几边下注,这就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懂了,就是多方下注,总有一方是赢的,那家族就能延续下去。 所以,就算家主不来,他们也会派出一个有份量的人出来。 宁知微吩咐下去,“年关将至,天气越来越寒冷,在城外多建几个收容所,给那些流浪汉和流民居住,不能让他们冻死,但要严格管控,不能让他们生事。” “是。” 宁知微继续说道,“让人给城中贫寒百姓的屋顶修一修,免得大雪压垮了屋子。” 周鸿烨愣住了,“修屋顶?” 为什么还要管这种小事? 宁知微解释道,“我们宁家军有这样的传统,于我们是搭一把手的小事,但,于这些贫寒交迫的百姓是雪中送炭。” 这也是边关百姓拥护宁家军的原因之一。 你待百姓好,百姓都看在眼里,感恩在心里,关键时刻会拼死护着你。 周鸿烨恍然大悟,“皇上大义。” 宁知微看了他一眼,“你和大姐姐的婚事何时办?” 周鸿烨下意识的看向宁文茵,宁文茵满脸的羞红。 “我打算等宁大夫人回京后,就上门提亲,争取在一年内完婚。” 他和宁文茵的年纪都不小了,是时候组成一个小家庭。 宁知微乐见其成,“等大夫人一同意,我就给你们赐婚。” 赐婚是最体面的,也最风光。 周鸿烨不禁乐了,“谢皇上。” 他这位主公啊,手狠手辣时绝不留情,但,体贴人时特别体贴。 就在此时,锦衣卫进来禀道,“皇上,宁七少的妻子求见。” 宁知微没有反应过来,“谁?” “宁周氏。” 宁知微挑了挑眉,“她怎么这么快进京了?其他人呢?” 锦衣卫说道,“宁周氏日夜兼程是为了赶上她娘寿辰,其他人都还在路上。” 宁知微有些无语,“扔下家中长辈,一个人赶回来?她住哪里?” 规矩是一塌糊涂,宁老夫人是怎么同意让她一个人回来的? 锦衣卫如实回道,“是,昨天刚到的,如今在宁府居住。” 宁文茵几姐妹面面相觑,好家伙,宁七少的两房妻室都住进宁府,没有长辈压着,不会打起来吧。 宁知微略一沉吟,“带她去偏殿等着。” “是。” 宁知微也没放在心上,继续商量正事,“等殿试结束就会有两百生力军,到时你们自己挑一挑。” “好,我这户部人手不够,都快累疯了。” “再坚持几天。” 七少夫人姐妹站在皇宫城门口,满眼的憧憬,这就是权利的最中心。 周小姐兴奋又激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走进这座皇宫。 “姐姐,听说宁家的几个孩子都住在皇宫,接受的是皇子皇女的教育,真的吗?” 七少夫人眼神微闪,“不清楚。” 周小姐激动的催促道,“你也赶紧生一个,到时也往宫中一送,让女帝帮你培养出一个优秀的继承人。” 说不定还能当太子呢,到时她就是太子的小姨,风光无限,好处多多。 七少夫人抚着肚子,满眼的阴霾,被那个女人抢先怀上了,可恶。 都怪祖母,非要让那女人陪七少回京,否则,怀孕的就是她了。 “我的孩子当然会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周小姐对着她一阵吹捧,终于把她捧高兴了。 这天气越来越冷,两人站在外面瑟瑟发抖,左顾右盼,还是没看到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来了,“奉皇上口谕,宣宁周氏进见。” 是一名宫女,眉眼干干净净,举止规矩。 七少夫人心中不满,让她等了这么久,把她冻坏了,谁负责? 她拉着妹妹就往宫中走,却被拦了下来,“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 宫女看的是周小姐,周小姐脸色一白。 七少夫人更不高兴了,“让开,这是我亲妹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第353章 蠢人被打了 这是乾明宫的宫女,个个都是人精,而且她们都是在西北时就跟着宁知微,是她的亲信。 只听她一个人的话,忠心耿耿。 宫人半步不肯退让,“没有皇上的旨意,她不能入内。” 都没有人通报,七少夫人是带着她妹妹一起来的,这不合规矩。 万一出了事,谁敢负责? 禁军们也不会让乱七八糟的人进去,拦在门口。 七少夫人感觉很丢脸,“那我也不进去了。” 传旨的宫人脸色一变,“那行,奴婢这就回去向皇上请罪,奴婢办事不利,该罚。” 她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 七少夫人本来想拿捏对方,结果,这么一搞,让她很难下台。 她若敢就这么离开,这辈子都别想进皇宫了。 “等一下。” “妹妹,你先在外面等我,我这就进去跟皇上说一声,很快就让你进来。” 周小姐勉强挤出一丝笑,“好,姐姐,我等你。” 七少夫人跟着宫人进去,一路上都在打探消息,但,宫人一声不吭,口风很紧。 这让她更窝火了,打算一进去就狠狠告一状。 谁知,她没有马上见到宁知微,而是被请进去偏殿,上了一杯茶一份点心,就不管她了,就守在门口。 七少夫人气的浑身发抖,宁知微好大的排场,这是给她下马威吗? 她本来积怨颇深,这下子更生气了。 “来人,我现在,马上要见皇上。” 宫人冷冷的看着她,一巴掌挥过去,打中七少夫人的脑袋,她脑袋一懵,傻掉了,不敢置信。 区区一个宫女怎么敢打她? 疼不疼还是其次,这太羞辱人了。 宫人全然不惧,“这是宫里,不是你耀武扬威的宁家,在宫中闹事是活腻了?想死?还想株连你的母族?” 七少夫人脸色发白,惊恐不已。 在这里,没人惯着她。 她又怕又怒,“我是皇上的嫂子,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宫人看着这个蠢笨的女人,“想想前定远侯府是怎么消亡的,林家一家子是什么下场。” 七少夫人的脸色更白了,宁知微把父族都毁了,亲爹也完蛋了,六亲不认。 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因为你是嫂子就让着你?她就是记吃不记打。 宫人语气很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很气人,“七少夫人,你难道忘了之前发生的事了吗?你们的宁家和陛下的宁家是两回事。” 她又狠狠扎了一刀,“同样是宁七少的妻子,为什么就你没有封诰命夫人?” 这也是宁七少夫耿耿于怀的地方,“为什么?” 宫人打量了她两眼,“不受君王待见呗。” 宁七少夫人脸上血色全失,心中隐隐有一丝恐惧。 宫人不怕聪明人,就怕蠢人,因为前者还能猜测到几分,但后者,没人能猜到他们下一步想干什么。 “没人告诉过你,这个圈子啊,没有圣眷,连个屁都不是,是个人都能踩一脚。” 七少夫人如被一盆冰水浇下来,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连这个小小的宫人都敢踩她! 她等啊等,等了两个时辰,才等到皇上宣召。 这两个时辰足以让她忐忑不安,赶紧整理衣衫,跟着宫人走向正殿。 临进去时,她狠狠瞪了宫人一眼。 宫人:……蠢人就是蠢人,怎么提点都拎不清。 七少夫人一进去,就见到一个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年轻女子,威严又不失大气。 她怔怔的看着,几乎不敢认,这是宁知微?变化也太大了吧。 宫人清咳一声,她才清醒过来,按照规矩,行了一个大礼,“臣妇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知微抬了抬手,“平身。” 她神色淡淡的,“老夫人和各位夫人可好?” 太冷淡了,没有一丝亲切。 来之前宁七少夫人想了很多话,要怎么哭闹,怎么撒泼达到目的。 但,这会儿全卡在喉咙里,规规矩矩的回话,“都好,祖母慈爱,特许我先行一步,为我母祝寿。” 要是皇上能赐下一件寿礼,那将光耀周家门楣,让周家体体面面的进入权贵圈子。 宁知微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老夫人倒是开明。” 宁七少夫人看着威严的女子,有种莫名的害怕,没敢提赐寿礼的事。 “祖母很惦记皇上,总说您是祖父最疼爱的人,您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期待。” 这话说的哟,一派倚老卖老的语气,宁知微不是很爱听,“还有事吗?” 宁七少夫人咬了咬牙,“皇上,我跟段夫人同住宁府,她是诰命夫人,总在我面前炫耀,压我一头,我实在太难堪了。” 她其实也想要一个名份,最好比段心语更高一级。 谁知,宁知微来了一句,“她是孕妇,你就多包涵吧。” 这一刀扎中七少夫人的痛处,立马激起了怒火,“皇上,刚才有宫女殴打我,请您为我作主。” 若是传出皇上身边的宫人殴打自家嫂子,世人会怎么说? 想要封口,那就得给她好处。 宁知微无声的叹气,段心语是太机灵了,周氏是太蠢笨,就不能中和一下吗? “有人证物证吗?” 宁七少夫人愣住了,“呃?”哪来的人证物证? “她打我脑袋,我疼的厉害。” 宫里都是人精,要打你也不会留下痕迹的,专挑皮厚,看不到的地方打。 宁知微懒洋洋的瞥了一眼,“没看出来。” 宁七少夫人:…… 她算是明白了,宁知微故意的,说不定就是她指使的。 她心一横,“臣妇想求皇上一事,请您为舍妹赐婚。” 联姻是收揽人才最好的办法,想要权利,就得先有人才。 宁知微扬了扬眉,“赐婚?” 宁七少夫人笑吟吟的说道,“是,昨日在榜下捉婿两方都很满意,请皇上给周家一份体面。”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让朕赐婚也不难,其一,这户人家对国家有功,其二,对朕有功,你周家算哪一条?” 宁七少夫人眉头紧皱,“这只是区区小事,何必太较真,您抬抬手就能让周家风风光光嫁女……” 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周家是皇上的亲戚,得敬着尊着,想要上位的人都来投靠周家打点关系。 这只是第一步。 宁知微的脸色一沉,“用朕的脸面给一个无情无义的周家增光添彩,想的真美。” 她冷冷一笑,“周氏,既然你这么眷顾娘家,那,就回娘家待一辈子吧。” 第354章 作死吧 宁七少夫人脸色刷的全白了,这是要休了她? “皇上,我是宁家人,宁家的事自有宁家长辈作主,轮不到别人插手。” 宁知微淡淡瞥了一眼,敢跟她放肆,这是笃定她不会怎么着? “放心,朕不会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宁七少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宁知微冷漠的声音响起,“传朕口谕,宁周氏君前失仪,终生不得踏入宫廷。” 宁七少夫人气的直跺脚,扭头就走,都没有行礼。 如此无礼,换了个人都要被打死的。 宁知微懒的跟蠢人一般计较,只是追加了一句,“宁周氏终生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滚回青萝别庄吧,说不定还能保她一命。 宁七少夫人更生气了,飞快的冲出去。 宫人们像看傻子般看着她,遇到这种事情还不跪下来苦苦哀求,磕破了脑袋都要求皇上收回旨意吗? 她倒好,还使性子? 她疯了吗?这世上谁能跟帝王使性子? 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一道诏令意味着什么? 不得踏入宫廷,就意味着此生都被逐出权力中心。 不得踏入京城一步,意味着连上流社会都进不去。 别看你是宁家女眷,但没人敢邀请你参加社交活动,没人敢跟你交好。 你只能困守后院,权势名利都跟你没关系,就是混吃等死的废物,这样的人婆家会重视吗?不被休就不错了。 一个身影从后面转出来,“怎么不直接废了她?” 是宁文茵,她一直在后面看着,忍不住叹息。 这个儿媳妇选错了,但,当时谁知道,这一代只有一个宁七还活着,会接手家主之位。 毕竟,嫡长媳和小儿子媳妇的标准是不一样的。 一个要接管家业,事事要周全。一个只需要哄哄长辈,孝顺长辈,生儿育女就行了。 宁知微神色淡漠极了,“我为什么要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宁家要是识趣懂事,就该给出一个态度。” 历朝历代只有赐婚的,断然没有下旨休弃的,前者是锦上添花,后者是笑话,人家的家务事皇家凑什么热闹。 宁周氏还不配。 再说了,情份是一点点耗尽的,宁家若是不能让她满意,那就重新洗盘,让下一代接手宁家吧。 宁元溪今年十岁,宁信哲今年九岁,宁家的孩子早当家,提前接手也不是不行。 宁文茵早就历练出来了,一点都不同情七少夫人,反而会暗示宁家早日将人休弃。 “您这是提前为宁家下一代铺路?” 宁知微点了点头,“后浪催前浪,新人换旧人,宁家的下一代也该登上舞台了。” 虽然有她庇护看顾,但也得让他们自己去历练。 宁知微这一代从十岁就上战场,十二岁就能独自领军,是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 “等信哲满十岁,就送他去军中,让七哥亲自带他,只有在战场上历练,战斗中成长,战火中淬炼,才能成为顶天立地的宁家军主帅。” 宁家已经出现断层,未来会很困难,只能靠下一代去拼了。 宁七少坚持上战场,就是为了填补这个空缺,起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为了在战场上拼命的宁七少,宁知微也不会将事情做的太绝,免得扰乱了军心。 这些宁文茵都懂,她想了想,“那就让她回青萝别庄,以后这些事让元溪来处理吧。” 宁家的事情还得由宁家自己解决,不能老靠别人。 就让宁元溪来练手。 “行,就这么决定了。”宁知微直接同意了。 另一边,周小姐等啊等,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什么。 她冻的瑟瑟发抖,满心的怨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姐姐,你怎么办事的?我都快冻僵了,怎么还没有等到进宫的旨意?你见到皇上了吗?她怎么说?” 七少夫人脸色铁青,“先回去。” “皇上口谕,宁周氏君前失仪,逐出宫廷,驱逐出京城,此生都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周小姐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她姐到底干了什么呀?怎么就惹怒了皇上? 宁七少夫人还挺傲的,“谁稀罕,下次她求我,我都不会回来。” 宫人见她拎不清,也懒的再说,不知死活的东西,“赶出去。” 禁军亲自动手,宁七少夫人不禁急了,“我先回宁府收拾东西。” 她此次进宫,只见了四个家丁和一个赶车的马夫。 禁军才不会理会这些,直接将姐妹俩扔出城外,还跟守城门的人打了招呼。 宁七少夫人环顾四周,神色茫然极了。 周小姐再也忍不住了,“姐,你到底怎么得罪了她?” 宁七少夫人还觉得委屈,“我也没干什么,就是求一道赐婚圣旨,她不但不给,还羞辱我,我一定要向老夫人告状,还要跟夫君告状,这就是他们最看重的人,呵,一点都不给宁家面子。” 周小姐知道姐姐不喜欢皇上,但,心里是一回事,不能表现出来啊。 “她是皇上啊,不给宁家面子又如何?谁敢说一声?” 宁七少夫理直气壮的说道,“她是宁家养大的,她欠宁家的,永远还不了。” 周小姐呆呆的看着她,“所以,你就是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宁七少夫人笃定不会杀她。 却没有想过,要作贱一个人,有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办法。 周小姐大受震撼,自己作死啊,“她是皇上,她是君,宁家是臣,臣子跟君王索要恩情,这是嫌死的不够快吗?” 若是软弱的帝王,容易被感情绑架,但宁知微是铁血开国女帝。 宁七少夫人全然不在意,“妹妹,你回家里告诉爹娘,让他们给我安排银子和宅子,还有,把家里的奴婢都给我,我需要人手。” 那些是宁家起来后,别人前来投靠她的娘家,给钱给宅院给奴婢,迅速让一个落魄的家族翻身了。 周小姐觉得要回去跟父母好好商量一下,“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七少夫人等着等,等到深夜,都没有等到妹妹的回来。 一颗心越来越凉,她又一次被娘家抛弃了? 她不知等了多久,等到天亮了,城门开了。 一道惊喜的声音响起,“七少夫人,您是宁家的七少夫人吗?” 七少夫人猛的回头,一群人簇拥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年轻男子从城门出来,男子格外英俊,笑容无比灿烂。 七少夫人心跳莫名的加速,“是我,你是哪位?” 男人翻身下马,行了一礼,“我姓白,江南白家的继承人,白展扬。” 七少夫人赶紧回礼,“原来是白公子,幸会。” 这一刻,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第355章 泄题了,捅破天了 会试的最后一场,学子们都蓄势待发,一大早就起来,纷纷赶往考场。 武安穿着一袭文士袍,提着考篮,拉开房门,忽然发现门外有一个考篮。 “咦,这是谁落下的?怎么这么粗心?” 莫义辰跟在后面,探头看过来,“打开看看吧,说不定有线索。” 武安打开考篮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将莫义辰推进房间,自己也跟了进去,房门重重合上。 莫义辰急了,“怎么了?” 武安招了招手,语气凝重,“你看。” 莫义辰定睛一看,是历届的会试题目,还有一张信纸。 是上面写着一行字,本次的会试题目。 一道经义题,一道策问,一道诗赋。 他的脸绿了,“这是泄题了?”为什么放在他们房门前?搞错房间了? 武安的心悬在空中,七上八下的,“不确定,也有可能是故意陷害。” 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都不好看。 如果是真的,那就是提前泄露考题,这一次的会试就是一场科举舞弊案。 每一次的科举舞弊案都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无数人卷入其中,无数人头落地。 而且,这是女帝开国后的第一场科举,所有人都看着,若是出了这样的丑闻,女帝脸面无光,自然会大开杀戒。 但,若是假的,那是故意针对他们的圈套?对方想举报他们? 也不对,这题目如果对不上,一切算计都是白搭。 脑子都乱了,一时转不过来。 武安急的直跳脚,“现在怎么办?” 莫义辰看了看天色,“时间来不及了,我们再不去考场,就赶不上这次会考。” 武安心里一动,“难道那人就是想让我们赶不上考试?借机除掉两个强劲对手?” 第二轮的成绩,他们排在第一第二的位置,非常显眼,是状元的大热门,很多人赌他们赢。 “不行,我们努力了这么久,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不能就这么放弃。” 莫义辰心乱如麻,“可是,不能不管啊,若是考场舞弊案,我们都会被波及,前程尽毁。” 武安忽然说道,“说不定有人正在暗中盯着我们。” 两人暗暗心惊,越想越忧心。 莫义辰深吸一口气,有了决断,“这样吧,你先去排队,我去找苕华乡君。” 他们在京城不认识什么人,找官府吧,又不确定你找的人是否可靠。 否则,就是自投罗网。 想来想去,只有一个苕华乡君,她连家族都舍弃了,只能依靠皇上,比谁都希望皇上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武安怎么放心好友一个人过去,“别,我们一起去,相互也好有个照应。” 这是防着幕后之人下黑手。 莫义辰摆了摆手,“别,你把两个考篮都带去考场,我会点拳脚,再改扮一下,应该能糊弄过去,我们在考场会合。” 武安看着两人考篮,也有些头疼,“那你小心点。” 莫义辰想了想,只将信带上,两人一起走出客栈大门,路上的考生越来越多,莫义辰靠武安打掩护,趁人多飞快的跑向衙门。 到了衙门,他躲在暗处观察。 很幸运,等了一盏茶的功夫,他看到了几个结伴而来的女官,其中就有苕华乡君。 莫义辰飞快的跑出来,“苕华乡君。” 他行了一礼,还冲她使了个眼色。 苕华乡君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将人引到一边,“莫公子,你不是在考试吗?怎么跑来这里?出了什么事?” 莫义辰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苕华乡君立马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把东西给我,你去考试吧。” 莫义辰四处张望,将信纸递了过去,“凡事小心。” “放心吧。” 苕华乡君小心翼翼的收起信,仿若无事人般走进去,还跟同伴玩笑了几句,直到看到顶头上司,才凑上去,压低声音说道,“宁尚书,大事不妙。” 当莫义辰飞奔赶去考场,场外只有一个武安了,他着急的东张西望。 守在门口的衙役不耐烦的问道,“你还进去?不进去的话,让一让。” 武安急的满头大汗,“进进进,等一下,我一个朋友马上来。” 衙役眼神阴沉沉的,“时间到了,关考场……” 话还没说完,武安就惊喜的叫了起来,“来了,来了。” 莫义辰飞奔而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衙役大声喝斥,“你们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考试居然这么懈怠,这是不想考了?啊?” 武安小小声的反驳,“时间还没到。” 衙役冷哼一声,“我说到了,就到了。” 其他衙役面面相觑,有些为难,头这是要搞几个钱,你们两个书生怎么不机灵一点? 武安气极大叫,“你怎么这么不讲理?” 这下子把那衙役惹恼了,“关门。” 莫义辰喘着粗气,求情道,“大人,是我们做事不小心,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进去。” 衙役不耐烦的推开他,“滚远点。” 眼见考场的大门就要关上,两人再无机会进入考场,不禁又气又怒又绝望,最后卡在这里吗? 一道怒喝声响起,“住手。” 衙役们齐刷刷的行礼,“容大人。” 容靖没有理睬他们,而是看向两个考生,“你们叫什么?” “晚辈武安,见过容大人。” “晚辈莫义辰,见过容大人,我们是事出有因……” 容靖知道他们,前面两轮的表现很优秀,摆了摆手,“来人,替他们验身,没有问题就放他们进去考试。” 两人感激不已,行了一个谢礼,“谢大人。” 两人顺利的通过验身这一关,直接进入考场。 容靖目送他们进去,转头看向那个衙役,衙役心里很慌,强笑道,“大人,我……我只是禀公处理。” 容靖冷冷的道,“离关闭考场还有一柱香的时间,你提前关闭,不许考生进入,这叫禀公处理?拿下他,好好审审。”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 这考场的门关上了,直到三天后才能重新开启。 在这三天内,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开。 哪怕你重病,哪怕着火了,也得等到考试结束,再打开这扇大门。 开考了,当武安拿到试题,脑袋一懵,居然跟信封上的一模一样,这是泄题了! 糟了,麻烦大了。 他看着远处监考的几位官员,心急如焚,这可怎么办? 作为主考官的容大人,也会受牵连的,一世英名尽毁。 莫义辰的脸色也不好看,满头大汗,茫然不知所措。 那个幕后黑手神通广大,居然能弄到考题,接下来一定还有后招。 这水彻底浑了。 只希望,苕华乡君那边能直达上听。 到了下午,考场静悄悄的,大家都在安静的答题。 忽然,外面一阵喧哗。 容靖抬起头,微微蹙眉,“这是考场,谁敢喧哗?” 一名锦衣卫禀道,“容大人,皇上御驾亲临。” 容靖心口一跳,猛的起身,“尔等都不许乱跑,都在原位不许动。” 他走下台阶,远远看着宁知微凝重的表情,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出了什么事?” 第356章 破解阴谋中 “你看看这个。” 容靖接过信纸,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随后,脸色铁青。 “好啊,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动手脚,真是活腻了。” 为了防止泄露考题,从宣布考官那一刻起,所有的考官就住在考场,不跟外界接触,直到考完为止。 但,就算是防成这样,还是泄露题目了。 可见,那只幕后黑手有多厉害。 宁知微蹙了蹙眉,“等会把题目改了。” “好。”容靖深知考场舞弊案意味着什么。 不仅仅是一场腥风血雨,还会对新朝和女帝的威望造成沉重的打击。 他这个主考更是首当其冲,避无可避。 所以,不管如何,都要将这事查个清楚明白。 宁知微进入考场,所有人起身行礼,跪倒在她脚下。 她扫视所有人,每一个学子都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她的视线落到几个考官身上,这是她钦点的考官,学识渊博,都是科举出身,状元之才。 难道,问题出在他们身上? “平身。” 宁知微神色威严,“这是开国以来第一次科举,朕对你们寄予了极大的厚望,特意过来观摩。” 她大声鼓励道,“你们好好考,朝中地方的官职空缺了很多,就等着你们脱颖而出。” 考生们群情激动,只要考中就能当官,是吧? 前朝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位置早就填满了,就算考中了,也需要拿银子上下活动跑关系,以求分到一个好差事,这叫跑官。 没有关系的,等个几年都没有着落。 当然,前几名是不会有这种困扰的。 “谢皇上隆恩。” 他们一定会努力考出好成绩,争取抢占第一波红利。 一步快,步步快。 容靖忽然说道,“皇上,既然您来了,那就现场出几个考题吧。” 宁知微略一沉吟,用毛笔在雪白的宣纸上写下两行字。 《汉初驰商贾之律论》和《刑赏忠厚之至论》。 两道策论题,一是讨论商贾,一是讨论赏罚制度。 说白了,都是治国之道,考的是学子的政治理念。 考官们面面相觑,“皇上,一下子三篇策论,恐怕时间来不及。” 宁知微果断的表示,“原来的策论换掉,经义题也换掉。” 考官们觉得不合规矩,想据理力争时,宁知微忽然来了一句。 “三位考官都是才高八斗的朝中俊才,不如,给天下学子作个表率作用?” 豁,这是让他们也做策论题,而且,是要公开让天下人看的。 考官们一急,什么都顾不上了,“臣等遵旨。” 这两道策论把三位考官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绞尽脑汁的琢磨怎么写,要写的极为精彩才行。 他们是前辈,而且是考官,自然是不能输给这些学子的。 最重要的是,这是要公开的,你被别人比下去了,不丢人吗? 这一番变动,有人欢喜有人愁。 但,都没有起疑心,这一切太自然了。 只有武安和莫义辰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女帝一出马,那些魑魅魍魉就无处藏身。 锦衣卫悄无声息的潜入考场,开始彻查此案。 宁知微四处巡视,每一个人后面都站了站,扫了几眼。 她看的很慢,慢慢悠悠的。 有的学子浑身发抖,有的学子频频出错,有的学子还算镇定。 几百人就这么过了一遍。 暮色降临,鼓声响起,衙役大声说道,“皇上赐众学子每人四个菜肉包子。” 按规矩,学子们都是自备干粮,三天都是靠干粮度过的。 而且,还不敢带味道的食物,就干巴巴的,不敢多喝水,免得老上厕所。 所以,当他们拿到热气腾腾的菜肉包子,都非常开心。 女帝是个很体恤属下的好皇帝。 武安咬了一口软暄暄的包子,心里更踏实了。 还有心情赐包子,说明问题不大,一切尽在掌控中。 考场的最后面是几个小院子,考官们就住在这里,要等考完批完卷子才能出去。 作为主考官是单独住一个院子。 宁知微和容靖对面而坐,边吃饭边聊。 宁知微神色很平静,她一得到消息,就让人彻查此事,等到下午才赶过来,准备提前将阴谋扼杀在摇篮里。 “武安和莫义辰是最出挑的两个学子,前面两轮成绩都是占了前两名,这有问题的考篮偏偏放在他们门口,显然是把他们当成棋盘上的棋子了。” 容靖反而无法淡然,这科举是他一手操办的,搞成这样,是他失职了。 “对,是死棋,不管他们有没有看内容,都会被卷进去,成为牺牲品。” 宁知微是何等聪明的人,已经看穿对手的心思。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要毁了这一次的科举,毁了你我的名声,还要毁了这些学子,挑起天下学子跟我朝的对立。” 容靖冷哼一声,“不是一般的恶毒,我倒要看看是谁。” 宫人进来禀道,“皇上,锦衣卫指挥使郁青郁大人求见。” 宁知微吃完最后一口饭,擦了擦嘴,拿起茶杯喝了两口,这才说道,“让他进来。” 郁青走进来,行了一礼,“见过皇上,我已经查到一点线索,早上时,学子武安和莫义辰跟一名衙役发生冲突。” 容靖一愣,“我当时也在场,事情确实有点古怪,人呢?招了什么吗?” 郁青一脸的羞愧,“衙役咬下藏在嘴里的毒药,毒发身亡,属下失职,没有料到这普通衙役还有这么一手。” 宁知微的脸色一变,这是死士,一般人家可养不起死士。 “不能怪你,谁能想到一个不起眼的衙役居然是死士,看来,他当时阻拦武莫两人进考场,是故意激怒两人,想将事情闹大。” 她脑子里的思路越发清晰,“武莫两人都看过那张信纸,知道泄题一事,等开考后确认题目一模一样,科举无望的两人会怎么做呢?” 郁青下意识的说道,“举告。” 容靖眉头紧皱,“煽动落榜学生一起闹事,游行,示威,要求朝廷给一个公道,或者要求重考。” 宁知微冷冷一笑,“人算不如天算,虽然那幕后之人算尽了一切,将时间掐的正正好,来不及让人静下心思考。” “却没料到,他们选择了告状。” 幕后之人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个精心挑选的棋子认识宁知微,还认识苕华乡君。 所以,导致了提前事发。 按理来说,要等考完公布最后成绩时事发,才是最佳的时机。 一步错,步步错。 “郁青,还有两天,两天内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是。” 第357章 舞弊案 三天后,考场开了,学子们陆陆续续走出来。 有的是被搀扶出来的,模样狼狈不堪。 考场外,有大夫坐堂,学子们一个个上前诊脉,确定没事才放人家走。 生病的学子就被带去药堂,有专人煎药照顾。 这让学子家长们都松了一口气,皇恩浩荡,这都是女帝的安排。 武安和莫义辰相互搀扶着回到状元楼,草草吃了顿饭,就躺下了。 等再一次醒来,一切都变了。 两人坐在状元楼的大堂吃东西,这会儿筷子都掉地上,眼睛都瞪直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几名学子群情激奋,“考场舞弊!考场舞弊!有些有权有势的官二代官三代提前知道了题目!这是作弊,性质太恶劣了。” “这太不公平了,我们十年寒窗苦读,辛辛苦苦过三关斩六将,才走到这一步,却被那些不学无术的人毁了!抢走了生路!” “我们只有科举一条路,可他们生来就富贵,想要什么都行,为什么还要跟我们争?” 莫义辰和武安面面相觑,不是已经将事情压下去了吗?怎么还出了这种幺蛾子? 一名姓张的学子义愤填膺,“外面盛传这次科举舞弊,是……”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是容大人主动泄题,只为招揽结交这些有权有势的人,结党营私,争权夺利。” 这箭头对准了容靖。 莫义辰眉头一皱,“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说,他已经位极人臣,哪需要做这种事?” 武安也不相信,“就是,人家已经权柄在手,为什么要结交这些人家?” 他们居然针对主考官容大人! 那是他们学子心中的精神领袖,却为了一己之私,非要将人拉下神坛。 张学子呵呵一笑,像看傻子般看着他们,“你们俩读书读傻了吧,这是党争啊,自古文武不合,各自抱团玩,容大人和萧大人水火不相容啊,当然要拉帮手。” 另一名吴姓学子挤眉弄眼,“你们以后当了官就会懂这些弯弯绕绕,现在,跟我们一起去孔庙静坐示威。” 程氏学子很是着急,“赶紧吧,其他人都过去了。” 武安猛的抱住肚子,发出一声惨叫,“哎呀,我的肚子好疼,我先去上茅厕。” 他跑的飞快,打的所有人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眼前。 “武兄。” 莫义辰晚了一步,“啊,我也好疼,一起一起。” 张学子一把拉住莫义辰的胳膊,“莫兄,你……” “要拉出来了,你这是要害我出丑吗?” 张学子下意识的松手,莫义辰立马冲向茅房,傻子才跟他们去呢。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两人也太奸滑了,遇事像缩头乌龟躲起来,真让人不耻。” “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先过去?” “你们先去吧,我等他们,他们的成绩名列前茅,在学子中有极高的威信,是最适合当领袖,带着我们一起干。” 本来按照他们的想法,是把这两人推出去,有事也是他们担着。 “那我也留下,帮着一起劝,要是劝不听,那就扛上他们过去。” 程学子心里直打鼓,“真要去吗?” 张学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怕什么,法不责众,我们只是想要一个公道,又没有做什么。” “行。” 而此时,锦衣卫早就布下天罗地网,只等着某些人钻进去。 锦衣卫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其实,第三天就查到了关键的线索,破了案。 宁知微眉头紧皱,“苏明瑾?“ 这家伙跟她在西南斗的不可开交,他派人跑去捡漏,也要看看她乐不乐意。 双方打起来了。 但没想到苏明瑾这么阴险,还没有放弃在京城搞事情。 郁大人点了点头,“是,考场的衙役、夜香郎和状元郎的伙计都是苏明瑾的人,他们奉命搅黄这一场科举,这一条线上的人都抓了。” 没错,衙役偷试题,偷出来后交给夜香郎送出去。 夜香郎就是夜间倒马桶的人,看着不起眼,但,关系网遍布全城。 至于状元郎的伙计是偷偷在武安和莫义辰门前放考篮的人。 这些都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却能颠覆很多大事。 宁知微揉了揉眉心,冷哼一声,论阴险,苏明瑾若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那些学子选在这个时候闹事,闹早了啊。” 成绩还没有出来,你闹个屁啊。 要是中举了,你之前非说有问题,那成绩还算不算呢? 郁青神色木木的,“您忽然改了策论题,又撤消了经论题,搞的有些人疑心疑鬼,提前发动了。” 学子们头脑发热,书生意气,很容易被挟裹。 “不过,静坐的人不多,只有三四十人,有些人应该考的不好,心里都有数,还有些人是提前看过泄露的考题,心里有鬼。” 大部分自我感觉不错的学子,才不会跟他们玩呢,万一砸了自己的脚,怎么办? 宁知微想了想,“这一点人成不了什么事,让他们闹,正好把那些小杂鱼都钓出来。” “是。” 宁知微吃完晚饭,带着两名女官在御花园散步消食。 她正走着,经过假山时,忽然听到另一边有人在讨论容靖。 “听说容大人以权谋私,泄露考题,真看不出来他是这种人,他看上去清高孤傲,不贪恋权势。” 宁知微停下脚步,还冲身后的女官摆了摆手,女官立马站好不动。 “能当高官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像像容大人这种身世卑贱,却能混出头的,靠的是什么?” “是什么?” “出卖别人,踩着别人上位呗。” 两宫女说的正起劲,唾沫横飞。“啊,那他不是好人,怎么能当皇夫?不行,不能让皇上蒙在鼓里。” “别闹,容大人弄死我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我可不敢去报信。” “可是,不能让皇上受骗啊,女子嫁错人,一辈子都毁了。” “哎,容大人野心勃勃,区区一个皇夫怎么满足得了他。” “你是说,他要皇位……” “作死啊,这种话怎么能乱说,要是被人听到,我们就完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猛的响起,“朕已经听到了。” 两人看着假山后面转出来的女帝,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倒在上,拼命磕头。 “陛下饶命。” 第358章 大逆不道 宁知微定定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宫人,微微蹙眉,“你们是哪个宫的?叫什么?” 自从她入宫,就封掉了好多宫殿,放出25岁以上的宫女和太监,宫中的人员空掉了一大半。 只有孩子们住的太平宫,容靖住的养心殿,她住的乾明宫,这三个宫殿是开着的。 太平宫服侍的下人都是宁家世仆,容靖用的都是小太监,没有一个宫女。 而她的乾明宫用的全是她的嫡系,她一个个亲手挑出来的,在西北时就跟着她。 另外,还有三个宫殿用来安置不想出宫的小宫女和小太监。 未央宫,钟秀宫,兴德宫,如今改成了小作坊,做些手工活挣钱,像棉衣裤,棉芯,棉絮,棉鞋等等。 这些都是计件的,多劳多得,挣的钱攒下来,就等25岁后出宫。 想提前出宫也可以,但这些都是无家可归的人,所以还留在宫中挣点钱,态度热情而又饱满。 永安宫则是管理处,六司十二局俱在这里,维持宫中的正常运转。 “奴婢是未央宫的,阿桃。” “奴婢是直殿监的,阿杏。” 年纪不大,在十七八岁左右,长相普通。 宁知微淡淡瞥了一眼,“宣锦衣卫指挥使。” 两宫女吓的瑟瑟发抖,“陛下,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宁知微的眼睛微微眯起,“不敢什么?” 阿桃咬了咬嘴唇,“不敢……在背后嚼舌根,不敢再说容大人的坏话,您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两人拼命求饶,但宁知微不为所动,这宫中已经清洗过一遍,将25岁以上的宫人都放出去,但,还有隐患。 郁青匆匆而来,“拜见皇上。” 宁知微的手指着这两宫女,“搜身。” 全身上下都仔细搜了一遍,连牙齿都搜了,没搜出什么。 没藏毒,那行。 郁青开始审讯,“是谁指使你们在这里嚼舌根?” 阿桃拼命摇头,“没人,是我们一时有感而发,皇上,您还是防着点,别太信任男人。” 阿杏神色紧张,“是啊,女子称帝实属不易,千万不要被那些臭男人骗了,他们会为了权势跪你,但,心中是不服的,总有一天会反了你。” 锦衣卫们都愣住了,他们都是男人!这话是要在女帝心中扎刺啊。 宁知微神色不变,平静无波,“还有呢?” 阿杏显得很偏激,“这世上哪有忠贞不二的感情,男人最会花言巧语哄骗女人,有权有势的男人都想三妻四妾,奴婢建议您要拼命打压男人,将男人的骨头和脊梁打碎了,全关在后院照顾孩子。” 倒抽冷气声响起,锦衣卫都震惊了,这女人好可怕,皇上千万不能信她的鬼话。 宁知微深深的凝视她,“然后呢,男人纷纷揭竿而起,疯狂报复,颠覆朝纲,再一次迎来乱世,让前朝余孽混水摸鱼吗?” 阿杏眼神闪了闪,“什么前朝余孽?奴婢不明白。” 宁知微知道她们是故意让她听到的,苏明瑾的手伸的太长了,这样不行。 “那就让你懂。” 郁青一鞭子挥过去,阿杏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 “奴婢实在不服,您既然当了女帝,为什么不为女人争取利益?为什么不彻底打倒男人?” 宁知微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这哪是为了她好,分明是将她往歧路引。 将男人踩在脚底下,就对吗? 她要的是平权,男女的权利平等。 “在帝王眼里,不分男女老幼,只分普通人和有本事的人。只要有才华,就算你是乞丐,朕也敢用。” 分什么男女,全是她的牛马……啊,怎么忽然想起林静姝的牛马论呢? 反正,只要好用就行。 “只有不自信的帝王,才会畏畏缩缩,怕东怕西,整一个废物点心,就好比苏明瑾,整天躲在暗处算计别人,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而朕,要让全天下的人皆为朕所用,一起携手开创太平盛世,海晏河清,四海承平。” 郁青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是他要跟随的主子,强者是不分男女的。“皇上圣明。” “严查。” “是。” 第二天一早,宁知微刚起来,就听到一则噩耗。 郁青的脸色不好看,“皇上,阿杏昨晚自撞墙壁而死。” “阿桃招了,她不知情,是被阿杏带去假山那边的。” “阿杏平常接触的人都被控制起来,已经查到两个小太监跟她是同伙。” “一个是在养心殿清扫。” 宁知微蹙了蹙眉,养心殿?那是容靖所住的地方,真的是无孔不入。“知道了。” 容靖还在考场批阅试卷,宁知微也不去打扰他,勒令锦衣卫将宫中清洗一遍。 早朝,大家有事说事,绝不拖拉,都忙的团团转,恨不得多长几只手。 “苏明瑾早在东南布局,跟我们争抢地盘,又在京城兴风作浪,朕有意派一支军队征讨他,大家有什么意见?” 宁知微本来想缓缓,等拿下西南再集中力量攻打苏明瑾。 但苏明瑾太恶心人了。 周鸿烨眉头一皱,“皇上万万不可,我们两线齐开,已经很吃力了,这个时候再开一条战线,我们的后勤跟不上啊。” 银子倒是有,但粮食不够。 “是啊,兵力太分散,也容易被人各个击破。” “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还请皇上暂时忍一忍。” 大家都觉得这个时候不宜三线齐开。 宁知微看向沉默不语的萧临风,“萧大人,你怎么说?” 萧临风站了出来,拱了拱手,“我愿带兵前往,无须多带粮草,以战养战。” 以战养战四字一出,气氛一变。 就在此时,一名锦衣卫神色焦急的走进来,小心翼翼的等在一边。 宁知微看了过来,“怎么了?” 锦衣卫走了过来,行了一礼,“皇上,出事了。” “刚得到消息,宁家女眷刚刚进京,途经学子静坐的地方,学子们忽然哗变,冲向宁家女眷的车队……” 宁知微猛的站起来,眼中全是怒气,这是精心策划的阴谋! 第359章 遇刺 宁家的车队浩浩荡荡进了京城,坐在第一辆马车里的宁老夫人一脸的疲惫,倚靠在榻上一动不动。 段榕儿半跪着帮她敲背按摩,服侍的很周到,自己累的满头大汗。 “老夫人,您好点了吗?” 宁老夫人坐起身体,微微笑道,“好多了,辛苦你了。” 段榕儿柔顺极了,“晚辈侍候长辈,那就是应该的,能服侍老夫人,是我的福份。” 她乖巧听话,又很会侍候人,很讨人喜欢。 宁老夫人很喜欢她,“真乖,等我见过皇上,就替你挑选一门好亲事。” 段榕儿羞红了脸,“老夫人。” 段老爷子是个有远见的,他自己不露面,但将儿孙们都安排好了。 儿孙们都去历练,这个小孙女送到宁老夫人身边。 相处久了,总有一份香火情。 还别说,段榕儿非常会侍候人,没多久就讨得了宁老夫人的欢心。 宁家的孩子们都被送来京城,宁老夫人难免有些寂寞,段榕儿在这个时候送到她身边,帮她排解了不少寂寞。 就算阿猫阿狗养久了,也会产生感情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有人照顾有人爱护,再生个儿子,这辈子就圆满了。” 段榕儿满脸通红,“谢老夫人垂爱。” 宁老夫人一脸的慈爱,“你姐姐已经怀有身孕,是我们宁家的大功臣,你这些日子日夜照顾我,这一份心意我都看在眼里。” 段榕儿正色道,“老夫人,大家只看到了宁家将士的英勇,却没有看到背后您的牺牲,这些年来正是有您无私付出,宁家男人才没有后顾之忧,一心扑在国事上。” 她动情的说道,“宁家军的功劳,有您一半,你才是我最敬佩的人。” 宁老夫人眼眶一烫,“好孩子,还是你最懂我。”世人谁看到她的功劳了?就连子孙们也不以为然。 正是这般贴心,她更想给她找个好归宿。 “我们宁家有的是旧部将,挑一个品貌相当的不难,如果你喜欢文官,那就从新出炉的进士中挑一个,你喜欢武将科还是文官?” 段榕儿的脸更红了,羞答答的说道,“全凭老夫人作主。” 宁老夫人想了想,“你是文官家的女儿,那就找进士吧,有共同语言。” “门第高的不要,挑门风清白,家世简单,自身人品好的,这种人家最实惠。” 买猪还要看猪圈呢,婚嫁要看门风,门风好的,差不到哪里去。 家世简单,就不需要应对繁琐的人情关系,段榕儿不擅长搞这个。 人品好,有责任心,才是最重要的。 她一一掰开来说,段榕儿微微点头,她不同于姐姐祖父想高嫁,只想安稳。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这是怎么回事?”宁家人纷纷撩起帘子看出去。 书生们在孔庙门口静坐,一群侍卫守着,盯的死死的。 这些人是不能出事的,等皇上做最后的决断,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书生们等了一天一夜,肚子饿的咕咕叫,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扬声大叫。 “我们要见皇上,我们要见皇上。” “考场舞弊这么大的事,皇上一定要给天下学子一个交待。” “皇上,皇上,皇上,您出来见见我们啊。” 他们鬼哭狼嚎,吵死人了,侍卫们烦死了,大声喝止,“都不许吵。” 一名书生梗着脖子,正气凛然的说道,“有本事你杀了我,否则,你不能不让我发声,我要为自己申冤,我要为天下学子申冤!” 侍卫眉头紧皱,还真不好下手。 此时,宁家的车队徐徐过来,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是哪家啊? 一看马车上的标记,有人立马认了出来。“宁家?是西北宁家军吗?” 侍卫们打起精神,纷纷戒备,“统统退后,这是宁家女眷的车。” 一个书生忽然兴奋的叫了起来,“请问宁老夫人在吗?我是方家树,江南禹州的方家子孙,老夫人,我是您的侄孙啊。” 马车里的宁老夫人听到了,“禹州方家?方家树?” 那些年禹州方家年年都往宁府拜年,走动频繁。 “停车。” 她撩起帘子,探出头,看向那个有点面熟书生。 书生激动不已,“真的是老夫人。” 他要跑过来,却被侍卫阻止了,“不许过去。” 侍卫冲宁老夫人行了一礼,“老夫人,这里有点乱,还请马上离开。” 宁老夫人往那些书生身上一扫,都有些狼狈,“这些都是学子?” “是。” 宁老夫人挥了挥手,“都是些文弱书生,能有什么危险,让方家树过来吧。” 方家耕读人家,家里只有一姐一弟,很是简单,倒是很适合榕儿,但要看看男方的品行和为人。 方家树兴奋的走过来,其他人也跟了过来,说是仰慕宁老将军的忠烈,要给老夫人请安。 侍卫要拦,宁老夫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怕什么? 方家树离马车只有几步,才停下来,扑通一声跪下,行了一个大礼,“给老夫人请安,祝老夫人福寿安康。” 其他人也跪了下来。 宁老夫人打量他几眼,说是侄孙,其实已经很远了,是远房亲戚,但方家一直巴着捧着宁家,两家关系还算密切。 “你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 方家树脸上浮起一丝怒气,义愤填膺的回答。 “回老夫人的话,我冤啊,容靖容大人跟人勾结,提前泄题,我们深觉不公,才来这里静坐。” 宁老夫人很震惊,“容大人不是那种人,你们一定有所误会,静坐可不好,都散了吧。” “皇上是个好的,她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你们先别急,都回去休息吧。” 方家树一脸的质疑,“皇上真的会理我们吗?“ 宁老夫人不了解别人,但对宁知微还是很了解的,以她的性子哪会允许考场舞弊的存在。 “一定会的。” “我不信。”方家树身后的书生猛的蹦起来,拔出一把匕首,像阵风般飞快冲向马车。 “抓住一个宁家人,就能跟皇上谈条件,快,一起上。” 离的太近,他忽然发难,所有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老夫人,小心,啊。” 第360章 帝王手段 众学子一涌而上,冲向各辆马车,攻击宁家人,守在一边的侍卫纷纷抵挡,场面一片混乱。 宁老夫人首当其冲,被人一把揪出来,重重摔在地上。 她摔的头晕眼花,但来不及反应,一把匕首就抵在她脖子上。 她浑身一颤,惊怒交加,脸色苍白如纸。 一道怒喝声猛的响起,“统统住手,宁老夫人在我手里。” 所有人看了过来,脸色剧变,侍卫们震惊不已,又气又怕,完了,一个保护不力的罪名扣上了。 方家树呆呆的看着这一幕,脑袋一片空白,“胡兄,你…怎么能这样?快放开老夫人。” 胡文进一手锁住宁老夫人的脖子,一手拿着匕首对着她的脖子,“宁老夫人,你别怪我,要怪就怪科场舞弊的容靖。” 宁家女眷被家丁和侍卫护住了,宁大夫人惊见这一幕,大声喝道。 “放开我家老夫人,她若少了一根头发,皇上不会放过你们的。” 胡文进冷笑一声,“让皇上来见我们,立刻,马上。” 宁大夫人心乱如麻,怎么会这样? “挟持官眷是大罪,快放开老夫人。” 胡文进大声喝道,“我们要见皇上……” 宁老夫人的脸色很难看,拼命挣扎,“放开我,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啪。”一巴掌打在她脸上,老脸迅速红肿,鲜红的五指印触目惊心,眼前直冒金星。 众人吓坏了,“祖母。” “老夫人。” 胡文进神色不耐烦,“不要让我把话说第三遍。” 侍卫不敢拖延,“去,将此事上报。” 胡文进冷声喝道,“告诉皇上,若半个时辰内不到,我就杀了宁老夫人。” 宁大夫人怒极,这是公然向宁家挑战,“你就不怕满门抄斩吗?” 胡文进神色诡异,“不怕,一家人就要同生共死。” 众人:……怎么感觉这人不正常? 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管众人怎么劝说,胡文进和他的同伙们都不肯收手。 宁老夫人年老体衰,已经站不稳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此时的她后悔啊,她以为的文弱书生掐住了她的命脉,让她公然受辱。 “方家树,我那般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方家树脸色灰败,拼命摇手,“老夫人,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是他们利用我,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 从这帮子人动手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完了。 皇权,绝不容许任何人挑战。 而此时,宁知微已经接到消息,眉头紧皱,“准备出宫。” 郁青面有忧色,“皇上,情况不明,您不能去。” 对他来说,皇上才是最重要的,宁氏全族也不能跟皇上的安危相比。 宁知微摇了摇头,神色莫明,于公于私,于情于理,她都要走一趟。 若是不管,对她的名声影响太大。 以孝立国,以法治国,是她制定的八字真言,她若传出不孝之名,国家根基不稳。 “区区几个学子,不足为惧。” 郁青很着急,“皇上,臣代您过去。” 宁知微微微垂眸,心思飞转,“朕不去不行,他们应该还有后招。” “令,宁元溪,宁信哲随行。” “是。” 孔庙,双方对峙,气氛极为凝重。 学子们越来越烦躁,“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来?” 胡文进眼神微沉,“宁老夫人,听说皇上对你极为不孝,一点都不尊重你,这是真的吗?” 宁老夫人不假思索的说道,“假的。” 胡文进不怀好意的说道,“据我所知,你都没有受封诰命,你可是宁老将军的夫人,宁氏一族的女主人,皇上的外祖母。” 宁老夫人脸色不变,“这是我拒绝了。” 众人都愣住了,“什么?你拒绝了?” “对,用我们女眷的诰命换孩子们的未来,静待下一代的长成。” “再说了,我们没有诰命,除了你们这些反贼外,谁敢不尊重我们?” “你……”胡文进傻眼了,明明听说,两边不合啊,怎么消息不准? “来了。” 轰隆隆声作响,只见黑压压的军队如天边的乌云袭卷而来,挟带着毁天灭地的磅礴力量。 学子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吓的瑟瑟发抖。 所有的侥幸在这样的威势之下,荡然无存。 他们为什么觉得自己能跟一个帝王对话? 被军队簇拥着的女子一身戎装,黑色裘衣猎猎随风,威仪凛然不可犯。 “皇上驾到,跪。” 无数人纷纷下跪,百姓跪了,侍卫跪了,宁家人跪了,学子们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跪了。 只有三两个学子簇拥在方家树身边,神色紧张极了。 女子清冷如雪的目光扫过来,“尔等为何不跪?” “我……”学子满头大汗,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终于明白,什么叫帝王之威。 胡文进脸色变了几变,“我想请教皇上三个问题,如果能让我满意,我自然会跪的。” 听听,他说的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君王让他满意?这是要站在君王头上拉屎拉尿啊。 宁知微神色淡淡的,“先把老人家放了,她是宁老将军的遗孀,若你对宁老将军还有一点敬意,就放了宁老夫人。” 她没有被胡文进牵着鼻子走,反而夺过了主动权。 胡文进喉咙干干的,“我……自然是敬重宁老将军的,但,我一放就会被乱刀砍死,我不敢放。” “若不想让宁老夫人出事,速速回答我的三个问题。” 他大声质问,“皇上,容靖科场舞弊案事发,您为何要包庇他?” 宁知微的眼睛眯了起来,不答反问,“胡文进,你的妻子是崔家养女,你背后站着崔家,是吗?” 现场一片哗然,什么?崔家主导了这一切? 胡文进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从来没人跟他说过,女帝的心智和手段这么厉害。 “这跟案子无关……” 宁知微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人?是刑部的?是大理寺?是监察院?审案是他们的事,轮不到你们这些人指手划脚。”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法可依,有理可据,官府自有公断。” 她看向其他学子,“你们饱读诗书,学的是不合你们的心意,就用静坐来要挟天子?学的是怎么挟持有功之臣七十岁的家眷,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地?” “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们怎么对得起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怎么对得起栽培你们的师长和家人?” “你们干的是杀头的大罪,还要株连九族,但,念在雍朝初立,人口不多,网开一面,只诛首恶。” 胡文进倒抽一口冷气,后背升起一丝颤栗,这就是新朝女帝!恐怖如斯! 第361章 我是宁元溪 她一上来就先声夺人,用武力威吓,将主动权控制在手里,让所有人只能按着她的节奏走。 又是讲国法,又是一连三问,字字诛心,将这些学子的私心扒了个干净。 他们是什么玩意,当别人不知道吗?静坐只是为了要挟君王。 宁知微简单的几句话,又是大棍,又是胡萝卜,立马将这一群人分化了。 方家树第一个站出来,“皇上,我什么都不知情,胡文进是带头的。 其他人纷纷跟上,“对,就是胡文进,是他挟持了宁老夫人,跟我们没有关系。” “胡文进,静坐是你主意,挟持老夫人也是你的主意,都没有跟我们事先商量,你把我们坑惨了啊。” “胡文进,从一开始就是你精心筹划的阴谋,我们都是你的棋子,我跟你不共戴天。” “胡文进,你还不快放开宁老夫人,你想自己找死,别带上我们啊。” 一旦宁老夫人出事。所有学子都会受牵连。 大家都在撇清关系,胡文进的心绷紧了,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皇上,只要你处置了容靖,我就放了宁老夫人。” “您好好想想,是选择男人,还是选择对你恩重如山的家人?” 这话一出,大家的脸色都不好看。 处处都是陷阱,让人怎么回答?不管怎么选择都是错。 处置了容靖,就自断一臂。 选择庇护容靖,就成了无脑维护男人的傻女人,怎么能当帝王呢? 宁知微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这世上就没有这人在乎的吗?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放肆,容大人有没有罪,我不知道,但,你这是公然逼迫帝王,以权谋私,企图凌驾于皇权之上,这种卑鄙行径绝不能姑息。” 一个挽着双丫髻的小姑娘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板着小脸,大声喝斥。 “若让你得逞了,这种事情屡禁不鲜,层出不穷,永无宁日,皇上,为了帝国的安宁,绝不能向这种人妥协。” 一直闭着眼睛的宁老夫人听到这道声音猛的睁眼,是她! 胡文进眉头紧皱,“你是什么人?怎么敢擅自插嘴?” 小姑娘年纪不大,但胆子很大,“我是宁元溪,宁家的嫡长女,你挟持的人是我的曾祖母。” “我在此发誓,你若伤我曾祖母一根手指头,我就诛你胡氏满门。” 宁家女眷的表情复杂极了,他们宁家的下一代啊,终于长成了,可她才十岁。 胡文进一脸的意外,“你们宁家向来满口仁义道德,虚伪的要命,老夫人,听到你的曾孙女这么说,心情如何?” 宁老夫人心情很复杂,“很开心,宁家的下一代如此优秀,元溪,你说的对,不能向这种人妥协。” 她看向宁知微,义正言辞的说道,“皇上,我死不足惜,但,绝不能让人动摇雍朝的根基。” 宁知微无声的叹息,她纵然有各种问题,但大节不亏。 胡文进的全盘算计落空,面色狰狞,“我最讨厌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这样吧,宁元溪,你来换你曾祖母当人质,如何?” 宁元溪不假思索的点头,“好,我来换,别伤我曾祖母。” 宁老夫人大惊失色,“不行,不可以。” 她年纪大了,死就死了,但这几个孩子是宁家的未来,是宁家的希望。 一道童声响起,“我来换。” 一个小孩从马背翻下来,“我是宁家的嫡长孙,卫国公宁信哲,我的价值比谁都大,我来换我曾祖母。” 他年纪虽小,但神色凛然,眉眼清亮,浑身正气。 “不行。”宁老夫人的眼眶红了,泪如泉涌。 她错了,她真的错了,不该太轻信他人,害的自己落到这种地步,还要连累自己的子孙。 胡文进不怀好意的问道,“皇上,你希望换还是不换?或者,希望哪个人来换?” 宁知微环视四周,神色不变,“朕尊重宁家人的决定。” 胡文进眼中的失望都藏不住,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不是常人能揣摩的。 宁家姐弟俩争着要换下宁老夫人,自己当人质。 两人相持不下。 胡文进不耐烦的喝道,“你,宁信哲,过来。” 卫国公,宁信哲,宁氏一族的嫡支,未来的家主,宁家没有比他更重要的。 宁知微眼神一冷,不动声色的看了四周一眼。 “信哲,小心。” 她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一个机会。 宁信哲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这才上前。 眼见一步步走近,宁老夫人心急如焚,心一横一头撞上剑身,“不要。” “老夫人不要。” 胡文进猛的低头,眼睁睁的看着宁老夫人撞上剑身,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收剑。 宁老夫人的身体一歪,宁信哲扑了上去。“曾祖母。” 这会儿胡文进身前无阻挡,几支长箭嗖的射过来,速度极快。 一箭封喉。 他只觉得一阵剧痛,随后,身体无力的倒下来。 宁知微右手一挥,侍卫们一拥而上,将胡文进和一帮学子擒下,瞬间控制住了局面。 她扭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宁老夫人,脸色很难看,“快传太医,快。” 按照计划,只要胡文进露出一丝破绽,就当场射杀。 可,人算不如天算,没算到,宁老夫人会主动撞上去。 宁知微眼神冰冷的可怕,“统统关进大牢。” “传朕旨意,闹事学子一律革除学籍,贬为庶民,终生不得科考。” “胡文进刺杀君王,诛其全族。” 一道道旨令传下去,君王之怒,伏尸千里。 宁大夫人惶恐的声音猛的响起,“皇上,老夫人叫您。” 宁知微走了过来,单膝蹲在地上,看着脖子流血不止的宁老夫人,眼神一黯。 她温色安慰道,“老夫人,您不会有事的,太医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宁老夫人奄奄一息,“知微,是我错了。” 宁知微眉头紧皱,“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您撑着点,别说话,保存体力。” 宁老夫人脸色发白,说话断断续续,“有些话再不说……就来不及了,让我……说完。” 第362章 宁老夫人临终遗言 宁老夫人费力的看着眼前的女帝,初见时,她一袭白衣站在那里,像极了某人。 “一直以来,我对你们母有有心结,我……” 她说的颇为艰难,宁知微打断道,“我都知道,为了爵位。” 当初为了让她们母女脱离那个牢笼,宁老将军用祖先传下来的爵位换了皇上的准允。 这让宁老夫人始终耿耿于怀,爵位可以传给子子孙孙,是家族的底气。 所以,宁知微立国后还了一个卫国公给宁老将军。 宁老夫人摇了摇头,“我一直觉得老将军对前妻念念不忘,才会牺牲大家的利益,只顾着你的母亲。” “而,你长的很像你外祖母,这些年你是在老将军身边长大,他天天对着你这张脸……” 有些事情说破了,别人觉得可笑,但对当事人来说,是过不去的坎。 “是我错了,我太小气了,请你原谅我。” 夫妻分居两地,她常居京城,独守空房几十年,怎么会不委屈? 宁知微轻轻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叹息,“我没有怪过你。” 她何等聪明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宁老夫人对她有芥蒂?所以,一直保持着距离。 只是,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宁老夫人只觉得浑身发冷,她知道时日不多了,“我还有一事相求。” “你说。”宁知微神色平静,只要不过分的请求,她都答应。 宁老夫人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如果……宁家的女眷想再嫁,就放她们自由吧。” 独守空房的滋味太难受了,有孩子的还有一点指望,可没有孩子的女眷得忍受无尽的孤寂。 宁家女眷都愣住了。 宁知微也愣了一下,没想到她所求的是这个,“好。” 她在西北长大,西北战事频繁,死伤惨重,女人再嫁是很正常的事,相互扶持,抱团取暖,一起拉扯孩子长大,是无数边关重组家庭的真实写照。 女人从一而终?不存在的,想嫁就嫁,多生孩子,多为国家创造人口,这才是帝王的想法。 宁老夫人长长吐了一口气,“好好好,你外祖父会为你感到骄傲的。” 她眼前一阵阵发黑,“大儿媳妇。” 宁大夫人赶紧过来,握住她的手,“娘,我在。” 宁老夫人临终前有很多事情放不下,“以后,这宁家内院就交给你了,自我死后,带着所有人回青萝山守孝,闭门不出。” 宁大夫人眼眶通红,“是。” 宁老夫人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信哲。” 宁信哲的小手伸了过来,“曾祖母,我在。” “你要好好长大,继承宁家先人的遗志,护国爱民,忠义传家,不堕先人的威名。” 宁信哲的眼泪滚落下来,“是。” 宁老夫人费力的睁开眼睛,“元溪。” 宁元溪伸出手握住曾祖母冰冷的手,心口一阵阵刺痛,“曾祖母,我在。” 宁老夫人的话断断续续,“时代不一样了,女孩子也可以有一番作为……你要向几个姑姑学习,她们都做的很好,” 她的声音渐渐轻了,越来越轻,直至听不到,手无力的滑落下来。 宁元溪眼角滚烫的泪掉落,“是。” 宁老夫人一动不动,宁大夫人颤抖着手伸到她鼻端,良久后,含泪喊道,“老夫人,您走好。” “祖母。” “曾祖母。” 一时之间,哭声大作。 锦衣卫上前查看,随后禀道,“皇上,宁老夫人……去世了。”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追封宁老夫人为超一品诰命夫人,葬礼由礼部主持,风光大葬。” “是。” 宁知微回宫后,第一件事就是召正在西山练兵的萧临风进宫。 “你亲自带人跑一趟江南,将崔氏一族一网打尽,查抄家产,整顿当地的政务。” 崔氏一族包括主支和所有旁支,统统拿下,连根拔起。 萧临风已经得到风声,宁老夫人遇刺身亡,宁知微大开杀戒。 崔家也卷了进来,那么,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是。” 宁知微叮嘱了一句,“记住,秘密前往,不可走漏风声。” 千年世家不是说说而已,他们的势力盘根错节,利害错综复杂,几大家族通过联姻结为同盟,共同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放心。”处理这样的事情,萧临风最有经验。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起义军不可怕,只要打败他们就行,但世家太可怕了,方圆百里都是被他们洗脑的百姓。 一旦事泄,后果不堪设想。 “不要小看崔家,这是一场难打的硬仗。” 萧临风点了点头,“我带一支锦衣卫,再带一支军队过去,锦衣卫负责抄家,军队……必要时是平叛。” 宁知微默许了,“去准备吧。” 萧临风站着不走,宁知微有些惊讶,“怎么了?” 萧临风摸了摸肚子,“我……肚子饿了,进宫前没来得及吃饭。” 宁知微:…… “传膳,再加一道酱烧肘子,八宝鸭。” 打仗时经常是大家凑在一起吃饭,边吃边谈正事,都习惯了。 “是。” 萧临风嘴角微微上扬,这两道菜是他爱吃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崔家的事,膳食就送上来了。 上来的都是素菜,还有就是宁知微指名加的两道肉菜,全放在萧临风跟前。 宁知微只吃素菜,萧临风看在眼里,抿了抿嘴,“其实,我也可以吃素。” 宁知微摆了摆手,“不用,朕只是尽一尽自己的心意。” 毕竟是长辈,老人家去世,你大鱼大肉的不好。 萧临风其实不怎么喜欢宁老夫人,觉得她迂腐又自私,对宁知微一点都不好。 “老吃素菜对身体不好,你是君王,无须为臣子茹素。” “就七天而已。”宁知微只尽自己的本分, 七天还行,萧临风放心了,“您别整天忙着政务,多去西山镇一镇那群家伙,让他们开开眼界。” 宁知微微微一笑,“朕好久没动手了。” 宫人匆匆进来禀道,“皇上,容大人求见。” 宁知微挑了挑眉,“那边结束了?让他进来吧。” 容靖一听说遇刺事件,匆匆进宫,一进来就见两人面对面的坐着吃饭,气氛和乐,脸色顿时铁青。 我担心的要命,你们居然其乐融融的背着我一起吃饭! 第363章 兵分两路,同时发难 呵,还有萧临风爱吃的菜! 宁知微抬头看向他,“过来坐,我让人去炖鸡汤,你喝上两碗补补元气。” 一肚子的憋屈顿时立消,她还想着让人给他炖鸡汤,容靖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故意说道,“晚上我想吃暖锅。” 这都是小事,宁知微点了点头,“行,让御膳房准备,再弄点烤肉吧,你爱吃。” 这下子,容靖终于舒坦,挑衅般看了萧临风一眼,萧临风冷哼一声,不想理会他。 “不了,我陪着你吃素,你没事吧?” 他知道宁知微对宁老夫人没感情,但还是担心,她有没有受伤了。 “没事。” 容靖定定的看了她半晌,确定没事才放心。“我很担心你。” 宁知微微微笑道,“放心吧,我身边有的是人保护,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我是懂的。” “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容靖将一个盒子递过来,里面是他挑出来的试卷。 “结束了,前十名的考卷我带进来了,你挑选一下。” 宁知微接过试卷,每一份都看过了,不得不说,挑出来的都是文采出众,策论写的极为精彩,言之有物。 她从中挑出了两张试卷,看了一眼名字,迟疑了一下。 容靖也最喜欢这两份试卷,“武安和莫义辰的水平在仲伯之间,就看更喜欢哪个的观点。” 宁知微略一沉吟,从中抽出一张,“武安的策论更务实,将他排在第一。” “行。” 这只是会试,会试过了,还要过最后一关,就是殿试。 殿试是皇上亲自考试,这一关不贬人,只是重新调整考试排名。 除非是考生在君前失仪,一般来说,已经稳了。 容靖问道,“殿试定在哪天?” 宁知微不假思索的说道,“三天之后。” 自始至终萧临风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 宁知微倒是想起来一事,“萧临风,那边的官员要提前盯着,若跟崔家有所勾结,一律拿下。” “好。” 容靖奇怪的问道,“崔王两家的家主不是在京城吗?” 宁知微摆了摆手,“兵分两路,同时发难。” 京城的崔家主不足为患,京城是她的地盘。 但,江南的崔家就不好对付,他们还养了不少死士和家丁,一旦泄露风声,江南就要乱了。 容靖看向萧临风,“证据确凿吗?” 萧临风扬了扬眉,“怎么?你要帮崔家求情?” 容靖冷冷的说道,“我是提醒你一句,若是动手,就要办成铁案,证据确凿,要让所有人挑不出毛病,现在正值关键时刻,不能有任何闪失。” 萧临风冷哼一声,“我办案的经验不比你少,不需要你故意提醒。” “让所有人挑不出毛病,那是不可能呢,要堵住大部分人的嘴,还是可以的。” 眼见又要打起来,宁知微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吃完了?赶紧去办事吧,朕还有事要忙。” 两人被轰了出来,面面相觑。 好吧,下次不能当着宁知微的面吵架了,装也要装出和睦的样子。 容靖拱了拱手,端着温文尔雅的笑,“萧大人,辛苦你了。” 萧临风很烦他这一套,“还轮不到你说这话。” 容靖也不生气,哈哈一笑,“听说江南美女多,你这次下江南看到喜欢的多挑几个。” 萧临风咬了咬牙,“我带几个回来送你。” 容靖吓了一跳,“别别别,你别害我。” 萧临风知道他手里有一支暗卫,想了想说道,“好好保护她,世家很快就会疯狂反扑。” 容靖正色道,“我知道。” 宁府,挂满了白幔,白茫茫的一片。 灵堂已经设起来,宁家女眷呆呆的跪着,低低的呜咽声响起。 其实,宁老夫人是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人,但,她对她们这些儿媳孙媳都还行,不会故意为难她们。 宁家的几个孩子浑身缟素,跪在灵前,哭的眼睛都肿了。 宁老夫人对孩子们是最慈爱的长辈,所以,孩子们都很难过。 礼部负责筹办葬礼,宁大夫人也累了半死,她好不容易能歇会,环视四周。 “心语,周氏呢?” 家中长辈去世,小辈们都要守灵的,怎么能少一个人? 段心语一脸的茫然,“我也不知道,她之前进了宫,就没有消息了。” 宁大夫人愣了一下,“在宫里?” 段心语摆了摆手,“我不清楚,也不敢打听她的事,免得她疑神疑鬼,总觉得我要害她。” 宁大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齐人之福也未必是福气。 “心语,你怀着身孕,不能太劳累,回去休息吧。” 段心语摇头拒绝,“不不,我想送老夫人最后一程,也让肚子的孩子送送老祖宗。” 宁大夫人看着她的肚子,“我知道你孝顺,但,老夫人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 她吩咐下去,“榕儿,你扶你姐姐回房。” 段榕儿上前,将段心语扶出去。 段心语面色凝重,“你把整个过程仔细说一说,不要漏掉一个字。” 段榕儿不敢怠慢,仔细还原整个过程。 段心语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老夫人临终前,将内务都交给了大夫人?” “是。” 段榕儿点了点头,“她还让大夫人带着你们去青萝山庄守孝,闭门不出。” 段心语心情非常糟糕,她不仅捞不到管家权,也不能以宁家女主人自居,还要被关在青萝山庄守孝,最起码三年不问世事。 她一直认为老夫人最信任她,最偏心她,现在看来,宁大夫人才是宁老夫人最信任的人。 段榕儿小心翼翼的开口,“长姐,怎么了?” 段心语抚着肚子,心思百转千回,“榕儿,这几天来上香的人会很多,你在一边搭把手。” 段榕儿眼眶一红,“我知道了,老夫人对我有恩,我会好好送她一程。”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也很难过,大靠山没有了,哎。 姐妹俩回到屋内,打发走所有人,段心语拉着妹妹的手,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的榕儿心里发毛。 “长姐,怎么了?” 段心语忽然语出惊人。 第364章 殿试 “皇上有一个心腹,叫宁秋生,如今是禁军统领,少年英才,你和他挺般配的。” 宁秋生是少年营出身,从小就跟着宁知微南征北战,是宁知微一手培养出来的,深得宁知微的信任。 段榕儿一愣,呆呆的看着长姐,禁军统领?那位置太紧要了,不是嫡系的嫡系,是不可能坐在这位置。 所以,要拿她联姻? “长姐,宁老夫人生前想替我挑一个家世清白的读书人,新科的进士。” 那样的人家才适合她,她也更喜欢斯文儒雅的读书人。 武将打打杀杀,跟她没有共同语言。 段心语微微蹙眉,所有人都要为家族牺牲,没人能例外。 她耐着性子解释,“进士最起码要熬上十几年,才有一点话语权,可眼下,我们段家的危机迫在眉睫。” “祖父已经老迈,父辈们没有一个能撑起家业的,到了我们这一代,哥哥们还太年轻,一时半会进不了权利中心,你应该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段榕儿眉头紧皱,她也是受到良好教育的人,知道这意味着家族在走下坡路,一步步跌下去,在衰退,这是非常可怕的。 段心语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们段家曾经是京城第一流的家族,可,现在呢?谁还记得我们段家?”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们这些旧家族如果抓不住机会,就会彻底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成为最普通的市井人家。” 如今京城最热闹的话题是,女侯巷,最风光的是宁家九侯,宁家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家族。 段家?不认识。 段榕儿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定要那样吗?” 段心语定定的看着她,表情严肃极了,“我一旦进了青萝山庄就身不由己,迫切需要一个盟友。” 她想一个人留在京城,但,由得她说不吗?宁家是不会让一个孕妇独留在京城的。 她轻抚着肚子,“我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段家能重回巅峰的关键,不容有失。” 段榕儿看着她的肚子,微微抿嘴。 宁家的孩子都是宝贝,男的封公侯,女的县主之尊,长姐肚子里的孩子再差也有一个爵位。 若是运气好,还能往上争一争。 是的,段家的未来是系在这个孩子身上。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皇上未必会希望我们联姻。” 这位女帝雄才伟略,独断专行,不会允许手下们抱团玩的。 段心语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我们想想办法,就算出了什么岔子,这种时候她不会大动干戈。” “但,过了这段时间,就不好说了,你懂我的意思吗?” 段榕儿听懂了,在宁老夫人丧期,宁知微会更包容些,要搞事就得趁这个时机。 她心里苦涩,别看大家族的子女风光,其实从一出生就被安排好了未来的路,一生不得自由。 “行吧,我听您的。” 段心语眼睛闪闪发亮,“榕儿,我是不会害你的,我们姐妹守望相助,共同守住我们的荣光。” 宁老夫人的丧事是礼部主持的,以超一流诰命夫人的规格下葬,所有的官员携家眷前来吊唁,可谓是死后哀荣,是城中一大盛事。 城中还有另外一件大事,就是殿试。 这是开国后的第一次科举,之前闹的满城风雨,说容靖身为主考官舞弊,主动泄题给官二代们,实属不公平。 但,容靖的回复很简单,就是将前二十的试卷贴在墙上,让所有人都看看清楚。 本来心中不服的落榜学子们看完试卷后,都沉默了。 不得不承认,确实比他们高明。 再一看这些人的籍贯,七成是出身普通,一成贫寒,二成是世家大族。 第一名武安出身贫寒,第二名莫义辰出身小富,第三名是大儒的子孙。 就是说,没有一个高官之后。 所有的指控都成了一场笑话。 殿试这一天,宁知微坐在高高的宝座,看着齐齐跪倒的学子们,微微一笑。 这就是大雍未来的栋梁之材。 希望,他们能保持初心吧。 她亲自出题,第一个题目,如保赤子,心诚求之。 第二个题目,河防方略。 第三个题目,整饬营伍。 每道题目都是讨论国事,河防营务都是国之大事,就考各位学子的治理能力。 有的学子一拿到试题,就精神抖擞的大写特写。 有的学子愁眉苦脸,急的不行。 这一切,全落在宁知微眼里。 她特意关注了一下会考的前三名,他们都坐着不动,在思考问题,神色很镇定。 殿试成绩是当日就出了,容靖带着几个考官当场阅卷,从中挑出前十,呈到君王面前,由她定名次。 宁知微仔细斟酌了一番,只是将后面的几个名次调了调,第七的调到第三,第八的调到第十。 就这样,新鲜的进士榜就出了,二百进士,一百同进士。 武安是状元,莫义辰是榜眼,江月明是探花,齐齐带着新出炉的进士拜见君王。 宁知微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同时,还宣布了一个重要决定。 所有人都要接受为期三个月的上任前培训,由她亲自当老师授课。 三个月后,会根据你的表现再安排官职。 这消息一出,震的满朝文武都惊呆了,从来没有这种事啊。 不过,这一届的运气真好,真正称得上天子门生。 虽然是首开先例,但也没人阻止。 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女帝是要亲自培养一批跟她政治理念相同的官员,为她以后施政的班底。 这事不能拦。 金榜题名,新科进士披红挂彩,骑着御马游街,意气风发,好不得意,引的万街空巷,无数人围观,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注(1) 宁府,灵堂,挤满了前来吊唁的人,但,气氛怪怪的。 大家都在等,等宫中的消息,这是第七天了。 一名下人飞奔进来,急急的大叫,“大夫人,皇上来了。” 所有人精神一震,“快,一起前往迎接圣驾。” 人群里,段心语不动声色的看了妹妹一眼,段榕儿抿了抿嘴,微微颔首。 第365章 偷鸡不成 宁府的大门口,黑压压的全是禁军,簇拥着一个身着淡雅素衣的年轻女子,银环束发,非常低调。 但,这阵仗注定低调不了。 她仰头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宁府,无声的叹息。 “秋生,七少到哪里了?” 宁老夫人去世,第一时间通知了远在东北打仗的宁七少,宁七少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 作为晚辈,总要赶回来送最后一程。 宁秋生轻声禀道,“平州地界,离京城还有两百多里,要到深夜才能赶到。 宁知微颌首,这是第七天,明天就要出殡下葬。 让亲孙子摔盆,应该全了祖孙俩的念想吧。 只是,东北的战况只能靠其他两人主持大局了。 一群人哗拉拉的涌出来,看到宁知微的刹那,纷纷下跪。 “恭迎驾圣,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知微亲自扶起宁大夫人,“都起来吧。” 她打量了几眼,“大夫人,您瘦了,要保重身体啊。” 宁大夫人眼眶一红,这里里外外都是她在协助礼部,操不完的心。 别人只在乎宁家的风光,却没人关心她的身体。 “多谢皇上关心,也要多谢您让礼部操办葬礼,全了老夫人的体面。” 宁知微亲切的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话虽如此说,但,你若当真,就是傻子。 段心语看着气度不凡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羡慕。 这就是手握权柄的帝王。 宁知微来到灵堂前,亲自上了三炷清香。 这是给足了宁老夫人最后的尊荣和体面,也让诸多宾客看到了宁知微的态度。 上完香,宁知微被请去花厅休息,宁大夫人带着孩子们作陪,其他人还在灵堂守着。 “多谢皇上前来吊唁,宁家上下感激涕零。” 宁知微点了点头,“此去青萝山庄,一路多保重。” 宁老夫人要归葬宁氏一族的墓园,就在青萝山上。 他们送完葬就不回京城了,直接在青萝山庄守孝,这一别,再见就是三年后了。 “谢皇上。” 宁知微看向几个孩子,他们的眼睛都哭肿了,可怜极了。 “这几个孩子就留在宫中读书,朕会好好照看他们的。” 这一次,连最小的宁信阳都留在宫中,多跟哥哥姐姐们接触,培养感情。 “本来,想让您留在宫中照顾孩子们的饮食起居,没曾想会这样。” 宁大夫人也很舍不得孩子们,但,孩子们都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 “有您在,我们都很放心,只是……” 宁知微看了过来,“您说。” 宁大夫人一直悬着一桩心事,为女儿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我家文茵的婚期忽然延期,也不知周先生那边……” 宁文茵是嫡长孙女,祖母去世,要守三年孝的。 本来已经定下婚期,今年年底完婚的,现在只能延期。 一般人家,哪等得了三年? 原来是担心这个,宁知微摆了摆手,“您放心吧,周先生很体谅,也愿意再等三年。” 宁大夫人松了一口气,“是我们宁家亏欠了他。” 这件事是周鸿烨主动跟宁知微提起的,男子汉大丈夫,事业为重,如今正是关键时期,大家都很忙,三年后再大办吧。 “他自己乐意的,您别担心。” 宁知微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脑袋,“都瘦了,我知道你们都很难过,但,老夫人更希望你们好好的,要好好吃吃饭。” 宁元溪抱着她的腰不放,小声呜咽,“都怪我,那天我不应该跟那种人对峙的,害的老夫人惨死。” 宁知微无声的叹息,这孩子是个重情义的,从小就很有责任心。 看着至亲在眼前惨死,对一个孩子来说,是极大的刺激。 “这怎么能怪你?这是意外,是老夫人自己选择的路。” “宁家人注定要在血腥中前行。” “元溪,做人一定要往前看,不要回头。” 别人说了不管用,但宁知微的话她都听,听完这话,她心里好受多了,不是她的错,对吧? 宁知微看向角落里神色恹恹的小少年,“信哲,过来。” 宁信哲走过来,半跪在她脚下,脑袋靠在她腿上,“姑姑。” 宁知微摸摸他的脑袋,“也不是你的错,你当时表现的很英勇,只差一点点就能救下老夫人。” “可是……”宁信哲眼眶红了。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此时的心情,我当时赶回白水滩想救下大家,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最疼爱我的大舅死在我眼前,就差一步,就能救下他。” “就差一步啊。”一声叹息,无尽的遗憾,始终无法释怀。 “我很遗憾,也很难过,但,不会自责,因为这不是我的错,错的是杀害大舅的人。” “所以,我一箭射杀了他,替大舅报仇。” 这一刻,宁信哲终于嚎啕大哭,泪水像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其他几个小孩子也忍不住跟着哭了起来,宁大夫人早就泪流满面。 她的丈夫啊,就这么死在白水滩。 宁知微轻抚宁信哲的脑袋,每一次的眼泪是成长的代价。 “信哲,你会走过我走过的路,感受我感受过的痛,承担起我承担过的责任,你终将会成为宁家的大树,为宁家人遮风挡雨,所以,要坚强啊。” “相信我,时间会冲淡一切。” 宁信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恨恨的说道,“姑姑,我好想杀了那个坏蛋。” 宁知微轻轻叹气,耐心的开导,就像小时候外祖父抱着小小的她开导那样。 “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但,要记住一点,要勇敢要坚强,不要被仇恨挟裹,还有,放过自己。”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宁知微眉头一皱。 “怎么了?怎么这么吵?” 一名下人匆匆而去,匆匆而回,“皇上,出事了。” 宁知微眼眸微垂,今日前来祭奠的人很多,人多眼杂,就容易生事,但,有禁军守着,谁敢乱来? “什么事?” 下人禀道,“段七少夫人的妹妹,也就是段榕儿小姐受了重伤,生命垂危。” 宁知微:…… 第366章 难消美人恩 宁秋生带着禁军站在花厅门外,神色肃穆,浑身透着一股凛然气息。 一名丫环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宁统领,府里的围墙发现了一个狗洞,似乎有人混进来了。” 宁秋生脸色一变,“速速带我过去看。” 事关皇上的安危,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看向手下们,“你们好好守着,等着皇上的吩咐。” “是。” 宁秋生带着一名亲信,跟着丫环前去查看现场。 走到湖边时,宁秋生远远看到一个白衣少女站在湖边,哀哀哭泣。 “老夫人,您那么疼我,把我当成亲孙女般疼爱,谆谆教诲,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的恩情。” “您那么辛苦才熬到今日,眼看就要有好日子过了,却……老夫人,您死的好惨啊。” 如哭如泣,哀伤至极,让人心生恻然。 若要俏,一身孝,一袭白衣配上楚楚可怜的风姿,让人怜爱不已。 宁秋生多看了一眼,“这是谁?” 丫环回道,“是七少夫人的亲妹妹,段榕儿小姐。” 宁秋生微微蹙眉,“怎么跑来这里哭?灵堂已经满足不了她?” 丫环:……???说的什么鬼话? “灵堂人太多,她哭的太伤心,有点喧宾夺主吧。” 说话之间,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丫环,直奔白衣少女身后,狠狠一推。 “啊。” 忽生变故,白衣少女被推进湖里,整个人惊惶失措的挣扎。 丫环吓白了脸,“不好了,段小姐掉进河里了,宁统领,快救她。” 那个行凶的丫环听到动静,猛的回头,顿时吓呆了,扭头就跑。 宁秋生飞奔过去,一脚将那个丫环踢翻,一把擒住她,“说,你是什么人?哪里混进来的?想干什么?” 领路的丫环傻眼了,不是,你怎么不先救人? “宁统领,快救救段小姐啊。” 宁秋生看了一眼,那白衣少女在水里沉沉浮浮,拼命尖叫。“小甲,你去救人。” 手下扑通一声跳进冰冷的湖里,往白衣少女游过去。 丫环愣住了,宁统领怎么不去救人,却让手下救?正常人都会英雄救美吧,他怎么不一样? 这……咋办? 小甲游过去,白衣少女拼命挣扎,害的小甲连喝了两口湖水,顿时急了,一掌拍向少女的后颈,将人拍晕过去。 小甲这才扯着少女的后领,将她拖到岸边。 寒风凛冽,少女被冻醒了,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满眼的迷茫。 “段小姐,你没事吧?” “我……”段榕儿的内心很崩溃,这怎么跟她们想的不一样? “是谁救了我?” 宁秋生指了指手下,“是他,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再说了,这是雍朝,女帝鼓励女子当官,允许女子上学,风气日渐开明,这种事不算什么,没人会拿着教条说三道四,逼你嫁人,放心吧。” 他跟在宁知微身边多年,自然是受她影响极大,不是古板迂腐的人。 救人而已,有一点肌肤接触又怎么了?又没有发生男女关系,为什么非要嫁? 他们在西北打仗时,什么事情没见过,再嫁的妇人比比皆是,不受礼教束缚。 只有京城的贵女们才会顾忌这些。 段榕儿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 宁秋生见她没事,拎着行凶的丫环就走,急着找一个地方审讯。 段榕儿叫住了他,“公子请留步,您的救命之恩,榕儿永世不忘,请受榕儿一拜。” 宁秋生回过头看了一眼,指了指一边落汤鸡般的属下,“是他救了你,要谢就谢他。” 段榕儿盈盈一拜,行了一个大礼,“是您下令的,他才会救我,我先谢过公子。” 她转过身体,又给手下拜了拜,“这位小兄弟,多谢你救了我,大恩大德不敢忘,他日一定回报。” 手下受宠若惊,“段小姐太客气了,这只是举手之劳,这天气寒冷,你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喝碗姜汤吧。” 段榕儿笑着点头,“是,多谢恩人提醒。” 一阵寒风吹过,她打了个冷战。 手下见状,忍不住说道,“统领,您把大氅给段姑娘披着吧。” 他的衣服都湿透了,否则早就送出去了。 宁秋生看着嘴唇发白的女子,微微蹙眉,真是麻烦。 不过,这是宁老夫人的丧期,不能出纰漏。 他将大氅递过去,“小甲,送她回去,等会就将衣服给我送回来。” 最重要的是,这一身配置是禁军统领的衣服,留在别人那边,出了什么事就说不大清楚。 段榕儿:…… 她裹着大氅,眼神闪闪烁烁。 见他又要走,她咬了咬牙,“宁统领,你娶妻了吗?” 宁秋生没有多想,随口道,“没有。” 段榕儿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你看我如何?我是段家的女儿,七少是我的姐夫,我此生最大的梦想是当一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宁秋生很意外,“我的婚事自有皇上作主。” 段榕儿急急的说道,“你去求赐婚。” 宁秋生眉头一皱,她是段家女,又是宁家的亲戚,不可能嫁不出去。“为什么?” 段榕儿眼眶一红,“我这半生坎坷,想找一个能保护我,免我颠沛流离的人。” 宁秋生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否则也不会做了禁军统领。 “抱歉,婚姻大事我会听皇上安排。” 只有听皇上的话,他才能安安稳稳的。 禁军统领这个位置太过敏感,盯着他的人太多,不得不防。 不知有多少人想跟他联姻,都被他拒绝了,他知道,那些人看中的是他的职位,而不是他这个人。 段榕儿大受打击,脸色惨白。 “统领,你……”手下都看不下去了,这么好的姑娘主动求嫁,怎么就不接受?是不是傻啊? 忽然,段榕儿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尖叫一声,猛的扑向宁秋生。 “小心。” 她挡在宁秋生面前,替他挨了一刀,胸口鲜血淋漓,宁秋生瞳孔剧震。 第367章 你娶我,好不好 行凶的丫环一朝失手,立马扭头就跑。 宁秋生拔出佩剑,投掷过去,正中丫环的背心,丫环应声而倒。 手下冲过去查看,冲宁秋生摇了摇头,死了。 这只在眨眼之间,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领路的丫环都吓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宁秋生低头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女子,一颗心被深深的触动了,无关情爱,是义气。 有人不顾生死的救你,能不感动吗? “段小姐你不会有事的,我这就找太医救你。” 段榕儿脸色惨白如纸,疼的直抽搐,“我……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宁秋生急急的说道,“不会的,你不会死。” 段榕儿眼巴巴的看着他,“我若是不死,你娶我,好不好?” 宁秋生呆了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段榕儿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娶我,好不好?” “统领,这是她的执念,你就答应她吧,说不定能唤起她的斗志。” “先救命。” 宁秋生一把抱起她,往花厅奔去。“主子,救命啊。” 他一着急又叫起了旧称呼,他们这一批人都这么叫宁知微。 当,宁知微看到胸口插着匕首的段榕儿,又看了看一路狂奔而满头大汗的宁秋生,默了默。 他就这么一路抱着人跑过来的? 宁知微叫来随行的太医,“尽力救治。” “是。” 段榕儿已经晕过去了,被送进偏厅医治。 宁知微揉了揉眉心,“到底怎么回事?” 宁秋生的心悬在空中,七上八下的,担心不已。 他将整个过程仔细说了一遍。 但,宁知微听出了些许不对劲,“你是说,段榕儿被人推进河里,那人又背后偷袭你,是段榕儿帮你挡了一刀?” 太巧了,反而显得太刻意。 宁秋生用力点头,“是,段小姐是我的恩人,她不能死。” 宁知微看向他的四周,“那两个丫环呢?” 宁秋生禀道,“行凶的被我当场弄死了,带路的丫环……还留在原地吧。” 宁知微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卫,“去提审。” 换了一身干衣服的小甲进来了,“见过皇上。” 宁知微看向他,“刚才发生的事情,你从头到尾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要漏了。” “是。” 小甲讲述的内容跟宁秋生的差不多,但,角度不同,有些细节也就不同。 宁知微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喧哗声,“榕儿,榕儿。” 是段心语焦急万分的声音。 宁知微听而不闻,不理不睬,外面的呼叫声更响了。 直到一道怒喝声响起,“闭嘴,惊扰圣驾,该当何罪?” 段心语眼中闪过一丝幽光,“段心语求见皇上。” “让她进来吧。” 段心语一进来就急急的问道,“皇上,我妹妹怎么样?她还好吗?太医怎么说?” 宁知微淡淡的道,“还在急救。” 段心语的眼眶一红,眼泪刷的下来了,“怎么会这样?我要进去陪着她。” 宁大夫人蹙了蹙眉,“不行,你怀着身孕,不能受刺激。” 段心语哭的很伤心,“我不会有事的,我放心不下榕儿,祖父将她交到我手上,我却没有保护好她,是我这个姐姐没用。” “她还这么年轻,还没有成婚,若是有个万一……都进不了祖坟,只能找个荒郊野外埋了,一座孤坟都没有后人祭拜。” 时下,未婚男女死了是进不了祖坟的。 宁秋生心中歉疚不已,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娶……” 话还没说完,宁知微清冷的声音响起,“真晦气,太医还没有说什么,就一口一个埋了,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有多盼着这个妹妹死呢。” 字字诛心。 段心语的脸色大变,“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她,“朕觉得你居心叵测。” 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她,随后看向段心语,她干了什么? 段心语脑袋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听错了吧? “皇上,您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宁知微神色冰冷,“你非要朕挑破吗?” 段心语心里很慌,四肢冰冷,“我就是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是因为我更受老夫人喜爱?还是因为七少娶了妻子就忘了妹妹?” 全场鸦雀无声,宁大夫人很生气,“段心语,你疯了吗?” 段心语一脸的绝决,“我只想死个明白。” 宁知微深深的看着她,她真的是无药可救。 “其实,这一桩婚事,从一开始男女双方都不乐意,段家一直是将你往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个目标培养的,可惜时局不好,段家不愿意让你嫁进皇室,一直待价而沾。” “先皇想利用你来掌控宁家,这才有了赐婚圣旨。” “你连先太子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看得上宁家子?在你心里,宁七少不过是一介武夫,配不上尊贵的段家嫡长女。” 她直接道破了这些隐秘往事,也将段心语这个人的隐秘心思都挑破了。 “朕给过你机会,你可以选择不嫁,自由选择你的人生。” “可你呢,你既要滔天的权势,又不肯付出代价,只会暗搓搓的搞事情,想借助宁家的势力,扶起你段氏一族。” 段心语以为自己的心思藏的很深,但,瞒不过宁知微。 不说,只是给了所有人体面。 但,既然有人不想要,那就收回吧。 “明明,你只能靠宁七少得到荣华富贵,心里却看不起我七哥,既当表子,又要贞节牌坊,还想人人尊敬你,什么都想要。” 宁知微冷冷质问,“我七哥大好男儿,既有重新来过的勇气,又有重上战场杀敌的担当,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这话一出,宁家人都变了脸色,狠狠瞪着段心语,可恶,平时真会装。 “这才是朕不喜欢你的原因。” 段心语如被剥下了所有衣服,光着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又羞又恼又惶恐。 “我没有,我怎么可能看不起自己的夫君?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是不懂的,皇上,您一个未婚女子,哪里懂夫妻之爱?”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皇上说的都是真的。” 大家齐刷刷看向门口,一个风尘仆仆,憔悴不堪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口。 “夫君。” “小七。” “七哥。” 第368章 和离吧 宁七少回来了! 宁知微有些惊讶,不是说深夜才能赶到吗? 宁七少走进来,行了拜见君王大礼。 宁知微看着他憔悴狼狈的模样,无声的叹息。“七哥,你回来就好。” 段心语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夫君,看到您回来,我就安心了,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了。” 她话里有话,但宁七少听而不闻,“皇上,我先过去祭拜祖母。” “去吧。” 宁七少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段心语一眼,段心语的心直往下坠,遍体发冷。 宁七少站在灵堂,手持三炷清香,想起老夫人慈爱的面容,一时之间心痛如绞,眼眶通红。 老夫人若是是寿终正寝就罢了,天意难违,可,她是被害死的。 这让他怎么能不恨?不怨? 段心语跟了过来,“夫君,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你知不知道我在家里受了多少委屈……” 忽然,她被宁七少的冷眼吓到了,小脸惨白。 “夫君,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实的流言?” 宁七少语气冷冰冰的,“你不是自称最孝顺吗?在祖母的灵前说这些合适吗?” 段心语嘴唇微抿,“祖母最疼爱我们,希望我们越来越好,她不会怪我们的。” 宁七少看着娇美如花的女子,却没有半点动心,“你是你,段家女,我是我,宁家子,不要混为一谈。” 如一道惊雷砸在头顶,段心语有点慌了,“你不会听信了皇上的话吧?她……是很厉害,但夫妻之间的事,她也不懂啊。” 一定是宁知微说了她的坏话,可恶。 为什么她的手老伸这么长,实在讨厌。 宁七少微微摇头,“我懂,我什么都懂。” “你向来骄傲,觉得天底下的人都不如你,却因为一纸圣旨,不得不下嫁给一个瘫痪在床的男人,还是跟人并嫡,你不甘心。” 段心语如晴天霹雳,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否认,“不是的。” 一直以来,宁七少在她心里就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 她觉得可以轻松拿捏。 可,宁家没有傻子,男子从小就要学文习武,熟读兵法,比一般人更敏锐。 而且,宁七少受伤后困在病榻上,比常人更敏感。 别人的情绪他能感知得到。 “你就算嫁了,心里一直瞧不起我,可装的再好,也瞒不过枕边人,我不傻。” “你自认为聪明绝顶,装的天衣无缝。可,在有些人眼里,你所有的心思都被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他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而已。 “你连我都瞒不过去,又怎么可能瞒得过皇上的眼?” 皇上也只是顾及宁家的脸面,让宁家自己处理而已。 她贵为帝王,天下大事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管臣子的家务事? 但,段心语却以为瞒过了所有人,更加的为所欲为。 段心语浑身一颤,满眼的不敢置信。“你知道?” 宁七少轻轻叹了一口气,“念着你远嫁,又是嫁一个废人,所以尽力包容你,我想时间会改变一切,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会融入到宁家。” “可我错了,你害死了祖母。” 忽如其来的指控让段心语脸上的血色全失,“我没有,祖母不是我害死的,是胡文进害的,他是因为抗议科场舞弊案,一时激奋才害了祖母……” 她觉得委屈极了,这种事情怎么能怪到她头上? 她还在狡辩,宁七少对她彻底心冷了,“是你。” “你将段榕儿留在祖母身边,处心积虑的想攀一门好亲事。” 段心语很生气,“谁家不想结一门好亲?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是罪行?” 宁七少看着理直气壮的女子,冷冷的道,“事发当日,祖母将方家树叫到身前,就是为了考量你妹妹的婚事。”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些人近不了身,更不说说借机挟持祖母。” 他越想越恨,恨当初太心软。 “这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你们段家想联姻,巩固地位。” 段心语呆了呆,是这样吗?但,这理由太牵强,她不认,也不敢认。 “你怎么能这么想?这对我对段家都不公平。” 宁七少轻轻叹了一口气,“皇上说的对,你又当又立,什么都想要,可凭什么呢?凭你自私凉薄的性子?凭你事事算计?凭你想牺牲宁家的利益拉拔娘家?” 有些人是不可能改变了。 那就让她回段家,守着她的段家过活吧。 “和离吧。” 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段心语浑身发抖,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和离。”这是宁七少的决定,他已经无法再跟这样的人共同生活。 段心语愤怒至极,她要被休弃了?他怎么敢这么对她? “宁修则,你不想要我肚子里的孩子了?” 宁七少的视线落在她肚子上,“如果你生下来不想要,那就送到宁家。” “如果你不想生,那就……”宁七少闭了闭眼,“打掉吧。” 段心语脸色白的吓人,她一直以为宁七少性格温吞软弱,不够杀伐决断。 但,她错了,他只是对自家人温和而已。 “你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你就不怕孩子将来会恨你吗?” 宁七少给过她机会,但她一次次的不珍惜,“我不在乎。” “你……”段心语咬了咬牙,扭头冲向花厅,扑通一声跪倒在宁知微面前。 她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流,“皇上,夫君要和离,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您就劝劝他吧,您说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宁知微傻了才会掺和这种家务事,吃力不讨好,名声还不好听。 “当日朕不管,今日朕也不会插手。” 段心语觉得宁知微才是天底下最心狠的人,“孩子如果没有爹娘,会被人耻笑的。” 刚才那一番争执,宁六都听到了,忍无可忍,“这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现在开始心疼了?装什么装?” 宁大夫人看了她一眼,微微蹙眉,这孩子还是太嫩了,这种场合不适合小辈插嘴。 “你但凡心疼孩子,也不会一而再的挑战大家的底线。” 宁文茵轻轻叹了一口气,“七哥真是个体面人,不是休弃,而是和离,给足了你体面。” 段心语委屈的掉眼泪,“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我伤害谁了?为什么大家都针对我?” 就在此时,宫人匆匆走进来,“皇上,段榕儿小姐醒了。” 第369章 她有了谋逆之心 段榕儿幽幽的醒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几人。 “这是哪里?” 太医看她清醒了,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宁府,段小姐,你很幸运,没有伤到要害,保住了一条命。” 段榕儿伤的不是要害,就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啊,我都想起来了,宁统领人呢?他没事吧?” 宁秋生走了进来,神色莫名,“我很好,多谢段小姐替我挡了一刀。” 段榕儿长长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看到你没事,我就安心了。” 宁秋生眼神复杂极了,“你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起来。” 说完这话,他就要离开。 身后传来段榕儿的声音,“宁统领,你娶我,好不好?” 又是这句话。 宁秋生苦笑一声,这是赖上他了?这是皇上所说的历练啊,“不好。” 段榕儿眼眶红了,“为什么?” 宁秋生转过头,语气微凉,“你是段家女,你的姐姐是宁家妇,禁军统领不可能跟外戚和重臣联姻。” 这就是一个计谋,亏他还感动的一塌糊涂,想想就可笑。 估计,以后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坐在他这个位置,注定了要跟阴谋和血腥相伴,无法避免的。 段榕儿心乱如麻,昏迷前他已经动容了,怎么醒来后,就这么冷冰冰的? “我不是很明白。” 宁秋生定定的看着她,她其实很聪明,“禁军统领是负责君王安全的,只对君王忠心,是孤臣。” 他的妻室不能是任何一派的。 段榕儿呆了呆,反应很快,“我可以跟段家断绝关系。” 宁秋生呵呵一笑,果然,段家女都是一脉相承的凉薄。 装是很会装的,差点把他都骗了,幸亏他有一个好主子。 “你连生你养你的家族都能随手抛弃,我又怎么敢信任你?” 段榕儿心中微恼,这反应正常吗?有个女人愿意为了你抛弃一切,不是应该很感动吗? “不是抛弃,是不来往,不联系,我只是选择了自己的幸福。” 宁秋生心里一动,“段小姐,你很想成亲?” “是。”段榕儿的脸很红。 宁秋生计上心来,“我属下小甲很喜欢你,就是跳下河救你的那个小子,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就嫁给他吧。” 到时,将人调离禁军就完事了。 段榕儿惊呆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宁秋生一本正经的说道,“小甲是七品禁军,是官身,你家里人没有一个当官的,是平民百姓,嫁给他算是高攀了,但,小甲不嫌弃你。” 段榕儿整个人不好了,到底谁嫌弃谁?他们段家什么时候成了平民百姓? 就算不当官,但有一个曾经当过首辅的祖父,曾经权倾天下。 宁秋生眼中闪过一道淡淡的嘲讽,“我让宁大夫人替你们保媒,也算全了这一桩好姻缘。” 段榕儿发现说什么都不对,“我……想见见我姐姐。”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得先弄清楚。 宁秋生淡淡的道,“行,我去叫她,不过,你姐要被休弃了,啊,不对,是和离……” 段榕儿如五雷轰顶,“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她还怀着身孕!到底是什么原因?” 段榕儿可怜兮兮的哀求,“宁统领,求你告诉我吧。” 宁秋生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老夫人因你们姐妹而死,宁家再大度,也容不下的。” 扔下这句话,他扬长而去,段榕儿脸色惨白如纸,瑟瑟发抖。 她是当事人,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可能吗? 当段心语走进来时,只看到一个失魂落魄的段榕儿。 “榕儿。” 段榕儿紧紧拽住她的手,“姐,不能和离,绝对不能和离。” “我知道。”段心语已经失了分寸,心乱如麻,全然没有了之前气定神闲的样子。 “宁家非要将老夫人的死怪在我们姐妹头上,这也太过分了。” “明明是老夫人不听劝,非要跟那些乱臣贼子接触,关我们什么事?” 反正,她是没有错的! 段榕儿急的不行,“姐,你别管这些了,想想办法。” 段心语脸色发白,她这种人在顺境时风光无限,但遇到逆境时,就会暴露本性和短板。 “皇上已经宣召三哥他们,只能指望三哥他们能帮我挽回局面。” 花厅,宁知微看着段家兄弟,这两人在负责难民事宜,表现非常好,她有重用他们的想法。 段家兄弟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段成功,段成器见过皇上。” 宁知微扬了扬手,“起来吧。” 她指着一边的宁七少,“是七哥有话跟你们说。” 两人还沉浸在宁七少回来的喜悦中,就听到了一个让他们震惊的消息,啥? “七少,老夫人去世我们也很难过,但,非要怪到心语姐妹头上,太过牵强了。” “七少,恕我们不能接受这样的和离理由,我们有妹妹有女儿,她们还要嫁人的。” 联姻是两家结亲,和离自然也是两个家族的事,不是你想和离就能打发的。 若用这样的理由和离,段家女就不用嫁人了。 宁七少坚持要和离,两边谈不拢,快要打起来了。 宁知微看了半晌,这才慢悠悠的开口。 “有些话朕本来是不想说的,但现在,就直说了吧。” 段家兄弟看了过来,见她表情严肃,有种不好的预感。 宁知微红唇微启,扔下一颗重型炸弹,“段心语是不能留了,因为,她有了谋逆之心。” 谋逆?段家兄弟瞳孔剧震,眼前一阵阵发黑,“您说什么?” 宁知微眼神微闪,在这皇朝新立时,情况错综复杂,段老爷子当了几十年的重臣,根基很深,要牵连的话,没有十足的准备,恐怕会留下后患。 她如今要动的是四大世家,没必要处处树敌。 最重要的是,段心语有这个心,但,还没有干成嘛,论迹不论心。 “今日她设了一个连环计,要促成段榕儿和禁军统领的婚事。” 段三少倒抽一口冷气,心语疯了吗?将手伸进禁军中,这是大忌! 难怪,宁家容不下她了,这理由更说不得,要满门抄斩的理由啊,皇上太厚道了,人太好了。 宁知微神色肃穆,“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先拉拢禁军统领,再等肚子的孩子出生后,找机会干翻朕,扶孩子登上皇位,段家……取而代之。” 段家兄弟吓的魂飞魄散,满头大汗,“不不不,段家绝无此意,绝无二心。” “皇上明鉴,段家对此一无所知啊。” 第370章 垂死挣扎 宁知微淡淡的道,“朕知道,否则你们也不会在这里,而是刑场了。” 段家兄弟重重磕头,感激涕零,“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朕本想着,大家和和乐乐,共享太平,纵然有些小心思,也不打紧的。” 谁没有小心思,只要无伤大雅,不伤害帝国的利益,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她今日所做的事犯了朕的忌讳,为了宁家,也为了段家的未来,不能再养虎为患了。” 她话里有话,既是敲打段家,也是提醒段家兄弟,当断则断。 段三少都听懂了,深深的拜下去。 “您说的是,谢皇上恩典。” 皇上不想动段家,甚至有重用的意思,但前提是,不能留下一点隐患。 宁知微挥了挥手,段家兄弟磕了个头,恭敬的退出去。 出了门,一阵冷风吹来,段家兄弟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战,这才发现后背的衣服湿透了。 两人相视一眼,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其实,段家的生死全在宁知微的一念之间,她如今已经独掌权柄,手握重兵,没人能挡住她前行的脚步。 她是战场杀出来的开国帝王,可不是太平天子,杀伐决断远胜于他人。 段三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我们应该庆幸。” 庆幸宁知微一发现苗头,就及时掐死,而不是故意等到事情严重,无法挽回,祸及段氏全族时。 “是。”段四少也意识到这一点,满心的感恩。 皇上还是很厚道的。 偏厅,段心语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语。 气氛越来越僵滞,心情越发忐忑。 不知过了多久,段家兄弟走了进来,段心语立马站了起来,“三哥,四哥,你们来了,跟皇上谈的如何?” 段三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收拾一下,跟我们回家。” 忽如其来的话,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段心语脸色一白,“什么?你们谈了半天,就谈出这个结果?” “我不去,这才是我的家,我生是宁家的人,死是宁家的鬼。” 段三少知道她是聪明人,但,聪明的太过了。 “这是和离书,我们帮你签了。” 段心语不敢置信的瞪着段三少,满眼的控诉,“三哥,你疯了吗?你怎么能签字?你凭什么替我作主?” 她一把抢过和离书,撕了个粉碎。 段三少微微摇头,又拿出一封和离书,“就凭我是段家的新家主。” 段家老爷子越过了儿子这一辈,直接传位给孙子。 段心语气疯了,“三哥,我只有留在宁家,才有一线生机,你到底明不明白?” 宁家风光一时无两,是雍朝第一家族,但无数人盯着宁家的一言一行,等着抓他们的把柄。 所以,宁家不能闹出丑闻。 但,离了宁家,她的性命随时不保。 这个时候和离,分明是要逼她去死啊。 段三少看到她这么惶恐不安,还有什么不懂的? “既然这么怕死,为什么还要赌?” 段心语冷笑一声,“富贵险中求,赌赢了就是滔天的富贵,赌输了,只要我是宁家少夫人,就有翻盘的机会。” 她是笃定,就算事情败露了,女帝看在宁家的面子上,也会放她一马。 段三少神色很复杂,“你是很聪明,比一般人聪明,但,在宁……陛下面前,就不够看了,你一动手,她就察觉了,直接出手掐灭,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她学的都是后院的宅斗,想跟雄才伟略的开国女帝斗,怎么死都不知道。 段心语还念念有词,“我只是想让妹妹有更好的姻缘,利已,又利家族,哪里错了?” 段三少深吸一口气,忽然开口说道,“她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先拉拢禁军统领,再等肚子的孩子出生后,找机会干翻朕,扶孩子登上皇位,段家……取而代之。” 段心语如遭晴天霹雳,浑身发抖。“这是……皇上的原话?” 她只是开了一个头,后面的计划全放在心里,没告诉任何人,连心腹都没有说过,宁知微是怎么知道的? “是。” 段心语双腿一软,瘫软在地,身体抖个不停。 段榕儿都傻掉了,“姐,你怎么敢?” 她只知道姐姐想为肚子里的孩子博个爵位,但,没想到她还敢谋逆! 取而代之?段家?还是段心语垂帘听政?野心太大了。 就在此时,段心语忽然站起来,跑的比兔子还快,一鼓作气冲向灵堂,灵堂里全是前来祭拜的客人,满满当当。 她不知从哪里拔出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肚子。 这可把大家吓了一跳,“段少夫人,你这是干什么?” 段心语咬紧牙关,大喊大叫,“去,把宁七少叫来,他若是不来,我就一刀结果了自己,我们母子一起死。” 她若是回到段家,等着她的,将是默默病逝。 不,她不甘心! 她不想死!也不能死! 事出突然,段家兄弟来不及阻止,暗暗叫苦。 宁七少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大变,“把匕首放下。” 段心语眼泪汪汪的,“夫君,周姐姐失踪一事,真的不是我干的,求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一脸的绝决,拿着匕首作势要砍下去,“你若不信,我愿以死表明心迹。” 端的是狠,豁出去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还喊破了宁家极力隐瞒的事情,拉着宁七少夫人一同沉沦。 现场一片哗然。 “宁周氏失踪了,完了,就算找回来,她的名声已经毁了,这辈子都完了。” “宁周氏失踪了?不是说,哀伤过度,病倒了吗?” “齐人之福未必是福,有两个妻子,谁都不服谁,迟早会出事。” “一个是原配,一个是御赐的夫人,又是并嫡,一碗水端不平的,祸起萧墙。” “真的不是段氏干的?” “想什么呢?段氏是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她,还能是谁?” “她要以死明志!我还是相信她的!” “装模作样,谁不会呢?她才舍不得死呢。” 宁七少闭了闭眼,她太狠,太绝了,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看来,是真的留不得了。 “你先把匕首放下,我们好好谈。” 段心语泪花闪烁,楚楚可怜,“那你先答应我一件事。” 第371章 她机关算尽 “那你答应我一件事,不和离,不休弃,不……毒害我,我这辈子都是宁家的七少夫人。” 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神色各异。 毒害她?什么意思?宁家要给她下毒?不至于吧? 宁七少眼神冷冷的,“其实,你没有必要这样,周氏没有失踪,而是去找我了。” 段心语一愣,“去找你了?” 宁家人也很惊讶,这千里迢迢的怎么过去的?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害的大家都很担心。 宁七少神色淡漠极了,“对,她如今就在东北军营,过段时间就会返回青萝别庄守孝。” “她什么都没说,只说要来军营照顾我,所以,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也没打算对你做什么。” 这下子尴尬了,段心语僵在当地,脑子转的飞快,这该怎么收场? 段三少心里很窝火,但,还要强撑着,“妹妹,在老夫人灵前动兵器,实属不孝,快放下匕首。” 段心语已经走到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夫君,我只想一辈子做你的妻子,无灾无难无病,跟你白头到老,我不想离开你。” 宁七少看透了她的真面目,已经没办法跟她共同生活。 她将自私凉薄发挥的淋漓尽致。 老夫人生前很疼她,可她是怎么对待老夫人的? 生前牵连,死后,灵堂上她还要闹事,惊扰老人家。 段三少上前两步,“妹妹,你身体越发不好了,我接你回家住几天,宁家如今忙着呢,你别添乱。” 段心语脑子疯狂转动,拼命寻找一丝生机。 “我不回去,夫君,肚子的宝宝在踢我,他可能是感觉到父亲在身边,格外激动,想跟你打招呼。” 她唯一的筹码,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她讨好的笑道,“大夫说,是个儿子,你高兴吗?” 她一再的拿孩子说事,宁七少闭了闭眼,“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段心语满头大汗,她不怕其他人,只怕宁知微。宁知微聪明的像个妖孽,手段又太狠。 “夫君,我这一番动静一定惹恼了陛下,你帮我求个情,求她开恩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 “皇上驾到。” 宁知微一出来,所有人跪下来行礼。 段心语没有跪,右手还持着一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肚子。 “皇上,我错了,我不该一时冲动闹事,我真的不知道周氏不是失踪,而是悄悄去了军营,大家还都在怪我将人害了,我委屈啊。” 她嘴里说着求情的话,但这要挟的姿态,让人心惊。 大家都默默看着,看女帝会不会让步。 一旦让步,那……说明女帝也是有弱点的,也不是无懈可击的,以后可以做点手脚嘛。 宁知微眉眼清冷至极,“你还委屈上了?还想要挟朕?” 段心语心里很慌,她忽然发现一点都不了解眼前的女子。 她以为天下女子都会顾念家族,会满心满眼的为娘家着想,会识大体,会顾全所有人的体面,可,宁知微为什么如此心狠? “我不敢,啊。” 一道黑影闪过,她的胳膊一麻,匕首掉在地上,已经落入一个暗卫手里。 一招就拿下了段心语。 人家是真不担心她死不死,捏住她的衣领往地上一扔。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她,“太医,给她把把脉,别伤到了孩子。” 段心语脸色刷的全白了,拼命挣扎,“不,我不要,别碰我。” 但,无疑螳臂挡车,被全方位的压制住了。 太医上前把脉,过了一会儿,表情非常古怪。 宁知微催促道,“太医,怎么样?” 太医眉头紧皱,“回陛下,我……没有把出滑脉,可能是我学术不精。” 众所周知,滑脉,脉往来流利,应指圆滑,如珠滚玉盘之状,也就是喜脉,怀孕之相。注(1) 现场一片哗然,没听错吧? 宁家人的脸色不约而同的黑了,不敢置信。“啥?没怀?” “居然敢谎称怀孕了?段心语好大的胆子。” “段家女这是图什么?” “当然是图富贵荣华,一门九侯,连几岁的小孩子都封了爵,谁不眼红?” “可,纸是包不住火的啊。” 宁七少的脸色最难看,她居然是假怀孕?她怎么敢? 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宁知微的脸一沉,“她没有怀孕?” 段心语眼眶泛红,“我怀了,皇上,太医诊错脉了。” 宁知微冷哼一声,“把全城的大夫都请来,朕要看看,到底是谁学艺不精。” 她冷冷的看向段心语,“段氏,你应该知道欺君之罪是什么下场吧?” 这句话一出,段心语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段家兄弟头皮一阵发麻,糟了,看样子又要大开杀戒了。 段家要被卷进去了啊。 “段心语,你要害死段氏一族吗?段家精心培养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段家的?” “心语,你快说句实话,快啊。” 段心语面如死灰,浑身抖个不停,“我……” 她这状态,傻子都看出有问题。 段三少气的直跳脚,“说啊。” 段心语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绝决的说道,“是,我没怀孕。” 全场静的出奇,大家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段四少痛心疾首,“你糊涂啊。” 段心语捂着肚子,一脸的不甘心,“我如果不争不抢,就会被周氏踩在头上作威作福,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皇上,我不甘心啊,我明明是京城最顶尖的贵女,却要嫁给一个已婚男子,周氏有多刻薄,你是最清楚的,我只想为自己挣一条活路,我是为了自救,我是迫不得已啊。” 她说着自己的不得已,还挺像一回事的,有人还觉得她情有可原。 谁知,宁知微来了一句,“朕只想知道,如果没有被发现,你打算怎么做?” “是借假流产陷害铲除对手?还是混淆宁氏血脉?” 倒抽冷气声响起,妈呀,差点被段心语糊弄过去了。 还是皇上最清醒。 段心语如被一盆冰水浇下,满腔的怨恨凝固住了,万念俱灰。 “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宁知微定定的看着她,嘴唇轻启,说出对段心语的处置…… 第372章 白绫三尺,毒酒一杯,匕首一把 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着。 段家兄弟更是满头大汗,紧张万分,段心语姓段啊,会不会祸及段氏一族? 宁知微清冷的声音响起,“段心语,欺君罔上,狂悖猖獗,无视国法!念伊乃皇室宗亲,特予以全尸。御赐白绫三尺,毒酒一杯,匕首一把,择一自行了断。”注(1) 本来,看在宁家的份上,给宁段两家一个体面,和离后悄无声息的病逝。 但,段心语不肯。 那就将她的罪行昭告天下,以儆效尤,警示天下人。 就算是皇亲犯了法,也会严厉处置,绝不姑息。 这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段心语浑身一颤,无力的瘫软在地,她要死了? 宁知微看向紧张的段家兄弟,略一沉吟。 “段氏一族教女不严,罚,十万两银子以充军饷。” 她终究是放过了段氏一族,在新皇初立时,不宜牵连太多,要立威,但不能暴戾,口碑很重要。 还没有完成统一前,很多家族都在观望。 再说了,段家兄弟确实没有掺和进来。 最重要的是,和离流程没有走完,段心语还是宁家妇,是段家出嫁女,真要牵连灭族,首先牵连的是宁家,其次才是段家。 你越过宁家,追究段家,合理,但不合法,难掩天下悠悠之口。 这就没必要了。 段家兄弟如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又回到人间,激动的难以自禁,脑袋重重的磕下去。 “谢皇上开恩。” 段三少右手指天,大声说道,“我,段家家主对天发誓,段氏一族愿肝脑涂地,誓死效忠于您,永不背弃,若违誓,段氏一族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好狠。 宁知微微微颌首,“希望你们段氏一族永不背弃誓言。” 段三少神色坚决无比,“绝不敢忘。” 宁知微看向段心语,段心语呆呆的,像是傻掉的。 “段氏谢恩吧。” 给你留了全尸,没株连你全族,就是大恩大德了。 段心语如梦初醒般浑身一颤,“皇上,我错了,饶了我一命吧,我愿意削发为尼,一辈子困在寺庙,为您和宁家祈福。”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她。 段心语的心瓦凉瓦凉的,她以为能破釜沉舟,置于死地而后生。 可是,怎么会这样?死期还提前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段心语可怜巴巴的看着宁七少,“夫君,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救救我,我会改的,我真的会改。” 她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宁七少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过身体,背对着她。 段心语看着绝情的男人,眼眶通红,他好狠。 她看向段三少,“三哥,救救我,我才二十出头,这么年轻,我不想死啊。” 段三少无声的叹息,抬头看天。 只死一个,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他怎么还敢开口求情? 段心语的心如被一柄无形的长剑刺中,鲜血淋漓,疼的要命。 她一生都在为段家而活,为段家的利益而努力,可,段家却背弃了她。 值得吗? 段心语的心在滴血,“四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那么疼爱我,这一次你也帮帮我。” 段四少一手捂着脸,这一次的事太大了,他帮不了。 不管段心语如何哀求,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君无戏言,金口一开,就断无收回的可能。 白绫三尺,毒酒一杯,匕首一把,送到段心语面前,段心语彻底崩溃了,泪如雨下,惊恐如潮水般涌上来。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不该为了野心而葬送了性命。 不该跟宁知微争长短,玩心眼,耍手段。 不该汲汲营营算计所有,不该只顾段家的利益而舍弃了夫家。 明明,她有机会改变既定的命运。 她嫁进宁家后,抱紧宁知微的大腿,生一个孩子,这辈子都能安享荣华富贵啊。 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举起毒酒一饮而尽,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只有一个想法,若有来生,再也不想当段家女,只愿做一个普通女子,安稳喜乐的过完一生。 看着段心语服下毒酒倒地,口吐黑血,宾客们的脸色苍白的吓人,胆子小的捂着眼睛不敢细看,恨不得逃走。 但,女帝不开口,谁都不敢离开。 她这是公开处刑,震慑所有人,若谁敢不识趣,跟她对着干,这就是下场。 她连亲嫂子都能处死,更不要说你们这些无亲无故的人。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让人胆寒。 宁七少面露不忍之色,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求情。 宁知微挥了挥手,“你们兄弟把段心语带回去安葬吧。” “是。” 宁知微想起一人,“对了,把段榕儿也带走。” 段家兄弟不敢多问,恭敬的应了,“是。” 他们把段榕儿带回去后,就匆匆找了一户人家嫁出去,没什么嫁妆,没几年就郁郁而终,没留下一个子嗣。 但,相比段心语,段榕儿的下场算不错了。 宾客都散去了,宁知微还没有离开,宁七少向她汇报东北的战况。 大皇子和高离国勾结,占据地势,宁家军兵强马壮,双方相峙不下,正在拉锯战。 宁知微听的很专注,时不时的问一问,宁七少对答回流,对战况了如指掌。 忽然,她问道,“七哥,你还好吗?” 宁七少神色一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但强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宁知微沉默了一会儿,怎么可能没事,希望时间会抚平一切吧。 “老夫人下葬后,你有什么打算?” 宁七少猛的抬头,“您希望我怎么做?” 宁知微神色很平静,“守孝,夺情,你可以选一项。” 按理,家中长辈去世,要守孝,又称丁忧,但,如果国家离不开你,需要你继续任职,那就是夺情。 此一经,是权礼也。若值国家有事,孝子不得遵恒礼,故从权事。注(2) 自古就有,墨绖从戎,又称金革之事不避。注(3) 就是说,战场上不谈丁忧守孝。 宁七少不假思索的说道,“夺情。” 宁家的荣光需要他来守护,他想,这也是祖母想看到的吧。 “好。”宁知微同意了,“送老夫人下葬后,你就回战场吧。” 宁七少很激动,“是。” 宁知微想起一个人,话风一转,“周氏是怎么回事?怎么跑去军营找你?” 第373章 让你打个招呼,不是让你洗脑 宁七少微微蹙眉,“她也是个蠢的,不用理会她。” 周氏一找到他就哭诉,自己被宁知微欺负了,还被逐出京,她颜面全失,丢人丢到家了。 她无处可去,只好来找他了,还想让他帮她出一口气。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宁知微又是什么身份。 如今的宁知微是帝王,他们是臣子,让臣子跟帝王讨要说法,是活腻味了吗? 她至今还没有摆正位置,难怪会被逐出京城,唉,他到底是什么命啊。 宁知微摇了摇头,“那就管好她,别让她再干蠢事,免得她步上段心语的后尘,你就没有老婆了。” 宁七少的两个妻子是一言难尽,一个被从小养歪了,自卑又自傲。一个呢,满脑子都是家族利益。 娶妻要贤妻,一个好妻子能兴旺三代。 宁七少嘴角抽了抽,“放心,我已经让人将她送去青萝山庄,在里面待上三年,哪里都去不了。” 宁知微摆了摆手,没将周氏放在心上,又谈起战况。 争取在三年内扫平所有敌人,迎来一个安宁的太平盛世。 送走宁老夫人的灵柩,宁知微转身去了国子监。 三百名新科进士俱在此聚集,等着上课,大家很是好奇。 “皇上到底要给我们讲什么课?你们谁知道皇上从小在哪里上的学?恩师是谁?” “不知道,她是在西北长大的。” “西北有好老师吗?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位厉害人物?” 这话一出,大家都沉默了,好老师怎么可能跑去荒凉的西北? 但,不管如何,西北依旧出了一位铁血女帝。 “管他有没有,少说这种没用的屁话。” 就在此时,外面一阵喧哗声,“皇上驾到。” 所有人前去迎接,齐刷刷跪倒,“臣等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知微素衣简行,只带了几个人过来,“平身。” 她的气场太强了,进士们起身后不敢直视她的容貌。 宁知微就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迅速进入主题。 “朕要讲的第一课,以孝治国,以法治国。” 她说的是政治理念,不是独尊一家,而是将儒家的礼治和法家的法治相结合,礼法合一,儒法互补。 下面的人听的很专注,他们都明白了,这就是皇上的施政理念,她要求所有人跟上她的脚步。 能跟上,那就鹏程万里,跟不上,就滚蛋。 这也是一个君臣相互了解的过程。 一堂课下来,大家发现这位女帝是个极其果决的人,强势精干威严,说一不二。 中午饭食是在国子监吃的,国子监食堂是免费的,但就两菜一汤,粗茶淡饭,仅仅能果腹,不讲究口味。 有些家境好的进士哪受过这种苦,吞不下去饭,但,人家女帝都能吃,你怎么就不能吃? 宁知微在行军打仗时,吃的比这还差,有什么好挑剔的。 众人见状,不得不服,人家贵为帝王还能如此简朴,难怪年纪轻轻就能打下一片江山。 下午的课,宁知微扔下一颗惊雷。“这是第二堂课,讲讲律法。” “说到这,本朝还没有一本完整的律法,所以,在这三个月中,在座的各位一起努力,制定本朝的第一本律法。” 实在太忙了,顾不上这些,沿用的都是前朝的一套,但,他们总要有自己的体系。 现场一片哗然,面面相觑,没听错吧? “什么?让我们制定?” 这也太离谱了吧,他们是进士,都没有当过官员。 宁知微看着这些人,都是过五关斩六将,几万人中杀出来,才能走到她面前。 他们都饱读诗书,精通四书五经和律法。 “对,大家一起协商交流,最后制定出本朝第一套律法。” 她不按牌理出牌,前朝都是几位内阁在皇帝的带领下制定律法,而她,居然拉了刚出炉的三百进士干这个活! 进士们又惊又喜,这活注定会留史青史啊,他们居然有这样的机会,谁不高兴? 但,又担心做不好。 武安眼睛闪闪发亮,兴奋万分。 “皇上,三个月恐怕来不及,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涉及到方方面面,繁琐的要命。 宁知微早就想好了,“在前朝的律法上,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查漏补缺,三十人一组,共分成十组,各负责一部分,朕已经分好组了,你们照着这张名单组队。” 她非常强势,直接制定了规则。 “表现最好的十人,名字将刻在律法的最后一页上,留在雍朝的历史上,与朝同休。” 这三个月白养着他们不可能的,都给她干活! 所有人如打了鸡血般激动,浑身热血沸腾。 这跟单独开一页祖谱有什么区别? 不对,比单独开一页祖谱的诱惑大上十倍,哪个男人能抵挡这样的诱惑? 没有人! 拼了,拼命干,争抢前十! 盛夏崇拜的看着自己的主子,满眼的小星星。 好厉害,短短几句话就让这一群大男人恨不得肝胆涂地,日夜不休的替她卖命。 宁知微看着大家激动的表情,嘴角轻轻上扬,“由陈侯盛夏盛大人总筹此事,礼部,刑部辅佐。” 几员大将都派出去打仗了,周先生几人负责粮草后勤工作,容靖负责日常政务,实在抽不开身。 她看向最后面的位置,“盛夏,你上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盛夏落落大方的走上台,毫不怯场,“我叫盛夏,皇上亲自赐名,原来只是一个被继母逼的要跳河的女子,但有幸遇到了我家陛下,一路提拔我,教导我,才了今日的封侯。” 台下众人震动不已,啥?出身这么低,却能封侯,这是多大的机遇。 “只要你们乖乖听我家陛下的话,忠心耿耿为她卖命,好好治理地方,为百姓多做实事,封侯拜相不是难事。” 划重点,都来为陛下卖命吧。 宁知微:……让你打个招呼,不是让你洗脑。 盛夏还在台上大声鼓吹,“如今,陛下给了你们前所未有,千载难逢的机遇,要是抓不住,全族都要骂你一声蠢货。” “士为知己者死,你们好好表现的时候到了。” 第374章 嚣张的小妾 这些人的情绪高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情,日以继夜的学习和干活。 他们不光要修律法,要上品德课,要去农庄历练,跟着积年的老农干活,还要深入市井观察民生民情,要学会看账本,要去刑部学习审案,每天忙的团团转。 而将这些都写入折子中,上交到帝王手里。 这也是他们的考试题目。 你们将来都是要当地方官的,但,什么都不懂就会被当地的小吏和世家架空,成为一个摆设。 所以,这些都是基本技能。 大家每天繁忙而又紧张,根本没时间搞点小动作。 宁知微将这一部分人安抚住,扔给盛夏管理,这些都是火种,将来会成为雍朝的基石。 他们要有信念感,认同感,荣誉感,还要有忠心,还有什么比一起制定本朝第一套律法更有凝聚力,更有参与感的? 在这过程中,他们会认同自己是雍朝的第一批臣子,是制定律法者,是帝国的守护者。 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辜负宁知微的厚望,散落到雍朝的各个地方,成为一方主官,做了很多利国利民的实事。 也涌现出一批忠心耿耿的能臣,为皇朝鞠躬尽瘁。 在他们中间,出了不少名臣,甚至有两位进入了功臣阁,流芳百世。 江南崔家,延续了千年的世族,历史悠久,子孙繁衍众多,影响力极大。 崔家拥有大量田地,占了不少山河,以及无数的奴婢和雇农,可以说自成一个小国家。 在这里,他们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力量和庞大势力,保证自己的安全和财产安全。 在这里,崔家就是王,崔家人的话才是圣旨。 朝廷政令到了这里,就是一纸空文。 改朝换代都不会影响到他们,谁当皇帝,都要看他们的脸色。 流水的皇朝,铁打的世家,这就是门阀士族的影响力。 就算雍朝女帝下诏让他们四大家族家主入京觐见,也不能让他们的家主动身。 崔家家主明明就在京城,但一听这诏令,不去见女帝,反而离开了京城,只让自己的继承人代他入京觐见。 今日,是他最心爱的小妾过生辰,大摆三天流水宴,极尽奢侈无度。 姻亲们都来了,朋友们都来了,大家聚在一起共商大计。替小妾过生辰只是一个幌子。 “崔兄,你从京城一回来就把我们叫来,这是怎么了?” 崔家主眉头紧皱,“女帝的手段能力比前朝君王强上百倍,我们得尽早做出选择。” 李家主有些奇怪,“还是老规矩,三边站,三边一起投资,哪边赢了,都会让我们的权势更上一层楼。” “其实,我更喜欢乱世。” 能混水摸鱼,无人盯着他们。 崔家主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几天一直心惊肉跳,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感觉女帝不吃这一套,她连我们崔家的旁支都敢动。” 其他人不以为然,“那是自身出了问题,从内部搞死的。” “崔兄,你别忧心忡忡的,这一点都不像你,来,喝一杯,开心起来。” “崔兄,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落到我们头上,怕什么?” “咦,那些女人在笑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过生辰的小妾是浑身珠翠,风光无限的接受大家的庆贺。 她还显摆脖子上硕大的翡翠项链,“这样的珍稀宝贝世间只有一件,我家老爷满天下的搜罗,只为了送我当生辰礼物。” 众人很是羡慕,“这一串十八颗翡翠珠子一样大小,是非常难得的,难怪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翡翠项链在阳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芒,让女人们的眼珠都移不开了。 “这凤钗衔的是夜明珠吗?” 小妾微微撩起裙摆,露出一双华美异常的鞋子。 “对呀,跟我鞋子上的夜明珠是配套的。” 大家的眼睛都看直了,“哎哟喂,这样的夜明珠一颗能当传家宝,您这里有三颗呢,羡慕死人了,崔家主真疼您。” 哪怕正室也要避之锋芒,在这种场合称病,闭门修养。 不过,崔家主的喜欢是有期限的,三个月是极限,老是在换新人。 小妾举高自己的手,露出光华流转的手镯。 “这有什么呀?我这手镯是姜朝开国皇后佩戴之物,取自千年温玉,戴着温润,能延年益寿呢。” 她一脸的骄傲,“女帝都没有这样的宝贝。” 她家老爷从京城回来后,总念着京城的女帝,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一面都没有见过,念什么呀? 大家狂拍观马屁,“如夫人你比女帝更有福气呢,她有的,你也有,她没有的,你都有。” 如夫人笑开了花,“你们千万不要学女帝,辛辛苦苦打天下,累的半死不活,何苦呢。” 她得意洋洋的说道,“还不如学学我,找个好男人嫁了,世间的宝贝让男人主动送到你手里,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话怎么说呢,大家面面相觑,小妾能说嫁吗?是纳。 一个贵妇笑着奉承道,“说的极是,野心勃勃算什么好女人?依附男人,乖乖听男人的话,想要什么让男人给你弄来,这才是有福气的好女人。” 她看向身边的女儿,“碧莲,你听到了没有?” 碧莲一脸的迷惑不解,不学女帝,学一个瘦马出身的如夫人? 脑子坏了吧。 “可是,女帝一句话就能灭了崔家旁支。” 全场沉默了,扪心自问,她们真的不羡慕吗? 如夫人撇了撇嘴,“那又如何?我家堂叔是官员,做事不小心被人抓住了错误处置,我们又不当官,女帝也拿我们没办法。” “对啊,她管她的破政事,我们玩我们的,井水不犯河水。” 如夫人大肆嘲笑,“她呀,一个西北长大的女子,永远不会知道这世间最顶尖的奢侈享受是一种什么滋味,可怜啊。” “我听说,她一顿饭只吃四个菜,哈哈哈,笑死人了,还不如我家的下人呢。” “哈哈哈。”大家嘲笑声此起彼伏。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员响起,“昭明帝特使萧临风驾到。” 笑声戛然而止,惊恐不已,萧临风?前锦衣卫指挥使? 第375章 内杠 江南地区名义上是朝廷的,其实是几大家族共治,各割据一地,打造的如铁桶一块,水都透不进去。 从知府到知县,到三班六房都是自己人,自成一个小国。 各大家族在自己地盘称王称霸,作威作福,没人敢管的。 如今天下大乱,各家收紧门户,不掺和天下之争,一起抱团订下共同进退的盟约,一起冷眼旁观,只等着机会投注。 他们多方投注,各股势力都投了,确保自己家族不会受战乱影响。 所以,当宁知微下诏让他们觐见时,他们没有亲自去,而是让家族中的子弟代表跑一趟。 他们没必要在这种复杂的情势下,直接站队,不划算。 好嘛,你们不来?行,女帝派人过去。 “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事先接到萧临风来江南的消息?“ 任何人进了江南的地界,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可,萧临风这样的人物来了江南,愣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几位家主匆匆站了起来,就见萧临风带着锦衣卫闯了进来。 大家吓白了脸,锦衣卫?“萧大人,您这是?” 萧临风四处扫视,该在的都在。“都在啊,听说,你们对吾皇很不满?” 几位家主吓了一大跳,拼命摇手,“不不,不敢。”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怀疑对方在背后悄悄干了什么。 有自作聪明的主动解释,“我们不是不想上京见皇上,而是,被威胁了,不敢去啊。” 他这么一开口,大家都以为萧临风是为了这件事前来问罪,心里一松。 进了京城就身不由己,但在江南是自己的地盘,就算过江龙也得给他们趴下。 “是啊,我们身后有那么多人,怎么敢擅动?” 崔家主看了管家一眼,不一会儿管家就拎着一个盒子过来,是一箱银票,塞满了整个盒子。 “萧大人,我们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请您多谅解,帮我们在皇上面前多说好话,我们感激不尽。” 萧临风瞥了一眼盒子,他身边的手下接了过去。 在场的人如释重负,肯收,说明事情有斡旋的余地。 崔家主赶紧请人重新摆了一桌席面,请萧临风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他的姿态很低,“萧大人,久闻您的大名,如今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气度不凡。” 他嘴上说的好听,其实,已经让自己的武张力量齐集,暗中埋伏,以防万一。 萧临风把玩着洒杯,却不喝酒,凉凉的问道,“今日怎么这么热闹?” 崔家主愣了一下,“啊,家中有人生辰。” 如夫人款款走过来,举着酒杯娇笑道,“今日是我的生辰,萧大人好生威风,我敬萧大人一杯……” 萧临风冷冷的打断道,“你是谁?怎么敢跟我这么说话?” 他居高临下的威压,让如夫人后背发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我……我是……” 崔家主见状,冷喝一声,“这是我的小妾,书慧,你还不快退下,这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他赔着笑脸说道,“她不懂规矩,请您多多包涵。” 如夫人脸上无光,又羞又恼,退到一边。 萧临风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听说,你为了一个小妾生辰大摆三天流水宴,花钱如流水,食物吃不完都臭了。可怜那些在战场上的将士们吃不饱,穿不暖。” 几位家主懂了,这是来化缘呢。 不过,他们可不想大出血。顶多给一点小钱打发了。 只要他们几家齐心,共同进退,女帝又能拿他们怎么着? 如夫人忽然娇声说道,“萧大人,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关我们崔家什么事?又不是我们造成。” 萧临风冷冷的看过去,“哦,那是谁造成的?” 如夫人冷哼一声,“你们女帝好大喜功,穷兵黩武,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她没有半点尊重,张口就你们女帝没有自知之明。 好家伙,她真的飘了,觉得自己能点评帝王了? 到底是谁给了她这样的勇气? 大家都睁着眼睛看好戏,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嘛。难道还能跟她生气不成?太掉价。 谁知,萧临风拔剑,剑起剑落,一颗头颅飞了出去,滚了几圈,滚到崔家主脚下。 一双圆睁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崔家主,价值连城的翡翠项链滚的到处都是。 崔家主吓的魂飞魄散,“啊啊啊。” 刚才还张扬威风的如夫人,眨眼之间,就被砍头了。 萧临风手持沾满鲜血的长剑,眉眼冰冷的可怕。 “还有谁敢对陛下不敬?站出来。” 大家吓的瑟瑟发抖,惊恐万状,谁敢站出来? 妈呀,不愧是锦衣卫指挥使,手段之残酷,让人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崔家主猛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说道,“萧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见血?” 萧临风一双黑眸锁定了他,杀气腾腾的问道,“你对陛下也敢不敬?” 他大有一言不合,就砍你脑袋的架式。 崔家主连个屁都不放,“不不不,绝对没有。” 萧临风的视线落在众人脸上,不知在算计什么,大家都很慌,很想拔腿就逃。 但,不敢啊。 “那为什么皇上下了诏令,你反而从京城离开了?” 崔家主脸色大变,“我……我是家中有急事,不得不离开,其实,我很想见一见皇上的。” 萧临风满眼的审视,“是吗?” 崔家主拼命点头,“是的,我虽然不能去,但派出了我最出色的儿子,下一任家主前去拜见陛下,我们崔家的诚意,大家都能看到。” 萧临风忽然大声质问,“那,为什么要刺杀宁老夫人?” 啥?家主们惊呆了,崔家还干了这种事?他们疯了吗? 要杀也是杀女帝,新朝直接灰飞烟灭,你支持的人就有机会上位。 但,你刺杀一个老太婆有什么用?让女帝伤心? 崔家主有口难言,“我们崔家没干这种事,我们图什么呀?没有半点好处的。” 萧临风手握鲜血淋漓的长剑,对准了崔家主,“胡文进是你崔家的女婿,你说没干,谁信?” 他又将剑尖划向几位家主,“你们几家向来是同声同气,共同进退的,想必,你们都参与了吧?” 几位家主拼命摇头,拼命撇清关系,“不不,没有,绝对没有,是崔家自己干的,我们都不知情。” “对,我敢对天发誓,我们江家对此一无所知。” “崔家人自己找死,不关我们的事。” 很好,联盟自己崩了。 崔家主气的浑身发抖,md,你们做初一,我就做十五,“他们都参与了!” 第376章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家主们气的面红耳赤,破口大骂,“姓崔的,你胡说八道,我们根本不知情。” “你这是要拖我们下水啊,崔贼,我跟你誓不两立。” “我要跟你断交,耻于跟你这种人为伍。” 大家都在怒斥崔家主,崔家主心里不以为然,怎么就许你们胡乱指责我,就不许我给你们泼脏水? “萧大人,我真的没有参与,我敢对天发誓。” “我也没有参与,我们王家堂堂正正,怎么可能搞刺杀?” 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当萧临风是来打秋风的,找借口捞点钱就走。 至于,所谓的刺杀宁老夫人一案,就是萧临风找的借口。 别说他们没参与,就算是真的,也不能拿他们世家怎么着,他们无所畏惧,他们是千年世家,怕什么呀? 他们心里不爽,根本不想给钱,相互撕一场,不给萧临风开口要钱的机会。 他们辛苦挣来的钱,凭什么给别人花? 他们愿意给是一回事,但你前来索要又是另外一回事,让人不舒服。 女帝啊,终究是个女人,太过小家子气,实在让人看不上。 要不,还是再等等,看看东北的大皇子和东南的苏明瑾是否有胜算。 千百年的传承,让他们觉得这天下大局是自己可以左右的。 天下未定时,各路诸侯都要讨好他们,从他们手里要东西。 就算开国了,也要看他们的眼色行事,像大齐皇朝的帝王,对他们都是客客气气的。 主支的男男女女都不屑当官,不屑外嫁,后妃都不乐意当呢。 他们手中的钱粮和势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他们笃定宁知微这个刚上位的女帝,不会冲他们下手,这就是来自顶尖世家的傲慢。 对他们的这些心思,萧临风一清二楚,眼神微冷。 给过他们机会,是他们不要的。 “没有?确定?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承担责任的。” 崔家主有些不高兴,“胡文进满门不是抄斩了吗?已经够了,事情就到此结束吧。” 听听,好像他才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萧大人,我刚才只是一时气话,我们崔家真的没有参与其中,你想想,我们崔家什么都不缺,对皇位都没有什么想法,何必去刺杀一个老太太?” 萧临风上上下下打量他,“胡文进招供,是你指使的。” 崔家主极为不屑,“让他过来跟我对质。” 萧临风神色淡淡的,“那倒不必,我奉皇命彻查此案,来人,查抄崔家。” 崔家主闻声色变,勃然大怒,“放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崔家!是历代皇朝都无法撼动的存在。” “你动一下,我保证你出不了江南地界。” 其他家主见状,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纷纷站出来。 “萧大人,我劝你自重,这可不是京城,能让你来去自由。” “萧大人,你敢动崔家,会后悔一辈子的。” “萧大人,你可别犯糊涂,若伤了崔家一人,你会死的很惨,我们几家都不会放过你。” 这个时候,他们又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世家集团,团结在一起。 谁敢动世家,他们就要联手杀回去。 今日若动了崔家,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了。 谁知,萧临风不吃这一套。“你们敢威胁我?可知道后果?” 见他来真的,崔家主不敢置信,又怒又气,手指着萧临风大骂,“你这朝庭鹰犬,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宁知微那个丫头若想成事,都得跪在我面前,求我帮忙……” 他自视过高,当土皇帝久了,就真的把自己当成帝王般的存在了。 他根本没将女帝放在眼里,否则,他的小妾也不会说出那样狂妄的话。 萧临风神色不变,一剑挥过去,砍中崔家主的胳膊,崔家主的胳膊飞了出去,鲜红的血洒在各位家主的身上。 血腥而又残酷。 所有人脑袋一片空白,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残肢。 居然有人敢动崔家家主?!这天变了!! 萧临风面色冷厉,“锦衣卫听令,崔氏满门逆贼,辱骂君王,意图造反,杀无赦。” 他一声令下,所有锦衣卫抽出武器,如狼似虎的冲向人群。 尖叫声,哭喊声,求饶声,声声不绝于耳。 一群死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护在几位家主四周。 家丁们也从暗中跳出来,跟锦衣卫战成一团,现场一片混乱。 崔家主疼的死去活来,面色惨白如纸,看着一个个家人倒在血泊中,肝胆欲裂,恨意直往脑门冲。 有生之年,他都不会放过萧临风,不会放过女帝。 世家跟女帝誓不两立。 他强忍着痛意,“来人,杀了萧临风,赏十万两黄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养的一批武林高手杀向萧临风。 还没有靠近,就有无数弓箭射向那些武林高手。 众人下意识的看过去,才发现墙头站着一支弓箭手,个个身着灰衣。 “神弓营!” 妈呀,谁不知道这一支神弓营,陪着女帝征战沙场,战无不胜,居然跟着萧临风下江南了。 大家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人家不是吓唬他们,而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萧临风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往空中一扔,彩色的烟在空中炸开。 家主们脸色一变,这是朝廷的信号弹?什么意思? 萧临风冷冷的说道,“崔家主,这是你逼我的,我倒要看看,在朝廷大军的铁骑之下,你们能活几个?” 这话一出,所有人后背一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吓白了脸。 纵然你武功天下第一,但,在朝廷大军的围攻下,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杀声大作,全副武装的将士兵们杀进来了。 直到此时,这些土皇帝彻底明白过来了。 人家根本不是过来乞讨,而是,前来抄家灭族。 崔家主终于害怕了,满头大汗,“萧大人,快让他们住手,这是误会,我们崔家对女帝忠心耿耿,愿意将一半家产上交,捐作军饷。” 第377章 不愧是前锦卫衣指挥使, 还是你会玩 现在才低下高傲的头颅,可惜,晚了。 萧临风冷冷的看着他,“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从我大开杀戒的那一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应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吧?口误?还是故意的?! 崔家主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显赫了千年的崔家就要被人连根拔起?他真的慌了,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萧大人,我保证不会报复回去,我对天发誓,若是违誓,天诛地灭。” 萧临风神色淡漠极了,“晚了。” 他如一尊杀神,将冲到他面前的人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长剑挥舞,快如闪电,倒在剑下的不计其数。 家主们心中骇然,“萧大人,你要杀崔家就杀,我们是无辜的,放了我们吧。” 对对,萧临风只说诛了崔家,不关他们的事啊。 “萧大人,我们对女帝只有敬佩之心,绝无半点怨恨,饶了我们吧,我们愿上交全部家产。” 这些人的脸皮真厚,翻脸如翻书一样,反复无常,好像忘了刚才他们说过的话。 但,等他们出了这个门,又是另一副嘴脸。 萧临风听而不闻,专心对付杀过来的武林中人。 忽然,崔家主惊叫一声,“啊。” 他胸口中了一箭,鲜红的血喷了出来,迅速将衣服染红。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痛的都喘不过气来,无力的倒在地上。 江家主惊恐不已,“崔兄。” “为我报仇。”崔家主只说了这句话,就没了气息,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李家主呆呆的看了一会儿,忽然如梦初醒般喊道。 “萧临风不会放过我们的,跟他拼了!” 可惜,在朝廷军队面前,一切都是徒劳的。 所有前来参加生辰宴的人都被杀了,一个不留,包括几家的家主。 手下跑来复命,“萧大人,贼首俱被诛灭,现在如何收场?” 杀就杀了吧,但,得有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 没有理由的滥杀,只会引起世人的惶恐不安和憎恨。 他们新朝初开,口碑和形象很重要。 萧临风敢动手,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放出风声,就说,江南几大家族聚众淫乱,崔家主失手玩死了江家主,为了保密还杀了现场的所有人。” “江家子孙闻此噩耗,自知复仇无门,只能求助朝庭,愿意交出家产,只求朝庭出兵主持公道。” “我们朝廷大军是为了匡复正义而来。” 手下:……!!! 不愧是前锦卫衣指挥使,还是你会玩。 这么一来,世人只会关心几大家族的桃色绯闻,对他们之间的暧昧关系津津乐道。 而不会深挖真正的原因。 还把几位家主的死扣在了崔家家主头上,跟朝庭没有半点关系。 他们朝庭是过来主持公道的! 萧大人,你的心真黑啊!良心不会痛吗? 还别说,这一套很管用,一夜之间这成了江南百姓街头巷尾,茶后饭余的话题。 越是香艳,越是离奇,越能激起世人猎奇心理。 八卦越传越离谱,传到后面,堂堂千年世家成了淫窝,经常聚众那啥,他们苦心经营的好名声全毁了。 原来,那些高门世家装的像圣人,其实暗地里玩的更花,玩的更脏呢。 就算知道崔家被朝庭接管,所有家产充公,也只有称手叫好的,没人为他们抱不平。 最重要的是,萧临风将田地重新测量,登记成册后,分给了雇农们,这田地不能转卖,只能自己种,要向朝庭上交田税,五五开。 雇农们本来是为崔家种地,八成的收成要上交,自己一年到头都吃不饱穿不暖,住的棚子,风一吹就倒,苦不堪言。 但,朝庭接手后,居然是五五开,还允许赊良种和农具。 这是天大的好事,大家乐坏了,哪还顾得上别的。 萧临风很鸡贼,公布了崔家的十宗罪,将崔家的龌蹉事都公告天下。 还宣布,将补助那些被崔家残害的百姓们,这不,受害者们纷纷站出来现身说法,不光赢得了同情,还得到了官府的补助金。 随着受害者越来越多,崔家的名声越臭,萧临风和女帝的名声就越好,成了救苦救难的救世主。 萧临风还挑了几个典型的案子,找了几个戏班子,连夜排成戏曲,到处去表演,彻底激起了民众对崔家的恨意,也对伸张正义,主持公道的新皇朝心生向往。 萧临风不光接手了崔家的家产,还把其他几个家族都抄了一遍。 有反抗者,那就统统杀了。 在血腥的镇压之下,向来自傲的世家子弟乖的如鹌鹑,连个屁都不敢放。 他们深深的知道一件事,萧临风有多么可怕,他就是一个一言不合就挥剑的屠夫。 不过,世家根深蒂固的势力不是说说而已,层出不穷的反抗暗杀,萧临风屡次在鬼门关打转,凶险万分,缓过来后疯狂的报复。 一时之间,江南一片腥风血雨,风声鹤唳。 事发时,江南首富白家家主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闻知消息,吓的魂飞魄散。 赶到京城的第一天,他就做出一个决定,将所有囤积的粮仓上交给朝庭。 白展扬看着清单,这足足有一千万担啊,想想就心疼,“父亲,您确定要这么做吗?” 白家家主苦笑一声,“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皇上连世家都敢动,我们白家纵然是江南首富,但底蕴远远比不上那些世家。” 他本来想囤粮,趁着乱世大发战争财,但,新朝的血腥手段镇住了他。 白展扬眉头紧皱,“这或许是萧临风自己的主意,女帝不像是暴戾残杀之人。” 萧临风那一番说辞只能骗骗那些无知的世人,却瞒不过他们这些消息灵通的人。 不光将崔家连根拔起,还把崔家的名声和人望都毁的干干净净,杀人诛心啊。 白家家主面有惧色,“我是真的怕了,江南杀的人头滚滚,血腥味冲天,幸好我那天不在,否则也逃不掉。” 他庆幸不已,“但不得不说,他选的时机极好,在这乱世时动手,人人自顾不暇,人人自危,无人敢深挖真相,等天下平定后,一切痕迹都抹平了,谁还会不识趣的跳出来闹腾?” 白展扬还是舍不得这么多粮食,“要不,我去见女帝试探一下?” 白家家主看着儿子英俊非凡的脸,忽然心里一动,“扬儿,你说,我们拿一千万担粮食,换一个侍寝的名额,能成吗?” 白展扬:…… 第378章 有些人就是欠敲打 宫中,宫人们神色肃穆,气氛安静极了。 白家父子小心翼翼的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倒,行了一个大礼。 “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听一道淡然的声音响起,“起来吧。” 白家主站起身,不敢抬头,双手呈上一份礼单,“皇上,这是我们白家献给您的礼物,我们白家愿奉皇上为主,为皇上尽忠。” 礼单上是一千万担粮食,十万匹布,十万双靴子,十万件棉衣。 这也算是投诚礼物,正式认主,不再左右逢源,多线下注了。 没办法,萧临风在江南杀的人头滚滚,已经将江南大片土地纳入大雍的版图。 白家的基业都在江南,没得其他选择。 宁知微扫了一眼,微微颌首,相比上次的十万担粮食,白家这次是大出血了,看来是被萧临风吓破了胆子。 有些人就是欠敲打。 “很好,你们有心了。” 白家主暗暗松了一口气,“谢皇上。” 宁知微见他识趣,淡淡的问道,“你有什么想要的?” 按照常规,人家捐了家产,朝廷也得有所表示。 这也是让世人知道,只要你向着朝廷,朝廷会给你体面的。 白家主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呃?这……能不能给小儿一个禁军的名额?” 他虽然很敢想,但当着皇帝的面哪敢直说?还是选择了迂回。 十万禁军是皇帝的亲卫,是守卫皇城,保护皇室安全的军队,直接向皇帝负责。 宁知微略一沉吟,那就……左军监门校尉吧。” 监门校尉,负责收缴保管进入宫殿的大臣佩戴武器,是个芝麻小官。 但,也算是皇上的亲卫,说出去很体面。 白家主大喜,“谢皇上恩典。” 白展扬也很高兴,这可比之前的江南催粮长体面多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职位离皇上很近,能时时见到皇上。 “谢皇上恩典,臣一定会竭尽全力护卫陛下的安全。” 宁知微淡淡瞥了他一眼,他来自民间,很多规矩都不懂,不过,进了宫中自有一套严格的规矩,自然会有人教导。 “好好做事。” “是。” 白家主得偿所愿,心中很是欢喜,他相信,以儿子的能耐,一定能得了皇上的青睐。 那时,就是白家青云直上的好机会。 他满心的期待,一时之间,有点飘飘然。 “皇上,我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看在他识趣的份上,宁知微还是挺赏脸,“讲。” 白家主仿若随口说道,“前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萧大人,在江南办差,动作太大了,对朝廷的名声有些不好的影响。” 宁知微眼神一闪,“怎么说?” 白家主眼珠转了转,“江南的情况错综复杂,不该操之过急,应该徐徐图之,一步步蚕食,而不是挥舞着大刀乱砍,只会激化矛盾。” 白家虽然没有被卷进来,但有些产业也受到了波及。 当然,他更想借机吞食几大家族的势力,趁乱取而代之,成为江南新一代的话事人。 那,首先要将萧临风那个杀神弄走。 宁知微的眼睛眯了起来,“谁和谁矛盾?” 白家主下意识的说道,“当然是朝廷和世家的矛盾。”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你这是帮世家说话?” 一个青衣男子走了进来,一对桃花眼微微上挑,身姿挺拔修长,气度不凡。 白家主一眼就认出了他,容靖,前朝的大理寺卿,如今的吏部尚书,女帝的皇夫。 被容靖冷眼盯着,不知怎么的,他心里一阵紧张,“不不不,我绝无此意,世家仗着深厚的底蕴,一直踩在我头上,我就算成了江南首富,还得看他们脸色行事,深感屈辱。” 世家确实看不上他,排挤他,但是吧,也跟他合伙做生意,也算是利益体。 但一出事,他第一反应就是撇清关系,取而代之。 “但,不得不承认,世家能流传千年确实有过人之处,萧大人行事鲁莽,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还给朝庭带来了数不尽的麻烦。” 容靖慢悠悠的走过来,“你是谁?” 白家主呆了呆,他这种层次确实接触不到权力层,他认识容靖,容靖不认识他。 他主动介绍道,“我是江南白家的家主……” 不等他说完,容靖就冷冷的说道,“萧临风是前锦衣卫指挥使,经验丰富,而你,不过是个庶民,哪来的底气指责一个朝廷高官?” 首富,也只是一个庶民,没有任何官职。 萧临风却是顶级勋贵,位极人臣。 他居然在女帝面前暗搓搓的上眼药,是钱给他的勇气吗? “不是的,我哪敢指责?我只是担心……” 容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嘲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一个庶民关心的太多了。” 这是敲打,手别伸的太长。 白家主如遭雷击,恐惧涌上心头。糟了,他做错了。 白展扬微微蹙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女帝,她饶有兴致的看着,似笑非笑,看不出她的心思。 “容大人,你又何必咄咄逼人?我父亲只是忧国忧民,担心江南的时局动荡,民不聊生。” 容靖只能说,商人出身,眼界和见识还是差了点。 “呵,忧国忧民?我都不敢说这话。” 他转过身体,冲宁知微拱了拱手,“皇上,白家人出身太低,对官场一无所知,缺少该有的政治素质,我觉得白展扬不适合担任禁军一职。” 他是不会让不安定因素留在宁知微身边的,别以为他看不出白家父子的心思。 近水楼台先得月?做他妈的春秋大梦。 “我看他这么喜欢忧国忧民,很适合去大理寺查案,为百姓申冤。” 宁知微嘴角轻轻上扬,“那就,大理寺主簿,从七品。” 就算是科举考试,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考中状元,是授予正七品的官职。 白展扬一开始就是从七品,起点很高了,但,心里很不满意。 禁军能经常见到皇上,但,这大理寺主簿想见君王一面,比登天还难。 他一时情急,大声说道,“皇上,我想留在您身边,为您排解寂寞。” 宁知微:…… 容靖:…… 第379章 好惨一男的 宁知微嘴角抽了抽,她每天从早忙到晚,要忙到深夜才能睡,哪来的空东想西想的,还寂寞呢。 她挥了挥手,“带走。” 白展扬还想说些什么,侍卫就上前捂住他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哎哟喂,见过找死的,但没见过这么找死的。 当着皇夫的面说这种话,撬他墙角,不整死你才怪。 等白家父子拖了下去,容靖走到宁知微面前,盯着她猛看。 宁知微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容靖轻轻叹了一口气,“一块唐僧肉,是人是妖都想咬一口。”压力太大了。 宁知微揉了揉眉心,“别酸溜溜的,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她不是儿女情长,整天想卿卿我我的人,眼下只想早点将雍朝导入正轨。 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忙不过来。 容靖知道她的性格,也知道她看不上白展扬,但,就是不舒服。 “我要搞他,可以吗?” 宁知微瞥了他一眼,“别做的太过,再怎么说,也是上交了一批军饷,大家都看着呢。” 容靖嘴角扬了扬,他和她才是一家人,别人都是破坏者!“我有分寸。”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说道,“知微,我们早点成亲吧。” 又来了!宁知微的脑袋靠在他身上,“大理寺积压多年案子办完了吗?六部官员都到位了吗?各地方官吏都安排好了吗?” 一连三问,把容靖问的哑口无言。 大齐皇朝末年,局势复杂,朝政糜烂,腐朽不堪,官员们只知道争权夺利,全然不顾百姓的死活。 都不干事,案子已经堆积成山了。 新朝初立,朝野大洗盘,旧朝官员全部换掉,重新搭建一套的体系,官员不够用啊。 这些都是容靖这个吏部尚书和大理寺卿的管辖之内。 他忙的脚不沾地,吃饭都没有时间好好吃。 宁知微笑眯眯的捏了捏他的脸,“好啦,吃饭吧,我让人做了你爱吃的菜和点心。” “传膳。” 容靖吃着美味的饭菜,心思飞转,嗯,应该给萧临风写封信了。 白展扬的苦日子开始了,上官翻出积压的几个案子扔给他,让他去查,还给了期限。 他哪办过案子,啥都不懂,只能大把大把的烧钱,请教同僚,花钱收买人心。 钱是花了,但成效没看出来了。 一个月下来,整个人都快废了,灰头土脸,再无昔日无双公子的风采。 “父亲,我不想去衙门办差了,又累又辛苦,还要被拉去查看尸体!” 当他第一次在阴森恐怖的义庄看到浮肿的尸体时,整个人崩溃了,当场吐的稀里哗啦,惨不忍睹。 可,上官还说,这是必经的阶段,尸体见多了就好了。 好个屁,他一点都不想看到尸体。 白家主看着瘦了一圈的儿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扬儿,忍一忍吧,等时间长了,你就能上手。” 白展扬的忍耐到了极点,“我一天都受不了,我不想待在那个鬼地方。” 大理寺是个人见人怕的衙门,里面的人都不怕尸体,还说什么,人比鬼可怕多了。 这都什么话? 白家主轻轻叹了一口气,“弃官,是要治罪的。” 白展扬气的发疯,“那怎么办?我难道要被容靖欺负一辈子吗?” 虽然,容靖自始至终没有出现,但,他就是知道容靖故意针对他。 这是男人的直觉。 可问题是,抓不到一点把柄。 你在大理寺当官,就得守大理寺的规矩,让你半夜去义庄看尸体,你就得去。 妈呀,这日子没法过了。 白家主很是不忍,“容靖能做的事,你怎么就做不了?” 白展扬愣了一下,眉头紧皱,容靖身为大理寺卿时,别说去义庄察看尸体了,经常出远门,出生入死的办案子。 “我……” 白家主轻拍儿子的肩膀,决定告诉他一些事情,“扬儿,我们白家的情况不大好,江南一半的田地被官府收回了。” 白展扬脸色大变,“凭什么收回?那是我们辛辛苦苦挣回来的。” 田地才是一个家族的命脉,只要有地在,就能东山再起。 白家主之前一直瞒着他,不想让他分心,可现在,是时候让他了解一下了。 “说是,崔家家主招供,那本是崔家的田地,巧立名目挂在我们白家名下,为了逃税。” 白展扬一脸的匪夷所思,“这么可笑的理由,官府居然会信?” 白家主嘴里发苦,新朝的君臣都是硬骨头,理智,而又清醒,还果决。 “萧临风信。” 白展扬气的直跳脚,“可恶,我怀疑是萧临风自己编的。” 但,他没有证据。 白家主能成为江南首富,是有点手段的,他一边搭上世家的船,一边跟朝中的权贵勾勾搭搭,才能安安稳稳的走到今日。 但,如今,世家倒了,权贵们也倒了。 他倒是想搭上女帝,但人家不咸不淡,不怎么搭理。 “我们在皇上面前说的那番话,可能已经传到萧临风耳朵里,他故意打击报复。” 他后悔了,不该那么直白的上眼药。 萧临风能从万千人中脱颖而出,统领锦衣卫多年,权势滔天,手段惊人。 得罪了这样的人,要命。 白展扬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可是凶名在外的恶狼,“到底是谁泄露出去的?难道是女帝身边的人?” 白家主哪里知道,“亲不间疏,先不僭后,我太心急了,也估算错了女帝的心胸,她并没有忌讳前朝的锦衣卫指挥使,也不担心人家功高盖主。” 一朝天子一朝臣,可,萧临风就是唯一的例外,照样在新朝混的如鱼得水,深得圣眷。 “没有朝中势力庇护,我们白家注定会成为人家餐盘上的一盘菜。” 被吃掉! 白展扬很不甘心,“我们上贡了。” 白家主面色苦涩,“所以,给我们留了一半。” 白展扬忍不住破口大骂,“md,都是土匪强盗!” 他们父子是束手无策,都没有资格求见宁知微一面。 而此时,宁知微接到西北十万火急的军报,打开一看,脸色剧变,猛的站起来。 “什么?金国忽然犯边?敌军首领用的是我宁家兵法?!” 第380章 宁八吗? 西北边境告急,几天之内连失两城,宁燃亲自领兵前往抵抗外敌入侵,一经交手,就发现一个惊天秘密。 对方用的是宁家世代相传的兵法! 而且,所向披靡,一上来就把宁燃打败了,宁燃不得不退守。 这消息传到京城,宁知微震惊不已。 宁文茵不敢置信的看着紧急送到的军报,翻来覆去的看。 “这怎么可能?金国将领怎么会我们宁家的兵法?” 宁六同样激动,“我不相信,宁燃将军是不是看错了?” 看错是不可能的,宁燃用的也是宁军兵法,师出一门,别人看不出来,却瞒不过同门的眼睛。 宁知微面如沉水,脑子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周鸿烨接过军报看了两眼,若有所思,“皇上,依您看,有这种可能吗?” 宁知微从小在西北军营长大,跟着宁老将军学习兵法,若问这世间最清楚情况的,那就是她了。 宁知微眉头紧皱,“我们宁家兵法是口口相传,手把手的教导,我们这一代的兵法是大舅教的,只有我和大哥是跟着外祖父学的。” 所以,外传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兵法不是你看一遍就会的,不仅吃天赋,还要手把手的教导。 宁六有些奇怪,“为什么呢?” 宁知微解释道,“外祖父是一军主帅,平时军务繁忙,大家都不敢去打扰他,而我从小是坐在他膝盖上长大的,耳濡目染,从小就展现了极强的军事天赋。” 本来,宁老将军没打算教她兵法,不想让一个女孩子上战场打打杀杀,战场太残酷了。 但,她虽然是个女孩子,却是这一代中天赋最强者。 宁老将军爱才如命,很难拒绝这样天赋绝佳的弟子。 “而大哥作为嫡长孙,要继承宁家主帅一职,所以,由外祖父亲自教导。” 可惜,所有人都死在那一场战争中,宁家也差点断了传承。 所幸,还有一个宁知微力挽狂澜,强行替宁氏一族续命。 宁老将军的一念之仁,得到了回报。 宁六好奇的问道,“那宁燃呢?” 宁知微淡淡的道,“我教的。” 众人默然了,她教出来的弟子都这么能打吗?她本身有多强?难怪能凭一己之力杀的金国差点灭国。 宁六很是羡慕,“所以,兵法学的最好的人是你和大哥?” 宁知微神色很复杂,“还有一个人。” 大家不约而同的问道,“谁?” 宁知微沉默了半响,“八哥宁修锐。” 这话一出,全场皆静,那一场战争中,宁家将几乎全军覆灭,只有两个失踪者,宁七和宁八。 宁七已经找回来了,而宁八…… 宁六下意识的说道,“八哥失踪了啊。” 她看着大家凝重的表情,忽然反应过来了,“皇上,您是……怀疑那人是八哥吗?不可能,不可能,八哥怎么可能成了金国将领?” “他是宁家人,跟金国誓不两立的宁家人。” “我们宁家子孙死在金国人手里的不计其数,他怎么可能认贼做父,背弃家族?”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红了,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心里难受的要命。 宁四默默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无论如何,都先调查明白了再说。 宁知微思来想去,排查了很多人,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 虽然,这个结论太让人震惊了。 宁燃连对方主将都没见到,就输了,太不可思议。 “郁青,通知西北的锦衣卫彻查此事。” “是。” 宁知微一道道指令发下去,“令,宁燃死守西北边关,不得轻易出战。” 如果真是宁八,宁燃确实是打不过他的,唉。 她也想不出来,宁八攻打自己国家的理由。 “是。” “容靖,给金国皇帝下国书,强烈谴责他们公然撕毁和平协议,背信弃义,后果自负。” 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流程,先占住道德舆论的高地,师出有名。 “是。” “周鸿烨,给西北军安排钱粮,用来支撑开战的消耗。” “是。”周鸿烨心中暗暗叫苦,他们一开始就做好了三线开战的准备,但,绝不是西北啊。 “皇上,虽然我们备有余粮,但,三线开战消耗太大,撑不了太久的,得速战速决。” 宁知微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你先准备着,江南那边会有源源不断的钱粮输送过来。” 幸好,萧临风在江南搞垮了几大世家,查抄了他们的家产,江南白家又捐了一千万担粮食,勉强能填补这个漏洞。 容靖忽然开口说道,“皇上,有一点不得不防。” “什么?” 容靖神色严肃极了,“东南,苏明瑾,他明面上动静不大,但小动作没有停过,一直在窥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做好跟我们开战的准备。” 这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安静的出奇,大家后背不由自主的发寒。 三线已经很吃力了,四线同时开战,那他们……很难坚持下去。 “苏明瑾这阴险狡诈的家伙,整天干些偷鸡摸狗的事,躲在别人背后兴风作浪,没有半点人君之相。” “他就知道在后面捡便宜。” 宁知微皱了皱眉头,想到上次的科举舞弊案就是苏明瑾的手笔,她还没有时间和精力还击。 “让西南那边动作快点,尽快拿下。” 西南地区比想象中更难啃,主要是两个原因,一是苏明瑾的复国组织早就渗透了西南,趁乱占据了几个军事重镇。 二是因为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苏明瑾给那些皇子难缠百倍,背后的组织几百年来都在四处渗透破坏,防不胜防。 容靖眼神微冷,“那就给苏明瑾找点事做。” 宁知微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你有什么想法?” 容靖瞬间想出好几条毒计,“伪姜朝的商业发达,人口流动大,容易做点手脚……” 听着他的计划,宁知微精神一震,损是损了点,有用就行。“那行,你来主持此次计划。” “是。”容靖嘴角轻轻翘起,眼中却闪过一丝冷意。 苏明瑾,等着接招吧! 第381章 朕要北伐,嗯? 姜国,苏明瑾将朝中大臣召集起来,共商国家大事。 “朕要北伐,跟雍朝开战,各位有什么想说的?”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交换了一个眼色。 大家纷纷跪倒在地,吴大将军第一个表态,“臣就等着这一天了,臣坚决支持陛下北伐。” 不打仗怎么建功立业?他们还指望着凭军功封侯拜将,位极人臣,家族站在巅峰呢。 太师积极响应,“臣愿追随陛下的脚步,征战沙场。” 军师也附和道,“臣愿往。” 大家纷纷表态,气氛极为热烈。 这一呼百应的场景,让受制多时的苏明瑾很满意。 他看向唯一沉默的人,“首辅,你怎么不说话?” 首辅是他三顾茅庐请出来的能臣,很有能力,是他的人。但,性格保守,太过谨慎小心。 “皇上,雍朝如今三线开战,内外交困,确实是我们出兵最好的时机。” “但,得提防一个人。” 苏明瑾挑了挑眉,“谁?” 首辅拱了拱手,“雍朝女帝,她是靠军功起家的,带着十万宁家军,硬是将金国打的节节败退,扭转了两国之间的格局。” “之后,她带着一支军队一路横扫,攻进京城,没人是她的对手。” “一路南征北战,没人能阻止她的脚步,可见,她的军事能力有多强。” “到时,她若御驾亲征,恐怕……” 一个特别能打的开国帝王,雄才武略,让人心折。 但,姜朝的臣子们不乐意了,谁都不能阻止他们捞战功。 “首辅大人,你怎么长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你不会真以为宁知微有这个能力吧?” “那是宁家军旧部给她脸面,她只是一个傀儡,一个吉祥物,最能打的是宁燃。” “我也不信一个女人会有那么大的能耐,还上战场打仗呢,我敢打赌,她连剑都举不起来,哈哈哈。” 在姜朝范围内,苏明瑾拼命宣扬自己有多厉害,是天上仙君下凡救世。 还拼命抹黑其他竞争对手,来衬托自己是唯一的天命之子,收揽民心。 所以,宁知微被黑的特别惨。 但,你们黑着黑着,自己也信以为真了? 首辅无声的叹息,“皇上,宁知微真的是徒有虚名吗?” 苏明瑾微微蹙眉,看着这些文武百官,沉默了良久,“是。”她必须是! 这些人的成分很复杂,有他苏家的旧家臣,更多的是世家的人。 他跟世家们联姻,得到世家的支持,让他迅速在东南地区站稳脚跟。 但,相应的,朝中大部分是世家的人。 世家,傲慢自负,目中无人,就算他贵为帝王,也处处受制。 所以,借打仗灭掉一批吧。 首辅头都大了,姜朝有特别能打的武将吗? 姜朝立国前后,都没有打过仗啊,可女帝不一样,是从战场中杀出来的。 军师冷嘲热讽,“首辅大人,你是不是怕打仗啊?要是怕,就自请致仕,悄无声息的离开嘛。” 他早就看中这首辅之位,偏偏关键时刻被人摘了桃子,心中早有怨气。 首辅看都没看他一眼,“皇上,您若真想打,臣自当奉陪到底,但请做好万全的准备。” 苏明瑾摆了摆手,“朕自有决断,传朕旨意,今晚大摆宴席,四品以上官员携家眷进宫参加宴会,朕要宣布大事。” “令,魏国夫人进宫。” 他踌躇满志,畅想着权倾天下的未来,全然不知马上要悲剧了。 魏国夫人,也就是林静姝,一接到诏令,就打扮的漂漂亮亮,带着儿子进宫了。 她虽然没有正式名份,但,她手握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又生育有功,生下苏明瑾唯一的儿子,自然是最特殊的存在,在宫里横着走。 林静姝坐在乘步辇里,看着肉嘟嘟的儿子,陷入了沉思。 她已经接到消息,皇上要御驾亲征,跟雍朝开战,这是她一直期盼的事。 不管哪个死了,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只不过,有些事不得不防,比如钱粮不能全由她出,她可不当冤大头。 她摸摸脸上的特制面具,这才安心。 面具巧夺天工,不但不丑,反而精巧美丽。 “怎么停了?” 奴婢小心翼翼的禀道,“主子,皇贵妃娘娘的凤辇来了,按规矩,我们要避让的。” 苏明瑾没有封后,所以,皇贵妃是后宫的女主人,负责掌管后宫。 皇贵妃是太师的嫡长女,太师如今权倾一方,炙手可热,前朝后宫互为臂膀。 林静姝头也不抬,“不用避让,继续。” 她自恃有皇子在手,根本没把这些后宫嫔妃当一回事。 什么嫔妃啊,全是各大世家用来交换的人质,一群无所事事的米虫,全靠她养着。 宫女走到皇贵妃面前,“娘娘,那个丑八怪不肯避让。” 皇贵妃娘娘气笑了,“宫外的就是不懂规矩,本宫大发慈悲,就教教她吧,追上去。” 林静姝越来越嚣张了,居然敢当众打她的脸,要是不打回去,她还怎么在后宫立足?又怎么统领六宫l? 皇贵妃的凤辇追了上来,拦住林静姝的去路,“来人,请魏国夫人下来走几步。” 林静姝冷笑一声,举起襁褓中的儿子,“皇子在此,谁敢动我?” 奴婢们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林静姝得意的一笑,“伤了我皇儿一根头发,你们就死定了。” 她盯着皇贵妃的眼睛,露出挑衅的神色,“不长眼的奴才,还不退开?” 她特意在不长眼的奴才几个字时,加重了语气。 皇贵妃脸色一变,“谁是不长眼的奴才?” 林静姝倨傲无比,“谁应,谁就是。” 等她儿子当了皇帝,她就是摄政太后,转头就把所有得罪过她的人都干掉。 皇贵妃勃然大怒,“不懂尊卑的下流东西,掌嘴。” 林静姝嚣张跋扈,有恃无恐,“谁敢?” 一个宫女忽然莽撞的冲了过去,手伸向林静姝的面具,林静姝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扭身避开。 但,动作太急,扭到了脚,一屁股摔在地上,孩子哇的大哭起来。 她没有先安抚儿子,反而去摸面具,但,摸到了一手空,顿时发疯了。 面具飘落在地上,露出一张丑陋若鬼魅般的脸。 月光下,丑出天际,阴森恐怖。 宫人吓的尖叫,“啊啊啊,鬼啊。” 林静姝猛的抬眸,眼中一片杀机。 看到她脸的人,都得死! 第382章 一张面具引发的血案 皇贵妃知道她毁容了,但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脸,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啊啊啊,鬼啊。” 这么丑的脸,皇上见过吗?怎么还能跟这样的女人生孩子? 林静姝眼露凶光,将孩子往身边的宫人手里一塞,想捡起面具,却被皇贵妃身边的太监一把抢过,狠狠一摔,面具摔烂了。 林静姝气疯了,一巴掌挥过去,“贱人,去死。” 太监一边躲闪,一边大喊大叫,“魏国夫人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 林静姝被刺激的理智全失,两眼充血,只有一个念头,通通去死。 “来人,杀了他,将他剁成肉酱。” 皇贵妃冷笑一声,“放肆,这后宫轮不到你作主,魏国夫人,你这模样怪吓人的,还是出宫吧。” 林静姝恨的咬牙切齿,“是你,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要毁了我。” 皇贵妃都不敢看她的脸,太吓人了,“胡说八道,不是我。” 她越是这样,林静姝越恨她,“肯定是你,后宫你最大,所有宫人都听你的,我知道你嫉妒我有儿子,恨不得我去死,别做梦了。” 皇贵妃忍不住嘲讽道,“嫉妒你长的丑吗?你这模样就不照照镜子吗?半夜会吓死人的,皇上的牙口真好。” 这精准的戳中了林静姝的痛处,当场爆发了,“我跟你拼了。” 林静姝和皇贵妃扭打成一团,打的难解难分,手下们也不甘示弱,纷纷上阵,现场一片混乱。 大殿,轻歌曼舞,乐声悦耳,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苏明瑾神采飞扬的跟朝臣们说说笑笑,还不时的有女子上前献媚,一时之间得意志满,仿佛天下都在他掌控中。 大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有人都喝高了,扬言道,“皇上,等北伐成功,我们就在京城大摆七天流水宴,让全城的青楼女子来表演,哈哈哈。” 张将军乐呵呵的说道,“让青楼女子表演有什么意思,不如让大雍女帝宁知微给我们跳艳舞……” “啪。”酒杯砸中张将军的面门,张将军刚想发怒,定晴一看,是满脸怒气的苏明瑾,顿时吓了一跳。 他立马下跪请罪,“皇上恕罪。” 虽然他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 苏明瑾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阴沉沉的看着他,“君王的尊严不是你等能折辱的。” 他都不敢羞辱宁知微,这些人怎么敢? 这些喝了几杯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哪是宁知微的对手? 人家一手都能吊打你们。 张将军跪在地上,频频磕头求饶,他不是折辱自家君王啊。 军师见状,无声的叹了口气,站了起来,“皇上,张将军喝多了,一时胡言乱语,请您饶了他这一回吧。” 苏明瑾这才冷冷的的说道,“看在军师的面子上,这次就饶了你,若有下次,休怪朕无情。” 张将军磕了一个响头,“谢皇上开恩。” 就在此时,一个宫人冲进来,面色焦急不安,“不好了,皇上不好了。” 苏明瑾正在气头上,火冒三丈,“掌嘴。” 大太监二话不说,两巴掌甩出去,“啪啪。” 宫人脸都肿了,却顾不上疼痛,急急的叫道,“皇上恕罪,出事了,皇贵妃和魏国夫人两边打起来了,场面失控,要出人命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是吧? 苏明瑾蹭的站起来,往外走去,这些女人整天争风吃醋,烦死了。 太师立马跟上,皇贵妃是他的嫡长女,可不能吃亏了。 一群人浩浩荡荡冲向花园,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幕,都惊呆了。 本以为是两边奴婢开打,但,没想到主子都下场。 苏明瑾气的不行,不成体统,皇室的脸都被她们丢尽了。 “住手,统统住手。” 大家都打上头了,头脑发热,根本不理会。 张将军站在一边看热闹,在人群里看到一个脸如鬼魅的女人,吓了一跳,“妈呀,那个丑八怪是谁?” 同僚默了默,“看这衣着打扮,应该是魏国夫人。” 两人相视一眼,看来皇帝的宝座也不是好坐的,还得卖身给这种丑八怪。 忽然,太师大叫一声,“不好,刀下留人。” 但来不及了,大家眼睁睁的看着杀红眼的林静姝挥舞着匕首,狠狠捅向皇贵妃的肚子。 刀起刀落,鲜血溅了全身。 太师目眦欲裂?,惊怒交加,“你怎么敢?” 苏明瑾脸色大变,让暗卫赶紧阻止这一切。 林静姝还想再捅刀子,被暗卫一把擒住,她还不甘心的拼命挣扎,眼中全是浓烈的杀意。 就算苏明瑾见多了狠人,但依旧被吓了一跳。 这样的枕边人,半夜爬起来捅你一刀,敢要吗? 太师连滚带爬的冲到皇贵妃面前,“叫太医,快快。” 皇贵妃倒在血泊中,疼的浑身抽搐,眼睛都睁不开了,艰难的说出一句话。 “父亲,帮我报仇。” 太师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浑身发抖,“你放心,我不会饶过她的。” “父亲,我好后悔。”一言未说完,皇贵妃就香消玉殒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多看身边的夫君苏明瑾一眼。 太师怔怔的看着没有气息的女儿,忽然抽出匕首,刺向林静姝。 苏明瑾反应极快,挡在林静姝面前,“太师,不可。” 太师面罩寒霜,“皇上,您让开,我今天要杀了她祭拜我的女儿。” 苏明瑾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太师,你别冲动,先冷静一下,大战将即,需要大量的粮草,林静姝不能有事。” 他需要林静姝当军需官,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 但,太师态度坚决,“皇上,您若执意护着她,那么,我们陈家退出北伐。” 他掀桌不玩了!若不能为女儿报仇,不能将罪魁祸首弄死,谁还会把他们家当一回事?怎么能泄他心头之恨? 其他世家纷纷跟进,“皇上,我们钱家也退出。” “皇上,我们李家也退出。” “皇上,我们江家也退出。” “皇上,我们杜家也退出。” 苏明瑾环顾四周,三分之二的官员要退出,不禁遍体发寒。 “你们这是要逼朕吗?” 太师神色冰冷,难道他们辛辛苦苦北伐,只为成全林静姝的儿子吗?只为了林静姝踩着他们的身体耀武扬威吗? “皇上不尊重我们世家,我们世家也不敢耽误您,那就一拍两散。” “走。” 他率先离开,一群人跟了上去,浩浩荡荡的离开。 苏明瑾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气的浑身发抖,“混账,目无君王的狗东西!” 林静姝用袖子挡着脸,“皇上,他们居然敢要挟君王,把他们都杀了……” 苏明瑾一巴掌挥过去,“丧门星,晦气玩意。” 第383章 朕要御驾亲征! 一边是唯一皇子的生母,特别会挣钱。一边是势力庞大的名门世家,苏明瑾无法选择其一,只想全部拥有。 他极力想缓和两边的关系,并且,还出了一个绝招。 “传朕旨意,将林静姝的儿子写到皇贵妃名下,让皇贵妃有子送终,延续香火。” 这话一出,满朝文武都炸开了锅。 这让人怎么评呢?短时间内看,不失一个安抚的办法。 但长期来看,后患无穷。 生母还活着,你硬生生的将人家孩子抢走,记在对手名下,人家生母能不疯? 孩子长大后,懂事了,会怎么想? 除非,一开始就是去母留子。 首辅眉头紧皱,“皇上,臣知道您是为了安抚世家,也是给魏国夫人一个警告,但,未必有好结果。” 苏明瑾面无表情的反问,“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首辅沉默了,有,但不能说。 “听闻,前锦衣卫使萧临风在江南大肆屠杀世家,家产和土地充公,获得了无数金银珠宝和粮草。” 他的暗示很明显了,但,苏明瑾一脸的不屑,“这是莽夫行径,后患无穷,还会留下万世臭名,他啊,有勇无谋。” 是他不想要吗?是干不过! 世家有私人武装力量,联合起来是一股庞大的力量,他又没有一支无人匹敌的军队! 雍朝能干的事,他干不了。 “哎,朕想要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他快羡慕疯了,只恨当年棋差一着,被宁知微横插一手,没法将宁家军招揽到麾下。 首辅没见过宁知微,却听过她很多事迹,“女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六元及第的容靖容大人辅佐,又能让杀人如麻的萧临风为她荡平江南。” 苏明瑾冷哼一声,“聪明,狡诈,阴险,恣意又任性的人。” 一名宫人进来禀道,“皇上,魏国夫人求见。” 苏明瑾一想到那张丑脸就烦躁,“不见。” 首辅轻声劝道,“皇上,还是见见吧,有些话说清楚更好。” “让她进来吧。” 林静姝戴着面纱,将脸挡的严严实实,“见过皇上。” 苏明瑾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 林静姝能感受到他的嫌弃,心中冒火,“请皇上收回成命,如若不然,我……” 苏明瑾的眼神冷了几分,“你想什么样?” 林静姝淡淡的道,“就闭门不出,什么都不干。” 这是威胁?苏明瑾勃然大怒,“你这是笃定朕不敢动你?” 林静姝有恃无恐,“你要杀就杀呗,我儿子长大后,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你真让朕恶心。” “恶心?那你够贱的,再恶心也得睡我。” 首辅看着他们吵架,脑子乱哄哄的,他出山的决定真的对吗? 他怎么看不到一点希望? 不光如此,林静姝还遭遇了几次暗杀,最严重的一次是受了重伤,半身不遂。 皇上明知是世家的报复,却不敢做什么,也不能说什么。 轰轰烈烈的北伐计划就这么夭折了。 伪姜朝热闹的不得了,苏明瑾都无暇他顾,分不出精力搞事情。 雍朝,宁知微忙于政务的同时,还关注各方战局。 尤其是西北战况,让她忧心忡忡,夜不能寐。 周鸿烨将一份军报递过来,眉头紧皱,“皇上,西南那边遇到了巨大的阻力,敌人在战场上用了炸药,我方死伤无数。” “炸药?”宁知微知道此物是苏明瑾手中的大杀器,杀伤力极大。 “是,炸药威力太大,我军溃败一百里。”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的炸药数量不多,只有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宁知微蹙了蹙眉,其实自家已经弄到炸药的方子,如今正在加急研究。 就在此时,宫人禀道,“盛夏大人求见。” “让她进来。” 盛夏匆匆走进来,“见过皇上。” 宁知微挥了挥手,“起来吧。” 盛夏满脸的兴奋,“皇上,我们已经破解了炸药的方子,自己能自主制作了。” 她是工部尚书,武器的研制也在她的管辖范围内。 最近,她除了去国子监,就是盯着炸药这一块。 众人大喜,宁知微喜上眉梢,“你确定?” 盛夏点了点头,“确定,请皇上亲临山庄观摩实验结果。” 宁知微高兴极了,“择日不如撞日,走。” 栖霞别庄,位于城南的山脚下,一整座山和方圆十几里都是属于栖霞别庄的。 明面上是勋贵的别庄,其实是工部作坊,宁知微将西北厉城的栖霞别庄搬了过来。 里面的军工坊,军械坊,农业坊,丝织坊,设计坊连同工匠们原封不动的带了过来。 “轰隆隆。”一声巨响,一整个小山丘都平了。 大家奔过去,围着地面细看,好家伙,还炸出一个大洞。 宁知微很满意,这比黑火药的威力强上百倍,还在原来的炸药上改进了,比现在的炸药威力更大。 盛夏拱了拱手,“恭喜皇上,炸药实验成功了。” 宁知微满心的喜悦,“好好好,盛夏,记你首功。” 她知道,盛夏在这上面倾注了所有的心血。 盛夏的眼睛闪闪发亮,“谢皇上,这是大家上下齐心,共同努力的结果。” 宁知微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匠人,“你列一张清单,朕签字,有功必赏。” 匠人们欢呼雀跃,三呼万岁,开心的不得了。 宁知微嘴角轻轻扬起,“盛夏,马上制作一批出来,先送去西南。” “是。” 就在此时,锦衣卫匆匆跑过来,“皇上,西北八百里急报。” 现场一静,宁知微接过急报,看了几眼,脸色立马变了。 宁文茵很着急,“皇上,出什么事了?” 其他人也很急,西北是他们起家的地方,对那里的人和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 宁知微深吸一口气,“西北边关失守,金国连破数城,宁燃带兵撤回厉城防守,厉城告急,请求救援。” 大家的脸色都变了,厉城是西北的大本营,一旦攻破,最后一道防线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会这样?” 宁知微神色肃穆异常,“召集三品以上官员开会,朕要御驾亲征!” 在场的人闻声色变,“皇上,万万不可。” 第384章 出征前夕 容靖第一个不同意,“你是一国之君,岂能亲身涉险?让下面的人去。” 宁知微不再是宁家军主帅,一方将领,而是登基为皇的帝王,一身系天下安危,不能有半点损伤。 宁文茵也很着急,“是啊,将领那么多,怎么也轮不到您御驾亲征,您别去。” 盛夏眉头紧皱,“皇上,在这个多事之秋,急需您坐镇京城,只有您镇得住所有人。” 文武有天然的隔阂,互不相让,时有纷争,也只有宁知微能压制住文武两个体系的官员。 周鸿烨头疼的厉害,“西北东北都在开战,东南又蠢蠢欲动,情势太复杂了,您不宜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是国家大事,需要动用的人力财力物力都无法想象的。 这让本来有点富裕的财政一下子吃紧了。 宁知微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但,西北地区一旦失守,金兵就会长驱直入,直逼京城。 两国又有宿怨,之前金国在她手里吃尽苦头,一旦得势,她毫不怀疑他们会疯狂的报复。 到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遭殃。 她必须前往阻止。 “东南的苏明瑾祸起萧墙,前朝后宫已经乱成一锅粥,北伐计划夭折,半年内都不会有可能起兵。” 大家有些惊讶,离的这么远,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是……皇上干的? 宁知微看了一眼容靖,容靖像个无事人般垂眸,深藏功与名。 这只是雕虫小计,苏明瑾的前朝本身是全靠世家支撑,后宫有林静姝这个祸害在,矛盾重重,只要前去点个火,自然土崩瓦解。 只能说,苏明瑾自身不够硬,他靠世家逐鹿中原,靠林静姝捞钱,那就注定话语权有限。 他只说了一句,“皇上,御驾亲征的政治意义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您还是再考虑一下。” 他是不希望宁知微亲自领兵前往西北的,但,宁知微的性格是不听劝的,说一不二。 “宁燃都不是对手,他在大雍的将领中能排前五。” 所以,他打不过那个金国将领。 盛夏忍不住说道,“不如,调宁七少过去?把手下的副将提起来?”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宁八的话,七哥也不是对手。” “在这世间,没有几个人是宁八的对手,但朕可以一战。” 众人沉默了,在打仗方面宁知微才是内行。 宁知微神色严肃,“东北是七哥,西南有霍少康,不用担心。” “容靖坐镇京城,负责总筹,周鸿烨,宁文茵,盛夏辅佐。” 这是直接下皇令,被点名的几人起身,“是。” 既然已经做出决断,大家就齐心协力准备出征事宜。 宁文茵提了一句,“我建议大军悄无声息的开拔,一路掩去行踪,杀他个措不及防。” 容靖淡淡的道,“大军动静太大,一路粮草消耗调配,很难做到悄无声息。” 宁知微吩咐下去,“你们准备六万人马的粮草,动作要快,五日后军队集结完毕,出兵西北。” “是。” 容靖忽然说道,“皇上,您把周鸿烨带去吧,他脑子挺好使的,多一个人帮你出谋划策,您的压力会减少些。” 宁知微有些迟疑,“京城这边的压力也不小。” 容靖轻声说道,“放心吧,一切有我,东南的局势在我的严密监控中,我会时不时的折腾一番,让苏明瑾永无宁日。” “行。” 大家纷纷散去,都去准备出征事宜,只有容靖留下了。 “其实,我很想陪你一起出征,陪在你身边。” 宁知微深深的看着他,“周鸿烨的影响力不够,履历背景都压不住各方,只有你可以,也有这个能力统筹大局。” 前线战斗很重要,但,后方保障工作同样重要。 三线开战的压力全集中到他头上了。 “到时,你的压力会非常大,做好心理准备。” 容靖正是知道这一点,才没有主动请缨,“唉。” “我只希望你记住一点,保重己身,你不仅仅是大雍帝国的灵魂,一身系天下安危,更是我最在乎的人,比我的性命还重要,所以,你绝对不能有事。” 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就算贵为帝王,也无法控制的。 但,宁知微笑吟吟的点头,“知道了,你在京城也要小心谨慎,细间是防不胜防。” “好。” 宁知微也在做离京前的准备,千丝万缕,都要安排妥当。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第四日。 外面响起宁信哲和宁元溪的声音,宁知微扬声道,“让他们进来吧。” 两人进来恭恭敬的行了一礼,宁信哲迫不及待的问道,“姑姑,姑姑,您要御驾亲征?” 宁知微看着宁家的下一代,“对,你们是想留在宫中,还是回青萝别庄?” 宁信哲的眼睛闪闪发亮,“请姑姑准许我跟随您上战场。” 宁知微愣了一下,“你才九岁。” 宁信哲满眼的向往,“宁家子弟都是十岁上战场,我只差一岁而已,迟早要面对的,不如让我提前见见世面。” 他是宁家嫡长孙,是卫国公,迟早要上战场的。 宁知微定定的看着他,“很危险,朕也不敢保证你的安全。” 宁信哲的脑袋昂的高高的,“祖先们不怕,父亲不怕,姑姑不怕,我也不怕。” 宁知微沉默不语。 宁元溪清咳一声,“姑姑,让他去吧,要想成为遨游天边的雄鹰,就要接受风吹雨打,历经磨练。” “他是要担起宁家门楣的人,您就给他一个锻炼的机会吧。” 不是狠心,而是,没办法,宁家的男人死的差不多了,中间断了传承,仅凭一个七叔能撑多久? 宁知微沉吟半响,宁家子弟都是在战火中成长,谁都不能例外。 “那行,你就做个随身侍卫吧,不得离开朕身边。” 帝王的身边是最安全的。 “是。” 出征之日,宁知微集结六万军队,在城外誓师出征,她发表慷慨激昂的讲话,说的众将士们激动不已,恨不得跟来犯的敌国大战三百回合,将他们统统赶出边关。 正准备开拔,前面灰尘四起,一行人策马奔腾而来,为首的男人一袭玄色大氅,神采飞扬。 宁知微的眼睛微微眯起,咦?怎么是他? 为首的男人翻身下马,单膝跪在她面前,“皇上,臣回来了,臣请战,惟愿追随陛下征战西北。” 第385章 她生,我生,她死,我亡 是萧临风,他风尘仆仆从江南赶回来,总算赶上了。 宁知微微微蹙眉,“江南那边已经收尾?” 江南的世家们已经疯了,暗杀层出不穷,只想将萧临风永远留在江南。 在这关键时刻,他怎么能跑回来? 这不是乱了套吗?江南要是不稳,大雍将腹背受敌。 萧临风扬着脑袋,“还没有,我让谢同城过去接手了,只要照着我安排好的路走,应该不成问题。” “而且,有容大人亲自主持,相信江南掀不起风浪。” 宁知微眯了眯眼,看向一边的容靖,容靖神色不变。“你手下部将分散在各地,身边总要有一两个能打的,萧大人武功高强,对付妖魔鬼怪的经验丰富,可以填补周先生在这方面的不足。” 萧临风是前朝锦衣卫指挥使,负责监听,缉拿,审讯,情报收集等等。 宁知微有些意外,他们从来都是不对盘的,怎么帮着说话? “是你叫他回来的?” 容靖神色有些复杂,“是。”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萧临风,“起来吧。 “出发。”宁知微一声令下,将士们奔赴战场。 宁知微看向众人,微微颌首,随后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出发了。 萧临风刚想追随过去,身后传来容靖清冷的声音,“保护好她,这世间她的性命最重要。” 萧临风头也不回,挥了挥手,“她生,我生,她死,我亡。” 容靖心火一下子窜上来,“滚。” 军队浩浩荡荡的开拔,容靖看着宁知微远去的身影,满眼的担忧。 宁文茵同样不舍的看着周先生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容大人,你别担心了,皇上洪福齐天,一定会平安归来。” “你要知道,她是军神一手培养出来的帅才,普天之下,没人是她的对手。” 容靖心事重重,“她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了。” 宁文茵心里一动,“您是担心……那个金国将领?黑鹰将军?” “对。” “有时候,对敌人心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们要相信她,那么难都过来了。” 大军一路浩浩荡荡,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所到之处都会引的各方心惊。 有些地方官员求见宁知微,都被拒绝了,一路赶路,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边关。 但,大军人太多,行动有些迟缓。 谁都不知道,第三天宁知微就悄悄脱离了大军,马不停歇,轮流换马休息,日夜兼程,这样的速度能比大军快上一倍。 禁军随侍一边,锦衣卫负责前面探路,萧临风带着人在后面护卫,确保这一路的安全。 宁知微都是在马车休息,通往西北的路崎岖不平,坐在马车里也不好受。 她暗暗发誓,等平定天下后,就将这一条路修一修。 “皇上,要下雨了,我们得找个地方躲躲。” “前面十几里有个客栈,可供躲雨。” “全速前行。” 锦衣卫早早过来清场,将所有客人和老板伙计都赶到楼上客房,独占了一楼和整个大堂,检查所有的地方。 确保安全,这才拆了大堂的门,让特制的马车进入大堂。 马车打开,率先跳下来的是宁信哲,转身扶下宁知微和芍药。 宁知微扫视四周,动了动手脚,跳了两下,活动筋骨。 一名锦衣卫走过来禀道,“大小姐,热食已经准备好,房间也布置好了,您吃完东西就能休息。” 宁知微点了点头,一手拉着芍药,一手拉着宁信哲,坐在饭桌前。 这是锦衣卫自己做的饭菜,也是自备的食材,主要是为了安全。 铁锅炖鸡,简单又美味,宁信哲一口贴饼,一口炖鸡,吃的格外香。 宁知微吃了足足两大碗米饭,才放下筷子,赶路时都是在马车上随便吃点,没有那么讲究。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狂风大雨,微微蹙眉。 “这雨这么大,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停。” 萧临风已经赶到客栈,“要是走不了,就在这里休整两天,再急也不能冒大雨赶路,太危险了。” 宁知微淡淡的道,“以前我们都是冒雨赶路的。” 萧临风轻声劝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一样了,凡事以您的安危为重。” 宁知微是听劝的,点了点头,“行,我先去休息了。” 走了两步,门外传来喧哗声,宁知微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锦衣卫前来禀报,“禀大小姐,是一支商队前来躲雨,我们不肯让他们进来,他们正在吵闹不休。” 宁知微看了看磅礴大雨,“去查查对方的底细,若没有问题,就让他们上二楼休息吧,这雨一时停不了。” “是。” 萧临风不放心,主动提出,“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是白家的嫡长子白展扬。” 宁知微挑了挑眉,这是意外?还是风声走漏了? 萧临风见他她眉间有惫倦之色,轻声道,“您去休息吧,我来处理。” 宁知微微微颔首,带着芍药和宁信哲回房间休息。 一楼的房间不大,但足够三个人住了,宁知微和芍药睡床上,宁信哲睡一张软榻上。 第二天起来,宁知微看向外面,还在下大雨。 起床漱洗,到大堂吃早饭,刚吃了一口饼子,一声震惊的声音猛的响起,“皇……皇……” 是白展扬,他站在二楼,震惊的看着宁知微。 萧临风冷冷的看着他,手放在腰间的武器上。 宁知微心里一动,“你过来。” 白展扬是被萧临风拉下来的,整个人像是傻掉了,一动不动,萧临风不耐烦的催促道,“这是我家大小姐,还不快见礼。” 白展扬同手同脚的行礼,“见过大小姐。” 宁知微打量了他两眼,“你怎么在这里?” 白展扬回过神,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们白家有意有意开拓新的市场,听闻丝绸之路遍地是黄金,西北是必经之路,我们跟西北曾家搭上了线,想合作,所以,我过来一趟。” 宁知微略有所思,这是被江南的血腥吓到了?想多留一条后路? “哪个曾家?” “那个积善之家,曾家。” 宁知微忽然想起来了,给她献过礼的,她还给写了一个积善之家的牌匾。“曾家的家主是曾庆林吧?” “以前是,现在曾家出了点问题,其弟曾庆杰接掌。” 宁知微多问了一句,“什么问题?” “这……”白展扬面有难色。 萧临风冷声喝道,“说。” 白展扬特别怕他,“据说,曾家跟金国的黑鹰将军有来往……” 宁知微的眼睛眯了起来,黑鹰将军就是此次金国军队的主帅,那个神秘的,凌空出世的蒙面将军。 第386章 什么药? “什么来往?” 白展扬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他们也不会告诉我。” 宁知微打量他一眼,“你这是去曾家?” 白展扬咽了咽口水,都不敢直视她,“是。” 宁知微定定的看着他,冷不防说道,“这么怕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他之前进宫朝见时,可没有怕成这样。 白展扬整个人哆嗦了一下,悄悄的看了萧临风一眼,“没没……是江南那边给我写信,有点吓人……” 原来是被江南几大世家的覆灭吓到了。 “只要安分守己,不折腾,自然没事。” 白展扬拼命点头,拼命表忠心,一副吓怕胆子的样子。 宁知微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下去吧。” “是。” 白展扬回到房间,四下无人时,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才意识到后背的衣服湿透了。 她能凭女子之身,成为开国帝王,怎么可能心慈手软?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心狠手辣,远胜于前朝几位无为君主。 他抹了一把汗,神色复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悲喜难辩。 有些事情做都做了,没办法回头了。 深夜,曾家,新任家主曾庆杰坐在书房,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忽然,书房的门被重重撞开,曾庆杰勃然大怒,“谁敢这么放肆……” 他看清对方的脸,眉头一皱,“你怎么进来的?” 前任家主曾庆林容颜憔悴,有些落魄,身后跟着试图阻拦的侍卫,“家主,他非要硬闯。” 曾庆杰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等侍卫们都退下去,曾庆林才开口说道,“江南世家被朝廷杀的人头滚滚的事,你听说了吧?” 这事已经传遍全天下,震慑力极强,让无数人辗转难眠,心惊肉跳。 曾庆杰眼皮一颤,却仿若无事般,“那又如何?” 曾庆林又气又急,“你糊涂啊,我们曾家明明已经提前下注,而且也赌赢了,偏偏你为了拉我下来,跟金国搅和到一起……” 他怎么也没想到同胞手足会在背后狠狠捅他一刀,为了利益,为了权势,良心都不要了。 皇上能放过曾家? 曾庆杰不耐烦的喝道,“闭嘴。” 他也很心烦,那位女帝手段太狠辣了,连千年世家都敢动。 但,这也是他不看好的原因之一。 世家的反扑,天下文人的悠悠之口,都会让女帝损失惨重,他敢断言,新皇朝撑不了几年。 曾庆林脸色很不好看,“曾庆杰,皇上御驾亲征了,你应该很清楚,皇上的打仗的本事有多厉害,只要她一到,金国就会节节败退。” “一旦她腾出手,就是清算的时候。” 曾庆杰冷笑一声,“她不会赢的,我敢保证,她不是黑鹰将军的对手,她这一次死定了。” “而且,大家都不想让她赢。” 一个女人称帝,还要让天下男人俯首称臣,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都不能忍。 她又是个只顾眼前利益的女人,只知道四处惹祸,几线开战。 逞什么能啊。 曾庆林知道他的想法,但,最高的权力是不分男女的。 “你没有见过女帝,所以不知道她有多厉害。” 他只见过一面,那位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雄才伟略,有气吞山河之势。 这才几年啊,她已经从宁家的主帅,成了西北之主,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一代开国女帝。 按理说,他们曾家是早早投诚了,水涨船高,却被曾庆杰的私心毁了。 曾庆杰脸色不屑至极,“我只知道,这是男人争霸天下的时代,女人长久不了,我不会让自己的家族跟着一个短命帝王混。” 曾庆林忍无可忍,“那是外族!残害我们无数百姓的恶鬼。” 哪怕是投靠东北的大皇子,也好过跟外族合作啊, 曾庆杰觉得他迂腐了,只会拖家族的后腿,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问问,先朝的皇子,他们是更恨大金,还是更恨宁知微?” “曾庆林,不管皇朝怎么更迭,谁当皇帝,都没有比我们曾氏一族的延续更重要。” 一道冷冷的声音响起,“哪怕是叛国?” 曾庆杰下意识的回答,“是。”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他猛的扭头,这才发现窗子不知何时开了,窗外站着一群人,居然悄无声息的来了,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他吓了一大跳,瑟瑟发抖,“你……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曾庆林看着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黑衣少女,脸上血色全失,说曹操,曹操就到。 大晚上的,曾庆杰吓出一身汗,“来人,来人啊。” 黑衣少女神色淡淡的,“别喊了,没用的,这座庄园都在朕的掌控之下。” 朕?曾庆杰脑袋嗡嗡作响,犹如五雷轰顶。 这就是那位女帝?她怎么会在这里?她都听到了? 宁知微不耐烦的催促道,“说说,你们跟黑鹰将军是什么情况?投靠他了?” 曾庆杰脸色变来变去,强撑着笑道,“这位姑娘,你半夜登门,不请自来,实在是不懂规矩……啊啊啊。” 一道白光闪过,他的一只耳朵被削掉了,鲜血直往外冒。 萧临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利落的出剑回鞘。 明知宁知微的身份,还装疯卖傻,不知死活的东西。 “知道叛国者的下场吗?满门全诛,凌迟处死。” 杀气腾腾的话,让曾庆杰惊恐不已,腿抖个不停。 曾庆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行了一个大礼,“小的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求您,给我们曾家留一条根吧。” 他不求保全自己性命,只求留一个后代。 宁知微神色冷漠极了,“那就看你的表现。” 曾庆林心里一转,女帝深夜来此,自然是为了…… “之前我们在西域得了几味极为珍稀的药,刚放出风声,那位黑鹰将军就派人来索要,本不想卖给他的,但敌不过人家的拳头。” “还让我们继续搜罗世间的珍稀药材,若是不从,就杀光我们全家。” 宁知微怔住了,“是什么药?治什么的?” 第387章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曾庆林小心翼翼的说道,“消淤血,补元气,打熬筋骨,心疾之类的药。” 宁知微沉默了半响,“还有什么?” 曾庆林闭了闭眼,神色沉痛,“我们……卖了些药材和粮食给他。” 这也是他下台的原因之一,他坚决不同意,而曾庆杰联合大部分人将他搞下去,才做成了这一单生意。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他们兄弟,“只是一些?” 曾庆林脸色惨白如纸,“二十万担粮食。” 现场静的出奇,你将粮食和药材卖给敌人,让敌人吃饱了喝足了,再回头弄死我们,这是叛国! 曾庆杰咬了咬牙,“我们是高价卖的,挣了不少银子,这就是一桩普通的生意,你情我愿的事,皇上想要钱尽管开口,我愿意将这一笔银子送给您。” 萧临风打量了他两眼,死到临头,还想蒙混过关,真当女帝是个傻的? 宁知微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就是重农抑商政策的原因之一,大部分商人重利轻义,为富不仁,一旦掌控了巨大的财富,就会威胁到皇朝的统治,造成社会的动荡。” 当然,也不是所有商人都这样的。 “曾庆杰,你记住一点,商人是有国家的,背叛了国家,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曾庆杰心头剧震,肝胆欲裂,恨的不行。 他只是卖了一点粮食,至于这样吗? “皇上,不是单单曾家这么做,很多人家都跟金国做交易,您若只拿我们曾家说事,我不服。” 他拼命为自己开脱,“当时,您也是力主开互市,鼓励两国生意往来的。” 宁知微见多了这种眼里只有利益的人,但,往往这种人会比有良心的人过的好。 “互市公告第一条,不得对金国售卖铁器,盐,粮食,布匹,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这是国家管制物品,不得出售。” “你是不识字呢?还是眼瞎了?” 曾庆杰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宁知微看向身边的萧临风,“资敌罪怎么判?” 萧临风不假思索的说道,“抄家灭族,至于是全族,三族,还是九族,全凭陛下圣裁。” 一见他们是认真的,曾庆杰终于知道怕了,“皇上,我错了,饶了我吧。” 宁知微神色淡漠,“曾家家主曾庆杰里通外国,资敌求荣,出卖自己的国家,诛全族。” 她向来不诛三族,牵扯的太多了,很多都是无辜之人。 “另,念及前曾家家主曾庆林进献农作物有功,特赦其一家七口人无罪,专职负责搜罗西域农作植物。” 他曾经试图阻止,却被曾家逼的狼狈不堪,平时也做了不少善事,索性网开一面。 曾庆林呆住了,随后,热泪盈眶,磕了一个响头,“皇恩浩荡,谢皇上开恩,往后余生我们全家都是您的忠仆。” 当,白展扬得知曾家遭了灭门之灾,整个人都不好了。 宁知微,她好狠! 厉城,整座城被战争的乌云笼罩,压抑而又凝重。 守城的将士们严阵以待,守着这座城池。 宁燃神色凝重的站在城头,看着那黑压压的敌军营地,一颗心沉甸甸的。 这些天,敌军攻势一日比一日凶猛,若不是城墙是宁知微特别加固过的,手中的武器更精良,还有几样守城的神器,这厉城恐怕早就被攻破了。 他不知打退了多少次攻城的敌军,也不知,还能守住多久。 累,身体累,心更累,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的休息了。 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下次的攻城会前所未有的猛烈,务必会在女帝赶到前,拿下厉城。 副将忍不住轻声劝道,“小将军,您先去休息吧,今晚应该不会攻城了。” 大家连续作战,已经是强弩之末,精疲力尽,在崩溃的边缘。 宁燃眉头紧皱,“大军还有几日路程?” 副将眼神黯然,“还有七日。” 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宁燃沉默了许久,在月光下,他的神色忽明忽暗,“我们必须再坚持七日,只要等到陛下,我们就有救了。” 其他将士纷纷点头,“对对,皇上御驾亲征,带着二十万大军前来救援,我们怎么敢轻言放弃?” “皇上能征善战,这大片江山都是她一手打下来的,她从来没有输过,所以,大家只需要等她到来。” 在宁家军的心里,宁知微不仅仅是他们的君王,更是他们永远的主帅。 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主帅,永远的传奇。 “胜利是属于我们的。” 就在大家热血沸腾时,一道声音猛的响起,“不好,敌军又夜袭。” 所有人看向城外,果然,金军又开始动了。 宁燃的心往下沉,“狗日的,又来了,兄弟们,做好准备。” 这一次恐怕会很难。 不出他所料,这一次敌军的攻击格外凶猛,大有横扫一切的架式。 个个不怕死般勇往直前,攻城陷阵。 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接着往前冲,鲜血铺满了攻城之路,尸体堆满了城门口。 精疲力尽的宁家军渐渐露出颓势,没有了力气,弓箭手都举不起胳膊。 “不好了,金军攻破北门了。” 所有人面露绝望之色,完了。 副将咬了咬牙,心一横,“小将军,您先带人撤吧,撤到大后方,跟皇上汇合,我来断后。” 宁燃神色绝决,“不,我不走,我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我誓与厉城百姓共存亡。” 他不能再退了,厉城是西北的中心,绝不能落入金国人之手。 一旦失陷,金国人一定会疯狂屠城,震慑世人。 他答应过皇上,会守住西北的,可,他要失言了。 他又一次举起长枪,往爬上城楼的金国士兵身上刺去,鲜血溅了一身,自己也被砍了两刀,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他要死了吗? 可惜,最后不能再见他的小姐一面,那个恣意明媚的小姑娘啊。 无数金兵爬上城门,眼见东门就要被城破,熟悉的战鼓声猛的响起。 鼓声如雷,震撼天地,鼓舞人心。 “皇上驾到,宁家军主帅驾到。” 宁燃猛的回头,不禁喜极而泣,来了,她终于来了。 第388章 宁字旗,令敌军闻风丧胆 宁字旗一出,金军吓的魂飞魄散,军心不稳,胆小的甚至扭头就跑,全然不顾四周的同伴。 有了第一个逃跑的人,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带动了一大片,纷纷抱头逃窜。 宁知微有气贯长虹之气概,出神入化的兵法,带着十万宁家军收复失地,打的金军狼狈逃窜,死伤无数。 不少金国皇室子弟都死在她手里,硬是凭一己之力,震慑金国,让金国主动求和。 这样辉煌的战绩,让边关百姓无比安心,也将金国将士打出阴影,一看到她就想逃,还给她起了个外号,杀神。 这不,宁家旗一竖起,宁家军士兵大振,金兵闻风丧胆,惊恐万分。 战场局势瞬间逆转。 金军将领看着不听号令的士兵们,急的直跳脚,“不许后退,快往前冲啊。” “谁敢逃跑,我就砍了他。” 督战队连砍了几个逃跑的士兵,才堪堪将局面控制住。 督军大喊一声,“兄弟们,雍朝的皇帝就在眼前,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谁能拿下雍朝昭明帝,赏银十万两,官升三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士兵们热血沸腾,挥舞着武器往前,“冲啊,活擒昭明帝。” 士气刚涨上来,就被投掷过来的一物打断了。 “轰隆隆。”一声震天巨响,瞬间撕裂空气,士兵们被炸飞出去,血肉模糊,发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督军眼中全是惊恐,好可怕的杀伤力,“是黑火药,退,快退。” “轰隆隆”又是一声巨响,又一次天摇地动,血肉横飞。 督军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第一个转身逃跑,这如打开了一个开关,军心大乱,士兵们跟着逃跑,互相推搡踩踏,溃不成军。 宁知微站在城墙上,看着混乱无比的战场,下令道,“萧临风,带人追杀败军,但不可恋战。” “是。”萧临风应了一声,打开城门,率领一支军队气势汹汹的冲过去追杀,痛打落水狗。 “秋生,关门打狗,带人将攻进北门的金兵全部杀了,一个不留。” “是。” 宁燃走了过来,单膝下跪,“属下见过主帅。” 宁知微看了他一眼,浑身是血,微微蹙眉,“起来吧,受伤了?严重吗?” 宁燃死里逃生,满心的庆幸,没把身上的伤当一回事,“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幸亏您来的及时,救下了这满城的百姓。” 就是不明白,大军不是要七日之后才能到吗? 宁知微挥了挥手,“先去处理伤口。” “是。” 宁知微看着一众受伤的士兵,眼中有不忍之色,“芍药,你带着军医们给伤兵医治。” “是。” 城中百姓都没有入睡,听着震天的喊打喊杀声,焦急万分。 今晚不会失守吧? 那些金兵生性残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旦攻破城门,他们恐怕……会屠城。 “不好了,北城门破了。” 大家脸色大变,这一天还是来了。“听天由命吧,哎。” 能跑的都跑了,留下的是跑不了的,只能等死。 但,随着两声巨响,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 “好了,好了,皇上来了。” 百姓们震惊不已,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你说谁来了?” 那名小兵开心坏了,“我们的宁主帅来了,她一来就把金兵赶跑了,不愧是我们军中的战神。” 百姓们欣喜若狂,“老天保佑,谢天谢地,关键时刻还得是宁主帅。” “太好了,宁主帅来救我们了。” “她来了,我就放心了,我们不用死了,更不用逃了。” 而另一边,金兵溃不成军,被萧临风带人追杀,死伤无数。 金军的主帅黑鹰将军本来坐镇军中,一发现情势不对,亲自出面安抚,也一时难以挽回局面,只能收拢残部,拔营退后三十里,重新集结残部,陈兵部阵,准备给追兵一个痛击。 但,还没等他出击,萧临风就调转方向,带兵回去了。 戴着黑鹰面具的男人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只差临门一步了,却没有踩进来。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一名副将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帅,要不,我们趁机打回去吧。” 另一名副将翻了个白眼,“打个屁,那个杀神回来了,就站在城墙上,俯视我们这些败军。” “那又如何,我们现在有将军,宁燃被我们打的落荒而逃,宁知微哪是我们将军的对手?” 他们一开始对这个空降的将军很不喜欢,但,他一来就带着大家打胜仗,很快赢得了他们的尊重。 “呵呵,你记得被她打的跪地求饶的场景吗?” 两人吵起来,吵着吵着,吵出真火,撩起衣袖准备干架了。 军师看不下去了,“统统闭嘴。” “将军,您说句话啊,追还是不追?” 黑鹰将军语气平静无波,“他退兵时布阵严整,井井有条,我军士气全失,这个时候冲上去没有多少胜算,更何况,还有一个用兵奇诡的宁知微,谁知道有没有设下伏兵?” 宁知微,这个名字太响当当了,每次提起,心头就会闪过一丝异样。 是棋逢对手的期待?还是王不见王的紧张?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 众将都沉默了,完全有这个可能。 谁都无法窥测到宁知微的用兵之道。 黑鹰将军吩咐下去,“把阿森叫过来。” 督军被叫了过来,随意行了一礼,“见过将军。” 他的态度不怎么好,众将们习以为常,没有什么反应,谁让他背景深呢? 黑鹰将军冷冷的开口,“你身为督军,负有监督溃兵之职,却第一个逃跑,该当何罪?” 督军不以为然,“那黑火药在我身边炸开,我不跑不行啊。” 他是皇亲国戚,过来是镀一层金,为将来铺路的。 黑鹰将军定定的看着他,“你确定是黑火药?” 督军这才有了几分正经模样,“比我们的黑火药杀伤力更大,可能做了改良。” 黑鹰将军冷哼一声,“你在战场临阵脱逃,不罚不足以震慑全军,就罚你……” “七皇子驾到。” 督军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黑鹰将军的眼睛微眯,恨意一闪而过,转眼即逝。 第389章 我到底是谁? 一个衣着华丽的男人走进来,大家纷纷行礼,“参见七皇子。” 金国皇室子孙凋零,死的死,伤的伤,没有几个有能耐的,所以皇帝把流落在外面的几个私生子认祖归宗,有意好好培养一番。 但,这位七皇子的性格不咋地,粗暴无礼,心胸狭窄,满心满眼全是权势。 七皇子谁都不理,直接走到督军面前,关心的问道,“舅舅,你没事吧?” 督军一脸的委屈,“七皇子,你来的正及时,要是再晚一会儿,我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 说这话时,他瞪着黑鹰将军,摆明了恶人先告状。 七皇子冷哼一声,“黑鹰将军,你不要你妻儿的小命了?” 看着他们甥舅俩做戏,黑鹰将军很不耐烦,“国有国法,军有军纪,他临阵脱逃,身为主帅,我有权追究到底。” 七皇子勃然大怒,“你敢?你要是动我舅舅一根手指头,我立马要你妻儿的命。” 众将的脸色都不好看,对七皇子的为人更是鄙夷。 这位黑鹰将军是横空出世的奇才,但,人家其实并不想打仗,是被七皇子拿住了软肋,不得不来。 拿人家妻儿性命要挟,真不是东西。 黑鹰将军更加不耐烦,他的妻儿如今扣在皇宫,皇上向他保证,会善待他们。 七皇子的手伸的那么长,只会惹皇上不快。 “既然七皇子觉得令舅的性命高于一切,高于皇权,高于皇上,高于无数士兵的性命,那我无话可说,只能向皇上请罪了。” 这话一出,将七皇子和督军架在火堆上,要是传出去,他们没有好果子吃。 扔下这句话,黑鹰将军扬长而去,其他将领也纷纷跟上。 站队,非常明显。 你就算贵为皇子,但,也只是皇子,死在战场上的皇子还少吗?金国元气大伤,皇室更是后继无人,威信大减。 皇上只是让七皇子过来学习,但,没有给实权,不用听他的。 再说了,这性格要是上了位,大家都要遭殃,还不如一起想办法拉下他。 七皇子气的不轻,“我不是这个意思,喂,你tm的回来。” “黑鹰这狗东西,翅膀硬了,越来越不听话了。” 谁能想到,他辛辛苦苦推黑鹰上位,转头黑鹰就把他告了一状,父皇派人将那母子三人接走,直接送进皇宫。 督军眼神闪闪烁烁,“放心,此人重情,他有软肋被我们牢牢掌控,这辈子都翻不了天。” 黑鹰眼睛一亮,“先让他得瑟一段时间,让他拿下滔天的功劳献给我,助我成为九五之尊,到时再弄死他。” 他们算计的明明白白,但,真能如愿吗? 黑鹰将军回到主帐中,取下面具,露出一张苍白英俊的脸庞。 他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全是痛苦,他讨厌战争,却不得不战。 在这世间,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阿玉和两个孩子是他的命啊。 他到底是谁? 熟悉的头疼又来了,他抚着脑袋轻轻叹息,不能想太多,一想就疼。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将军,我能进来吗?” 黑鹰顿了顿,“进来吧。” 一个长相俏丽的女孩子托着托盘走进来,“将军,您一晚上没吃东西,吃点吧。” 这是侍女桑格儿,跟阿玉是同一部落的人,感情深厚,阿玉不能出宫,主动请求桑格来战场照顾黑鹰将军。 “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输给宁知微并不丢人,她可是西北第一战将,威慑力太大,士兵们看到她的宁字旗,就会吓跑。” 黑鹰将军慢吞吞的吃着膳食,“你见过宁知微吗?” 桑格儿摇了摇头,“没有,我怎么可能见过她?但她的名声早就响彻整个金国,估计皇帝陛下很后悔。” 神奇的是,宁知微的名声在金国民间并不差,甚至有人把她视为榜样。 这可能跟宁知微公开宣扬,她不好战,爱好和平,打仗只为了保家卫国,她只想两国一起合作赚钱,一起过好日子。 不管这是不是真心话,但,很多百姓信了。 黑鹰将军看了过来,“后悔什么?” 桑格儿的表情有些古怪,“之前谁都没想到她才是宁家最能打的人,如果宁家将没有悉数陨落,怎么也轮不到她统领宁家军,也就没有机会展露她可怕的军事天赋。” 金国皇帝制订计划时,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宁知微这个变数。 她太低调了,一点都不起眼。 “宁家将……”黑鹰脑海里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但怎么也看不清楚,头痛欲裂。 桑格儿吓了一跳,“将军,将军,你又头疼了?” 她熟门熟路的在柜子里翻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散发清香的药丸,送到他嘴边,“快吃药,吃了就好了。” 黑鹰将军服下药丸,闭目休息了半晌,渐渐缓过来了,“桑格儿,我以前是什么人?” 桑格儿怔了怔,“呃,我不知道啊,你是阿玉带回来的,阿玉只说是从死人堆里将你翻出来,可能是被战火波及的无辜百姓。” 这一番话黑鹰都会背了,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觉得不对劲。 他之前老是昏睡,神医给他诊治过后,不怎么嗜睡了,但,现在失眠了,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就有时间想事情了。 “兵法不可能凭空而来的。” 这是他怀疑自己来历的原因之一,那些兵法仿佛融入在他骨头里,跟吃饭喝水睡觉一样的本能了。 桑格儿笑眯眯的道,“说不定你天赋异禀,天生就会的帅才。” 黑鹰将军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默默将饭食吃完,筷子一放,“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 桑格儿拿着空托盘走出去,一缕晨曦照在她身上,她微微抬头,眼神明明灭灭,阴晦不定。 宁知微一晚没睡,忙着收拾烂摊子,打扫战场,安抚士兵,重新接掌宁家军。 好不容易坐下来吃顿饭,她刚吃了一口米饭,忽然想起一事,“去,给黑鹰将军送封请柬,就说,我要跟黑鹰将军谈一谈。” “地点,我定,时间,他定。” 第390章 放心,朕有杀手锏 宁知微忙了很久,好不容易将烂摊子收拾好,才躺下休息。 她连日奔波,日夜兼程,早就疲惫不堪,躺下就睡着了。 等她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刚梳洗完,侍女就轻声禀道,“各位将领都过来问候过了。” 宁知微看了一眼天色,“去请他们过来一起用晚膳。” “是。” 大家陆陆续续赶过来,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喜悦,纷纷向宁知微行礼问安。 宁知微招呼他们坐下,“来吧,晚上吃烤全羊。” “谢谢主帅。” 香喷喷的烤全羊送上来,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气氛和乐融融,被战争笼罩的阴影一扫而空。 看到主帅在,大家就有了主心骨,安心了很多。 宁燃吃着外脆里嫩的羊肉,忍不住说了一句,“皇上,您抛下大军孤身跑来战场,太危险了。” 宁知微吃了一点羊肉,让人去下一碗羊肉面,热乎乎的,吃了浑身舒服。 “朕可不是一个人,有锦衣卫和禁军随行,安全着呢。” 宁燃抿了抿嘴,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这些人够什么呀? 副将轻声说道,“若是敌军知道这情况,恐怕会抢在大军到来前,全力围攻厉城。” 只要擒下一国的帝王,就意味着这场战争的最终胜利。 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金国能不拼吗? 宁知微挑了挑眉,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庞,这些都是她的嫡系,曾经跟她一起坚守西北的将军。 “他们也得有这个胆量,不是吗?” 嘴上说的轻松,但,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一来就接手了这支宁家军,重新调整防守布局。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哈哈哈,您说的对,金军已经被你吓破胆子了。” 一片笑声中,宁知微冷不防说道,“你们谁见过那位黑鹰将军?” 笑声立止,大家面面相觑,神色各异,表情都非常复杂。 宁燃清咳一声,打破沉寂,“远远看过几眼,戴着面具,看不见真容。” 宁知微看着众将领,“你们有什么想法?” 大家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他们都知道那人有问题,会宁家兵法,而且运用的炉火纯青,把宁燃都打败了。 只有宁家嫡系才能如此熟练的运用宁家兵法。 但,这话怎么说? 难道说,宁家嫡系投靠敌国,带着敌国杀过来吗? 有些话宁家自己人能说,但,别人是万万不能提的。 不得不说,大家心里很憋屈,也很难受。 现场气氛一下子冷却,宁知微在心里无声的叹息,面上不露,“萧临风,请柬下了吗?” 萧临风微微颌首,“递过去了,不过,人家没有理会。” 宁知微捏着茶杯,神色复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下三天的请柬,我倒要看看,那人是妖是魔。” “但不管如何,大家都打起精神,守住厉城。” “是。” 宁知微发布一条命令,“宁燃,你负责修复城墙。” 他撑的太久,太累了,眼睛都凹了进去,需要好好休整了。 宁燃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说是让他修复城墙,其实是让他休息,他心里暖暖的。 “是。” “春生,你负责修建城里的路,安抚百姓。” 北门失守,被金兵闯进来,虽然马上被赶出去,但,还是造成了不少损失。 宁春生同样明白她的意思,心里非常高兴,“是。” “萧临风,城里的细间清理一遍。” “是。” 宁知微一一发布命令,“三军的将领轮换,前军换中军,中军换后军,后军换前军。” 没人质疑她的决定,齐齐应了。“是。” 宁知微神色肃穆,“西城门由朕亲自镇守。” 宁燃急了,“皇上,您是一国之君,坐镇后方即可,前线就留给我们吧。” 宁知微摆了摆手,“放心,朕有杀手锏。” 她看向禁军统领宁秋生,“这次匆匆而来,带的炸药数量不够,秋生,你去搜集原材料,找一个地方我们自己制作炸药。” 此行,她把制作炸药的一对师徒带来了,足以支撑起一个工坊。 宁秋生连忙应了,“是,但我担心来不及。”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金兵应该很快发起新一轮的进攻。 宁知微挑了挑眉,“放心,朕会拖延时间。” 看着她淡然笃定的模样,大家的信心大涨。 另一边,金国主帅帐营,烛光下,黑鹰将军拿着一本孙子兵法,看的目不转睛。 一道激动的声音在帐外响起,“将军,将军。” 是一个副将,托雷。 黑鹰将军让他进来,“何事这么激动?” 托雷眼睛闪闪发亮,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据闻,宁知微扔下大军,孤身前来厉城,随行人员只有千把人。” “二十万大军还需要五日,才到达现场。” 他紧握拳头,两眼放光,“将军,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黑鹰将军神色淡淡的,“你哪来的消息?” 托雷已经习惯他永远平静无波的样子,“细间递出来的消息,我敢保证,千真万确。将军,我们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会,活擒宁知微。” 黑鹰将军揉了揉眉心,“让我再想想,那是宁知微。” 盛名之下无虚士,宁知微的厉害,已经在那一晚金国士兵的反应告诉他了。 看到宁字旗就闻风而逃,这是多大的震慑力,都被打怕了。 想要恢复士气,不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帐门被撩起,七皇子和督军闯了进来,“想个屁,黑鹰,我命令你,立刻,马上攻打厉城,务必在五日内攻下厉城,活擒宁知微。” 只要有了这样的盖世功绩,他上位就板上钉钉了。 黑鹰将军眉头紧皱,跟这些不懂打仗的人没办法说。 七皇子不停的催促,“黑鹰,你还愣着干吗?赶紧啊。” 他软硬兼施,“我相信你,一定会把宁知微打败,你的妻儿会以你为荣的。” 就在此时,一名士兵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 士兵跑的满头大汗,“我们的粮草被烧了!” “轰隆隆”,如一颗重磅炸弹炸开,全场皆惊。 他们还在讨论怎么对付宁知微,人家已经抢先一步,断他们的后路。 第391章 炸飞了 一群人冲向外面,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火光冲天。 那正是,粮草放置的地方,却被一把大火烧了。 军中的粮草是何等的重要,绝不能有失,没有粮食吃,士兵们立马哗变。 七皇子气急败坏的大吼大叫,“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让人混进来?” 督军的眼睛都瞪直了,不敢置信。 固若金汤的安排,怎么会被破了?外人怎么也不可能进来啊,难道是内奸? “黑鹰,你是怎么防护的?今晚的事情,责任全在你。” 黑鹰冷冷的看着督军,“粮草可不是我管的,督军,你怎么办事的?” 皇上防着他呢,黑鹰只管打仗,粮草后勤事务全由督军管理,平时吃什么都是督军说了算。 平时,总是四处宣扬自己的劳苦功高。 如今,出了事,他拼命甩锅。 七皇子自然是帮着自家人,“你是主帅,军营里的大小事都归你管,出了事,你就是要全责。” 黑鹰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还不去救火?在这里吵吵,就能解决问题?” 他们只抢下一半的粮食,本来是配了七日的量,这会儿对折,只有三日的量。 这下子,压力一下子大了,三日内粮食不送到,就得撤离。 黑鹰眉头紧皱,“谁放的火?有抓到人吗?” 属下小心翼翼的禀道,“没有,应该是锦衣卫出手了,锦衣卫无孔不入,哪哪都有他们的人。” “前锦衣卫指挥使萧临风来了厉城,这像是他的手法。” 萧临风?金国人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七皇子感觉一切都失控了,“黑鹰,限你在三日之内拿下厉城,活擒宁知微,否则军法处置。” 将领们的表情耐人寻味,这是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帝王了?这么迫不及待? 黑鹰不置可否,像是没听到,扭头就回去。 七皇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他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能打,就敢无视皇权。” 黑鹰浑身疲惫的回到营帐,就见桑格儿在低头看信。 “桑格儿,你在干什么?” 桑格儿的身体一僵,随后不动声色的将信折好,放进怀里。 她大大方方的说道,“我收到家里的来信,阿爸的旧伤复发了,问我能不能弄到好药。” 黑鹰一屁股坐在地上,“信给我瞧瞧。” 桑格儿一脸的不好意思,“不了,不麻烦将军,您也不容易,皇上只给了你领军打仗的权利,别的都交给了别人,您处处受制。” 黑鹰无声的叹气,他真想找个太平安宁的地方,跟妻儿安安静静的生活。 桑格儿看了他一眼,“我这就给您端吃的过来。” 不一会儿,她端着托盘进来,面有怒气,“七皇子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么对你?他自己没本事,什么都不会,却指手划脚,真是烦死人了。” 黑鹰接过托盘,拿出四盘菜,一大碗米饭,“他说自己会兵法,远在我之上。” 桑格儿震惊万分,“怎么可能?这世上兵法最好的人是您。” 黑鹰吃了一口米饭,“很奇怪,宁燃的兵法跟我有些相似。” 桑格儿给他布菜的动作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对啊,大家都学孙子兵法,同出一源,天下兵法万变不离其宗,就看谁发挥的更好。” 黑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和宁知微的兵法,不知谁更胜一筹。” 桑格儿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您。” 她的话风一转,“你想到应对的办法了吗?” 黑鹰淡淡的道,“只有交过手才知道她的深浅和风格。” “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吃饱喝足,今晚偷袭。” “是。” 深夜,奇袭如期而至,但厉城早有准备。 这次不是大军压境,更像是试探性的。 只是,当黑鹰和一干将领看着那些士兵们还没有靠近城门,就被炸飞,表情凝重极了。 将领们眼睛都瞪直了,“老天爷啊,那地里到底藏了什么武器?只要一踩上去,就炸。” “太可怕了,百步之内全是尸体。” “不愧是宁家军的主帅,太厉害了,一出手就是雷霆一击。” “可不是吗?宁知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帅才,没有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七皇子恶狠狠的瞪着副将们,“你们疯了吗?居然夸一个敌将,你们可是金国的将领。” 大家沉默,是,大家是敌对国,但不妨碍他们慕强。 当强到一定的程度,对手都会投来钦佩的目光。 当然,七皇子这种流落在民间,从未上过战场的人是不能理解的。 “黑鹰,你快想想办法。” “轰隆隆。”又炸开了,惊天动地。 所有人心中不约而同浮起一个念头,这一战打得赢吗? 士兵们每走一步,都要付出鲜血的代价。 看到同伴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士兵的承受能力到达了顶点,啊啊啊狂叫着扭头就跑。 不打了,不打了,保命要紧。 七皇子气的脸色铁青,“又溃退了,这些胆小鬼,督战队,动手,谁敢退就砍了他的脑袋。” 可怜那些士兵,前有埋在地里的炸药,后有督战队收割他们的性命,死伤无数。 黑鹰看不下去了,“鸣金收兵。” 七皇子勃然大怒,“那怎么行?不能就这么退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黑鹰面色凝重极了,“打不赢的,军心散了。” 七皇子还想踩着士兵的尸体往上爬,成就他的万世基业。“我不允许。” 黑鹰面无表情的提了个建议,“七皇子,要不,你亲自带兵上阵跟宁知微较量几个回合?” 七皇子的脸色忽青忽白。 就在此时,一道高亢的声音猛的响起,“金国将士听着,我家陛下不想再起战火,若是按照之前的协议,退回原来的位置,我家陛下既往不咎。” 七皇子顿时暴跳如雷,“放屁,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城池,怎么可能还回去?” “想的真美。” 那道声音又一次响起,“黑鹰将军,我家陛下给你下请柬,约你一叙旧情,地点就定在厉水河边,如何?” 旧情?请柬?大家齐刷刷的看向黑鹰,眼神充满了惊疑。 黑鹰脑袋一嗡,第一个反应就是,离间计。 第392章 兄妹相见 那道声音又响起了,“黑鹰将军,你姓什么,你还记得吗?列祖列宗在上,都看着你呢。” 黑鹰如被惊雷劈中,浑身发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宁知微知道他的身世?! 这可能吗?连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宁知微从何得知? 早就听说锦衣卫无孔不入,刺探情报,收集资料是一把好手,难道是…… 七皇子脸色剧变,大声喝道,“黑鹰,别听她胡说,她这是离间计,想离间你和朝廷的关系。” “你别忘了,朝廷对你有知遇之恩,纵然你身份低微,依旧力排众议让你成为一军主帅,这样的大恩大德,你应该以死相报。” 他一时情急,情绪有些失控,黑鹰在他脸上看到了慌乱和害怕。 为什么? 那道声音又响起了,“明日午时,恭候大驾。” 七皇子气疯了,“该死的,让他闭嘴,来人,把他射下来。” 射个屁,离的那么远。 那道声音更响亮了,“各位金国的将士们,我国陛下有奇缘,在睡梦中得仙人传授神器,即轰天雷,一脚踩上去方圆几里都难以幸免,你们刚才都见识过了。” 轰天雷?那就是那个神秘的武器?将领们的脸色都不好看。 “我家陛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大开杀戒,望你们速速放下武器,回家去吧。” 七皇子的心彻底慌了,宁知微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放屁,这是妖言惑众,哪来的仙人传授神器?一派胡言。” “给我冲,攻下厉城,人人封赏。” 但,他的话不管用,没人听他的。 他气急败坏的大叫,“黑鹰,你还不快下令攻城!” 黑鹰神色复杂的看向周围,“七皇子,你看看四周。” 七皇子转头一看,彻底疯了,只见士兵们默默放下兵器。 “都疯了吗?居然信了宁知微的鬼话?!” 信啊,很多不识字的士兵都信。 在他们心里,宁知微就不是凡人,作战有如神助,百战百胜,是受天道庇护之人。 如今又有了这么惊人的大杀器,不是凡间之物。 他们打不过啊。 当然,将领们是不信的,但,求生欲让他们不敢对着干。 那么多名将跟宁知微对上,都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他们又怎么能例外? 而,黑鹰深深的看着那个方向,不得不承认,宁知微的攻心战实在高明。 先是威慑,再是使出秘密武器,再是宣扬自己是天命不凡,受天道庇护。 仅仅用三步,就不费吹灰之力瓦解了对手的意志。 兵法有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注(1) 他更擅长攻城,而宁知微,更擅长攻心,不战而屈人之兵。 攻其心、泄其气、夺其志、改其行,这就是攻心战。注(2) 这是名将和军事家的区别。 又一次退兵了,这次的试探结果让黑鹰心潮澎湃,难以自禁。 外面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军,将军。” 黑鹰微微蹙眉,“进来吧。” 桑格儿快步走进来,满脸的担心。 “将军,你还好吧?我听说,又吃了败仗,七皇子气愤难当,他没有针对你吧?” 黑鹰面无表情的说道,“没有。” 他一直是这样,语气不咸不淡,没什么表情。 桑格儿如释重负,“那就好,七皇子不生气,那阿玉母子就不会吃苦受罪。” “您啊,要是遇到不痛快的事,骂我打我都行,但,别跟七皇子对着干,就当是为了阿玉母子。” 黑鹰像是没听到,冷不防问道,“你看到我的信了吗?” 他的饮食起居都是桑格儿在打点,收信也是她的活。 桑格儿一愣,“信?什么信?阿玉写给你的吗?我没有看到。” 黑鹰抚着额头,掩去眼中的不耐烦,“下去吧。” 桑格儿小心翼翼的打量他,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递到他面前。 “您喝碗奶茶,垫垫肚子再休息吧。” 他一口气喝完,躺下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桑格儿见他毫不防备的模样,听着鼾声,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对守着帐篷外的士兵说道,“好好守着,不许任何人来惊扰将军,让他好好休息。” “是。” 一个时辰后,黑鹰睁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悄无声息的坐起来,换上一套普通士兵的衣服,戴上面具,看向帐篷顶。 厉水河,源头是凌云雪山,途经厉城,是厉城的母亲河。 巳时,厉水河畔,一个红衣女子负手而站,看着滚滚而下的河水,神色淡漠。 清风吹过,长发随风飘荡,说不出的从容优雅。 黑鹰远远看到这一幕,勒住缰绳,怔怔的看着。 直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怔忡。 “既然来了,那就过来吧。” 黑鹰翻身下马,一步步走过去,“你就不怕我出手制服你?” 宁知微回过头,冷冷的说道,“不怕,因为四面八方潜伏的都是我的人,你一动手就会被射成刺猬。” 黑鹰看着她淡漠的模样,心中升起一丝怪异,“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他虽然戴着面具,但宁知微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声音,这身材,都是那么熟悉,心情复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因为,你要给我一个交待。” 黑鹰一怔,“你说什么?” 这无辜茫然的语气,让宁知微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一双美目全是熊熊怒焰。 “宁修锐,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回来送长辈最后一程?” “身为宁家人,却帮着敌国,残杀自己的同胞,辱没宁家的忠义之名,这是为什么?” “这是我宁家世世代代守护的边关,不知有多少宁家子孙战死沙场,流尽最后一滴血,你身为宁家子孙,却带着敌人攻破边关,这是为什么? “金国杀了我们宁家那么多子孙,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可,你,宁家子孙为什么背弃家族,投靠金国?这是为什么?” 她压抑多时的愤怒如火山般,一下子爆发了。 “你tm的都敢叛国了,还戴什么面具?还怕别人认出你吗?宁修锐,宁八少!” 第393章 宁八少,你对得起宁家吗 “轰隆隆”如五雷轰顶,轰的黑鹰眼前一阵阵发黑,天旋地转。 “不可能,我不姓宁。” 宁知微冷笑一声,“呵呵,现在都要改姓了?打算姓什么?跟畜生姓吗?那,我要把你的名字从宁家的祖谱中划掉。” 黑鹰心乱如麻,脑袋如被什么砸中,疼的厉害,“等一下,你叫我什么?” 宁知微很失望,他怎么会变成这样?纵然他因为宁家差点灭门而怨恨朝廷,但这不是叛国的理由。 投靠金国,带着金兵攻打自己的母国,全然背弃了家族世代相传的信念,爱国护民。 你可以恨,但,不能拿天下黎民的性命来复仇。 复仇的办法多的是,他偏偏选了一条充满争议的路。 他怎么对得起宁家,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同胞? “宁修锐,你玩什么花样?” 一口一声宁修锐,叫的黑鹰心烦意乱,他的那块玉佩上有一个锐字,他曾经怀疑过那是自己的名字。 “你都没见到我的脸,别乱叫。” 宁知微冷嘲热讽,“你以为戴着面具就认不出你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朝夕相处,一个背影都能认出来。” “你也就糊弄一下陌生人。” 黑鹰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慌,不会的,他不姓宁。“你说,我是宁家人,你什么证据?” 宁知微愣住了,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你……出了什么问题?” 黑鹰失控的怒吼,“快告诉我。” 宁知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很陌生。 没有激动,没有惶恐,没有纠结,只有陌生? 他们虽是表兄妹,但,其实比亲兄妹还要亲,这反应正常吗? 她掏出一块玉佩扔过去,“你还记得这块玉佩吗?” 黑鹰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为了治病丢掉的东西,“怎么到了你手里?” 宁知微心思飞转,“当铺送上来的,我当时让人查,你去了云州,没来得及拦下你。” 如果那时拦下,今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黑鹰拿着玉佩看了又看,那个锐气深深的扎痛了他的眼睛。 “这块玉佩有什么特殊?” 宁知微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语气一顿,“你……失忆了?” 黑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说。” 宁知微的心情很糟糕,看来是失忆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一时之间,她想到了很多阴谋诡计。 “宁氏家族每一个子孙出生时,族长会准备一块刻有他们名字的玉佩,这是每一个宁家孩子的个人信物。” 她从脖子扯下一块玉佩,“你有,我也有。” 黑鹰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把你的玉佩给我看看。” 宁知微扔了过去,黑鹰伸手握住,仔细打量,花样是一样的,一边祥云,一边莲花,玉石细腻光滑,雕工很精致。 唯一不同的是,中间的那个字,微。 宁知微的微。 黑鹰两厢对比,试图找出不一样的地方,宁知微看出来了,“是来自同一块玉石。” 黑鹰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脸色白的吓人,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不会的,他怎么可能是宁家人? 他不相信!!! 他怎么能相信? 看着他崩溃的样子,宁知微神色复杂,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扔到他脚下,“拿去吧。” 黑鹰看着玉瓶,“这是什么?” 宁知微淡淡的道,“药王谷的镇谷之宝,百花解毒丸,能解天下百毒,还能强身健体,药王谷弟子一生只有一颗的护身符,有钱都买不到的宝贝。” 黑鹰怔住了,眼神复杂极了,“这么珍贵的东西,你舍得给我?” 宁知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舍得,但,昔日你待我不薄,就当是还情了。” 黑鹰脑中灵光一闪,不敢置信的问道,“两不相欠吗?” 宁知微沉默了良久,“……是。” 锥心刺骨的疼痛从心底升起,渐渐蔓延开来,黑鹰强自忍耐,咬破了嘴唇,满嘴的血腥味。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好难过,难过的想哭。 宁知微心里也不好受,曾经是最要好的兄妹,可现在……成了死敌。 “宁修锐,你就不怀疑你身边的人吗?” 她心里不好过,那,谁都别想好过。 黑鹰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宁知微冷冷的说道,“你是宁家子,在战场上失踪,摇身一晃成了金国军队的主帅。” 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一个失忆的人,来历不明的人,怎么可能坐上主帅之位?主帅之位有多重要,你应该很清楚,所以,金国皇帝应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这面具不会是他所赐吧?” 黑鹰倒抽一口冷气,对,面具是金国皇帝所赐。 当时以为是厚赏,如今看来,是掩盖他的身份? 宁知微凉凉的声音响起,“哦,你失忆了,可能也丧失了基本的判断能力。” 她话里藏刀,刀刀见血,黑鹰满嘴苦涩,“我只记得自己是金国人。” 宁知微冷笑一声,“失忆的人连亲爹亲娘都忘了,却记得自己是哪国人?” “到底,谁给你灌输了这个思维?” 黑鹰浑身发抖,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相信你。” 一旦信了,他的三观就彻底崩塌了,连活着都成了奢求。 宁知微气笑了,“滚吧。” “战场再见时,就是你死我活之时,我绝不留情。” “等一下,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黑鹰木木的将玉佩递给她。 宁知微看着行尸走肉般的男人,心中闪过一丝难过。 “哪天,你恢复了记忆,想以死赎罪时,我劝你一句,死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一死了之是懦夫的行为,只会让宁家蒙羞。” “还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拿下整个金国,将金国纳入大雍的版图,再无两国纷争,边关再无战火,边关百姓再也不会沦为战争的炮灰,永享太平。” “那,才是真正的赎罪。” 黑鹰浑身剧震,内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耳边传来宁知微清脆的声音,“还有一件事,你把面具摘下来,我看看你的脸。” 第394章 战死沙场是宁家将的宿命,无怨无悔 黑鹰下意识的触碰面具,“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认定我是宁八吗?” 宁知微语气淡淡的,“你满二十了,按照宁家的规矩,得换画像了。” 黑鹰有些茫然,“画像?” 宁知微定定的看着他,神色微妙,“宁家每一个子孙都有画像,去世后,封存在青萝山庄的追思阁中,供后人瞻仰留念。” 黑鹰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也有?” 这句话其实已经透露出一个信息,他已经信了宁知微的话,但,理智还在克制。 宁知微将提在手中的东西递过去,“你的。” 黑鹰打开一看,瞳孔剧震,是一幅他的画像。 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张清俊苍白的脸,满满的倦容。 他走到河边,对着河面看自己的脸,又看看画像。 像,太像了,这画像跟他一模一样,不对,是年轻了很多,稚气未脱的小少年。 他的心乱糟糟的,没办法再否认自己不是宁八。 这张他年少时的画像,就是证据。 没人会提前十年布局。 所以,他是宁八?是宁家人?是雍朝人?他根本不是金国人?! 他的世界,他的三观,他所有的认知都在瞬间崩塌,让他很崩溃。 宁知微怔怔的看着他,是宁八,但,他怎么……沧桑成这样了? 宁八比宁七小一岁,但,这会儿,宁八看着比宁七要年长十岁。 他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黑鹰一再的确认,声音轻颤,“这是……我几岁的画像?” 宁知微神色复杂极了,“宁家子孙十岁上战场,在之前会留下一张画像,死后就是遗相。如果能活到二十,就会再画一张画像,每十年一换。” 黑鹰呆呆的看着她,这奇怪规定的背后是什么?是宁家悲壮而又慷慨瑰丽的历史,是无数宁家子孙用鲜血和眼泪铺就的边防线。 “有多少人能活到二十?”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三分之二。” “战死沙场是宁家将的宿命,几乎无人能善终。” “外祖父这一辈八人,俱战死沙场。” 外祖父八十高龄,依旧镇守西北,没有回到京城颐养天年,最终,死在暗箭之下。 那是宁家世世代代镇守的地方,也是最终埋骨之所,宁家人从一出生就坦然接受这样的命运。 “大舅舅这一辈十三人,俱战死沙场。” “我们这一辈十一人,只活了你,宁七,我,三人。” “但,我们宁家从未后悔过,宁家人一生只为戍边守关,保境安民,无怨无悔。” 黑鹰的心脏如被大石头重重砸中,疼的喘不过气来,浑身发颤,眼眶渐渐红了。 疼,好疼,头疼脚疼心疼,疼痛如针扎般无处不在。 宁知微眼眶也红了,“知道吗?大舅舅临终前,还对你念念不忘,他说……如果你没死,你能平安回来的话,就将宁家军的兵符交到你手上。” “他对你寄托了多大的期望啊,将宁家的未来,将十万宁家军都交到你手上。” 其实,宁家的继承人有两个,一个是嫡长子,宁家这一代的大哥,备选是宁八,如果宁大哥出事,宁八顶上。 这样的双保险是每个世家必备的,以防万一。 “可是,你……终究让他失望了。” 宁八出了这样的事,她不难过吗?她比谁都难过,但,她是一国的帝王,是宁家的主帅,她要考虑的东西太多。 “宁修锐,你怎么对得起宁家那些死去的人?你的兄弟手足,你的父亲叔叔伯伯,你的祖父,他们都是被金兵杀死的!” “而你,卖祖求荣!认贼作父!” 黑鹰的心理防线彻底被击垮,抱着脑袋大叫,“啊啊啊。” 在凄厉的尖叫声,他夺路而逃,彻底疯了。 看着他骑马飞奔远去的身影,宁知微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命运弄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这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又怎么能跨过去? 他若恢复记忆,怎么才能面对曾经发生的一切? 唉,只希望,他能扛过这一关吧。 锦衣卫指挥使郁青轻声问道,“皇上,要不要阻拦?” 宁知微摇了摇头,“不用,让他离开。” “让锦衣卫收集他的所有信息,尤其是他的妻儿。”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的妻子是他的软肋。 “是。” “同时,收集金国皇室的情报信息,听闻金国王上风流不羁,拈花惹草,在外面流落了好几个私生子女,这一次认回了几个,查查清楚。” “是。” 宁知微站在河边,远眺一抹红日,神情淡漠至极,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身边的人都知道她心里不好受。 她才是最难的那个人,可,她连难过都不能流露出来。 喜怒不形于色,是帝王最基本的素养,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想法,不能被利用生事。 金军营地,主帅营帐外,七皇子怒气冲冲的下令,“别拦路,我现在就要进去。” 士兵急的不行,“您不能进去,将军在休息。” 七皇子暴怒,“滚一边去。” 正在纠缠时,桑格儿闻讯赶了过来,“七皇子,您这是怎么了?” 七皇子瞟了她一眼,语气好了很多,“我要进去查看黑鹰的行踪,我怀疑他不在帐中。” 而是去赴宁知微的约了,这让他很不安。 桑格儿微微一笑,很是笃定,“这是不可能的事,我敢保证。” 七皇子深深的看着她,“你怎么保证?” 桑格儿的声音压低了,“临睡前,他喝了一杯奶茶,最起码要睡到天黑。” 奶茶?七皇子知道她的身份特殊,但,还是半信半疑,“是吗?那我进去看一眼,绝不惊扰他。” “这……”桑格儿有些为难。 “就一眼。” 桑格儿考虑良久,还是妥协了,“那好吧。” 七皇子悄无声息的进去,帐篷内很暗,看不清视线。 “点灯。” 桑格儿拎着一盏灯,七皇子一把抢过去,快步走向铺盖处。 忽然,他的视线一凝,惊咦一声。 桑格儿的视线被高高壮壮的他挡住了,急急的问道,“怎么了?人不在?不可能啊,我让士兵一直守在门口,没人出入。” “在,但……” 第395章 将军,将军,救救我 桑格儿一急,一把推开七皇子,眼前的一幕映入眼帘。 黑鹰满头大汗,浑身抽搐不止,嘴角边全是鲜血,像是生病了。 她不禁急了,“大夫,快叫大夫。” 军医匆匆赶过来,惊见眼前一幕,立马施针,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但依旧没醒,还在昏迷中。 闻讯赶来的将军们纷纷问道,“大夫,他这是怎么了?” 军医眉头紧皱,“外邪攻心,胶结难解,出现神昏谵语等情况,严重的话会危及生命。”注(1) 这话一出,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大敌当前,主帅病重,这还怎么打仗。 这一场战争本身全靠主帅强大的指挥才能,才一步步走到今日。 主帅的作用太大了,决定着战局。 七皇子不禁急了,“废物,一个大男人居然动不动生病,没用的东西,我不管,马上治好他。” 军医无奈极了,“七皇子,我做不到啊。” 七皇子恶狠狠的说道,“下重药,把这不合时宜生病的家伙弄醒,推他上战场,要死也得死在战场。” 众人纷纷恻目,这七皇子实在太过分了。 本来还觉得黑鹰这场病来的不是时候,但,听这七皇子这么说,大家代入到自己身上,心里很反感。 生病怎么不合时宜了?这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还逼着人家死在战场,怎么这么恶毒呢。 他的命是命,他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终究是在外面长大的,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实在太急功近利,吃相太难看。 七皇子这辈子想上位,门都没有,他们这些武将都不答应,太不尊重人了。 若他上位,他们都没有好下场。 桑格儿柔声说道,“大夫,你好好治,需要什么药尽管开口,一定要让将军安然无恙。” “我尽力。” 主帅病倒,军心不稳,到处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到了第二天,黑鹰才醒过来,茫然的看着几帐篷顶,这是哪里? 守在床边的桑格儿又哭又笑,“将军,您醒了?太好了,我还以为……” 黑鹰的脸色苍白如纸,声音沙哑。“我死不了。” 桑格儿喜极而泣,“您可要快点好起来,别让阿玉担心。” 黑鹰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给她写信了?” 桑格儿晃了晃脑袋,“没有呢,等你病好了,亲自给她写信。” 她走到角落,将小红炉上的药罐子捞起来,倒出一碗浓浓的药汁。 “药来了,快喝吧。” 黑鹰看着黑乎乎的药,眼中闪过一丝沉思,“我有点饿,你去帮我拿点吃的。” 桑格儿将碗放到桌上,“好,你趁热把药喝了,等凉了,药性会差很多。” “知道。” 等桑格儿回来时,看到药碗空了,黑鹰嘴角有药汁,微微一笑,奉上一份饭菜。 黑鹰只吃了一半,七皇子就闯了进来,大声嚷嚷。 “黑鹰,你醒了,就赶紧起来上战场。” 黑鹰看着这个好大喜功的七皇子,微微蹙眉,“我们还有粮草吗?” 七皇子眼珠乱转,“我用私人关系从附近调了一批粮食过来,还能撑两天。” “我们必须在两天内拿下厉城……” 他气势汹汹的逼黑鹰上战场,唾沫横飞,但,他发现,黑鹰睡着了。 睡着了?!! 他整个人都气疯了。 “黑鹰,跟你说话呢,你睡什么睡?” 黑鹰精神不济,有气无力的问,“说什么?” 七皇子气的要死,“你赶紧起来打仗。” 桑格儿看不下去了,“七皇子,你别大吼大叫,我家将军身体还没有康复,上不了战场。” 七皇子气极败将的怒吼,“我们立了军令状的,不拿下厉城绝不回朝。” 这是他代替主帅立的军令状,特别爱出风头,想压其他竞争对手一头,却不想想后果。 没完成,是要受罚的! “只要没死,就得上战场。” 黑鹰昏昏欲睡,一点反应都没有。 桑格儿可怜兮兮的哀求,“七皇子,我求你,让将军好好休息吧。” 七皇子很生气,“桑格儿,你胆敢阻拦军中大事,真是找死,来人,把她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桑格儿吓坏了,哭着求助,“将军,将军,救救我。” 但,黑鹰一点反应都没有,两眼紧闭,呼呼的打鼾声响起。 桑格儿惊呆了,又睡着了?汤药里到底放了什么? 就这样,黑鹰一直睡一直睡,纵然七皇子用尽了办法,也不能如愿。 他只好让副将上阵,但被宁知微打的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再过两天,粮草终于耗尽,还没有班师回朝,将士们听说后都急了,军营深夜炸营,一夜之间死伤无数。 最后,几位将领商量了一下,只能撤兵回朝。 轰轰烈烈的进攻大雍的战争计划,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 最让他们接受不了的是,宁知微居然带着十万大军一路追击他们! 他们狼狈不堪逃窜,而宁家军斗志盎然,气势如虹,压着他们打。 这一路宁家军收复了失地,又一次将大雍的旗帜插在边境线上。 要不是,金国朝廷派军过来救援,主动求和,宁知微大有挥军直捣金国首都的架式。 回去的途中,生病的黑鹰被扔进一辆马车,没人管他的死活,四周的人都离的远远的,生怕被牵连。 这场战争打的一塌糊涂,被宁知微反杀了,回去后,还不知道怎么处罚这些将领呢。 桑格儿挨板子了,当然没法服侍。 驾车的马夫悄无声息的递了一封书信进去,“八少,这是我家主子给你的。” 黑鹰半躺着,拆开书信,只有一句话,宁知微派了一支锦衣卫跟在他身边,有事吩咐他们去办。 还送了几匣子药丸过来,都是日常备用药。 黑鹰将信泡在茶水里,糊成一团后毁尸灭迹。 他取出一颗药丸,毫不犹豫的服下。 不一会儿,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 “你们一共多少人?” “十人,刺探,收集,刺杀都行。” 黑鹰拿出自己的画像,怔怔的看了一会儿,宁八,宁修锐。 有生之年,他还回得去吗?他能回去吗? 就在此时,一个士兵策马跑过来,“报,阿玉公主来了。” 阿玉公主?! 第396章 你为什么瞒着我 黑鹰猛的撩起窗帘,只见一行人策马奔腾而来,为首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四周的全是宫女和侍卫。 那个女人熟悉而又陌生。 女人一看到他,眼睛猛的放光,“夫君。” 她冲了过来,满眼的热切和担心,他怎么瘦的不成人样了?皮包骨头,眼睛都凹进去了。 “夫君,你的病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你现在感觉如何?哪里难受?” 一个个问题砸过来,难掩关切之情。 黑鹰怔怔的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古怪,“阿玉公主?” 阿玉愣了一下,脸色变了几变,“我……我……”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眼神躲闪。 黑鹰轻轻叹了一口气,“先上来吧。” 阿玉上了马车,很自然的坐在他身边,摸摸他的额头,还有些烫,还在病中。 “怎么病的这么久还没有好?大夫是怎么治病的?夫君,你别怕,回京都后让御医给你好好看看。” 她看着他衣衫乱糟糟的,马车里什么都没有,没茶水没点心,也没有一条被褥,马车里冷的像冰洞,不禁又气又恨又恼。 这是要逼死他吗? “桑格儿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她跑哪里去了?连杯热茶都不给你喝,怎么搞的?” 黑鹰看到她的气极愤怒,心中酸酸涩涩,“不能怪她,她被七皇子打了板子,也挺可怜的。” 阿玉一怔,“打板子?” 黑鹰奇怪的的问道,“怎么了?” 阿玉眼神有些古怪,“没什么。” 她主动岔开话题,“你平时怎么喝药?谁给你煎药?” 黑鹰有气无力的说道,“没人给我熬药,硬撑着。” 看他这副惨状,阿玉气的浑身发抖,二话不说出了马车,直奔向七皇子。 七皇子正在高谈阔论,享受被属下吹捧奉承的快乐。 忽然,一鞭子抽过来,打在七皇子身上,七皇子痛的嗷嗷大叫,“好疼,谁这么大胆子敢动七皇子……” 他定睛一看,这不是黑鹰的妻子吗? “阿玉,是你,你男人都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找死……” 又是一鞭子抽过来,将七皇子抽的摔下马,七皇子摔了个四脚朝天,气的不行,“啊,你还敢打我?你这是疯了吗?我是皇子。” 她听而不闻,鞭子如雨点般抽过来,他左闪右避,怎么也避不开,不一会儿就跟血人似的,浑身淌血。 “拦住她,快。” 但,阿玉带来的人拿出一块令牌,谁都不敢上前。 所有人都看着阿玉疯狂抽打七皇子,把七皇子抽的四处逃窜。“别打了,饶了我吧。” 直到阿玉打累了,她才气喘吁吁的瞪着躺倒在地的七皇子,“胆敢动我的男人,我看你才是疯了。” 七皇子又气又怒,“你这是以下犯下,我是七皇子,我回去后就告状,让父皇砍了你们全家的脑袋,诛你们九族。” 阿玉一点都不怕,理直气壮的吼回去,“行啊,所有皇室都在我的九族之内,包括你。” 七皇子惊呆了,像看白痴般看着她,“什么?你脑子坏了吧……” 一名宫女忽然说道,“这是阿玉公主,你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如今记在王后名下。” “论年纪,她居长,她是姐姐,有权力管教你。” “论身份地位,她是嫡公主,你是庶出,她比你尊贵几分。” 所以,她打你也是合情合理。 七皇子的脸色铁青,不敢置信,“我不相信,你们联合起来骗人。” 宫女拿起一块牌子,“这是王后御牌,还不快跪下。” 七皇子看清了,但,只恨自己看的太清楚。 md,他亲爹到底有多少流落在外面的私生子女? 王后也是有病,干嘛抬举一个私生女?她要是缺孩子,可以收养他啊,他是男人,是皇子,有继承权的。 他扑通一声跪下,但,还是不甘心的问道,“你……为什么抽我?” 阿玉冷冷的看着他,“黑鹰是一军主帅,功绩显赫,可你是怎么对他的?不管他的死活,任由他自生自灭,太让将士们寒心了。” 七皇子没有官职,什么都没有,却在军中搞事情,还一副军中最高统帅的架式。 “什么功绩,这一场仗输了,他是罪魁祸首,他要负起全部责任。” 阿玉最恨别人折辱他们夫妻俩,“你是王上吗?只有一国之君才有资格处置军中将领,你算什么东西?胆敢越矩,这是急不可耐的染指王权吗?” 七皇子急坏了,这话传出去,父王能饶了他?“你胡说八道。” 阿玉大声喝斥,“你这是踩着王上,给自己刷好名声,你啊,太心急了。” 七皇子气的直跳脚,“你这是陷害,父王英明神武,不会相信你的鬼话,你应该照照镜子,为了一个男人成了疯狗,见人就咬。” 一鞭子抽了过来,措不及防的七皇子被打了个正着,气急败坏的大吼,“你又打我。” “都被骂疯狗了,不做点什么怎么对得起你这一番点评。” 两人闹的天翻地覆,但没人敢多管闲事。 都是王室中人,他们姐弟打架,你帮谁都不讨好。 黑鹰默默的看着这一幕,神色复杂极了。 阿玉这么一发疯,黑鹰的待遇就一下子提高了,要什么有什么。 黑鹰躺在温暖的棉被里,底下铺着厚厚的虎皮,马车里铺着厚厚的地毯,角落里一个小泥炉上炖着热汤,一个小红炉上熬着药,马车内温暖如春。 阿玉忙碌不已,一会儿帮他擦洗,一会儿熬药,一会儿帮他梳头发,整理仪容。 黑鹰看着忙碌的妻子,心中暖暖的,她从来都是这样,一颗心都扑在自己身上。 在他最需要帮助时,她总会出现在他身边,像黑夜中一道光,让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别忙了,坐会儿吧,我们谈谈。” “我先忙完……”阿玉手里忙个不停。 黑鹰语气加重了,“过来坐。” 阿玉立马坐过来,低着头不敢看他,“夫君,两个孩子身体好多了,大宝冬天咳的少了,小宝也开始习武了……” 黑鹰定定的看着她,“你是公主,为什么一直瞒着我?” 第397章 弑君吗 他只记得阿玉是一个小部落首领的女儿,不怎么受宠,但长的漂亮,人又聪明伶俐,在部落里很受欢迎。 当初他们要成亲时,部落首领没说什么,首领妻子死活不同意,气的阿玉离家出走。 这几年他们一直四处寻医,过着流浪般的生活,从来没回去过。 但,忽然有一天部落首领将他们找回去,接受了他们的婚事,之后就事态难以控制了…… 阿玉知道躲不过去,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从小就知道,我不是阿爹的亲生女儿,但,真的不知道我亲爹是王上。” 有个王上爹是什么好事吗? “要不是,之前王室子孙折损太多,王上想找回流落在外面的子女充盈王室,我也不会知道我娘曾经跟王上有一段露水姻缘,还生下生了我,难怪阿爹不怎么喜欢我。” 她以前还怪过阿爹,现在想想,阿爹已经很不错了,没有虐待她,就是不闻不问而已。 王上生性风流,走到哪里都会招惹女人,不过,这也是两厢情愿的事,他不爱玩强迫那一套,所以,底下也没有什么怨言。 问题是,他到处播种啊,有了娃他是不会带回宫中,只会给一笔钱打发。 那些流落在外面的孩子,过的好不好,他才不关心呢。 黑鹰知道阿玉过的不好,她跟家里人的联系也不深,在外面流浪从不写信回去,但不知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爹把我们找回去,就是因为王上找过来了?” 阿玉轻轻叹了一口气,“是,我并不想回去,我讨厌争斗,讨厌算计,讨厌勾心斗角,只想安安静静的跟你相伴到老,看着孩子们平平安安长大,成亲生子。” 黑鹰一时分不清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当了公主有很多好处,比如滔天的权势和财富。” 阿玉呵呵一笑,“什么好处?英年早逝吗?” 她一点都不羡慕公主,夭折的多,平安长大的公主过的也不幸福,动不动就送出去联姻。 最起码皇子是有继承权的,公主们就是联姻工具。 黑鹰:…… 宁知微几乎将金国皇室屠掉了大部分的皇子公主,这让金国君主对宁知微恨之入骨。 他故意算计黑鹰,估计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你害死我的儿女,我就搞你哥哥。 “那为什么帮着他们算计我?” 阿玉急急的否认道,“我没有,等我发现时,一切都成了定局。” 当时的她孤立无援,谁都不愿意帮她。 她急的眼泪都下来了,紧紧一把握住他的胳膊,“相信我,这世上我最在意的人是你,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黑鹰不置可否,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你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我失忆前的身份。” 阿玉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不知道,我不关心过去,只在乎未来,你是我夫君,我孩子的父亲,这就够了。” 知夫莫若妻,他这是起疑心了,怀疑她? 黑鹰只说了一句话,“是吗?我不是很相信。” 阿玉心口如压了一块大石头,堵的慌,委屈,悲伤,气恼全涌上心头。“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黑鹰凉凉的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我是雍朝人?我是雍朝的将领?” 阿玉浑身一颤,沉默了,这是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吗? 这是默认了?压抑许久的怒火蹭的冲上来,黑鹰忍不住轻喝,“说啊。” 阿玉深吸了一口气,“我一开始不知道,但,王上那么算计你上战场,我才意识到事情没有想象的简单,你领兵的能力很强,但不可能生而就会吧,金国的将领都是有数的,那只能是雍朝。” 没人跟她交待,也没人把她当一回事,她在宫中跌跌撞撞,过的非常艰难,要不是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她都想硬闯出去了。 为母则强,在看到两个孩子被欺负伤害时,她就彻底爆发了。 “他知道你的身份,而且,对你和孩子都不怀好意,我很害怕。” 一个忽然冒出来的亲爹,有的是虚情假意,是来破坏她的小家庭,她怎么可能喜欢? “对我来说,你和孩子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他们用孩子要挟你,也要挟我。” “在皇权之下,我能反抗?还是你能反抗?我们大人死就死了,但孩子还小,他们还没有好好看过世间的景色,我怎么舍得他们跟着我们一起死?” 这一次轮到黑鹰沉默了,没有权力,就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 “桑格儿到底是什么人?” 阿玉迟疑了一下,“是……金国皇帝的暗卫。” 黑鹰早就察觉到了,但也不意外,皇上怎么可能真的放心他?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 “她给的药丸有问题。” 阿玉脸色大变,勃然大怒,“什么?她给你下毒了?我去弄死她。” 黑鹰喝道,“站住。” “你从一开始就装不知道,现在,也装不知道吧。” 知道的越少,越能保命,这个局还得他想办法破解。 阿玉眼圈红了,这是怪她吗?“这一趟回去,皇上一定会问罪你的,你想办法逃吧。” 黑鹰苦笑一声,他逃了,她和孩子们怎么办?“能逃到哪里去?雍朝回不去,金国待不了,难道只能以死以谢天下?” 阿玉不禁急了,“不,不要,就算所有人都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黑鹰轻轻叹了一口气,“皇上不会放过我和孩子们的。” 如果没有猜错,皇上会用他们父子的性命来拿捏宁知微。 阿玉又气又急,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的说道,“那就杀了他。” 话一出口,她就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嘴,她到底在说什么鬼? 那是皇上!权势滔天的皇上!他想杀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我胡说的,我什么都没说,你当没听到。” 她下意识的拉起帘子四处张望,幸好,她刚才以夫妻俩要说点私房话为由,将四周的人都打发的远远的。 这么远的距离,应该没有听到她大逆不道的话吧。 黑鹰眼神一闪,弑君吗?! 第398章 他恢复记忆了? 回去的路上,黑鹰每一晚都在做梦,每次醒来,都失魂落魄。 不管阿玉怎么问,他都不理不睬,像是傻了。 见他日渐消瘦,病情反反复复不见好,大夫说他是心情郁结,无法开解,阿玉只当他是担心回去后受惩罚,不禁也愁绪难平。 她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夫君,哪怕是她的亲爹也不行。 怎么办呢? 又是一个深夜,阿玉被凄厉的惨叫声惊醒了,扭头看向身边的男人,男人满头大汗,两眼紧闭,神色痛苦至极,像是被梦魇困住了。 “夫君,夫君,你快醒醒。” 她拼命推男人,终于把男人叫醒了,他眼神呆滞,一动不动,整个人像是从河里捞起来般湿透了。 阿玉心疼坏了,“夫君,别怕,你只是做了噩梦,梦是反的,是假的。” 她爬起来,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喝杯茶压压惊……啊。” 黑鹰狠狠一甩,阿玉摔在地上,茶杯也摔碎了,她不禁愣住了,“夫君,你怎么了?” 黑鹰张了张嘴,面色忽然痛苦起来,“我想一个人待会。” 阿玉挣扎着爬起来,手都破了,也顾不上,“夫君,你别这样,到时我去求王上,哪怕以死相逼,也要让他高抬贵手,皇后娘娘也会帮我们的。” 她知道皇后将她记在名下的真正原因,皇后是继后,膝下只有一个八岁的皇子,年纪太小,想在夺嫡中胜出,太难了。 那就需要帮手。 “皇后娘娘还指望你帮衬十八皇子,不会让你死的。” 阿玉能感受到黑鹰日渐疏远冷淡的态度,又气又急,这是要逼她主动离开吗? “夫君,我们是夫妻,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夫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你别逼我离开,好吗?” 黑鹰怔怔的看着她,神色复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随后,他直挺挺的倒下,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自从他服下半颗百花解毒丸后,夜夜做梦,梦中是很多片段,他分不清是幻想,还是他曾经的过去。 从几岁的小娃娃,渐渐成长,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杀人,第一次为战友的死流泪,第一次独领一军。 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一一出现在他梦境中,白发苍苍依旧风骨铮铮的老将军,温文尔雅的儒将,暴躁性烈如火的将领。 一众年轻人,个个鲜活灵动,一起吃饭,一起习武,一起睡觉,一起打打闹闹,快乐而又不知忧愁。 还有那个恣意随性的小姑娘,在一众长辈的呵护下渐渐长大,出落的亭亭玉立,能文能武。 他认出来了,那是宁知微! 虽然是梦境,但他能感受到确确实实的喜怒哀乐,能感知他是他们中的一份子。 他是……宁八,宁家的小八,宁修锐,宁知微的八哥。 这不仅仅是认知,而是,汹涌而来的感情将他淹没。 两颗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心口的剧痛如潮水般袭卷而来。 没有记忆时,他只是理性的分析情势。 可,在这一夜夜的梦中,他渐渐跟宁家连在一起,血肉重新长在一起,同悲同喜,感情日复一日的滋生。 越是这样,他就越痛苦。 所有人都死了,就他活着,却忘记了前尘往事,还帮着敌国攻克宁家人驻守两百年的边关,害死了那么多人,有些甚至是他熟悉的人。 啊啊啊,他想死! 他让宁家蒙羞,让那些宁家人死不瞑目! “夫君,夫君。” 阿玉轻轻唤了两声,见他没有反应,忍不住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他到底怎么了?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没有!这一刻,宁八的杀心到达了峰顶。 终于回到金国都城,黑鹰直接被送到朝堂,被文武百官疯狂辱骂践踏,骂的很脏,甚至是人身攻击。 但,黑鹰像是没听到,一点反应都没有。 金国国王定定的盯着他,眉头紧皱。 “黑鹰,朕对你赋予厚望,力排众议,一力将你扶上主帅的位置,让你一步登天,对你恩同再造。” “可你,回报了什么?啊?我们金军溃不成军,死伤无数,几座城池又一次沦陷。” “你太让朕失望了。” 一名武将大声说道,“王上,败军之将唯有用鲜血去洗涮,就用他的头颅祭奠那些死去的将士,平息百姓们的愤怒。” “王上,黑鹰无能,累死三军,请王上下旨,将他凌迟处死。” 七皇子更是不遗余力的羞辱,“父王,不如将黑鹰的头颅送给宁知微,就当是平息她怒火。” 现场一静,随后有人拍手叫好。“这主意好,请王上恩准。” 黑鹰低垂的眼眸闪过一丝冷光。 一道身影奋不顾身的闯了进来,“不可以,父王,这是你的女婿啊,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是阿玉,她深知在这种败军之时,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承担责任,而,黑鹰是最好的人选。 金国国王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住嘴,这不是你一个女人该来的地方,速速退下。” 阿玉豁出去了,“这一场仗输了,不能怪黑鹰,要怪就怪七皇子,他指手划脚,妄图争夺军权,登上皇位……” 众人的脸色都变了,七皇子急了,“你胡说,父王,我没有,是她故意陷害我。” 阿玉冷冷的问道,“七皇子,你敢对天发誓,你不想当皇帝,若是违誓,你死无葬身之地,断子绝孙吗?” “你……你……”七皇子不敢,他很相信鬼神的。 阿玉早知会这样,故意说道,“你要是敢当众说,你想要皇位,我还敬你是一条汉子,可你不敢,只敢暗搓搓的争权夺利。” “你这窝囊样,别说跟英明神武的父王相比,连雄才伟略的宁知微都比不上,你要是上了位,我们就等着灭国吧。” 这话引的众人沉思,两国的纷争持续了几百年,打来打去,都没有占到便宜。 但,现在,出了一个宁知微,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帅才,极有军事才华。 凭一己之力,硬是扭转了两国的战局。 七皇子气的满面通红,眼睛圆瞪,“阿玉,你找死。” “父王,您别听她的,我怎么可能比不上宁知微,区区一个女人,我一拳能把她打飞。”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通禀声,“报,八百里加急。” 金国国王的脸色大变,“快让人进来。” 士兵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大声说道,“禀大王,宁知微带着宁家军攻入我国边境,几天之内已经拿下三座城池。” 全场一片哗然。 第399章 战?还是降? 金国国王嘴唇直哆嗦,“她怎么敢公然撕毁停战协议?怎么敢?她不讲规矩。” 他好像失忆了,全然忘了是他先撕毁协议,悍然进犯雍朝的边关,杀了不少雍朝的将士。 现在轮到宁知微出手了,他却指责人家。 文武百官如被重重打了一巴掌,脸色奇差,这是要反攻吗? 宁知微此人的心性狭窄,半点亏都不肯吃啊。 士兵吞吞吐吐的说道,“她……还扬言,要攻入都城,活捉……” 七皇子大声喝道,“说。” 士兵看了一眼皇帝,立马低下头,不敢再看第二眼,“金国皇帝。” 金国国王勃然大怒,“放肆!” 愤怒的同时,心底升起一丝寒意。 若给宁知微一点时间,说不定真的能……不不不,不能想。 “王上恕罪。” 几位找回来的皇子极力秀存在感,纷纷进言,“父王,宁知微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野蛮不讲理,冒犯父王,罪不可恕。” “应该狠狠还击,打杀她的威风,要是能活擒宁知微就更好了。” 金国国王看着这几个皇子,不知天高地厚?“你们去还击?” 这些皇子平时争来争去,拼命染指军权,可这会儿都怂的不行。“我……我没有领过兵,不敢贸然行事。” 金国国王环视四周,“谁愿意领军前往阻击宁知微?” 全场鸦雀无声,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他们都没有忘记曾经被宁知微摁着脑袋打的场景,在她无情的辗压下,不知多少名将死在她手中。 谁还敢去? 金国国王看着这些人,气不打一处来,刚才不是很能说吗? 一名武将眼珠一转,“臣建议让黑鹰将军领军前往,之前吃败仗是因为他生了重病,无力指挥战斗,如今他病愈,就能上战场跟宁知微大战三百回合了。” 众人立马纷纷响应,“臣附议,黑鹰将军的实力超群,我完全相信他会赢的。” “对对,让黑鹰将军去。” 金国国王眼睛一亮,不错,就让他们兄妹自相残杀,他倒要看看,是宁知微厉害,还是宁八更厉害。 要是宁知微知道真相,一定会很痛苦吧。 “黑鹰,听令。” “朕封你为大将军,前往平叛,只许胜不许败,若是败了,就是你们一家四口同赴黄泉之时。” 宁八神色淡漠,“我是个废物,是无能之辈却占据高位,德不配位,自当将这个重任让给各位德高望重的前辈。” 把骂他的话都还了回去,大家面面相觑。 “黑鹰,这不是怄气的时候,速速接旨。” 宁八不肯接旨,“败军之将怎么还敢上前?我推荐七皇子为主帅,他时常对众将士自夸,有盖世的领军才华,我相信只要给他机会,一定能带领金军反败为胜,建不世功勋。” 七皇子:…… 不不不,他就是吹嘘。 他可不想被宁知微追着打,那是个疯子。 他不禁急了,“黑鹰,你想抗旨?” 宁八面不改色,“处处受制,没法发挥真正的领兵能力,还不如不去。” 在这个时候,也只有宁八这一个选择,金国国王捏着鼻子认了,“朕赐你一块金牌,允你便宜行事的特权。” 宁八眼睛一亮,“可以杀督军吗?” 金国国王默了默,他跟督军的矛盾不是秘密。“可以。” 宁八迟疑了一下,“还是算了,我得为我的一双孩子考虑,要是得罪了人,他们报复到孩子们头上,那我百死难赎。” 金国国王有求于他,不得不低头,“朕向你保证,一定会保护好他们,绝不会有闪失。” 宁八微微摇头,“我信您,但信不过后宫的女子,我听说孩子们在宫中受了天大的委屈,是个人都敢踩他们一脚,宫中的主子没人出来管。” 金国国王脸色不好看,“那你想怎么样?” 宁八不假思索的说道,“我要带着孩子们上战场,让他们学着点。” 金国国王愣住了,“你疯了吗?他们还那么小。” 他想了想,“朕赐你一座大将军府,让孩子们和阿玉搬进去住,没人能害他们,这样总放心了吧。” 就算搬出宫又如何,他照样能拿捏他们,宁八领军出征的那一天起,他的命运已经注定。 要么,死在他之手,要么,死在宁知微之手。 至于那两个孩子,是重要的筹码,关键时刻可以拿捏宁知微。 宁八看着老谋深算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面上不露,“等我确定他们安全后,就会领旨。” 金国国都也是人满为患,好的地段早就被皇亲国戚占了,没有合适的好房子。 户部又故意卡着,只给了城门口一套四合院草草了事。 那是靠近城门口,离皇城最远,附近嘈杂不堪,这分明是折辱。 却不知,这正中了宁八的下怀。 阿玉看到野草丛生的破房子,这怎么住人? 她气的想进宫讨要一个说法,却被宁八阻止了。 “你说什么?” 宁八看着院中的一个枯井,“修葺房屋时,趁机在井下挖一条通往城外的地下通道。” 阿玉打了个冷战,“你是怕父王……” 宁八心思飞转,“兔死狗烹,你觉得他会放过我们吗?” 阿玉沉默了,轻轻叹了一口气,“可,我们没有信任的人手干活。” 宁八淡淡的道,“我这次悄悄收了几个亲信,交给他们处理吧。” 阿玉的眼睛一亮,崇拜的看着他,他是困于浅滩的蛟龙,一旦有机会,就会一飞冲天。 宁八苦笑一声,“但,只要王上活着,他就不会放过我们一家,那句你们一家四口同赴黄泉充满了杀意。” 阿玉脸色大变,杀意是真的。 宁八看着一双粉雕玉琢的孩子,乖巧又可爱,还冲他甜甜的笑。 “我倒是无所谓,死就死了,但孩子们还小,都没有过几天好日子。” 阿玉眼神连闪。 宁八看在眼里,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却涌起一股淡淡的悲哀。 他和她,终究是回不去了。 而云州,金国最西边的州,跟雍国接壤。 此时,一身戎装的宁知微率领千军万马,来到云州城的城下。 兵临城下旌旗蔽日阴,铁骑铁甲,大军压境,浩浩荡荡,势不可挡。注(1) 城门上,守将看着黑压压的大军,浑身颤栗。 宁知微举起弓箭对准城门上的旗帜,气势如虹,凉凉的问道,“战?还是降?” 第400章 这一招太损了 守城的将士们看着黑压压的大军,肝胆欲裂,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宁家军主帅宁知微之名已经响彻金国,无所不在,有人痛恨她入骨,有人崇拜她,也有人想弄死她。 但有一点是共同的,没有一支军队想跟她正面对上。 她的手段太多,花样太多,战斗力太强。 “将军,怎么办?” 守城的主将面如沉水,他怎么也没想到宁知微会带兵夜袭云州城。 “她这是撕毁两国停火协议,重启战争,会被天下人唾弃的。” 他也是宗室,父亲就是死在宁知微之手,家仇国恨在前,怎么肯投降? 一名将领弱弱的说道,“她是雍朝的开国皇帝,为什么要遵守齐朝和金国签定的协议?” 众将领:…… 有道理,但下次别说了。 宁知微清冷的声音响起,“朕以雍国帝王之名发誓,只要降了,不杀战俘,不屠城,还会一视同仁,只要是雍朝的百姓,努力让大家吃饱穿暖,孩子们有书读,这是朕的承诺。” 字字都戳中大家的心口,这是让他们主动献城,并入雍国的版图。 对百姓们来说,哪个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就是好皇帝。 但,对权贵来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君王,权力层就要清洗一波,重新洗盘。 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权贵,哪受得了失去权利的滋味。 主将不禁急了,“闭嘴,要打就打,废话少说。” 吃饱穿暖四个字的杀伤力,太强大了,从古至今的百姓不就求这个吗? 金国上层过的极度奢侈,但,底下的百姓并不好过,每年饿死不少人。 宁知微一松手,箭矢离弦,如闪电般疾飞,如流星般破空而出,精准的射中旗帜,咔嚓一声,旗杆应声而倒。 金国将士们都变了脸色,军旗是精神象征,她居然一箭射落,这是挑衅! 但,没人敢说什么。 宁知微冷冷的喝道,“若是抵死不降,这就是下场。” 这是警告,透着一股浓烈的杀意。 “朕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考虑,是战是降!云州府城数万百姓的生死全在你们的一念之间。” 她很淡定,但,守城的守将心慌意乱。 打是打不过的,总不能弃城而跑吧。 一名小将开口说道,“将军,不如降了吧,我们打不过她的。” 主将勃然大怒,“谣言惑众,动摇军心,拖下去砍了。” 另一名手下赶紧站出来阻止,“将军,他只是年轻不懂事,饶了他这一回吧。” 主将神色冷漠如雪,杀气腾腾的说道,“谁敢他求情,也砍了。” 这话一出,全场皆静,没人敢再求情。 主将看着这些手下,很是不耐烦,“你们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挡住宁知微的攻击?” 能有什么办法?能打的都战死了。 “向都城求援吧。” 主将轻轻摇头,“远水解不了近渴。” 来去最起码要半个月,而他坚持不了七天。 一个长相阴险的谋士站出来,“我有一计。” 主将来了兴致,“说。” 听完谋士的话,将士们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万万不可,有伤天和。” 谋士理直气壮的说道,“这是为了大局着想,牺牲小我,我相信,皇上也会支持我们这么干的。” 一名手下狠狠瞪了他一眼,早知他不是东西,但不知道他这么坏,他就没有家人吗? “将军,一旦你这么干,就会名声扫地,留下一辈子污点。” 主将昂着脑袋,义正言辞的说道,“那又如何,为了大金,为了家族,我愿意付出一切。” 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可奈何。 半个时辰过去了,城中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咚咚咚。”有节奏的战鼓声响起,瞬间点燃气氛。 宁知微拔出长剑,大声下令,“时辰到了,攻城。” “且慢。”一道声音猛的响起,城门上出现了金国守城主将的身影。 “宁知微,你若敢攻城,后果自负。” 他右手一挥,一群五花大绑的人被推到城门上,士兵们举着长剑对准他们。 “看见这些人了吗?” 宁知微的眼睛微眯,这些是金国的百姓?她不认识。 那些人大声哭喊,“宁主帅,求您救救我们,求求您,我们不想死。” “救救我们。” 守城主将大声说道,“这些百姓想投奔你,公然违抗军令,趁夜想打开城门迎你进城,这是叛国,十恶不赦。” 那些被抓的百姓大声喊道,“宁主帅,我们都想当您治下的百姓,您向来仁善,爱民如子。” “宁主帅,我死了不打紧,但求您救救我的家人吧,他们是无辜的。” 宁知微定定的看着他们,眼神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 守城主将面有洋洋自得之色,“宁知微,你胆敢攻城,我就把这些人的脑袋全砍下来,还要把他们的家人砍成肉酱,诛其九族。” “他们要是死了,那就是你害的,你是刽子手。” 谋士故意大声说道,“宁主帅,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就救救这些百姓吧。” 他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阻止宁家军前行的脚步。 宁知微你不是打着仁义的旗号吗?怎么能见死不救?而且这些都是心向着你的百姓。 你若不救,等于彻底绝了其他想投奔你的人后路,让他们寒心。 死一批人又如何呢,反正死的不是自己。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宁家军都惊呆了,这是用金国叛逃的百姓威胁他们?这也太离谱了吧。 但,不管吧,又有点说不过去。 萧临风眉头微蹙,这一招太下作了,用道理舆论绑架他们,同时,也是警告所有金国那些蠢蠢欲动的百姓。 若是不管,也不是不行。 但,宁知微志向远大,她要的是吞并金国,将两国融合成一国,而不是侵略之战,掠夺一空后就跑。 那么,收揽民心就非常重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可怎么破解? 宁知微微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有了! 第401章 宁知微这一波骚操作 宁知微仰起头,定定的看着城楼上得意洋洋的主将。 “阿古达木,你是王族的旁支,三妻四妾,膝下一共10男8女,名字分别叫……” 听着她滔滔不绝的报出所有子孙的名字,主将后背升起一股寒意,“你……你想干什么?” 宁知微眼神冰冷至极,“你若敢杀了这些人,朕就杀尽你的子孙,一个不留,还将你祖先的坟墓踩平了,让你上无脸见祖先,下愧对子孙。” “因为你一人,祸及全族,还要祸害长眠于地下的祖先,你罪该万死,不配活着。” 主将气的嘴巴都歪了,面红耳赤,“你敢。” 这算什么呀,还有更狠的。 宁知微冷笑一声,“朕还要将你残害同胞的事迹写成本子,制成各种戏剧流传下去,让全天下都知道你的恶劣行径,被世人唾弃。” “还会将你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架上,被后人世世代代唾骂。” 生前名,生后名都要毁了。 主将一口血喷出来,气的浑身发抖,“你好狠,你不是人。” 宁知微不但不生气,反而淡淡的一笑,“朕,保证,说到做到。” 主将毫不怀疑她能做到,所以更忐忑不安了。 “宁知微,只要你退兵,我就不会杀人,这一切就不会发生,选择权在你手里。” “你一向标榜仁义,我倒要看看你愿不愿意为了这些人而停止战争。” 宁知微眼睛微眯,“可以。” 全场皆惊,啥?她答应了?城楼上被绑的百姓喜极而泣。 宁知微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有一个条件,让金国皇帝亲自前来,向我赔礼道歉,并且承认错误,是他开启的战争,是他先撕毁了停火协议,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金国将士沉默了,这是事实,但,堂堂帝王怎么可能承认错误?还道歉? 守城主将眼神闪闪烁烁,“这不是一时半会能答复你的,你先退兵三十里,驻守在城外等消息。” 宁知微毫不怀疑这是缓兵之计,“那不行,我们一路攻城太辛苦了,需要进城休息调养,就让金国皇帝来云州城前来和谈。” 守城主将不肯退让,“进城是不可能的,百姓们害怕……” 不等他说完,宁知微就发话了,“萧临风。” “臣在。” 宁知微深深看了他一眼,“朕累了,你来统领前锋军。” 前锋军?萧临风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激动的应了一声,“是。” 宁知微说走就走,不一会儿,就带着一支亲卫离开了。 大家呆呆的看着,心中一片茫然。 什么意思?不打了? 等看不见她的人影,萧临风直起身体,浑身气势一变,锐气冲天。 “来人,准备炸药,直接轰开城门。” “是。” “轰隆隆。”一声巨响,地动天摇。 主将惊呆了,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用上炸药了? 可是,敌国的主帅宁知微走了!她这是故意给手下制造机会? “我真的会杀人的,宁知微,你回来!” “守住城门,绝不能让敌军攻破,听到没有?谁敢逃,军法处置。” 谋士被宁知微的骚操作惊呆了,她自己避开了,却让手下主持攻城事宜,半点不沾手。 妈呀,人都不在,怎么绑架她? 就算传出去,别人也无法指责她,她不在场啊,是手下干的呀,她也不知道啊。 他不禁喃喃自语,“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宁知微有着君主特有的气质,就是够不要脸!够心黑!够心狠手辣! 主将扭过头,“你在说什么?” “舆论也是由胜利者操纵的。” 主将看着被绑的百姓们,迟疑不决,杀,还是不杀?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宁知微已经走了,还能威胁谁?雍朝的将领可不在乎名声。 萧临风的名声可差了,能夜止婴啼的主。 谁能威胁得了他? 有威力巨大的炸药开路,很快就攻破了城门,展开激烈的巷战。 前面杀的死去活来,后面有人一声声的喊,百姓们别出门,危险,我们雍朝皇帝带人来给你们分粮分田了。 守将们觉得挺可笑的,这鬼叫什么呀,谁信他们的鬼话。 但,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本来城中的百姓家门紧闭,听到叫声后,就趴在家中墙头偷看。 还时不时的劝上一句,“别打了,投降吧,宁主帅对底层的士兵和百姓向来体恤,别给那些狗官卖命了,好处是他们的,流血流泪是我们的。” 打仗从来都是穷人冲在最前面,伤亡巨大,但,好处是那些高官的。 还别说,这么一劝,士兵们出招都慢了。 是啊,流血牺牲的是他们,伤了残了,没人管,只能听天由命。 宁知微出身将门,对底层士兵的怜悯之心是真真切切的,对退下来的伤残士兵都安置妥当,建立了一套完整的体系,口碑极好。 之前宁家军攻占了厉城以西的几座城池,也是一视同仁,百姓们少了层层盘剥,小日子过的比以前好。 所以,大家对宁知微和宁家军没有那么排斥。 谈什么家国情怀,底层士兵当兵只是为了养活自己,能活一日是一日。 “我投降,我投降。” 宁家军很高兴,“这就对了,快说说,城中为富不仁的富商和草菅人命的狗官家宅在哪里,带我们去抄家,开粮仓,给你们和百姓发粮食。” 金国的士兵不敢相信,“我们也有?” “对,每一个士兵能分五市斤粮食,这是惯例,不想打仗的可以选择返回家乡。” 其实,天底下的军队待遇都不咋地,层层盘剥,士兵们都吃不饱,过的很凄惨。 只有宁家军不一样,宁知微拨给的军饷是足足的,上面的将领也不会苛刻下面士兵的口粮。 查出来会军法处置的。 所以,宁家军战斗力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饿着肚子打仗的金国士兵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我知道,我带你们去!” 金国将领们目瞪口呆,太离谱了。 “你们疯了吗?居然相信敌人?你们忘了宁知微刚才见死不救,避开了吗?” 士兵们不约而同的摇头,“哪有?没看见。” “我没看见!她是个好人!” 用自己的百姓来威胁敌国将领,才更可笑!更丢人! 第402章 赎金 一场大战过后,满地狼藉,城墙损毁厉害。 宁家军照着清单抄家,能进入这个名单的都是为富不仁的富商和狗官,清清白白的人家五个巴掌都数的过来。 抄家下狱审讯,该流放的流放,该杀的杀,一套熟悉的流程走下来,多了很多粮食和金银珠宝。 按照惯例,宁家军可以分走十分之一,十分之一是主帅的,十分之二拿出来做基础建施,修路修水道修城墙。 其他都分给当地百姓和底层士兵。 大部分金国士兵遣散返乡,每人能拿到二两的遣散费、棉花种子和种植办法,银子省着点用,能花上一段时间。 棉花种出来,可以直接卖给雍朝的官府,这样也免了他们生计无着的窘境,最起码不会饿死。 百姓们只要不是走投无路,都不会起来造反的。 至于,土地都被收了回来,直接由官府出面,租给百姓们。 可以租,但不能转卖。 这么一来,百姓们欢欣鼓舞,像过年般兴奋热闹。 被抢走土地的权贵富商们就恨死了宁知微,屡次刺杀她,都被躲过了,事后杀的人头滚滚,菜市口血腥味久久不散。 周鸿烨忙的团团转,城池是打下来了,但怎么安抚人心,怎么治理融合消化,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 这段时间内宁知微已经拿下八座城池,文官实在是不够用。 宁知微在府城中转了一圈,到处破破烂烂的,路也不修一下,下雨天全是积水。 这里的繁华远远比不上厉城。 金国只知道对外掠夺,却不怎么考虑对内的政策,也没花心思在治理国家上。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皇上,阿古达木那些人怎么处置?全杀了吗?” 宁知微略一沉吟,那些将领抓住了也没啥用,只会添乱,不如发挥他们剩余的价值吧。 “通知他们的家属,拿钱赎人,主将十万两银子,副将五万,其他人一万。” “是。” 宁知微是看不惯他们闲着的,“在他们家人没有来赎之前,也不能躺着不干活,把他们全带去修城墙。” 不听话?几鞭子下去就乖了。 就在情势一片大好时,宁知微接到一则坏消息。 “皇上,苏明瑾亲自领军进犯我国东南边境,正式宣战了。” 宁知微脸色一沉,大骂苏明瑾不是东西。 本想乘胜追击,多拿下几座城池,却被苏明瑾破坏了。 这狗东西像极了跳蚤,总挑在这种最关键的时刻蹦哒,恶心人。 “暂时停战,让军队休整几天。” 宁燃很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了?” 他真的想一路打进金国的国都,活擒金国皇帝! 宁知微淡淡的道,“我们暂时没有四线开战的实力,战线拉的太长,供给也会跟不上。” 她虽然在东南边境设了两道防线,但,苏明瑾集全姜国之力出征,志在必得。 “如今金国那边也反应过来了,已经集结大军,誓师出征。” 周鸿烨眉头一皱,“集结大军?” 宁知微挑了挑眉,“黑鹰是主帅,但,几个副将都是金国国王亲自挑选的,都是出身权贵,性格桀骜张扬。” 换句话说,黑鹰根本辖制不了他们。 将领之间不和,就容易出岔子。 周鸿烨迟疑了一下,“黑鹰他……” 虽然没有挑破,但亲近的人谁不知道黑鹰的真实身份。 宁知微神色淡漠,“他若是还想为金国卖命,我就陪他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干一架。” 她深知一点,人失忆了,感情也会丢失,在宁八的眼中,看不到对她的一点感情,只有陌生。 宁八什么都不记得,怎么可能对宁家有感情?又怎么可能有归属感? 对他更重要的,应该是他的妻儿。 若是为了他的妻儿活命,再次为金国而战,那就休怪她无情,兵刃相见了。 她也有想守护的人。 金国皇宫,王上懒洋洋的靠坐在软榻上,听着太监念书信。 是宁知微送过来的书信,他摆着架子不肯碰。 但,信中的内容让他脸色大变,“什么?阿古达木一众将领被擒,让我们拿钱去赎?” 都是干什么吃的?一个个不是号称名将吗?怎么还挡不住宁知微? “是,还说……”太监战战兢兢的。 金国国王不耐烦的一把抢过来,看清楚上面的内容,顿时气的火冒三丈,撕毁信件。 淑妃见状,吓了一跳,“王上,您这是怎么了?” 国王气不打一处来,“宁知微好大的胆子,居然让朕亲自过去谈判。” 还让他承认错误,为此次的战争负全责!还要他道歉! 她怎么敢? 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淑妃见状,小心翼翼的劝道,“王上息怒。” 金国国王猛的坐起身体,大声下令,“让黑鹰加快速度,尽早赶过去,一定要将人赶出金国的土地。” “是。” 就在此时,宫人进来禀道,“阿玉公主求见。” 金国国王眼神一闪,“让她进来。” 阿玉和两个孩子已经搬出皇宫,住在御赐的大将军府,府里全是他派出去的眼线,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底下。 阿玉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见过父王。” 她虽然被认了回来,记入族谱,但,没有正式的封号,别人都叫阿玉公主。 金国国王对这些半路找回来的子女没多少感情,男孩子还好些,女子不过是联姻的工具。 “起来吧,何事进宫?” 阿玉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满眼的慕孺,“最近偶得几两君山银针,据说是前朝的贡品,有市无价,金贵异常,特送来给父王品鉴。” 金国国王很爱喝茶,示意太监接过来,满眼审视的盯着女儿,“哪里弄来的?”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国王爱茶,茶叶受到了热捧。 阿玉不动声色的瞥了盒子一眼,面带笑容,轻声细语的说道,“去迎黑鹰的途中买的,这应该是雍朝商人送进来,恰好被我捡漏了。自宁知微称帝后,很多规矩都改了,也取消了一切贡品。” 金国国王冷哼一声,“有福不会享。” 他挥了挥手,“行了,退下吧。” 他身边的爱妾都陪不过来,哪有空跟这些儿女培养感情。 阿玉站着不动,支支吾吾的说道,“父王,我有一事相求。” 第403章 她的儿子居然崇拜宁知微! 金国国王沉默不语,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 淑妃淡淡瞥了阿玉一眼,隐隐有一丝嘲讽,她太把自己当一回事,脸皮太厚了,外面带回来的就是不懂规矩。 在宫中,有圣宠才是公主,没有圣宠,连个宫女都不如。 阿玉像是没看到,心一横,索性直接了当的说道,“求一株百年老山参,一株何首乌,鹿茸,灵芝,请父王恩准。” 皇宫是世间最富贵的地方,奇珍异宝不缺,宫中的药材更是精品中的精品。为了儿子她能豁出一切。 淑妃一听这话,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真有孝心呢,原来是为求药材而来。” 那一对病秧子父子一年不知要消耗多少药材,真是烦人。 金国国王眉头一皱,有些厌烦,总是求药,当宫中的药材是轻松得来的吗? 好东西就那么几样,给了别人,他自己要用时怎么办? 不过,黑鹰领军在外,也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去查查,库房里有吗?” 太监匆匆而去,很快,就匆匆而来,“禀王上,库房没有百年的老山参了,只有一株五十年的,何首乌已经让丽妃娘娘取走了,她要配养发的方子。” “鹿茸有一只,灵芝是没有的。” 金国国王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的语气,“那就把唯一的一株老山参给你,你可要记得,这得天独厚的恩赏,连皇子都没有的殊荣。” 阿玉的表情一僵,明明有那么多好东西,却不肯赐给自己的儿女,还想让她记恩。 皇宫里没有百年老山参,可能吗?她是不信的。 但,她只能忍下来,“是,谢父王。” 等她一走,金国国王拿起茶叶闻了闻,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 “拿去泡壶茶上来。” 淑妃眼珠一转,“王上,入口的东西还是要格外小心。” 她暗暗上眼药,国王有些不耐烦,“有试毒太监,怕什么?” 国王很自然的说道,“再说了,朕是她唯一的靠山,没有了朕,她又算什么东西,他们夫妻要过的好,就得巴着朕。” 皇后想了想,确实是这个理。 茶叶泡开,洁白如银,如花针般倒立,说不出的好看。 金国国王见猎心喜,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满口生香,清香可口,余香环绕。 好喝,他一口饮尽,再来一杯。 阿玉回到家里,先去看了儿子们。 大儿子一脸的病容,身体单薄的厉害,下巴尖尖的,浑身没有几两肉,先天不足,从一出生就在喝药。 他拿着一卷书看的入神。 小儿子在一边坐桩,小小年纪站的很稳当。 他第一个发现阿玉,“母亲,您回来了,没有人欺负你吧。” 大儿子也看了过来,满眼的担心。 阿玉心里一酸,轻轻摸摸他们的脑袋,“没有。” 小儿子有些不相信,宫里住的都是坏人,整天欺负他们。 “母亲,要是宫里人欺负你,你就忍一忍,等我长大学好武功,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你和父亲了。” 大儿子点了点头,“母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等我们长大。” 阿玉心里更难过了,他们大人没保护好孩子,反而让他们小小年纪操碎了心。 她在大儿子身边坐下,看了一眼书名,是孙子兵法,这孩子就是喜欢看兵书,可能是像他父亲吧。 “傻孩子,父亲会保护你们的。” 这两个孩子跟宁八特别亲,宁八很疼他们的。 大儿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母亲,父亲这次打仗能赢吗?” 阿玉眉头紧皱,轻轻叹气,“不好说,他的对手是宁知微,你们可能不知道宁知微……” 小儿子打断道,“宁知微?宁家军的主帅吗?” 阿玉有些奇怪,“对,你知道她?” 小儿子用力点头,眼睛闪闪发亮,“小康师傅提起过她,说她是不世出的军事天才,百年难得一见。” 小康师傅是家中的武师父,专门教小儿子习武。 他满眼的崇拜,“更难得的是,她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硬是凭一己之力拯救了宁家,她还当了女帝!太了不起啦!” 小孩子嘛,崇拜强者是天性。 阿玉的心情复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小康师傅的一只胳膊不是被她砍掉的吗?怎么这么推崇她?” 小儿子笑眯眯的说道,“他说,是他技不如人,输给宁知微又不丢人。” 阿玉揉了揉眉心,“可,她是你父亲的对手。” “这……”小儿子的笑脸垮了,忧心忡忡,“就不能不打吗?父亲很好,她也很好的。” 虽然他觉得父亲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但,那个宁知微也很好厉害的。 阿玉看向身边若有所思的大儿子,“大宝,你在想什么?” 大玉神色怔忡,“我……在想,宁家军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非常厉害。”阿玉轻轻叹息,“我只希望你们父亲能平安归来,我们一家四口隐居山野,不再过问世事。” 这是她的梦想,希望有朝一日能实现。 大宝默默摸着脖子上的玉佩,脑海里想起父亲临走前的话,大宝,如果父亲哪天不幸身死,你就带着弟弟去找宁家军,拿着这一块玉佩去认亲。 有相同玉佩的人,就是他们的亲人。 可,为什么要瞒着所有人?连母亲和弟弟都要瞒着? 父亲还说,若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可信任的人,那就是宁知微。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宁知微……是他们的亲人? 为什么不直说?为什么要跟她打起来? 无数个疑团困住了他,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而,阿玉将自己关在房间,开始制香,她从小就喜欢捣鼓这些,最困难时靠制香换了不少钱。 一共六种合香,分别呈送给宫中六位后妃。 王后最喜欢宁心静气的沉水香,淑妃最喜欢清心明目的苏合香,丽妃最喜欢安神的白栴檀香。 王上不管去哪个宫中,都能闻到不同的熏香。 香气萦萦绕绕,沁人心脾,闻之忘忧。 却不知,有些东西看着美丽,却能杀人…… 第404章 宁八大开杀戒 夜幕降临,篝火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宁八坐在篝火前,火光照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侍卫拿匕首切下一块烤羊肉,双手呈给他,烤肉外脆里酥,香气扑鼻,咬一口满嘴香气,没有一点膻味。 宁八默默的吃着,孤寂的身影在暗夜中极为不起眼。 不远处,军中将领们围成一圈,大声说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怀里还抱着柔媚入骨的营妓,兴致来了,上下揩油,极为放荡不堪。 忽然,一个副将扬声叫道,“黑鹰将军,你过来一起玩啊。” 宁八微微抬眸,眼眸淡然,“不了,你们玩吧。” 皇上这次的安排很特别,副手全是曾经跟宁家军打过仗的,双方有着血海深仇。 左将军冷笑一声,“矫情什么呀,我最不喜欢这种装模作样的虚伪小人,干啥啥都不行。就知道装清高。” 营妓娇笑道,“黑鹰将军还是有点本事的,否则也不会成为一军主将,带着军队攻进雍朝边关,上次要不是生病,一定拿下西北了。” “那是运气好,碰巧了。”左将军满眼的嫌弃,“他靠着女人裙带关系爬上去的,要不是阿玉公主,他算什么东西。” 他其实不想跟宁知微对上,胜算不大,所以一直找借口拖延时间。 右将军也大声说道,“王上对他宠信太过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副将冷哼一声,“若是这次又输了,谁都保不了他。” 他们大声嚷嚷,生怕宁八听不见似的,营妓们看黑鹰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们本来就嫌宁八挡了路,最近又频频发生摩擦,意见不同。 宁八要求扔下负重,轻身急行军,日行百里,尽早赶到战场。 但,这些人养尊处优,哪受得了这苦,一日下来就受不了,要求兵分两路,黑鹰带着前锋急行军,先开打,这些权贵带着后军在后面慢慢的走,等着捡便宜。 话一说出口,就被黑鹰以违抗军令为由,拖下去打了十板子。 自此,两方的矛盾彻底爆发了,越演越烈。 就这样,军队不但没有日行百里,还在蚂蚁爬行。 宁八像是没听到,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冷光。 左将军最讨厌他这种倨傲不屑的表情,“黑鹰,你不会以为王上真的看重你吧?笑死人了,你一个低贱的出身……” 宁八冷不防打断道,“你是说,王上在利用我?” 这话如一盆冷水浇下来,左将军酒醒了几分,“呃,这……” 其实,他也不知道宁八的身世,整天戴着面具,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但,老派权贵和新兴权贵,天生就是对家。 宁八冷声喝道,“说说,王上是怎么利用我的?想达什么目的?你不会不敢说吧?” 左将军喝多了,有些醉意,又被他刺激,不管不顾的说道,“当然是利用你打胜仗,再把你杀……” 他的嘴被捂住了,其他将领的脸色忽青忽白,这种事情传出去,让王上怎么想?让士兵们怎么想?还没打呢,就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会让广大将士心寒的。 “左将军,你喝醉了,来人,扶左将军下去休息。” 左将军还不想走,借着醉意闹腾,把大家累的够呛,最后是将人打晕了送回帐蓬。 宁八自始至终冷眼旁观,眼神淡漠至极。 第二天早晨,又到了拔营时辰,大家都在等左将军,左等不等都不来。 大家的脸色很不好看,他又闹什么幺蛾子? 忽然,左将军的亲卫跌跌撞撞的冲进来,惊恐万分,“不好了,不好了。” 右将军吓了一跳,“怎么了?” 亲卫吓白了脸,“左将军死了,心口一刀致命。” 如一道晴天霹雳砸下来,所有人都傻了,死了?昨晚还好好了,这军营外人是进不来的。 右将军下意识的看向宁八,大声指责,“黑鹰,是你干的!” 宁八神色不变,“不是我,我一整晚都没有出帐篷,侍卫们可以作证。” “不过,我知道是谁。” 他太坦然了,右将军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是谁?” 宁八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容,他们都曾经出现在他梦中,害死了无数宁家军,还害死了最疼他的六叔。 他心中全是戾气,但面上不露,“你想想,他昨晚提到了谁?” 右将军脸色一变,“王上?不可能,只是一句闲话而已,至于要他的命吗?” 宁八淡淡的道,“君威不可犯,还有……杀鸡儆猴。” 右将军的脸色大变,昨晚的话确实冒犯了君王。 宁八看着右将军的脸,这人手上沾满了宁家军的鲜血。 “听我一句劝,军中有王上的耳目,凡事谨言慎行吧。” 右将军噤若寒蝉,不敢再吭声。 其他人对左将军的死忌讳如深,不敢多提,交的奏折都是一句,病死的。 难道,写是被王上的密探干掉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家都不活了? 深夜,宁八看着地上的几块木牌,每一块都写着一个人名,他捡起写着左将军名字的木牌,看了一眼,随后扔进火堆中。 看着木牌被火焰吞没,烧成灰烬,他嘴角扬起一抹笑,疯狂而又狂热。 接下来,轮到谁呢?他看着其他几块木牌上的名字,眼神微闪。 一道暗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八少,主子的信。” 宁八接过书信看了起来,宁知微在信里说,东南战线开启,西北这边得早点结束,她不能久待,打算将两国边境线定在明州城外,有什么计划通个气。 还说,如果他需要帮手,尽管找暗卫。 他略一沉吟,快速写了一封信,“给她送去。” “是。” 等宁知微收到飞鸽传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萧临风正在吃饭,听到叹息声,抬头看过来,“怎么了?” 宁知微摇了摇头,神色复杂极了,“宁八托孤,他这是要发疯了,奔着同归于尽去的。” 风格忽然这么激进,这是想起了什么? “派几个暗卫过去,关键时刻,将孩子抢出来吧。” 第405章 不成功便成仁,拼了 大金出师不利,每几天就死一个将领,先是左将军,接着右将军,副将,偏将等等。 死因千奇百怪,吃饭噎死,喝水呛死,马背摔下来死的,深夜暴毙的。 军中流传着一则可怕的传说,说是那些战死的鬼魂索命来了。 这传说一出,士兵们害怕的要命,每天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这不,没多久,很多士兵们就趁夜逃走了。 一名偏将次旺禀道,“黑鹰将军,又一批士兵逃跑了,再这样下去,兵力严重不足,得杀一儆百。” 每天都有逃兵,一批又一批,主将又不管,听之任之,可把他急坏了。 他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却换来了宁八的一句话,“其实,我也想跑。” 次旺猛的睁大眼睛,震惊又惶恐,“将军!” 站在旁边的校尉巴雅尔更是急的直跳脚,也想跑?! 宁八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人心惶惶的,谁还敢待下去?军心涣散,哪是宁知微的对手?” “我们此行就是送上门的炮灰。” 次旺的心沉甸甸的,说不出的压抑。 他怀疑几位将领的死是黑鹰将军一手炮制的,甚至怀疑士兵逃跑是他蛊惑的,但,找不到证据。 他就是不知道,黑鹰到底想干什么。“将军,现在怎么办?” 宁八微微蹙眉,“你的心情我能理解,要不是我的妻儿在都城当人质,我也不想待了,命只有一条。” “士兵们想走,就让他们走吧,给人家留一条活路,没必要那么苛刻。” 次旺张了张嘴,想说只要找回来狠狠杀一批,就可遏制这一股风气,但,看着宁八冰冷的目光,他硬是不敢说出口。 他要是敢这么说,保证一盏茶的功夫,就能传遍军营上下,把所有士兵都得罪死了。 而他,活不到明天。 一想到这,他感觉到了深深绝望,“我们还怎么打仗?王上若是知晓,我们都会没命的。” 他已经不求战功了,只求保全性命。 “唉。”宁八哀声叹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一边的侍卫清咳一声,“将军,您可不能心慈手软,早做决断吧。” 宁八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忽然,侍卫激动的振臂,“将军,我们反了吧。” 倒抽冷气声响起,次旺震惊的看着这一对主仆,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当他眼瞎吗?造反?疯了吗?他们哪来的底气? 巴雅尔眼睛都直了。 宁八猛的惊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侍卫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们也不是反,是……自立门户,保全己身,只要朝廷不打我们,我们也不打他们。” 亏他想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宁八义正言辞的拒绝,“那不行,王上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背弃?” 侍卫急急的劝道,“王上对您只有利用,他要是真心为你好,为什么安排了这些拖后腿的手下?” “王上不仁,我们就不义。” 宁八面露挣扎之色,最后,只说道,“别说了,我们的家小都在都城。” “可,这样下去所有人都没命了,为了这数万的兄弟,您就委屈一次,牺牲小我,救下数万条性命。” 次旺目瞪口呆,他们好不要脸,他怎么从来不知道黑鹰这么无耻?感觉像是忽然开窍了。 宁八看了过来,“次旺,你觉得呢?” 次旺咽了咽口气,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是一个阴谋!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我们不是想反,割据一地,自给自足,保全自己的性命,至于家小……秘密去将人接来。” 宁八眉头紧皱,“真的要这样吗?” 次旺在心里骂娘,明明是你们想这样,还非逼着他说出口。 “必须要,我们只是不想死,有什么错?我相信朝廷能理解我们的。” 宁八看向另一个人,“巴雅尔,你说呢?” 校尉巴雅尔不假思索的点头,“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我听您的吩咐。” 他是一员猛将,但被上司一直死死压制,功劳全是上司的,病的快死时,是宁八让人给他医治,救活了他,所以,他唯宁八马首是瞻。 “就是,我担心大雍那边不肯放过我们” 宁八淡淡的道,“那不必担心,雍朝皇帝已经来信,支持我们独立,将云州城以西划为边境线,我们占据燕台十一州。” 换句话说,是两边共同瓜分金国一半的土地。 一旦成事,金国只剩下一半的国土。 次旺震惊不已,他已经跟宁知微联手了?难怪,将领们死的差不多了。 但,他的心底升起一股热流,建功立业,封侯拜相,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梦想。 宁八一看就看穿他的心思,“次旺,你立了首功,若是成功起事,我就封你为长季侯,如何?” 封侯吗?次旺浑身一激灵,激动的浑身发抖,面红耳赤的扑通一声跪倒,“谢王上隆恩。” 就算只有一成的机会,他也要拼一拼。 校尉巴雅尔眼巴巴的看着宁八,满眼的热切。 宁八看了过来,“巴雅尔,靖平侯。” “谢王上。”巴雅尔喜出望外,哈哈哈,立功的机会终于来了,富富险中求。 宁八深吸一口气,不成功,便成仁,拼了。 他将所有人遣退,静静的站在河边。 一道黑影悄然而至,长身玉立,眉眼凌厉,不怒自威,气势不凡。 宁八并不吃惊,打量了他两眼,“你是?” 男子拿出一块玉佩,“我是萧临风,皇上特命我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宁八细细查看,果然是宁知微的玉佩。 萧临风?前朝锦衣卫指挥使?雍朝的兵部尚书,武安侯,如雷贯耳。 本来只有三成的机会,如今这位加入,那就有一半一半的成功率。 “她还好吗?” 萧临风微微颌首,“她很好,令郎那边已经派人过去,找准机会将人捞出来。” 宁知微已经班师回朝了,将宁家军兵分两路,一支随宁燃留在云州城驻守,一支跟随萧临风过来。 要打,就在别人的国土上开战。 这本是宁知微的计划,天马行空,别出心裁,又极尽疯狂大胆。 宁八感慨万千,“多谢。” 萧临风定定的看着他,“她还让我转达一句话,好好活着赎罪吧。” 宁八浑身一颤,眼眶一阵发热。 第406章 黑鹰将军造反了 金国,皇宫,大殿。 金国国王昏昏欲睡,困的打了一个哈欠,抬手拭去眼角的水花。 最近总是睡不醒,可能是后宫把他累坏了,那些女人太缠人了。 他微微睁眼,看了一眼吵闹不休的文武百官,烦。 百官们都在拼命攻击一个人,“王上,臣参黑鹰将军一本,他畏战,行动缓慢,迟迟不到交战区,请王上狠狠责罚他。” 这么久了,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在路上太拖拉。 要不是眼线一直说,是将领之间不和,相互扯后腿,他们早就怀疑上了。 “王上,臣也参黑鹰将军,大军在外,每天的消耗是巨大的,他拖一日,我们就损失多一日。” 每日都要供粮,虽然大部分被上面的人私吞了,但,还有小部分能送到军队手里。 吃不饱?那关他们什么事?只要不饿死就行。 “黑鹰将军实在可恨,全然没考虑过我们筹集粮草有多难。” “黑鹰将军到底是不敢战?不想战?” 说句实话,他们心里也很惶恐,如果能把宁知微打败,甚至活擒她就好了。 同时,他们也是提前给黑鹰挖坑,如果打赢了,功劳也不能记在他头上,逼着王上清算他。 如果输了,那就更有理由惩罚他。 没人想要一个功高于顶的大将军压在自己头上。 “王上,您不能因为他是您的女婿就姑息啊,该罚还得罚,要以身作则。” 王上困的不行,又打了个呵欠,“行了,传朕旨意,让黑鹰上折自辩。” “还有,缩减粮草,让他们省点吃。” 大家交换了一个眼色,都不会告诉王上,本来就吃不饱,缩减后就更难了。 有人忍不住说道,“王上,这不妥吧,吃不饱怎么打仗?” 同僚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让你大发善良,显得我们都是坏人似的。“那他们打了吗?啊?” 王上嫌他们太吵,恨不得立马回去睡觉,“吵死了,就这么决定了,没事退朝。”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通禀声,“王上,有紧急军情。” 王上都站起身了,听了这话挥了挥手,让人进来。 报信的士兵脸色惊恐万状,“黑鹰将军起事了。” 大家茫然四顾,每一个字都认得,但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 王上眉头紧皱,“你说什么?” 士兵焦灼不已,“黑鹰将军造反了,攻占了燕台三州,江阴州告急,请朝廷速速出兵。” 文武百官们呆若木鸡,不敢置信,是让他去跟宁知微打个两败俱伤,不是让他侵吞金国的地盘。 王上更是如五雷轰顶,从头到脚焦透了,眼前一阵阵发黑。 他耳朵出了问题吧?一定是的! “黑鹰没有人手,没有自己的亲信,没有势力,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造反?” 随黑鹰出征的大军号称十万大军,其实只有四万。 “谁会帮他?” 士兵弱弱的声音响起,“我们的军队……已经成了他起义的资本。” 王上反应过来了,整个人都怒了,“他们都没有脑子吗?他们是金国人,怎么可能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混?” 那些底层的士兵蠢笨如猪,被人哄骗,还能理解,但那些受过良好教育的将领呢? 为什么不提前跟他报个信?难道都叛变了? “黑鹰到底怎么蛊惑人心的?” 文官不能理解,但武将立马明白过来了,“不想成为将军的,都不是好士兵。” 跟着朝廷干,一辈子就是最底层的士兵,一辈子活的战战兢兢,随时会被炮灰。 但,跟着黑鹰将军干,还能逆天改天,封侯拜相,改变阶层,为什么不赌一把? 国王气不打一处来,他重用黑鹰,将黑鹰一手捧上了高位,他就是这么回报自己的? 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就不该指望宁家人。 他好像失忆了,全然忘了之前机关算尽,让黑鹰领军攻打自己的母国,还隐瞒了他的身世,利用完了还想杀了。 “气死我了,黑鹰,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叛我,你死定了。” 他发誓,一定要将黑鹰碎尸万段。 “通知下去,令各地的军队前往平叛,格杀勿论。” “是。” 一名官员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王上,阿玉公主……” 王上目露凶光,杀气腾腾的说道,“让人去捉拿阿玉母子三人,将他们打入大牢。” “是。” 大将军府,就座落在城门旁边,是两进的四合院,还不如普通富商人家呢。 他们家跟四周的的人家格格不入,也不出去应酬交际。 门口守着一队人马,是宫中禁军,没人敢上门做客。 守门士兵站的懒懒散散,不是很上心的样子。 反正,常年不开门,能出什么事? 等下值了,找几个小伙伴一起去酒楼喝上一杯,再去青楼逛逛,不知有没有新鲜的货色。 飞奔而来的战马让士兵们精神一震,纷纷看过去。 看装束是禁军的兄弟。 禁军翻身下马,拿出一块牌子,“奉皇命执行公务,闲人速速闪开。” 守门的不懂了,这来势汹汹的,来者不善,可这里面住的是阿玉公主呀。 “兄弟们,你们这是?” 禁军大声喝道,“奉皇上之命,前来缉拿朝廷钦犯,开门。” 守门的惊呆了,“什么?谁是朝廷钦犯?” 禁军越发大声,生怕四周的人听不到似的,“黑鹰将军造反了,按律他的妻儿悉数下狱,听候处置。” 果然,这话一出,四周偷偷暗听的邻居纷纷躲闪,关起大门。 “人没有出去吧?” 守门的立马将大门打开,“没有,没有,他们从来不出门。” “那行,大家跟我冲进去。” 禁军带着人冲进去,里面传来一片尖叫声,惊呼声。 下人们鸡飞狗跳,乱成一锅粥,但没有看到阿玉公主和两个孩子。 禁军翻遍了每个角落,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人。 小队长一把揪住奴婢的衣服,大声盘问,“人呢?去哪里了?” 下人吓坏了,战战兢兢的说道,“奴婢也不知道,前两天两位公子出水痘,不能见风,公主亲自照料的,不许我们在旁边侍候。” 第407章 大乱 听说阿玉母子三人不翼而飞,国王气的浑身发抖,一口血喷出来。“孽女,你这是胳膊往外拐,背弃了家族,杀了,都杀了。” 随着这话,他的身体重重倒了下去。 这可把文武百官吓坏了,“皇上,皇上你快醒醒,您可不能有事啊。” “快叫太医,快。” 所有太医匆匆赶过来,轮流诊脉,个个表情严肃。 文武百官的心悬在空中,七下八下的,“太医,怎么样?” 太医轻声说道,“急怒攻心,养养就好了。” 大家都放心了,只等着王上醒过来后再作决断,叛军一定要征讨的,狠狠打,打出朝廷的尊严。 结果,王上一直不醒,怎么查都查不到原因。 这下子,前朝后宫都乱套了。 有子嗣的后妃各展神通,串通前朝官员,争权夺利,都想争一争王座。 没有子嗣的后妃投靠皇子,纷纷站队,一场腥风血雨就这么徐徐拉开。 国王没有立太子,谁都有机会,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热闹的不得了,根本无心管其他事。 也因为如此,阿玉母子一路才平平安安的,没有被追杀。 宁八等了半晌,发现朝廷居然没有人来征讨他,只是象征性的谴责了一番。 一打听,才知道王上昏迷不醒,所有人都死皮赖脸的上桌争抢,没空搭理他。 怎么着,也得等尘埃落定了,才腾得出手对付他。 宁八的心情很复杂,老天都在帮他吗?“萧大人,是你干的?” 萧临风一脸的迷惑,“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宫中确实有几个眼线,但靠近不了王上。” 他若有这个能力,早就下手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很迷惑,不过,金国越乱,对他们越有利。 继续攻城吧。 实力越强,就越安全。 萧临风忽然想起一事,“我已经接到消息,你的妻儿不日就要过来跟你团聚。” 虽然那么小的孩子不适合待在军营,但,阿玉坚持,那就来呗。 阿玉?宁八心口一颤,“多谢。” 萧临风可不敢居功,“这是皇上的旨意。” “是要谢谢皇上。”宁八看向南方,这个时候宁知微到了哪里,还好吗? 而被他们惦记的宁知微没有班师回朝,而是直接去了东南地区,狙击苏明瑾的军队。 苏明瑾在首辅的劝说下,又连娶了几个世家之女,又是大送官职,又是许了很多空头支票,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了世家们。 为了转移国内矛盾,索性开战。 他前期很顺利,先是用炸药攻城,炸开城门冲进去厮杀。 这一招屡试不爽。 在压倒性的热武器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 苏明瑾得意坏了,觉得自己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比宁知微还要厉害百倍。 大家吹捧他是战神再世,他也笑纳了。 “宁知微如今被困在西北,正是我们趁虚而入时,争取早日北伐成功,建不世之功绩,明日我们继续攻城。” “是。”大家齐齐应了,满眼的憧憬。 形势一派大好,武将们也非常高兴,打仗才能立战功,还能发大财。 每攻下一座城池,苏明瑾就允许他们纵情三日,在这三日内,奸抢掳掠,寻欢作乐,杀人越货,一概不问。 “皇上能研发出如此神器,说明您才是受天道庇护的正统,天命在您身上。” “我提前预祝皇上实现大统一,成为天下共主。” 有这样的神器在手,攻城如履平地,轻松拿下。 苏明瑾扬眉吐气,一扫之前的颓丧,“哈哈哈,好。” 果然,还得用炸药镇住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 谁不听话,那就用炸药屠其九族。 君臣之间难得的融洽,首辅看了他们一眼,心中暗暗盘算,等会酒宴散了,再去见一见林静姝。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静姝要完蛋了,却不曾想林静姝给首辅写了封秘信,首辅转头就收她为义女。 有了首辅庇护,世家们也只好暂时收手。 首辅营帐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帐篷,是给林静姝单独住的。 她不敢留在都城,因为那只有一个下场,被世家找机会杀了。 “义父,您来了,静姝给您请安。” 林静姝被刺杀过几次,已经半身瘫痪,整天躺着,做什么都需要别人侍候。 如今的她成了废人,生不如死,每一天都是煎熬,但她怎么甘心去死? 她活着,只是为了报仇雪恨! 首辅避嫌,离的有点远,“炸药的杀伤力非常大,是攻城的神器,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吗?” 林静姝眼神深沉,黑如墨汁般。“炸药足矣。” 首辅知道她来历不凡,拥有太多的秘密,“原材料不够,不敢敞开用。” 还有那么多城池需要打下来,但,炸药是有限的。 林静姝何尝不知道他的想法,这本身就是相互利用,“火铳和红衣大炮。” 首辅来了兴致,“那是什么?” 林静姝神秘兮兮的说道,“能毁掉一座城池的大杀器。” 首辅的眼睛刷的亮了,“你具体说说。” 但,林静姝是个文科生,折腾出炸药已经是极限,那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她只给大概的配方,配方比例需要工匠自己一点点摸索。 她不会,但,不妨碍她忽悠别人,用来保命。 “这个嘛……皇上若是求我,我会考虑一下的。” 首辅深深的看着她,她还是不死心啊,也是,她还有一个儿子,皇上唯一的儿子,是她翻身的机会。 不过,等世家女有了身孕,这个孩子就没有那么金贵了,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 忽然,“轰隆隆。”一声巨响,天摇地动。 首辅的脸色大变,那是炸药的声音。 不对,没有作战计划,哪来的炸药? 他快步冲出去,被眼前的冲天火光惊呆了,吓的连退几步。 “不好,那是炸药库。” 只见一个个火球砸过去,砸中炸药库,立马引炸,全炸飞了,熊熊烈焰直冲云霄。 爆炸的气浪一波接着一波,巨大的爆炸声惊天动地,仿佛要毁灭全世界般恐怖。 “不好,夜袭!” “宁知微来了,她来了!” 第408章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一声宁知微来了,把众人吓的魂飞魄散,四处逃窜。 林静姝听到炸药引爆的震天响声,惊恐万状,想逃又跑不动,哪哪都去不了,急的滚下床,在地上费力的爬来爬去。 谁来救救她,她不想就这么死去。 “苏明瑾,快来救我,我很有用,比谁都有用。” 她爬的满头大汗,好不容易爬出营帐,看着火光冲天的一幕,脸色惨白。 炸药库怎么会炸了?不是反复跟他提过,炸药库一定要严加看管,多做几层保护,最好是藏在别人不知道的地方。 而且,这种危险品不能放在军营里。 结果呢?他不听!他信不过别人,坚持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这样偏执又心胸狭窄的人,真的能统一中原吗? 忽然,她后背一阵剧痛,慌乱逃窜的士兵在她身上踩踏,疼的她尖叫一声。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无数人踩踏在她身上,她疼的死去活来,眼前一阵模糊,意识渐渐不清了。 等苏明瑾强行动用武力,压下这一波骚乱,已经死伤无数,这不是外敌攻进来杀的,而是自己人踩踏造成的。 还有,被飞出来炸药炸死的。 离的太近了,被波及到。 苏明瑾眼睁睁的看着火药库炸飞,一点都不剩,又气又懊恼。 就算现在再造,也来不及了,他不该将炸药放在一起,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他越想越气,“他们是怎么精准的找到炸药库的,怎么混进来的?查,彻查。” 那些人能混进来炸火药库,就能行刺,一想到自己的安全得不到保障,更暴躁了。 太师见状,站出来劝道,“皇上,现在不是彻查的时候,而是怎么对敌?宁知微来了!她御驾亲征,自然是倾巢而出。” 苏明瑾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一个女人而已,紧张什么?没有精锐的宁家军,她再有本事,也翻不出风浪。 “慌什么,她没来,人还在千里之外。” 太师怔了怔,“你确定?” 苏明瑾的情报系统也不是吃素的,“确定,她不是神仙,不可能飞过来,这只是当地的守军。” 宁知微就算是铁打的,日夜兼程,也赶不过来。 大家半信半疑,“可,怎么就忽如神助?” 一出手就摧毁炸药库,毁了杀伤力最大的武器,也是他们的杀手锏。 苏明瑾眉头微蹙,“锦衣卫出手了。” 将军嘴里嘟囔,“那也不至于这么厉害……” 苏明瑾本就暴躁不已,他还喋喋不休,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你若再动摇军心,就将你拖出去砍了!” 军师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现在人心惶惶,士兵们吓破了胆子。 “皇上息怒,如今应该安抚军心,鼓舞士气。” 苏明瑾强压下怒火,传令道,“明晚大摆宴席,犒赏三军。” “是。” 一名侍卫走了进来,“皇上,林静姝不见了。” 苏明瑾脸色一变,“她怎么就不好好待着?去,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林静姝是个废人,但脑子还是好用的,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是。” 而此时,宁知微确实在千里之外,身边站着锦衣卫指挥使郁青,正在汇报苏明瑾这边发生的事情。 周鸿烨听的眼睛都直了,“主公,我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离的这么远,她居然还能遥控战局,他居然见识到了传说中天纵奇才的将星。 名将经常有,但,这种军事天才罕见。 宁信哲眼睛闪闪发亮,全是崇拜之色,“姑姑,您好厉害啊,文韬武略,样样都行。” 他之前只知道姑姑很厉害,文能安邦,武能平天下。 但,当他亲身经历了这一切,才知道她厉害在哪里。 她不仅仅是帅才,还是战术家,攻心之计信手拈来,炉火纯青。 更难得的是,她运筹帷幄的能力,将对方算的死死的。 既能打,又能算,又能攻心,对手输的不冤。 难怪,她能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 有这样的姑姑,他太骄傲了! 宁知微微微一笑,“兵者诡道也,用兵之道在于千变万化、出其不意。”注(1) 宁信哲细细回味,越发觉得有意思。 宁知微提点了一句,“为将者,要通天文地利,要懂奇门阵图,要明兵势,更要懂用兵遣将。”注(2) 宁信哲信心满满,“姑姑,我要学的还很多,请姑姑教我。” 宁知微摸摸他的脑袋,“知兵者为将,御全局者为帅,好好学吧。”注(3) 宁信哲是有为将的潜质,但为帅有点距离。 这种是吃天赋的,在天赋面前,努力……有点不够看。 不过,宁家也不是代代能出帅才的,上一代没有,上上一代是她的外祖父,宁老将军。 金国的底蕴还不如宁家呢。 宁信哲用力点头,满眼的憧憬。 就在此时,侍卫禀道,“皇上,谢同城谢大人求见。” 谢同城?他是接替萧临风来江南处置世家的人,宁知微挑了挑眉,“让他进来吧。” 谢同城一进来就行了一个大礼,“臣,谢同城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不过,他受伤了,一只胳膊吊了起来,行礼有点不方便。 宁知微挥了挥手,“起来吧。” “受伤了?” 谢同城抿了抿嘴,“是,这段时间我遭遇了十九次暗杀,每两三天一次,世家是杀疯了。” 宁知微把玩着茶杯,面色淡淡的,“江南这边的事这么难处理?” 谢同城有些阴郁。“他们像野草般杀之不尽,不少雇农和百姓被世家蛊惑洗脑,把世家奉为主子,一心尽忠呢。” 世家们经营千年,早就收拢了这一片土地上的人,不停的灌输,他们才是江南真正的主人,是雇农和百姓的主子,是土皇帝。 世家一出事,就蛊惑这些人跳出来搞事情,层出不穷的麻烦让他头痛不已。 一边的宁信哲惊呆了,“啥?” 谢同城淡淡的道,“有些跪久了,被奴化了,是没有自己思想的傀儡。” 宁知微知道世家难缠,但没想到这么难缠,很快就出事了。 第二日,宁知微刚醒就接到坏消息,“皇上,不好了,宁小公子失踪了!” 第409章 宁信哲失踪 宁信哲白天一直跟宁知微待在一起,晚上会回自己的小帐篷,就在宁知微主帐旁边。 毕竟,七岁男女不同席,他已经九岁了。 宁知微跑到小帐篷查看,面如沉水,有如暴风雨前的天气,“什么时候失踪的?怎么才发现?” 宁信哲不是一个人,他带了两名小厮和两名侍卫,寸步不离他左右。 可,昨晚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失踪了,侍卫之一的大壮也不见了,但其他人都在。 要知道,不管白日黑夜,主帐四周都有人巡查,四周是围的水泄不通,五步一岗,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失踪? “把他们弄醒。” 芍药上前搭脉,脸色一沉,“皇上,他们中了迷药。” 宁知微冷笑一声。 三人被冷水泼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呆呆的看着这一屋子的人。 宁知微定定的看着他们,“宁信哲呢?” “小公子他……”侍书下意识的看向床铺,咦,人呢? 宁知微昨晚睡的时候是子时,当时还问了一句,宁信哲睡下了吗?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侍书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回皇上的话,昨晚小公子点了宵夜,吃了一碗芝麻汤圆,吃完就睡了。” 跟在宁信哲身边的四人是宁家的世仆,忠心耿耿,可这会儿,侍卫大壮和宁信哲一起失踪了。 宁知微叫来守在外面的士兵,“小公子和大壮出去过吗?” “没有。” 宁知微深吸一口气,“郁青,封锁军营,务必要将人找到,要保证小公子的安全。” 虽然希望不大,但只要有一丝机会,都要试一试。 郁青微微躬身,“是。” 他二话不说带着人出去了,宁知微查看这个帐篷,够六个人住的,布置的很简单,没有床,只有厚厚的毛毯。 有一个柜子,里面放满宁信哲的私人用品,收拾的整整齐齐。 侍书三人已经反应过来,知道宁信哲失踪了,不禁急疯了。 “这怎么可能失踪?怎么会?” “皇上,您一定要将小公子救回来,求您了。” “绑匪不会伤害小公子吧?” 宁知微脸色一变,右手紧握成拳。 周鸿烨见状,轻声劝道,“皇上,您别太担心,那些人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将小公子掳走,不可能伤害他的,只需等着他们提条件。” 宁知微轻轻叹了一口气,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都有些后悔将他带出来了,这是一个波谲云诡的世界,过早的让一个孩子接触,到底是对是错? 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去把谢同城叫来。” 谢同城匆匆而来,他看到军营戒严了,不知出了什么事。 “见过皇上。” 宁知微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手里抓了谁?” 谢同城不假思索的报了一串名字,“王家嫡长子,季家次嫡子,谢家家主,柳家家主……” 虽然萧临风将世家清洗了一遍,杀了不少家主,查抄了几家。但,这些世家狡猾之处在于,他们留了很多暗手。 其中,主支只有一脉,分支无数,表面上联系不多,其实牢不可破。 你杀光主支就算了,难道还能将几十分支都灭了?名声不要了?谁还敢投诚? 萧临风杀了一批家主和世家,旁支就递补成了主支,有了新的家主,无穷无尽。 还有,他们早早就将不少优秀子孙送出去,改名换姓培养,留作家族的后路。 这些送出去的子孙会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恢复姓氏,复兴家族,这也是世家一直不灭的原因之一。 这批人藏的很深,很难清除。 江南早就被这些世家把控,各行各业都掌控在他们手里,这其中的利益也是千丝万缕,理都理不清。 宁知微眼眸深沉,“去把他们提过来,将他们统统绑在大营的杆子上。” 敢动宁信哲,不外乎是那些世家。 她身上的杀气太重,谢同城不敢多问,“是。” 很快,大营的杆子上绑着一群锦衣玉食的世家子,他们哪受过这样的苦,叫苦连天。 “你们这是干什么?放开我,放开。”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堂堂谢家家主,宁死也不受这份屈辱。” 谢同城把他们抓了,但没有虐待他们,而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只要他们交出一半藏匿的财产,就让他们离开。 这些人狡兔三窟,明面上的财产远远没有藏起来的多。 “你们这些卑贱的人别碰我,听到没有?” 不管他们怎么叫嚣怒骂,都没有人理会,一个个被绑了上去。 王家主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次像是动真的,“这是谁下的命令?让他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一道声音猛的响起,“皇上驾到。” 锦衣卫开道,禁军簇拥着一个清艳绝伦的少女走过来,她眉眼清冷至极,不怒自威。 世家子们一呆,宁知微?雍朝女帝? “宁……”一双冰冷的眼睛看过来,王家嫡长子及时收口,“皇上,这是你下的令?”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他,“对。” 王家嫡长子打了个冷战,“皇上,您这么折辱世家,是不想跟世家共存了?” 谁知,宁知微点了点头,“是,你们敢动朕的家人,朕就让所有世家为他陪葬,一个不留,你们的钱留着买棺材吧,朕不要了。” 众人骇然,被她浓烈的杀气所惊,也被她话里的意思吓到了。 王家主大急,“谢兄,你们家做了什么?” 谢家主一脸的茫然,“我们什么都没做。” “皇上,还请明示,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宁知微如罩了一层寒霜,“卫国公失踪。” 众人吓了一大跳,卫国公?那不正是宁家的嫡长孙吗?难怪她如此震怒。 大家纷纷撇清关系,“皇上,不是我们谢家做的,我敢对天发誓。” “也不是我们王家做的。” “也不是我们季家做的,皇上,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们是无辜的。” 宁知微神色淡漠极了,“吾侄若死,是非对错朕无心分辨,你们都是世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人绑票,所有世家都有罪,送你们九族一起去陪他。” 她从不诛九族,但有些人不配她的善意。 第410章 绑匪送来的信 杀气腾腾的话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这是彻底激怒了宁知微啊,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干的? 大家的心都悬了起来,“皇上,卫国公福大命大,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对对,他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您先别生气,放我们下来,我们帮您一起想办法。”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他们,“错,是帮你们自己,你们九族的生死都在卫国公身上。” “传令下去,派出一支队伍四处传话:卫国公若死,世家九族俱灭,鸡犬不留。若今日子时送还,只诛首恶。” “是。” 世家子的心拔凉拔凉的,慌的要命,她这一路杀过来,端的是铁血女帝。 宁知微就坐在旗杆下,神色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不开口,没人敢吭声,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日头渐渐升高。 “皇上,该用午膳了。” “摆膳吧。” 豆豉蒸排骨,清炒丝瓜,白灼大虾,辣椒炒鸡蛋,老母鸡汤。 世家子们愣住了,吃的这么简单?他们平时吃的都是山珍海味,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一道菜做工复杂,用料极其讲究。 像一道茄鲞,要用十几只鸡来配,配菜有十几种,非常复杂考究。 宁知微是堂堂帝王,居然就这么寒酸?她是真的没钱了? 宁知微全然不顾这些人的想法,跟周鸿烨边吃边聊。 “苏明瑾的炸药库被我们炸了,一时之间来不及重新制造,我们的炸药倒是能用上了。” 周先生的眼睛一亮,“已经送到了吗?” 宁知微淡淡的道,“送到了,都在锦衣卫手里,他们会用,在战场上时忽然出手,一定会有奇效。” 周先生忍不住感慨了一句,“如果能把苏明瑾炸死就好了。” 宁知微也想直接把苏明瑾干掉了,早点结束战争。 “有点难,他很怕死,永远躲在最后面,身边里三层外三层,光是近卫就有二千人。” 周先生心里一动,“我们手里不是有苏明瑾同父异母的弟弟吗?打起来时,把他们推到最前面。” 宁知微的眼睛微眯,“好主意,苏明瑾若见死不救,那他六亲不认,不仁不义的名声就逃不了,我们再替他宣扬一下,天下英才没人敢投他,百姓们怕他惧他。” 周先生哈哈大笑,“他连亲兄弟都不救,又怎么可能善待属下和百姓?这么一来,他人心尽失。” 世家子们听着他们计算苏明瑾,心里更慌了,让他们听到这些机密,是没打算让他们活着吗? 周先生想起一事,“据说,林静姝在战场失踪,苏明瑾担心坏了。” 宁知微冷冷一笑,“他是担心林静姝落在对家手里,泄露了炸药的配方。” 周先生也知道苏明瑾的本性,对任何人只有利用。“她到底落在谁之手?” 宁知微说了一个名字,周先生愣住了,表情怔忡。 两人吃完饭,还有水果点心,世家子们饿的肚子咕咕叫,好想吃东西! 这个时候不求多精致,一个馒头也行啊。 不过,别说一个馒头了,水都不给喝一口。 用宁知微的话说,都快死的人了,别浪费粮食。 世家子们心态彻底崩了,求饶声不断,有的愿意交出藏匿的财产。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侍卫拿着一封信过来,“皇上,绑匪送来的信。” 锦衣卫上前,将信拆了,确保没问题,才转呈宁知微。 宁知微定睛一看,不禁冷笑出声,“让朕去听雪楼谈判?” 好大的狗胆,不知死活,她倒是可以成全他们。 “听雪楼是谁家的产业?” 大家齐刷刷的看向王家主,“是王家的。” 王家主脑袋一懵,随后拼命喊冤,“不不不,不是我们王家干的,我们没有绑卫国公。” 宁知微冷冷的看着他,“你怎么证明?” 她身边的侍卫们手按在腰上的刀剑上,只要她一声令下,王家主立马身首异处。 王家主额头的汗滚落下来,惊恐不已,“皇上,王家愿意奉您为主,听从您的号令。” “我脖子上的古玉是王家家主的令牌,您拿去能号令王家所有人。” 宁知微接过古玉看了两眼,透着一股古朴之色,一个王字龙飞凤舞。 “郁青,你去把听雪楼布置一下,朕亲自跑一趟。” 周先生脸色一变,“皇上万万不可,您是万乘之尊,可不能亲身涉险。” 其他人也纷纷劝道,“皇上,您不能去,让属下代您跑一趟。” 宁知微眉眼坚毅,“朕心意已决。” “传令下去,若卫国公子时未归,杀光所有世家,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是。” 宁知微出行前,跟周鸿烨交待了几句,周鸿烨欲言又止,想劝她别走,但深知她说一不二的性格,劝不动。 “诸事拜托你了,别让朕失望。” 周先生无声的叹息,“是,您千万小心。” 听雪楼,是位于湖畔的一幢小楼,共有三层,布置的极为雅致,是文人墨客最爱来的地方。 楼下有几条小船,湖面淼淼波光,风景秀丽,天色好的时候可以泛舟游玩。 此时,一队士兵簇拥着一辆豪华马车徐徐过来。 听雪楼里的几人听到通报,猛的站起来,不敢置信,“真的来了?” “来了。” 为首的男子冷笑一声,“亲身涉险,逞匹夫之勇,宁知微也不过如此嘛,不知道那些老家伙怕她什么?还让我们好好招待,呵呵。” “走,我们去迎迎女帝。” 说是迎迎,其实是站在三楼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姿态高不可攀。 只见士兵们停下脚步,马车的车帘撩起,露出一只雪白的柔荑。 几人见状,很不正经的调笑道,“还没见到,就知是个绝色美人儿。” “这样的绝人儿当什么帝王,劳心劳力的多累啊,不如给我侍寝,让我好好疼……” 坐在马车里的宁知微扫了两眼,快速评估,神色凛然,“射。” 一声令下,弓箭队瞬间列阵,搭弓上弦,箭矢如雨下,划破空气的静谧,齐齐射向楼上的人…… 第411章 轰隆隆,炸楼! 楼上的几人瞳孔剧震,脑袋一片空白,直到一阵剧痛袭来,一声声惨叫响起。 猝不及防的攻势,几人都受了伤,鲜血淋漓。 最严重的一人站立不稳,摔下三楼,重重砸在地上,脑袋开花。 他脸色灰败,奄奄一息的看着那辆马车,好狠好毒。 他不就说了一句难听的话吗?这就有了报应? 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眼睛不甘的圆睁着。 宁知微一来就先声夺下,将对方的嚣张气焰都打掉了。 嚣张啥呢?真刀真枪的干起来。 那几个世家子都没有上过战场,哪见过如此血腥的一面,都吓呆了。 要不是家中侍卫奋不顾身的扑过来护主,都得死。 就算如此,一批批的世家侍卫倒在血泊中。 他们不是不想反击,而是,神弓队的攻击密不透风,二人一组,轮流上箭头,一个退下,另一个补上,配合的天衣无缝。 为首的男人躲在角落,一狠心拔下肩膀上的箭头,血如雨注。 他颤抖着手止血,包扎伤口,好不容易处理好,已经是浑身湿透,像是从河里捞起来般。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浓烈的血腥味在鼻端萦绕,脸色凝重至极。 活着的人都躲在屋内,而且是趴着,不敢抬头。 听到外面的弓箭声没了,这才敢坐起来。 为首的男人苦笑一声,“我们错了,不该太狂妄,得罪了这位女帝,恐怕她不会放过我们。” “我们手里有人质,她不敢……” “不敢个屁,已经死了这么多人。” 听雪楼每一层都挤满了他们的人,不仅仅是忠心耿耿的家族的侍卫,还养了一批江湖高手。 只要宁知微进了听雪楼,那就是瓮中捉鳖,一切都由他们说了算。 结果呢,人家根本没进来,直接就开启射杀行动。 为首的男人强撑着站起来,但不敢露面,“皇上,我叫原达仲,是原家五房的家主。” “皇上,我们是诚心诚意谈判的,请您高抬贵手。” 原家的人?听声音年纪不大,这是抛出来的诱饵?还是试探? 宁知微垂眸,眼中闪过一丝沉思,“将人绑来的诚心诚意吗?” “人呢?” 原达仲不敢再点半点轻视,战战兢兢的回答,“卫国公很安全,我们没有伤害他。” 宁知微咄咄逼人的质问,“人呢?朕现在就要见到他。” 原达仲脸色发白,“人不在这里,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皇上,我们好好谈谈。” 宁知微冷哼一声,“想要谈?可以,先把出主意的人,执行的人,统统交出来。” 原达仲默了默,“这恐怕不行,若想卫国公平平安安,您就暂时委屈一下。” 就算贵为帝王,也不能为所欲为。 宁知微的眼睛眯了起来,“炸药准备。” 炸药?小楼里的人都吓坏了,“她不会来真的吧?” “不会,她只是吓唬我们,她就不怕卫国公出事吗?卫国公在我们手里,不怕……” 话还没说完,“轰隆隆。” 随着一声爆炸声,听雪楼被轰掉了一半,里面的人死了大半,现场血肉模糊,惨叫声连天。 直到此时,大家终于明白过来,他们根本没有跟宁知微谈判的资格。 世家再豪横,在军队面前不堪一击。 她敢来,必然是有所恃。 原达仲苦笑一声,原来自己才是傻子。 外面传来宁知微清冷的声音,“朕再给你们一盏茶的功夫,想好怎么跟朕说话。” 原达仲面无人色,这是威胁,不听她的话就继续炸,“是谁说她好拿捏的?是谁?” 室内一片寂静,鸦雀无声,被绝望笼罩。 他们出动了这么大的阵仗,请了这么多高手,却被宁知微两招就化解了。 不对,他们是惨败。 宁知微坐在马车内,看着断垣残壁,眼中闪过一丝嘲弄,就凭这些人就想将她控制住? 该笑这些人天真呢,还是笑这些人对她一无所知?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楼里走出来,“皇上,我出来说话。” 是原达仲,他浑身是血,被侍卫搀扶着出来的。 他的手指着被横着抬出来的尸体,“执行计划的是这几个人,都死了。” “出主意的人是我,但我暂时不能死。” 宁知微挑了挑眉,他的胆子很大嘛。 “皇上,如果您想知道真相,请随我在画船上坐一坐。” 湖边停着几只画船,非常雅致。 但,宁知微坐着不动,语气淡漠极了,“我现在,只想看到卫国公,他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你们就死定了。” 原达仲年纪不大,但还挺沉稳的,“皇上,我们无意伤害卫国公,只求您开恩,不再对我们世家赶尽杀绝。” 宁知微心思飞转,“你是原家人,算是二流世家,何必出这个头。” 原达仲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有难言之瘾。“我别无选择,请皇上恩准,我愿意以死赔罪。” 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傀儡和替罪羊,宁知微不是很感兴趣。 “把你身后的人叫出来,动作快点。朕已经发下御令,今日子时前看不到卫国公平安归来,连夜诛杀所有世家。” 原达仲脸色一变,“您又何必非跟世家过不去?古往今来,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世家不是您的敌人,而是您最忠心的臣子啊,我保证,你指哪我们打哪,您需要粮食银子,我们随时奉上。” “是吗?”宁知微一个字都不信,她只是在等一个契机。 而世家求的可不是什么谈判,他们另有筹谋,但她全然不惧。 原达仲表现的极为谦卑,“是的,这是所有世家共同的想法,我们愿奉您为主,世世代代做您的奴仆。” “你一个年轻人的承诺没用。” 原达仲看着比他还小的女孩子,年轻人?“我这就让他们过来,但请您保证,不会伤害到他们。” 宁知微挑了挑眉,“你们手里不是有人质吗?筹谋多时,不就是为了这一日吗?” “再说了,你们的保证,朕不信。朕的保证你们敢信吗?” “心黑,反复无常,铁血无情,是君王的必备素质。” 原达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