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仙宗》 第一卷:荧惑守心 第1章 木剑少年 沙丘国东隅,洛村。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夕阳西斜,映照在洛村西侧,一处圆形的筑台上,宛若碎金铺满一地。 筑台高莫数尺,由沙石草木堆积,筑台之上,老村长手拄高杖,连续杵地三响,台下四周,窃窃私语的村民,顿时一片肃然。 村民当中,有一独立少年,十一二岁模样,灵动俊逸,身穿兽皮单衣,腰悬一把陈旧木剑,正好奇的聆听村民发言。 “都说说吧,今年谁家愿遣儿郎,去参加仙宗的考核?” “哎,这都是什么世道,沙丘国连年征战,村里的壮丁都被强征,只剩下我们这帮老少娘们,如今倒好,壮丁抓罢,又开始打起儿郎的主意了!” “我可听说了,若非我们沙丘国贫瘠,深处西域旱地,四周黄沙千里,风卷高堆的沙丘如山,各类资源稀缺,不宜常人久居,恐怕早就被大国吞并了。” “我看,这都是迟早的事!你们可还记得,数年前的鸣梁大战?” “怎么能忘记,鸣梁一役,五国联合进攻沙丘国,战斗旷日持久,各方死伤惨重,听说那尸体堆积如山,战场的黄沙,都被鲜血染成了长河!” “呜呜呜......我们家的那位,从那以后,便再也没回来过。” “黄沙百战穿金甲,古来征战几人回?” “战争的惨烈,远远超出你我的想象,鸣梁大战之初,面对五国虎狼之师,沙丘国丢关失隘,可谓节节败退,关键时刻,全赖沙丘的仙宗,结成仙法大阵,以雷霆之势,斩杀五国诸多大将,这才扭转战局,暂时保住沙丘国。”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沙丘国仙宗大盛,国君更是严令,每过四年霜降,各村必须挑选一位儿郎,去参加仙宗的入门考核!” “按理说,有资格参加仙宗考核,是儿郎前世修来的福分,可如今世道变了,列国征伐,仙宗并起,各国竭力培养仙宗,不过是培养杀伐的工具。” “刀枪骑杀,换成仙宗斗法而已。” “更何况,修仙本就是夺天地造化,与天斗、地斗、人斗、妖斗、兽斗、自身斗,皆是绝处求生,谈何容易!” “我家老二,那年加入了仙宗,今年传回消息,说是外出猎杀妖兽时,被妖兽所吞,可怜年纪轻轻,竟是尸骨无存。” “哎,只愿平凡承欢膝下,不求仙宗御剑乘风!” “谁愿去谁去,反正我是不会让自家儿郎去送死的!” 议论良久无果,老村长以手杖杵地,朗声道:“明日便是霜降,若是仙使前来提人,洛村又无人愿往,届时仙使拂袖,洛村自此失去仙宗庇护,不久恐有灭顶之灾!” 村民皆低头不语,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 “一群胆小鬼,不就是去仙宗吗,有什么可怕的,你们不敢去,那便让我去好了!” 村民当中,一人环顾后突然大喊,其声音虽显稚气,却如晴天霹雳一般,振聋发聩。众人循声望去,正是那腰悬木剑的少年。 少年挤开人群,纵身跃上筑台,对老村长施了一礼,说道:“村长爷爷,我愿前往!” 老村长犹豫片刻,声音微颤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可明白,此一去后,很可能再无归期?” “嘿,多大点的事,我打小就没了父母,靠着村里的各位接济,可还从未出过远门,正好借此机会,出去游玩一番,你们也眼不见我心不烦。” 老村长伸手抚在洛商肩膀,说道:“你鬼点子多,天不怕地不怕,说不定还真能混个模样出来。” 四周村民忆起少年往昔,那些鸡飞蛋打的日子,脸上多是幸灾乐祸,忽又想起仙宗缥缈,死伤惨重,皆是一脸沮丧。 洛商望向村民,微笑道:“大家不用难过,等我当上了神仙,一定回来守护村子。” 众人再欲多言,忽然,天际传来一阵破空声响,众人循声举目,一只偌大的葫芦御空乘风,直奔洛村而来。 “快随我恭迎仙使!”老村长忙携领村民,上前跪拜在地上。 褐色葫芦近前悬停,从上跃下一人,道人打扮,斑发长须,仙风道骨。待他双脚落地,那偌大的葫芦急速缩小,最终如平常酒壶一般,自悬于道人的腰间。 仙使微微一笑,说道:“都起来吧,我也是恰巧路过,想来明日霜降君令,索性今日顺路带走。” 老村长忙携过洛商,说道:“仙使一路辛苦了,这是本村少年洛商,还请仙使考察!” 仙使上下打量洛商,微微点头,说道:“是个好苗子,不过,我说了也不算,还得看他是否拥有仙缘。” 仙使取过腰间悬挂的葫芦,从中倒出一颗丹丸,递给身前的洛商:“这是开脉丹,你可敢服下?” 洛商望着红色丹丸,说道:“有何不敢!”言罢夺过丹丸,干脆利落,一口吞下。 “小小年纪,有如此气概,不错,倒是很对我的脾气。” 仙使仙袖微扬,一块黑色曜石浮于掌上,他手掌轻抖,曜石涨至玉盘大小,赫然悬在半空。 “这是测脉曜石,你将手掌印在石上,片刻便知仙缘如何。” 洛商望着身前曜石,心中忽而紧张而忐忑,四周寂静,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和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他伸出右掌,小心翼翼的印向曜石。 四周村民止语,都紧紧的盯着悬浮的曜石。 片刻之后,曜石毫无变化,依旧黯然无光。 仙使摇摇头,叹道:“五行仙脉,开脉失败,看来你并无仙缘!” 洛商双眉微蹙,急切的问道:“仙使,我无仙缘,是不是就不能前往仙宗了?” 仙使微微点头,转头望向老村长:“老村长,烦请另寻一位少年。” 老村长哑言无计,洛村的村民一阵骚乱,议论、吵闹、埋怨之声此起彼伏。 洛商收回手掌,灵机一动,朝村长说道:“村长爷爷,仙使远道而来,风尘仆仆,此刻日暮将夜,不如请仙使留宿一晚,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反正明日才是霜降。” 老村长望向仙使,仙使笑道:“也好,这洛村的美食,我也是好多年没有再尝过了。” 第一卷:荧惑守心 第2章 天火流星 一轮晦暗明月,几只惊翅寒鸦。 夜未央,朦胧月色下,洛村早已进入梦乡,那远道而来的仙使,也是酒足饭饱过后,酩酊大醉的倒头便睡。 只有洛商一人,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忽而猛然坐起,紧盯着身侧的木剑,双眸逐渐变得凶狠而决绝,他的心中,似乎正在作着一个惊人的决定。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仙使大醉沉睡,将他手脚捆绑擒住,神不知鬼不觉的咔嚓,如此一来,正可解洛村当下之急!” 他微微点头,抓起一旁的木剑,轻启门扉,趁着朦胧夜色,抄了条村中小道,朝仙使卧处悄然而去。 羊肠小道曲折漆黑,他行至半道,心中忽然泛起嘀咕,左右彷徨犹豫间,突然脚底一空,坠入了一处狭窄的沙洞。 未及呼喊,便顺着沙洞倾斜而下。 危急关头,他本想用手脚抵住洞壁,可沙洞内拥挤光滑,身陷其中如困牢笼,加之洞壁圆润光滑,又得碎石细沙依附,颗粒分明如滚珠,触之下坠的更快。 村中猎手时常流传,这千里沙丘猛兽横行,阴险狡诈的恶兽不计其数,其中有一种名唤长节的沙虫,不仅诡异恐怖,更是智力非凡,它们平日酷爱挖掘沙洞,潜藏在沙地或沙丘中间,靠着预谋布置的陷阱,坐等猎物自行入瓮。 “不好,这狭窄幽暗的沙洞,莫不是长节沙虫的陷阱!” 心念及此,洛商脸色陡变,只觉有一个无形的阴影,悄无声息的笼罩在心头,压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四周牢笼般的洞壁,宛如无形的力量将他紧紧握住,无法挣脱。 眼见身体急速下坠,顿时生出一种束手待命的无奈感。 也不知过去多久,洛商身随沙洞倾斜而下...... 突然,耳畔风啸戛然,身体因失去洞壁的约束,而得以舒展,只是眼前一片黑暗,伸手四抓不过一片虚空。与此同时,脚底因失去倚撑,周身如跌落的石子,径直坠落在一处斜坡上,又紧随坡势滚落至坡底。 一时之间,洛商只觉天旋地转,头晕的厉害,他早已顾不上潜藏黑暗的恐惧,就势瘫坐在斜坡底,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稍稍平复心神后,随手抓过身旁的一把沙土,轻轻搓揉。 “奇怪,身后柔软松动,分明就是黄沙土地,可我手中所搓揉的,却像是沙土燃成的灰烬,这洛村的地下,怎会有如此多的焚沙?” 他摇晃着站立起身,一边摸黑浅行,一边壮声喊道:“有人吗?......有虫吗?” 四周旷野空荡,唯有余音相伴。 不过,从回荡的声音可以感觉到,自己身在一处偌大的地下空间,左右是环形的沙沟,身后是倾斜的沙地,身前不远处,立着一块奇特的顽石。 顽石中间粗壮,两端尖小,状如斜立的枣核,枣核的一端正插在沙沟中央。顽石整体比洛商还要高上些许,表面黝黑坑洼不平,如斧、锤的凿击,又似被外力撞击,形成无数高低不平的洼洞,望之让人毛骨悚然。 “这顽石好生奇特,不仅周身坑洼洞穿,还散发着瘆人的荧光。” 洛商伸出右手,抓在一处凸起的棱角上,顽石寒冷刺骨,却又坚硬如玄铁,不可轻易撼动,他松开棱角,任由指间划过凹凸石面。 “啊!” 伴随着一声惊呼,洛商急忙将手撤回,细察之下,原来是右手指间,被顽石凸起的锋刺划伤,正渗着点滴鲜血。 更有数滴,沾落在顽石锋刺上,如绚烂的彼岸花开。 突然,顽石上的一抹鲜红,如同焕发了生命,向顽石内部急速钻去,又像是藏身顽石的生灵,一口将鲜血悉数吸入腹中。 “轰!” 随着鲜血的消失,顽石忽然颤动,并由内向外逐渐胀红,顽石四周的空气也随之炙热,不时发出噼啪的炸响,洛商急忙后撤数步,以免被火红灼伤。 眼见顽石越胀越大,越胀越红,忽而“砰”的一声闷响,从顽石内心发出,如泛起的涟漪,急速荡向沙丘四周,与闷声相随的,是阵阵雄浑的威压。 四周黄沙、灰烬飞扬,洛商心中一惊,急忙双目紧闭,手肘横卧护住口鼻,双腿前后稳立,身体就势前倾,耳畔威压震动,吹的衣衫猎猎作响。 威压过后,洛商睁眼再看时,顽石早已化作熔岩,尽数洒落在沙丘顶部,又随沙丘走势扩散四周,如一朵怒放的红花。 红花花蕊的位置,赫然漂浮着一抹小小火焰。 火焰不足拳头大小,却散发着无尽威严,周遭空气炙热,其光芒夺目,照的地下深洞如同白昼。 “这小小火焰当真厉害,要是能取回洛村就好了。” 借着火光,洛商终于得窥深洞全貌,原来自己所在的沙沟,只是巨大深坑的正中,深坑四周陡峭险峻,像是被巨力撕裂,表面黄沙炙黑一片,仿佛突遭烈火焚炼。 “曾听村长爷爷讲过,天上的星辰落难时,亦会坠落人间大地,其坠落携带的冲力,会在地上形成巨大深坑,深坑内无论何物,都会被高温燃成灰烬,适才消融的顽石,像极了天上坠落的流星。” 仰头再看深坑穹顶,皆是平整的沙土,沙土之上,应该就是洛村的一方绿洲。 “想不到洛村的一方绿洲,全赖深坑的流星所护!” 观望间,悬浮的火焰突然抖动,只在一刹便缩成萤火,朝着洛商急速袭来,洛商想伸手阻挡,却哪能快过火焰速度。 在一阵恐惧和惊呼中,萤火早已钻进了他的眉心。 “嘶......” 火焰入体的一刹,洛商只觉身体炙热,五脏六腑皆如火烤,肌肤每寸如千刀万剐,冒起阵阵热气,再低眉细察,周身鲜红如锅中熟虾,鼻尖仿佛还能闻到烤肉的味道。 高温炙热下,洛商身体逐渐透明,体内气血翻涌奔腾,各处经脉、穴位清晰可见。 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洛商神智开始模糊,远近并无降温之物,他眼神涣散而绝望,蜷缩着瘦弱的身体,双手抱住脑袋,在沙丘之上来回翻滚。 昏倒前,他拉着冒烟的嗓子,发出绝望而沙哑的呼喊:“村长爷爷,救救我......” 第一卷:荧惑守心 第3章 觉醒神脉 仙脉是修仙的基础。 大千世界,包罗万象,纷繁复杂,造物各有千秋,但无论怎么细分,都可归类至五行之中,人族亦是如此。 所谓五行,分别是:火、水、土、雷、风。 人为万物之灵,出生时便自带五行灵脉,但各人资质不同,灵脉也因人而异,有的人天生灵脉强横,有的人灵脉隐匿不察。 灵脉强横者,可借天地造化,或是大道机缘,或仙丹妙药,或远古异兽妖丹,觉醒五行仙脉,灵脉隐匿不察者,或许终生只能碌碌无闻,注定与仙道无缘。 仙脉之上,是凡人难以企及的神脉,远古至今,只有数人,得天地至宝眷顾,跨越仙脉极限,直接觉醒五行神脉。 据传,大炎王朝的帝师,逐鹿书院的院长,当世仙宗之首的独孤鸿,便是五行神脉觉醒者。 对于洛商而言,灵脉、仙脉、神脉之说闻所未闻。 ...... 深坑漆黑而极静,静到可以细听沙丘暗流涌动,静到可以目视灰烬跌落发出的细微声响,静到时间仿佛永远定格此刻。 深坑沙丘顶侧,昏迷之中的洛商,双眉紧蹙,身体蜷缩一动未动,似乎正在做着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中,或是春花秋月,或是冰天雪地,或是黄沙漫天,洛商孤独一人,蹲坐在破旧的石屋门口,举目紧盯村口方向,期盼着爹娘在某个黎明,或是夜幕黄昏奇迹归来。 洛商出生至今,从未见过自己的爹娘,他独自生活在洛村,是村长帮忙照看长大,每当见到别的小孩子,与爹娘左右嬉戏时,总会流露出无比的羡慕。 有时,他也会忍不住问村长:“村长爷爷,我的爹娘他们去了哪里,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村长总是抚着他的头,笑呵呵的说道:“傻孩子,天下哪有爹娘不要自己的孩子的,你的爹娘只是出村办事,等你长大了,他们自然会回来接你的。” 村长为了洛村的生存,常年率队外出狩猎,年幼的洛商不仅要学会独立生存,还要面对其他小孩的嘲笑,因此,他与同龄相比,少了些许孩童的纯真,多了许多桀骜与沉稳。 梦到深处,突然,从缥缈的仙山上,飞来一位老神仙,仙风道骨,慈眉善目,须发皆白,他手执灵宝长剑,正在斩妖除魔。 数招纵横剑气过后,他手取腰间酒葫芦,仰头大饮数口,一脸淡然满足之色,妖魔荡尽,忽又御剑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老神仙御剑离去,梦中突然闪现一名小孩,长的眉清目秀,形态可掬,只是他体型消瘦,身上仅穿着一件破旧的兽皮单衣。 小孩手提残缺的陈年木剑,正有模有样的练着剑招。 突然,小孩提剑收招,将手中木剑搁置,盘腿席地而坐,倏然间,小孩周身红光泛起,头上黑发悬浮飘逸,双眸之中渐起红芒。 小孩身体四周,五个颜色各异的光环突然浮现。 红色光环如熊熊烈焰,隐藏其间的惊天能量,使得周遭空间扭曲,仿佛要焚尽世间诸恶,让诸善涅槃。 蓝色光环如浩瀚大海,内聚滔天骇浪,如九天江汉横流,誓要翻江倒海,搅动天地乾坤。 黄色光环如千里厚土,看似默默无闻,却生化天地万物,包容世间万象,身处众生脚底,仍是无怨无悔。 紫色光环如漫天惊雷,光环间的雷鸣电闪,仿佛要撕裂天际,将黑暗撕成千片万片,惊雷滚滚起,声震九霄。 绿色光环如飓风席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五彩光环各自飞速旋转,一时间五彩光芒大盛,逐渐形成五道冲天光柱,光柱越旋越快,越旋越大,彼此相互包容,互相争斗不休。 片刻之后,五彩光柱逐渐旋转内缩,各自形成碗口粗细的光环,所有光芒收敛其中,围绕在小孩身体急速旋转,渐有五彩合一之势。 随着五彩光环接近,小孩身上的红光更盛,他的兽皮单衣,眉毛长发外附红芒,仿佛正在燃烧一般。 他眉头紧蹙,脸色因痛苦而稍显狰狞,而额上冒出的汗水,瞬间被炙成丝丝热气,奔腾消散。 忽然身体微微颤动,好像正在经历一场生死搏斗,但他目光坚毅,盘腿姿势未改,并无畏惧之色。 五彩光环向内旋转缩小,最终五行归元合一,落入小孩体内,小孩身上的红芒消散,随即化作耀眼的金光,身体也开始慢慢变化。 那金光流转小孩周身,突入身体各处穴位、每条经脉,最终汇入他的心脏,跟随着心脏强烈脉搏,身体顿时爆发出阵阵威势,散向方圆四周,威压所至,摧枯拉朽。 金光漫走周身,已然觉醒五行神脉。 神脉汇聚,形成一道金色铭纹,镌刻在小孩的体内,待体内铭纹逐渐消散,一朵金色烈焰图腾,随即浮现在小孩眉心。 小孩站立起身,手执残缺的陈年木剑,那木剑之上,竟也布满金光,宛如一柄绝世神兵。 小孩收起木剑,散去周身金色光芒,双眸转黑,那眉心的烈焰图腾,也随之消散不见,小孩手舞足蹈,正兴高采烈的朝着洛商挥手。 洛商定睛细看,那欢舞跳跃的小孩,分明就是自己。 洛商心中大惊,一时不知所措,忽而天地倒转,瞬间跌入一条大河之中。 河水湍急奔腾,河岸上,一群孩子追逐奔跑,顺流呼喊:“傻孩子,熊孩子,没爹没娘没人疼的野孩子!” 洛商拼命划动手脚,咬牙怒目大喊:“我不是野孩子,我不是野孩子......” 他大声疾呼,忽而穿破梦境,就此惊醒,只是他的口中,还兀自喊着:“我不是野孩子。” 他支撑着身体,慢慢爬坐起来,黑暗之中,他双眸忽然金芒一闪而过,他竟能洞穿黑暗,望见深坑四周,明亮如白昼。 “奇怪,这深坑不是在地下吗,怎么突然明亮了!” 伸手察看手指伤势,竟也早已全部愈合,仿佛伤口从未出现,只是他身上遍布黑色灰烬,如同深山里的黑熊瞎子。 眼下也顾不上其它,他抬头眺望深坑四周,想寻找一条回村的道路,突然深坑穹顶破碎,似有崩塌之势。 第一卷:荧惑守心 第4章 重明鸟 深坑穹顶的一角,因突然崩裂,而发出窸窣的流沙声。 循声望去,那散落的细沙之中,竟夹着数条纤细根蔓,洛商喜出望外,抓起根蔓攀爬而上,很快便重归洛村地面。 只是此刻的洛村,已是翌日天明。 四周房屋蹦倒坍塌,扬起阵阵尘土,远近树木折断一片,充斥着汁液气味,村中杂草道上,凶兽横行追逐,村民呼喊、求救之声此起彼伏,宛如灾难现场。 “这里......是洛村吗?”洛商眉头微蹙,心中满是疑惑。 洛村天际,一个半球形透明光罩,从上至下,将整个洛村完全笼罩,光罩蓝芒流转,隐约间泛起古老铭纹。 光罩外的天空,一只鲜红羽翼凶禽,状似巨型锦鸡,鸣声如凤,翼展遮天蔽日,喙爪橙黄如金戈,其姿态优美,周身炙热火红,泛着阵阵烈焰。 巨鸟绕光罩盘旋,双目俯视着洛村动向,忽而巨喙微张,似乎正在指挥村内凶兽,四处冲杀撕咬。 洛商透过光罩,望见巨鸟的眼中,竟有两个眼珠。 眼见凶兽攻击受挫,巨鸟火红弥漫愈烈,金色利爪蓄势,朝着蓝色光罩连挥数刃。 利爪挥出的利刃,凶猛的撞击在光罩上,顿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轰鸣过后,是撼动天地的冲击波动。 数击而过,光罩摇晃震动,其被攻击之处,瞬间生出一条亘长细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整个光罩摇晃欲坠,大有土崩瓦解之势。 突然,从洛村地上射出一道彩光,直指光罩裂缝处,那摇晃的光罩得力,开始平静缓动,弥散的裂缝也开始逐渐愈合。 彩光出处,正是昨日远来的仙使,但见他双目如炬,紧盯光罩裂缝,双手合力凝诀,以仙法修复光罩。 “快到这里来!” 洛商循声望去,仙使在其身后不远,结有一组四象法阵,阵法蓝光弥漫,可阻地面袭击的凶兽。法阵之中,已有许多村民安坐,其中几名村民高喊挥手,示意其他村民前往暂避。 洛商夹在村民当中,朝蓝色法阵奔去,但仍有许多村民,藏身在凶兽口中。 洛商望着空中光罩,朝仙使询问道:“仙使,天空之上的光罩,到底是什么?” 仙使未曾料到,洛村之中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能望见光罩,心中一时好奇,循声扭头望去,顿时大惊:“这是哪里来的小黑炭!” 洛商一脸茫然道:“什么小黑炭,是我,我是洛商!”忽而似有所思,忙伸手拍打身上黑灰,并取单衣内衬,将脸上黑灰拭去。 “原来是你啊,吓我一跳!” “嘿嘿,让仙使见笑了!” “你能望见天空的无形护罩?” 洛商点了点头,问道:“那光罩究竟是什么呀?为何引得大鸟不断攻击?” “那是法术结界,乃是隔绝外界凶兽,保护村子的屏障,大鸟攻击,就是想突入村子。” “那臂展遮天的大鸟,又是什么?” “依我所见,那大鸟红色双翼,其形似鸡,鸣声如凤,双目之中含有双瞳,应该是传说中的重明鸟。” “重明鸟?它怎么会来我们洛村?”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重明鸟乃妖域大凶,极少显现人间,不过观其形态,这应该只是它的一处分身,不然结界早已破碎,你我也早已灰飞了!” “这么......厉害!” 天空盘旋的重明鸟,见数击不能得逞,眼神愈发犀利,忽而重瞳异动,火红双翅拂动,天际陡然闪现数百枚羽翼,每一枚鲜红锋利,上附火红烈焰,朝洛村结界急速袭去。 双翅连动,羽箭如雨点般落下,蓝色结界超过受力极限,顿时如薄冰破碎,随风消散而去。 仙使忙催仙法修复,却也是无能为力,羽箭落下,洛村顿时火焰冲天,四周房屋建筑、横行凶兽悉数燃着,一时呼喊、哀嚎之声更甚。 仙使忙御剑踏空,与那重明鸟分身缠斗在一起。 洛商心中忽而不安,隐约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他急忙环顾,望向法阵内的村民,其中并未见到老村长。 “村长爷爷呢,你们可看到村长爷爷了?” 法阵中的村民,一脸沮丧的摇了摇头。 洛商望向远处,突然听见有人大喊:“快来几个人,老村长受伤了。” 洛商已顾不上四周凶兽,独自踏出法阵,直奔老村长而去。 数人合力,才把老村长护送至法阵,四周凶兽被烈火所逐,都围拢在法阵周边,也有许多凶兽葬身火海。 “村长爷爷,你还好吗?” 洛商检查村长伤势,这才发现老村长的腹部,被重明羽箭贯穿,血流不止,他的身体疲惫虚弱,嘴唇和脸色尽显苍白,多半难以活过今日。 老村长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抓住洛商的手臂,轻声说道:“洛商,十一年前,我外出狩猎,路遇你爹娘落难,特将你和一枚玉佩托付,我本欲待你成年后,再将此事详说,看来我是等不到了......” 洛商双眼噙泪,喊道:“村长爷爷,别说了,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手忙脚乱,就要给老村长处理伤口。 “好孩子,别白费力气了,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好好听我说,你并非孤儿,我虽不知他们身世,但凭他们当时身负重伤,仍舍命引走仇敌,足见他们对你的爱,若你想知晓自己的身世,便凭此玉佩,前往大炎的逐......” 还未说完,老村长便撒手人寰。 洛商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双腿跪在地上,泪如雨下,忆起昔日种种,他仰天大喊:“村长爷爷......” 天空之上,仙使与重明鸟来回交斗,数十合后,仙使逐渐落入下风,不慎被那重明鸟利爪划中,重重的摔向地面。 仙使单膝跪地,双手握住剑柄,勉力支撑着身体不倒,忽然伸手捂在胸前,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显然伤的不轻。 蓝色法阵随之颤动,四周凶兽趁机冲击,法阵摇摇欲坠。 重明鸟见仙使重伤,仰天啼鸣,周身红芒闪现,动如烈焰,蓄力从天而降,其身形如箭,双爪如勾,直取仙使。 仙使未动,只能原地待命。 突然,跪地的洛商,双眸金光闪动,手提木剑纵身一跃,挡在仙使的身前。 重明鸟单爪勾在木剑上,瞬间将洛商连同木剑,冲出数丈之远,与此同时,重明鸟双翼交替遮盖,将洛商包裹其中,外人无法洞悉。 随即周身红芒渐起,片刻便如熊熊烈火一般,羽翼之中,不时传出啪啪声响,仿佛正在将洛商炙烤。 仙使闻声叹道:“可惜了......” 第一卷:荧惑守心 第5章 身世 “仙使身负重伤,若再遭重明鸟一击,必定陨落当场......” “可一旦仙使陨落,重明鸟再无敌手,村内凶兽横行无忌,这小小洛村恐将不复存在......” 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让洛商犹豫不决,可重明鸟的利刃再起,顷刻便至。 千钧之际,他当机立断,手提陈旧木剑,舍命一搏,只为能稍稍延缓重明鸟一击,好让仙使得到片刻的喘息。 ...... 重明鸟周身红焰愈烈,双翼交叉不断缩紧,仿佛要将包裹其中的洛商,奋力碾压成齑粉,而后泼洒在烈焰中,彻底燃成灰烬。 只是重明双翼的收缩,只在片刻便不再动弹,它周身的红焰也瞬间停滞。伴随着一声强烈破碎声,重明鸟偌大的身躯,竟从内开始逐渐撕裂。 裂缝之间,泛起阵阵金光,只在一刹,重明鸟便身躯爆裂,随风消散的无影无踪。 众人还未及反应,那金光便随重明鸟一同消散,只留下洛商手提着木剑,立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四周横行的凶兽,见重明鸟的气息消散,纷纷夹起尾巴四处逃窜,向着村外方向夺路而去。 一旁的仙使望着洛商,满脸不可思议的惊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洛商见重明消散,凶兽退去,洛村危机解除,重将木剑收至腰间,上前扶起仙使,询问道:“仙使,你还好吗?” 仙使不解道:“你五行仙脉全无,是怎么做到的?” 洛商尬笑道:“你是说重明鸟吗?我也不知道,适才我以木剑相抗,突然剑身金光大盛,我用手臂遮光,再次睁眼时,重明鸟已消失不见......”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木剑吗?” 洛商取下腰间木剑,递给仙使。 仙使左右察看,又伸手抚摸剑身,说道:“我观此剑,不过寻常普通木剑,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可是有何来历?” “我曾听村长爷爷提及,此木剑是我爹娘留下,作我小时戏耍之用,我想他们应是对我有所寄望,愿我此生仗剑,做个行侠仗义之人吧。” “原来如此,不知你往后作何打算?” 仙使将木剑递给洛商,洛商重将木剑收在腰间,又掏出老村长交予的玉佩。 “村长爷爷临终时交待,让我执此玉佩,去探寻自己的身世,只可惜他伤势太重,还未来的及言明,便撒手人寰了。” “龙纹炎玉!” “仙使见过这枚玉佩?” “倒是未曾亲见,多年前,我奉命在外执行任务,无意间瞥见,大炎某一族的图腾,与这玉佩图案颇为相似,只是时过境迁,有些记不太清了。” “大炎?村长爷爷临终前,好像也是让我前往大炎,难道我的身世,真与大炎有关?只是这大炎,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仙使坐在一处枯枝上,示意洛商落坐一旁,听他慢慢细说。 “我们沙丘国,是不是就位于西域之中?” “是的,西域黄沙千里,下辖小国约在一千,沙丘国正处西域边缘。” “西域内诸多小国,为何不能和平相处呢?” “哎,皆因人心,五域各设域主一位,统管辖下千万小国,如今各域烽火狼烟,诸国兵戈不休,大有域内一统之势。” “那大炎呢,在五域何处?” “五域拱卫的中央,有一块水草丰饶的肥地,其疆域比五域之和还大,百姓人口堪比万国,可如此辽阔的土地上,却只建有一国,名为炎国。 炎国强悍异常,国君世袭罔替,就连五域域主,也曾是炎国国君所封,于是天下百姓臣服,共尊炎国之君为天子,尊炎国为大炎王朝。” “原来大炎,指的是炎国!如今既已知晓目的所在,我明日便动身前往,也好早一日探得我的身世。” “你的身世,与大炎王朝有关,你手中又握有龙纹炎玉,想来多半与朝中贵族有关,只是我多年前听闻,那大炎王朝,发生了一次政权清洗,如今只怕是暗潮涌动。” “为何会政权清洗?”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坊间传闻,一切都因数十年前,一次天象异变而起。” “什么天象?” “荧惑守心!” “什么是荧惑守心?” “就是流星划破天际,携天火之怒降临人间,其坠落之处,会形成巨大天坑,坑内一切皆会焚烧殆尽,据传,当年那颗流星,就是坠落在这沙丘国境内!” “流星!天坑?”洛商忽而想起昨夜所见,心中顿时一惊。 “你见过坠落的流星?”仙使好奇的望着洛商。 “我......我还从未踏出过洛村呢!” “想来也是,若有流星降世,早被修士们瓜分,岂会遗留至今。” “为何要瓜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坠落流星携带的天火,乃是天地至宝,于我们修士而言,更是世间少有的开脉妙丹,若是使用得当,莫说仙脉,甚至可直接觉醒神脉。” “神脉?” “仙脉之上,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脉象。” “天火竟如此神奇!” “百年难遇,世间罕有,也是天下仙宗必争的至宝,那数十年前的天火,想必早被某家仙宗所夺,不过说来也怪,时至今日,我还从未听闻有神脉觉醒者现世。” “也许使用者资质平庸,只是开启仙脉也未可知。” “或许吧,反正我是从未见过神脉觉醒者,就算有觉醒神脉之人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一定能察觉。” “哈哈,仙使真会说笑。” “这又是为何?” “如今各域征伐不断,你一血肉之躯,想穿过烽火战区,谈何容易,就算你不惧战火,那炎国远在万里,你一文弱少年,又如何能达?” 洛商虽心中遐想,对自己的身世充满憧憬,可面对纷乱的现实,又不得不按捺好奇,矛盾让他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是好。 仙使见他无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如今世道繁杂,兵戈不止,不如先与我同往仙宗,待你学一些仙门道法,日后再御剑江湖,岂不事半功倍。” 第一卷:荧惑守心 第6章 仙人指路 洛商微微点头,他虽觉仙使言之有理,但心中依旧有所顾虑。 “可是......” “不必犹豫,宗门人脉甚广,各路消息灵通,届时只须宗主下令,命门徒刺探情报时,帮你留意一二,不比你独自一人查探强?” “可是,昨日测脉曜石所示,我五行仙脉未开,只怕仙缘渺渺,前往仙宗也只是徒劳!” “这倒无妨,蒙你舍命相护,待我返回宗门,必禀明宗主,为你求取一枚皇品开脉丹,助你重开仙脉。” “皇品开脉丹?” “是的,凡是丹药,必有品阶,仙宗依其作用、药效,依序分为:凡品、玉品、皇品、仙品、神品、圣品。每品之中又分为:初阶、中阶、高阶、地阶、天阶。” “那我昨日吞下的开脉丹,是几品几阶?” “凡品中阶,那枚丹药乃是仙宗为测门徒资质,特从妖丹中剥离提取,再辅以诸多中和药材炼制而成。” “一人不是只能开脉一次吗?” “非也,在未开仙脉之前,可以有无数次的尝试,越是高品的丹药,开启仙脉的机会越大。” “太好了,看来我还有希望!” 欣喜之际,眺望洛村远近,皆是满目疮痍,不由得愁容满面。 洛村结界破碎,又遭重明羽翼攻击,四周地面塌陷,不断有流沙陷入,村中房屋坍塌,树木折损殆尽,周遭狼藉,皆被烈焰燃烧的所剩无几。 曾经欢声笑语的洛村,曾经风沙不侵的绿洲,如今塌陷的如同盆地。 洛商始终想不明白,重明鸟为何突然攻击洛村。 仙使见他愁容,手探腰间葫芦,从中倒出一些丹药,交给洛商:“这是治疗外伤、预防兽毒的丹药,你分给受伤的村民吧。” 洛商接过丹药,急忙朝远处而去,仙使吞下一颗丹丸,坐在原地调息起来。 一番灾后梳理,村民聚合在一起,将老村长及逝去的村民,安葬在村东的高岗。 洛商试图让村民搬离,可村民都以故土旧恋,亲人魂归安歇之处,岂敢擅自离去为由,断然拒绝。 无奈之下,只好恳请仙使,能否帮忙修复洛村结界。 仙使明言,洛村结界彻底破碎,已是无法修复,想要重新布置,非数位修仙高手,同时结阵施法不行。 不得已,只能暂设一微小结界,供村民临时避难之用。 一番道诉别离后,洛商这才随仙使动身,一为探得自己的身世,二为寻求心中的神仙。 仙使双指轻探,腰间葫芦悬浮横卧,几声口诀过后,葫芦陡然泛光,逐渐放大如一叶扁舟。 仙使率先跃上葫芦,又施法将洛商衔上,安坐在葫芦腹部,而后乘风御宇,翱翔于天际之上。 葫芦平稳开阔,耳畔风啸拂动,加之一夜未眠,洛商躺在葫芦身上,不知不觉间沉睡过去。 待他醒来已是日暮,夕阳划过天际黄昏,艳丽多姿的晚霞绝美。 他心满意足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伸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叹道:“真美啊!” “咕噜......” 一阵急促的咕噜声,让他下意识的抚向肚子。 仙使微微一笑,说道:“醒啦,马上就到瓜州了,今晚我们暂歇瓜州,吃饱喝足后再行赶路。” 二人按下葫芦,降落在瓜州城中,一间最好的客栈前,店家见二人是修士,立即安排天字客房,摆上等酒席款待。 用过晚餐,暮色尚早,洛商望着瓜州城内的灯火,乞请道:“仙使,我初见人间繁华,想趁着灯光四处逛逛,不知可否?” “哈哈,去吧,你一个人外出小心些,不要离客栈太远,以免忘了回客栈的路。” “我记下了,多谢仙使!”洛商高兴的夺门而出。 瓜州城的亭台楼阁,别致的异域风情建筑,车水马龙的街道,悬满南北商货的铺子,新潮的杂耍马戏团,天姿妖娆的舞姬,无不让他眼花缭乱。 他小小少年,初出远门,独自一人走街串巷,目之所及,皆是新奇。 “少年,留步!” 突然,一个苍老的微笑声,将他叫住。 稍显昏暗的小巷内,无人问津的角落间,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灰色陋衣,头束灰色纶巾,身材瘦弱的仿佛风吹便倒。 老者神态淡然,脸色却颇为红润,他双目微睁,端坐在一张旧布台后,一手掐指细算,一手捋起长须,布台的右侧,赫然竖着一杆白色条幡。 幡上有字,像是行家墨宝,随性所书的四个墨色大字——仙人指路。 洛商一脸好奇的问道:“老爷爷,是在叫我吗?” 老者微微点头:“少年郎,老夫见你根骨奇佳,乃是万中无一的修仙奇才!” “真的吗?” “老夫行走江湖多年,岂会哄骗你一介儿郎,你看,我这里有几本绝世秘籍,从不轻易示人,今日与你甚是投缘,老夫便忍痛割爱,以区区三两银子赠你,如何?” 老者摊手指向桌台,上面平摆着数本新书,洛商从中挑选一本,乃是一本简陋的剑诀,名为独孤九剑。 “老爷爷,这本剑谱很是不错,可是我身上并无银两。” “啊!没有银两,值钱的物件兑换也可。” 洛商上下打量,要说能值钱的物件,唯有老村长临终遗留,那一枚龙纹炎玉了。 可刚拿出手,又觉玉佩关乎自己身世,不可轻易予人。 “少年,可以让老夫瞧瞧这枚玉佩吗?” 洛商不舍的将玉佩递给老者,说道:“这是爹娘遗物,只可看看,不能兑换的呀!” “好好好,看看就看看。” 老者用手轻捏玉佩,突然神情陡变,他睁大双眼,上下打量着眼前少年,忽然抓起洛商手臂,双指号在他的脉搏上,若有所思。 “此玉佩收好,以后不可轻易示人!” 洛商虽不明所以,但观老者神色,竟有说不出的威严,让人不得不欣然应允。 “老夫再赐你一道灵符,待你遇到性命之危,或可保你无虞。” 说罢双指挥动,竟是凭空作画,片刻之间,一道奇怪图案的灵符,赫然浮现在半空中,老者收指,灵符飘然而至,直入洛商身体内,稍稍隐匿不见。 洛商摸了摸身体,并无任何感觉,他望向老者,面目和善,一脸的慈祥,不似害人性命之徒,便施礼说道:“多谢老爷爷了。” 第一卷:荧惑守心 第7章 流沙仙宗 老者捋须淡然笑道:“孺子可教也!” 洛商收回玉佩,凝视着老者,浅浅的问道:“那......这本秘籍?” “你既然喜欢,便是与它有缘,权当作见面薄礼,送你好了!” 洛商取过秘籍,一脸感激与满足,欢天喜地的蹦跳:“多谢老爷爷,天色已晚,我先回客栈了。” “嗯,世途多艰同风起,身世浮沉雨打萍,但愿下次再见时,依旧如同今日之初见!” “老爷爷的意思是,我们还会再见?” “万里江山多妩媚,人生何处不相逢。”老者说完不再言语,双目微闭呈养神之势。 洛商无奈摇头,边踱步边自语嘟囔道:“好奇怪的老头。” 暮色已深,洛商为免仙使忧心,不得不结束行程,意犹未尽的返回客栈。 一番梳洗过后,换上掌柜备好的衣衫,却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 ...... 翌日清晨,洛商备好行囊,带上随身的木剑,踏上仙使的葫芦,一路往西,很快便望见一片连绵起伏、高耸冲天的沙丘群。 这些沙丘动如斧钺刀劈,又似天然风雕而成,群丘的正中央,是一块方圆数百里的盆地,盆地四周因风沙隔绝,自成一处桃园世界。 界中气候四季温润,各种奇珍花草不计,界中一条环河蜿蜒曲折,漫过群沙绿地,默默滋润万物过后,呈百川汇流之势,注入盆地正中的湖泊内。 湖泊的上空,悬浮着一座多彩仙山,山势上阔而下尖,状如倒悬的圆锥。 仙山枫林绚烂凄美,青松苍翠如膏沐,日照山林云雾缭绕,遮得仙山若隐若现。仙山崖间绝处,一条飞瀑凌空而下,顿时生出一道七彩长虹。 仙山花香四溢,鸟兽欢悦追逐,更有数只纯白仙鹤,或振翅翱翔,或仰天长鸣,或翩翩起舞,祥和而自然。 远望仙山,宛若人间仙境。 仙山东南西北四处方位,约莫百丈开外,悬浮飘荡着四座小山,小山取势仙山形貌,其整体只有仙山十分之一,小山与仙山之间,由粗壮的玄铁巨链相连。 仙使旋仙山而上,落在仙山的山门前。 整座山门庄严威武,左右立有两尊护山石兽,蹲足低眉,俯视众生,大有睥睨天下之势。 山门之上,是仙剑所刻的四字——流沙仙宗。 另有一副对联:“开宗立派夺天地大造化,求仙问道助家国泰民安。” 对联之下,各站着一名守卫,守卫见有人前来,忙上前笑脸相迎。 “齐长老,您总算是回来了,今年的仪式可是马上就要开始了!” 仙使名叫齐浩,是流沙宗的一名长老。 齐浩对洛商说道:“我先去宗主那边,为你求取一枚开脉丹丸,稍后便会去广场观礼,你随他们先去吧。” 那名守卫抱拳行礼,说道:“遵命!” 守卫微微一笑,携着洛商一道,顺山间台阶而上,边行边聊,向着大殿前的广场而去。 “小兄弟,可以啊,被我们齐长老相中,必定前途无量!” “齐长老,你说的是仙使吧?” “对对对,他可是我们流沙之中,最有威望的长老,平素深居简出,可是连宗主都要对他礼让三分。” “蒙他错爱,多次施手相救,我才能来到这仙宗中。” “我倒是好奇,不知小兄弟,开启的是五行当中的何种仙脉?” “实不相瞒,我至今并未开启仙脉!” “啊!能登临我们流沙仙宗的,岂有未开启仙脉的!” “也是突遭变故,我所在的村落遇到妖兽袭击,死伤惨重,我苦苦哀求,齐长老见我可怜,这才答应携我上山,为我求取皇品开脉丹开脉。” “这人间的妖兽着实可恶,待我有一日仗剑人间,定要斩净妖兽,还人间一片太平。” “我也有此想法。” “对了,说到皇品开脉丹,齐长老可能还不知道,今年宗主特令,所有新入山门的弟子,一律用皇品开脉丹重新开脉。” “那真是太好了,宗门我新晋弟子,可真是煞费苦心。” “那是自然,你应该也知道,越是高品丹丸开启的仙脉,越容易成就非凡品质,若非我修习仙法多年,我都想重新开脉。” “这仙脉难道还有品阶?” “那是自然,仙脉也有上中下三品,越是高品的仙脉,越得仙宗栽培,前途越是不可限量。” “原来如此。” “实话告诉你吧,今年仙宗这般重视,如此下足血本,乃是寄望今年这批门徒中,能多出几个天资卓绝者,好为将来的四宗会武作准备。” “四宗会武又是什么?” “四宗会武,是沙丘国内四大仙宗,每四年举行的一场比武,比武盛大浓重,其夺魁之战由沙丘国君亲自主持,夺魁者除了能丰厚赏赐,更能为仙宗赢得‘四宗之首’的称号。” “哇,真是满怀期待。” “前面过了云桥,便是大殿广场了,我还要看守山门,就止步于此,往前的路你自己去吧。” “有劳了。” 登临台阶后,是一处圆形阔地,阔地尽头是一处浮桥,浮桥之上云雾环绕,若非两侧塑有石栏,都不敢相信,这缥缈的云雾中会藏着石桥。 洛商双手抱住石栏,小心的伸脚试探,确定脚踏实地之后,这才敢尝试前行。 小心迈过云桥,眼界豁然开朗。 仰头远望,一座巍峨的宫殿,巍然耸立云端,宫殿檐角飞翘,犹如雄鹰振翅欲飞,彰显着无尽的威严与力量。 殿身巍峨壮丽,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令人目不暇接。 宫殿漫长高耸的台阶下,是一宽阔的圆形广场,广场黑白双鱼交汇相融,正是仙家所求的阴阳太极图,所以,此广场也称太极广场。 广场正中,筑有一座圆形道坛,坛高数尺,宽约数丈,由巨石垒砌而成。 道坛中央,立有一尊天生巨石,石高没过成人头顶,四方平整黝黑,像是开脉所用的测脉曜石。 太极广场上,零星的站着数十新人,他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 观其相貌年纪,男多女少,多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有的容貌端庄,身穿华贵靓丽服饰,有的面带饥色,身着粗布麻衣。 第一卷:荧惑守心 第8章 阿七 亦有数位如洛商一般,衣着朴实无华者。 太极广场的一角,几位衣着华贵的富家公子,欢呼雀跃,口中嘟囔笑声不断,如同多人狩猎游戏,伸手困住一位布衣少年,正欲对其威逼欺辱。 远远望去,那少年与洛商年纪相仿,身穿素色布衣,头戴青色纶巾,身材柔弱瘦小,比围住他的富家公子们,都要矮上一截。 他眉清目秀,仪表堂堂,皮肤干净白皙,与他的装扮相较,倒显得有些大相径庭。 “哟,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若不认真细看,还以为是哪家小姐姐呢。” “哈哈哈......” “小子,我们老大是看得起你,才愿意将你收归麾下,你小子却不知天高地厚,还敢断然拒绝,你可知道我们老大是何人?” “哈哈,不妨告诉你,我们老大,可是这沙丘国中,开府将军家的少公子!” “小子,别怪我不给你机会,我最后且问你一次,你愿还是不愿?” 那布衣少年双眉微蹙,显然并未见过如此阵仗,他本身瘦弱矮小,此刻被围在中间,更显得战战兢兢,他低眉握紧包袱,声音娇小怯懦:“我......” “磨磨唧唧,唯唯诺诺,像个娘们一样!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看看,顺便帮他长点记性,好让他往后再也不敢小瞧咱们了!” 说罢数人围拢上前,均是摩拳擦掌,面露狰狞邪魅笑意,其中一人率先撸起衣袖,一记直拳前冲,朝着布衣少年脸颊而去。 布衣少年脸色陡变,身体微微蜷缩,双手护住头部,双目紧闭的不敢细看。 “住手!” 一声大喝,让那挥拳的少年戛然而止。 洛商疾步快跑,护在布衣少年身前,布衣少年起身握紧洛商手臂,像是身陷飓风漩涡,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比你们年纪都小,身材如此瘦弱的小孩子,传出去也不怕丢人,若是传到你们长辈耳中,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哪里来的土包子,一股乡间土腥味,还敢教训起我们来。” “老大,你看这小子的腰间,好像还挂着一把木剑,该不会是带艺上山吧。” “木剑怕什么,又不是真正的刀剑,我们身材比他高大,人数数倍于他,我不惧怕他的木剑,我只担心他一会逃跑。” “你们几个,把他给我按住啦,我倒要看看他有何本事,敢坏我的好事。”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流沙仙宗,哪里由得你们放肆。” 几名富家公子上前,按住洛商的左右手臂,就要夺他腰间木剑,那布衣少年虽然害怕,但知他是心护自己,上前想要阻止,却被推倒在地。 “咚,咚,咚......” 突然,从大殿钟楼之上,传出数声急促钟声,那为首的富家公子收手,神情显得焦急。 “大事要紧,我们先去广场中央开脉!” “小子,今日算你们走运,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富家公子走后,洛商望着倒地的布衣少年,微笑着伸出右手:“我叫洛商,你呢?” 布衣少年拉住洛商的手,借力站起身来,说道:“我叫阿七。” “阿七,好奇怪的名字啊!” “因为我排行第七,所以就叫阿七。” “......好随意的名字啊。” “洛商,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大恩大德我来日定报。” “哈哈,客气了,我不过是见不惯他们以大欺小,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钟声催促,是开脉仪式马上开始了,我们也快些过去吧。” “嗯,我们一起。” 二人朝广场中央奔去,道坛下早已围满了新人,二人年纪稍小,寻了处人群间隙,挤到了人群最前端。 道坛的测脉曜石旁,一名道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他一手端着长册,一手提着毛笔,正微笑的打量在场所有新人。 另外一名稍长的男子神情严肃,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说道:“我是本次测脉主考官,那位是测脉造册官,此次由我们二人主持开脉。” “想必大家上山之前,仙使都为你们测脉,那为何又要重新测脉呢? 一来是仙使的测脉曜石太小,所测仙脉难免会有误差,二来你们当时服用的,只是凡品开脉丹,所开仙脉不过平平。 如今,我流沙宗为培养后起,凡登坛开脉者,特赐皇品开脉丹一枚,待开启更高的仙脉后,据仙脉品阶作定向培养!” 坛下人群一阵躁动,任谁也知道皇品开脉丹的重要。 钟声再起,造测官朗声道:“请登坛者自报姓名,来自何处!” 率先登坛的,是适才欺辱洛商的那群富家公子的大哥:“我先来!林朝北,肃州将军府。” 主考官轻挥衣袖,从中飞出一枚蓝色丹丸,林朝北伸掌托住,仰头一口吞下,然后走到测脉曜石下,将右掌印在石上。 曜石感应,黄色光芒大盛,光芒漫过曜石,汇聚成两颗黄珠,悬在曜石顶上。 主考官微微点头,朗声道:“林朝北,五行中品土仙脉。” 林朝北无比得意,高兴的跃下道坛,望着台下的洛商,似有戏谑之意。 “下一位!” “屈贵忠,五行下品火仙脉。” “惠元崇,五行下品雷仙脉。” ...... 一番开脉过后,除了林朝北的中品仙脉,其余的基本是下品仙脉,而此时坛下,只有阿七和洛商没有测脉。 阿七转头望着洛商,笑道:“洛商,你来自哪里啊?” “我来自洛村......” 未等洛商说完,阿七便跃上道坛,朝着主考官施礼道:“阿七,来自洛村。” 坛下的洛商一脸狐疑,小声嘟囔道:“啊,还能这么玩的吗?” 阿七服下开脉丹,行至测脉曜石下,伸手轻轻印在石上,那曜石突然颤动,蓝色光柱冲天而起,瞬间扩散至整个道坛,光柱散发的阵阵威压,吹得阿七的衣衫猎猎作响。 片刻之间,光柱逐渐聚拢,汇成三颗蓝色光珠,悬在曜石的顶端,蓝柱光脉流转,似有游龙深藏其中。 主考官大喜,说道:“阿七,五行上品水仙脉。” 阿七在众人的注视下,轻轻跃下道坛,返回至洛商身旁,洛商大笑的拍着他的肩膀道:“可以啊,看不出来你柔弱彬彬,竟是上品仙脉。” 阿七微微一笑,说道:“洛商,我看好你,加油!” 第一卷:荧惑守心 第9章 脉开仙门 太极广场后的大殿,是仙山之上位置最佳,建筑规模最广,最显威压奢华的宫殿,也是流沙仙宗的主殿。 主殿取仙家太清无为之意,故名太清殿。 太清殿的高阁中央,悬停着一颗偌大的水晶法球,法球圆润光滑,弥漫着淼淼仙气,法球内波光流转,正在印画着太极广场上,流沙仙宗的开脉仪式。 法球外围的四周,围坐着数位老者,他们须发尽白,面目和善,身穿流沙仙宗云纹道袍,皆是仙风道骨,其中一人头发稍斑,正是携洛商登山的齐长老。 “此次我们流沙仙宗倾其所有,耗费诸多皇品开脉丹,为新招入山门者开脉,总算是皇天不负,终于开出一位上品仙脉者。” “此布衣少年看上去身材瘦弱,年龄与其他开脉者要小上些许。” “欸,年纪偏小,更具可塑性,若是宗门尽心培养,假以时日,定会是我流沙仙宗的翘楚。” “届时的四宗会武,我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番了。” “宗主的决断,当真是英明神武。” “此次开脉仪式,共得上品仙脉者一人,中品仙脉者四人,余者皆为下品仙脉,这皇品开脉丹真是不错。” “不然怎会如此高价。” “结果来看,也是物超所值!” “齐长老,我记得你适才所言,要为一位少年求取皇品开脉丹,可是这最后一位,腰悬木剑的少年?” “木剑少年?”众人疑惑,纷纷把目光投向齐浩。 “正是,这木剑少年来自沙丘国东的洛村,名叫洛商。” 与此同时,水晶法球之上,正印画着洛商一脸拘谨,纵身跃上道坛,轻轻接过主考官递来的开脉丹丸,准备开脉。 “你如此看重,可是此子有何过人之处?” “宗主,我与他接触数日,别看他年纪虽小,却是无所畏惧,且往往行事颇具侠义,是个不错的修仙苗子。” “此子所开,是何品仙脉?” “并未开脉。” “未开仙脉?” “正是!” “胡闹,岂可将一介凡人携带上山,也不怕坏了我流沙仙宗的声誉!” “我途径洛村时,他们热心款待,恰逢洛村遭难,他又是孤儿一个,且心中向道,我一时不忍,故将他带上山来。” “怎可如此意气用事。” 齐浩忆起当日,洛商为他挡敌,独自斩灭重明鸟分身,他不信洛商会没有仙脉。 “我敬畏天地,自明宇宙法则,这诸般造化间,不信此子会与仙无缘,若是果真无缘,我定会将他带下山去,好生安顿......” “也罢,事到如今,也不差这一枚皇品开脉丹丸,且看此子最终能否开脉吧!” ...... 太极广场的道坛上,洛商接过开脉丹,细看过后仰头吞下,他表面镇定自若,其实内心紧张而忐忑,浅行不觉间,他的手心早已渗满了微汗。 他伸出右手,将手掌轻轻印在曜石上。 片刻过后,曜石并未显现光芒,依旧毫无波澜,一如身在洛村之时,仙使为他开脉时的景象。 主考官无奈道:“洛商,五行仙脉未开!” 一切回归原样,洛商心情平静,他低头望着手掌,自嘲笑道:“看来,我终究是与仙无缘啊。” 道坛之下,林朝北率先大笑:“哈哈,腰悬一把木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原来竟是未开仙脉的废物!” “这可是流沙仙宗开宗立派以来,最大的笑话,哈哈......” “一个未开仙脉的土包子,也敢登临仙宗,是来给大家逗笑的吧。” 四周新人除了阿七,皆是捧腹大笑,阿七想要驳斥,却心有所怯,终究只是自言自语一番。 玉清殿的高阁中,流沙宗主望向齐浩:“看来齐长老也有走眼的时候。” 齐浩并未死心,朝宗主施礼道:“恳请宗主再赐丹药,允许洛商再开脉一次!” “齐长老,你为何对这少年如此笃定?” “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是内心深处的直觉吧。” “......” “也罢,便再给他一次机会,也好让你彻底死心。” “多谢宗主成全。” 道坛之上,洛商神情沮丧,正准备落寞下台,突然,天空响起一个声音:“洛商,许你再开仙脉一次。” 洛商疑惑的望向主考官,主考官再次挥袖,递给洛商一枚皇品开脉丹,洛商抓取丹丸,眼神由疑惑逐渐变得坚定。 他吞下开脉丹后,擦去手心的汗水,沉心静气,双目静闭,默默感受四周能量,伸掌重重的印在曜石上。 “变了,变了......” 道坛下一位少年欢呼雀跃,望着曜石发出的微光,兀自欢喜无比,仿佛比自己适才开脉还要激动。 欢呼的少年,正是阿七。 洛商望着身前曜石,红色光芒逐渐耀眼夺目,漫天的红光汇聚成红色光柱,向着道坛四周漫去,洛商想要撤手收回,却被主考官喝声制止。 洛商无奈,只好闭目印住手掌,那红色光柱在众人惊呼声中,逐渐汇聚成三颗红色圆珠,悬浮在曜石顶端。 “洛商,五行上品火......别松手!” 未等主考官宣布,那悬在曜石上的红珠,突然全部震碎,消散不见。 曜石之上,逐渐泛起阵阵蓝光,蓝光形成光柱,汇聚成三颗蓝色圆珠,悬浮在曜石顶端。 在场众人,对突如的变故,无不惊叹失措,就连那主考官,也是惊呆在原地。 流沙仙宗的测脉曜石,还从未出现如此景象。 太清殿的高阁内,一柄仙剑破窗而出,落在道坛曜石身旁,来者正是流沙仙宗的宗主。 “好了吗?”洛商闭目问道。 “再坚持一下......”宗主望着曜石,难掩内心的激动。 片刻之间,三颗蓝色圆珠破碎,而后是黄色圆珠、紫色圆珠、绿色圆珠,均是三颗破碎。 五色圆珠相继碎罢,曜石光芒戛然而止。 突然天地风云异变,圆形道坛的正空,五彩祥云盘旋叠现,偶闻震耳龙吟凤鸣,五彩祥云之中,一道金色光芒从天而降,洒落在曜石和洛商的身上。 曜石突然颤动,似乎与祥云有所感应,曜石光芒收敛,五种颜色汇聚成五色圆珠,悬浮在曜石顶端。 细看之下,这五种颜色,正是五行仙脉之色。 天空祥云愈发光亮,曜石上的五色圆球,突然射出冲天光柱,映照在祥云身下,五彩祥云受力,变得金光灿灿,其散发的光芒,笼罩着流沙仙宗的整座仙山。 金云风起,内藏惊雷滚动,声音响彻天际,那金云慢慢消散,露出紧闭的一道金门。 “脉开仙门!他开启的是......神脉!” 第一卷:荧惑守心 第10章 觊觎 瓜州,迎仙客栈高阁内。 二男一女犄角而坐,三人风姿卓绝,皆着各自宗门服饰,乃是这沙丘国另外三宗门中翘楚。 上座首位的男子,手展折扇轻笑道:“想不到你们楼兰宗、驼铃宗,也会对神脉如此感兴趣!” 右侧女子嫣然一笑:“让小女子意外的是,域外仙宗竟会派卓师兄前来,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小女子天生娇柔,将来若有冒犯,卓师兄可要手下留情哦。” 左侧男子一身横肉,左颊眉下留有一道刀疤,他望着惺惺作态的女子,不屑的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两位身后的宗门,只怕都是觊觎神脉许久,想夺之而后快吧!” “哪里的话,小女子可不懂什么杀人夺宝,只知道绝不可坐视神脉成长,威胁我等三宗将来!” “先礼后兵,必要时刻,也可......” 上座首位男子眼神逐渐凶狠而决绝,他收拢折扇,作势快速横过自己脖颈,其余两人深以为然。 “卓师兄所言极是!” “传闻,那少年开启神脉时,竟与天脉感应,引发天地异象,致使流沙仙山上空,凭空浮现一道紧闭的仙门。” “仙门之后必有仙府,仙府之中或是仙丹妙药,或是大道仙法,或是上古遗留神兵,随意一件,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真是难得的机缘造化!也不知那缥缈的仙门,何时方得开启。” ...... 流沙仙宗,山外仙山一隅。 两位流沙仙宗少年,各执仙剑相对而立,他们身在峡谷岩间,四周草木苍绿茂密,偶有鸟兽啼鸣,却不见任何人影。 稍显狼狈、气喘吁吁的是林朝北,奋力追赶、双目微怒的正是洛商。 “林朝北,你为何要毁我木剑?” “哈哈,一把破旧木剑,何足道哉,更何况我不毁你木剑,你会追我至此吗?” “什么意思?你故意引我前来?” “哈哈,告诉你也无妨,今日我就是要在此处擒你。” “擒我?你如此自负,难道忘了适才的狼狈,忘了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谁说我要和你单打独斗了。” 林朝北邪魅一笑,甩手将仙剑插入岩中,抬手连续击掌三下。掌声过后,从他的身后跃出四名流沙弟子,皆是手提仙剑,将洛商围在中间。 洛商细细观察,发现跃出来的四人,都是平日与林朝北相交,并以他马首是瞻的宗门弟子。 “只怕就算你五人一齐,也不是我的对手。” “切,我最看不惯你,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神脉又如何,放心,很快便不再属于你了。” “原来你们苦心孤诣,都是冲我的神脉而来!我早该想到,你们平日觊觎神脉,以致今日之祸。” “废话少说,动手!” 那四名流沙弟子得令,急忙脚踏方位,右手斜握仙剑,左手双指滑过剑身,口中法诀诵声不断,仙剑受到法力驱使,通体浮现光芒。 “列阵在东,青龙听令!” “列阵在西,白虎听令!” “列阵在南,朱雀听令!” “列阵在北,玄武听令!” 林朝北见四人剑起,右手轻扬,一件青色法宝脱手而出,正悬在洛商的头顶上空。 细看之下,那是一尊青铜小鼎。 列阵的四名宗门弟子,见青铜小鼎悬空,举剑直指小鼎,一时间,四道绚丽的光芒射向浮鼎,那小鼎铭纹浮现,逐渐散发出层层斑斓。 林朝北见势,忙掐诀念咒,悬浮的青铜小鼎陡然而动,一道雄浑霸道的威压举鼎而下,如山崩海啸一般,劈头盖脸的砸在洛商身上。 “四象伏虎阵,启!” 青铜小鼎倾泻的威压,如层峦叠嶂的山峰,压得洛商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双掌发力对冲,可个人在群山面前,总是如此的渺小。 只在片刻,他的双掌便支撑不住,只能凭借双肩一起,以瘦弱的身躯,来抵抗漫天的威势。 林朝北见洛商受制,笑道:“洛商,你若肯乖乖听命,交出自己的神脉,我便看在同门的面上,饶你一命。” 洛商身体抗压,不能移动分毫,而青铜小鼎散发的威压,让他额头、身体开始渗出汗水,肩膀、四肢因受力而青筋暴起。 “神脉生在我身,如何可以交出?” “这你就别管,我得高人指点,传授我夺脉秘法,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便可将你的神脉剥离。” “你觊觎神脉许久,难道只为将我的神脉剥离?” “哈哈,神脉剥离后,我便是下一个神脉觉醒者。” “原来如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就不怕别人觊觎,如同今日这般,将你的神脉夺去?” “你一介布衣,如何同我相提并论,我的身后可是站着沙丘国,战功赫赫、与王驾齐驱的将军府。” “夺我神脉,你就不怕宗门怪罪?” “哈哈,宗门只会看重神脉,至于拥有神脉的是谁,无足轻重。” “我今日若是说不呢?” 林朝北狠狠的瞪了洛商一眼,说道:“有死而已,不过临死前,我会让你好好品尝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 洛商用余光扫视四周,此处地势隐秘不察,平日鲜有宗门弟子前来,想要求救已是绝无可能,林朝北选择此地,必定早已成竹在胸。 林朝北见洛商目光游离,手指轻动,青铜小鼎的压力倍增,压得洛商单膝跪地。 洛商突然周身泛起金光,灵动的双眸更是金光大盛,身上衣衫猎猎作响,他咬牙竖腰,竟慢慢的站立起身,渐有抬腿漫步之势。 四名布阵弟子,连同一旁的林朝北,都是大惊失色。 “这神脉果然是个好东西,都别慌,待我施法,今日必夺神脉!” 林朝北取过飞剑,伸手划出一滴鲜血,手指轻弹,将鲜血弹入青铜小鼎内。 青色光芒的小鼎,陡然泛起鲜红血芒,适才站立起身的洛商,又瞬间被压得单膝跪地,即使他以金光抵抗,依旧不能移动。 林朝北一步一步走到洛商身前,他蹲下身体笑道:“刚才不过是与你玩笑,其实不用你配合,我照样可取你神脉!” 洛商双目泛红,恶狠狠的瞪着林朝北。 林朝北双指点在洛商眉心,一朵金色的火焰图腾浮现,随即化指为爪,如同抓住火焰一般,凭空使力后托,那金色火焰晃动,似乎正要夺体而出。 洛商只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什么抽走...... 第一卷:荧惑守心 第11章 青衣剑客 神脉点贯人体百穴,游走在奇经八脉间,联通身体五脏六腑,暗刻通天道纹于骨骸,与自身灵魂高度契合,以成图腾隐现眉间。 也不知是何时、何人,费尽心机与时日,创造出如此邪恶而歹毒的秘法,竟可将别人的神脉剥离,为自己所用。 不过,欲将神脉寸寸剥离,无异于在神脉拥有者身上千刀万剐,何其惨烈残忍! 被夺神脉之人,除了要忍受肉身之疼,还有神脉错出灵魂,如碎片一般,被拖出体外的蚀魂感。 而此刻的洛商,正在经历这抽骨夺魂之疼。 他头顶空悬的青铜小鼎,依旧散发着雄浑的威压,而身前夺脉的林朝北,更是奋全身之力,欲夺之而后快。 山崩海啸的压力,钻心蚀骨的疼痛,让少年的洛商面目狰狞,身体如堕无间地狱。 ...... 突然,一阵清风拂过山岗,伴随着几片青叶飘落,众人讶异,他们身后的岩石上,赫然倚坐着一位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一袭青衫,手提青色玄光仙剑,头上戴着一顶青色斗笠,看不清双鬓发色,他的脸上,挂着一副虎纹面具,獠牙夸张可怖,望不见此刻神态。 此处偏僻隐蔽,不料有人悄然而至,四名列阵弟子皆是大吃一惊,手中仙剑稍有迟疑,压住洛商的威压稍减。 林朝北转头望见青衣剑客,神情由惊讶顿时转为大喜。 他连忙停下手中的秘法,转身抱拳行礼,笑道:“前辈,您来了。” 洛商因林朝北突然撤力,得有片刻喘息之机,他顶住小鼎的压力,望向远处的青衣剑客。 与此同时,青衣剑客也正望着他,四目相对间,洛商敏锐的察觉,那青衣剑客眼中,闪过一瞬的涟漪。 青衣剑客扭头未答,反而冷冷的问道:“如何了?” 林朝北喜形于色:“前辈所授秘法果然奏效,这头顶空悬的青铜小鼎,当真厉害得紧!” “前辈所言甚是,我虽尚未得手,但洛商已是瓮中之鳖,夺取神脉只在顷刻间,还得感谢前辈特意前来,为我等助阵!” “助阵?” 青衣剑客苍老的语气中,夹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他缓缓站立起身,伸手扇了扇自己的青衫,随即低眉俯视在场众人。 忽而掌风轻起,随手将一道法力注入伏龙鼎中。 那高悬的伏龙鼎得力,由浓烈的血芒逐渐转为青绿,青芒渐起,伏龙之力铺向法阵四周,刚刚站立喘息的洛商,再次突遭重力,被压得单膝跪倒在地。 列阵的四名宗门弟子,虽身在法阵外围,却是修为低微不足,又无神脉相护,陡然承受伏龙鼎之威,瞬间被压得口吐鲜血,经脉寸断而亡。 离法阵稍远的林朝北,受伏龙鼎之威也稍小,但适才他取用自身的一滴精血,祭起小鼎的红色血芒,如今遭那伏龙鼎的反噬,手捂胸口,一口鲜血喷出,身体摇摇欲坠,而神智开始变得模糊。 “前辈......您这是何意?”终于体力不支,随即昏倒在地。 青衣剑客跃下岩壁,瞥了一眼倒地的林朝北,笑道:“何意?哈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真愚蠢!” 青衣剑客抬手轻扬,伏龙鼎的威压恰如其分,使得洛商能缓缓起身,站立在伏龙鼎的正下方,却又不能分心移动。 青衣剑客左右打量洛商,微微点头之间,口中不停叹道:“不错,不错!” 洛商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说道:“前辈仙法卓然,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想来必是这流沙仙宗的高人。” “哈哈,后生当真可畏,小小少年,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慧。” “前辈缪赞,只是晚辈心中尚有不解,前辈觊觎晚辈神脉,不过是信手拈来,何须如此大费周章,诱使宗门弟子出手?” “告诉你倒也无妨,这一来是列阵施法需要人手,二来嘛,夺脉之法,不过是我从古籍偶然而得,真假好坏尚未可知,总得寻个人来为我尝试一番,至于第三,神脉被夺,也需给宗门一个交代。” “前辈一石三鸟,果然是一番好谋略,落在前辈手中,晚辈也不算太冤。” “哈哈,若非你身负神脉,若非我寿元......或许我们还能成为忘年之交。” “前辈高看了。” “说吧,可还有什么遗言?” “晚辈人微言轻,也无济世经邦的宏愿,只求临行前,能够一览前辈之真容,也好让晚辈死的瞑目些。” “哈哈,将死之人,何必在乎这最后的真相!” 青衣剑客竟是这般谨慎,即便是洛商最后的遗言,也不能撬动他脸上的面具。 洛商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青衣剑客拂袖而动,将青色玄光仙剑立地,右手双指掐诀,指尖竖立在自己口前,口中轻声念起,像是在吟诵什么法诀。 面具藏住了他的神态,只能透过眼孔,望见他逐渐凶狠的目光,他指尖轻点,落在洛商的眉间,一如之前,林朝北夺脉的场景。 只是这次,洛商更显痛苦,他双手握紧成拳,并不想就此认命。 眉间的火焰图腾,连同洛商的金色神魂,如同连根拔起的树木,即将从洛商眉心拽出。 青衣剑客满目惊喜,竟是一不小心笑出声响。 就在火焰图腾即将落入青衣剑客掌中一刹,洛商身体突然金光大盛,无数金色灵符汇聚成链,从他的眉心疾驰而出,如利爪一般抓住火焰尾巴。 那金色火焰得势,瞬间变成熊熊的烈焰,散发出炙热的热量,和滔天的威势。 火焰的威压席地而起,与那伏龙鼎落下的威压碰撞,瞬间爆发出阵阵低沉的轰鸣,轰鸣声息,那伏龙鼎竟被重重甩落,没入在一块偌大的岩石当中。 金色灵符长链包裹火焰,将那火焰烙入洛商眉间,重回图腾模样,逐渐隐藏不现。 只是这次的火焰图腾,明显比之前多了左右两道灵符。 洛商眉心生出的灵符,又化生成灵符衔接的长链,瞬间将那青衣剑客捆住,隐约间像是在吸食青衣剑客的法力。 第一卷:流沙宗 第12章 本源灵符 青衣剑客虽身体被缚,却是沉着淡然,丝毫未现颓势,他转动手掌指节,以指尖轻点御剑。 “哐!” 青色玄光仙剑寒芒骤现,如倒海翻江的银龙一般,凌空直刺那由无数灵符首尾相连,衔接而成的金色长链。 “噌……” 但见青光所过,灵符长链皆被斩断,缚身的灵符失了根基,瞬间随风消散不见。 洛商见青衣剑客脱困,心下骇然,正不知如何应对,那眉心的灵符却似附有生命,从他的眉心蹦出,悬浮于他头顶身前。 洛商定睛细看,这一道本源灵符,正是自己路过瓜州小巷时,由那号称仙人指路的奇怪老头所赐。 那本源灵符金光闪现,隐约可见深奥图案,其周身不过方寸,面对青衣剑客,却是毫无畏惧,守护在洛商身前。 “若是这灵符是刀剑就好了!” 洛商心中想罢,那灵符好像了然会意,瞬间由一分化成数十,每张皆如本源一般,金光陡变之间,那灵符又幻化成金戈短刃,朝着青衣剑客笔直袭去。 “呲……” 青衣剑客掌控仙剑,以剑柄为中心飞速旋转,青色玄光仙剑幻成青色剑盾,只听得一阵刺耳声响,那灵符短刃皆被悉数挡下。 洛商见灵符攻击无效,趁着闪身后撤之际,又操控灵符化生数十,皆成仙宗门中飞剑模样,如脱缰狂奔野马,袭向独立的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不屑笑道:“雕虫小技!” 灵符仙剑未及近身,忽然金光斗转,数十仙剑相继重叠,瞬间化作一柄巨大仙剑。 巨大仙剑金光大盛,旋转翻飞,如离弦之箭矢,以锐不可挡之势,朝青衣剑客射去,箭矢所过,依稀可闻锐利的破空声响。 青衣剑客微微一愣,像是未曾料到,随即一如往前,以手中仙剑化作剑盾,来抵挡巨大仙剑的攻击。 “轰——” 灵符仙剑抵在剑盾之上,发出阵阵刺耳巨响,灵符仙剑虽被挡下,那青衣剑客却是后退了数步,不过并无影响。 “有点意思,看来你的身上,远不止神脉这么简单。” 洛商见灵符叠变,逼得青衣剑客后退,心知巨剑斩击奏效,正想一鼓作气,将青衣剑客逼住,而后设法逃脱。 可再行操控灵符,只觉头昏眼花,身体虚脱,像被什么抽空一般,若非借势扶在石壁上,险些就要昏倒在地。 突然的变故,却被青衣剑客尽收眼底。 “哈哈,看来操控此等法宝,对你消耗巨大!我看不如将它连同神脉,一起交予我手,说不定我一时高兴,可饶你不死。” 洛商未动,而是嘴角微翘,说道:“前辈所言,你自己相信吗?” “冥顽不灵,既然你敬酒不吃,那便休怪我出手无情。” 青衣剑客手提仙剑,目露凶光,朝着洛商轻轻一斩,一道青色寒光剑气凌空而起,朝着洛商双腿斩去。 千钧之际,本源灵符再起波澜,自行分化重叠,幻化成三重横立的护盾,挡在剑气斩击路径上。 “咔……咔……哐……” 剑气所至,三重护盾的前两重立时破碎,所幸青衣剑客只是试探出手,而前两重护盾已卸去大部剑力,这才使得第三重护盾未碎。 即便如此,那剑气斩击强悍,将第三重护盾连同洛商,一齐掀飞数丈。 洛商只觉全身酸痛,一个踉跄站立不稳,身形不自觉后飞,鲜血喷口而出,正落在身前的护盾灵符上。 金色护盾逐渐消散,显露当中的本源灵符。 本源灵符金光涣散,如冰雪消融一般,片片碎金落地,原本灵符上的金色图案,慢慢转为红色,且红光大盛,似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是......精血燃符!” 青衣剑客望见红芒,稍显讶异的同时,右手提剑横立,左手负在身后暗掐指诀,双目紧盯红色灵符,未敢贸然上前。 红色灵符再次分化,幻作数十燃烧的火焰,如疾风暴雨一般,袭向远处的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忙祭起仙剑,悬立于身前,右手双指掐诀于口前,轻念数声,一个青色圆球法罩陡然浮现,将他全身护在其中。 那红色灵符化作的火焰,疾驰袭在青色法罩上,如火焰突然遭遇洪水,立时熄灭化作了阵阵青烟。 四周寂静,只听到噼里啪啦的响声。 青衣剑客望向远方天际,忽然若有所思,自语道:“此地虽然偏僻,但打斗声响甚大,难免招来外客,还是速战速决为妙。” 青衣剑客仗剑,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望着虚弱的洛商,朗声道:“你想凭此符拖延待援,而拒不肯降服,我若将此符炼化,看能还能如何!” 洛商无话,只能寄望灵符能多坚持片刻,他知道,片刻能决人死命,片刻也能创造无限生机。 红色灵符熊熊,悬浮飘动护在洛商身前,青衣剑客身形闪动,将自身的一道法力强行注入。 灵符受力,微微一动,稍稍转青的一角,只在一瞬便被消灭殆尽,重归鲜红。 青衣剑客似乎早有所料,左手一指快速划过剑刃,一滴鲜红的血液,被青衣剑客法力束缚,如晶莹剔透的珍珠,浮动在其指尖。 青衣剑客手指轻弹,那滴血液如箭矢离弦,一头钻入灵符当中。 灵符着血,身体不断震动扭曲,远处的洛商似乎与之相连,身体也在不住的颤抖。 洛商心知,一道灵符被夺,自己便是十死无生,此刻他虽然精疲力竭,但面对扭曲的灵符,唯有舍命一搏。 洛商收敛心神,深深呼吸一口,他的双目重新冒起金芒,可那灵符内的鲜血桀骜难驯,且不断的侵蚀着灵符,大有喧宾夺主之势。 当此之时,洛商心中升起一个想法。 他感知灵符世界,手执仙剑,将灵符当中的血液围困至一侧,手起剑落,竟是亲自将灵符连同血液斩去。 割臂求生,壮士断腕,何其悲壮! 方寸之间的红色灵符,如今三去其一,红芒渐渐消散,转为原先的金光。 “后生可畏,若是再给他数十年,流沙仙宗必将独步天下!” 青衣剑客叹息间,灵符生化转变,竟幻作一对金色翅膀,负在洛商后背,未待洛商会意,便朝着天空的仙门而去。 第一卷:流沙宗 第13章 开门 仙门牌楼巍峨高耸,四樽立柱雄伟高傲,上雕五爪金龙绕柱盘旋,直冲牌楼三重高梁。 高梁精致绝伦,其上金砖金瓦,檐角朝天高翘,更有坐龙蹲于檐角,怒目仰天长啸。 每尊坐龙吻间俱悬金铃一只,微风摇曳,清脆悦耳的铃声,一如龙吟响彻天际。 楼牌立柱之间,两扇金色大门金光流转,莫说大门高约几丈,就是那门上悬着的门环,内径直逼寻常成人身高。 整座仙门鎏金暗动,矗立于彩云中间,四周仙气云雾与流霞常伴,极尽仙家洞天福地之境界。 只是,仙门自脉开浮现,如今已过去半年,时光飞逝,两扇巨门依旧紧闭,任谁也无法窥探其间的奥秘。 这缥缈的仙门,也不知要待何时,因何契机方得开启! 仙门之下,除了流沙仙宗坐拥地利外,沙丘国的其余三大仙宗,也早已委派人手,在这绝境的荒漠沙丘间,建造起数座飞沙宫殿,日夜巡视、关注着仙门动态。 此外,更有无数小门小派、漂泊无依的散修,或是结伴席地而坐,或是组团安营扎寨,或是独自掘穴浅藏,皆是风餐露宿、披星戴月,只为能在仙门大开之际,混得一线仙缘。 亦有大队皇家卫士,在这沙漠荒丘间,建造起鸽楼、瞭望高台,以将此地讯息,实时、完整、无误的报于沙丘皇宫。 ...... 突然,天际风起云涌,流动的彩云以仙门为中心,将仙门层层缠绕包裹,九重云霄间,仙门金色光芒大盛,数条金色巨龙时隐时现,张牙舞爪,龙吟声震四野。 “快看,仙门异动,怕是要开了!” “太好了,这无尽的机缘,终于是赶上了!” 仙门之下的荒漠,有人顶礼膜拜,有人跪地磕头,有人热泪纵横,人生百态不尽相同,不过,更多的是欢呼雀跃、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当然,谁都没有率先前冲,因为在这沙丘国中,修仙以流沙、楼兰、驼铃、域外四宗为尊,四大仙宗未动,其他修士贸然上前,只是徒增四宗剑下亡魂罢了。 修士们心知肚明,自己只是前来寻找造化,并非为送死而来! 正自观望间,环绕仙门的彩云异常波动,彩云各个方位不断冲刺,像是潜藏其中的生灵,即将突破云团的裹挟。不断变化的彩云暂歇,从内冒起数到金色雷电,逐渐流转萦绕云间,动如长蛇鬼魅,发出阵阵嗤嗤声响。 突然,彩色云团之中,一道金光陡然射出,气冲霄汉,自上而下,如巨斧仙剑斩击,将遮盖缠绕的云团一分为二,悉数震荡开去,重新露出隐藏其中的仙门。 只是此刻仙门轻启,已展露出一条窄缝,那陡然而起的金光,正由窄缝射出,如金色天梯一般,直落在门下的荒漠中。 众人山呼,将目光纷纷投向四宗,未待明示,忽然一道拉长的金色身影,从流沙仙宗的山外仙山上,径直冲向轻启的仙门,其速度之快,就连四宗都是措手不及。 众人的欢呼声,逐渐变成了一个字:“啊......咦!” “刚刚过去的是什么?” “身后有翅,莫不是妖兽大鸟?” “我看倒像个鸟人。” “少年身后怎么会生有双翅?” “谁知道呢,他的翅膀看上去好生奇特。” “不管了,既有人为我等开路,我们岂可落于人后,而痛失此等仙缘!” “冲!” “冲啊!” 荒漠沙场众人躁动,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在大道造化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徒劳,无数的修士争先恐后,纷纷御剑乘风,朝仙门奔去。 适才冲天而过的金色身影,正是从青衣剑客手中出逃,以本源灵符幻化双翅,奔向仙门的洛商。 眼见仙门近在咫尺,他身后的灵符幻生双翅,突然扑腾不动,悉数折断散落,随风消散不见,看来这灵符被斩,此刻已是它的最大极限。 洛商突然失去动力,身体如被重物牵扯,身不由己的急速下坠,所幸适才灵符加速,携带起偌大的前冲惯性,这才勉强将他重重抛起,滚落在仙门前的楼牌下。 他敲了敲昏沉的脑袋,拖起疲倦的身躯,缓缓站立起身,顺着楼牌前的台阶,一步一步登临仙门,望着仙门缝中射下的金光,他尝试性的伸手轻触,片刻之间,他双手并无异常,身体却是止不住的舒畅。 他稍稍犹豫,转头寻向身后天下,黄沙漫天的沙丘间,无数修士正御剑而起,朝着自己身后的仙门而来,只是那些人群当中,并未望见青衣剑客。 仙门越开越大,四周的雷云愈发浓烈,洛商站在近处,似乎可以闻到刺鼻的炙热,周身毛发炸裂的既视感。 突然雷云滚动,一道金色滚雷落下,那争先而来的修士,瞬间一片灰飞不见,余者急忙闪身躲避,仍是冒死一往无前。 接着又是数道惊雷,夹杂着阵阵龙吟,比之前的还要凶狠,铺天盖地而下,只在一瞬,不知又有多少修士死于非命。 不过,即便前路凶险,仍有许多修士躲过雷劫,朝仙门御剑而来。 洛商回过头来,望着巨门落下的金光,他虽没望见那青衣剑客,但直觉告诉自己,面对如此机缘,青衣剑客岂会放过! 他低眉轻叹一声,忽而目光坚定决绝,昂首阔步,周身沐浴在金光中,迈向神秘而未知的仙门。 待洛商进入仙门不久,终于有数位老者降临,他们皆是四大仙宗长者,貌似彼此颇为熟悉,一番见礼寒暄过后,更是相约一同迈步,跨入仙门寻求造化。 可仙门虽开,却好像另有一堵无形结界,金光道纹流转,将他们数人挡在门外,任凭他们使出浑身解数,依旧无法突破屏障。 眼见聚集的修士越来越多,长者们只得放弃冲阵,踱步御剑忿忿离去,重回各自在仙门下的驻地。 这矗立云端的仙门,修为超过一定境界后,任凭你道法通玄,依旧不能轻易跨入! 第一卷:流沙宗 第14章 为何执剑 仙门内金光四溢,耀眼夺目,洛商步入其中,只能闭目摸索前行。 洛商刚踏入仙门,其内倾下的金光,将他周身笼罩包裹,他缓步前行,只觉身体舒畅。待他完全跨过仙门时,身上内外、轻重伤痛,竟奇迹般的痊愈,就连那血红的伤痕,都修复如初。 “太神奇了!” 洛商伸出手掌,低眉左右细察,又握拳使力,只觉全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力气,一时间心情大好。 待他举目远望,仙门之后,豁然开朗,自是另外一番景象。 目之所及,是一处极静深渊,黑暗深邃,一眼望不见底端,侧耳倾听,似鬼哭狼嚎,如地狱怒吼,阴暗恐怖,让人望而生畏。 深渊之上,立有三座悬空浮桥,桥长约百丈,均由古老玉石堆砌,桥身宽莫数尺,仅可供单人独行,其上又无左右护栏,过桥之人稍有不慎,失足坠入无尽深渊,恐怕只会尸骨无存。 三座玉石长桥横贯深渊,连通南北,不论是高矮、长短、状态、气势,都颇为相似,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三座玉石长桥浮现的颜色各不相同。 自西向东,第一座玉石长桥泛起蓝光,远望悠远孤傲,第二座玉石长桥泛起红光,远望拘谨而压抑,第三座玉石长桥泛起金光,与过仙门所见金光相似。 每座玉石长桥前都塑有桥头,桥头居高临下,俯视登桥众生,桥头额上有匾,匾上有刀剑所刻古字。 蓝色玉桥所刻——天道。 红色玉桥所刻——人道。 金色玉桥所刻——剑道。 洛商望着桥头古字,挠头自言自语道:“三座长桥,三种选择,三条不一样的道,究竟该如何抉择呢?” 他左右踱步,仔细观察三座长桥,一番思索无果后,索性不再去想:“不如各自尝试一番!” 他抬头仰望“天道”二字,慢步走到蓝色长桥前,抬单腿踏在桥身,蓝色长桥感应,突然蓝色光芒大盛,布满整个桥身,并蔓延至洛商周身,他的双眸也开始微微转蓝。 目之所见,尽是仙家通玄之辈,为求长生费尽心机,以身赴险,寻找天地大道机缘,或诛杀各类妖兽,摄取妖丹精元,以炼化各种丹药,为自己所用,结果到头来,仍是黄沙枯骨,孤家剑冢。 “这是真正的天道吗?” 洛商一脸不解,急忙将迈出的单腿收回:“这不是我所追寻的道!” 他又行至红色长桥前,望着头顶“人道”二字,一如之前,迈单腿踏在桥身,红色长桥红光大盛,布满整个桥身,并蔓延至洛商周身,他的双眸也开始微微转红。 “人道所求,无非权力、财富、美色,亦非我所追求之道!” 他收腿下桥,转身行至金色长桥前,再次仰头望向“剑道”二字,说道:“但愿此道如我所愿!” 他抬单腿踏在桥身,长桥一如之前,金色光芒大盛,开始蔓延至他全身,以及灵动的双眸。 让他始料未及的是,这次目之所见,却是毫无变化,他有些疑惑,将双腿全部踏上长桥,又向前慢走数步。 “这桥怎么回事,怎么看不到前面两桥的景象?” 待他踏入剑道半路,再遥望天道和人道,那两座悬于深渊的长桥,竟开始逐渐消失,悄悄隐匿于黑暗之间。 他顺着剑道前行,两侧的深渊让他不敢下望,他缓缓移步,四周一片寂静,侧耳间仿佛能听到,桥底下涓涓的细流声。 剑道的尽头,是一扇精致的玉门。 洛商望见远处的玉门,心中大喜,他挥挥衣袖,抬腿就要前奔。 突然,一个踉跄,四周环境瞬间变化,让他只身奔到了另外一处场景。 眼前是一处方形刑场,刑场的立柱上,正绑着几名老妇少儿,他们神态哀伤,低头不敢张望,立柱旁边,一名手执长剑的男子,嘴角微笑,蔑视的望着刑台下的万民。 刑场下围满了男女老少,他们人人怒不可遏,紧盯着刑台上的男子,却是无人胆敢上场。 洛商混迹在人群中,问道:“你们这么多人,为何不敢上场施救?” “他手执长剑,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眼见刑场男子挥剑,洛商不及细问,纵身一跃,便落在了刑台之上。 刑场男子举剑指向洛商:“你是何人,也敢管我的闲事!” “过路之人,还请问兄台,为何要对这老夫少儿动刑?” “哈哈,你管我,我想杀便杀,这些贱民在外眼中,形同鱼肉,你问他们谁敢反抗。” “兄台这般残忍嗜杀,难道不惧天道?” “天道?这世间还有天道吗?” “我见兄台修士打扮,兄台可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何执剑?” “为何执剑?”长剑男子微微一笑,反问道:“你又为何执剑?” 洛商微微一愣,心中自问道:“我为何执剑?” “对呀,我又是为何执剑?” 他微微闭目,四周风云变幻,长剑男子与地下万名,都消散不见,转变而来的,是他突坠深海,自己想拼命上浮,海水却压抑的窒息。 他想起当初执剑,不过是想寻找父母,而后执剑,乃是提升自身修为,如今执剑......不过是逃命。 忽然,他心有所悟,喜道:“我明白了,这剑道迫我上场,是要告诉我,执剑不仅只为自己,真正的剑道,乃是锄强扶弱,扶困济危,守其所有,身具侠义。” 他睁开双眼,刑场上的长剑男子,突然化作了青衣剑客,手执青色玄关仙剑,正欲挥剑斩向洛商,洛商心中一凛,双目瞳孔微缩,但他神情无惧,竟是昂首迎接青衣剑客一剑。 “剑道,必是无所畏惧!” 那青衣剑客落剑,贯穿洛商胸口,而洛商的长剑,也贯穿了青衣剑客的胸膛。 “我早已看穿,这里不过是我自己的世界,我的世界,岂容外人放肆!” 青衣剑客中剑,化作片片零碎,飘散消失不见,而洛商却是泰然自若,毫发无伤。 他再次睁眼,已行至剑道尽头,他走下剑道长桥,那亘古的玉石桥随即塌陷,再无回头之路。 第一卷:流沙宗 第15章 剑冢 洛商充满期待,满心欢喜的推开剑道玉门,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这剑道玉门之后,等待他的是仙丹妙药,还是绝世功法。 “哈!没想到吧!” 一阵风啸,玉门的侧面,突然跃出一微胖少年,他双手掐着自己脸颊,扮起一副鬼脸,口中兀自大喝出声。 突然的变故,吓得洛商一个激灵,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玉门之后会藏有生人,他想稳住心神,但身体的本能反应,早已快过自己的思绪。 “啪——” 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啪声,那微胖少年立时捂紧自己脸颊,眼中甚至还噙着泪光。 “道友,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洛商见胖少年身着道袍,形态憨厚可掬,年纪又与自己相仿,双眸清澈灵动并无敌意,忙低头陪笑致歉。 “道友,实在抱歉,我还以为碰到鬼了呢!” 胖少年见洛商被吓,顿时转怒为喜,变得神采飞扬。他放下捂脸的手掌,脸上依稀可见,清晰血红的五道指印。 “哈哈,此地着实枯燥无聊,这才想着娱乐一下,不想白白挨了道友一记耳光。” 洛商略显尴尬,出言安抚胖少年的同时,不住的陪笑弯腰致歉。 二人话语间,他们身后的剑道玉门,早已悄然关闭,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胖少年潇洒挥手,微微一笑:“罢了,罢了,身后道门消失,你应该是最后一位,登临此处的道友,看道友装扮,应该是流沙仙宗一员吧。” “道友好眼力,我是流沙仙宗的洛商,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驼铃宗,时川,时间的时,山川的川。” “幸会幸会,还想请教时道友,为何会先行至此?” 时川摇了摇头,稍显哀伤的坐在一旁,洛商见势,也跟坐在他的身前。 “哎,想那仙门初开时,我与师兄及诸多道友,奋不顾身御剑而上,眼见身旁之人,被雷云击散者不计其数,我数次躲过雷云,侥幸不死才登上仙门牌楼。” 洛商登临仙门牌楼时,漫天雷云尚未成形,他虽未经历雷云怒击,但亲眼目睹无数修士,被那滚雷击中,瞬间随风消散。 眼前的微胖少年,嬉戏憨厚,与自己年纪相仿,却能躲过重重雷电,独自进入仙门,其修为实力可想而知。 “仙门虽开,却有一道无形屏障,阻挡修为过境者进入,我的好几位师兄,就被挡在仙门之外。好不容易跨过仙门,又有三座悬空浮桥考验,为过玉石长桥,彼此争斗不休,跌落黑暗深渊者不计。” 洛商不由叹道:“修仙一途,谈何容易!” 时川附和道:“这不,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通过石桥考验,进入此地的道友,算上你和我,一共才一十三位!” “那悬浮的石桥,看起来毫不起眼,不想竟这般凶险。” 忽然时川笑容渐起,盯着洛商问道:“我倒是十分好奇,你为何会选择剑道?” 洛商被他盯着发毛,尴尬的笑道:“难道你们选的不是剑道?” “我们所有进入此地的,除了一位选择人道,其余都是从天道而来,对了,那位从人道而来的,好像也出自流沙仙宗,所以我十分好奇,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时间,洛商也不知如何作答,笑道:“或许,我只是想与众不同一点。” “哈哈,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不过一会别人问你,你可别说从剑道而来,免得招人嘲笑。” “为何嘲笑?” “你想啊,我们这些修仙之士,谁不是追求通天道法,渴望长生不死的仙道。” “仙道缥缈虚无,终究难以寻得,不如脚踏实地,或可以剑证道!” “哈哈,洛道友见识非凡,佩服佩服。” “其他的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其他人都进入了剑冢,那里实在无聊,我这才跑到此处消遣。” “剑冢?” “嗯,就在前面,沿着小道前行,片刻便至,既然再无来者,我们便一起吧。” 洛商举目远眺,身前远处,一座巍然耸立的高峰,高百丈,方圆数十丈,其上巨石嶙峋,怪石林立,山势险峻孤傲,周身散发着摄人的寒气。 近前定睛细看,那突兀的山石间,赫然插挂着各色仙剑。 只是那些仙剑,有的年代久远,早已是锈迹斑斑,有的残缺折刃,摧残的不成模样,有的红缨掉落,支离破碎的只剩毫末,更有甚者,看似完整无缺,东倒西斜的立在那里,可微风拂过,顿时化作烟雾。 如此多的仙剑,也不知是何人所立,又是何人将它们埋葬于此。 高峰四周,是环形包裹的山麓,或许是年代久远,其上早已碧绿苍翠,遍生的草木,遮盖了它原来的样貌。 高峰之巅,似乎立有一柄巨型仙剑,剑身插在高峰中,只能望见剑柄,而剑柄之上,还栓着数道粗长的玄铁链,好像是要将它永远困在峰巅。 峰巅所指的苍穹,一组奥妙绝伦的法阵,层叠交错,时隐时现,像是在镇压整座剑冢,抑或是剑冢中的一剑。 洛商满目震惊,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时川:“这里的仙剑,随便一件或许就是神兵,你居然会不感兴趣?” 时川淡淡说道:“哎,整座高峰,这么多兵刃,绝大部分都是残品,你看看,我们这才几人,想要寻得一件趁手完整仙剑,不知要到何时?” “那怎么办?干看着?” “看那峰巅的巨剑,看天空闪现的法阵,我敢肯定,这剑冢必定没那么简单!” 洛商点了点头,叹道:“哎,这里的仙剑虽好,可都比不上我的木剑,只可惜我的木剑,被别人折坏了。” “木剑?” 时川忽有所思,匆忙拔腿,朝着山脚走去。 “前次进来时,我曾瞥见一柄木剑,当时只是稍稍好奇,这剑冢之中,怎会留存木剑,如今你突然提及,这便领你前去,寻来以作留念!” 第一卷:流沙宗 第16章 巨剑无锋 剑冢山脚一方,时川翻开杂草乱石,来回仔细搜寻。 “奇怪,方才明明就在这里的!” “会不会是记错了?” “开玩笑,我是谁,江湖人送外号,过目不忘小王子,我岂会记错!” 说话间,右手大拇指撇过鼻尖,而后给自己大赞的同时,嘴角微微上翘,止不住的洋洋得意,其动作滑稽夸张,看得洛商只得无奈摇头。 二人一番搜寻无果,正打算沿山路往上,忽然洛商一个踉跄,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他蹲下身子,翻开四周杂草,露出里面的一截木剑。 “对,就是它,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洛商从泥土草丛中,将木剑轻轻抽出,但见木剑通体陈旧,与地上土色无二,剑身除了泥渍外,还有数只深浅不一的脚印。 也不知何人路过,随手将它弃在草丛,让登山途经之人,逐渐将它踩在了泥土中。 洛商伸出衣袖,擦了擦木剑,右手握住剑柄,随意挥洒,上下察看。 “你看,我没有骗你吧,这不就找着了么。” “嗯,说来也是奇怪,这柄陈旧木剑,与我折断的那柄,竟有几分神似。” 洛商左右把玩,越看越是爱不释手。 “我看啊,你这个人才是奇怪,不爱乘风御宇的仙剑,偏偏喜欢这百无一用的木剑。” 洛商才不管这些,他伸出左手双指,抚过木剑剑身,突然,剑身上一组奇怪花纹时隐时现,像是某种神秘道纹,洛商擦了擦眼睛,大惊道:“这木剑上,好像有图案!” “哪呢,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这这这,你快看,若隐若现......” “没有啊......啊,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怕我取笑,故意编出来的故事,你放心,咱俩什么关系!我是不会笑话你,只取一柄普通木剑的。” 洛商再想细看剑身花纹,那花纹却是凭空消失,好像从未出现,洛商伸手挠头,就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真的眼花,出现了一刹的幻觉。 二人沿路而上,一路走走停停,时川左寻右找,也想寻得一件趁手仙剑,可二人一番查找,所过之处皆无所获,只留下不住的叹息。 岁月无情,无论神兵! 跨过巨石险道,二人很快便登及山巅。 山巅峰回绝处,是一座陡峻险秀的广场,广场正中央,四周玄铁巨链汇聚,锁在一尊巨大的剑柄上,二人相顾惊叹,这不就是山脚所见,被镇压的剑柄吗。 当时远望极小,如今身临近处,方能体会剑柄的大道威严。 那剑柄高耸如小山,上有黑龙盘旋而上,双爪张扬以成剑格,龙头睥睨以成剑首,通体古朴黝黑,与那锁住它的玄铁巨链,倒有几分相似。 剑柄笔直冲天,剑身却完全藏匿在山峰,让人不禁遐想,这剑柄之下,究竟有无剑身? 天空数重威压法阵,山巅数条玄铁巨链,应该不只为镇住一尊剑柄! 如此巨大的剑柄,这执剑之人,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那寒光乍现的剑身,该是何等的不可一世。 二人惊叹之余,望见剑柄四周,八人各占八卦方位,一人飞临巨剑剑首,余下两人从旁策应,正暗结通玄法阵,意欲撼动这巨大剑柄。 洛商眼尖,望见那踏在八卦坤位之人,身穿流沙宗门服饰,一时欣喜,纵身跃将过去,细看那人文质彬彬,不由惊呼:“阿七!” 阿七一脸惊喜:“洛师兄!你也来了,真是太好了。” “想不到流沙仙宗中,踏入仙门的另外一人,居然是你!” “呵呵,我也是一时侥幸,跟随众人一齐,才艰行至此。”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们寻遍剑冢,除了山巅的这柄巨剑,再无堪用的仙剑,于是其中一名道友提议,由数人组结九宫八卦法阵,试看能否撼动巨剑。” “原来如此。” 那位居剑首的道友,望见二人一阵闲聊,出言催促道:“速速结阵,不要理会他们,待会阵法自成,所得仙剑可与他们无关!” 时川在旁,见那人如此出言,神情微愠:“这位道友,此言差矣,你我好歹一齐出生入死,说话怎可如此绝情,再说这仙门剑冢,珍宝仙剑本来无主,以待有缘,岂敢数人独占。” 那剑首道友摇头,不再理会时川,而是双手结印,身体逐渐悬于空中,开始向剑柄施法。 八卦方位的八人,见剑首开始施法,纷纷结阵以法力注入,九人同心,九道颜色各异的光柱,一齐落在剑柄之上。 巨剑剑柄受力,一道无形威压震荡,四周玄铁巨链颤动,天空重重法阵愈发光亮。 那剑首道友急喊:“此阵奏效,快加大法力注入!”说完倾全身之力,以注入剑柄之中,其余八人依计而行。 九人合力,那巨大的剑柄躁动,似有夺剑而出之势,众人不由大喜。 只是他们的欢喜,只在片刻,突然天空一声巨响,一道绿色的光柱陡然而落,笼罩在剑柄周身,像在极力镇压。 剑柄也不甘示弱,一道更加霸道的威压,以剑柄为中心,荡向山巅四周。 绿色光柱与剑柄交锋,眼见剑柄得势,天空又降下数道橙色光柱,镇的剑柄不得妄动,剑柄周围,脚踏八卦方位的八人,受那光柱波及,被震得后撤数丈。 那剑首的道友,直接承受光柱震慑,只见身体逐渐虚空,瞬间破碎四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剑柄无恙,天空光柱消散,四周一如往常。 余下众人垂头丧气,瘫坐喘息在地,望着偌大的剑柄,皆是面面相觑。 洛商与时川站在远处,并未受天空光柱波及,洛商跃至阿七身旁,关切的问道:“阿七,你还好吗?” “我无碍,休整片刻便好。”阿七缓缓坐起,正在静坐疗伤。 时川跟随在旁,环顾四周,惊呼道:“洛道友,快看,快看啊!” 时川神情激动,一边拽起洛商,一边伸手指着剑柄。 洛商望向时川所指,那巨大的剑格上,居然浮现数行大字:“巨剑无锋,大巧不工,睥睨天下,谁人敢挡?荧惑成行,煌煌君威,蒙冤镇此,以待剑心。” “巨剑无锋,大巧不工,睥睨天下,谁人敢挡?这四句凌厉霸气,倒是与我气质相符,光这四句,我就认它为神兵利刃!”时川怡然自得的说道。 “无锋,原来这柄巨剑,名为无锋!” 第一卷:流沙宗 第17章 神剑择主 洛商走近剑柄,伸指轻轻划过剑格,猛然间,一股无形的热浪,透过指尖传递周身,酷热炙烤,赤地千里,摄人心神。 他急忙收回手指,抱手托起下巴思索道:“这剑格上的前面四句,是诉说此剑从前威名,后四句不知该如何参悟?” 山巅所有修士,除了剑首陨落之人,其余一十二人,都聚拢在剑格前,盯着剑格后四句,埋头苦思其中奥义。 洛商见无人应答,说道:“我曾听村长爷爷说过,天上的星辰落难,会坠入人间大地,世人称其为荧惑守心。” 修士当中一人附言:“难道说,这无锋是天上降临人间的神兵?” 众修士沉默不答,另外一人问道:“如果荧惑成行,是说它的来历,那煌煌君威,又该如何解释?” 阿七蹙眉答道:“煌煌君威,应该是指帝王之威,此剑或许与天子有关!” 天降神器,又与皇权有关,众修士惊叹之余,皆是微微点头,颇觉其解释的合情合理。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旁的时川抢言笑道:“这最后的两句,我知道,蒙冤镇此,说的是此剑蒙受不白之冤,被人镇压在此剑冢,至于以待剑心,就是它在等待剑心!” “剑心?” “哈哈,洛道友有所不知,这神器就如同人一样,也是有心的,人无心当殒命,剑无心则只是一副躯壳。” “剑心是何物?” “剑心是何物,这我无法回答,因为古往今来从无剑心的记载,或许与你我一样,同为人间一员,或许是藏匿剑冢的山石,又或许是你腰间斜挂的木剑。” “时道友,你这就有些牵强了,我这木剑怎么会......” 洛商下意识的提起木剑,话未说完,木剑剑身奇怪花纹重现,越是靠近巨剑无锋,越是光彩夺目,仿佛彼此之间互相吸引。 突然,无锋剑柄当中,一缕金色光芒射出,直落在洛商手中的木剑上,那木剑感召,亦是光芒璀璨,两相呼应,木剑挣脱洛商之手,陡然竖立而起,直没入那无锋剑柄之中。 “不好,我的木剑......” 洛商正想去夺,忽而四周地动山摇,巨剑无锋剑柄阵晃,锁在其上的玄铁巨链抖动,天空数重法阵重启,各色光柱不断降落,镇压在无锋的剑柄上。 无锋却是丝毫不惧,它抖动剑柄散发数道剑气,朝着天空法阵袭去,胜负只在一刹,那天空的数重法阵破碎,无数彩色碎片降落一地。 那锁住的玄铁巨链,也随之悉数斩断,从空中跌落在地,砸出无数重重的深坑。 山巅晃动时,众修士眼疾,纷纷跃起躲在一块巨石之后,巨石坚韧,地势偏低,是以未被剑气和铁链所伤。 但突然的变故,加之巨剑逆天之威,人人惊魂未定,兀自心有余悸。 山势晃动刚止,无锋的剑柄缓缓升起,像是神剑出鞘,众修士屏住呼吸,紧紧盯住剑格渐起,举目注视,谁都想先睹这绝世神兵之颜。 随着无锋剑柄升起,它的剑身也逐渐显露真容,只是谁都未曾想到,这绝世神兵的剑身通体黝黑,上下宽阔而笔直,深长的剑身之上,却是并无剑尖和剑刃。 它的外貌一如它的名字——无锋。 待它剑身完全出山,一道金光闪过,巨大的神剑突然急速缩小,最后如同寻常仙剑一般,从天而降,重重的插在山巅的一块岩石中。 伴随无锋而落的,还有另外数柄仙剑,它们虽然没有无锋这般神气,却也是难得的精品。 众修士见仙剑落地,一拥而起,纷纷围在仙剑跟前,一人率先出手,就要去夺那柄无锋。 时川急忙出手拦下,说道:“像无锋此等绝世神兵,我想应该会自择其主,咱们事先说好,不论它选择谁,大家都不可抢夺!” “同意,我辈修士,岂可因区区神器而伤了和气!”一人朗声附和道。 其余修士纷纷点头,只有阿七犹豫说道:“诸位道友,我对神剑并无兴趣,可否容我另择一柄?” 修士们都望向阿七,虽有许多疑惑,但都是纷纷点头,毕竟神剑只有一柄,还未开始便少了一人,任谁都是喜闻乐见的。 阿七见修士们无异议,低眉扫过插立的仙剑,一眼便相中了神剑身旁,一柄蓝色剑鞘的仙剑,他施法伸手取过仙剑,喜不自胜。 修士们见他得剑,一人终于按捺不住,说道:“神剑择主,让我先来!” 那名修士以指御剑,一道凌厉道法灌注,神剑无锋丝毫未动,又双手施法,以蛮力拔之,终究无用,不得已,只得摇头叹息,眼巴巴的望着神剑,而放弃夺取神剑的机会。 一连数人尝试,皆是无果,而还未尝试的,除了放弃的阿七外,只剩下时川和洛商了。 时川望向洛商,说道:“洛道友,要不你先来吧,最帅的人往往都是最后压轴的。” 洛商白了他一眼,说道:“哎,我其实也对神剑并无兴趣,不知可否同阿七一样,另择一柄?” 时川拉着洛商,说道:“你说你们流沙仙宗,真是暴殄天物啊!洛道友,要相信自己,说不定你就是神剑之主。” 洛商拉过时川,附耳小声道:“实不相瞒,我不知道如何御剑。” 洛商尴尬的笑了笑,时川随即朗声说道:“既然洛道友相让,那便由我先来罢,只是一会我神剑得手,洛道友可不要后悔哦。” 说罢以指御剑,神剑未动,他稍稍疑惑,再次御剑,仍旧毫无响应,又双手施法拔剑,那神剑却像重达千钧,任凭他如何使力,竟是纹丝未动,他忙的满头大汗,看上去有些气急。 他无奈的瘫坐一旁,转头望向洛商道:“洛道友,你无须御剑,走到神剑身前,用双手拔起试试。” 洛商见无人能撼动神剑,心中也是一阵犹豫,但见场中所有修士,都一齐望向自己,众目期盼之下,也只能伸手上前,尝试一拔。 “苍啷!” 一声清脆的声响,洛商只是轻轻提剑,那神剑竟是破石而出,龙吟威严,令场中群剑折服,洛商随手挥剑,气动山河,势不可挡。 在场修士无不惊叹,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第一卷:流沙宗 第18章 三结义 时川一跃而起,笑道:“洛道友深藏不露,倒成了最后的赢家,无锋既认你作主,必是知你有过人之处,怎么样,可愿与我结成异姓兄弟?” 洛商有些茫然,他与时川不过初识,但见时川双眸清澈,为人妙趣随和,嬉戏诙谐的外表下,多是缜密与机智,且其修为高深莫测,是位可交之人,遂大笑道:“求之不得!” 时川亦是大笑道:“哈哈,此处人声噪杂,走,咱们移步一旁结拜!” 洛商提起无锋,跟随时川一起,不再理会众人,朝着一旁的石屏走去。 二人跪在石上,正准备结拜,阿七躲在身后害羞道:“二位道友,不知小弟可否有幸,能与二位大哥结拜!” 时川哈哈一笑,说道:“阿七道友,我是笃定洛道友风华绝代,往后必定成就非凡,故想捷足先攀个高枝,难道你也有此意?” “洛师兄乃我流沙同门,为人侠义可信,我自然是看好他的!” 时川摊了摊手,笑道:“我倒是没有意见。”说完二人一齐望向洛商。 洛商会心点头,再次跪倒在地,时川见势跪在洛商左侧,阿七欢喜的跪在洛商右侧,三人抱拳对天盟誓。 “我驼铃宗时川。” “我流沙仙宗洛商。” “我流沙仙宗阿七。” “三人在此盟誓,从今往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不渝,情同手足,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诛!” 三人一同盟誓,一同再三叩首,起身后更是欢天喜地,时川稍长,故称大哥,洛商居中,称为二哥,阿七最少,是为三弟。 三人相拥,喜不自胜,席地而坐,畅所欲言。 一番畅聊过后,时川望见二人手中仙剑,笑道:“二弟,三弟,差点忘了,大哥我的仙剑,可还插在那边石中呢。” 洛商和阿七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大哥,我们来助你!” 三人一齐,自是无人敢扰,时川眼疾手快,很快便取到一柄趁手仙剑,他拔剑出鞘,剑身通体赤红,似有烈炎环绕剑身。 三人各得仙剑,自是远离纷争,不再理会,开始放眼四周,想寻找一条出路。 突然,天空降下三道光柱,笔直笼罩在三人身上,三人以为是那镇压无锋的法阵,都是心中大骇,满脸震惊,阿七更是惊慌大呼。 洛商伸手抚抓光柱,突感与仙门入口所触相似,急忙大声喊道:“大哥,三弟勿惊,这应该是传送法阵,我们即将分离,前路未卜,不知通往何方,望你们各自珍重......” 话未说完,光柱将他快速提升,他俯瞰山巅修士,仍在彼此争斗,并无光柱笼罩身体。 “难道手中握有仙剑者,才会被传送离开此地?” 片刻过后,他被传送至一处密闭的宫殿。 宫殿巍峨宏伟,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精美绝伦,只是殿内甚为空旷,并无像样的案台桌凳,亦无高门亮窗。 宫殿当中的半空,似乎悬浮着三个法术圆球,玲珑剔透,宛若耀眼绝美的水晶光球。洛商近步上前,惊讶的发现,圆形法球当中,各自搁置着一件宝物。 这第一件宝物,乃是一枚棋子大小的丹丸,其整体光泽饱满,颜色鲜红温润,隔着法术护罩都能嗅到漫天香气。 药丸的上方,生出数行文字,原来此丹丸名为破境丹,渡劫境界之前,无论你破境如何艰难,只需服用此丹,定能助你逢凶化吉,得偿所愿。 修仙一途,破境而升,可有的人穷其一生,都无法破境,破境之难,可想而知。 洛商望着破境丹,咽了咽口水,他眼神灼热专注,如猎人死盯着猎物,仿佛眼前的宝物已握掌中,只须张口并能服用。 “哇,这可真是一件难得的宝贝!” 他转头望向第二件宝物,那是一条雪白的蛟带,狭长柔软,雕花精美。上附文字言明,此宝物名为吞天纳地腰带,束于腰间后便掩藏其身,与主人融为一体。其内空间极大,可藏匿天地万物,能随主人心意而动。 “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第三件宝物是一本秘籍,名为五气归元,可将体内五气合一,而后提升自身修为境界。 “寻常身具仙脉的修士,其踏入苦修境时,体内只有一团灵气,而我自觉醒神脉后,体内五团灵气杂乱无序,彼此争斗不休,难以协调统一,是故如今境界停滞不前,仍然受困在苦修之境。 这五气归元,能将体内五道灵气合一,可是为我量身定制,我若得此秘籍,必定能快速突破苦修,直入御道之境!” 洛商正欲取宝,忽然宝物上空浮现警示:“三件宝物只可择其一,若违此言,必玉石俱焚,慎之,慎之!” 洛商望着三个法球,突来的警示,让人不敢贸然出手,他嗟呼犹豫,人生最难莫过于选择。 他左右来回踱步,一会抓耳挠腮,一会苦思冥想,眉头紧锁,目光迷茫,一时之间,竟是难以抉择。 “三件皆是稀世珍宝,寻常人也许一辈子都无法遇到,就算遇到也难求得,偏偏让我一次全部见到,哎,怎么办?这三件宝物我都想要!” 犹豫间,他忽然灵机一动,以拳垂掌大笑道:“有了,我先取当中腰带,然后以意念操纵腰带,收取其余的两件宝物,这样应该不算违背警示。” 他依计而行,先伸手取过中间腰带,系在自己腰间,那腰带附身随即隐匿,洛商以意念操控,他先将无锋收放自如后,这才动手收取其余二宝。 一番紧张刺激的操控,终于将其余两件宝物收归囊中,他静候片刻,三件宝物均完好无损,这才放下心来,安静的躺在地上以作休整。 他伸手拭过额头,这才发现自己满头大汗,手心后背因太过紧张,而被汗水沾湿了衣襟。 他安抚躁动的心,收敛心神,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双目盯着宫殿穹顶,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间,宫殿北壁正下,浮现出一个传送法门,观其门后景色,像是仙门下的牌楼,洛商站立起身,环顾精美的宫殿,笑着走入法门之中。 第一卷:流沙宗 第19章 皆为生存 修仙本就是夺天地造化,参悟万千奥义法则,寻无上仙法机缘,炼诸显化道身,以证其道。 一旦开启仙脉,便可借助道法秘诀,吞吐吸纳天地灵气,以达固本培元之效,是故世间修仙宗门,多建在名山大川,或是洞天福地之中。 荧惑守心,万国林立,天下仙宗并起,但无论你是何种修士,其修为均在九境之中,所谓九境,便是修仙之士的修为境界。 九境分别是:苦修境、御道境、法海境、圆满境、渡劫境、仙玄境、风雷境、大悟境、无极境。 每层境界又分一至九重,一重修炼开始,九重到达巅峰,修士须重重进阶,层层突破,方能成其大道。 九境之中,从第五层的渡劫境开始,突破时都会生出大道天劫,或天降怒雷,或扰乱道心,或身历磨难,渡劫成功,更进一层,渡劫失败,身死道消。 但凡跨过渡劫境,便是世人口中所颂仙人,仙人道法通玄,可以堪破世间诸多法则,以得容颜常驻,就连自身寿元,也会随之增长,故常有长生不死之说。 但天下仙宗千万,修士多如漫天繁星,世间仙人却是寥寥。 ...... 洛商从宫殿传送法门而出,落在仙门的牌楼前,此刻仙门虽然长开,但四周雷云滚动,风起云涌,仙门云外,更有一个偌大的结界,笼罩守护仙门,外人誓难踏入。 他来回悠闲自得,又环顾仙门四周,却未见另外一人,不由疑惑道:“难道我是第一个出来的?” 他躺在牌楼的台阶上,以手枕头,仰望悠悠苍天,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大哥和三弟,被送到了何处,又得到了何种机缘?” 等待许久,牌楼的左侧,这才浮现一道法门,法门旋转隐现,从中急速跃出一人,正是驼铃宗的时川。 时川手提红色仙剑,额头与发梢沾满汗水,微胖的衣衫上下满染鲜血,像是不久前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 他跃出法门,望见身前的洛商,顿时神采飞扬,喜道:“二弟,我这羲和剑果真厉害,斩击之时竟然还附带火焰!” 洛商急忙上前,上下察看时川伤势,关切的问道:“大哥,你这满身鲜血,伤在何处?” 时川收剑入鞘,挥手拭去汗水,淡然说道:“我没事,只是费了些时间和力气,我这一身的鲜血,是我斩杀妖蛇时沾上的,你看,这是那妖蛇的妖丹。” 时川伸掌展开,上面是一枚褐色丹丸,圆润光滑,隐约可见妖丹之中,似乎藏有一颗妖兽心脏,暂离妖身还在微微颤动。 “害我虚惊一场,这妖丹看上去也是一件宝贝。” 说话间,右侧传送法门隐现,从中走出一位少年修士,正是阿七。 “大哥,二哥,你们都在啊,大哥,你这一身的鲜血?” 洛商一番解释,阿七这才稍稍心安,三人席地而坐,各叙剑冢分别后,传送之地的所见所闻,遭遇何种机缘,收获何等宝物。 三人坐等半日,再无传送法阵浮现,而仙门渐有关闭之势,想来那在剑冢争斗的修士,最终谁也没能取得仙剑。 “哎,仙门开启之初,无数修士御剑乘风,直奔仙门而来,不想一场机缘造化,最终成行的只有你我兄弟三人,如此结果,令人唏嘘!” “修仙本就是与天争命,自然惨烈异常。” “只要我们兄弟三人无恙,一切都无关紧要,二弟,三弟,不知你们往后有何打算?” 洛商沉默未答,阿七犹豫说道:“我入流沙仙宗,只是想修得仙家道法,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足以改写注定的宿命......” “看来三弟另有故事啊,不过修仙一途,以实力为尊,只要自身足够强大,必定能逆天改命,大哥相信你能做到!对了,听说你们流沙仙宗,新晋弟子当中,有一个人开启了神脉?” 阿七微微一笑,望向一旁的洛商,时川哑然惊叹:“莫非......?” “实不相瞒,那觉醒神脉的新晋弟子,正是我。” 时川顿时大喜,起身的同时拉起洛商,上下左右仔细打量,像是望见了天大的造化,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难怪无锋会择你为主,原来你身具神脉,哈哈,我这慧眼识人,就连我自己都忍不住要给自己夸赞一番。” 洛商摇头叹道:“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虽身具神脉,但修为境界低微,无时无刻不受人觊觎,如今只愿能够生存自保,何敢别有奢求。” 他星眉紧锁,将自己被伏龙鼎制服,又被青衣剑客捉拿,差点神脉被夺的经过告知二人,二人听得胆战心惊,冷汗直冒。 “我与二哥同在流沙,却不知二哥还有如此经历!” 洛商无奈摇头,时川也是神情忧伤,叹道:“哎,神脉之事越传越远,只怕未来形势只会更糟。” “嗯,我已想悟明白,要在这残酷的修仙中存活,只有尽其所能,极力提升自身修为境界,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有生存的资格,才能守护自己所有。” 三人都点了点头,想要生存,想要改命,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大哥,你往后有何打算?” “我准备此行结束,回到驼铃宗后,就将妖丹服下,看能否突破至法海境,好为接下来的四宗会武作准备。” “嗯,看来我们下次再见,应该是在四宗会武之时了。” “听说此届四宗会武,由我们流沙仙宗举办,是真的吗?” “是真的,届时另外三宗翘楚尽出,你们可要努力提升,不要给大哥丢脸啊,特别是二弟。” 三人畅谈间,仙门金光涣散,左右门扉渐渐关闭,四周雷云悄然隐退,门前牌楼尽显虚幻朦胧。 “不好!” 三人未及反应,那仙门缥缈虚幻,竟是凭空而逝,三人陡然失重,又无外物支撑,只能从半空急速下坠,时川与阿七急忙双双御剑,借以稳住各自身形。 而洛商修为只在苦修境,根本无御剑之力,他胡乱伸手四抓,却是毫无作用,危急关头,只能任由身体如重物坠落。 突然他想起先前的灵符,心中试图操纵,却不知如何召唤。 眼见就要重重砸落地面,幸得时川与阿七及时赶到,一左一右扶住他的肩膀,将他悬浮在半空,这才慢慢平稳落地。 第一卷:流沙宗 第20章 冲突 三人刚落稳沙丘,四周瞬间闪现数十御剑修士,他们居高临下,虎视眈眈的盯着沙丘中的三人。 修士为首者,正是在瓜州迎仙客栈高阁内,手摇折扇的卓师兄,分列他身侧左右的,是同在客栈密谋的妖娆女子,和左颊眉下有疤的男子。 其余御剑修士,身着各自宗门服饰,乃是域外仙宗、驼铃宗、楼兰宗的宗门弟子。 时川仰头望见左颊眉下有疤的男子,顿时大喜,急忙抱拳施礼道:“封师兄,是我,我是驼铃宗的时川。” 那驼铃宗的封师兄,望见浑身血迹的时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嘴角一抹笑意稍纵即逝,踏剑朗声道:“原来是我驼铃宗的时师弟,快到我的身侧来。” 时川听出了封师兄的弦外之音,但还是从容笑道:“封师兄,这两位流沙仙宗的师弟,是我新结识的好友!” 那身材妖娆的女子嫣然一笑,说道:“想不到这仙门的机缘造化,流沙仙宗却是独占两席。” 封师兄闻言,再次催促道:“时师弟,快到我这里来!” 洛商站在三人当中,他敏锐的觉察四伏的危机,众修士虎视眈眈,皆是剑拔弩张,大有一拥而上,将自己大卸八块之势。 他附耳对时川说道:“大哥,我看他们来者不善,你先到封师兄身边,此处离流沙仙宗不远,我想他们不至于乱来。” 时川大义凛然,低语说道:“想我们三兄弟结义盟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作为大哥,岂可畏威先逃?” 阿七附言道:“大哥,你就听二哥的吧,而今你我兄弟三人修为低微,少一人身陷危局,也少一份担忧,况且你得宗门护佑,说不定可暗中襄助。” 时川双眉紧蹙,犹豫说道:“可是......” 话未说完,踏剑凌空的封师兄伸手一提,就将时川拿到了自己身旁。 那手摇折扇的卓师兄,冷眼望着沙丘中余下的二人,淡然笑道:“二位流沙仙宗的师弟,你我同为四大仙宗之一,不知可愿将此行所获,与我等共享啊?” “不过是一些寻常丹丸,我们打斗时早已服用了。” 卓师兄折扇陡收,脸上神情微愠,说道:“我本一番好意,不想师弟竟如此不识抬举,师弟可敢报上名讳?” “流沙仙宗,洛商!” 卓师兄双眸流转,大喜过望,急忙追问道:“外界传闻,流沙仙宗开启神脉的弟子,名字就叫洛商,莫非就是你?” “是又如何?” 那楼兰宗的妖娆女子笑道:“这流沙仙宗果真修仙福地,前有新晋弟子开启神脉,如今又有两人夺得仙门机缘,更巧的是,神脉与仙门机缘汇于一人,真是天大的造化!” 卓师兄肃然问道:“洛商,可愿来我域外仙宗?” “多谢师兄好意,只可惜如今我身在流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身在流沙又如何,只要你愿意,一切都好办,并且我可以拍着胸脯担保,只要你肯入域外仙宗,不出数年,必将独步宗门。” 洛商沉默未答,很多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楼兰的妖娆女子笑道:“卓师兄,你就不要为难洛师弟了,我看洛师弟眉清目秀,倒是很适合我们楼兰宗,不如入我楼兰宗,如何?” 洛商依旧沉默。 妖娆女子拂袖微怒道:“不知好歹!” 驼铃宗的封师兄知其终究不愿,但还是象征性的问道:“可愿来我们驼铃宗?” 洛商敬他是时川师兄,婉拒道:“容我回山与宗门仙长商议,再来答复师兄。” 域外仙宗的卓师兄负手说道:“看来我们一番好意,皆付诸流水,既然你敬酒不吃,那便休怪我等绝情!” 卓师兄目露凶光,手中折扇陡展,一道凌厉凶横的剑气,居高临下直取洛商。 洛商知那剑气凛冽,急忙挡在阿七身前,心与腰带相通,伸手间无锋已跃然掌中,他右手抓住剑柄,左掌抵在剑身,将无锋横卧在自己胸前。 “咔——” 一声清脆的斩击,洛商姿势未变,整个身体连同身后的阿七,一齐被剑气击出数丈,沙丘的地面顿时留下两行沟壑,四周扬起阵阵沙尘。 借着尘土掩护,洛商对阿七说道:“三弟,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先想办法躲到一旁。” 尘土飞扬间,洛商向东急速跃出,阿七则向西稍慢跃出。 踏剑半空的卓师兄,不料洛商手握无锋,竟然毫发无伤,他若有所思,一眼便望在洛商手中的无锋上。 “好兵刃,若在我手中,必定所向无敌。” 他压低飞剑,折扇挥出剑气同时,伸手欲夺洛商手中无锋。 时川在旁心急如焚,可他身体被制,只能连连恳求道:“封师兄,看在四宗一体的份上,恳请放过洛师弟。” 封师兄淡然道:“身在局中,只怕由不得我啊。” 洛商见卓师兄飞剑掠空,急忙闪身躲避,手中无锋就在被夺一刹,直接收回藏匿腰带中。 他深望一眼,忽而眼凶狠毒辣,手中折扇连挥三次,三道凌厉剑气从齐出,从三个方向向洛商袭去。 眼见洛商已是避无可避,忽然天空一声怒喝:“何人胆敢伤我新晋弟子,是欺我流沙无人吗?” 那挥出的三道剑气,突然凭空禁锢,消散于无形。 卓师兄见流沙仙宗宗主亲至,忙御剑陪笑道:“岂敢,岂敢,不过是一时好胜,想与身负神脉的师弟切磋一二,仅此而已!” 流沙仙宗宗主瞥了他一眼,望向沙丘之中的洛商与阿七,说道:“洛商、阿七,随老夫返回宗门。” “是!” 阿七御剑而起,齐浩御剑落地,携起洛商乘风,返回到流沙仙宗的大队中。 “我们走!” 沙丘的上空,只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和三宗静候一旁的宗门弟子。 其中一名域外仙宗弟子上前,朝卓师兄施礼问道:“卓师兄,接下来我们......” “滚滚滚——” 楼兰女子与封师兄分别挥手,四周宗门弟子,并时川一齐,都朝着远方离去。 “此子必不肯为我所用,适才绝佳的机会,你们为何不出手,以致养虎为患,纵虎归山!” “我一介女子,也是未曾料到,卓师兄竟会失手。” “哎,我一时大意,追悔莫及!如今他身具神脉,又有神兵在手,宗门仙长守护,想夺神脉,谈何容易。我观此子,已初具气候,只怕不趁早除去,终究后患无穷。” 封师兄叹道:“只能等四宗会武,再寻机会了。” 第一卷:流沙宗 第21章 破境 洛商晋入流沙仙宗,从曜石开启神脉,至跨入玄妙仙门,共历时半年。 自入仙宗伊始,他便划归流沙宗主门下,无奈流沙仙宗日常事务繁杂,宗主精力有限,根本无暇亲自教导,是故洛商的修炼,都由流沙宗长老齐浩负责。 齐浩将洛商带离洛村,为他求得开脉机缘,平日里与洛商亦师亦友,又遵宗主嘱托,半年间更是悉心指导,未曾有半刻的松懈。 怎奈洛商的神脉,与寻常修士极为不同。 寻常上、中、下三品仙脉者,通过吞吐吸纳天地灵气,逐渐在体内凝聚成气旋,而后汇入自身气海之中,其凝聚的气旋只有一道。 而身具神脉的洛商,体内居然同时拥有五道气旋,且五道气旋彼此争斗,相互蚕食侵夺,不死不休,根本无法汇入气海。 鉴于此种情况,齐浩查阅诸多古典,设法打探各路信息,却终归是一无所获。对于神脉的修炼,他早已料到必不简单,可万万没想到,这第一步便如此艰难,他虽心急如焚,却也是爱莫能助。 所以半年过罢,与洛商同期的阿七、开府将军公子林朝北,及诸多新晋同门,都早已突破桎梏,翻身跃入至御道境,只有他独自一人,依旧停留在最初的苦修境中。 不过,他并未气馁,仍然坚持每日修炼,半年间他修为未增,反而对修仙的境界,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古往今来,偶有数人能够肉身成圣,这苦修境,应该是不断锤炼肉身,忍受诸般炼狱苦难,使自身力量、韧性、速度、意识等,达到身体容忍的极限,如此,方能算苦修境大成,这样的破境才有意义。” 他手握重拳,会心笑道:“这样看来,我在苦修境停留日久,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半年间,他也曾向齐浩问及,自己身世、及爹娘的消息,得到的回复都是,打探需要时日,暂无确切消息,劝他不要分心,凡事以修炼为重。 ...... 寒来暑往,不知不觉又去一年。 一年间,每当清晨拂晓,其他弟子还在沉睡,他早已整装待发,如约而至,沿着后山的千层石阶,负重急速蛙跳,他所负重物,也由最初的枯枝、沙袋,换成了如今的千斤巨石,来回数趟,健步如飞,如履平地。 晌午行至山腰崖壁,一处急坠而下的瀑布间,他稳扎马步肃立瀑布下,任由从天降落的水流冲刷同时,挥拳出掌,一年间,他的力量也有小成,双手挥出的拳气,竟可横断瀑布,迫使水流短暂空止。 中午行至山肩竹林,手仗无锋,独自练习剑术招式,他翻阅瓜州小巷里,那神秘老头所赠剑谱,却发现剑谱虽简,却是深奥孤高,只能粗略习得一招半式。 午后黄昏,他蹲坐仙山之巅,眺望晚霞流云,无限山河壮丽,不禁心情大好。于是闭目打坐悟道,不断吞吐吸纳天地灵气,再次凝聚成五道气旋,盘旋围绕于气海上空。 这一日,他偶有所得:“从仙门所获的五气归元,果真是一妙法秘诀,我修习日久,竟能逐渐控制体内气旋,操纵他们彼此成长,互不侵犯,以至如今高度。” 他忽又幡然醒悟:“这秘诀名为五气归元,五气归元,五气归元......莫不是将体内五道气旋,操控融合为一体,而后归入自身气海!” 他突然兴致大发,立时蹲坐山巅石台,闭目掐诀悟道,用心感受体内的五道气旋。 他以指间掌控,五道气旋彼此接近,只在一刹,五道气旋颜色瞬变,红色气旋如熊熊烈火,蓝色气旋如浩瀚大海,黄色气旋如千里厚土,紫色气旋如漫天惊雷,绿色光环如飓风席卷。 “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 五彩气旋相互追逐,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渐渐合而为一,形成一个融合的大气旋,大气旋合五道气旋之力,散发出耀眼夺目的金光,如九天之上,光耀神州的烈阳。 金色气旋凌于体内气海上空,洛商仰望气旋,喜不自胜,他急忙操控气旋,汇入自身气海。 气旋归入气海,宛若烈日落入大海,四周狂风骇浪,九天江汉横流,沸腾滚烫,瞬间冒起无数水泡,水泡翻腾半空,随即破碎成金色水雾,笼罩在气海上空。 与此同时,洛商浑身上下,泛起金色光芒,发梢升腾飘逸,身上半露的道袍,更是无风发出阵阵猎响。 他睁开双眼,灵动的双眸散发阵阵金芒,他低头翻看手掌,大喜过望:“我......破境了?” 他猛然起身,随手一挥,将无锋急速抛出,稳立在一侧的山石中,他双指掐诀,手肘轻轻挥舞,远处的无锋竟然夺石而出,慢慢的飞到自己身边,他伸手提起无锋,潇洒的耍起数道剑招。 “这是御道之力,我终于突破了,太好了,我终于跨入御道境了!” 若说苦修境磨炼的是修士肉身,吞吐吸纳天地灵气,形成自身强大气海,那御道境,磨炼的便是修士神识,通过不断锤炼神识,形成对天地万物敏锐感知,体察入微,以成自身识海。 御道境修士可操纵神识,御起万物为我所用,神识越强,威力越大,御剑乘风,只是其中之一,据说渡劫之后的修士,脚踏虚空行走而不坠,用的也是这御道之力。 随着自身不断修炼,伴随修为境界提升,气海和识海也会逐渐扩大,追随修士一生。 此刻,洛商闭目静立,伸开臂章拥抱天地,仰头深吸,调动庞大识海,用心感受周遭一切。 方圆百里之内,山川草木生长,鸟兽追逐啼鸣,飞瀑流水溅落,山间清泉石流,如自身亲眼所见,尽归自己脑中。 “御道境一重,这种破境的感觉,太神奇了!” 青山苍翠,山风微拂他的发梢,清风中,数声急促清脆的钟声,从山间的一处宫殿传来。 洛商收敛心神,淡然说道:“宗门急召,像是有大事宣布,不过,当此时节,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四宗会武吧!” 他跃下山石,穿好衣衫,稍作整理后,沿着山路盘旋而下,朝着山间宫殿而去。 第一卷:流沙宗 第22章 四宗齐聚 沙丘国位于四战之地,民风彪悍,国中百姓好战善武,带甲士兵不下百万,可鸣梁一战,沙丘国独受五国联合进击,丢关失隘,节节败退。 危难存亡之际,幸得沙丘国四大仙宗出手,结成仙家法阵,诛杀敌国数十大将,震慑敌胆,这才转危为安。 鸣梁一役后,四大仙宗得国君赏赐,特封为沙丘国四大异姓王,其爵位由宗主世袭罔替,封赐的诸王可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 此外,还颁布许多修仙法令,鼓励和奖赏国中少年,投身四大仙宗门中,修习诸般道法,将来好为国出力。 可以说,是沙丘国成就了四大仙宗,亦是四大仙宗护佑了沙丘国。 四大仙宗即流沙仙宗、域外仙宗、驼铃宗、楼兰宗。 四宗会武,沙丘国仙宗最大的盛会,也是沙丘国年度最大的恩典,每隔四年举行一次,由国君或国君委派特使,亲临会武现场主持。 除了四宗和特使,还有沙丘国豪门权贵、商家大贾,微小修仙门派,或是独立飘零的散修,也会登临会场观摩和学习。 四大仙宗由宗主率队,挑选本宗年轻翘楚,约莫数十人不等,前往会武承办场地,通过重重比试,最终决出会武前三甲。 获得前三甲的弟子,除了各种仙家法宝,或灵丹妙药,或门派绝技功法之外,更能获得皇室封赐,身领沙丘国军功爵位。 至于会武场地,历来由四大仙宗轮流承办,而承办今年四宗会武的,正是洛商所在的流沙仙宗。 “咚、咚——” 急促的钟声再次响起,洛商循钟声而去,跟在一众新晋弟子身后,快步走向流沙仙宗的太清殿。 “四宗会武,每隔四年一届,是沙丘国乃及沙丘仙宗之盛事,也是你们的一大机遇,你们会武的成绩不仅是个人名次,更是整个仙宗的排行,关乎宗门声誉、颜面,务必奋力争取! 更幸运的是,本届四宗会武之地就在流沙,你们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携主场巨大优势,以逸待劳,望你们一往无前,为流沙仙宗再创辉煌!” “宗主的训示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今年我们既是主场,那所有新晋弟子,都要参加四宗会武,以证明自己,好了,都下去准备吧!” ...... 朝霞万里,惠风和畅,流沙仙宗的望仙台上,宗主新着蓝色道袍,负手眺望山河,正在等待登临仙山的远客,他的身后,同立着许多宗门弟子。 率先登上仙山的仙宗,是域外仙宗。 率队的是宗主卓澜,但见他须发皆白,眼如三角鼻如钩,一缕长发遮披在脸上,相貌桀骜而阴邪,久望让人生畏。 他的身后,是参加此次四宗会武的宗门弟子,约莫四十来人,人人身着黑色长衫,头束各色发带,更有数人面戴半遮面具,所有弟子手中兵刃皆非仙剑,处处尽显域外风情。 那欲擒洛商,手摇折扇的卓师兄,也在弟子队伍中。 “哈哈哈,老沙球,还没死呢。” “哈哈哈,你这老鬼都没死,我怎么肯先你一步呢。” “此次四宗会武,我们域外仙宗可是手到擒来,又要夺下第一了,哈哈哈。” “有本事就刀剑明斗,不使那些歪门斜招。” “哈哈,生死命悬的争斗,还分你明招暗招。” 二人怒目相对,战斗一触即发。 一旁的齐浩忙上前,说道:“卓宗主,远道而来,请随我移步山外仙山,那里给你们安排了最好的住处。” “哼!咱们走着瞧。” “哼!我见你是客,暂且容忍不发。” 第二个登上仙山的仙宗,是楼兰宗。 率队的是宗主楼梨花,但见她眉如柳叶卧蚕,鼻若凝脂娇俏,脸型细长如瓜子,红唇烈焰如花,一袭鹅黄紧衣尽显婀娜身姿。 若非她银发如丝,谁能看出她是古稀老太。 她的身后是一众女弟子,个个身着鹅黄宗门服饰,周身佩戴各种首饰,身材曼妙妖艳,许多弟子头部与面目罩着薄纱,让你生出无限遐想。 她们人人手提仙剑,宛若绝美的仙子临凡。那先前与卓师兄合谋的女子,也在一众弟子当中。 “老沙球,别来无恙啊。” “老梨花,你还是那么骚......稍显国色天香!” “老沙球,数年不见,没想到你也学会了老鬼的油嘴滑舌。” 最后登临仙山的仙宗,是驼铃宗。 率队的是宗主驼元礼,但见他方头阔面,须发皆白,额头饱经沧桑,眼角稍显皱纹,身材高健而双目有神。 他的身后,是一队身着青铜服饰弟子,弟子的背后正中,绘有一枚金色铃铛,栩栩如生,摄人心神。那些弟子人人神采飞扬,彼此摩拳擦掌,大有一展身手,夺取会武魁首之势。 洛商的结义大哥时川,也在驼铃宗一众弟子当中,只是他面露忧色,不知此刻心中所想。 “老沙球,快来与我大战一场,让我见识一下你的独门绝技。” “老疯子,今日我还要迎客,哪有功夫与你切磋!” “迎客这些粗活,你交予宗门长老便是。” “实不相瞒,一别多年,我的修为仍然止步,还停留在圆满境三重。” “哈哈,我比你好点,圆满境五重,看来这些年你修炼略有松懈啊。” “仙道缥缈,而你我寿元终究有限,想来此生怕是难窥门径。” “哈哈,何必如此悲观,不如此刻大战一场。” “哈哈,请移步山外仙山,那里已为你们备好了住处。” 驼元礼走后不久,仙山外旌旗招展,仙乐钟鼓相鸣,远处奔来一队修士,他们御剑乘风开路,身后两只麒麟脚踩虚空,拖着一辆奢华大辇。 辇上一人头束王冠,肥头大耳,眉开眼笑,大腹便便,身着沙丘国王服,倚栏斜坐,手里端着琉璃酒盏,正品尝着陈年佳酿。 此人正是国君委派,前来主持此届四宗会武的特使,沙丘国权倾朝野的四王爷。 “四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四王爷瞥了流沙宗主一眼,盯着手中摇晃的酒盏,随口说道:“流沙王不必客气,前面带路便是!” 流沙宗主御剑在前,引导四王爷车驾,往山外仙山而去。留下齐浩在此,迎接远来的富绅权贵,等一众其他远客。 第一卷:流沙宗 第23章 会武开始 流沙仙宗,山外仙山某处水榭。 “大哥,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否?” “哈哈,看来大哥是有备而来,这四宗会武的头甲,只怕是大哥的囊中之物。” “欸,不敢当,不敢当,四宗会武,卧虎藏龙,不可小觑,不可小觑。” “大哥过谦了。” “自仙门一别,你倒是长高了不少,看上去也更加壮实了,想来必是勤于修炼,吃了不少苦头吧。” “我不过是空增了些蛮力而已。” “怎么样,修为可有进境?” “稍有所长。” 时川凝聚神识,双眸之中闪过一抹绿芒,随即欢喜大笑道:“可以啊,不愧是我时川看中的人,你小子已然破境,晋入御道境一重了。” “一时侥幸,不知大哥如今是何境界?” “咳咳,做大哥的当然要比你高上那么一点点,御道境巅峰,离破境不过一步之遥。” “哇,不知何年何月,我才达到如此高度。” “哈哈,来日方长,何须急于一时。对了,三弟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仙门归来后,三弟便如同魔怔了一般,日夜不停勤修,我也是好久没有见到他了。” “又是一个修炼狂人。”时川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好像曾说过,要改写注定的宿命,我想他一定是觉得,此次四宗会武至关重要,乃是一次难得的改命契机。” “他注定了什么样的宿命,又为何要改命?莫非......他是某个王公贵族家的少公子?” “啊!这我倒是不曾听闻......” 时川倚在水榭围栏,望着水中游曳的鱼儿,随手丢下一枚碎石,鱼儿受惊立即四散,只留下水面上荡起的阵阵涟漪。 “哎,参加此次四宗会武,不知为何,我时常心中闪过一丝不安,总觉得哪里似有不妥,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是不是平日习剑太过劳累,以致心绪扰乱,这才生出一些不安?” “嗯,谨遵大哥教诲,大哥远道而来,眼下难得闲暇,不如随我四处走走,领略一下这流沙仙山不一样的风光。” 二人正欲起身离开,忽然远处传来数声钟鼓,时川无奈笑道:“风光改日再看,四宗会武即将开始,咱们还是速速动身,前往太极广场吧。” ...... 太极广场的四周,环绕广场盘旋倾斜而上,早已建造起数层参差高台,台上或布置案桌椅凳,或开阔亭台小阁,或四野空旷整洁,以供远近来客共瞻此次盛会。 太极广场东侧高台,又高起数丈,分别建造着五座缥缈仙阁,青瓦红墙,雕梁画栋,檐角高翘朝天,整体奢华之中颇显威严。 仙阁中案台阔塌,四周所植兰桂飘香,升腾的仙雾袅袅,环绕浮现在高阁四周,仙阁前庭稍低处,另建有一处平台,以供护卫杂役肃立。 太清殿内,钟鸣声罢。 此刻的太极广场上,参加会武的四宗弟子,身着各自宗门服饰,手提趁手宝刃,整齐肃立在各自区域,抬头仰望着仙阁缥缈。 广场四周的环形高台上,人潮涌动,山呼海啸般的噪声此起彼伏。 人群中,一位须发尽白,身穿灰布陋衣,头束灰色纶巾,身材瘦弱的老者,手里拄着一竿“仙人指路”的条幡,正给左右修士摸骨相面。 老者笑容满面,不时从身后行囊掏出秘籍:“老夫见你根骨奇佳,乃是万中无一的修仙奇才,我这里有几本修仙秘诀,只需碎银三两......” “滚!” 左右的四座仙阁,四大仙宗宗主各据一阁,或俯瞰人潮汹涌,或静观山风流云,或品茗绝美香茶,或闭目安坐静修。 五阁当中主位仙阁中,斜坐着的正是国君特使,沙丘国堂堂四王爷,他的身材四周,围绕着数名妙龄丫鬟,个个身姿曼妙,貌美如花,时而端茶递过酒盏,时而摇扇捏肩,时而跪地捶腿按压。 四王爷的案台上,摆放着各色美酒美食,时鲜珍稀水果,案台右侧一角,竖立着一青色竹筒,筒中插着几枚令箭。 他缓缓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提起双指任意一夹,随即将令箭抛在案台前的地面,那静候一旁的抱剑修士,立时朗声喊道:“王爷有令,会武开始!” 太极广场内外,立时一片寂静。 四大仙宗同时跃落平台,流沙仙宗作为本届东道主,宗主沙通天上前数步,俯瞰广场人潮,以及各宗年轻翘楚,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 “遵照四宗会武惯例,这会武的第一关,便是斩杀通臂灵猿,在规定的时间内,谁取回的猿尾越多,谁便是本关魁首。” 说完四大仙宗宗主动手,一齐在广场的上空,开出一道偌大的传送法门,广场围观人潮,不由拍手称赞。 “此法门直通灵猿峡,时间以三天为限,未取得猿尾,或逾期未归者,直接淘汰出局。” “需要提醒诸位的是,通臂灵猿臂展亘长,臂力千钧可碎坚石,嗜血凶横残暴,且久通人性,身法灵敏诡异,极难对付,斩杀时务必万分小心!” 沙通天正欲发号施令,让各宗弟子依序进入法门,突然身后当中仙阁中,传出一阵声响。 “斩杀区区灵畜,有何乐趣,我这里有一枚破境丹,想必你们都有听闻,渡劫前,无论你身居何境,服用此丹,便可保你百分比成功破境。” 广场众人议论纷纷,当中各宗弟子摩拳擦掌,就连四大仙宗宗主,盯着四王爷手中丹盒,垂涎之色溢于言表。 “四王爷,以破境丹丸为一关奖赏,是否太过贵重了些?” 四王爷扫了四宗主一眼,笑着缓缓起身,将丹盒交给一旁的抱剑修士,那修士点头接过丹盒,双指轻弹丹盒,竟直接落入到传送法门之中。 在场众人无不震惊。 “哈哈,谁抢到,便是谁的。” 四王爷依旧斜坐,端起案台上的酒盏,一饮而尽。 第一卷:流沙宗 第24章 看戏 双指龙吟斩航道,两岸猿啼震山河。 太极广场上,肃立静候的四宗弟子,亲眼目睹仙阁当中,那抱剑修士手指轻弹,将四王爷所赐的破境丹盒,径直投入洞开的传送法门中。 人人惊叹的同时,不由得大喜过望,毕竟谁都未曾料到,四宗会武的第一关,闯关斩断猿尾的同时,还有机会兼得至宝。 天下再难遇到此等美事! 相传许久之前,巫砀山脉高耸入云,青山层叠苍翠,横断南北,以成人间天堑。 南北商贾百姓,想要翻过山脉,需徒步穿越雪山沼泽,深入险恶的不毛之地,耗时数月,方能度过。且山脉蛇虫鼠蚁,飞禽妖兽不计其数,更有灵智初开者,熟谙人间诸事,寻常百姓翻越此山,必是九死一生。 后偶有仙人云游至此,感念百姓翻山艰辛,遂以手指为剑,显化龙道神通,启惊天剑气劈开山脉,化为人间通途。 劈开的山脉两侧,依然高山峰起,青山不断,群峰如屏,留下中间一条沟壑,逐渐形成为一条大峡谷,取名巫砀峡。 巫砀峡汇聚山林溪流泉眼,山势洼地之水流,成为一条狭窄的河道,道中河水常年静淌,两地百姓只需一叶扁舟,数日乘风,便可安然渡过峡谷。 只可惜好景不长,也不知何时,于何处地界,跑来一群通臂灵猿,它们臂展亘长,臂力惊人,以灵猿王为中心,借助山林藤蔓优势,在峡谷河中搭起数条藤桥,竟是占山为王,洗劫游走商旅。 而四宗会武的第一关,便是斩杀这些灵猿,夺取它们身后猿尾。 四大仙宗会武的弟子,争先恐后穿过传送法门后,立即被分散在巫砀山脉各处,洛商时运不济,被传送在山腰的一处崖间。 洛商自小生长在洛村,周围四季风沙堆积,一望黄土千里,就是那缥缈的流沙仙宗仙山,也不过是望眼的苍翠,何曾见过层峦叠翠,曲折蜿蜒的长河。 他站在崖间远眺,峡长谷深,奇峰突兀,层峦叠嶂,云腾雾绕,江流曲折,百转千回,置身其中,宛若进入奇丽的画廊,充满诗情画意。 “哇,这里的风光,比宗门的仙山还要美上数倍,若是结交三五好友,泛舟游于长河上,岂不人生逍遥!” 突然间,河面的一条绿色藤曼上,数只黑色灵长动物,以长尾缠绕勾挂,长臂伸展摇晃于藤桥,竟是悠闲自得,快活自在。 “通臂灵猿!” 通臂灵猿身型魁梧健硕,通体黝黑油亮,远望比成人还要高上半截,它们双臂粗壮腕硬,完全展开时比自身还要长上一倍,它们两腮长有一团白毛,一条长尾灵活却又坚如铁鞭。 洛商望着藤桥上的通臂灵猿,低眉思索道:“它们通常群体而居,想要贸然斩杀,恐怕没那么容易,还是先寻得大哥和三弟,再作打算为好。” 巫砀山脉云雾缭绕,枯枝藤蔓缠绕,古树绿植参天,不便御剑飞行,只能倚杖徒步前行。 洛商沿山道胡乱穿行,林间复杂多变,他只能勉强依靠山势判断向上,也不知穿行多久,终于遇见了另外一名会武弟子。 “域外仙宗的师兄,可有看见流沙仙宗、或是驼铃宗的弟子?” 那名会武弟子未答,反而急切的问道:“可有破境丹盒的消息?” 洛商摇了摇头。 “看你这狼狈样,想必也不会有丹盒的消息,我还是快些前往山巅为好。” 说完丢下一脸茫然的洛商,头也不回的朝山巅急速奔去。 “仙门何等难得的机缘造化,方才赐下破境丹丸一枚,这四王爷看着也不像修士,他手中怎会藏有破境丹?并且第一关便抛出如此重宝,总感觉此事另有蹊跷!” 洛商穿山而上,林间也有遇见数只通臂灵猿,无奈树高林深,无法追赶捕捉,他沿山势而上,未至山巅,早已闻得打斗之声。 山肩的一处平地上,四大仙宗为首大弟子手执仙剑,彼此怒目相对,分列于巨石高台的四角,丝毫不肯相让,仿佛顷刻就要拼命一般。 高台之下的四周,围着许多闻声赶来的弟子,忽一人指着高台身后,一处悬崖夹缝大喊道:“快看,那不就是破境丹盒吗!” “好像......还真是!” 众人闻声,循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在他们身前高约数丈的怪石夹缝中,赫然平躺着一个红色小盒,正是破境丹盒。 高台上的四宗大弟子听到吵声,却都没有抬头远望,显然他们早已发现,虽对破境丹盒垂涎不已,却彼此牵制,谁也无法分身去取。 “你们谁都不要,那我便不客气了!” 突然,高台远处一名弟子,御起手中仙剑,朝着夹缝丹盒急去,就在他即将得手的一刹,四道凌厉剑气齐至,将他立时斩杀在夹缝下。 可怜他狂喜不过半刻,便身死道消失了,高台下的其他弟子见他惨死,都是面面相觑,谁都不再敢贸然出手。 洛商站在高台远处,他望见那名取盒弟子横死,也是心中微震,他似乎有些明白,四王爷为何要将破境丹盒抛入法门中。 他环顾四周,在左侧的一处草丛,望见了坐在草甸的时川,他心中一喜,朝着时川的方向径直走去。 “大哥,我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啊。” “哈哈,二弟你也来了,快坐,咱们就坐在这里看戏!” “看戏?” “哈哈,不明白?那就听帅气机智的大哥给你说道说道。” “大哥请讲。” “发动你智慧的小脑瓜,仔细的想想,那破境丹如此珍贵,四王爷为何要丢入传送法门中?” “莫非......他是要让会武的弟子,人人觊觎至宝,而后彼此厮杀抢夺!” “欸,可以啊,机智如我。”时川微微一笑。 “难怪我总感觉事有蹊跷,想来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时川忽而附在洛商耳侧,轻轻说道:“搞不好,那什么王爷给的破境丹,也是假的。” “啊!”洛商一脸震惊。 二人坐等片刻,这才望见姗姗来迟的阿七。 阿七初至,望见夹缝破境丹盒,手执望舒仙剑,就要上前争夺,却被洛商拉起疾走,好一番说道解释。 三兄弟再次重聚,寒暄畅谈,自是不胜欢喜。 第一卷:流沙宗 第25章 通臂灵猿王 山肩巨石高台之上,四大仙宗为首弟子相互掣肘,彼此心怀敌意,久持不下。 四人当中,有三名正是当时守在仙门,欲擒洛商的卓师兄、封师兄,以及楼兰宗妖娆的玉师姐,此刻他们专心丹丸,并未注意远处的洛商。 四人中的另外一人,是流沙仙宗的褚师兄。 僵持时久,那卓师兄忽然收起折扇,说道:“咱们的修为境界不相上下,若真动起手来,谁都讨不到好处,反而是白白便宜台下师弟们。” 玉师姐嫣然一笑,说道:“不知卓师兄有何高见?” 卓师兄也是微微一笑,以折扇轻击掌心,说道:“我看不如这样,我们四人一齐取了丹盒,将那盒中丹丸一分为四,诸位以为如何?” 褚师兄若有所思,说道:“只是这丹丸一分为四,还能保持原来的药效吗?” 卓师兄白了他一眼,说道:“如今可还有更好的办法!” 封师兄说道:“有这些许药丸,也能增加不少的成功几率。” 四人一致点头后,各自收回手中兵刃,右掌轻飏,一道法力通过掌心,传到怪石夹缝的丹盒上。 不知是四人担心破坏丹盒,还是怪石夹缝太过拥挤,他们所施法力明显不足,那破境丹盒仍是纹丝未动。 “各自加持法力一试!” 四人再起右掌,一道更大的法力倾注而上,那破境丹盒受力开始晃动,从那夹缝之中轻轻飞出,即将落入四人手中。 突然,四人之中不知谁心中激动,一不小心法力偏大,那眼见到手的破境丹盒,突然向下朝着巫砀峡中落去。 四人都觉对方使诈,各自手提兵刃,准备再战,而那破境丹盒已然远去,四人脸露忧色。 “我看咱们还是暂且休战,先去追那破境丹盒为上,万一丹盒掉入巫砀峡的河水中,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四人不约而同御起仙剑,朝丹盒落下的方向急速落去。 高台下围观的弟子纷纷御剑,跟随四人往巫砀峡飞去。 阿七见山肩成空,望着时川和洛商问道:“大哥、二哥,咱们怎么办?” 时川一时犹豫,洛商淡然说道:“咱们也去凑凑热闹罢,这破境丹丸是真是假,总要见个分晓的。” 时川猛然起身,说道:“走!” 四大仙宗为首的四名师兄,眼见就要追上坠落的丹盒,突然四周扬起风啸,巫砀峡当中的藤桥上,跃起一只硕大的通臂灵猿,它伸长手臂顺势一捞,便将那小小的丹盒握在掌中。 四人急忙御剑止步,以藤桥通臂灵猿为中心,呈四角方队阵型,后来者纷纷驻剑,围成一个大的环形,御剑悬于半空之中,而藤桥底下,正是静淌的巫砀河水。 “死猴子,快将破境丹盒交出来!” 那通臂灵猿摊开爪掌,瞧了瞧红色的丹盒,又放至鼻孔前细嗅,顿时嘴角微翘,一脸享受的模样,并未理会众人怒吼。 四人见它不搭,手中仙法剑气齐出,劈头盖脸朝通臂灵猿砸去,那通臂灵猿竟是不躲,以双臂横叉挡在身前,四人仙法剑气命中,通臂灵猿也只是稍稍后退。 这通臂灵猿面对四人合击,竟是丝毫不惧。 四人再欲施法,那通臂灵猿突然倚在桥边,仰天怒吼三声,其吼声高亢悠长,受巫砀峡两岸山势阻挡,回荡在整个巫砀峡内。 片刻之间,两岸山林颤动,从中窜出数百只大小不一的通臂灵猿,有的斜挂树枝,有的潜伏于山石之间,有的疾驰在藤桥之上,有的朝着天空修士怒吼,有的口中还在吃着山果。 只是这些通臂灵猿,与藤桥中间的那只相比,都要稍稍矮小一些,看来那藤桥中央的通臂灵猿,是巫砀峡整个灵猿族群的猿王。 “这么多通臂灵猿!” “我们第一关的任务,不正是斩杀通臂灵猿,夺取它身上的猿尾吗,这通臂灵猿倾巢而出,也省得我们四处寻找。” “来的真好,破境丹盒我们无缘,这些长臂猴子,我们还不是手到擒来!” “会武第一关并未明示,要带回去多少猿尾,才可以晋级下一关。” “管他了,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先下手为强,我可不等你们了哦。” 四大仙宗弟子陡然而动,朝着四周的通臂灵猿出手,瞬间便有数只较小的通臂灵猿,被率先上前的弟子斩杀,其猿尾也被立时砍下,血淋淋的握在仙宗弟子手上。 时川、洛商、阿七三人躲在一处山石后,并未和众多弟子一齐,开始斩杀通臂灵猿。 而卓师兄、褚师兄、玉师姐和封师兄四人,则落在藤桥上,手提仙剑左右斩击,与那通臂灵猿的猿王缠斗在一起。 四人前后上下夹击,灵猿王虽皮毛长厚,双臂亘长坚硬,臂力足可裂石,可对战时久,竟颇显颓势。 四人正想一鼓作气,突然灵猿王震天怒吼,四周的通臂灵猿闻声,纷纷急速朝着灵猿王奔去,四人见势,纷纷后撤,与灵猿王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些奔来的通臂灵猿,一前一后将灵猿王护在桥中,仙宗弟子也落在藤桥,一前一后,将所有通臂灵猿困在中央。 阿七望着藤桥中的通臂灵猿,不解的问道:“它们这是要做什么?” 时川笑着答道:“应该不是要叠罗汉。”阿七瞥了他一眼,并未说话。 洛商盯着猿群,说道:“它们这是守护灵猿王,像是修士们集结法阵,或许是要发动某种功法。” 藤桥上的仙宗弟子正自得意,可以将通臂灵猿一网打尽,纷纷围拢靠近猿群。 突然,通臂灵猿双臂后放,猿首微微前倾,尽皆张口奋力怒吼,群猿吼声重叠,扬起的声波震荡山河。 藤桥上的仙宗弟子急忙双手捂耳,以阻音波,那些修为稍弱,意志力稍差的弟子,被这猝不及防的声波攻击,顿时七窍流血,跌落在巫砀峡的河水中。 吼声过罢,仙宗弟子摇头晃脑,尚且头昏目眩,通臂灵猿王一声低吼,藤桥上的通臂灵猿一跃而起,朝着两侧的仙宗弟子袭来。 而卓师兄、褚师兄、玉师姐和封师兄四人,修为比其他弟子稍高,并未受音波太大影响,他们一跃而起,绕过前方的通臂灵猿,直取那当中的灵猿王。 突然,那灵猿王双目泛起血色,口中吐着浅浅雾气,身体四肢开始逐渐变状,它的身前地上,赫然躺着一只红色盒子。 只是此刻盒盖张开,内中的破境丹丸像是不翼而飞,不知去向。 第一卷:流沙宗 第26章 嗜血丹 卓师兄见状,勃然大怒道:“孽畜,竟敢将我的破境丹吞服!” 说罢提剑就要上前,却被一旁的封师兄拦下:“这丹丸之效,怎么看上去有些奇怪?” 卓师兄怒道:“这孽畜又非修士,突然误食至宝仙丹,有此形态也不足为怪。” “这不是破境丹,而是狂暴的嗜血丹!” “啊!” “我曾听宗门仙长提及,服用嗜血丹丸后,全身肌肤寸寸显红,四肢肌肉因血管暴起,而突然增强数倍,而后双眸透出红芒,口中呼吸之气因陡然的滚烫,瞬间变成了飘散的烟雾。” “这通臂灵猿王的样貌,与你所描述的基本不差,难道这破境丹丸是假,嗜血丹丸才是真的?” “我看八九不离十。” “那服用嗜血丹丸后,战斗力会如何?” “一倍、数倍不等......” 二人言罢,相顾对视一眼,转而猛然望向藤桥上的通臂灵猿王。 “不好,快退!” 卓师兄突然大喝一声,褚师兄、玉师姐、封师兄闻言闪身后撤,以手指御起仙剑,悬在藤桥两侧的上空。 其余与通臂灵猿大战的弟子,一时斩杀心切,偶遇几只强横灵猴,竟与之战得难解难分,并未听到卓师兄的呼喊。 此刻通臂灵猿王药效凸显,它望着身侧群猿被屠,一声仰天怒吼,突然身形瞬动,双臂连续挥拳施力,不时还张口撕咬,只是一瞬,原本油黑的皮毛,被鲜血染成了红袍。 藤桥上的会武弟子,突然遭受灵猿王的攻击,或被锤成肉泥,化作一滩血水,或被撕成数截,弃在峡谷河道之中,或被击飞嵌入岩石,经脉寸断而亡。 一时间,呼喊求救、疼痛惨叫、后撤逃命的喊声不绝于耳。 御剑悬在藤桥上空的卓师兄、褚师兄、玉师姐、封师兄,以及躲藏在远处的时川、洛商、阿七,目睹灵猿王只在一瞬,便斩杀数十会武弟子,不禁脊背一阵发凉。 卓师兄望着灵猿王低语道:“想不到这嗜血丹,威力如此惊人,若是落将在我手中,其余三宗弟子,谁敢不从!” 他正自得意,那藤桥上的通臂灵猿王,突然仰头怒视,正死死的盯向卓师兄,四目相对间,卓师兄竟额头冒起微汗。 卓师兄正想后退,灵猿王双腿后蹲蓄力,双手握拳横叉胸前,只听得一阵风啸,那灵猿王陡然而至,一个长拳直冲,直接将他击飞至远处的山林中。 通臂灵猿王以力借力,一个右臂横扫,一个左腿直蹬,一个铁鞭缠击,将御剑悬空的其余三人,全部击飞了出去。 山林几声巨响,惊起数群鸟兽,四人落飞出去,生死未卜。 通臂灵猿王落在藤桥,举目眺望远处山林,一声低吼,口中兀自吐着烟雾,突然它仰头细嗅,猛然望向藏有洛商三人的巨石。 “不好!快撤!” 时川一声惊呼,三人不约而同的后翻跃出,向着身后山林奔去。 通臂灵猿速度极快,又置身在山林之中,它伸臂卷尾在林间纵跃,只听得林间树枝咔咔声响,眼见通臂灵猿越来越近。 “这长臂猴子怎么这么厉害!” “别望了,快跑吧!” “前面有个山洞!” “快躲进去。” 阿七居前,他身形稍小,双掌合十一个鱼跃翻身,直接贯入到山洞中,洛商居中,也是照样猛扎,时川居后,眼见事态紧急,一个借势低身滑铲,一脚抵在洛商肩上,自己连同洛商一齐,冲入山洞当中。 而他衣衫的一角,正牢牢的抓在通臂灵猿王的爪间,通臂灵猿王甩下衣角,低头朝着洞口一声怒吼,它想使劲钻入山洞,可洞口实在太小,终究只是徒劳。 通臂灵猿王见手臂抓空,又不得入洞,瞬间暴跳如雷,它抡起一对长臂,朝着洞口狂轰乱砸,扰得四周山石震碎,扬起阵阵灰尘。 所幸洞口狭小坚硬,受通臂灵猿王猛烈砸击,也只是一阵晃动,并未崩塌。 洞内狭窄拥挤,三人背靠洞壁,双目死死的盯着洞口,见洞口通臂灵猿王斜影来回踱步,三人也是不敢贸然行动。 见通臂灵猿王一阵狂砸无功,又无法进入洞内,这才稍稍心安,歇坐在山洞当中。 “这死猴子也不知吃了些什么,口气竟是这般恶臭。” “我看这山洞狭窄,也无另外出路,只能静候以待时变。” “我就不信了,这外服的丹丸,药效能一直持续下去。” “这药丸如此凶猛,对服用者的身体必定有不小的创伤,我想待它药效过后,必定身心疲惫,虚弱不堪。” “眼见日暮,不如等夜深再伺机而动。” “嗯,也只好如此了。” 三人不再多言,而是各自倚着洞壁,开始养精蓄锐,以待明日天明再战。 “嘎......” 不知过了多久,山洞外突然一声惊鸦啼鸣,让浅睡的洛商陡然惊醒,它揉了揉朦胧双眼,望向月影倾斜的洞外。 突然,一条黑色的毛绒长物,正如鬼魅蛇蝎一般,悄悄的钻入山洞,洛商猛然起身,轻轻推醒一旁的时川和阿七。 待那黑色长物接近,借着斜入的月色,三人赫然发现,那正是通臂灵猿王的长臂。 时川羲和仙剑出鞘,一剑刺穿猿王手爪掌,扎在山洞地面的硬石上,未待通臂灵猿王反应,阿七亦是望舒仙剑出鞘,朝着山洞口一剑挥落,竟将通臂灵猿右臂,斩为两段。 “呼哧!” 通臂灵猿吃痛,一声悲鸣低吼,震起一片山林鸟兽,它伸过左爪抓在右臂断肢处,飞快的朝远处跑去,右臂鲜血兀自血流不止,它的双眸全身,也逐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嗜血丹的药效,顷刻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服用丹丸之后,一段时间的身体羸弱。 时川听到通臂灵猿王远去声响,急忙跃出山洞,说道:“这猴子身受重伤,血脉流失,以致药效不能维持,此刻应该是最为虚弱之时。” 洛商望着地上的血渍,喜道:“若是我们取了通臂灵猿王的尾巴,那这四宗会武第一关的头筹,便是我们的了?” 三人一阵大喜,循着草木间滴下的血迹,一路摸索至通臂灵猿王的洞穴口。 第一卷:流沙宗 第27章 斩猿 通臂灵猿王的洞穴入口,如一条高耸的拱门,拱门内,一道白光倾斜而出,照亮洞穴外入口方寸。 洞穴口外围,草木大多凋零枯竭,四周土地上,不时冒起阵阵恶臭,让人难以接近,不远处,更有数尊枯骨裸露,加上周遭参差倒悬的怪石,阴森恐怖,摄人心神。 “好臭啊!”阿七掐着自己鼻尖,轻喊一声。 洛商亦是眉头微皱,时川淡然说道:“这死猴子,平日里也不知干了多少坏事。” 三人仗剑慢走,小心翼翼的朝着洞穴口靠近。 洞穴内部干燥宽敞,各取穴内山势,搁置着山石高台、古树卧榻、石壶石具,两侧石壁开洞,摆放着人间珍贵金饰,金光璀璨。 最让人惊叹的,是洞穴穹顶,居然漂浮悬挂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圆珠,光白亮泽,如耀眼星辰,照得整个洞穴亮如白昼。 “这是何种道法,竟能于黑夜之中,照亮一片苍穹!”洛商好奇得问道。 阿七看了看,说道:“这是东海所产的夜明珠,能在黑夜之中自动发光,观其颜色光泽,如此巨大,实属世间罕见,不过,我年幼时也曾有幸,见过一颗比这个还要大上一些的。” “有此见地,那你的家世,应该是非富即贵吧。” “......” “这么大的一颗珠子,应该值不少钱吧?” “价值连城!” “我若是拿回去换成钱财,应该足够洛村的老少,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了!” “哈哈,二弟若要,自取便是。” 洛商大喜,正要动手去取,时川在旁说道:“暂且罢手,咱们用它先找到大猴子再说。” 三人继续向前,突然道分三路,他们稍作商议,各取一道,时川为长,选择的是中间直道,洛商走的是左道,阿七走的是右道。 左道曲折回旋,却也在头顶洞壁上,镶嵌着数颗小小明珠,以作照明之用,洛商仗剑往前,很快便走到了左道的尽头。 原来左道直达储室,里面存放着许多瓜果食物,山中甘泉涓流,和一些苍翠绿植,一看便知,此处是通臂灵猿王的储物室。 洛商望着新鲜的瓜果,不由得大快朵颐起来,不一会便水足肚饱,整个身体顿时神清气爽。 储物室的右侧,有一条狭窄小道,他沿着小道笔直朝前,只在片刻,便听到前面迈起的细微脚步声响。 “谁!” “是我,二哥。” “原来是三弟,怎么样,你那边是何处?” “我那边是一间储物室,里面存放的是通臂灵猿王的财宝,你那边呢?” “我那边存放的是瓜果食物,我给你们也带了一些,先垫垫肚子,不够一会再去,里面还有很多。” 阿七接过瓜果,边走边吃了起来。 二人沿着中间主道,一直前行,很快就听到一阵打斗声响。 巨大的内室中,时川手中羲和剑陡然火起,他安然立于原地,左手双指竖立嘴前,口中轻语数言,那羲和剑飞身而出,眼见就要刺向倒地的通臂灵猿王。 通臂灵猿王失了右臂,单臂独撑无法施展全力,又因嗜血丹药罢虚弱,与时川大战数合,早已是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嚓!” 羲和剑即将刺中通臂灵猿王的一刹,突然一道白影跃出,挡在通臂灵猿王的身前,时川收剑不及,羲和剑直接贯穿白影,殷红的鲜血沿着剑尖,滴落在通臂灵猿王的脸上。 那道白色身影,是一只浑身纯白的通臂母灵猿,看上去它应该是此间的王后。 通臂灵猿后心脏被穿,身体瞬间瘫软倒地,通臂灵猿王单手抱住猿后,双眸泪水横流,竟是无尽的哀鸣。 内室阴暗一角中,突然跃出一只幼小的通臂灵猿仔,趴在通臂灵猿后的身上,嚎啕大哭,见猿后身体逐渐冰冷,那小通臂灵猿转头呲牙,怒目朝着三人一阵大吼。 通臂灵猿王放下猿后,双膝突然弯曲,跪倒在时川的身前,它缓缓递起左爪,其中赫然放着一个红色小盒。 “破境丹盒!” 时川一时大喜,急忙上前取过丹盒,就在他即将开盒的一瞬,突然身侧风起,向着他的后背袭来。 “大哥,小心!” 原来通臂灵猿王假意屈服,实乃待时川靠近取盒,放松警惕的一刹,以身后长尾为兵刃,偷袭欲取时川之性命。 万幸时川取盒之时,留有一道心眼,他以手托剑,负在身后,通臂灵猿王击出的长尾,恰好落在剑身,他虽被一尾击飞,但并无大碍。 时川解开丹盒,内中空空如也。 “死猴子,竟敢戏弄我。” 他御起手中羲和剑,愤怒之下,一剑贯穿了通臂灵猿王的胸膛,可怜不可一世的通臂灵猿王,就这样的倒下了。 只留下一只幼年的通臂小灵猿,不断上蹿下跳,张牙舞爪大怒,它挥舞双臂上前拼命,却被时川一脚踹飞了出去。 时川再次御剑,就要斩杀那幼年通臂灵猿,阿七双眉微蹙,伸手拉住时川。 “大哥,不要,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斩草不除根,必将后患无穷。” 洛商也是一时不忍,叹道:“大哥,我看还是算了吧,此处山林险恶,它还如此幼小,生存不易,生死存亡,就让天意决定吧。” 时川见二人阻拦,并未多言,他走到通臂灵猿后的身旁,一刀将其长尾斩下,递给阿七道:“三弟,这个你拿着,有此猿尾,应该足可助你第一关晋级。” 又取过通臂灵猿王的长尾,递给洛商道:“二弟,这个你拿着吧。” “大哥,这通臂灵猿王的长尾,还是你拿着吧,等天亮之后,我再去寻一只通臂灵猿就是。 时川并未推辞,而是将那长尾系在自己腰间。 “左侧储物室内有瓜果、泉水,我们去那边休整补给,顺便将就一宿吧。” 洛商、阿七依次向前,时川转至洞角,拾起一块锋利的碎石,手指轻弹,那小通臂灵猿瞬间没了声息。 “大哥,你何必赶尽杀绝。” “二弟,优柔寡断,可是你的致命弱点。” “大哥,通臂灵猿王为祸航道,也已引身受戮,它虽有罪,却不及妻儿,何况小通臂灵猿尚小,又能有何威胁。” “等它长成通臂灵猿王,前来找你复仇之时,可就晚了。” “小通臂灵猿之罪,罪在将来?” “未雨绸缪,总好过追悔莫及!” “大哥,修仙世界虽然残酷,但我始终坚信,还有侠义二字,无故屠人妻子已是不义,何必再加身其子。” “妇人之仁,何以成事!” 第一卷:流沙仙宗 第28章 以决魁首 二人愈争愈烈,竟是互不相让。 阿七眼见事态难制,急忙伸手横在二人身前,说道:“有事坐下来,大家慢慢商议,不必如此争吵,反而伤了兄弟情谊!” 时川轻哼一声,转头拂袖往左侧的食物储室而去,洛商转身望向瘫软的小通臂灵猿,眼中尽是哀伤。 他走到小通臂灵猿身前,伸手抱起它的尸身,于空旷的洞穴之中,寻了一处绝对低洼之地,将小通臂灵猿并猿王、猿后的尸身,一并下土安葬。 洛商望着高起的土堆,沉默半晌无言,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阿七全程陪在他的身旁,亦是沉默无语,就这样静静的望着洛商。 洛商缓缓起身,对着阿七苦涩一笑,柔声道:“我们也走吧。” 二人沿着左道回到食物储室,时川早已吃饱喝足,拍着凸起的肚子和衣而睡,洛商与阿七胡乱吃了些瓜果,各自寻了一处卧榻,暂且休息一宿。 再次醒来,已是正午时分,三人各占一隅,彼此犹豫,谁都未率先开口。 阿七起身,拿了些瓜果与甘泉,分递给时川和洛商,说道:“二哥,你还未得猿尾,不如今日我陪你外出猎猿,多一个人也好多个照应。” 洛商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你们身上各有猿尾,就留在洞中安歇吧,外面仙宗弟子虎视,没有必要再起无妄的伤亡。” “可是......” 阿七再欲多言,洛商不再理会,而是阔步走向洞外,时川望着洛商背影,并未出言。 猿王洞穴外,艳阳高悬天际,铺洒在巫砀峡的两岸,微风夹带起山林草木清香,吹拂拍打在人身上,顿觉心旷神怡。 洛商沿山道一路向前,却是未见半只通臂灵猿,也不知经昨日一役,那些通臂灵猿都逃往了何处。 路途中,也曾遇见数位会武弟子,他们大多腰间缠有猿尾,或一条或数条不等,彼此伤痕累累,想来必是费尽心机,才斩得猿尾。 直到黄昏日暮,洛商才在枯树下,寻到一只老弱通臂灵猿,他不得已斩下猿尾,却并未伤其性命,反而为它处理了伤口,才放它自行离去。 夜幕下的猿王洞穴,阿七站守在洞穴门口,望着洛商腰间的猿尾,高兴的说道:“二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么晚,可是路遇麻烦?” 洛商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总在沙丘风卷之地,难得出来一趟,我只是趁机瞭望了一下山色。” 洛商抬头望了一眼洞穴内,若有所思,阿七忙笑道:“大哥已来洞口数趟,刚刚才走。” 洛商并未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洞穴内,时川见洛商归来,脸上一抹喜色随即隐匿。他没有说话,而是将自己腰间猿尾解下,换过洛商腰间猿尾,洛商想极力阻拦,却被他强行制止。 阿七在一旁笑道:“二哥,你就拿着吧,我与大哥商议了,以大哥的修为境界,往后数场会武,他不愁没有机会。” 洛商心中感激,对时川说道:“大哥,昨日是我一时鲁莽,多有得罪,还请责怪。” 时川大喜道:“我也有不对之处,咱们兄弟,理应相互包容。” 翌日晌午,巫砀峡的山巅上空,突然浮现一处传送大阵,远近峡中的仙宗弟子,望见大阵无不欣喜,纷纷御剑乘风,向着传送大阵鱼贯而入。 ...... 流沙仙宗的太极广场上,依旧人山人海、人潮涌动、热闹非凡,四大仙宗的宗主,与那仙阁当中的四王爷,一如当初倚卧,好像数日都未曾行走一般。 所有会武存活的弟子,全部落在太极广场中,细看之下,除了时川、洛商与阿七外,其余仙宗弟子人人灰头土脸,形色颇显狼狈,偶有数人,身负重伤,急需救治。 不过,所有归来的仙宗弟子,腰间均缠着通臂灵猿长尾,有的甚至数条层叠。 要说最显眼的,莫过于洛商腰间的那条,广场众人皆知,他腰间虽然只有一条猿尾,但那一条却是通臂灵猿王的。 仙阁前的平台上,流沙仙宗宗主问道:“怎么只有这么多人归来,其他仙宗弟子呢?” “我们被通臂灵猿王袭击,死伤惨重!” “胡说,通臂灵猿王也不过寻常妖兽,前往会武的弟子众多,怎会让区区妖兽伤亡至此。” “那通臂灵猿王虽是寻常妖兽,但它吞服了破境丹后,狂暴凶狠,实力瞬间提升数倍,所向披靡。” “什么?破境丹......被通臂灵猿吞服了!” “那不是破境丹,而是嗜血丹!” 太极广场所有目光,纷纷投向正中仙阁安坐的四王爷。 “王爷,不想说上几句吗?” “哈哈哈,兴许是本王记错了吧。” 四王爷端起案台酒盏,风轻云淡的一句记错,却让四大仙宗损失惨重,仙宗弟子虽然愤怒,却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待天空的传送法门完全关闭,流沙仙宗宗主沙通天无奈轻叹,他与其他三大仙宗宗主对视后,转身望向太极广场。 “本次四大仙宗会武第一关,各仙宗弟子均有斩获,凡是腰间缠有一条长尾的,均可晋级第二轮会武,至于第一关的魁首,当属流沙仙宗的这位弟子。” 说完手掌摊开,指向太极广场当中,缠着通臂灵猿王尾的洛商。 “且慢,老沙球,你怎可如此徇私!” “我如何徇私了?” “仙宗会武明明有言在先,何人所携猿尾最多,何人便是魁首,你瞧瞧我们域外仙宗这位弟子,他的腰间可是别着六条猿尾。” “老鬼,我们流沙仙宗的这位弟子,腰间缠的可是通臂灵猿王的尾巴。” “以猿尾数目定魁首,魁首当属我们域外仙宗。” “你......我不与你争输赢,王爷在此,还是请王爷定夺罢。” “哈哈哈,本王曾有耳闻,你们流沙仙宗新晋弟子中,有一人觉醒了神脉,若本王所料不错的话,应该就是这名弟子吧。” “正是!” “哈哈哈,难怪他小小年纪,便能斩杀这通臂灵猿王,原来是身具神脉,我看这会武第一关的魁首,当属......” “王爷,您可不能凭一面之词,而定会武的魁首!”域外仙宗宗主卓澜急道。 “哈哈哈,这个也好办,不如就让神脉觉醒者,与那位腰缠六尾的弟子以武会友,以决第一关的魁首,如何?” 沙通天稍有疑虑,说道:“这......” 卓澜却是大喜过望,笑道:“王爷英明。” 四王爷望着沙通天,说道:“流沙王可是有何顾虑?” 卓澜蔑视笑道:“老沙球,不敢就直说!” 第一卷:流沙仙宗 第29章 跨境之战(上) 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悬于高处的仙阁,云雾缭绕,俯视着整个太极广场。 此刻,太极广场一片肃然,环形围观的人群,双目紧盯着广场中央,彼此对立的两名仙宗弟子。 广场东侧,手摇一把竹面折扇,满脸怡然自得、兴致盎然,视对手于无物的,是域外仙宗的卓师兄。 广场西侧,静立无言,一脸泰然自若的,是流沙仙宗的洛商。 二人受各自宗门委派,以决四宗会武第一关的魁首。 洛商在洛村时,总是洛村同辈的焦点,但洛村不过弹丸绿洲,终究难藏真龙。如今身在太极广场,受到四周万众瞩目,他的心中有些许激动,亦有些许紧张,但他还是努力保持克制,尽量表现得沉稳自若。 如今,他的修为境界不过是御道一重,而他的对手,域外仙宗的卓师兄,可是法海境一重,两人足足相差一个境界。 修仙世界以实力为尊,境界之差更是天壤之别,洛商想要跨境击败卓师,无异于痴人说梦,以卵击石,所以太极广场上的卓师兄,才会如此闲庭信步,笃定魁首必是自己囊中之物。 能在会武中大放异彩,又能教训仇敌,何乐而不为。 而洛商的御道境,还是不久前刚刚突破,不过他身怀神脉,苦修境稳重扎实,又得五气归元洗礼,面对法海境的卓师兄,也不是毫无胜算。 “洛师弟,别来无恙啊。” “师弟不才,却让卓师兄时常挂念了。” “在巫砀峡,若不是为夺破境丹,你只怕是早已身死道消了。” “看来我还得多谢卓师兄手下留情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你一个御道境一重,谁给你的勇气,敢与我争夺魁首,真是自寻死路。” “哎,我也不想与卓师兄对战,可身受师长所托,也是别无选择。” “既如此,不如你当众给我跪下,连磕三个响头,我便考虑饶你不死。” “我若真的连磕三个响头,卓师兄便可饶我不死?” “哈哈哈,不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以卓师兄性格,岂可轻易饶恕师弟。” “看来你也有些自知自明,可惜实力修为摆在眼前,其他一切皆是徒劳。” “不大战一场,怎知最终结果。” “好好好,如你所愿,我倒要看看,待会你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嘴硬!” 洛商前拳斜立,后拳护胸,双腿前后蓄力,抢先前冲,直取卓师兄面门。 卓师兄见他来势汹汹,却是微笑淡然,待他的长拳击中的一刹,身体微微倾斜,竟是毫发无伤。 洛商借势长拳横扫,卓师兄低眉躲闪,洛商提腿斜踹,卓师兄以折扇轻挡,二人大战数合,洛商所用招式,皆被卓师兄轻松拆解。 洛商见数招未中,心中微急,卓师兄手起折扇,一个长拳直冲,竟将洛商击飞数丈。 好在洛商苦修境扎实,身体抗揍,他双腿交叉后撤,右手掌风拍地,这才安然站立不倒。 “哈哈哈,这便是你全部的实力吗。” 洛商收敛心神,深吸一口,随即右臂一挥,一把黑色仙剑赫然握于手中。 “仙剑凭空出现,看来你身上宝物不少,不过这柄仙剑嘛,哈哈哈,连剑尖和剑刃都没,师弟不会是来逗笑的吧。” “哪来那么多废话!” 洛商左手双指掐诀,竖立在自己面前,右手晃动仙剑无锋,口中数声默念,无锋陡然而动,径直袭向卓师兄。 那卓师兄目见无锋,不以为然,只是伸出折扇抵挡,岂料折扇与无锋相撞的一刹,竟如撞到巨石,瞬间被击飞数丈。 “是我小看你了,不对,是我小看这黑色仙剑了,这仙剑也是异宝,待我先将它夺来。” 说完依洛商模样,御起手中折扇,与那黑色无锋凌空大战,数合之间,他的折扇渐有折断之势。 “剑来!” 卓师兄大喝一声,太极广场的一处高台上,一柄锋利的仙剑凭空而起,向着广场急速袭来,卓师兄分心一边抵挡无锋,一边御剑直取洛商。 洛商被飞来的仙剑所迫,连忙后跃躲闪,黑色无锋突然失力,从半空直接坠落。无锋虽无剑尖剑刃,落地的一一刹,却是直接深入太极广场,半没在广场地面上。 卓师兄望着地上的无锋,不由心中一惊。 他急忙跃至无锋侧面,伸手使力提剑,无锋却是纹丝未动,仿佛与地面连成一体,卓师兄心中更惊,他忙双手使力,依旧无果,他顿时大惊失色。 洛商见卓师兄欲夺无锋,忙掐诀再次御剑,那无锋夺地而起,将一旁拔剑的卓师兄甩飞出去。 “若留他性命,将来必成大患。”卓师兄心中想道。 卓师兄突然双眉紧蹙,目光变得凶狠凌厉,他以手御起仙剑,绕过无锋的阻挡,直取其后的洛商。 数招连刺,洛商一时间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卓师兄轻喝一声,他御起的仙剑陡然闪光,一招天外飞仙,直接刺在洛商左侧肩胛之上,鲜血顺着肩胛而下,瞬间浸湿了洛商的半面衣衫。 洛商受疼,神色微变,他急忙伸出右手,握住卓师兄的飞剑,卓师兄再御仙剑,那仙剑顿时脱手而出,只留下洛商掌中一抹鲜红。 卓师兄乘胜追击,又连刺数下,洛商额头冒汗,周身鲜血染红,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双腿因失力而瘫倒在太极广场上。 太极广场四周,一片惊愕,场上的激烈,让四周观众尽皆失声。 卓师兄剑走偏锋,斜立在洛商身前高空,他手指掐诀,口中轻声急念,凌空的仙剑陡然而动,就要刺向倒地的洛商。 “放肆!” 太极广场高处仙阁中,沙通天勃然而怒,他以掌拍身前案几,一道凌厉的真气陡然而起,将太极广场上,高悬的仙剑瞬间震落。 “老沙球,你玩不起啊。” “四大仙宗同气连枝,弟子间的切磋,点到为止即可,何必以性命相搏。” “这可是魁首之争,场上之人若未认输,战斗便还没结束!” “你......”沙通天转头望向四王爷,施礼说道:“还请王爷训示。” 四王爷摆了摆手,说道:“域外王所言有理,魁首之争岂可儿戏,流沙王,我看那倒地的弟子神脉还未显化,流沙王可是对自己弟子没有信心啊!” 第一卷:流沙仙宗 第30章 跨境之战(下) 仙阁前的平台上,沙通天神情焦虑,他隐隐感觉,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让原本点到为止的切磋,陡转为生离死斗的杀戮。 他想仗剑出手,上前搭救落地的洛商,却被一旁的卓澜挡下,牢牢盯住,不得轻易离开。 太极广场上,洛商依旧瘫倒在地,他双眼朦胧而迷离,恍惚之间,又望见了那位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位手提木剑,只为寻找心中神仙的少年;那位将洛村弄得鸡飞狗跳,借以证明自身存在的少年;那位为了生存,敢孤身刺杀仙使的少年;那位为寻爹娘下落,奋勇投入仙宗的少年。 眼皮的沉重,让他无力支撑,他缓缓闭上双眼:“好累啊,真想放下所有,就这样一直静静的躺着!” “回首过往,我一事无成,昂首阔步,却是一路荆棘,难道此处,便是我人生的终点吗?” 太极广场上,卓师兄目光狠辣,紧盯着地上的洛商,他手提仙剑步步逼近,手中寒芒闪动,隔着数里,只觉冰冷彻骨。 “不,我可是答应了洛村乡亲,修成神仙后,回去守护他们的。” 他手脚轻动,微微拱起后背,用尽全身力气,借助不屈的意志,竟是颤颤巍巍,摇摇晃晃的撑地慢起。 “不能倒下,我还要前去寻找爹娘,问一问他们,为何狠心将我抛下,让我孤苦无依寄居洛村。” 洛商步履蹒跚,刚刚站立起身,就被卓师兄伸腿斜踹,又重重的摔飞出去。 “哈哈哈,你不是很拽吗,刚才的傲气呢?” 卓师兄低眉蔑视,以手指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跪下给我磕上三个响头,兴许我一时高兴,便会饶你性命。” 洛商再次倒地,他只觉身体被抽空,已无丝毫余力动弹,但口中仍轻语道:“士可杀,不可辱!” 卓师兄慢步前行,一脚踩在洛商头上,得意道:“哈哈哈,身具神脉又能如何,还不是照样被我踩在脚下。” 他右手提剑,剑尖垂直对着洛商头颅,说道:“神脉我既得不到,那便就此毁灭吧!” ...... 生死存亡的一刹,洛商突然体内气海翻腾,若旭日从海中初升,一股炙热巨浪冲天而起,蒸腾气海逐渐蔓延全身。 他周身泛起流动的金芒,眉心一朵金色火焰图案显现,肩胛及全身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一股炙热威压从体内冲出,以自身身体为中心,如涟漪一般荡向四周,提剑的卓师兄稍有不慎,即被威压所慑,急忙闪身跃开,与洛商保持一个安全的距离。 卓师兄神情微讶,双目紧盯着洛商,手提仙剑时时警戒。 洛商拍地而起,双目陡然睁开,双眸金芒灵动,全身衣衫无风自震,发出阵阵猎猎响声。 他身形未动,右手一扬,手掌朝远处轻抓,那插在地上的黑色无锋,微微颤动过后,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落在他的掌中。 他横握无锋,左手双指抹过剑身,黑色无锋陡然而动,瞬间被金色光芒覆满。 洛商手提无锋,纵身一跃,朝着卓师兄奋力竖劈,一道金色的剑气,如猛虎下山,携起无穷的威势,直取敌首。 卓师兄急忙闪身,那霸道的剑气擦过他的衣衫一角,直落在广场地面,只听得一声巨大轰鸣,太极广场顿时被斩出一条巨缝。 卓师兄望着跌落的衣角,兀自心有余悸:“若适才被剑气击中,不免陨落当场。” 仙阁前,四大仙宗宗主彼此对望,随即御剑踏空,占据太极广场四域,手指掐诀,口中吟诵不断,顷刻间,一道四域结界拔地而起,笼罩在太极广场之上,用以保护四周围观人群。 洛商接连数招剑气,逼得卓师兄甚是狼狈,他望着洛商道:“这便是神脉的力量吗?越来越有意思了。” “卓师兄,你不会是打算如丧家之犬般,一直逃下去吧!” 卓师兄大怒,说道:“大言不惭,洛师弟,你可别忘了,我们之间可是境界之差。” “那又如何。” “也该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法海境真正的实力了。” 说罢祭起仙剑,剑尖直指洛商,悬浮在卓师兄身前,但见他口中轻诵,那仙剑瞬间泛起蓝芒,随即他手掌隔空横抹,那蓝芒仙剑陡然幻化,形成一道数十仙剑并立的剑阵。 “域外斩仙剑阵。” 卓师兄手掌力推,那剑阵陡然而动,朝着洛商方位,疾驰而去。 如此剑阵,必是无处可藏,洛商以手御起无锋,快速旋转护在身前,无锋形成的金色屏障,如一块巨大的盾牌,将袭来的仙剑悉数格开。 卓师兄收回仙剑,手指掐诀,突然双眸泛起蓝芒,周身被蓝光覆盖,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惊涛拍岸之声。 忽然,他脚踏罡步,手提仙剑直取洛商,其战斗气势与之前相较,判若两人。 “水属性仙脉!” 洛商心中一惊,待他反应过来时,他的整个身体,连同手中的无锋,被一个偌大的冰柱冻住,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 洛商瞪大双眼,通过冰柱的折射,望着广场上的卓师兄,正迈着得意的步伐,步步靠近。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慌!”洛商心知,越是危难之时,越该沉着冷静。 他忽而记起,自己跌落洛村地下,被天火钻体炙烤,身体快要灰飞的场景,心中顿时一喜。 他催动气海转成烈火,以焚天之势蔓延全身,只听得水花吱吱,气雾升腾飘散,那冻住自己的冰柱,随即瓦解崩碎,散落在太极广场地面。 “怎么可能!”卓师兄一脸震惊。 洛商的身上,原先的金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烈火般的红光。 “惊涛骇浪!” “双龙出海!” 卓师兄以剑祭动仙脉,接连使出两招水属性法术,却都被洛商的烈焰击退。 水本可以克火,可洛商体内之火,并非简单的烈火,而是天火流星之火。 战斗越来越激烈,卓师兄因法术消耗极大,而逐渐显颓势。 二人怒目相对,提剑近战,来回纵跃闪身,仙剑与无锋对斩,每一次斩击都发出重重声响。 突然,卓师兄手中仙剑折断,被无锋直接击中,肋骨寸断,重重的摔倒在地,卓师兄手撑折剑,一口鲜血喷在身前,他抬头望向洛商,眼中有哀求之色。 第一卷:流沙仙宗 第31章 变故 太极广场高处的仙阁中,沙通天手捋长须,眼神微微赞许,端起一杯热茶,轻轻的吹拂数下,饶有滋味的品了一口。 另外一处仙阁中,卓澜一掌拍在案台上,猛然起身,俯视着太极广场中战况,双目尽是愤怒之色:“没用的东西,连个御道境都解决不掉!” 其他两处仙宗仙阁中,楼梨花和驼元礼眼神复杂,小露讶异之色。 正中仙阁中的四王爷,嬉笑的脸色突显肃然,他将手中酒盏悄悄放下,望着太极广场双眸精明流转,不知究竟在盘算着什么。 起先,太极广场环形看台上,众人观望良久,都觉对战双方实力悬殊,修为更是相差一个境界,对魁首之争并无期待。 谁料战斗精彩绝伦,各种功法层出不穷,许多技艺更是闻所未闻,不由得让人大开眼界。 而战斗结局峰回路转,竟是流沙仙宗的御道境弟子以弱胜强,将域外仙宗法海境弟子击败,放眼整个修仙界,这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精彩!实在是精彩!” “我混迹修仙界这么多年,没想到御道境还能击败法海境,受教了。” “我可听说了,那流沙仙宗的弟子境界虽只在御道,但他可是身怀神脉,乃是流沙仙宗百年难遇的奇才。” “啊!原来他是神脉觉醒者,难怪战力如此强横!” “他手中的仙剑能斩断对手兵刃,看来也是一件珍品。” “他还能凭空收放仙剑,身上必定有空间储物器具。” “看来他身上的宝物还真不少。” “如此天纵奇才,不知他是何出身?” “好像......听说是一位孤儿。” “孤儿?哎,可惜可惜......” “孤儿怎么啦,修仙界虽讲身份地位,但他身怀神脉,世间仅有,假以时日,必将傲视整个仙宗!” “只怕是觊觎者众,招揽不成,必狠下杀手。” “不会成为第二个独孤鸿吧......” “嘘!” 太极广场上,洛商俯视着卓师兄,他手提仙剑无锋,脸色神情不喜不悲,冷眼淡然说道:“你输了!” 卓师兄望着洛商,并未答话。 四周结界悄然湮灭,洛商散去周身红芒,转身慢慢走出太极广场。 “休想!” 突然,撑在地上的卓师兄嘴角微翘,目光狡黠而凶狠,他急速御起飞落的折剑剑尖,以迅雷之势直取洛商项上人头。 “唰——” 洛商只觉后背风起,他手提无锋,转身的的一刹,顺势挥剑斩击,折剑剑尖与无锋碰撞,只听得一声清脆声响,折剑剑尖被原路送回,朝着卓师兄刺去。 “咔——” 折剑剑尖划过卓师兄脸颊,立时渗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你......”卓师兄突然双目圆睁,一脸难以置信的扑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他扑倒的地上,已开始慢慢渗出一滩鲜血。 洛商望着地上鲜血,也是微微一愣,他望了一眼手中的无锋,确信折剑剑尖只是划过脸颊,并不足以致命,可突遭变故,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还我儿命来!” 仙阁之中,卓澜勃然大怒,他纵身一跃,手戴黑曜金刚爪,直奔洛商袭来。 就在得手的一刹,一柄飞剑直袭而来,迫使他转身抵挡,那飞剑又连刺三招,只听得咔咔声响,都被他的黑曜金刚爪挡住。 洛商趁着战斗间隙,急忙跃身至广场边缘。 “老沙球,你当真要与我为敌吗?” “老鬼,这是一个误会。” “误会?在场所有人皆可作证,是他刺杀了我儿,我作为父亲,必须替我儿了结此仇!”卓澜怒目指着洛商。 “是你儿趁人之危在先,况且最后一击只是刮过脸颊,根本不足以致命,这其中......” “还有什么好说的,血债必须血偿!” 说完他挥动双爪,再次奔向洛商,沙通天手仗仙剑,急忙横在二人中间。 “老沙球,再敢阻拦,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老鬼,你冷静一点。” 卓澜双眸闪起黄芒,手中黑曜金刚爪突然延伸黄甲,护在手臂之上,身上道袍猎猎,黄色光芒逐渐蔓延全身。 沙通天见势,急忙催动道法,双眸绿芒闪现,一如卓澜神态,绿色光芒也逐渐蔓延全身。 大战一触即发,太极广场的看台上,顿时一片混乱,争吵、害怕、逃离、呐喊之声此起彼伏。 卓澜与沙通天皆为圆满境修士,二人各为一宗之主,功法斗技层出不穷,天空风云变幻,刀爪斩击之声不断,四周不断出现裂痕。 二人越斗越狠,沙通天祭起飞天一剑,仙剑覆满绿色光芒,直取卓澜三寸命门。 卓澜不慌不忙,手中黑曜金刚爪陡亮,双爪夹住仙剑,只听咔嚓一声,那仙剑顿时断为数截。 沙通天心中一惊,急忙闪身后撤,他双手掐诀,四周狂风呼啸,瞬间形成一道铺天的龙卷狂风,向着卓澜击去。 卓澜双爪横叉,口中兀自吟诵,一道坚固的高墙拔地而起,阻挡抵在狂风道前,二者强硬碰撞,一时间僵持不下,斗法竟变成了斗力。 狂风不断卷积高墙,高墙不断包围狂风,两两交错,最终全部化为乌有。 沙通天站在原地,呼呼喘着粗气,卓澜虽然也显颓势,但比沙通天要好上不少。 “宗主,我来助你。” 齐浩手提仙剑,从远处纵身一跃,落在沙通天的身后,沙通天嘴角微微一笑,说道:“老鬼,你可别忘了,这里是我流沙仙宗的地盘!” “哈哈哈,那又如何,今天若不将刺杀我儿的凶手正法,誓不罢休!” “你当真要与整个流沙仙宗为敌?” “不将凶手交出,必让整个流沙仙宗为我儿陪葬!” “好大的口气,你既不念旧情,那也休怪我不顾情面,多年不见,我倒要看看你有何长进,齐长老,助我一起将老鬼拿下。” “是,宗主。” “咔嚓——” “齐长老,你这是——” 一柄仙剑干净利落,直入沙通天的后背,从胸口心脏处贯出,沙通天手抓仙剑,一口鲜血夺口而出,满脸尽是惊讶与不解。 齐浩双手握住剑柄,一脚将沙通天踹在地上,沙通天心脏被斩,已是回天乏力,仙剑夺体而出,鲜血瞬间铺满一地。 可怜流沙王沙通天,沙丘国四大仙宗之一,流沙仙宗堂堂一宗之主,就这样窝囊的死了,不明不白,死不瞑目。 第一卷:流沙仙宗 第32章 阴谋 突然的变故,让太极广场众人无比震惊。 齐浩双手握住剑柄向下,那空悬的仙剑剑尖,一滴殷红的鲜血滴落在太极广场地面,若一朵怒放的彼岸花开。 他望向仙阁中的四王爷,微微抱拳躬身,四王爷起身未答,而是右手长袖轻扬,俯视之际默然颔首。 任谁都能看出,他这是暗获四王爷首肯,准备放手一搏,他们之间,或是是蓄谋已久,必定存在某种利害交易。 齐浩随手将仙剑甩立地面,慢步至太极广场正中,仰头伸展双臂,朗声说道:“诸位莫慌,但请入座,既来之则安之,还请诸位共同见证,这历史一刻。” 待太极广场观众稍安,齐浩环顾四周,激情洋溢说道:“我宣布,自即日此刻起,我便是流沙仙宗新任宗主,同时也是沙丘国新任流沙王。” 太极广场看台一片哗然。 低阶看台上,一名流沙仙宗弟子仗剑下台,大声指骂道:“卑鄙阴险的小人,你有何资格,竟敢自宣接任我流沙仙宗宗主。” 齐浩不怒而笑,他深望一眼那名弟子,突然手指轻弹,一枚细小银针脱手而出,直贯过那名弟子胸膛,没入太极广场地面。 那名流沙仙宗弟子,应针而倒,身下方寸顿时渗出一滩鲜血。 洛商突然心中一惊,瞳孔陡然扩大,此情此景,竟与他对战时击毙的卓师兄如出一辙,洛商脊背发凉,手心额头已渗出冷汗,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哈哈哈,可是还有谁人不服?” 太极广场一片寂静,虽有数人交头接耳,似有所谋,却是无人胆敢出言。 “是他,是他杀了域外仙宗的师兄!”洛商伸手指着齐浩,大声喊道。 “哈哈哈,洛商,你休要狡辩,太极广场可是人人得见,是你挥剑折返的剑尖,贯穿他的胸膛,这才当场殒命的。” “我亲眼所见,剑尖划过卓师兄的脸颊,只是轻微的皮外擦伤,而他死亡场景,与适才那位师兄如出一辙。” “凭空臆断,你觉得大家会信吗,诸位,你们是相信亲眼所见,还是这无名小卒区区一言?” 太极广场再次沉默,洛商还想争辩,可自己人微言轻,又无足够让人信服的证据,谁会舍命,去相信自己的一面之词! 齐浩嘴角邪笑,右手轻扬,一条灰色长鞭如狂风席卷,瞬间缠绕在洛商身上,随即使力一扯,洛商身不由己,被拽飞落在广场齐浩身前。 太极广场不远处,卓澜神色微愠,盯着自己的黑曜金刚爪,悠然说道:“不知,该当如何?” 齐浩抱拳笑道:“卓宗主稍安勿躁,待我将他的神脉剜下,再交由卓宗主处置,保证让卓宗主报杀子之仇!” “你要如何剜取神脉?” “卓宗主拭目以待即可。” 卓澜吹了吹自己兵刃,纵身跃至高处仙阁,静观其变,太极广场当中,只余下齐浩和洛商二人。 洛商见情况不妙,转身想要离开,却被齐浩挥出的长鞭,牢牢的缚在原地。 齐浩取出一尊青铜小鼎,朝洛商头顶上空一抛,手指随即掐诀,口中兀自吟诵不断,那抛出的小鼎陡然而动,周身散发光芒的同时,一股无形威压倾斜而下,如千钧山势压在洛商身上。 “伏龙鼎,你是......青衣剑客!” 齐浩微微一愣,问道:“什么青衣剑客?” “是你唆使林朝北,联合数位同门,欲夺取我的神脉?” “哈哈,没用的废物,我本是想让他前去试探,谁知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仅让你逃脱,还窜入到仙门之中。” “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哈哈哈......我所做一切,皆为流沙仙宗。” “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不过是为你一己私欲而已,你背刺宗主,篡位流沙,居然说是为了流沙仙宗!” “你年纪轻轻,又出身穷乡僻壤,眼界与阅历终究有限,这不怪你,如今你只需将自身神脉乖乖交出,便是最好的结局。” “神脉......洛村,仙使!”洛商若有所思,盯着齐浩说道:“从一开始,你便是冲着神脉而来?” “哈哈,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命不久矣。” 齐浩席地而坐,开始侃侃而谈:“多年前,我偶得一本古籍,上面记载大炎泰安年间,有流星西坠,落在一处沙漠荒漠中。 我多方考证,才最终确定,流星所坠位置正在沙丘国东隅,等我初至才发现,那里不知被何人布下结界,早已演化成一片绿洲,洲中百姓安居乐业,形成了一个名为洛村的村落。” “原来这便是洛村的过往。” “于是我趁仙宗招徒之机,每隔四年只身前往,以期能有所收获。” “收获什么?” “古籍记载,这天火流星,可是世间难得的开脉至宝。” 洛商隐约记起,自己跌入洛村地下深坑,所看到的怪石,原来就是齐浩所说的天火流星,那天火流星钻入自己体内,从那开始,自己便已然开启了神脉,只是自己后知后觉,并不知晓而已。 “你为何不驻扎洛村,就地搜索这天火流星。” “哈哈,也不知那布下结界之人,是何修为境界,以我当初修为,根本无从探知。” “只可惜,天火流星被毁,你所求皆化为了泡影。” “哈哈,我所求天火流星,不过为开启神脉,如今现成的神脉在此,又何必退而求其次,何况神器认主,并非所有人都能成功。” “你一开始便知道,我已开启了神脉?” “也不能确定,我思来想去,特召来重明鸟分身,正是为了一探究竟。” 洛商勃然大怒,他咬牙切齿,双目恶狠狠的盯着齐浩:“你说......重明鸟是你召来的?” “没错,只有身处绝境,才能激发你所有的潜能,你最终仅凭木剑,就将凶猛的重明鸟消散,足见你天赋异禀。” 洛商双手握拳,全身因愤怒而不住颤抖,他周身金芒流转,怒喝道:“你就为印证猜测,就将整个洛村毁去,只为一己私欲,竟断送洛村无数生命!” 齐浩轻轻吹拂手掌,淡然说道:“下等贱民,有何足惜!” 第一卷:流沙仙宗 第33章 夺脉 “是你,杀了村长爷爷!” “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齐浩耸肩摊了摊手,一副索然无趣的样子,洛商已是怒不可遏,他奋力挣扎,想摆脱伏龙鼎的压制,可这小小的古鼎,虽无昔日的数人操纵,却比使用法阵联控,还要沉重数倍。 身负千钧重压,又好似深陷泥潭,只要身体稍微使力,古鼎威压便如惊涛骇浪,从四面八方袭来。 “无用的,林朝北合数人之力,结成的四域伏龙阵,虽小有成效,终究只是一尊虚鼎,让你走脱也是情有可原。如今你头上的这尊,可是如假包换的真鼎,昔年,曾有修士倚仗此鼎,降伏为祸的真龙,故得鼎名伏龙,对付你区区御道境,真是杀鸡牛刀。” “我一定要为洛村、为村长爷爷、为所有惨死的亡魂报仇!” “将死之人,其怒也悲,其言也哀,理解,理解。” 齐浩站立起身,双目紧盯着洛商,嘴角微微上翘,随手取出一柄弯刃,圆圆如弯月峨眉,两端锋利细尖,附手寒光乍现,正一步一步逼近洛商。 洛商双目充满血丝,仍在奋力挣扎,他恶狠狠的瞪着齐浩,目光中除了愤恨难平,未见丝毫的恐惧。 齐浩毫不理会,他盯着洛商胸膛方寸,眼神中除了激动,更多的便是欣喜,他手起刃落,弯刃游走,刃尖直接刺在了洛商的胸膛。 “咔擦——”鲜血顺着刃尖,渗落在洛商的衣衫胸领。 “啊——”剧烈的疼痛,让洛商不禁大喊出声。 “嘘!别喊,别怕,我只是轻轻剖开你的胸膛,很快便能结束。” 齐浩一脸邪笑,提起手中弯刃,再欲出力下刺,突然天空狂风大作,席卷在太极广场上,远处檐角钟声摇荡,近处尘土旋转飞扬,狂风所过,风啸若鬼哭狼嚎,刮得仙阁、看台观众衣袍飞舞,不得睁眼。 狂风吹罢,天空渐渐下起淅沥小雨,雨滴淼淼,如银针飘落在广场当中,悬浮的青铜古鼎上,与伏龙鼎生出的威压激烈碰撞,不断发出呲呲声响。 齐浩心中暗惊,表面却是波澜不惊,他举头望向天际,笑着抱拳施礼道:“何方道友,可否现身一见。” 天空风停雨住,一声震耳长啸,伴随着夺目青芒,从远处陡然而至,砸落在太极广场中央。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四周碎石飞屑,扬起阵阵滚动的灰尘。 太极广场一片惊叹,待尘土逐渐退散,这才发现,碎石裂缝当中,赫然立着一柄青色玄光仙剑,剑柄如灵蛇缠绕,剑身青光闪耀,插在太极广场的地面。 洛商心中一沉,他望着那柄青色玄光仙剑,摇头笑道:“这夺脉之人,又多了一位!” 片刻间,太极广场上,青色玄光仙剑旁,一位道友身着青衫,头戴一顶青色斗笠,看不清双鬓发色,道友的脸上,挂着一副虎纹面具,獠牙夸张可怖,望之让人生畏。 齐浩望了一眼洛商,惊讶说道:“青衣......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站立未动,而是双目如炬,审视着伏龙鼎下的洛商。 齐浩只望一眼,便知青衣剑客修为高深,不可轻易冒犯,且青衣剑客初至,是敌是友尚不可知,更是不可轻举妄动。 于是他笑脸躬身,收回手中剜骨弯刃,微微上前试探道:“不知前辈大驾,所为何事?” 青衣剑客伸手握拳,说道:“神脉,是我的。” 齐浩神色微变,强颜笑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青衣剑客淡然答道:“青衣剑客!” “前辈既不肯以真名示人,我也不好强求,只是这神脉,恐怕要与前辈无缘了。” “哦!因何无缘?” “蒙宗门不弃,拥我为流沙仙宗新任宗主,这神脉,乃是我宗门弟子主动奉献......” “一派胡言,你当我是懵懂小孩么,主动奉献,何须动用这伏龙之鼎?” “前辈,这些都是我流沙仙宗内部琐事,还请前辈不要插手为妙!” “哈哈哈,流沙仙宗何时出了你这样的败类,夺人神脉,竟还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不过此事也好办,我在夺取神脉之时,也可顺便清理门户。” “前辈狂妄,当真要与整个流沙仙宗为敌?” “流沙仙宗人才凋零,如今以你为尊,不如推倒重来。” “我敬你是前辈,好言好语相劝,你既不领情,卓宗主、楼宗主、驼宗主,快来与我助战。” 其他三宗宗主微楞,依旧安坐各自仙阁,并未有起身相助之意,齐浩见无人应答,继续说道:“待我获得神脉秘法,必定有诸位宗主一份。” 三人这才起身,望向中间仙阁端坐的四王爷,四王爷微微点头,三人各自仗剑,落在齐浩的身旁,四大仙宗宗主齐集,共对面前的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右手轻扬,那插入地面的青色玄光剑陡然而动,瞬间落入青衣剑客手中。 “哈哈,四大仙宗宗主齐聚,有点意思,你们一起上吧,省得耽误我的时间。” 齐浩大笑道:“道友,你虽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但从你苍老的声音中也可断定,你已是耄耋之年,何必为了缥缈一脉,白白断送了性命。” “你就这么自信,能置我于死地?” “哈哈,我们四人当中,最高已是圆满境五重,最低也是圆满境一重,我虽看不出你的修为境界,但这世间仙道茫茫,又有几人能修至渡劫。” “我虽不及渡劫,但对付你们几人,绰绰有余。” “告诉你们也无妨,圆满境巅峰!” 齐浩听完竟捧腹而笑:“哈哈,不过是圆满境巅峰,我们四人合力,取你性命只是时间问题。” 青衣剑客不喜不怒,他手仗青色玄光仙剑,只是轻轻一抖,那仙剑周身忽而青光大盛,他悠悠说道:“你猜,我的仙剑为何盛着青光?” 齐浩不屑说道:“谁管你的仙剑为何发光,你既一心求死,那便休怪我等无情。” 太极广场低阶看台上,一手拄条幡的老者脸色微变,自语嘟哝道:“上品风仙脉,上品水仙脉,双生融合仙脉,的确世间少有。” 微风拂过他的条幡,赫然绣着四个大字——仙人指路。 第一卷:流沙仙宗 第34章 一脉双生 太极广场上,齐浩与楼梨花、驼元礼三人仗剑,并立在青衣剑客身前远处,彼此周身耀起光芒,各踏剑招坎位,蓄势待命,随时准备进招。 卓澜所使黑曜金刚爪,最适合侧翼偷袭,是故蹲立在青衣剑客身后,虎背如圆月弯弓,双目注视着青衣剑客的一举一动,伺机发动致命一击。 青衣剑客手提仙剑,不动如山,微风拂过山岗,惊天大战一触即发。 “上!” 齐浩眉头紧皱,目光凶横毒辣,他大喝一声,手中仙剑斜刺,直取青衣剑客命门,楼梨花与驼元礼见势,剑出奇招,从侧面为齐浩协攻。 卓澜嘴角邪笑,手中黑曜金刚爪陡亮,抓向青衣剑客肩下双肋。 四大仙宗宗主进招,如铺开的天罗地网,从四个方向瞬发而至,寻常修士遇之早已落荒,可青衣剑客独自面对四人,竟是不以为意,反而有傲视睥睨之姿。 四人见青衣剑客如此傲慢,神色更显凶狠残暴,手中仙剑应声而起,三剑一爪陡然齐至,眼见就要刺在青衣剑客身上。 “铮——” 局势凶险莫测,就在刺中的一刹,青衣剑客身形稍动,右手青色玄光仙剑一抖,剑尖正点在身前三人合击的剑刃上,与此同时,左手空手成掌,掌中蓄起千钧之力,竟是直接抵在黑曜金刚爪尖上。 “轰——” 青衣剑客右脚轻踏,瞬间生出一股无形威压,以青衣剑客为中心,向四面堆积冲叠,将身侧四人悉数震的后撤数步。 四人皆是微微一愣,相互对视一眼,随即再次蓄力进招,只听得兵刃格挡声起,片刻之间,便与青衣剑客大战数十合。 洛商双目圆睁,注视着太极广场上的打斗,他额头手心汗起,身体每根汗毛直立,身体因极致的兴奋,而显得不住的颤抖。 他似乎完全忘了,如今身体被伏龙鼎所缚,顷刻便有性命之忧。 “哇,青衣剑客一袭青衫,手仗仙剑,独战四大宗主丝毫不惧,若是我有朝一日,也能有青衣剑客这般豪迈,那便是死也无憾了。” 他眼神迷离虚无,思绪飘然而动,直飞向九霄云外,不过,四周酣畅淋漓的打斗声,很快又将他拉回到现实之中。 “哎,此刻身处绝境,岂容多思来日,眼下胸膛刮开的伤口,被神脉逐渐修复,但浑身的气脉被伏龙鼎所制,无法完全施展,当务之急,还是如何自救。” 转眼之间,太极广场上又大战数十回合,四大仙宗宗主合力,却不能奈何青衣剑客半分,反而被青衣剑客完全压制,颇显颓势。 四人御剑乘风,凌于太极广场的上空,口中兀自念念不断,手中掐诀变换,手指调动仙法指向青衣剑客。 青衣剑客亦是御剑而起,法随心动,竟无需口中吟诵,法相无常,势不可挡。 “火海捞针!”齐浩以手御火,一道凌厉鲜红的火针,急刺向青衣剑客。 “风魔利刃!”驼元礼大喝一声,一阵狂风而起,化作数柄凌空利刃,誓要斩下青衣剑客项上头颅。 “风轻云淡!”青衣剑客双指轻动,一如他口中道法之名,二人袭来的凶狠道法,不意间竟是化作无形。 “土流囚笼!”卓澜唤出四道土壁,从四面纵合,意欲困住青衣剑客。 “冰封千里!”楼梨花赫然而动,四周寒意急袭,已开始冰向青衣剑客双脚。 待青衣剑客完全被冰封,四周土壁如枷锁一般,牢牢困在青衣剑客身上,四人见青衣剑客被制,顿时大笑不止。 “你们在得意什么?”囚笼一旁,一道水流幻影逐渐实化,慢慢化作青衣剑客模样。 洛商心中一喜,手中无锋倏然而出,识海翻腾汹涌,无锋剑动,直指洛商头顶上空的伏龙鼎。 “轰隆——” 只听得一声清脆撞击声响,伏龙鼎顿时晃动,摇摇欲坠,那漫天倾泻的威压,陡然间不知轻了几分。 “轰隆——” 洛商再启无锋仙剑,撞向伏龙古鼎,天空斗法暂罢,齐浩低眉瞥见洛商撞鼎,脸上神色勃然大怒,纵身一跃,手仗仙剑,直取洛商。 洛商忙催动无锋,护在自己身前,眼见齐浩得势,顷刻即至。 “铮——” 青衣剑客身形闪动,手中仙剑轻动,一招将齐浩仙剑挡下,齐浩见势,急忙翻身后退,不敢轻易上前。 洛商未曾料到,危难时刻,青衣剑客会仗剑出手,护在自己身前。 “为何要救我?” “你是我流沙仙宗弟子,我自然是要救你。” “不是为了我的神脉?” “我先前的确想夺你神脉,以续自身寿元,后来我幡然醒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天道无常,而仙道缥缈,若不能领悟一道,纵使有再多的寿元,亦不过镜花水月!” 齐浩见青衣剑客相护,满脸疑惑的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青衣剑客眼神飘忽,叹道:“我已在这流沙的仙山上,漂泊了近百年......” “漂泊近百年!”齐浩突忽有所思,神色惊恐,瞳孔不自觉的扩大,口中一个声音大喊:“你是流沙老祖!” 卓澜在旁悠然问道:“流沙老祖是谁,你在惧怕什么?” 驼元礼笑道:“流沙老祖又如何,合你我四人之力,我就不信今天拿不下他!” 齐浩低眉叹道:“你们有所不知,流沙老祖乃流沙仙宗开宗祖师,据传他一脉双生,年轻时曾纵横天下,难逢敌手,只是不知,后来因何缘故,退位闭关,一心只为探寻天道。” 楼梨花惊叹道:“什么是一脉双生?” “《异域妖兽图录》记载,浑夕之山,有蛇焉,一首而两身,六爪四翼,名曰肥遗,见则天下大旱。 肥遗双生的身体上,携有双重五行属性,人间修士取其妖丹开脉,不仅仙脉品阶绝佳,更有几率开出双生融合仙脉。” “那岂不是开脉神丹?” “肥遗阴险狡诈,妖法修为高深,雄踞在浑夕山脉,四周赤地千里,涓流江河绝迹,饶是如此,仍有无数修士以身犯险,妄想将其斩杀。” “这......流沙老祖的青光,难道是风仙脉的绿光,与水仙脉的蓝光相融,显化的全新脉象?”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35章 弃子 洛商注视着身前的青衫背影,又见流沙老祖手仗青剑,威风凛凛,傲视着四大仙宗宗主,使其不敢贸然而动,在他心中,此刻的流沙老祖,宛若真神降凡。 流沙老祖一脉双生,天具慧眼灵根,在使用强大风脉时,还能调用水脉道法,一脉兼修风、水双术,竟是这般强横不凡。 洛商双手握紧拳头,不免暗自嘲叹,屠杀洛村的仇人就在眼前,却无法亲自手刃,登临流沙仙宗经年,修为境界仍是这般低微,与流沙老祖相较,更是天差地别。 低眉垂头间,但见流沙老祖青芒闪耀,心若所思的间隙,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心中顿时一阵窃喜。 “老祖一脉双生,便能兼修风、水两脉道法,那我的神脉,岂不是可兼修五行道法?” “哈哈,不然以你修为境界,世间怎会有如此痴儿,觊觎你身上的神脉,必欲夺之而后快!” “我懂了,多谢老祖开释!” “一念千山,一念沧海,天下道法,殊途同归,以你资质,根本无需多言。” “他年若遂凌云志,必感念老祖今日之言。” 流沙老祖回望一眼洛商,似乎想到了什么陈年趣事,竟是仰头大笑,他本想挑下洛商头上小鼎,可思虑再三后,还是罢手未动。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道生阴阳,相互依存,世事皆是如此,就像黑夜与黎明,机遇与挑战,绝境与希望,压力与动力一般。” “老祖的意思是,我此刻身上的压力,也可助我提升修为?” “正当如此,不过此刻你身处绝境,太极广场危机四伏,不知多少目光虎视眈眈,还是先保性命为重,你全力冲击伏龙鼎,我在旁为你护法,保证眼前四人绝不妨碍!” “嗯,多谢老祖。” 有了流沙老祖的承诺,洛商显得气定神闲,他调动自身识海,再次御起无锋剑,直击头顶悬挂的伏龙鼎,数次冲击过后,伏龙鼎上的威压,果然减轻了不少。 齐浩见伏龙鼎晃动,强攻之心愈急,他不停鼓噪身旁其他宗主,再次合击流沙老祖,可交手数合,始终难得其效,反而四人自身破绽百出。 眼见伏龙鼎摇摇欲坠,齐浩望向高处仙阁,大声喊道:“王爷,再不赐药,到手的神脉可就要灰飞了。” “......” 仙阁沉默片刻,从中飞速掷出四个红色小盒,恰好落在四大仙宗宗主手中,四人各自展开小盒,一股丹香扑面而至,四人一时大喜。 红色小盒雕工精湛,外表饰有烈焰图纹,盒中所藏红色丹丸,正是可短暂提升实力的嗜血丹。 齐浩伸鼻细嗅,淡然笑道:“正是这个味道,服用此丹,可根据自身修为,瞬间提升境界重数,有此丹丸加持,我们何愁不胜。” 其余三人低眉凝望,稍稍犹豫之后,也将丹丸毅然吞下。 “这个感觉,太舒服了,我的修为已至圆满境巅峰!” “想不到这小小丹丸,会有如此妙用,我也到圆满境巅峰了。” “哈哈哈,痛快,痛快,我也是圆满境巅峰,今日总算能痛快一战了。” “哎,一树梨花压海棠,我也是圆满境巅峰。” 四大仙宗宗主服用丹丸,实力瞬间提升数重,他们身上除了原先光芒,还隐隐浮现红色裂缝,如鲜血横流一般,偶尔伴随着细微的嗤嗤声响。 四人目露红芒,口中呼出的气息渐成烟雾,身上长衫无风自动,身体四肢仿佛有无穷力量。 “药效时间有限,必须速战速决,你我四人合力,先解决掉流沙老祖。” 四人齐攻,直取流沙老祖,流沙老祖虽是一脉双生,且修为境界早已至圆满巅峰,但他年事已高,岁月无情,已早非昔日壮年。 局势瞬息万变,同时面对四名圆满境巅峰强者,就连流沙老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太极广场上,兵刃撞击声、法术博弈声再起,流沙老祖心知,四人所吞药丸时间有限,只需挡下数轮猛攻,便能赢得胜利。 四大仙宗的宗主,显然也知其中利害,四人施展平生所学,一味不计后果的强攻,与流沙老祖缠斗一起,愈逼愈急。 流沙老祖青芒暴起,面对四人强攻,他已不再保留,手中仙剑纵横,目光如炬紧盯四人招式,努力寻找四人进招的破绽,准备逐个击破。 只需一个细微的破绽,流沙老祖剑走龙蛇,一招刺在楼梨花腰,随即右腿直踹,楼梨花被重重摔飞出去,趴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余三人见势,心中皆是一惊,但手中攻势不断,法术招式接二连三,流沙老祖依照前例,又将卓澜与驼元礼逐个踹飞。 五人缠斗,瞬间变成了齐浩与流沙老祖的单打独斗。 齐浩眼见其余三宗宗主倒地,心中顿感不妙,四人合力尚且不能速胜,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如何是流沙老祖的对手。 好在流沙老祖年事已高,激烈的战斗让他消耗甚多,此刻他虽仗剑站立,望不见他脸上神色,但从他微曲的身体,及气喘吁吁的样子,不难看出,他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当然,齐浩也好不了多少,他以剑支撑着身体,眼见嗜血丹药效过罢,若不设法自救,待药效过后的虚弱,便如刀俎鱼肉。 他周身汗如雨下,思绪飞速流转,他低眉望向倒地的三位宗主,忽而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想法。 他拖着疲倦身体,走到三人当中,伸手撑地端坐,手指掐诀默念,右手成爪猛抓,从倒地的三位宗主身上,拽出三条绿色光线,玲珑剔透,薄如蝉翼一般,逐渐汇聚在他的掌心之中。 “你们的真元,我便收下了,你们放心,我定会为你们报结此仇的。” 三人想要呐喊,却是喉咙沙哑无声,伴随着三人身体剧烈颤抖,齐浩掌中光芒也愈发明亮,他左掌往其中注入丝丝法力,那右掌中的绿光渐渐凝聚。 待最后一丝绿线隔断,齐浩掌中的绿光,也随之凝聚成一枚绿色丹丸,齐浩盯着绿色丹丸微微一笑,竟是仰头一口吞下。 而那些不可一世的宗主们,到死也没想到,自己会被盟友抽光真元,瞬间变成一副干尸,只剩下身上华服锦衣,和一副枯燥干瘪的皮囊。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36章 青衫磊落 “哈哈哈......” 一阵鬼魅般的邪笑,齐浩单手掩面,双腿缓缓站立,忽又仰天大笑,双眼圆瞪若铜铃,面目狰狞如野兽,远望如痴如狂。 笑声过罢,他上身陡然火起,熊熊燃烧,将自己的上衫瞬间燃尽,露出健壮白皙的肌肉,他摇头耸肩间,全身脉络由红转绿,由绿逐渐转为淡淡的黄色。 “老东西,安享天命不好吗,非要以身试险,来趟这无妄的浑水。” “天命,你也配跟我谈天命!” “冥顽不灵,就让我来送你这最后一程吧!” “只怕你没这本事。” “哈哈哈......” 齐浩右手横抓,那插在地上的仙剑感召,立刻飞入他的手中,他低眉扫视仙剑,伸出舌头,舔了舔剑刃上的血迹,目光突然凶横决绝。 脚步飘逸急速,眨眼便闪至流沙老祖身前,流沙老祖以剑相格,本想见招拆招,可齐浩完全无招,只是凶横蛮力,疯狂挥砍,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齐浩边砍边喊,喊中带笑,几尽疯狂,流沙老祖沉着应对,二人手中仙剑连番碰撞,越斩越快,越战越狠,身随剑动,如影随形。 剑招因手势太快,竟生出朦胧幻影,四周观者眼花缭乱,只闻仙剑对斩发出的咔咔声响。 二人剑招斗罢,又御剑凌空,以手斗法,瞬间风起云涌,鲜红烈焰滔天,攻防守势,大战数十回合,最终谁也无法速胜,二人竟是旗鼓相当。 “呼呼......老东西,你的修为境界,的确配得上流沙老祖的称号。” “若是身在当年,你早被我斩落剑下了,呼呼......岁月无情,以至于是。” “你我皆为少年神脉,何必以命相搏,不如各退一步,将神脉平分,不知意下如何?” “我的确为神脉而来,不过,我非夺人神脉,而是守护身怀神脉之人。” “有点意思,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剑之间的战斗,没有胜负,只有生死。” 齐浩心知,再谈下去也是无果,身前的流沙老祖虽然气衰,但他毕竟一脉双生,也曾是叱诧风云的人物,而自己只是靠着丹药暂且提升,药效过罢,也就意味着战斗的结束。 他手中仙剑陡亮,寒芒再起,一招苍龙出海,直袭向流沙老祖,老祖仗剑相争,岂料齐浩剑气先至,身形却是急转,剑尖如星,直指伏龙鼎下的洛商。 洛商数次御动无锋,与头顶悬挂的伏龙鼎争斗,几经波折,总算是将伏龙鼎击落,但他识海沉浮,消耗极大,加上抵御伏龙鼎的威压,他此刻手撑无锋,单膝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已然尽力,但齐浩的仙剑转眼及至,他心中又急又恼,想勉力起身躲闪,双脚却如深陷沼泽泥潭,使不上半分力气。 形势斗转直下,齐浩手仗仙剑,如猎鹰搏兔,他狰狞的脸上已笑意浮现,口中甚至发出狂傲的笑声,显然在他心中,已是势在必得。 “嚓!” 仙剑贯穿胸膛之声,如此犀利而干脆,仿佛是漆黑寂静的夜晚,从桌台上跌落的细针,掷地有声。 洛商双眼圆睁,瞳孔陡然扩张,嘴巴因大惊而微张待闭,他目中迷离噙泪,口中想要呼喊,却发现怎么也喊不出声。 青衫磊落,在最紧要的关头,流沙老祖奋力而至,以身为盾,面向洛商,用后背为洛商挡下这致命一剑。 一种无形的威压,从流沙老祖背后发出,将齐浩仙剑脱手,瞬间震飞数丈。 鲜血顺着剑尖,一滴一滴滴落在身前地面,流沙老祖身形微曲,他脸上佩戴的凶兽面具随即掉落,露出苍老的真容。 他须发皆白,面容憔悴苍老,甚至有些干瘪,很难想象,他究竟在这世间存活了多久,他极力保持着从容,即便利刃贯穿身体,即便活不过半刻。 或许这份从容,是他作为流沙老祖,最后的尊严,也是给洛商的最后一课。 他额头皱眉稍纵即逝,他努力挤出笑容,说道:“岁月不饶人,修仙者也难以逃脱,哈哈,老了,果真是老了......” “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为何要舍命相救?” “这是我自己的道,也是我为这世间,留存下的最后的道。” “可是你身死道消,便什么也没有了。” “哈哈,傻孩子,有些道稍纵即逝,有些道却能万古长存,咳咳......我本就寿元将近,能遇到你,足见上天待我不薄,我现在将剩存的修为传你,希望能助你脱离困境。” “不要——” 洛商想要拒绝,可身体根本不能动弹,流沙老祖右手奋力抬高,双指指尖触在洛商眉间,一缕残存真元顺着指尖,不断的传输至洛商体内,只在片刻,他额头眉间金色火焰图案浮现,两侧隐约可见灵符如链。 真元输完,流沙老祖已是油尽灯枯,他扭曲的脸上堆开笑容,声音虚弱而轻微:“自身足够强大,才是走出困境的唯一出路......” 流沙老祖欣然倒地,一代宗师就此陨落,世间也许再无青衫。 洛商猛然起身,他想去抱住流沙老祖,可惜终究晚了一步,没有接住流沙老祖。 洛商终于压抑不住,竟是仰天一声怒吼,他双目血红,眼角已是泪流不止。 他拾起地上的面具,盖在流沙老祖脸上,双目恶狠,瞪着远处的齐浩:“你欠下的债,必须以血来偿!” 齐浩与洛商对视,只觉自己如坠深渊,身体冰冷而僵硬,但他也是饱经风霜,反而抱拳笑道:“洛商,我没记错的话,你还只是御道一重,有何资格,敢如此直言。” 洛商未答,周身金光开始弥漫,他双目依旧紧盯,一步一步走向齐浩,每走一步身上金光爆增,最后竟如黄金铠甲一般,覆在自己身上。 “剑来!” 远处无锋陡然而动,径直飞入洛商手中,他右手一挥,金光顺着剑身,逐渐包裹缠绕整柄仙剑,远望如燃烧的金色烈焰。 “法海境一重!这老家伙临死,居然将剩下的修为全部传给了你,真是可惜可惜了,若是给我炼成元丹,又可支撑数息了。 哈哈,不会吧,你这眼神,不会当真以为,就凭你区区法海境一重,便能将我击败吧!我如今虽然失了药效,但也是圆满境三重。 哦,忘了告诉你,向前的魁首争夺,的确是我暗下杀手,趁机挑起事端,你这才得以跨境击败强敌。”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37章 千羽七公主 苦修、御道、法海三境,是修仙的入门三境,又被统称为凡人三境。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是故苦修之境,乃磨炼修士肉身筋骨,以期脱胎换骨,再造新生,而后吞吐吸纳天地灵气,形成自身强大气海。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御道境磨炼修士神识,强化通体六感,以期凭空取物,御剑乘风而起,神游太虚之外,俯首天地之间,而后体察入微,敏锐的感知事物本质,以成自身浩瀚识海。 一术可搬山,一法可填海,法海境磨炼修士道法,自此境开始,修士可根据自身仙脉属性,修习各类仙法道术,强其招式手段,而后据气海为源泉,调用御道识海,以成无边法海。 凡人三境各成其形,彼此相互交融,达到各自的巅峰,才可破境进入圆满境界。 圆满境顾名思义,即修得气海、识海、法海巅峰,已达凡人之圆满,此境开始,便是初窥仙人门径,再往前一步即是渡劫境,若是渡劫成功,立时显化大道仙姿,成为名副其实的仙人。 圆满境与渡劫境、仙玄境,统称仙人三境。 而法海境与圆满境,可谓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 …… “受死吧!” 洛商手仗无锋,身凭神脉愈合之能,身形舒展闪现,抱着必死之心,一往无前之态,全然只攻生死命门,对自身要害完全不守,与齐浩瞬间大战数合。 “你就这点能耐么,神脉在你的身上,还真是明珠暗投,可惜,可惜!” 太极广场战斗持久,四周围观修士一片聒噪,像是在为洛商打气,齐浩不愿多生事端,他心中暗念:“还须速战速决为妙。” “烈焰长龙!” 齐浩身形变换,调用自身火脉道法,手中火焰翻飞,瞬间一条烈焰火龙,携起滚烫热浪,朝着洛商身体缠去。 “嚓——” 洛商双手横推剑身,以无锋抵在火龙口中,那火龙烈焰炙热,仿佛可以焚尽世间万物,可刚接触洛商身上金光,却立即退避三舍,不敢上前半步。 齐浩神色微恙,稍显诧异的同时,手中伏龙鼎再起,趁着洛商被火龙困住的间隙,双手结阵施法,想将洛商再次镇压在古鼎之下。 “哐,哐!” 两声清脆的剑啸,一蓝一红两柄仙剑,从太极广场看台两处方向,同时直袭在伏龙鼎上,伏龙鼎被猛然撞击,瞬间掀翻跌落,摇晃翻滚至齐浩脚下。 齐浩勃然大怒,环顾看台四周,怒喝道:“是谁!” 话音未落,两道长影跃至广场,两道凌厉剑气,如苍龙出海般,齐齐挥向困住洛商的火龙,那凶狠的火龙被斩,顿时如枯枝化成数截,瞬间消散不见。 洛商一时脱困,急忙闪身后撤数丈,恰落在跃下来的二人中间,三人各仗仙剑静立,一齐盯向失色的齐浩。 “大哥,三弟,你们怎么也下场了?” “哈哈,我这当大哥的若再不出手,你可就又要被人揍成赑屃了。”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据我所知,这赑屃乃是负碑的那只神龟......好啊,大哥你居然嘲笑我,让人揍成了乌龟了。” “先前有流沙老祖护你,我们修为低微,只能隔岸观火,如今流沙老祖陨落,你抱着必死的决心,我们若是再不出手,这兄弟情谊......” “可是,我们面对的是圆满境高手,即便我们三人结阵,依旧毫无胜算。” “谁说我们要与他拼命,我们只需故作疑阵,趁机走脱就好。” “可是,我的血仇......” “二弟,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我都还年轻,来日方长,何必逞一时之凶勇,白白丢了性命,更何况你身怀神脉,不出数年,修为境界必定超越于他,届时再卷土重来,必定能得偿所愿。” “......”洛商沉默不答,他自己性命事小,如今大哥三弟皆在,岂可为了个人恩怨,而陷兄弟于水火。 “二哥,大哥说得对,不过也不全对!” “三弟何意?” “大哥,二哥,若你们信得过小弟,就请二位袖手旁观,且看我如何退敌。” 洛商与时川面面相觑,彼此皆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又不好出言相阻,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何处蹿来两只蚂蚱,未及秋后,就要赶着与他一齐陪葬!” “我们若是蚂蚱,那你便是附骨之蛆,流牛身上潜藏的蜱虫,以多欺少,吸食同伴真元的恶鬼! 时川手舞足蹈,动作甚是滑稽,虽然明知不敌对手,但嘴仗与气势这块,时川还是拿捏的死死的。 命可以不要,但气势万万不能输! “你们驼铃宗,平素就这般教导小辈的么!看来王爷早有决断,将沙丘国四大仙宗合一,是睿智明确之举,不然区区御道境的蝼蚁,也要在我面前聒噪。” 齐浩被小辈当场揭短,立时愤怒之极,他以指御剑,就要夺了时川的小命。 “唰——” 阿七袖内乾坤,从中掷出一枚金黄令牌,齐浩伸出左手双指夹住,定睛细看,不由大惊失色,那近在咫尺的剑尖,如风烛残年戛然而止。 “公主密令!” “看来你也是身在局中之人,既然识得此令,那便速速给本公主退下!” “公主,哈哈哈,公主在哪呢,你以为捡了一块令牌,就能随便冒充公主了吗。” 时川与洛商也是一脸不解,望向身旁的阿七。 阿七并未解释,反而是仰头望向当中仙阁,大声喊道:“四王叔,这便是你为臣之道吗?” 仙阁当中,四王爷犹豫片刻,丢下手中酒盏,狡黠的脸上突然挤满笑容,从仙阁中慢步走出,一旁的抱剑修士御起石块,四王爷竟凭空而下,踩着御起的石块,一步一步走到广场当中。 “原来是千羽公主驾到,本王有失远迎,还请公主恕罪。” “王叔好谋划,想不到如此轻松,兵不血刃就将四宗合一,若是皇兄知晓,必定会大加封赏吧。” “为国谋利,为皇上尽忠,本就是分内之事,何敢奢求封赏。” “本公主奉皇命踏上流沙仙宗,本就为四宗合一而来,如今四大仙宗合一势成,本公主也该回去复命了,不过返程路远,需有心腹数人护驾。” 边说边望向左右的洛商与时川,说道:“本公主觉得这两位就不错,王叔以为如何?”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38章 臣服 四王爷抬起满戴戒指的右手,微微捋过棕色的长须,脸上神色稍显迟疑,低眉微蹙兀自轻叹,故作犹豫不决之态。 “王爷,万万不可!”齐浩神情急切,手仗仙剑上前,极力出言阻挠。 四王爷拂袖而怒,喝道:“放肆,七公主的命令,岂是你可违抗的。” 齐浩横眉冷眼,分辩道:“王爷,如今四宗合并在即,急需培养后辈人杰,我有意栽培此二人,不可擅离仙宗,更何况公主金枝玉叶,以御道境修士为护卫,恐失皇家颜面,不若于仙宗挑选数位长老,以策万全。” 四王爷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的说道:“言之有理,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千羽公主瞥了齐浩一眼,说道:“若换成其他人,本公主不放心!” 四王爷拍了拍自己突起的大肚,说道:“公主若是担心自身安危,不如用本王的贴身护卫伴驾,护送公主返回皇宫。” 四王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仙阁中的抱剑修士一跃而下,落在四王爷的身后,躬身行礼,说道:“四王爷有何吩咐。” 四王爷见势,躬身肃立,答道:“不敢!还请公主明示。” 千羽公主手提仙剑,大义凛然道:“本公主敬你是叔辈,好意出言相询,本是赏你几分薄面,怎么你觉得本公主的决定,需要与你商量吗?” 四王爷神色微楞,他万万没有想到,曾经懦弱胆小的阿七,许久不见,竟像是换了一人,话语间尽是王者气概,以致自己有些招架不住。 千羽公主气势如虹,继续说道:“你虽是本公主四叔,说到底不过是沙丘国臣子,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跪!” 四王爷诚惶诚恐,不得已双膝跪倒,双手撑起肥胖的身躯,如肥猪一般臣服在地,口中兀自喊道:“公主恕罪!” 齐浩与一旁的抱剑修士,仙阁专攻服侍的丫鬟,远近仙宗守护,以及太极广场看台无数观众,见四王爷跪倒在地,纷纷跟随跪在地上。 微风拂过大殿檐角的挂铃,响起数声清脆悦耳的铃声。 宽阔的太极广场上,洛商、时川与千羽公主三人,如鹤立鸡群一般,俯视着四周跪地的臣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洛商显得不知所措,他望着远近匍匐的人群,心中荡起阵阵涟漪,竟是说不出的震撼。 “我们走!” 千羽公主御起望舒剑,双脚轻踏在剑身上,扶摇而起,向着远处天际飞去,洛商与时川见势,也各自御起手中仙剑,跟着千羽公主逐渐远处。 跪地未起的四王爷,在抱剑修士搀扶下,这才缓缓站立起身,他伸手锤了锤自己膝盖,又拍了拍身上尘土,仰头望向公主远去的方向。 “王爷,到手的神脉,就这样白白放走吗?” 四王爷目色深沉,右手狠狠一抓,说道:“放心,神脉逃不出本王的掌心,你尽快依照本王谋划,将四大仙宗合并,有了仙宗这股力量,本王执掌朝政指日可待,待本王登上摄政王宝座,区区神脉何足道哉。” 齐浩满心欢喜,嘴角上扬得意笑道:“谨遵王爷诏令,不,谨遵摄政王诏令。” “哈哈哈……”四王爷一展阴霾,顿时眉开眼笑的望向四周,仿佛自己已是沙丘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 …… 沙丘国东隅某处,碧空如洗,数朵纯洁雪白的云朵,悠哉游哉,漫无目的的飘荡在无边天际,逍遥又快活。 白云映照下,三柄颜色各异的仙剑乘风御宇,疾驰漫过天际,落在一处高起的沙丘阴面。 “三……公主,你怎么了?”时川望着身体不适的千羽公主,关切又疑惑的问道。 此刻,千羽公主双腿蹲坐于地,双手交叉抱住双膝,脑袋深深的埋在双臂中,如倾如诉,如歌如泣,身体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细看之下,她的衣衫多处早已被汗水湿透。 洛商望着公主神情,他幼时初次挑战比自己强大的小孩,也曾有过如此举动,他走到时川身旁,将时川拉到一旁,示意让千羽公主自己安歇片刻。 “大哥,你无需担心,公主在流沙平日沉默少言,想来她自小胆小怕事,如今为了让你我全身而退,想必内心做了生死决斗,鼓起莫大的勇气,这才敢与王爷面斗,如今才会因紧张过度,离开流沙仙山许久,身体仍在不住的颤抖。” “大哥也无需气馁,你刚才不还劝我,说来日方长的吗。” “嗯,来日方长,想不到这四宗会武,竟然是一场天大的阴谋。” “我也是未曾料到,这流沙仙宗毫不起眼的长老,居然如此心思缜密,又如此心狠手辣,回想当年,我还想刺杀于他,如今思来不禁让人后怕。” “我看他倒像是王爷安插的眼线。” “管他是谁,洛村和流沙老祖的血仇,来日定叫他双倍偿还。” 洛商一时愤怒,随手挥出的一拳,重重的砸在沙丘之上,沙丘松散无力,顿时扬起一片沙雾。 时川面露难色,叹道:“哎,怪只怪你我修为太低,眼见仇人在前,却也是无能为力。” 洛商摇了摇头,说道:“驼铃宗如今这般境地,恐怕是不能回去了,不知大哥接下来有何打算?” “修仙世界,本就是以实力为尊,我曾听宗门仙长提及,这大千世界,除了我们西域一角,还有另外五域,五域之中又以大炎为尊,如今我还年轻,想仗剑出去闯荡一番,也好寻找自己所求天道。” “也好,好男儿志在四方,只是此一别后,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见。” “哈哈,兄弟同心,总会相遇的,我走之后,二弟你有何打算?” 洛商望向一旁的千羽公主,说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先将她送回皇宫,再自寻出路吧,只是我身怀神脉,如今却是不能自保,行走在外,无异于手捧珍宝,而游行于盗贼群中。” “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若是能寻到一处既隐蔽安全,又有助于安心修炼之处,那便再好不过了。”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39章 命运齿轮再启 洛商与时川沉默无言,彼此清澈灵秀的眸中,此刻多了些许迷茫,二人双双举目,望向遥远无边的天际,静看微风拂动流沙,白云闲散漂泊不定。 身在尘世之间,可是前路又在何方呢? 时川回头,望向一旁抱头倚坐的千羽公主,他的心中渐升起一丝不忍,转头对洛商说道:“二弟,三弟......应该是三妹,就拜托你了。” 洛商点了点头,答道:“大哥无需担忧,就算你不说,我亦会尽心舍命,护得她的周全。” 时川微微一笑,伸手抓起一把散沙,如垂直的漏斗一般,丝丝飘漏在自己身前,他忽而站立起身,望向大漠远方,洛商在旁,陪他起身远望。 “哎,我本想想同你一起,将她平安护送至皇城,可再三思索,如今我修为不过御道,遇到强敌,连保命的手段亦无,还谈什么护送,不成为你们的累赘,就算不错了。” “咱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大哥何须如此。” “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皇城在西,我意欲向东,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分道,但愿你我下次再见,都已是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相见时难别亦难,好男儿本就该仗剑四方,大哥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必强言挽留,做兄弟的身无长物,唯愿你一路披荆斩棘,无往而不利。” “好兄弟!” “大哥!” 二人情到深处,竟是双目噙泪,一路患难与共,数回生死并立,兄弟情深,千言万语,最终换作一个深深的拥抱。 时川御剑乘风,扶摇朝东向疾驰,眼见越来越远,越飞越小,洛商翘首而望,直至最后完全消失不见,这才回神转身,望向一旁的千羽公主。 洛商慢慢蹲下身子,双眸如水倾注,伸过右手轻轻拍了拍公主的肩膀,柔声说道:“公主,没事了,我们如今安全了。” 千羽公主颤抖的身躯,终于安静了下来,她抬头盯着洛商,四目相对间,藏不尽的委屈与可怜。 突然她双眉紧蹙,双眸转动泪如雨下,鼻子一酸鼻涕扑哧而出,张大玉口使劲的嚎头大哭。 千羽公主完全不顾形象,她张开双臂,一头扑在洛商的怀中,突如其来的冲动,让洛商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他身体突然被撞,双脚没有站稳,瞬间被千羽公主压倒在地。 脚下的沙丘温暖干燥,背躺在大漠沙地,宛若置身在柔软的大床上,洛商摊开双臂,任由千羽公主的眼泪鼻涕,流擦在自己的衣衫上。 洛商还是生平首次,被一个女孩子这样抱着,静躺在温软的沙地上,他仰望着高高的苍穹,鼻尖充斥着汗液与泪水的咸味,脸颊竟闪过一丝微红。 千羽公主或许是累了,或许是想明白了,她止住了哭泣,静静的说道:“二哥,权谋宿命,如洪水猛兽,时刻压得人难以喘息。” 洛商未答,而是耸了耸肩,说道:“喘息我不知道,公主若再不起身,我这手臂可就要被你压断了。” 千羽公主急忙起身,双手捧住自己脸颊,羞涩的说道:“二......哥,我......我刚才失态了。” 洛商起身拍了拍身上沙尘,笑道:“公主无需挂怀,喜怒哀乐,乃人生常态。” “二哥,别动不动就公主公主的,叫我千羽便好。” “好吧,我居然与公主结拜为兄弟,真是世所罕见。” “嘻嘻——” 千羽公主嫣然一笑,似乎想起什么,抬眼扫视四周,问道:“大哥呢?” “哈哈,大哥只身闯荡,早已离开了,若是她见到你如此模样,岂有不嘲笑之理。” “嘻嘻——”千羽公主双手捂脸,不得不用笑容,来掩盖双颊羞红,与满脸的尴尬。 “对了,你身为皇家公主,为何要来到流沙仙宗,难道真的是奉命而来?” “哎,此事说来话长,我本是这沙丘国的七公主,深得父皇百般宠爱,视我为掌上明珠,我的生母更是集美貌与才情于一体,独得父皇多年恩宠。” “难怪你取名阿七,原来是排行第七啊。” “嗯,本以为我此生如此,在父母的宠爱中,度过幸福的一生,谁知天不假愿,父皇突然抱病驾崩,我的生母遭人陷害,被活祭献给了父皇......” 千羽公主几度哽咽,不觉间潸然泪下。 “我本以为你出生皇宫,山珍海味食之不尽,绫罗绸缎用之不绝,完全不必像我身在洛村,整日为一口饭食而绞尽脑汁。” “二哥,我还从来没听你提及过自己身世,难道你自小便是一个人?” “哈哈,说来我还从未见过父母,是洛村的村长将我抚大,平时孑然一身,倒是无牵无挂。”洛商一脸苦笑,说是无牵无挂,却又如何能做到无牵无挂。 “想不到你比我还要惨。” “哈哈,世事无常,谁又会比谁容易呢。” “我只愿来生,绝不再生到帝王人家。” “哎,你的起点,可是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达到的人生顶点。” “世间无情,最是权谋帝王之家。” “而后呢?” “哦,父皇驾崩后,我无依无靠,伤心痛哭许久,那时仿佛是将一辈子的泪水,都给哭干掉了,整日埋头窝在宫中,不愿与外人接触。” “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我也深有体会......” “我们皇族定有规制,无论你是何公主,一旦到达成年,必要外嫁和亲,我不想如此认命,日思夜忧,恰逢仙宗招徒,故假扮男装,这才登临流沙仙宗,与你结识。” “原来如此,我本为洛村踏上流沙仙宗,谁知这一切,不过是齐浩的阴谋,我甚至还幻想他为我打探身世,真是可笑至极。” “对了,你刚才说要寻一处僻静,又有助于修行之所,我倒是有一处地方,只是那里凶险无比,早已成为了荒芜禁地。” “洛村与老祖的仇,我一定要报,为了解眼下困局,为了自身足够强大,若果真有如此去处,我定当欣然前往,虽九死而无悔。”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40章 阁中皇子 “约数十年前,我沙丘皇族之中,有一位别样皇子,他不慕皇权显贵,整日只知求神问卜,一心欲跳出红尘,修成不老不死的神仙。” “人间富贵难求,锦衣玉食、山珍海味,不知赛过多少神仙,何苦要去追寻那虚无缥缈的仙道。” “或许,他也与我一样,只是想通过修仙,来改变自身宿命。” “宿命吗,看来你们皇族也不容易啊。” “嗯,那皇子不知从何处得知,大炎的逐鹿书院,正不拘一格广纳门徒,于是整饬行囊,独自一人,不远万里,毅然决然,踏上了东出的路途。” “逐鹿书院?” “没想到吧,我初闻此名,只觉它乃一儒家学院,专为大炎培养经邦济世之才,可谁曾想到,逐鹿书院竟是名震天下的仙宗,据说其最辉煌时,被尊为当世仙宗之首。” “这世间名山大川,不知藏有多少仙宗,能被尊为当世仙宗之首,足见其实力非凡,也不知创立逐鹿书院的前辈,究竟是怎样的惊才绝艳。” “我曾在皇族的文渊阁中查阅,创立逐鹿书院的前辈,好像是叫独孤......独孤鸿,不过也都是百余年前的人物了。” “独孤鸿?” “嗯,阁中典籍还记载,独孤鸿温文儒雅,羽扇纶巾,是大炎王朝的帝师,乃当世仙宗第一人,与人对战,从无败绩,号称当世无敌。” “当世无敌,这也太厉害了吧!”洛商眼神悠远深长,尽是无限仰慕之色。 “嘻嘻,典籍中还有一样记载,他与你一样,也是神脉觉醒者。” “啊!” 洛商未曾料到,那位创立逐鹿书院,号称当世无敌的前辈,竟会与自己一样,也是神脉觉醒者。 他忽而心中所想,难道说,自己付出百倍艰辛,夺得天地万般造化,历经修仙重重劫难,终有一日,也能如独孤前辈一般,傲立在修仙界的顶峰,当世无人匹敌。 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天地山川任由踏足,时空过往尽在掌控,宇宙洪荒不过须臾。 洛商双手陡然成拳,心中难以抑制的兴奋,一腔热血喷涌全身,仿佛如山洪火山爆发,瞬间充满了无限的力量。 “此生当如独孤前辈!” “嗯,不管别人如何看你,我始终相信二哥。” “哈哈,只可惜你的二哥自身难保,如今只能狼狈逃窜,宛如一条丧家之犬。” “风起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二哥身怀神脉,只需假以时日,博得天地造化,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但愿如此吧,那位远赴逐鹿的皇子,能拜入独孤前辈门下,想来前途亦是不可限量。” “哎,世间祸福,凡人难料,皇子一去数年,自此杳无音讯,仿佛如人间蒸发,沙丘离大炎相去甚远,路途艰辛崎岖,他只身文弱力薄,众人都以他死在了途中。” “怎会如此!” “直到皇子离开的第十年,一个大雨滂沱的深夜,天空电闪雷鸣,掩人足迹,皇子衣衫褴褛,浑身上下多处重伤,形同陌路乞丐一般,被守护发现在宫墙一角。” “啊!难道他也遇到了仇人?被一路追杀至此?” “这就不得而知了,文渊阁的密卷中,并未有详细记载。” “你说的皇子,与九死一生的荒芜禁地,又有何关系?” “虽然文渊阁中,再无那名皇子的记载,但宫中内监、宫娥口中,多流传着皇子的轶事,久之越传越是神乎其神。” “怎么个神乎其神法?” “或言皇子白日飞升,或言皇子羽化登仙,或言皇子渡劫陨落,七嘴八舌,不尽相同。” “都是他们亲眼所见?” “宫中传言岂能当真,我逐条考证分析,发现其中一种传闻,还算比较靠谱。” “哪种传闻?” “皇子病愈后,在皇宫的雨花阁中,凭借多年修习仙术,抑或是某种空间法器,开启了一处神秘绝境,皇子进入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难道真如传闻,皇子羽化登仙了?” “更邪乎的是,派去寻找的皇宫卫士,不久全部抛尸而出,其死状凶残可怖,让人望之胆颤心寒,自此雨花阁被完全封锁,定为皇家荒芜禁地。” “嗯,往后可有人踏入?” “据传,彼时当政帝君,也曾派人前往仙宗,招募能人异士,或是大能修士,进入绝境寻人,誓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可踏入绝境之人,无一例外,统统无故惨死,定下的誓言,也便草草了事。” “如此荒芜禁地,你怎知其中可助修行?” “我曾在一次雷雨夜,望见雨花阁的上空,雷电劈开苍穹,闪现出七彩祥云滚动,有此气派,我觉得应该是仙家真境,才会出现的景象。” “那你,可有悄悄前往?”洛商望向千羽公主,嘴角微微一笑。 “嘻嘻,什么都瞒不过二哥,我小时候的确误入其间,只是那时雨花阁长年失修,四处石柱倒塌,阁楼亦是风雨飘摇,但阁楼之外,好像有一层无形门墙环绕,阻止我的进入。” “无形门墙!那应该是一层结界,我们洛村之前也有,但是人可以自由出入,是特意阻绝妖兽侵袭的。” “难道是阁中的皇子所设?” “极有可能,但也可能是开启绝境的法器,为保护自身不被外人窥视,特意设下的阻人结界。” “法器还有这种本事?” “普通法宝法器不能,那皇子能凭法器开启绝境,说不定他手中的法器,早已是一件通灵的奇宝。” “好像有些道理。” “凶险的绝境,开启结界的法器,神秘的皇子,说得我都有些跃跃欲试了。” “二哥有把握可以进入绝境?” “暂时没有,等到了那里,我再用神脉试试,或许会有契机。” “嗯,此去皇城还需时日,路途凶险难测,也不知道齐浩,会不会暗中委派,于途中暗杀我们。” “他此刻应该忙于四宗合并,根本无暇他顾,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乔装打扮一番,以防万一为妙。” “嗯,等到了皇城,我带你领略一下不一样的繁华。” “嗯,好——”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41章 飞龙城 二人乔装打扮,时而御剑乘风,时而策马奔驰,时而穿行崎岖沙路,一路虽颇费周章,耗时数日,却也顺利的抵达了皇城。 沙丘国面积虽大,但国中土地荒芜贫瘠,多是赤地千里的沙丘,人烟稀少,根本不宜人居,好在沙丘之中,独孕育了许多沙兽,而沙丘国民风彪悍好斗,遂以捕猎沙丘凶兽为食。 沙丘国四战之地,周边强国时刻虎视,常有侵占灭国之意,所赖百姓兵甲拼死力战,四大仙宗居高威慑,强臣游说,贫国土地无用,这才使沙丘国得以延存。 不过,要说沙丘国的长治久安,就不得不提,其立国之初所拟的一条国策——和亲。 选皇室或封爵的成年公主,远赴异域外邦,或嫁入邻邦皇室为妃,或赏赐王公权贵侍寝,或下嫁强国权臣为妾,凡此种种,不胜枚举,通过屈辱的联姻,来实现政治上的平和。 沙丘国的公主,不论是皇后所生,还是妃嫔所诞,抑或是封爵赏赐,都逃不过远嫁和亲的宿命。 然而,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沙丘国数代之前,有一贤明帝君,暗下决心,厉兵秣马,励精图治,想一改沙丘国被动局势,遂下令举国迁都,于是便有了如今的皇城。 “我们终于到了,这里便是沙丘国的皇城——飞龙城了。” “哇,好壮观啊!” 飞龙城作为皇城,京畿重地,是经济、文化、政治、军事中心,繁华程度自是不言而喻。 飞龙城,沙漠绿洲上的明珠,东西南北纵横四十余里,宫墙三重,东傍沙丘山脉,南枕黄沙坦道,西倚戈壁浅滩,北临玄武湖,俨然处在天然屏障之内。 四周远外,更有石头城、西沙城、东州城、白沙城、南郡城等,众多卫星城围绕并构成拱卫之势。 难怪当年独孤鸿途经,见到此间形胜,不由叹道:“皇城地形,飞天龙蟠,石头虎踞,此帝王之宅,龙气磅礴之所。” 洛商自小出生在洛村,何曾见过如此繁华景象,他望着厚重的城墙,无数高起的亭阁,巍峨高耸的大殿,衣着华贵的游人,费劲吆喝的南北商贾,车水马龙的街道,琳琅满目的珍宝,此间种种,令他应接不暇。 飞龙城的正中央,高起数丈的阔地上,建有奢华雄伟的建筑群,其气势磅礴,延绵不知多少里,其间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檐角飞云高翘,处处皆是金碧辉煌。 建筑群最高处,一条绕柱金龙盘旋而上,五爪脚踏祥云,龙头冲天怒吼,其形态栩栩如生,像是即刻腾云而起,冲破重重桎梏,誓与天公齐比高。 这雄伟奢华的建筑群,正是沙丘国皇宫所在。 千羽公主点了点头,无奈的笑道:“嗯,皇宫的确气派,不过也是一座囚笼。” “既然是囚笼,那你为何还要回来?” “身在帝王之家,自有帝王的宿命,岂可因个人的得失,而弃天下百姓不顾。” “公主大义,令我汗颜,佩服佩服。” “二哥又在取笑我了,皇宫我们不急回去,今日难得清闲,不如让我带逛一逛这飞龙城吧。” “也好,恰巧我肚内空空,先寻处地方小歇,不知这飞龙城,可有何特色美食?” 谈起美食小吃,千羽公主喜形于色,她双眼放光,使劲咽了咽口水,撸起袖子快步朝前走去。 “特别是那紫焰云糕,更是天下一绝,二哥,快随我来,说到紫焰云糕,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洛商摇了摇头,嘴角轻轻一笑,也是快步的跟着千羽公主走去。 二人穿街走巷,很快便来到一处深巷,整条巷子尽头,只有一家门店。店内干净简朴,稀稀散散的摆着数张桌凳,每张桌上备有茶水,以供客人自用。 此刻店内已有数桌客人,他们桌上都摆着糕点,不用说,都是奔着紫焰云糕而来。 “店家,来两攒紫焰云糕。” “好嘞,您请里边入座。” 千羽公主领着洛商,寻了一处无人空桌,坐具东南一方,店家的紫焰云糕随后就到,二人伸手取过糕点,各自品尝起来。 “这位公子,我见您面生,必是远道而来,可要品尝下此间的醉仙酿?”店家满脸笑容的问道。 “醉仙酿?”洛商一脸不解,他望向一旁的千羽公主。 千羽公主对店家笑道:“来一壶吧。” 店家笑脸走开,千羽公主忙解释道:“忘了告诉你了,醉仙酿是一种美酒,是取山中甘泉,与谷物鲜花酿就,据说曾经醉倒仙人,故赐此名。” “原来如此,那我倒是要尝上一尝了。” 二人一边品尝糕点,一边共饮佳酿,店内客少安静,四周闲聊,竖耳便能听得清清楚楚。 “听说了吗,四王爷回朝复命了。” “四王爷神机妙算,居然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沙丘国的四大仙宗合一,当真厉害。” “四大仙宗如此厉害,四王爷不过区区凡人,手无缚鸡之力,他怎么就能让四宗合一呢。” “怎么说话的,四王爷英明神武,他往那儿一立,四大仙宗谁不俯首,他只需一声令下,谁敢阻扰四宗合一之势。” “只是不知,这四大仙宗合一,究竟是好还是坏?” “当然是好事,四大仙宗合一,从此听命皇族,沙丘国自此多了一支修士力量,即使大战再起,也是丝毫不惧。” “那些一心向往仙道的修士,看破红尘俗世,喜爱独来独往,会心甘情愿受皇族操控?” “这便不得而知了,我只担心一点,这股力量若不直接听命帝君,恐是一切祸乱的起源。” “利欲熏心,我只怕最终受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哎,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然则,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 “谁说不是呢。” 店内众人言罢,都是垂头丧气,纷纷摇头叹息,似乎四大仙宗合并,对他们而言,反而并不是一件幸事。 千羽公主与洛商听完,也是面面相觑,显然百姓所虑,也不无道理。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42章 夜探雨花塔 二人离了小巷,千羽公主低眉紧蹙,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洛商知她定是心系家国,担心皇宫帝君,眼下时局,自己爱莫能助,仅能出言宽慰而已。 “你若有要事急办,就先去办正事吧,不用管我。” “二哥莫怪,我只是忧心皇兄,不明四宗合一细末,会被四王叔的花言巧语瞒骗,最终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嗯,你先进宫面圣,如今我身在飞龙城,要寻到雨花阁应该不难。” “雨花阁位于皇宫西北角,你顺着皇宫城西墙向北,很快就能望见一座高阁,阁身白金相间,高约数丈,立有七重,如今那里已是禁地,四周布有结界守护,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你自己进宫面圣,也要处处小心谨慎一些。” “放心吧,我自幼长在宫中,行事自有分寸。” 千羽公主稍作犹豫,继续说道:“二哥,若是你终究无法破开守护结界,如愿进入到雨花阁中,那就回到宫中寻我,我虽无特权,但作为一国公主,想保住你应该不难。” “我记下了。” “雨花阁中凶险难测,若是遇到危难,切不可以身犯险。” 千羽公主为家国黎民,洛商为自身足够强大,二人虽有万千不舍,但为了各自肩负的宿命,不得不在惜别的目光中,各赴凶险而未知的前程。 再美好的理想,若只是纸上谈兵,终究如镜花水月,不但无法改变现实半分,反而只是虚耗光阴。 唯有脚踏实地,步步为营,不惧千难万险,方能抵达理想彼岸,实现自己心中所想。 千羽公主策马扬鞭,向着皇宫内院奔去。 洛商本想御剑乘风,直奔雨花阁而去,可今时不同往日,飞龙皇城人多眼杂,未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转而欲驱马疾驰,可皇城另有规制,除了紧急军情,或是皇族特许,任何人不得飞马疾驰。 无奈之下,他只好步行穿过人潮,一边饱览皇城风俗,一路向北徐行,不多时,便望见了皇宫西北角的高阁。 皇宫筑起的地面,要比皇城地面高上数丈,数丈高壁光滑笔直,寻常人难以攀爬,即使犯险攀爬而上,皇宫四周另立有数丈朱墙,墙体坚固宽厚,上有铁甲护卫日夜值守。 夕阳西斜,若生命尽头浓墨重彩的一笔,绘成天际绚烂血红的晚霞,映照在飞龙城中,让原本奢华壮观的皇城,更加耀眼夺目。 远近高台楼阁、行人车马的影子,越拉越长,越拉越细,伴随着噪杂的人声,直至最后,完全消失在暮色中。 洛商趁着夜幕掩护,脚踏平地顺势一跃,直接落在皇宫的平地上,又仰头打量了宫墙,发现此处并无守卫,他悄立宫墙,借着暮色最后的光点,仔细眺望眼前的雨花阁。 “这哪里是雨花阁楼,分名是一座雨花高塔!” 眼前所见,是一座傲然耸立的孤塔,塔高共有七重,整体呈阁楼形式,每重塑有八角,每角都悬挂铜铃,塔身从底往上逐渐微缩,由厚重的雨花石搭砌,再配以琉璃绿瓦、鎏金雕饰点缀,庄重奢华之中,尽显皇家威压。 洛商跃下宫墙,闪身至高塔门前,此时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朦胧的月色,照亮眼前一片虚无。 他想继续往前,可身体好像被什么挡住,他伸手触摸,用力拍掌,却被自己的掌力反弹回来。 “果然,这高塔四周布有结界。” 他取过无锋剑,蓄力挥出一道剑气,朝着结界用力劈去,只听到轰隆一声,原本颓败的塔门,突然间如土崩瓦解,全部坍塌在地,再看四周结界,却是丝毫未损。 “想不到我手中的无锋剑,也不能劈开结界,这该如何是好?” 正自思索间,皇宫远处亮起数点火光,微风摇曳,动如鬼魅,好像是有一队守卫,手执兵刃举着火把,向着这边徐徐而来。 “若是被守卫发觉,再想悄无声息的进去,恐怕只会难上加难了。” 危急关头,他再御起无锋剑,朝着结界连刺数下,又暗运神脉之力,敲动结界,却依旧一无所获。 他回想起洛村那日,重明鸟挥动羽翼,明明以利爪携刃,这才将洛村结界击碎,如今御剑急刺,却是毫无波澜,不由的暗自气恼。 他准备收回无锋,却因一时恼怒,不慎划破自己指尖,而溅起的那一滴鲜血,恰巧洒落在结界之上。 结界陡然而动,那鲜血溅处突然穿空,逐渐裂出一条细缝,洛商心有所感,不觉喜出望外。 他忙挤压指尖鲜血,在结界之上,凭空划出一口门洞,突然结界微微颤动,血迹圈出的门洞内,结界顿时消失不见。 洛商眼疾手快,一个燕子掠空,结界还未重新闭合,他早已窜入到结界之中,他收起无锋剑,起身朝着高塔巨门而去。 血迹划出的门洞,又逐渐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出现一般,近前而来的守卫,手举起火把四处照看,并未有所发现。 “原来是大门坍塌了,我还以为是哪里的毛贼,敢擅闯皇宫内院。” “大人多虑了,此处阁楼年久失修,突然坍塌不足为奇,何况此处早成禁地,外人根本无法踏入,大门坍塌无足轻重。” “看来是我多虑了,咱们原路返回吧。” “大人英明!” 洛商躲在门后,待皇宫守卫远去,这才掏出一枚夜明珠,御动悬浮在自己身前,漫步徐行,仔细打量起塔中景象。 原来这雨花塔,是一座皇家佛塔,内中从下往上,供奉着各色佛陀,有的慈眉善目,俯视塔内众生,有的怒目金刚,喝退八方魑魅,有的斜躺静卧,仿佛世间万象,与自己完全无关。 洛商御动夜明珠,顺着佛塔中空,直至佛塔穹顶,佛塔除了供奉佛龛外,其墙壁上,似乎彩绘着许多佛陀史诗,只是年代久远,看不太清了。 佛塔正中央,是一高筑的圆台,台高数尺,纵宽数丈,圆台四周,以及圆台之上,都布刻有古老铭纹法槽,像是一个亘古的法阵,不知究竟以为何用。 圆台上空,漂浮着一枚黑色圆盘,只比成人手掌略大,双面来回旋转,时而浮现漫天星图,纵横颗颗相连,渐成满天星宿,时而浮现八卦重叠,演化而成的六十四卦象,阴爻与阳爻交错变幻,化生出诸般法相。 “想不到这佛塔之中,还藏有如此宝物,果真让人大开眼界,这神奇的黑色圆盘,究竟有何作用呢?”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43章 宿命星盘 洛商围着圆台,左右踱步察看,又仰头观望悬浮的黑盘,如是再三,却无半点头绪。 “千羽所言,那位皇子进入雨花阁后,便再也没有出去,这佛塔中间通透,四周唯见佛像,也不像是藏身的地方,倒是这圆台与圆盘,看上去多有蹊跷,难道这其中另有玄机?” 洛商神色肃然,右手随意一抖,无锋剑紧握于手中,他仗剑向前,仰头盯向悬浮的黑盘,脚步轻轻抬起,准备踏上高筑的圆台。 突然,就在他双脚迈上圆台的一刹,圆台好像触动了某种感应,圆台上铭文暗动,如浮光掠影,深陷的凹槽中,也开始泛起绿色荧光,并由圆台边缘,逐渐蔓延向圆台正中央。 洛商心中一惊,呼道:“不会是触动某种机关了吧。” 他急忙空翻下台,仗剑横于身前,以备突发变故,他本以为自己离台,荧光便会熄灭,可圆台上铭文既起,岂会有戛然而止之理。 他静候片刻,见高筑的圆台上,并无任何不妥,这才逐渐放松警惕,将手中无锋剑收起,望着高台上铭文产生的变化。 圆台铭文越亮越多,圆台凹槽随之发光,待所有光亮渐成闭合联线,一个圆形的图案慢慢呈现,似古老神秘的法纹,隐约间还能听到长者的吟诵。 待圆台图案成型,那发光图案竟脱离凹槽,浮荡在圆台之上数尺之间,洛商静观图案,薄如蝉翼却光芒闪耀。 浮动的图案以圆台为中心,陡然旋转逐渐扩张,超出圆台数倍乃止,洛商正想上前触摸,突然图案颤动,所有光芒直射圆盘。 又好像闻得圆盘召唤,抑或是圆盘使力吸纳,所有光芒如百川归海,片刻之间,全部归入悬浮的圆盘内。 浮动的图案失去光芒,瞬间破碎消散,圆台重归平静,只留下圆台上空,悬浮的圆盘开始转动。 “这圆盘,到底是何宝器?” 黑色圆盘吸纳光芒,旋转过后竟是戛然而止,洛商仰头观望,神色间颇感失望:“这就完了?” 黑色圆盘似乎从他的言语中,听懂了轻蔑之色,如此神器岂可让人小瞧,黑色圆盘未动,但从中散发出一道威压,如水中荡开的涟漪,急速震向四周。 洛商被陡然而起的威压,震得差点双膝跪地,幸好他身怀神脉,身体强度远超寻常修士,饶是如此,他的额头也是微微渗汗。 洛商不怒反喜,两眼放光的笑道:“如此威压,必定神器,看来此行定然不虚。” 威压过后,黑色圆盘下方,拓出一个等大的薄光圆盘,圆盘飘然而动,化成一阴一阳两根卦爻,卦爻分化重叠,逐渐演化成四象,四象交叉以成八卦,而后是六十四卦,整齐排列在圆盘周围。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洛商正自思忖,黑色圆盘四周的卦象,突然揉碎变幻,其光电闪烁移动,宛如漫天的星河,星光接连闪耀间,似乎还能望见北斗成勺,紫微星居其所,而众星拱卫之。 “星辰浩瀚无边,暗布排列在天际,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不曾更改其规律,星光映照黑夜,指引着前进方向,何其壮丽无私,而人类置身宇宙,不过是风中尘埃,又何其微弱而渺小......” 洛商再登圆台,脚踏星辰方位,一步一步走向圆台中央,他仰头上望,抬手间调动识海之力,以掌成爪就要取下黑色圆盘。 黑色圆盘威势陡增,将洛商的手掌瞬间弹开,威压所过,洛商避之不及,竟是后退数步。 待洛商立定,突然一股威压从天而降,压在洛商头顶肩上,洛商只觉头顶坠有大山,其感觉竟与伏龙鼎压,倒有几分相似。 眼见威压势凶,洛商忙以力抵抗,那威压轻动,也随洛商抵抗之力而增,洛商抵抗一分,威压便增长一分,洛商抵抗两分,威压便同样增加两分。 这漫天的威压,仿佛是黑色圆盘在测看洛商的实力。 随着威压越来越大,洛商渐觉体力不支,他的额头脊背已然冒汗,他双手成掌抵在肩侧,头颅微曲望着圆台地面,双腿左右曲开,稳稳的站在圆台上。 黑色圆盘见洛商不肯屈服,漫天威势如潮水汹涌,洛商忙催动气海、识海、法海,三海凝聚成金色闪光,以启神脉之力。 洛商周身并双眸,同时泛起金色光芒,他衣衫及发梢无风自动,双腿并拢直立,双手自然垂于身侧,头顶着漫天威压,却是坦然自若,适才黑色圆盘倾下的威压,仿佛一瞬化作了舒适的阳光。 “神脉!竟然是神脉!”一个苍老而惊讶的声音响起。 “谁?” 洛商心中一惊,借着夜明珠光,他左右环顾,四下一番察看,可偌大的佛塔内,除了供奉在佛龛的佛陀,哪里还会有其他人。 漫天威压闻声而退,洛商盯着头顶黑色圆盘,他隐约觉得,那苍老的声音就来自黑色圆盘。 “既是神脉觉醒者,自然有资格得老夫一见。” 这次洛商终于听到,那苍老的声音的确来自黑色圆盘,他忙躬身行礼,问道:“不知前辈何人?” “哈哈,你可有望见这漫天星河呀?” “难道前辈就藏身其中?” “世间万物皆有法相,随人、随地、随时空、随缘而显化,这星河不过老夫万千法相其一,你望见头顶的黑色圆盘,亦不过老夫法相之一。”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世人皆将老夫唤作宿命星盘。” “啊!莫非前辈是这悬浮神器的器灵?” “哈哈哈,想不到你这年轻人,天赋资质不错,眼界见识也是不凡。” “前辈谬赞了,前辈藏身其间,想必塔外的结界,亦是前辈所布,不知前辈可曾见过一位皇子?” “皇子?你说的是穆洪吧,那都是多久前的旧事了,你寻他作甚?” “实不相瞒,我于友人处得闻,曾有皇子图强,进入这雨花阁启动异宝,晚辈身负血海深仇,无非想搏得大道机缘,以强自身而已。” 宿命星盘轻动,从中射出一道白光,白光陡然成线,而后往左右拓展,逐渐形成一道法门,门内混沌虚空,不见其中景象,但能闻得鸟兽啼鸣。 “既如此,那便请进来吧。” 洛商目光如炬,他望着身前的法门,并未有丝毫犹豫,昂首阔步的迈入了门中。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44章 虬髯客 法门之后,是炊烟袅袅的村落,村外四周黄沙千里,村内民众团结和谐,村落里的儿郎们,正互相追逐嬉戏,阳光跨过沙丘,如碎金铺洒在地。 整个村落,呈现一派欢乐、祥和气象。 洛商神情恍惚,如坠温柔梦魇,他漫步徐行,左右观望,不住的惊叹道:“我这是,回到了......洛村?” 村民闲聊之际,都聚拢围向一处圆台,彼此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些什么,碎石筑就的高台上,一位老者以手拄杖,神色威严而肃穆,像是在宣布着什么重大决议。 洛商望向老者,突然双目圆睁,瞳孔微微扩张,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心跳铿锵又急促,双手因太过惊叹,而不住的轻轻颤抖。 那圆台上的老者,不正是将他抚养长大、为他遮风挡雨、教导他为人处世、天地生存之道的老村长么。 洛商已顾不上许多,撒腿一路狂奔,口中大声疾呼:“村长爷爷,村长爷爷——” 只是,在他伸手即将触碰老村长的一刹,突然天际炙热而血红,一只翼展遮天的红羽巨鸟,从天空俯冲而下,瞬间将老村长,连同洛村所有村民,全部燃烧殆尽。 只留下洛商手抓残袖,呆呆愣在原地,他的眼中除了泪水,更多的是无尽的愤怒:“重明鸟——” 他右手轻轻一抖,无锋剑紧握手中,随即调整蓄力姿势,奋全身之力,携无尽怒火,将无锋剑重重掷出,直刺向高处的重明鸟。 无锋剑刺过重明鸟,跌落直插在一旁地面,被刺的重明鸟则瞬间幻动,化作了以手施法的修士,修士仙剑出手,嘴角微微邪笑,洛商定睛细看,正是流沙仙宗的齐浩。 四周场景斗转星移,只是眨眼的一瞬,便来到了流沙仙宗的太极广场上,洛商想奋力起身,可此刻他身如重铁,却是一动不动。 他的眼前,青衣剑客以身相护,身体早被仙剑贯穿,恍惚间,殷红的鲜血顺着剑尖,一滴一滴的滴在洛商的脸上。 微风拂过,青衣剑客面具跌落,露出一张沧桑的脸颊,青衣剑客嘴角溢血,却又微微上翘。 “老祖——” 青衣剑客身如物坠,就势扑倒在洛商身前,任凭洛商撕心裂肺,已没了任何动静。 洛商双目已近血色,他满脸凶色,咬牙切齿的伸手右抓,远处的无锋剑陡然而动,回落入他的手中,他奋力挣扎起身,挥剑直斩向齐浩。 齐浩只是嘴角微笑,竟是凭空消散不见。 四周突然转变,太极广场立时土崩瓦解,化作了一处缥缈的仙山。 仙山座有数重,重重层叠而上,直插九天云霄,其巅白雪皑皑,冰封数丈,其间云雾缭绕,仙家庭舍若隐若现,让人升起无限向往。 仙山之间青松苍翠,竹柏茂盛连绵,青藤绿蔓悬挂大树下,山风拂过,如老翁捋动着自己的长须。 山峦中一道飞瀑横流,下坠成无数小河,河水清澈见底,足见各种鱼儿翔集,河水淌过一片花果绿地,四周野蜂、群蝶翻飞,花香、果香交错飘散。 山风夹起花瓣,携着花香、果香,以及远处的水汽,吹过洛商疲惫的身体,他伸开双臂,收敛心神,静躺在青青的草甸上,闭上双眼,深深的嗅着空气中的芳香,如痴如醉。 “这里,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境?” “这里不是仙境,这里是盘中世界。”一个声音在不远处答道。 洛商猛然惊起,他循声望去,不远处,一身穿金黄甲胄的男子,正圆瞪双目,上下注视着自己。 那男子隆准而龙颜,一头朱红色的长发,紧束在自己身后,其最大的特征,便是双颊下巴间,长满了朱红的长须,粗壮蜷曲如同盘起的龙须。 “什么盘中世界?” “你忘了,自己进入了宿命星盘的世界。” 洛商若有所思,警惕的望着眼前奇怪男子,问道:“这里是星盘世界,那你又是何人?” “哈哈,老夫便是这宿命星盘的器灵,至于老夫名讳,时间太久,连老夫自己都忘了,不过老夫还记得,主人称我为虬髯客的,你就叫我虬髯客吧。” “虬髯客?” “奇怪,老夫见你,总有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究竟何时何地见过。” “不可能,我从小到大,可还没有出过洛村。” “就是适才被重明鸟所毁的村落?” 洛商哀伤的点了点头,自己适才所见,想必虬髯客亦可得见,虬髯客既无恶意,他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 “何须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不如笔直朝前,明天永远都是最好的。” 虬髯客忽而打起响指,轻轻摇身一变,那周身的黄金甲胄,瞬间幻化成蓝白相间的道袍,道袍后背之上,还绣有一个龙头图案。 “说的也是,过往已矣,未来可期。” “哈哈,等你自身足够强大,昨日种种自会迎刃而解。” “前辈所言甚是,前辈适才所言,进入星盘的皇子名叫穆洪,想必前辈一定是见过,不知那皇子如今身在何处?” 虬髯客笑着指了指山巅,神秘的说道:“穆洪就在山巅。”随即笑道:“哈哈,你如此关心他的消息,难道也是皇族后辈?” “我不过受友人之托,想寻得皇子下落,待日后相见时,可以告知皇子下落,至于晚辈身份,不过是山野村夫,何敢高攀皇族。” 虬髯客忽而若有所思,不住的摇头说道:“不对,不对......” 洛商不解的问道:“前辈觉得何处不妥?” 虬髯客绘声绘色道:“老夫所布的结界,只有真龙天子血脉,方能以血堪破,否则就算尔道法如何通玄,亦难以踏足其中!” “前辈所指真龙天子血脉,又是什么?” “乃人间帝君血脉。” 洛商仍是疑惑的说道:“可是前辈口中的穆洪,也不过是一名皇子,并非真龙帝君呀。” 虬髯客目光悠远,似乎想起了一段陈年往事,淡淡的说道:“这其中另有一段故事,只是说来话长,恐怕要耽误些许时间。”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45章 沙丘双龙 山舞斜阳天映水,鲜衣怒马醉春风。 洛商倚卧在青青草甸上,以手枕头,仰望着远处空山流云,他的嘴角微翘,叼着一根长长的狗尾草。他退去腿上长靴,踏在身前清澈小溪间,任凭溪流随意冲刷。 微风静静拂过,他从未似今日这般,清闲自在。 洛商的身旁,虬髯客席地而坐,他性格豪爽,仰天大笑间,从身后掏出一个酒葫芦,一手握住葫芦细腰,一手拔过酒塞,接连豪饮数口。 虬髯客擦了擦嘴角,将酒葫芦抛给洛商,洛商接过葫芦,也照样饮了一口。 “咳咳咳......这酒下饮如火,比那巷中的醉仙酿,可要烈上太多了。” 洛商将酒葫芦抛还虬髯客,虬髯客望着酒葫芦,笑道:“哈哈哈,醉仙酿在老夫眼中,如饮溪水一般。” “前辈好酒量!适才前辈提及的陈年往事,以及人间帝君血脉,晚辈倒是十分好奇,不知前辈可否详解一二?” “说说也是无妨,这一切都要从穆洪的降生开始。”虬髯客拿起酒葫芦,又饮了一口。 “难道皇子的出生,另有一段故事?” “坊间传闻,穆洪降生前一夜,他的父皇,也就是当时帝君,夜寐得有一梦,梦中洪水如猛兽横行,瞬间形成滔天海河,泛滥淹没方圆百里。 “两小儿驾驭洪水,莫不是此间河神。” “待帝君梦醒,后宫内监即报,有妃嫔诞下皇儿,一胞而双生,帝君回想梦境,又见皇儿骨骼清奇,多有太祖遗风,甚为欢喜,遂取名穆洪、穆烈。” “有点意思,原来皇子之名,皆因梦境而起。” “嗯,穆洪、穆烈天纵英才,不仅学识渊博,骑射技艺亦是非凡,帝君有意栽培,常命二人伴驾征伐,二人也是不负君望,为沙丘立下赫赫战功,深得臣公百姓爱戴,世人皆尊其为‘沙丘双龙’。” “鲜衣怒马,英姿勃发,的确是少年英雄。” “兄弟二人德才兼备,帝君越看越是喜爱,只可惜二人非嫡非长,又非皇后所生,若废太子而另立,恐有违祖制,不过为了沙丘国昌盛,帝君最终还是力排非议,新立穆洪为太子,总揽朝政,不久后,穆洪也顺利继位为君。” “啊!原来穆洪真的是帝君,那为何外界传言,进入此间的只是皇子呢?” “你可知沙丘国立国之初,拟有一条基本国策?” “莫非是和亲远嫁之策?” “正是,穆洪何等孤傲,他岂能容忍,自己躲在女人身后,靠着牺牲女人幸福,换回来的短暂和平,于是他立志变革,这第一件事,便是将沙丘国迁都。” “原来是他下令迁都的,那千羽公主口中贤明帝君,也是指他了。” “他深知沙丘积贫,若无通天修士镇守,迟早会被蚕食,于是他将帝位交给穆烈,自己则以穆烈之名,远赴大炎的逐鹿书院,拜入到帝师门下。” “呼,为国尽忠乃至于斯,令人动容!” “只是他此一去,就是十年,十年说长却不过弹指一挥间,十年说短却是足足一辈子,十年间,替他暂代帝位的穆烈,夙兴夜寐,未敢有一刻耽歇,为的就是不负穆洪所托,不负沙丘百姓所托。” “这穆烈披肝沥胆,十年间无怨无悔,不愧是沙丘双龙。” “沙丘国在穆烈的治理下,焕发出新的生机,君臣同心,百姓同力,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不过,自废除公主和亲之策后,引来了邻邦强国诸多不忿,终于在某一个时间,某些邻邦挑唆下,爆发了著名的鸣梁大战。” “鸣梁大战,这个我清楚,五个强国联军,共同进犯沙丘国,沙丘国连连败退,丢关失隘,鸣梁之地,尸山血海,黄沙都被染红了,后得仙宗守护,这才得以存续。”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虬髯客提起酒葫芦,又豪饮了一口。 “怎么说?” “你知四大仙宗前来守护,可知道四大仙宗为何前来?” “这个我确实不知。” “鸣梁大战之初,穆洪即已归国,只是他身负重伤,形同乞丐,也不知他十年间,身在异国他乡,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 “他不是在天下第一的仙宗,逐鹿书院中修习么,怎么会身负重伤,落魄的回到沙丘国?”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是他封锁了自己的识海,连老夫也无法探知。” “还有这种操作!” “鸣梁大战中间,他心忧家国,不顾身体伤痛,亲自御剑至四大仙宗,对四大仙宗宗主游说,并许以王爵厚禄,以帝君之令助四宗崛起,这才请来四大仙宗的援助。” “原来如此,不想这其中竟有这一层关系,难怪四大仙宗的宗主,会是流沙国世袭的王爵。” “所以,你可有明白,为何他区区一名皇子,竟会拥有真龙天子血脉,可以堪破老夫所布结界,进入至宿命星盘中来了吧。” 洛商点了点头,答道:“嗯,原来他才是沙丘国真正的帝君!他与穆烈一母孪生,外貌形态常人难以分辨,故可以穆烈之名行走。” 虬髯客哈哈大笑,随即又取过酒葫芦,豪饮了一口,也不知他小小酒葫芦,里面究竟藏有多少美酒,豪饮一阵过罢,好像仍是取之不尽,饮之不绝。 洛商望着虬髯客,挠了挠脑袋问道:“他是人间帝君,可以堪破前辈的结界,我却不过山野村夫,为何也能以血堪破呢?” 突然的发问,让虬髯客微微一愣,显然他也有些纳闷,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上下打量着洛商,洛商也期待的望着虬髯客。 二人皆是无言,彼此生出些许尴尬,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到溪水潺潺,微风拂动树梢,发出的轻微沙沙声。 “难道是因为我身怀神脉?” “不可能,能堪破老夫结界的,这世间唯有真龙天子血脉。” “可是我......” “你自小生长在洛村,从未见过自己父母,或许你的身世,并不简单。” “我的身世......?” “老夫第一次见你,便有似曾相识之感,给老夫一些时日,自会回想起来,不过有此感觉的,定是老夫故人,你既是故人之子,老夫自当竭力助你。”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46章 登峰 “这星盘世界,究竟有何玄妙?”洛商好奇的问道。 虬髯客望着远山,笑饮一口道:“这星盘世界,共分为四重,每重自有千秋,各中暗藏大道机缘,因人、因时、因势而动,是你如今最好的道场。” 洛商亦望向远山,见青山苍翠,白云出岫,笑道:“哈哈,这里只有无限风光,哪有什么修炼道场,前辈不会是在故弄玄虚吧......” “哈哈,面对未知的世界,保持自己的思考很重要,但如何去伪存真,才是重中之重,老夫在此侃侃而谈,只怕你仍是不信,不如就让你亲身体会罢。” “是晚辈唐突了。” “无妨,许多时候、许多事情,只有自己亲身经历,发现种种不凡,才会更有意思,是吧!”虬髯客稍作停顿,作色说道:“老夫怕只怕,你吃不下这里的苦,就此半途而废。” “天火开脉,凤凰涅槃我都不惧,还会惧怕这区区星盘世界?” “如此甚好,只要你能坚持,待你走出星盘世界,必定是脱胎换骨,再造新生。” “那我的修为境界,可能更进一步?” “那是自然。” 洛商闻言喜不自胜,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身在溪中,他猛然跃起,落在一旁的草甸上,又接连跳跃数下,摩拳擦掌道:“那还等什么,开始吧!” 虬髯客摆了摆手,笑道:“不急,不急。” 说罢道袖轻扬,从中飞出一口小盒,只拇指大小,他放置在掌中,说道:“这小盒之中,藏有日常食物,足够你支撑数年,你暂且收下吧。” 洛商望着那口小盒,一眼便知,那一定是空间藏器,可收纳诸多物件,忙伸手接下,疑惑的问道:“前辈的意思,我要在这星盘世界,修炼数年?” “短则三五年,长则数十年,一切就要看你自身造化了,如若食品用尽,这满山的野果,河水中的青鱼,亦可用来果腹。” 洛商满脸错愕,惊呼道:“难道说,穆洪还被困在这星盘世界?” “星盘世界,只能同时存在一人,等机缘到了,你自会知晓一切。” 洛商心有所忧,知道自己再问,也不会得到答案,唯今之计,只有努力提升自己,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所有答案自会揭开。 洛商穿好靴子,稍作整理,问道:“前辈,我的修炼,该从何处开始?” 虬髯客神色淡然,豪饮一口烈酒,伸手指向远处的石阶,说道:“就从这登山的石阶开始吧。” 洛商顺着虬髯客所指,一条岁月斑驳的台阶古道,自山脚盘旋而上,围绕着山势幽谷而动,绕过险峻的山麓,穿行云雾缭绕的山肩,跨过水面飞瀑横桥,如巨龙绕柱般,直达高峰山巅。 每级台阶长宽约数尺,上面或满布青苔鲜藓,或凋零的山花,或跌下的枯枝落叶,或成熟自落的野果,或飞瀑溅落的清流,像是未曾有人踏足。 其中数层石阶,被岁月外力侵袭,变得残缺不全,早已是面目全非,另有数层台阶,空悬在峭壁边缘,下面是高沟深堑,望之让人胆寒。 总之,石阶一眼难以穷及尽头,无人得知究竟共有几级。 洛商横眉扫视,循山脚台阶直至山巅,疑惑的问道:“前辈是让我步行,登石阶而上?” “正是!” “石阶沿山势而上,虽有千阶万阶,却不过寻常台阶,就算是区区凡人,只需耗费些时日,亦可直达山巅,更何况我等修士。” 虬髯客倒是不辩,而是微微一笑,说道:“石阶就在那边,这其中的奥妙,你一试便知。” 洛商仍是不解,他快步走到石阶前,一脚踩在石阶上,说道:“我实在不解,这于我的修行,究竟有何益处!” 虬髯客笑而不答,他将手中酒葫芦一抛,口中兀自暗念,那酒葫芦陡然而动,瞬间膨胀增大数倍。虬髯客一跃而上,落在酒葫芦腹部上,他道袍迎风飘展,虬髯赤发飘逸,手指随意轻点,酒葫芦乘风而起,竟是直接向山巅而去。 “老夫先行一步,在山巅恭候大驾......” “前辈,前辈......” 洛商大声疾呼,还想询问其中缘由,可虬髯客早已远去,消失在了茫茫山脉间。 无奈之下,洛商脚踏在石阶上,仰望蜿蜒的石阶道,长吸一口气,说道:“漫漫长路,许是前辈考验我的脚程耐力,待我一鼓作气,快步登临山巅,万不可让前辈小觑。” 可他刚踏过石阶十阶,就发现适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和愚蠢。 十阶之前,石阶不过寻常台阶,十阶之后,石阶才是真正的台阶。 洛商脚踏在十一阶石阶上,只觉头顶上空,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在自己周身,如伏龙鼎的威压,又如雨花塔内,宿命星盘倾下的威压。 他忙调动神脉以力相抗,又以无锋剑相撑,费心尽周身之力,也只能再上十阶。 二十阶上,他已是气喘吁吁,周身汗流浃背,青筋暴起,那漫天的压力,仿佛要瞬间将他击垮,拍成扬起的尘埃碎片。 毫无疑问,二十阶已是他的极限。 他退下石阶,席地打坐已复气力,垂头丧气叹道:“这漫长的石阶,不知其究竟几阶,如今二十阶已是极限,想登临山巅不知要何年何月,难怪前辈会赐我食盒。” 山风呼动,拂过草甸,忽而他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当日被伏龙鼎所制,流沙老祖曾有教诲,阴阳相生,祸福相依,最大的压力,往往也是最好的动力。 而今我登临石阶,若是在石阶压力中修炼,既能百般锤炼肉身,又能吸纳高浓灵气,再塑自身气海,修行一途,岂不是事半功倍!” 他瞬间一扫阴霾,眉宇高挑,神色坚决,身上神脉之力再起,他奋力至二十阶坐下,于漫天压力中,静坐修炼,坚持数息,让身体逐渐开始适应。 直到实在无法坚持,他才收力往下数阶,尽快恢复气力,而后再次向上冲击,若是腹中饥饿,便取过盒中食物,囫囵数口,果腹即可。 白天他奋力登阶,汗如雨下,夜晚亦不敢丝毫松懈,和衣头枕石阶而眠,不论刮风下雨,还是烈日炎热,他都坚持在石阶之上。 山中修炼枯燥乏味,只有耐得住寂寞的人,才能达到凡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47章 穿针引线 青山苍翠,掠过追逐的鸟群,白云悠悠,闲散的游荡在天际,飞瀑急坠,惊起一抹银河,朝霞朦胧若现,晚霞火烧千里。 眼前的江山如此多娇,却仿佛与洛商毫无干系。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半年,他一如既往,沿蜿蜒石阶而上,奋力间汗如雨下,回首间再起涟漪,他夙兴夜寐,风雨无阻,似乎此刻的修炼,已是他生命的全部。 半年间,他蓬头垢面,不知何时,飞鸟衔来一枚种子,失落在他凌乱披散的头发中,受山中湿气、雾气所化,竟然长出了嫩芽。 他的上身衣衫,以及头束脚靴,早已不知所踪,远远望去,宛若山中野人一般,他的身体比登山之前,看上去要瘦上不少,但精美分明的线条,黄金切割的比例,精炼强悍的肌肉,足见他修行之效。 半年间,他的身体早已适应威压,他甚至趁着压力,将自身气海进行了重塑,有了神脉与威压的加持,他的气海如今虽然浩瀚无边,却风平浪静的如同镜面。 他吞吐吸纳的灵力,以五气归元之法,汇入自身气海之中,他的修为也从法海境一重,提升至了法海境三重,而此时他已顺着石阶,前行至了山肩。 山肩向上,气温陡然而降,四周风雪交加,白茫茫一片。 洛商坐在寒冰石阶上,口中兀自吐着白雾,他虽然裸着上身,但身体受威压洗礼,却是无惧风雪,反而不时散发出腾腾蒸气。 山肩至山巅,已是尽在眼前,但从天而降的压力,却是数倍于山肩,洛商只得如山脚之时,以进十退五的计策,徐步朝山巅进发。 又去半年,他终于登临了山巅,他此时气海之中,无风的镜面上,仿佛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将整个浩瀚气海完全冻住。 待他将最后一缕灵气,汇入气海之间,突然冰冻的气海,升起一轮金色烈阳,瞬间将万里冰霜震碎,他的修为也随之迈入至法海境五重。 他已登峰,他重塑的气海,让他的苦修境亦是造极。 又过数日,他已能顶着压力,在山巅欢腾跳跃,他轻轻挥拳,便能击碎巨石,他的身体,已不惧寻常兵刃。 “哈哈,感觉如何?”虬髯客手抓酒葫芦,飘然而至,望向欢喜的洛商笑道。 “太好了,我感觉此刻体内,仿佛有使不完的气力。” 虬髯客微微点头,说道:“甚好,你休整几日,老夫带你踏入星盘世界第二重中。” 洛商抱拳行礼,说道:“我无须休整,我们即刻进入第二重吧。” 虬髯客望着洛商上下,洛商似乎有所察觉,他低头望向自己,满身脏乱不似常人,他无奈摸着后脑勺,尴尬笑道:“一日,不,我只需收拾片刻就好。” 说罢他跃至山巅水池,使劲冲洗一番,又换了一套衣衫长靴,回到虬髯客身前。 虬髯客望着洛商,说道:“甚好,甚好,当真是脱胎换骨。” 虬髯客不待洛商答话,豪饮一口后,随手打了一个响指,山巅天地瞬间变幻,二人陡然落座在一叶扁舟内,四周是湛蓝茫茫的大海,一眼望不见尽头。 海面风平浪静,虬髯客道袍轻扬,从中飞出一根细线和一枚银针,洛商伸手接下,不解的问道:“这便是星盘世界,第二重的修行吗?” 虬髯客微微一笑,说道:“银针头上有一细孔,你将细线穿入孔中吧。” “哈哈,这修行也太简单了吧。”洛商拿起细线,一穿而过。 虬髯客接过银针,将他掷飞在数丈外,说道:“你御动细线,穿过银针针头试试。” 洛商以手掐诀,御起手中细线,亦是轻松穿过银针针头,笑道:“这也简单啊。” 虬髯客取出一条黑色长布条,说道:“你将此布遮住双眼,再穿过银针针头试试。” “目不能视,如何能穿过针头?” “许多时候,眼见不一定为真,用心感受吧,哈哈哈,待你能穿过针头了,四周景象自会变化,你跟随银针而动便可。” 虬髯客说完,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洛商,盯着手中的黑窄长布条,远处是高悬的银针,脚下是漂浮的小舟,四周茫茫大海,只有他孤身一人。 “看来这第一步,便是要以心眼替代肉眼,去探寻银针细线脉络,好在我的识海强大,穿过小小针头,应该也是不难。” 他伸手将黑带系上,四周瞬间一片漆黑,他深深吸了口气,开始用心感受周遭变化,可接连尝试数次,依旧毫无结果。 与此同时,识海与精神的双重消耗,让他开始显得力不从心,他不得不停下来,休整一阵,才能再次尝试。 如是再三,一连尝试半月,这才勉强将细线,穿过银针针头,他还未高兴片刻,那数丈外的银针,突然一分为二,高悬在海平面上空。 分心二顾,其艰难程度数倍于前,洛商平心静气,又耗时半月,这才将两根细线,同时穿入两枚不同银针中。 两枚银针之后,是四枚,四枚之后是八枚、十六枚、三十二枚...... 直到一百二十八枚时,那银针的位置未变,而海平面上风雨雷暴,竟开始掀起惊涛骇浪,洛商驾一叶扁舟,风雨飘摇,仿佛撑不过片刻。 洛商一边以御道之力,将自身与扁舟稳固,一边同时御动细线穿过针孔,不知耗时多久,历经多少次失败,这才终于在浪潮中,将细线一同穿过。 五百一十二枚之后,银针开始增加距离,距离越远,其感知能力越弱,操纵的细线也越难穿入。 而一千零二十四枚之后,银针尺寸骤降,宛如人间尘埃,操纵一颗尘埃,穿入另外一枚尘埃,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待所有细线同时穿过银针的一刹,四周海面风平浪静,阳光温暖铺洒在洛商身上,他伸手取下眼上的黑色布条,努力睁开双眼,再次望向熟悉而陌生的世界。 天空骄阳似火,海面一片湛蓝,他躺在扁舟之中,四周数丈之外,以扁舟为中心,悬浮数层成圈的,是无数的细小银针。 洛商并未说话,而是张口哈哈大笑起来,他的双眸金芒闪动,他的识海惊涛骇浪,却随着他的大笑,逐渐回归平静。 他此刻修为境界,已至法海境七重。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48章 修罗剑阵 洛商瘫卧在扁舟内,仰望九天苍穹,海面四周风平浪静,不见半分波澜。 他伸出手掌反复察看,忽而握掌成拳,说道:“我的识海也提升了......” 倏然间,扁舟附近的海平面上,渐渐涌现出片片鲜红,以扁舟为中心,向着四周海面急速扩展,直至染红整片大海。 大海的彼岸,一轮圆滚的红日,穿过平静的海面,向着天际冉冉升起,那些飘荡的白云,在红日的映照下,如火似烧。 红光铺洒而下,覆满整个大海,原本鲜红的海面,瞬间变得狰狞如血,又璀璨夺目,摄人心弦。 红日挂悬至天际正中,洛商这才发觉四周异变,他猛然惊起,望着天际血红蔓延,渐渐聚拢到红日身上,直至占据整个天空,四周海面血红如潮,空气之中隐约能嗅到淡淡的血腥滋味。 此刻,洛商仿佛置身尸山血海之中。 “欢迎来到星盘世界第三重,修罗道场。” 虬髯客卧于酒葫芦上,摊了摊手,打了一个哈欠,突然凭空打了一个响指,洛商脚下的扁舟随即消散,扁舟下的血红大海,也瞬间化作了血红的沙地。 “什么是修罗道场?”洛商抬脚踏了踏沙地,不解的问道。 虬髯客落下酒葫芦,微微一笑:“就是杀戮战场,嗜血狂杀,将感情完全泯灭,直至忘却自身,以斩杀强敌为乐。” “泯灭感情,岂不是成了杀戮机器,忘却自身,那生存还有何意义?” “你可有手仗仙剑,刺穿敌寇心脏,血液顺剑身而落,一滴一滴滴在地面,空气中是刺鼻的血腥,耳畔是痛苦的呻吟,眼前是拼命的挣扎?” “这倒......未曾有过。” “哈哈,那便好好感受吧!切记,身在修罗,千万别忘了,自己是谁哦。”说罢摇身一闪,便又消失不见了。 ...... 洛商极目天际,突然远处尘土飞扬,尘土间传来数声马啸,而后是阵阵马蹄声响,洛商疾步奔去,藏身在沙丘身后。 远处一队铁甲精骑,手执长刺戈矛,正在围猎一位儿郎,那儿郎的双腿,岂能快过精骑,精骑举矛直刺,眼见就要洞穿儿郎。 “哐!” 洛商陡然而至,以无锋剑身,挡在刺来的长矛尖上,那精骑突遭格挡,长矛连同身体,被直接冲飞了出去,瞬间滚落在红沙地上。 “各位大哥,何必为难小小儿郎!” 洛商想以剑止戈,可他望向那些精骑时,发现他们的眼中一片血红,洛商暗自心惊间,那些精骑置若罔闻,纷纷高举戈矛,朝着洛商疾刺而下。 “这便是修罗道场中,完全泯灭情感,如行尸走肉般的傀儡么。” 洛商以剑格挡,那精骑越刺越疾,洛商知其不死不休,横眉冷眼,剑随身动,数道凌厉剑气之后,那队精骑身首异处,鲜血横流染红沙地。 洛商正想去察看儿郎,忽而远处旌旗招展,号角马啸长鸣,阵阵马蹄声中,黑压压的一片精骑,手执直长戈矛,千军掠阵,朝这边直冲而来。 不及多想,洛商手提无锋剑,双腿奋力疾驰,如孤军深入,直捣黄龙。 无锋剑动,精骑应声倒地,片刻之间,洛商身上染满鲜血,而他冲阵两侧的精骑,全部支离破碎,跌落在血泊之中。 精骑手中的戈矛,刺在洛商身上,却不能再进分毫,甚至连划痕都无,洛商越战越勇,孤身在军阵间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他的眼眸中,已泛起丝丝红芒,他的嘴角处,已开始微微上翘,冲杀至最后,他竟开始哈哈大笑,远望欣喜若狂。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日,洛商才将所有精骑一一斩灭,他倒在深红沙地上,四周血泊早已固结,他身上也凝固着一层血浆。 “痛快,痛快,哈哈哈......” 他休整一阵过后,提起鲜血包裹的无锋剑,一步一步走向儿郎,那儿郎因为害怕,兀自战战兢兢,以手抱头蹲在沙地上。 洛商伸手拍了拍儿郎,那儿郎放下双手,扭头望向洛商,二人对视的一刹,洛商心中一颤,满脸震惊,急忙一个空翻,后撤离儿郎远去。 洛商分明望见,那儿郎一对双目,恰鲜红如血,甚至要溢出眼眶。 那儿郎使力一甩,一柄青色玄光剑赫然握于手中,他缓缓起身,整个身形开始急剧变幻,只在片刻,身着青衣战甲,头戴青色斗笠,面上挂着凶兽面罩,俨然成了青衣剑客。 只是他虽戴面具,依旧能望见双目血红,周身青衣抖动,缓缓转成鲜红,手中青色仙剑,散发出的青芒亦被红芒吞噬。 “红衣剑客......” 洛商不住惊叹间,远处尘土飞扬,四周千军万马再起,红衣剑客祭起仙剑,右手凭空绘圆,仙剑陡然分化,瞬间生成数千仙剑。 每柄仙剑红芒闪动,赫然凌于上空,仙剑急速转动形成的气旋,让四周空气猎猎作响,数千仙剑结成的剑阵,让洛商不寒而栗,其释放出来的漫天威压,更是让洛商莫名恐惧,仿佛置身修罗地狱。 红衣剑客凌空而起,俯视着远处千军万马,突然手指轻点,红芒剑阵铺天而下,只听得一阵惨叫,远处尘土飞扬,而然是鲜血从尘土中慢慢渗出...... 红衣剑客再次祭剑,洛商站在不远处,他清楚的观察着红衣剑客一招一式,他忽而记起星盘世界中,第二重时的穿针引线,其银针分化数千,与这剑阵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瞬间萌生一个想法,大喜道:“修罗剑阵如此厉害,我何不依样尝试,或许也能学会。” 远处尘土飞扬,千军万马再起,红衣剑客再次祭剑,洛商从旁细察,亦祭起手中无锋,一次、两次、三次...... 不知尝试了几千次,这才开始逐渐掌握诀窍,试着将祭起的无锋,化成数十、数百的剑阵,这小小剑阵,虽无红衣剑客剑阵威势,却也是有模有样,可瞬间击杀铁甲精骑小队。 “原来这星盘的修炼,是重重递进的,若无二重的穿针引线,根本无法化成这修罗剑阵,就算勉强能化成,恐怕也难以驾驭......” 只是他每次祭起剑阵,都是消耗不小,而反观红衣剑客,却是气定神闲,仿佛举手抬足的平常琐事。 这修罗道场着实诡异,这红衣剑客祭剑,仿佛无需丝毫消耗,而远处的千军万马,也是源源不断,朝着这边横冲直撞。 第一卷:风卷黄沙如丘 第49章 修罗剑域 远望天际残阳未落,近观沙场尸山血海,四周尘埃落定,整个修罗道场之内,是无穷无尽的血色,和孤傲落寞的寂静。 洛商择一片稍净的沙土,随意席地而坐,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将无锋剑竖立在身侧,又饮过些许甘泉,食了些许干粮,以补充自身体力。 他边吃边扫视四周,谨慎的望向红衣剑客,修罗道场凶残险恶,烽火狼烟莫测,不知何时、何地,便会涌出数不尽的修罗傀儡,扰人心智。 这些时日,洛商一直枕戈待旦,不敢有丝毫松懈。 果然,洛商正自低头饮水,忽而一声仙剑长啸,直取他的项上头颅,他急忙摊手后仰,就势躺卧在沙地上。 “唰!” 仙剑呼啸而过,洛商定睛细望,那仙剑周身裹血,其上还散起薄薄血雾,其状若修罗地狱饿鬼,其势摄人心神,让人脊背微凉。 仙剑一击未中,陡然回转,握于红衣剑客手中,洛商以手拍地,借势而起,右手使力一伸,无锋剑应声而起,重归在他的掌中。 四周形势剧变,二人相距百步之间,四目警惕注视,各自仗剑而立,均不敢贸然而动。 大战尚未开启,二人释放的汹涌杀意,如山崩海啸一般,铺天盖地而起,又如两堵无形巨墙,彼此碰撞激烈交锋,发出声声震耳轰鸣。 四周尘土飞散,二人仗剑出招,身形飘逸灵动,步伐疾驰不乱,奋力砍杀之间,只见火星四溅、剑影重重。 “铛、铛、铛——” 转眼之间,二人已连进数十招,彼此招式刁钻狠辣,招招直取命门,二人越攻越猛,却是只攻不守,从不设防。 二人越攻越急,剑招越来越快,洛商的双眸已开始闪现红芒,他嘴角上翘,竟是越战越疯狂,口中兀自发出阵阵笑声。 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忽然,洛商剑走偏锋,与红衣剑客仙剑交错,只是微微偏差,毫厘间的破绽,却被红衣剑客抓住,一剑正中,刺穿洛商的心脏。 洛商身上鲜血横流,他瞳孔陡然扩大,脸颊因剧烈的疼痛,而显得面目狰狞,他手中无锋剑落地,双手使劲抓住剑锋。 红衣剑客直踹一脚,洛商的身体如抛出的石子,重重的落飞在沙地上,那蜷缩着身体,胸口因剑尖离体,而鲜血不住的喷涌。 他周身开始剧烈的颤抖,脸颊与嘴唇因失血过多,显得一片苍白,四肢百穴因失气,逐渐变得冰冷如雪,他双手使劲空抓,双目之中尽是不甘。 “不......我还不能......” ...... 洛商猛然惊醒,已不知是何时。 他瘫卧在沙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适才生死弥留的绝望,还历历在目。他伸手抚着自己高低起伏的胸口,那致命剑伤处,如今却是完好如初,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可这样的梦境,他已重复了数万次。 他缓缓坐起,天空残阳依旧,远处尸山血海,百步之外,红衣剑客虎视眈眈。 “这修罗道场,往复循环,当真邪门,看来不将红衣剑客打败,誓难走出这无尽地狱!” 他连饮数口清泉,又食用一些干粮,说道:“这红衣剑客如此厉害,毫厘一瞬的破绽,便是胜负生死的终招,要如何才能战胜?” 他仔细回想数万次的战斗,忽而惊道:“每次战斗,越至最后,越是疯狂,这修罗道场的暴戾之力,竟能摄人心性,难怪当初前辈教诲,让我万不可迷失自己。” 他伸手抓起一把红沙,说道:“若我以修罗之力衣,以神脉之力为核,用神脉驾驭修罗之力,如此既能发挥修罗之力的震慑,又不会因太过疯狂,而失去自身理智,岂非一举两得。” 说罢他稍稍尝试,以神脉驾驭修罗之力,果然与自己所想无二。 他欣喜之际,脑海中又回想起穿针引线时,那环绕自己的数千银针,忽而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修罗之力,可以被神脉驾驭,那修罗剑阵,是否也可用于慑敌?” 这次,他还未待红衣剑客出手,便都让起身,随后祭起无锋剑,化作数千柄仙剑,每柄仙剑殷红如血,剑身上升腾起淡淡血雾,各自散发着摄人的气势。 每柄仙剑貌似无锋,却又不是无锋。 如此巨大的剑阵,遮天蔽日,震慑人心的同时,发出阵阵剑啸,但见每柄仙剑斗转,剑尖直朝红衣剑客,只待洛商指尖轻动,便可千剑齐发,洞穿红衣剑客。 但,洛商以指成诀,并未出剑,而是调动每柄仙剑,剑尖笔直朝下,如环形矩阵一般,上下数层排列,沿着环形左右移动,将自己与红衣剑客笼罩其中。 数千柄仙剑,如圆柱一般,流转不息,洛商双指成诀,圆柱上下瞬间生出一个法阵,法阵两两重叠,瞬间化作一片疆域。 “修罗剑域!” 红衣剑客陡然仗剑,口中兀自念念不断,意欲祭起手中飞剑,化作漫天剑阵,以抵抗剑域之力,可在洛商的修罗剑域中,岂会如他所愿! 洛商手提无锋,双腿疾驰,剑尖直指红衣剑客,红衣剑客仗剑格挡,只听得“铛、铛、铛”,一阵乱响,红衣剑客竟被洛商压制,身体多处被创。 红衣剑客像被激怒,他双目漫起深长的红芒,身上红雾升腾,空中发出嗤嗤颤响,他的仙剑愈发鲜红,宛如流动的鲜血。 “在我的剑域中,岂由你来放肆!” 洛商双眸之中,亦是红芒闪动,但红芒的深处,可见一抹金黄,他右手提起无锋,左手双指抹过剑身,忽然红色的剑身,瞬间冒起夺目的金芒。 红衣剑客剑法灵动,红色仙剑宛如游龙,但只要碰到洛商的无锋,便有逃避躲闪之意。二人又战数合,红衣剑客渐显颓势,眼见即将落败,洛商乘势而起,正想一招结束战斗。 突然,红衣剑客朝天怒吼,他身上红芒益甚,身法速度陡增,左右冲杀,想要突出洛商的剑域。 “困兽犹斗!垂死挣扎!” 洛商掐指成诀,剑域四周剑阵猎猎,陡然缩小数倍,随之而至的,却是剑域当中,红衣剑客承受的威压,也瞬间增加数倍。 “结束了!” 洛商以指御起无锋,身体如离弦之箭,携起无尽威势,向着红衣剑客疾驰而去,红衣剑客御动血剑,也是挥出最强一击。 洛商站地未动,红衣剑客亦是站立未动,只是片刻之后,洛商气喘吁吁,以无锋剑撑地,额头上汗如雨下。 红衣剑客微微颔首,忽而头颅滑落,已是身首异处,扑倒在地。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50章 剑道龙气 四周天地易色,风起云涌间,又回到了星盘第一重,那处布满威压的山巅。 恍惚间,仿佛一切重归昨日,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山巅终年覆盖积雪,白皑皑茫茫一片,阳光下,散发着晶莹剔透的白光,山巅寒风扑腾呼啸,扫落巨石上的飘雪,露出一处偌大的平台。 平台之上,洛商席地而坐,他举目环顾四周山势,说来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欣赏山巅雪景。 山巅的威压一如往常,重重的压在洛商身上,只可惜此刻的洛商,远非昔日刚入星盘时的洛商,三年的艰苦磨炼,让他早已脱胎换骨,重塑修仙的凡人三境。 如今,他的修为已至法海境巅峰,离圆满境不过一步之遥。 “哈哈,让老夫看看,你又成长了不少啊!” 虬髯客不知何时到来,落在洛商身侧的平台,他上下打量着洛商,目光中多是惊叹和赞许。 洛商见虬髯客,忙躬身行礼:“还得多谢前辈指点。” 虬髯客摆了摆手,说道:“诶,你就不要谦虚了,这星盘世界的第三重,可是连穆洪都未闯过的,你小小年纪,竟能到达第四重,修为也至法海境巅峰,倒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 “这里......不是第一重的山巅吗?” “非也非也,此处虽与一重山巅相似,但这里的确是星盘的第四重。” “也就是星盘世界,最后的一重?” 虬髯客点了点头,说道:“你这一身的血渍,还是先去山巅清洗一番吧。” 他的身材稍显消瘦,但全身肌肉线条流畅,柔韧而充满力量,山巅瀑布刺骨,于洛商而言,不过寻常溪水,他脱下身上衣物,任凭飞瀑冲刷。 三年时间,他已蜕去身上稚气,变得愈发成熟和稳重,他头发长长了许多,圆圆的脸蛋,已是棱角分明,剑眉星目间,尽显英姿勃发之气。 洛商梳洗完毕,再次登上平台,虬髯客望着洛商,突然以手捶头,一副痛苦神态。 洛商疾步上前,扶住虬髯客问道:“前辈,怎么了?” 虬髯客稍稍平复,答道:“老夫与你似曾相似,可老夫每次思索,就要记起些许时,总会头疼欲裂,像是被何人施了禁制,锁住了许多记忆碎片。” “何人竟如此歹毒!” 虬髯客安歇一侧,示意洛商稳坐一旁,淡然说道:“老夫虽然记忆被锁,但与你却是莫名的亲切,如今你已步入法海境巅峰,可有丹丸以助突破?” 洛商思索片刻,从身上探出一枚丹丸,约莫棋子大小,整体光泽饱满,颜色鲜红温润,丹香之气扑鼻。 “这是......破境丹!”虬髯客惊叹道。 洛商微微一笑,说道:“前辈,好眼力。” “如此,老夫无忧了。” “前辈,此话怎讲?” “这星盘第四重,修炼的是剑道龙气,所需修为境界,最低乃是圆满境。” “剑道龙气?” “世间所有修士,只要修炼至御道境,便可用识海之力,操纵飞剑取敌首级于数丈之外,这种力量,可通过修炼不断增强。 而修士之中,偶有数人,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可操纵无形威压、杀气、霸力、领域等,甚至可用其意志,化作强大的武力,这便是剑道龙气。” “这也太厉害了吧,前辈,快快快,快告诉我,该如何修炼?” “剑道龙气与生俱来,是无法通过修炼获得,也无法通过修炼增强,只有依靠自身的成长,才能得到强化。” “只有通过境界提升,才能得到成长?” “是的。” “无法通过修炼获得,那......” “哈哈,别急,这第一步,是要觉醒你的剑道龙气。” “你怎知,我拥有剑道龙气?” “你能踏入星盘世界,又在第三重中领悟修罗领域,必定拥有剑道龙气。” “那该如何觉醒呢?” “只需取一滴真龙的心头鲜血,饮用后自会觉醒。” “取龙心之血......莫说此地无真龙,就算有,我又岂是真龙的敌手。” “哈哈哈......” 虬髯客笑声之中,忽而山巅风起云涌,滚滚天雷之中,划过数道闪电,虬髯客凌空匍匐,四肢踩在云上,身体却是逐渐伸长,他面目开始扭曲,只是片刻,便化作了一条威严的真龙。 一条全身红甲的真龙。 身披璀璨鳞甲,身躯蜿蜒而壮硕,宛如山峦般起伏,透露出不可一世的威严与力量。 龙头高昂,双目炯炯有神,宛如两盏燃烧的火焰,穿透黑暗,洞察世间万物。 四肢强健,爪牙锋利,每一步踏出都伴随着大地的震颤,仿佛连山川也要为之让步。 只是真龙头上双角被斩,颈上好像还有一个紧箍。 “......前辈,你怎么幻化成真龙了?” 真龙低头望向洛商,稍喷龙息,四周冰雪飞扬,洛商站立平台,不过真龙指尖大小,但他丝毫不惧,反而一脸好奇的望着真龙。 “其实老夫的真身,就是真龙,百年前,老夫被人追杀,幸得恩人相救,投入这宿命星盘中,成为了宿命星盘的器灵。” “前辈这般厉害,还怕被人追杀?” “那时老夫年幼,人间修士得知,真龙心头鲜血可觉醒龙气,遂疯狂捕杀真龙,只为这一滴心血,几使我龙族从世间绝迹。” “啊......前辈的意思是,我取前辈心头血后,前辈便会逝去?” 真龙未答,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如此,我宁愿不要觉醒龙气。” “哈哈,你与老夫一见如故,老夫在你身上,更是望见了故人气息,这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老夫宿命如此,将心血交给你,便是最好的安排。” “又是宿命,此生唯不惧宿命,宿命让我如此,我偏不,我命由我不由天。” 真龙身体微微颤动,目光中尽是惊奇:“老夫的双角被斩,颈上束有紧箍,不过山中普通俗物,更无半分法力,况且老夫早已豁然,生命最后能将心血与你,老夫死而无憾。”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风停雪止,万籁寂静,世间仿佛定格在此刻,洛商虽想觉醒剑道龙气,但又不忍虬髯客白白牺牲,正自苦苦思索。 真龙陡变,化回虬髯客之身,他微微沉吟,说道:“还是先破境吧,或许你跨入圆满境后,自有解决之法。”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51章 契约 洛商双眉微蹙,表情肃然道:“前辈龙族真龙,想来必是见多识广,恳请前辈设法,以解当前困局。” 虬髯客默默豪饮一口,叹道:“想当年妖域八族,开疆拓土,何其强横,不想岁月蹉跎以至于是。现如今,老夫极有可能,是这天地间最后一条真龙了,老夫何不惜命,只可惜......哎!” 虬髯客神情哀伤,忽而双眼精光,似乎忆起了曾经的辉煌,忽又拍腿丧气,不住的摇头叹息。 “我还想坐在你的龙角旁,让你带我上天入地,乘奔御风,往来山川之间呢,前辈万不可气馁啊。” “哈哈哈,老夫龙角被斩,思绪接连被锁,回望过往点滴,恐怕还需时日。” “不急,前辈放心思索,我破境也需时日,正好此处寂静无扰,不如你我二人一同蓄力。” 虬髯客性格豪爽,他举起手中酒葫芦,顺势豪饮一口,笑道:“老夫正有此意,你且放心全力破境,老夫从旁为你护法。” “嗯!” 洛商取过破境丹,仰头一口吞下,而后盘腿而坐,双手平放于双膝之上,双目缓缓闭上,以自身神识进入气海、识海和法海之间。 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站在平静如镜的海面,借着荡开的涟漪,望向三面大海,恰如平行世界一般,不断靠拢重叠,渐有合一之势。 忽而平静的海面,升起狂风巨浪,天空乌云密布,怒雷翻滚,更有数道闪电直击海面,雷鸣电闪间,又落下了倾盆暴雨,砸的海平面啪啪直响。 洛商悬浮在海面,任凭海浪雨水冲刷,凛然立于天际海面,却是蓦然哀叹,海天之大,自己不过渺沧海一粟,身似浮萍,只能随着海浪不断飘摇。 忽而海面稍平,三面海中升腾起五彩气旋,气旋以洛商为中心,不断旋转缩小,洛商忙调用五气归元之法,将三海面的气旋各自归元。 五气归元的气旋,又随着三海面的归一,逐渐包容合体,直至完全融合。 所谓圆满之境,不过就是将苦修、御道、法海,三境修至极致,而后相互融合成一,突破凡人修仙的桎梏,逐渐步入仙人之境。 山巅的平台上,洛商周身金芒闪动,他的身体已漂浮半空,头发衣衫无风自动,他神情泰然自若,想来服用破境丹后,突破至圆满境只是时间问题。 一旁的虬髯客闲来无事,豪饮数口之后,一手握着酒葫芦,一手枕着自己头部,仰卧在风雪的平台侧面,正鼾声如雷,呼呼大睡起来,他的嘴角之间,不时流下一抹口水,不知在做着什么饕餮大梦。 山巅风雪骤变,不知过去多少时日,洛商的身体早被积雪覆盖,白皑皑一片,虬髯客豪饮再睡,睡了再起,起了再睡...... 突然,一声威压过后,洛商缓缓睁开双眼,他双腿落于平台,双手陡然成拳,那周身的风雪随即消散。 “我破境了!” “啊——” 虬髯客被突然惊醒,身体一个侧翻,竟是跌落在平台侧面,他滑稽的爬起身来,拍了拍风雪,望向平台中央的洛商,大笑道:“圆满境,太好了!” 洛商朝着山巅远处,一块凸起的巨石隔空挥拳,只听得“轰”的一声,巨石顿时四散崩碎,如扬起的灰尘,被风雪刮得烟消云散。 洛商收起拳头,笑着望向虬髯客,说道:“前辈,这些日子有劳了。” 虬髯客笑了笑,说道:“这都是你的破境丹的功劳,这星盘世界,就你与老夫二人,这些日子闲暇无事,老夫除了饮酒便是睡觉,其他的倒是一点的帮不上呀。” “想不到这破境丹,竟会有如此大的功效。” “嘿嘿,那是自然,如今你已突破至圆满境,老夫这里也有一个好消息......” “可是关于剑道龙气的?” “没错,龙族的古训里面记载,曾有一位人间修士,与龙族真龙签订契约,那位修士觉醒了剑道龙气,而龙族的真龙也存活于世。” “岂不是两全其美?” “只是这契约,需要彼此各取自己心血一滴,寄居在各自心头,与之相伴终生,不知......” “我愿意!” 虬髯客微微摇头,脸上稍显难色,洛商忙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并无不妥,只是古训另有指示,龙族与人族修士签订契约,乃九死一生之举,若非迫不得已,不可轻易尝试。” “这是为何?” “真龙鲜血虽只一滴,却是霸道凶狠,若贸然融入修士心头,轻则经脉逆流,成为疯癫的废人,重则全身被龙血侵蚀,瞬间灰飞烟灭。” 洛商并未惊慌,反而手掌翻飞,一道耀眼金芒跃然掌中:“前辈,实不相瞒,我身体这副神脉,乃是天火流星所启。” 虬髯客双目圆瞪,惊呼的表情逐渐转为狂喜:“太好了,老夫还担心你无法承受龙血,看来是老夫多虑了。” “该如何签订契约?” 虬髯客将酒葫芦丢下,从身后掏出一卷长轴,随即伸手一展,那长轴瞬间展开,露出中间一道圆形阵图,阵图的四周,环绕着许多扭曲的符号,像是某种族群亘古的文字。 虬髯客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洒在长轴上,洛商照着虬髯客模样,亦将一滴鲜血洒在长轴上。 轴身得血,卷轴上的图案瞬间流转,四周文字亦发出绿芒,长轴身体微微颤抖,而后迅速收缩,重归小小卷轴,飞入虬髯客身后。 “成了!” “这就......成了?”洛商兀自一脸茫然。 “鲜血相融,归入卷轴之中,卷轴完好无损,即表示契约成行。” “呵呵......前辈方才不是说,签订契约九死一生的么?” “哈哈,莫急,待老夫取心头热血一滴,与你服用。” 虬髯客说罢摇身一变,一条偌大的红色真龙盘于半空,真龙稍稍沉吟,一滴鲜血从它胸口位置,夺体而出,虽只一滴,却大如巨斗。 鲜血从半空缓缓落下,至洛商身前时,已是缩小至手指大小,虬髯客落回人身,笑着说道:“快将血液饮下。” 洛商望着凌空的龙血,伸手轻轻抓向自己胸口,他如今步入圆满境界,隔空取物也是轻而易举,他双眉紧蹙的一刹,一滴鲜血飘然掌中。 洛商将鲜血递给虬髯客,虬髯客抓起鲜血,以掌向着胸口缓缓推入,忽而他脸色陡变,惊道:“想不到你的鲜血,也是如此霸道。” 与此同时,洛商以指尖控住龙血,仰头张口,也是一口吞下。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52章 最后的星盘 虬髯客就地打坐,不住的吐纳呼吸,他的口鼻之中,以及周身上下,竟升腾起袅袅轻烟,耗时许久,这才得以逐渐平息。 洛商一滴龙血下喉,身体逐渐红温,宛如饮下世间烈酒,并有天旋地转之感,他急忙席地打坐,不断吞吐呼吸收纳,他的口鼻周身,亦如虬髯客一般,升腾起袅袅轻烟。 龙血通过咽喉,进入洛商体内,又经奇经八脉,汇入至他的心脏中,龙血归心,周身血液翻腾偾张,他的心脏开始剧烈抖动,仿佛随时要从口中涌出一般。 随着心脏剧烈抖动,他的额头鼻尖流下的汗水,因高温瞬间汽化,飘荡在四周的空气中。他双眉紧蹙,双目紧闭,脸上神色兀自阴晴不定。 闭目的一刹,他站立在自身法海世界,海面风平浪静,一条偌大的真龙,凌空盘旋,张牙舞爪,正用铜铃般的双目,俯视着自己,其散发出的气势,让他有些难以喘气。 与此同时,他面目狰狞,伸手抓向自己胸口,他的心脏颤动,已被一层鲜红裹住,正阻挡着血液流转,眼见血液越流越慢,他的脸颊与双唇泛白,全身气脉逐渐消散,宛如死人一般的冰冷。 突然,他的眉心中间,亮起一朵火焰图案,他的心脏之中,燃起一团金色火焰,火焰熊熊燃烧,布满全身经脉,瞬间将包裹的鲜红融化,让鲜红的血液再次流转。 此刻,他的神脉已与龙血相融,二者合而为一,游走于周身经脉,滋养着全身骨骼。 他的身体四周,金色光芒再起,伴随金色光芒的,是磅礴的龙气,威势如山,如修罗剑域一般,从身体荡出,不断的向四周冲击。 “最强的剑道龙气!” 虬髯客大惊的同时,被洛商散发的龙气,震得飞身而出,他急忙用自身龙气,笼罩住全身,饶是如此,他仍觉得自己目眩神迷。 山巅四周的山石,被剑道龙气所慑,东倒西歪,一片狼藉。 洛商缓缓睁开双眼,他只觉自己恍如隔世,犹记自己心中天火,与那傲视众生的真龙。四周龙气停止,一切恢复如初。 “这,算是觉醒了吗......” 虬髯客哈哈大笑,说道:“能与老夫签订契约者,自然能觉醒剑道龙气,而且是最强的龙气!” “最强?” “对,最强,甚至比龙族的龙气还要强上数倍。” “比龙族还要强......” 洛商欣喜之余,想要凝聚龙气,可蓄力半天,却是毫无反应。 “哈哈,你虽然觉醒了剑道龙气,却无操纵龙气之法,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老夫将亲自训练你的龙气,让你可随心而动,做到收放自然。” “如此,有劳前辈了。” 二人休整半日,各自吃了些食物,坐在山巅的绝壁之上,眺望远方山色,仰望碧空白云,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初的小溪边。 虬髯客将酒葫芦递给洛商,洛商也不客气,学着虬髯客豪饮一口,他虽还有些微咳,但已开始逐渐适应,缠绕口齿而入肠肚的浓烈。 比起世间的苦难,这口齿间的火辣,如饮甘泉。 虬髯客漠然颔首,说道:“剑道龙气的操纵,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如今你已然觉醒龙气,预示着星盘世界已近尾声,不知往后,作何打算?” “打算么,故土难忘,乡情难舍,自我离开洛村,一别经年,我想回到曾经熟悉的地方,再见见记忆中的故人。” “故土,故人吗,老夫若能离开星盘世界,也想回到妖域,去看一看曾经的山水,曾经的朝霞云烟,曾经的风花雪月......” “宿命星盘困若牢笼,前辈在此坚守多年,早已完成了使命,何必在乎这盘中世界,如今你我已签订契约,若是前辈想离去,我自动尽力助前辈脱困。” “嗯,想不到老夫此生,还能再遇贤明。”情到深处,虬髯客竟是潸然泪下。 “前辈谬赞了。” “对了,你出身洛村,那里风沙卷起沙丘,四周黄沙千里,生存环境艰难困苦,若是有一种植物,能改变黄沙土质,应该会让洛村活出一番新的天地。” “哦,有植物能在风沙中存活?” “老夫出生的妖域,有一古老神泉,名曰望月之井,据说任何植物种子,得望月井水浸泡,所生长出来的植物,生命力旺盛,根系更是异常发达,可深入地下数丈,自寻地下潜水。” 洛商双眼发光,一时大喜过望,竟忘了自己身处绝壁,差点坠悬崖而下。 “太好了,若能得望月井水浸泡的种子,并将种子植满洛村周边沙丘,那来年的春天,洛村必将绿意盎然,不出数年,自是山清水秀,彩蝶鸟兽翻飞。” “哈哈,那是自然。” 兴尽之余,洛商忽而脸上陡变,握拳咬牙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要踏上流沙仙宗,给亡故的洛村乡亲,及流沙老祖一个交代。” “你要找人报仇?” “数年前,流沙仙宗的齐浩,觊觎我的神脉,设下种种计谋,欲夺走我的神脉,幸得千羽公主舍身相护,这才得以逃脱......多年不见,也不知千羽过得如何了。” “需要老夫出手吗?”虬髯客忽有所思,摸了摸头说道:“哎,老夫龙角被斩,颈上束有紧箍,法力丧失殆尽,不过充充场面还行。” “哈哈,以我如今实力,应该不惧齐浩了,不过前辈这紧箍,可有破解之法?” “这紧箍已束多年,想要摘下,恐非仙人不能。” “仙人?” “渡劫境后,便是名副其实的仙人。” “原来如此,看来我还得抓紧修炼才行。” “对了,你与老夫签订了契约,只需要念咒掐诀,无论身在何方,都可将老夫及时召唤,老夫自动为你效力。” “啊,还有这妙处,前辈,快教我咒语口诀罢。”洛商摩拳擦掌,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后数日,虬髯客将如何念动咒语,如何掐指凝诀,如何召唤真龙,都毫无保留,一一教给了洛商。 洛商得此法诀,自是不胜欣喜,更是不断反复练习,以期召唤时毫无瑕疵。 虬髯客又将如何操作剑道龙气,如何感受剑道龙气之法,教给了洛商,并且严格要求洛商,按照所教多番操练。 又经数月,洛商对剑道龙气的掌握,不说炉火纯青,却也是小有成就。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53章 烽火狼烟 沙丘国,飞龙城,皇宫,宣政殿。 开阔无比的大殿内,处处雕梁画栋,各色装饰龙飞凤舞,高低起伏的雕栏玉砌,光可鉴人的白玉地砖,光滑如镜,映照殿顶的彩绘梁枋,整个大殿庄严奢华,彰显着皇家的尊贵与气派。 大殿正北的中央高台上,摆放着一张雕龙御座,御座背后,是一幅巨大的屏风,屏风之上绣有山河社稷、龙凤呈祥的图案,寓意着皇恩浩荡、国泰民安。御座两侧,则摆放着各种象征皇权的器物,每一件都是无价之宝。 雕龙御座上,一名四五岁的儿郎,头戴金银花额九旒冕,身着金沙朝服,上绣着九条飞龙,间以五色云彩,栩栩如生,威严赫赫。 他的双手之间,握着一个小小拨浪鼓,他双目圆瞪,紧紧的盯着鼓面,随即双手轻动,拨浪鼓鼓声雨注,御座儿郎满脸笑颜。 他的御座之侧,一名内监躬身而立,神色稍显紧张和肃穆,他望向御座儿郎的同时,不时用余光扫视着大殿一角。 大殿空旷寂静,大殿的高台下,左右两侧整齐肃立的,是沙丘国文武臣工,其文臣头戴思贤冠,身着进贤广袖裳,革带佩绶,白袜黑履,手中各执一笏。 其武将头戴白虎盔,身着虎啸锁子甲,脚下虎头长靴,个个威风凛凛,气势如虹,只是此刻身在朝堂,他们手中并未执笏,腰间亦无配剑。 立于文臣之首的,是大腹便便的四王爷,他虽双鬓微霜,却是精神矍铄,神采飞扬。 先帝突然抱恙,临终将幼子托孤,并将举国事宜权交四王爷,命他代掌相国之职,特封为沙丘国摄政王。 立于武将首位的,是年轻的千羽公主,但见她身着黄金甲胄,冷若冰霜,清秀的眉宇间,自有说不出的威严。 她也是先帝托孤重臣之一,暂掌军中大小事务,总一国兵马大权,特封为沙丘国大将军。 御座一侧的内监,上前数步高呼:“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摄政王双目微瞥,朝身侧文臣递出一个眼色,那文臣随即执笏出列,躬身立于大殿当中。 “陛下,和亲乃沙丘国立国之策,大将军虽颇有战功,但亦是沙丘国公主,万不可以私费公,陷国于危亡,还请陛下定夺!” 武将之中,一人横列而出,喝道:“危言耸听,大将军国之重臣,军中支柱,岂容尔等妄议!” 文臣武将纷纷出列,彼此争吵不断,而御座上的儿皇,依旧拨弄着手中的小鼓,完全没有注意大殿的争吵。 突然,大殿外数声鼓响,一名戎装兵士疾驰而入,他的头盔之上,还插着两根红翎,他的背上行囊舍弃,手中紧握着一道卷轴,入殿跪地大呼:“八百里边关急报!” 大殿臣工一时大惊,御座一侧的内监,急忙命人取过卷轴,呈至御前,内监展开卷轴,大声诵读道:“北魏帝君亲率十国之师,陈兵沙丘国边境,欲迎娶千羽公主。” 大殿一时哄堂,各种声音此起彼伏,更有数位臣工,争得面红耳赤,即将大打出手。 “肃静!”御座一侧的内监喝道。 文武群臣纷纷仰头,望向御座上的儿皇,那儿皇嘿嘿一笑,说道:“交由四爷爷与七姑姑定夺。” 大将军出列,躬身说道:“陛下,臣以身许国,性命微不足惜,臣只是忧心,北魏大费周章,联合周边十国,求亲是假,侵夺我沙丘疆土是真。” 文武臣工纷纷点头,颇以为然。 摄政王侧身出列,说道:“陛下,昔年五国来犯,沙丘国几近亡国,如今十国陈兵,非同小可,臣以为应先罢大将军兵权,而后以女装送往边境,以息兵锋。” “四王叔,欲夺我手中兵权,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本王所作所为,皆是为沙丘国着想。” “四王叔雄心勃勃,先帝早有预见,故特命我执掌军权,以备不虞,若我所料不错,先帝突然抱恙,恐怕也与四王叔有关吧。” “无凭无据,你这是血口喷人,本王对先帝可是忠心耿耿,从无二心。”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二人再欲多言,忽然大殿之外,又响起数声鼓点,鼓声之中,一名风尘仆仆的士兵,轻甲上挂着数抹血迹,疾步冲入大殿,跪地禀报:“十国联军纵兵侵入,边境已连失数十隘,请陛下速速发兵驰援。” 摄政王急道:“请陛下罢免大将军,令其女装至边境,平息诸国兵锋。” “陛下,十国联军不过乌合之众,沙丘兵甲强盛,足可以一当十,更何况沙丘国中,还有流沙仙宗坐镇,自是不必惊慌。” “哈哈,流沙宗主托本王转告,若是大将军割爱,肯将神脉交出,流沙仙宗必会携四宗之力,亲自诛杀强敌,如若不然,一切免谈!” “神脉,时隔多年,想不到那流沙的齐浩,至今还觊觎着神脉......” 千羽公主漠然概叹,心中泛起万千思绪,自那日飞龙城分别,她便再也未见到洛商,皇宫禁地九死一生,洛商年少,恐怕早已凶多吉少了,每每忆起,她都悄然垂泪,不由后悔当初的决定。 “只要大将军交出神脉,本王亦可考虑,取消大将军和亲之策。” “神脉生死我亦未知,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大将军难道要因个人之私,而弃国家大义于不顾吗?” “......” 摄政王突然眼色凌厉,朝着御座跪倒磕头,说道:“请陛下即刻罢免大将军,委派使臣前往边境,许北魏帝君和亲之策。” 情势危急,殿中文臣纷纷跪地,附和摄政王提议,殿中武将,犹豫片刻之后,亦是纷纷跪地,以作附和。 大殿当中,只有大将军与极少数武将,巍然站立,并未下跪。 大将军慨然笑道:“四王叔,果然好谋划,为夺兵权,不惜勾结外邦,引狼入室,与狼为伍。” 御座之侧,内监朗声说道:“陛下有令,即刻罢免大将军之职,令其交出兵符,还于公主府中,以待和亲之策。” 大将军右手轻动,一柄蓝色仙剑陡现,她仗剑说道:“窃国之贼,我必先诛之!”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54章 弑君 摄政王闻得剑啸,急忙站立起身,大声喝道:“大将军,你竟敢藐视朝堂威严,当陛下与文武百官之面,手执利刃立于大殿,难道你要谋逆弑君?” 群臣闻言,皆是大惊失色,有些懦弱的文臣,甚至开始瑟瑟发抖,不知如何自处。 “好一个谋逆弑君!”大将军向着儿皇施礼,而后朗声说道:“陛下,摄政王勾结外邦,侵犯我沙丘疆土,杀我沙丘百姓,罪该万死!” 未等儿皇内监答话,大将军目露凶光,手仗望舒仙剑,一步一步走向摄政王。 摄政王额头冒汗,身子不由微微后撤,他大声喝道:“大胆穆千羽,陛下已然下令,剥夺了你大将军之职,而今不过区区白丁,竟敢当殿刺杀重臣!” “你以为我不知道,御台上的内监,早已被你收买了。” 御座之侧的内监,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御座一旁,摄政王喝道:“无凭无证,这不过是你不肯交符的借口罢了。” “哈哈,想要我的兵符,休想!我的兵符乃先帝所赐,只要我不交兵符,便仍是这沙丘国的大将军。” “狂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竟敢欺帝君年幼,藐视皇权,不尊圣旨。” “聒噪,受死吧!” 大将军快步疾驰,手中望舒仙剑抖动,剑尖直指摄政王命门,摄政王连忙后撤,四周群臣惊慌,纷纷作鸟兽散。 望舒仙剑蓝芒闪动,剑尖离摄政王咽喉不过方寸,眼见佞臣受诛,突然御座之上,响起儿郎哭声:“姑姑,救我!” 大将军大惊,手中仙剑戛然,急忙转头望向御座。 御座之侧,内监一手缚住儿皇,一手拿着短刃,横在儿皇的咽喉处,面色狰狞可怖,大声说道:“放了摄政王,不然......” 内监还未说完,寒芒乍现,只听得一声破空暗啸,一枚短针呼啸而出,正中在了内监的眉心,内监还未喊出声响,便身体瘫软扑倒在地。 儿皇低落在御座上,大将军闪身而至,安慰着御座儿皇,而后面斥摄政王,说道:“摄政王,我原以为你只是勾结外邦,没想到你狼子野心,竟敢当殿弑君!” “血口喷人,内监乃皇家颜面,你当殿斩杀内监,反而诬告我弑君,众位臣工看看,到底是谁谋逆。” “你......” 大将军怒不可遏,手中望舒仙剑再起,纵身一跃,剑尖直取摄政王,眼见得手的一刹,忽然殿外飞来一柄仙剑,直斩向大将军命门。 大将军被逼撤剑,身形陡然转动,以手中望舒仙剑横握,来抵挡飞来的仙剑。 “哐!” 双剑交锋,只听得一声清脆撞击,那飞来的仙剑折返,落入大殿入口的修士手中,大将军则被击飞数步,以脚奋力抵住,才勉强站稳身体。 此刻,她的仙剑嗡嗡,手上虎口震动,她心中兀自诧异,但脸上宠辱不惊,她挥动手中仙剑,仗剑而立,悠悠说道:“抱剑修士......” 大殿入口的修士,正是一直追随摄政王,护卫在他左右的抱剑修士,他平日不喜言语,无人知其姓名,只因他时常抱着仙剑,故号抱剑修士。 抱剑修士漫步入殿,他的身后是一众皇家守卫,那些守卫手执长矛,早将宣政殿团团围住,但未得命令,谁都不敢贸然入殿。 摄政王见抱剑修士入殿,顿时变得趾高气扬,他理了理朝服,笑道:“穆千羽,还不束手就缚!” “想要我束手,你还没这个本事!” 说罢提剑上前,直奔向摄政王,摄政王却是不慌不忙,仿佛一切皆在掌握,果然,待大将军仙剑上前,那抱剑修士亦出剑相护,瞬间与大将军对战数合。 大殿朝臣见势,纷纷后撤至大殿边缘,以免被乱剑所伤,惊呼之声不绝,亦有数名朝臣不择,直奔向大殿出口,却被门口皇家守卫拦住,不得不折返殿中。 大殿虽宽阔,但仙剑交锋,大开大合之间,难免会斩断高栏梁柱,大将军担心大殿破损,故一直与抱剑修士近身交战。 可大将军虽勇,毕竟只是女子之身,加之先帝驾崩之后,她为沙丘国夙兴夜寐,鲜有闲暇修炼,如今修为不过御道巅峰而已。 而与之对战的抱剑修士,修为早已是法海境巅峰,离那圆满之境,也不过一步一遥。同境对战尚且艰难,更何况二人足足相差一个境界,岂可同日而语。 片刻之间,大将军已是气喘吁吁,身上多处被创,嘴角鲜血直流,只听得一声巨响,她手中望舒剑跌落,身体重重撞出,滚落在玉石地板上。 而抱剑修士收剑,重新抱在身前,但见他风轻云淡,显然并未使出全力。 大将军勉力起身,她的盔甲之内,早已布满鲜血,摄政王见势,得意洋洋的说道:“穆千羽,只要你束手,本王承诺,你还是我沙丘国的公主。” 大将军淡然说道:“乱臣贼子,殿内朝臣,皆是我沙丘国忠良,就算我一人受缚,还有无数将军!” “还有谁!”摄政王环顾大殿,厉声喝道。 大殿四周群臣,虽人人怒目,却无一人敢言,大将军望向四周,愤然叹道:“你们......” “哈哈,忘了告诉你,宣政殿内所有朝臣,他们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可是都掌握在本王手中。” “无耻小人!就算你控制朝臣,在外的诸侯藩王,也不会放过你的。” 摄政王狂笑握掌,说道:“起兵勤王?清君侧?哈哈哈,你看这是什么?” 说完他长袖扬起,从中掏出一道卷轴,大将军惊道:“你要矫诏不成?” “矫诏,哈哈,你好好看看,这可是禅位诏书!” “你果真要谋朝篡位!” “篡位,本王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皇位,谈何篡位。” 摄政王一步一步,朝着御座而去,御座后面,转出一名内监,他手中捧着玉玺,静候摄政王登台。 御座的儿皇,早已吓得哇哇大哭,摄政王展开卷轴,说道:“请陛下加盖印绶!” 儿皇见摄政王凶光,更是嚎啕大哭,摄政王手起刀落,御座上顿时鲜血横流,哭声亦是戛然而止。 “吵死了,陛下既然不愿盖印,那本王......不,应该是朕便自己来吧。” 内监奉印,摄政王取过印绶,加盖在早已拟好的禅位诏书上。 群臣见摄政王弑君,奔走惶恐呼喊,大殿之中顿时乱作一团,大将军见大势已去,忙趁乱奔向殿外。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55章 成王败寇 殿外皇家守卫全身甲胄,手执黄金长矛,腰挂鎏金佩剑,数层重重围困,使殿内群臣插翅难逃。 “让开!”大将军手提仙剑,厉声喝道。 皇家守卫的领队,是昔日大将军麾下,他心知大将军为人忠正,身受先帝器重,今日大殿打斗,恐另有隐情,他有心放大将军离去,遂勒令左右让出一道。 御座上的摄政王,已是龙袍加身,他正要加冠,忽而望见远处喧哗,大将军即将脱困,忙下令道:“敢放走大将军者,与大将军同罪!” 殿外皇家守卫闻令,急忙压低身形,以左臂横卧胸前,右手握住长矛,斜放在左臂之上,团团聚拢,形成一个偌大的圆圈,将大将军围困在殿外广场上。 大将军出殿,正欲御剑乘空,可天空之上,早被御剑修士占据,四周楼台上,也已布满强弓箭弩,稍有不慎,必定殒命当场。 大将军料令今日难以脱身,对身旁皇家守卫喊道:“摄政王当殿弑君,谋逆篡位,将士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速速与我诛杀逆贼。” 皇家守卫稍显犹豫,摄政王已身着龙袍,奔至大殿外,朝着围困的守卫说道:“大将军谋逆弑君,本王受百官朝拜,临危受命,已晋位为帝君。将士们,有能擒获此逆贼者,朕必赏金封王!” 皇家守卫一时大躁,人人摩拳擦掌,呼喊声中执矛上前,眼见圆圈越围越小,大将军本不愿斩杀同袍,可今日形势,若不痛下杀手,如何能杀出重围。 “自己丧命事小,可先帝与陛下的仇,摄政王篡位谋逆,以及勾结外邦的真相,恐将永远埋葬!”大将军以手仗剑,心中不由思绪万千。 “众将士,得罪了!” 大将军身形闪动,仙剑蓝芒骤起,她手提仙剑左右抖动,仙剑随她心意翻飞,瞬间便有数十守卫倒地,观其伤势,只是暂时不能行动,并不足以致命。 大将军越战越急,可皇家守卫越聚越多,且皇家守卫数重围困,四周高台架有强弓,若非摄政王下令活捉,恐怕四周箭如雨下。 大将军毕竟御道修士,她御动手中仙剑,施以强大剑气,以望舒剑尖开道,自己紧随仙剑疾驰,片刻之间,便已突破至广场边缘。 眼见奔出广场,摄政王朝着抱剑修士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那御剑乘空的抱剑修士,落在一处高台上,他神色淡然,掐指成诀间,一条绿色的长绳,如翻飞的长蛇一般,从他手中急速飞出,直奔上突袭的大将军。 “啊!” 长绳突至,瞬间缠在大将军身上,将他全身牢牢缚住,不能动弹,大将军一时不慎,脚步踉跄,就势跌倒在地,她的头盔随即甩飞,露出一头乌黑的秀发,和满脸的怒容。 “哈哈哈......”摄政王见大将军被缚,瞬间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摄政王一步一步,走向宣政殿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到被缚的大将军身前,大将军努力扭动,以头靠在石阶上,怒目仰看着摄政王一步一步靠近。 “退下!” 摄政王长袖抖动,四周皇家守卫纷纷退开,留出一个数百步的空旷,摄政王席地而坐,望着眼前狼狈的大将军,竟生出几分怜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生在皇家,有几人能独善其身,乖乖与朕合作,不好吗?” “呸!乱臣贼子,篡位走狗,想要我与你同流合污,妄言!” “篡位?朕之先祖穆洪,才是名正言顺的帝君,那穆烈不过是相貌相同,暂时顶替而已,朕拿回自己的东西,何错之有?” “如此你便能当殿弑君?如此你便能勾结外邦,以和亲为借口,引狼入室,弃沙丘百姓于不顾?” “若非北魏陈兵,焉能夺你兵权?” “十国来犯,山河破碎,马革裹尸,百姓流离失所,就为了区区兵权,值得吗?” “朕只与北魏有约,不曾想北魏狼子野心,竟联合其余九国,一共侵犯沙丘!不过朕亦无惧,朕的身后,还有四大仙宗合一,组建而成的新流沙仙宗。” “流沙仙宗日益强势,你就那么自信,他们仍会听命于你?” “齐浩可是与朕立誓,永远效忠于朕的。” “哈哈哈,你不觉得他与你,是同一类人吗?” “这不劳费心,朕早有谋划,你若肯将神脉消息告知,朕或许法外开恩,饶你不死。” “说到底,还是想夺神脉罢了。” “神脉虽好,却不在你的身上,甚至与你毫无关系,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何必为了一个外人,白白失了青春性命。”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鸿毛泰山不过一念,神脉虽不在我身,神脉拥有者却与我义结金兰,我岂能贪生而舍大义,更何况神脉去向,我亦不知。” “那便怪不得朕了。” “十国陈兵,北魏帝君亲征,欲迎娶本公主,若是我殒命当场,你将何以应敌。” “哈哈哈,北魏帝君未曾亲见,朕随意择一美女,封赐为千羽公主,何人得知。” “看来今日,我难逃一死了。” “你太厉害,朕担心你和亲之后,会携外族卷土重来!” “既然我难逃一死,还请四王叔告知,先帝突然抱恙驾崩,可是四王叔蓄意谋之。” “告诉你也无妨,你的皇兄与你一样,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朕不得已,才买通御厨,以毒药鸩之。” “你......” 千羽公主满眼怒火,她虽心中早有疑惑,暗中调查先帝驾崩原因,怀疑是摄政王所谋,但今日亲耳得闻,还是让她心中震撼。 她未曾料到,昔日的四王叔,为了一己私欲,为了登基称帝,为了虚无的权力巅峰,竟能不顾骨肉亲情,不顾将士性命,不顾百姓疆土。 鹣鲽父子相杀,手足亲友征伐,血雨腥风至寡。权倾天下,最是无情帝王家。 摄政王缓缓起身,目光深邃果决,他环顾四周将士,展开肥胖的双臂,深吸了一口气,他忽而嘴角微翘,似乎正在享受此刻的宁静。 “大将军勾结外邦,谋逆弑君,罪不容诛,朕代沙丘国百官将士,代沙丘国先代帝君,代沙丘国万千百姓,判大将军斩首之刑,以谢天下。” 宁静的广场上,顿时欢呼鼓噪,将士以矛杵地,弹剑相庆,仿佛正在举行盛大的恩典。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56章 屠狗 宣政殿前的广场上,筑起了一座四方高台,高台全由厚木临时堆积,高台长宽约莫数丈,而高不过数尺之间。 高台之下,远远的围满了文臣武将,而后是皇家守卫,宫中内监杂役,他们彼此窃窃私语,不知在议论着什么,许多人的脸上,尽是难以掩饰的忧色。 高台之上,大将军双手被缚,双膝跪倒在地,她全身多处重伤,甲胄之上多是血迹,她头盔失落,一头黑色长发披肩,她脸色微微泛白,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原本如此。 天际白云流转,一如往常,悠哉游哉,阳光透过云间缝隙,直射在她的甲胄上,瞬间如大海浪起,一时波光粼粼。 微风拂过她的秀发,飘逸而灵动,她双眉舒展开阔,双目温柔深邃,精致白皙的脸上,此刻尽是淡然。 她虽然年少,却有一种英雄迟暮的沧桑。 她的身旁,站着一名壮硕守卫,守卫手中握有斩刀,守卫端起酒碗,满含一口,喷洒在宽阔的大刀上,斩刀冰冷耀眼,蓄势待命。 摄政王稳坐长椅,抬头瞥了一眼苍天,又望向刑台之上,长袖微微一摆,一旁的内监见势,朗声喊道:“时辰已到,行刑!” “沙丘国,殚精竭虑,我尽力了,二哥,黄泉路远,我来陪你了......” 大将军仰天长叹,神情落寞,不觉潸然泪下,她这短暂的一生,无愧于黎民百姓,无愧于先帝陛下,无愧于沙丘国,唯一有愧的,便是她的结义二哥。 她明知禁地荒芜,明知皇子有去无回,明知雨花阁九死一生,却仍陷二哥于绝境,她也曾懊恼,也曾后悔,可那又能如何呢。 她缓缓闭上双目,等待着斩刀一挥而过,等待着宿命就此终结,她只愿来生,绝不生在帝王之家。 四周万籁俱寂,微风拂动旗帜,发出沙沙的声响,力士守卫挥刀,那扬起的寒光,仿佛刺破苍穹。 “嗡——” 力士守卫举全身之力,挥刀直下,刀刃寒芒乍现,直取大将军颈脖,只听得“吭”的一声,大将军的后脖之上,仿佛生出一堵无形巨墙,刀刃抵达颈部的一刹,宛如斩在坚石之上。 力士守卫斩刀被弹,斩刀扬起的后力,将力士守卫震得连连后退,力士守卫一个踉跄,竟是跌倒在地,那宽阔的斩刀,也随即失落在一旁。 “啊!” 形势斗转,只在一刹,四周围观的臣工,皆是心中一惊,不由的呼喊出声。 端坐在高处的摄政王,亦是猛然惊起,紧紧的盯着广场刑台,忽然他若有所思,朝着四周高阁喊道:“何人在此,胆敢阻挠皇家执法!” 广场一片骚动,文武百官并皇家守卫,纷纷扭头四顾,议论不止。 突然,那广场刑台上,瞬间多出一个人影,但见那人身材高挑,周身被黑色斗篷裹住,巍然立于刑台一侧,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龙纹面具,难以望见其容貌。 刑台下的百官急忙躲闪,刑台下的皇家守卫,各执长矛将刑台围住,高处的摄政王朗声笑道:“不知仙长驾到,有失远迎,此处噪杂,请仙长移步大殿一叙。” 刑台上的斗篷男子,对高台的摄政王未看一眼,对摄政王的言语更是置若罔闻,他低眉望向被缚的大将军,伸手轻轻一抓,那缚住的绿色长绳,瞬间断为数截。 大将军陡然脱困,身子瞬间失力,就要瘫倒在地,斗篷男子急忙闪身,将她揽在怀中,大将军气脉虚弱,挣扎起身答谢,斗篷男子微微摇头,伸手将她嘴角血渍轻轻拭去。 大将军虽看不见男子容貌,但从他的双眼中,望见了万千的柔情与关怀。 斗篷男子上下打量大将军伤势,而后掏出一枚丹丸,说道:“服下此丹,静坐疗伤!” 大将军微微点头,伸手接过丹丸,张口一吞而下,她本是御道境修士,有此丹丸,恢复只需时日。 斗篷男子缓缓起身,双目燃起熊熊怒火,向着刑台四周,说道:“是谁,将她伤至如此?” 高台上的摄政王答道:“仙长,此人谋逆弑君,乃沙丘国的罪人,朕特在广场设下刑台,将她斩首以谢天下。” 斗篷男子不答,而是悠悠的喊道:“我再问一次,是谁,将她伤至如此!” 摄政王怒道:“朕敬你是仙长,你却不识好歹,墨楚,不必手下留情。” 一侧的抱剑修士得令,手中仙剑出鞘,脚尖轻点高台,手仗仙剑,纵身一跃,直刺向刑台上的斗篷男子。 墨楚剑走龙蛇,绿芒瞬间铺满剑身,他手间仙剑轻抖,眨眼间已至斗篷男子身前,墨楚双目如炬,嘴角轻翘,如此近的距离,他只需一剑,便能洞穿对手咽喉。 “小心!”大将军深知抱剑修士厉害,忙出言提醒斗篷男子。 斗篷男子却是不急,他静静的立在原地,缓缓闭上双目,只待墨楚的仙剑刺来。 “噌——” 墨楚刺出的剑尖,离斗篷男子咽喉不过毫厘,却是戛然而止。 墨楚脸色陡变,他定睛细看,那刺出的剑尖,被斗篷男子双指夹住,任凭他如何使力,却不能挪动分毫。 “是你,将她伤至如此?” 墨楚大惊失色,眼神之中甚至升起了恐惧,求生的本能,让他正欲解释一番,可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未等墨楚答话,斗篷男子目光逐渐凌厉,他双指轻动,松开墨楚剑尖的一刹,顺势在剑尖上点弹一下。 “铛!” 一声清脆的声响,那绿芒仙剑应声而碎,顿时化作无数细小碎片,跌落在刑台地面,只剩下孤独的剑柄,紧握在墨楚的手中。 四周围观臣工面面相觑,就连坐地疗伤的大将军,也是心中一惊,任谁也不曾想到,这凭空而至的神秘斗篷男子,居然这般厉害。 墨楚见自己飞剑被毁,一时勃然大怒,他闪身后撤,正要掐指凝诀,以法术力求一战。 可就在他后撤跃起的一刹,突然咽喉被一只手锁住,他忙伸出双手挣扎,可那锁喉的手却如铁石,牢不可破。 “轰——” 斗篷男子单手提起墨楚,如屠夫擒狗一般,从半空奋力砸下,伴随一声巨大轰鸣,那巨木堆积的刑台,立时崩塌四散,扬起阵阵烟尘。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57章 禅位诏书 墨楚口中鲜血喷涌,双目圆睁欲裂,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与疑惑,而后逐渐黯然失色,他脸颊因痛苦而不断扭曲,直至满脸狰狞恐怖,他的嘴唇微微蠕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是最终归于沉默。 他咽喉干瘪破碎,周身经脉、骨骼寸断,他的四肢曲折,身体瘫软乏力,蜷卧在广场深坑内。 他的身下地面凹陷,四周青石厚板碎裂,碎石尘土飞溅,以他身体为中心,如锥形漏斗一般,向四周逐渐蔓延。 他可能至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命丧于此。 斗篷男子随意一击,竟爆发出恐怖如斯的威力,四周文武、皇家守卫、围观杂役、在场诸位,无不深受震撼,他们眼中除了畏惧,更多的是惊讶。 大殿广场诸位,对刑台之侧的斗篷男子,惊为天人,敬若神明。 一直以来,墨楚都是摄政王心腹,许多难以完成、不便出手督办、灰暗隐秘的差事,都交由墨楚全权责办,从无任何差错。 墨楚时常抱剑,其修为早达法海境巅峰,宫中乃至整个沙丘国罕有敌手,故摄政王常令其侍伴左右,以为自身依仗。 岂料今日一战,只是一招便身死道消,高台长椅上的摄政王,脸上神情阴阳不定,由一开始的大惊,逐渐转为大骇,甚至生出一种不寒而栗之感。 他心知斗篷男子来者不善,一边虚以委蛇的同时,急忙令人秘密传信流沙仙宗,着流沙王齐浩火速来救。 大殿广场一片混乱,待四周烟雾飘散,斗篷男子目光如炬,凌厉的望向高台,眼神中充满了杀气。 “伤她的,还有你吧!” 摄政王见势不妙,急忙挤出一副笑脸,嬉笑的说道:“仙长,朕只是......与大将军玩笑,其实朕是在保护大将军。” “哈哈,保护,你适才可是扬言,大将军谋逆弑君,令其斩首以谢天下。” “误会,那都是误会......还请仙长见谅。” “我为何要见谅,伤她的人,一个也别想跑!” “仙长,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大将军给您的好处,朕愿意用双倍,不十倍来交换,以期仙长能网开一面。” “哦!我不取你性命,只要你的帝君之位,你可愿舍疼割爱?” 摄政王原本嬉笑的脸色,突然转为勃然大怒:“仙长,朕敬你是世外高人,对你百般忍让,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巧了,我平生最爱吃的,就是罚酒。” “这宣政殿的广场,可是布有皇家守卫数千,四周高阁之上,更是暗藏强弓劲弩无数,仙长想要出手,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是吗,我倒要试上一试。” 斗篷男子说罢,抬腿迈步,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走向高台。 摄政王脸色微变,急忙下令:“放箭!” 广场手执强弓的守卫,四周高阁暗藏的劲弩,急调而来的弓手,闻令而动,纷纷引弦搭弓,一时间箭如雨下。 “唰、唰、唰......” 四周箭矢破空而来,斗篷男子却是置若罔闻,依旧一步一步,朝着高台走去。 如此接近的距离,如此多的箭矢,如此飞快的速度,眨眼便能将斗篷男子射成筛子,更何况那斗篷男子并未躲闪,摄政王心情激荡,甚至开始拍手相庆了。 “吭、吭、吭......” 箭矢如雨,离斗篷男子不过数尺,却是戛然而止,如同撞在无形屏障上,纷纷跌落一地。 “啊!” 摄政王不由惊呼出声,想起适才力士斩首时,也是被这无形屏障所阻,心下慌张,忙令四周近战守卫上前,手执长矛佩剑,与之厮杀。 斗篷男子见守卫长矛,依旧不为所动,只是一步一步,走向大殿前的高台。 待皇家守卫近前的一刹,斗篷男子脚尖轻踏,一股无形的威压,从他脚下陡然升起,如惊涛骇浪一般,袭在冲来的守卫身上。 皇家守卫虽全身甲胄,威武精壮,但被威压陡然冲击,瞬间双目翻白,口中兀自吐着白沫,全部就势昏倒,不省人事,失去了一战之力。 摄政王正要逃离,斗篷男子已至身前。 摄政王额头冒汗,身体颤颤巍巍,急忙跪倒在斗篷男子身前,喊道:“仙长饶命,仙长饶命!” 斗篷男子坐在长椅上,淡淡说道:“这帝君之位......” 摄政王缓缓起身,满脸假笑的答道:“即刻开始,仙长便是沙丘国的帝君!” 大殿文武群臣一片哗然,争吵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荒谬!我沙丘皇室披荆斩棘,呕心沥血,历经数代荣辱,方有今日之沙丘国,更何况帝君之位,乃国之神器,岂可随意予人!” 众人循声望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气势威严的大将军,此刻她虽有伤在身,但事关国家荣誉兴衰,她只得奋不顾身,据理力争。 四周文武群臣默默点头,颇觉大将军言之有理。 摄政王见群臣附和,指着台下怒骂道:“一帮废物,你们忘了自己全族,都还在朕的手中么。” 广场群臣禁言,都害怕自己失言,而祸及家族亲朋。 斗篷男子淡然道:“你还圈禁群臣?” 摄政王嬉笑说道:“此不过是皇权手段,仙长若为帝君,亦当有此权谋。” “......” “仙长稍候,朕这就差人取来圣旨玉玺,拟旨禅位给仙长,不,朕亲自起草,以保万无一失。” 斗篷男子微微点头,摄政王随即摆手,命一旁的内监取来空白圣旨,文房四宝及传国玉玺。 片刻之间,内监取过所有物件,摄政王不顾身体肥胖,趴在高台石阶上,开始草拟禅位诏书。 写至中途一处,突然起身询问斗篷男子:“仙长,这禅位诏书之上,需要写下名讳,敢问仙长该如何称呼?” 斗篷男子坐在长椅上,轻笑一声,说道:“有点意思,不过,我突然改了主意,你且写来,将帝君之位禅让给穆千羽。” 摄政王微微一愣,随即哈哈一笑,心中想道:“这斗篷男子受大将军所雇,将帝君之位传予大将军理所当然,如此反而更好,待流沙王亲至,想要夺回帝君之位,只会更加轻松。” 广场之上,除了摄政王微愣,更吃惊的是大将军,她站在原地,细语呢喃:“我与他素未谋面,他怎会知我姓名,况且我的记忆中,并未有如此高人,难道......”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58章 斩王 大将军微微摇头,旋即苦笑一声道:“我是沙丘国的公主,亦是沙丘国的大将军,我的名字早已人尽皆知,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大将军猛然抬头,见摄政王正欲落笔,忙出言制止道:“万万不可,我不过柔弱女子,无才无德无寸功,怎可担此重任,还请仙长另择他人!” 摄政王急忙说道:“大将军过谦了,大将军虽一介女流,内有经邦济世之才,外有驱敌退寇之策,朝堂文臣武将敬仰,山野黎民百姓爱戴,完全是巾帼不让须眉。” 大将军辩解道:“沙丘国自立国始,从无女子临朝称制的先例。” 摄政王笑着说道:“没有女子称制,正好由你开始啊。” 大将军还想辩解,长椅上的斗篷男子抬手,淡然说道:“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制霸疆场必须男儿,我看大将军就不错,快写吧!” 摄政王闻言大喜,继续趴在石阶之上,将大将军穆千羽的名讳,书写在禅位诏书上。笔走龙蛇,片刻搁笔即成,而后取过传国玉玺,加盖在诏书之上。 摄政王站在高台,展开禅位诏书,当着满朝文武、皇家守卫、内监杂役的面,将禅位诏书大声诵读,以示大将军奉天承运,正位沙丘国帝君。 摄政王宣读完毕,广场群臣呆然,摄政王忙笑脸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跪拜沙丘国新任帝君啊。” 说完捧着肥胖身体,率先开始跪拜欢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广场所有臣工,这才纷纷效仿,一时间众人跪倒,呼声震天。 斗篷男子倚坐长椅,扫过广场跪倒的众人,落在站立的大将军身上,大将军心情忐忑,她也望向高台的斗篷男子,斗篷男子微微点头,大将军仰天深吸了一口气。 “都平身吧。”众人纷纷起身,聆听新皇教诲。 “先任帝君被弑,朝堂人心忐忑,内有分崩之危,而十国逡巡虎视,不断侵占疆土,外有亡国之险,我既临危受命,第一件事便是整肃朝纲,来人,将摄政王拿下!” 数名皇家守卫上前,将摄政王就地制住,摄政王满脸怒容,喊道:“本王已将帝君之位让出,完全是有功于社稷,穆千羽,你难道要过河拆桥?” “乱臣贼子,你以鸩毒害先帝,当殿弑杀帝君,囚困朝臣家眷,勾结外邦入侵,条条罪行,也配与我高谈社稷!” “那都是为掩人耳目,瞒天过海权宜之计,本王若非如此,你如何能登上帝君之位。” “如此说来,我倒是要感谢你了。” “那倒不用,你当你的帝君,我做我的摄政王,如此甚好。” “痴心妄想,就算我可饶你,朝臣能饶你吗,无辜枉死的百姓能饶你吗,九天上苍能饶你吗?” “穆千羽,你当真要与我为敌?” “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不为也,杀一不赦,而救万民,何乐不为?” “你可别忘了,本王的身后,可是有四大仙宗合并而成的流沙仙宗。” 穆千羽双眉紧蹙,神色稍显犹豫,沙丘国内忧外患,还得依仗仙宗之力,才能暂时平息事态,若是得罪仙宗,那后果...... 凡人一怒,尚且流血五步,仙人一怒,可是要流血漂橹的。 摄政王看出了穆千羽的担心,他虽身体被制,却是得意洋洋的笑道:“哈哈哈,怕了吧,怕了就赶紧把本王放了。” “如今沙丘国山河破碎,百姓深陷战火,还请四王叔以大局为重,让流沙仙宗派人,合力将外寇驱除,还沙丘国疆土安宁。” 穆千羽伸手轻摆,摄政王随即被释,他见穆千羽被自己拿捏,神色愈发嚣张与不屑,就连走路的姿势,也是神气十足。 “你方才历数本王罪行,不是说要杀了本王吗,怎么片刻之间,就换了一副面孔,害怕了吧,可本王还是喜欢你适才桀骜不驯的样子,哈哈哈......” “四王叔,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本王就得寸进尺了,你又能如何,实话告诉你吧,本王已命人前往流沙仙宗,不日便有消息回转,本王今日断言,流沙仙宗降临之日,便是本王再掌神器之时。” “你竟还想再夺帝君之位!” 摄政王边走边说,不觉已行至穆千羽身前。 “哈哈哈,身为女儿家,整天舞刀弄枪,身披厚重甲胄,有什么好的,你应该学学你娘,粉妆玉砌、婀娜多姿、绝代风华,只可惜太过聪明与桀骜,丝毫不肯就范......” “难道我娘的死,也与你有关?” 摄政王咽了口口水,一脸淫笑的说道:“本王素来怜香惜玉,可惜她不懂柔情,还妄想坏本王好事,无奈......本王只能忍痛割爱,送她与帝君长眠了。” 穆千羽勃然大怒,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陷害我娘,让她牺牲性命去陪葬!” 穆千羽拔出望舒剑,以剑尖直指摄政王,摄政王却是不慌,反而嬉笑着说道:“动手啊,本王若是死了,看你如何平息仙宗怒火,哈......” 另外一个哈字还未说完,只听得远处唰的一声,一柄皇家守卫的鎏金佩剑夺鞘而出,剑尖刺过摄政王心脏,从他的身前贯胸而出,剑尖鲜血殷红,喷流而出。 剑起剑落不过转瞬,摄政王一脸痛苦,身体不自主的颤抖,他瞪大双眼,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他转身望向高台,望向长椅上的斗篷男子。 他伸出右手成爪,想要极力抓扯,可目标遥远,无法企及,想要大声呼喊,可咽喉之中占满鲜血,刚要开口,鲜血横流。 “你......” 刚迈半步,便拖着沉重肥胖的身躯,如巨型山峰一般,轰然倒塌。 “聒噪,作恶多端还大言不惭!”斗篷男子收回双指,淡淡的说道。 广场上的穆千羽一时大惊,朝斗篷男子行礼道:“仙长,他虽十恶不赦,但他的身后站着的,可是沙丘国的四大仙宗啊。” “四大仙宗又如何,待我重振旗鼓,必要踏平流沙仙宗。” “敢问仙长,可是与流沙仙宗有仇?” “数日之后,你自会知晓。”说完起身,面向广场朗声说道:“请陛下临朝称制,整肃朝纲,调兵遣将,保境安民。” 广场朝臣闻言,纷纷施礼附和:“请陛下临朝称制,整肃朝纲,调兵遣将,保境安民。”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59章 沙丘国师 穆千羽凝望满朝文武,心中自是五味杂陈。 此刻,朝局波云诡谲,文臣武将难以同心,边境十国陈兵,黎民百姓身陷战火,可如今皇室凋零,能临危受命,挽狂澜于既倒的,恐怕仅余她一人耳。 她一步一步,在朝臣的呼声中,登上宣政殿的高台,高台一如往常,只有寥寥数十阶,可如今每登一阶,都如身负千钧。 奈何她早将芳心暗许社稷,焉惧前路艰险困苦,即便是九死一生、粉身碎骨。 她站在高台上,站在斗篷男子的身旁,微风拂动她的长发,刮过她青涩的脸颊,她的双眸从未有过如此坚决。 她望着眼前的狼藉,雷厉风行,迅速调兵遣将,一面命文臣整肃吏治,一面令武将驰援疆场,以稳固时局,救边境百姓于水火。 诸般事毕,穆千羽这才转身,望向斗篷男子,笑道:“不知仙长,可愿赏脸入殿一见?” 斗篷男子微微一愣,不想当场出言婉拒,可他转头回望,二人对视之际,穆千羽殷殷期盼,双眉紧蹙的楚楚可怜,让他一时难以拒绝。 穆千羽见斗篷男子犹豫,顿时一展愁眉,满心欢喜的伸手,再邀斗篷男子入殿,斗篷男子无奈,只得抬腿迈入大殿。 斗篷男子在前,穆千羽紧随其后,皇家守卫正要跟随,穆千羽转身道:“百步之内,不得留人!” 皇家守卫领队微微一愣,见穆千羽目光凌厉,亲自将大殿高门轻掩,而后命卫队率人,将宣政殿周围清场,百步之内不得容人。 ...... 宣政殿高大空旷,本为朝臣议政之所,此刻却是一片寂静,四周殿门高窗紧闭,只有斗篷男子和穆千羽二人,对立在大殿当中。 四下无人,穆千羽突然双膝跪地,满脸尽是感激之色,磕头拜道:“感激仙长仗义施手,救我于屠刀之下,也是救沙丘国将倾之时。” 斗篷男子微微躬身,示意穆千羽起身,说道:“陛下何至于此,陛下言重了!” “若非仙长高义,我恐怕早已成了刀下孤魂,沙丘国也会被四王叔出卖,生灵涂炭,黎民百姓流离失所,直至疆土皆失。” “陛下忠心为国,自有上天相助,我不过区区过路修士,不忍再见屠戮,仅此而已。” 穆千羽心思细腻,此番屈尊跪拜,实则是想探得仙长身份,谁知斗篷男子滴水不漏,只道自己乃一介修士,途经此地,一时抬手而已。 穆千羽并未气馁,继续说道:“我本柔弱女子,并无独尊之心,不知仙长是否有意,愿与我共享沙丘国,共同治理沙丘国?” 斗篷男子哈哈笑道:“我若贪恋权位,适才的禅位诏书,恐怕就不会为陛下而书,如今登临帝君之位的,恐怕也不会是陛下了。” “仙长大恩,我自当铭记于心,仙长大义,沙丘国必将感恩戴德。” “陛下不必如此。” 穆千羽故作深沉,低头装作苦苦思索状:“不知为何,我望见仙长的一刻,便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我从仙长目光中,总能体会到隐约的熟悉,敢问仙长,我们可是旧时曾识?” 斗篷男子微微转身,举目望向大殿穹顶,淡淡说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仙长,这面罩铭刻龙纹,充满了威严,定是出自名匠之手,我有心瞻仰一番,不知仙长可否赐见?” 斗篷男子只是一眼,便望出了穆千羽的深意,他悠悠说道:“陛下想一览真颜,无可厚非,只是我有言在先,数日过罢,陛下自会知晓,又何必急在一时呢。” 穆千羽垂头丧气,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便等上数日,不过仙长适才有言,欲踏平流沙仙宗,可有十足的把握?” 斗篷男子摇了摇头,断然说道:“未有!” “容我派出精甲重兵襄助,与仙长一齐攻打流沙仙宗如何?” “不必,流沙仙宗修士众多,陛下的精甲重兵实难发挥,再者十国陈兵纵掠,陛下还是将重兵遣往边境,驱除外寇为好。” “精甲重兵虽无大用,却是可以摇旗呐喊,以壮仙长之声威。” “有我一人,足矣!” “我虽未见仙长容貌,却从仙长的语气中,得知仙长年纪尚轻,非我小觑仙长,实在是那流沙仙宗的宗主,乃老谋深算的狐狸,我只是担心仙长着了他道。” “如今流沙仙宗之主,可还是齐浩?” “正是,仙长可是与他结有深仇?” “血海深仇,不死不休,我踏平流沙,正为此人!” “沙丘国中,原有四大仙宗,那年四宗会武,齐浩假借神脉之机,挑起多方事端,趁机网罗四宗合一,合一的仙宗仍取名流沙,齐浩也如愿的成了首位大宗主。 流沙仙宗愈发声势浩大,齐浩也是日益嚣张,自此,他不遵帝君之令,不听朝廷调遣,甚至不断欺压百姓,早已成为了沙丘国一害。” “恰好,我替陛下根除一害!” “仙长修仙之人,难道对我适才所说的神脉,没有一点点的好奇吗?” “仙道渺渺,神脉惶惶,大千世界,分类繁杂,有何好奇......” 穆千羽心中一凛,眼神悠远迷离,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一时说不上来,她努力压抑心中激动,努力噙住眼眶热泪,努力控制周身的颤抖。 穆千羽握紧双拳,故作镇定道:“仙长既不愿享国,又无需重兵襄助,那沙丘国的虚职,总不能再辞了罢。” 斗篷男子推了推面罩,笑道:“不知陛下,欲封我何官职?” “国师爵同大将军,受沙丘国万人膜拜,却无实际职务,仙长有此爵位傍身,行走在沙丘国内,也可省去不少麻烦。” 斗篷男子点了点头,说道:“好吧,我若再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穆千羽背对斗篷男子,喜道:“多谢仙长成全。” 二人短暂的沉默,让原本空旷的大殿,更显肃穆和寂静,片刻之后,斗篷男子向着殿门移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动身了。” 穆千羽身形未动,而是缓缓说道:“此去一路凶险,还请仙长保重。” 斗篷男子理了理斗篷,伸手轻轻挥动,那厚重的高阔殿门,随即自动左右开展,斗篷男子双手没入斗篷,正大步的朝广场而去。 待斗篷男子离开大殿,离开大殿广场,穆千羽这才拭去泪水,奔向大殿门口,朝着斗篷男子远走的方向,举目深情远眺。 她凭栏细语呢喃:“二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60章 再闻洛村 受封沙丘国师,身披长衫斗篷,脸上戴着龙纹面罩的男子,正是洛商。 洛商自踏入雨花阁,闯入到宿命星盘中,已连续苦修了四年。 四年间,他的修为突飞猛进,不仅重修了凡人三境,习得剑阵领域之力,还吞服下一枚破境丹,助自身平稳的跨入了圆满境。 更加难得的是,他觉醒了剑道龙气。 星盘世界中,他得虬髯客悉心教导,操纵剑道龙气亦是得心应手,只是他的剑道龙气太过霸道,星盘世界时常饱受冲击,早已不堪其扰,四周根基震碎,竟开始逐渐崩塌。 他这才迫不得已,与虬髯客一起,从宿命星盘中逃离,而虬髯客久困樊笼,心中始终挂念着故土故人,是以他一朝脱困,便迫不及待的开启了通往妖域的法门。 临行前,虬髯客盛情邀请洛商,可洛商身负血仇,昔日誓言仍在耳畔,岂可因一念贪欢而忘却。 洛商婉拒了虬髯客的邀请,但他没有忘记,当日虬髯客提及的沙漠绿洲,当即托虬髯客入妖域后,打探望月之井和种子的消息。 何当重相见,樽酒慰离颜,离别之际,怎可无酒,虬髯客掏出酒葫芦,仰天豪饮一口,随即抛给洛商,洛商哈哈一笑,亦是依样豪饮一口,二人豪气干云,竟有气吞山河之势。 虬髯客一顿絮叨,这才依依不舍,准备踏入传送法门中,临别转身说道:“若是遇到困难,可用召唤术唤老夫,妖域八族各有所长,老夫将你携至妖域,足可护你万全。” ...... 宣政殿变故时,洛商已然逃出星盘,他送走虬髯客后,那宿命星盘内部崩塌,逐渐撕裂成块块碎片,直至化成一抹灰烬,随风飘散在空中。 随着宿命星盘的消散,雨花阁四周的结界,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商担心结界的破碎,会引来皇家守卫巡视,是以临时起意,披上了一衫长斗篷,戴上了虬髯客给的面罩,这才小心翼翼,慢慢的走出雨花阁楼。 本以为阁楼之外,会有皇家重兵把守,谁知阁外一片寂静,所有皇家守卫行动异常,分散汇聚在宣政殿外,似乎正酝酿着一场惊天阴谋。 洛商本想就此离开,可见皇家守卫异动,他有些担心三妹安危,故潜行蛰伏在广场的一处高阁,亲眼目睹了广场上的一切。 此后出手救下三妹,屠戮抱剑修士,迫写禅位诏书,斩杀十恶的摄政王,受封为沙丘国师...... 一别经年,他本可与三妹相认,可眼下形势迫使他不敢相认。 他身负血仇,誓要踏平流沙仙宗,此行凶险难测,稍有不慎,必定有去无回,更何况那齐浩早已圆满,如今实力更不容小觑。 他自身性命死不足惜,届时连累三妹,连累整个沙丘国,只怕自己百死莫赎。 所以他隐藏身份,一步一步走出宣政殿前的广场,一步一步走出皇宫,这才御剑乘风,向着流沙仙宗的方向而去。 白云悠悠,装点碧空如画,风啸阵阵,吹动斗篷如烟,他御剑乘空,低头俯瞰沙丘如山。 突然,沙丘腹地之间,风卷狂沙翻飞,飞沙之中,几名稚气儿郎,高声吆喝呼喊,手提木制长叉,脚踏沙地滑板,正乘沙丘山势,在追赶围捕一头沙洲飞鱼。 沙洲飞鱼身体扁平,吻端宽而横平,头前有由胸鳍分化出的两个突出的头鳍,尾细长如鞭,鳃孔宽大,可储存沙地空气。 它身体两侧胸鳍如翼,平铺开展可达数丈,正因此鳍,它可在沙丘间来回飞行,亦可倚靠细长尖尾,钻行于沙地之内。 几名儿郎越追越急,越追越近,他们彼此相互配合,手法娴熟干练,不断挥舞手中木叉,刺向翻飞的沙洲飞鱼。 眼见即将得手,那沙洲飞鱼突然转身,露出巨大身体下,一排排锋利的牙齿,几名儿郎见势,急忙驻足翻身,举起脚下滑板,几人拼接成一面巨盾。 那沙洲飞鱼一击不中,反而身体连中数叉,但百足之虫至死不僵。 沙洲飞鱼身躯庞大,远望是儿郎们的数倍,它露出牙齿恐吓儿郎,实乃诱敌佯攻之计,它趁儿郎聚拢成盾之际,身后坚硬长尾如剑,早已悄无声息的悬在儿郎们的身后。 只待长尾钻动,那聚拢的数名儿郎,便会被长尾贯穿身体,瞬间失去生命。 “噌!” 沙洲飞鱼长尾如剑,直击在一柄黑色长剑上,那坚硬的长尾,与仙剑瞬间相撞,甚至擦出片片火花。 数名儿郎闻声,忙转头望向身后,见沙洲飞鱼长尾被仙剑阻挡,大惊失色的同时,忙踏动滑板四散开去。 那黑色长剑抖动,只是轻动一剑,那沙洲飞鱼巨大的身躯,便瞬间失去了动静,如风中残烛般轰然崩塌,四周沙土飞扬,数息方罢。 “哇,这也太厉害了,只是轻轻一剑,就将它斩杀了。” “这招式也太帅了,快教教我吧。” “我猜你一定是仙人吧!” 四散的儿郎重聚,他们围着身披斗篷的洛商,满心欢喜踱步,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眼中之中尽是仰慕之色。 洛商收回无锋仙剑,微笑着问道:“你们是哪里的儿郎?” 儿郎中,一名稍长的儿郎目光清澈,他上下打量着洛商,缓缓答道:“我们是洛村的儿郎。” “洛村!”洛商突然心中一惊,数年不见,今日再闻洛村,恍如人生隔世。 “你知道我们洛村?” “当然知道,那里曾是一片绿洲,村中百姓和睦,少小儿郎成群,你说你们来自洛村,据我所知,洛村距此遥远,你们怎会来此?” “你说的那是曾经的洛村,如今的洛村离此不远。” “离此不远?你们举村搬离了?” “嗯,我听大人们说,是为了逃避某位仙人追杀,所以才连续三迁的。” 洛商忽然心中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努力掩藏住情绪,继续问道:“你们如此年纪,便出来围猎,村中的大人呢?” “嘻嘻,别看我们年纪小,为了围捕这头臭鱼,我们可是连续追赶了三天三夜,最终还不是被我们擒获.....虽然是你帮忙斩杀的。” “村子里一共还有多少人?” 那儿郎手势舞动,一边吩咐其他儿郎切割捆绑飞鱼,一边答道:“村子里算上我们,一共还有数十口吧。”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61章 开创前路之人 洛商低眉轻叹,他取下头上的斗篷,露出一头乌黑头发,他透过冰冷面罩,望着眼前忙得不可开交的儿郎们,心中一片莫名的惆怅。 “这些年......你们一定过得很艰辛吧?” 其中一名儿郎伸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子,他的鼻子与脸颊上,瞬间多了一抹灰尘,他笑容满面,若春日的暖阳一般,灿烂而直击人心。 “嘿,有啥艰辛不艰辛的,大伙虽然几经波折,也曾风餐露宿、衣衫褴褛,吃了不少苦头,但只要伙伴们仍在,哪里都是家乡!” 说罢哈哈一笑,伸出左右脏手,拍了拍两侧儿郎的肩膀,那被拍的两名儿郎却是一脸嫌弃,怒斥他将自己衣衫弄脏,就要对他大打出手,其他几名儿郎得见,纷纷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 洛商一阵沉默,童言无忌,最是纯真,他微微皱眉,心中细细想道:“是呀,只要亲朋好友均在,哪里都是家乡!” 一名儿郎见洛商不语,抬头打量着洛商,见他脸上的龙纹面罩,好奇的问道:“你这般厉害,为何要戴着一个面罩呀?” 洛商想了想,笑道:“这里是沙丘腹地,风沙漫天席卷,我这面罩可以暂时遮挡风沙。” 那儿郎像是顿悟,以手挠头大笑道:“有道理,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这面罩不仅炫酷,还能遮挡卷起的风沙,赶明儿得闲,我非得自制一个,戴在自己脸上不可。” 四周儿郎纷纷附和,喊道:“帮我也做一个,帮我也做一个......” 洛商望着可爱的儿郎们,问道:“你们现在的驻地,可还算安全?” 一名儿郎双目炯炯,紧盯着沙洲飞鱼块,手中自是不停的包扎,口中答道:“现在的村子,虽然四周沙丘堆积如山,外人难以踏足,但好在内中存有清澈水源,虽然常有凶兽出没,但多数成了我们的口粮。” 小小年少儿郎,虽然生活拮据艰辛,生存环境极度恶劣,但无论风云如何变幻,他们始终保持乐观,依旧天真烂漫,对生活充满着无限向往。 洛商本欲再询,他们如此年纪,为何没有大人相伴,而独自外出围猎,但细细思来,刚要说出口的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一名儿郎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刚才口中所说的洛村,是多年前的洛村,知道洛村原址的游人,恐怕屈指可数,知道洛村原址的修士,更是凤毛麟角。” 想不到这些儿郎,心思都是这般缜密,再问下去,自己的身份恐怕也要水落石出了,他忙嬉笑道:“或许,我是你们的敌人呢。” 另外一名儿郎大笑,摆了摆手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何以见得?” “屠杀洛村的人,凶神恶煞一般,周身缠绕着杀气,你适才出手,帮我斩杀沙洲飞鱼,周身气脉一片祥和,怎么看也不像是坏人。” “你......可有望见屠村之人的容貌?” 一儿郎突然眼神恐惧,身体不自觉的微微颤抖,额头甚至冒出虚汗,他紧张的说道:“那时我尚幼小,既淘气又贪玩,与一群伙伴们躲在一处沙洞中,这才勉强躲过一劫。” 另外一名儿郎见势,接着说道:“我们躲在洞中,心情忐忑而恐惧,我们使劲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细微的呼吸声,招惹坏人前来,将我们悉数屠尽。” “当时天空突然降下火雨,洞外漫天火起,惨叫呼救声此起彼伏,四周轰动倒塌,空气炙热难耐,处处弥漫着血腥气息,如此直到夜晚,我们才颤颤巍巍,从沙洞中探出。” “我们爬出沙洞的一刹,四周景象触目惊心,在朦胧月色的映照下,更显得阴森可怖,我们一番仔细搜寻,最后整个洛村,得以侥幸存活的,便只剩下寥寥数十口了。” “我们虽然没有亲眼望见屠村之人,但后来从幸存的村民口中得知,那屠村之人来自流沙仙宗,好像叫齐......齐什么来着?” 洛商双目血红,双手握拳,勃然怒道:“齐浩!” “没错,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商没有回答,反而追问道:“你们可知,那齐浩因何屠村?” 儿郎们低头不语,似乎无人知其缘由,一阵沉默过后,突然一儿郎托腮说道:“我听奶奶说过,好像是为了寻找什么......神脉来着。” “神脉!” 又是神脉,果然还是神脉,洛商神情哀伤,不想洛村所遭受的一切,皆因自己而起。 当年他跟随穆千羽回宫,本以为有皇室庇护,齐浩会有所忌惮,不敢轻易挑战皇权,谁料他多年苦寻不得,竟是丧心病狂,将所有气头都撒在了洛村身上。 洛村之中,都是寻常百姓,且多是老弱妇孺,在圆满境修士面前,不过是区区蝼蚁,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其屠杀宰割。 风卷沙动,儿郎们迅速切割鱼肉,并整整齐齐的包扎,而后彼此帮手,将包扎好的新鲜鱼肉,驼至彼此的后背上。 他们小小的年纪,稚气纯真的脸颊,本该在外嬉戏玩闹,却要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扛起整个洛村的生存。 儿郎们取过木叉,踏好滑板,满载行囊,准备返回洛村,他们此番收获的沙洲飞鱼肉,足可支撑洛村许久的生计,倘若还有节余,亦可借干燥天气,将鱼肉风干储存,以备饥荒。 “我们要回去了,你要跟我们回村看看吗?” 洛商也想回去,可此刻他使命在身,前途未卜而生死难料,他掏出一颗明珠,凝聚指尖念力,将一道龙气注入其中,递给了为首的那名儿郎。 “此明珠之内,藏有我的一道灵力,虽不能供你们果腹,但足可震慑远近凶兽,保护你们及洛村的安全。” 儿郎接过明珠,定睛细看,那晶莹剔透的圆珠之中,一道金色缥缈的灵气,宛如一条凶猛的游龙,旋转游荡,来回往复。 “谢谢了,我就说你不像坏人吧。” 洛商哈哈一笑,伸手拉起斗篷,黑色无锋仙剑乘风而起,洛商飘然跃于剑身,向着天际云间飞去。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何人呀!” “一个为你们开创前路之人......” 说话间,洛商身影越来越小,直至远处云端。 沙丘地上的儿郎们,收回昂起的脑袋,笑道:“这人好生奇怪啊!不过还是要感谢他,帮我们斩杀了飞鱼,好了,我们满载行囊,也该回去了。”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62章 剑开山门 洛商手抚剑柄,独立在盆地外沿,俯瞰着盆中蜿蜒交织的河流,清澈明亮如洗的湖泊,漫山遍野盛开的鲜花,风吹动他的斗篷,宛如高高扬起的战袍。 他仰望湖泊上空,依旧倒悬如锥的仙山,枫林绚烂凄美,青松苍翠如膏沐,日照山林云雾缭绕,遮得仙山若隐若现,仙山崖间绝处,一条飞瀑凌空而下,顿时生出一道七彩长虹。 那里,曾是他生活向往之地,他在那里脉开仙门,在那里拜师学艺,在那里与兄弟三结义,在那里突破自身的极限。 那里,亦是他记忆悲伤之地,他在那里无时不被觊觎,在那里受众人合伙欺凌,在那里引路人舍身相护,在那里被阴谋算计。 往事如烟,一幕幕浮现,但洛村亡故村民的仇,流沙老祖舍身之义,焉能不报。 况且以齐浩的性格,觊觎的神脉若不能得手,岂会轻易放弃,如今他将四大仙宗合一,流沙仙宗气势更盛,门下御剑修士不下数千,不遵皇命,擅自为政,一招为祸,恐国将不国。 洛商眼神凌厉而决绝,他低眉轻轻一叹,御起无锋仙剑,绕流沙仙山而上,朝着流沙仙宗山门而去。 山门依旧庄严威武,用仙剑所刻的“流沙仙宗”四字,如今被涂上了一层金光,阳光照射下璀璨夺目,山门四周铺满了红带,像是在庆祝什么喜事。 “开宗立派夺天地大造化,求仙问道助家国泰民安。”山门左右的这幅对联,被擦拭的一尘不染,远远望去,如同今日新装。 山门之下,站着数名流沙仙宗弟子,他们面色喜庆,有说有笑的不知议论着什么,见洛商御剑而来,其中一名弟子忙快步迎来。 “道友登临,蓬荜生辉,道友降临我流沙仙宗,想必是为宗主大寿而来,快快有请!” “大寿?”洛商微微一愣。 那名弟子亦是微愣,随即笑着解释道:“我们宗主老人家英明神武、洪福齐天,今日恰逢他老人家七十大寿,仙山聊备薄酒于大殿,特款待前来贺寿的本门师兄、仙长、及远近朋友,道友远来是客,还请上山一醉。” 洛商摇了摇头,叹道:“哎,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世道果真如此。” “道友这是何意?” “就是字面意思,仅此而已!” 那名弟子会意,瞬间勃然大怒:“狂妄,我敬你远来是客,对你礼敬有加,不想你却当众咒骂宗主,折辱流沙山门,今日若不给我等一个交代,休想活着离开山门。” 四周负责看守山门的弟子,听闻那名弟子暴怒,急忙朝这边快步走来,询问之下得知有人胆敢辱骂宗主,纷纷抽出手中宝剑,立时将洛商围在中间。 洛商环顾四周,淡淡说道:“这便是流沙仙宗的待客之道么?” 那名弟子见洛商被围,立时神色嚣张起来,说道:“哈哈,待客之道,我若敬你,你便是客,我若不敬,你不过是跳梁小丑。” 另外一名弟子急道:“跟他废什么话,我们一齐将他擒住,交由执法长老处置,令叫他生不如死。” 那名弟子伸手拦住,说道:“莫急,待我戏耍一番,哥几个但看好戏。” 说罢双腿微微岔开,伸手拉开自己的长衫,望向洛商说道:“今日宗主老人家大寿,别说我不给你机会,道友只需从我胯下钻过,然后朝着山门磕头,大喊三声我知错了,我便给道友一个活命的机会。” 其他几名弟子见势,相视一眼之后,随即捧腹大笑起来,说道:“好,好,好,这个节目不错,我看正好可作宗主老人家贺寿之用。” “哈哈哈......” 几人纷纷瞪大双眼,紧盯着中央的洛商,都期待着洛商按照他们的意愿,钻过那么弟子胯下,而后磕头道歉。 洛商岿然不动,他冷笑一声说道:“我若是不呢?” 四周弟子收起笑容,眼神凶狠而毒辣,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我等给过你机会了,怪只怪你自己没有把握住,大伙上!” 四周弟子闻令而动,纷纷举起手中宝剑,朝着围困中央的洛商,一拥而上,其表情狰狞狠绝,宛若跃起的猛兽,瞬间就要将眼前的猎物狠狠撕碎。 洛商见势,却是不慌不忙,他右脚轻抬踱地,以自身为中心,一股无形威压如热浪一般,陡然而起,荡向四周远处。 跃起的流沙仙宗弟子,被威压热浪击中,瞬间被震飞出去,他们手中宝剑折断,瘫坐在山门地上,各自捂着自己胸口,嘴角鲜血直流。 那些弟子面面相觑,眼神之中尽是难以置信,甚至几人眼中生出恐惧,其中一人颤颤巍巍道:“这......是什么功法?” “大千世界,包罗万象,大道造化,功法万千,你们小小井蛙,只会恃强凌弱,何谈仙术功法。”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何人!踏平流沙仙宗之人!” 洛商手中无锋陡现,他顺势提剑,朝着巨大山门正中竖直挥过,那巍然矗立的山门,顿时被整齐分成两截,从上面轰然崩塌下来。 那悬于山门正中的“流沙仙宗”四字,被拦腰切成“流沙”和“仙宗”,新刷上去的金色粉末,随着山门的崩塌,而全部脱落不见,露出里面斑驳的剑痕。 山门两侧的石梁却是不倒,那石梁上刻下的联语,此刻却是越发凸显,洛商以手提剑,望着那幅对联,只觉世间讽刺,再有不过如此。 “好一个开宗立派夺天地大造化,好一个求仙问道助家国泰民安,你们根本不配拥有此联。” 说罢再次挥剑,剑气纵横,划过山门左右的石梁,只听得数声咔擦声,那石梁瞬间破碎,连同梁上的对联,化作了碎石齑粉。 看守山门的数名弟子,见百年山门轰然倒塌,个个吓得面如死灰,片刻之后,其中一人惊醒,他掏出一个管制法宝,往内输入一道法力。 “啾——轰!” 那法宝受力,从中蹦出一道亮光,直射仙山天际,而后迅速炸开,响彻整个流沙仙山。 “哈哈,你完了,我已通知仙山上的仙长,不消片刻,他们就会抵达此处,此刻你就算想逃,也是枉然了,你就在此等死吧。” “我为何要在此处等死,我说过,要踏平流沙仙宗的。”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63章 流沙四杰 流沙仙宗,山外仙山一隅。 辉煌的会客大殿内,珍稀摆饰琳琅满目,雕梁画栋皆是张灯结彩,随处可见的云锦彩缎,满堂铺张的高台案椅,鲜红奢华的纹饰地毯,装点起整个大殿的喜庆。 大殿北壁高墙上,一个斗大的金色寿字,在灯光映照下熠熠生辉,寿字顶端分散镶嵌着七颗明珠,象征着宾主年过七旬,已是寿至古稀。 殿内四周摆满了宴桌,桌上瓜果菜肴、山珍海味、美酒琼浆应有尽有,殿内高朋多是宗门仙长、精英弟子,以及远近闻讯,携礼前来祝寿的修士。 大殿内座无虚席,其北面主座之上,端坐的寿翁,慈眉善目,身着广绣鎏金仙风袍,正是流沙仙宗当代宗主——齐浩。 但见他满脸欣喜,双目稍显迷离,环顾着高朋满座,他手捧起桌上杯盏,仰头一饮而尽。此刻他面色红润,不知是一时陶醉,还是因豪饮美酒佳酿所致。 大殿正中,是一处装饰的圆形高台,台上一对妖娆的舞姬,正脚踏奏乐节奏,伴随着乐章翩翩起舞,她们头戴精美发簪,脸上悬挂起玲珑薄纱,身上长衫若隐若现,引得四周宾朋人人垂涎。 歌舞酒宴正酣,突然一名宗门弟子面带忧色,悄悄移步至齐浩身侧,附耳轻声的说了几句,齐浩面不改色,摆了摆手说道:“道门宵小,着门中弟子剿杀便是。” 那宗门弟子答道:“派下去的弟子们,都是有去无回,只怕那人来头不小,特来禀报。” 齐浩眉头微皱,右手放下杯盏,缓缓抬手示意,四周礼乐戛然而止,满座高朋纷纷抬头,望向北壁的主座。 “诸位,今日老夫寿宴,本不欲多生事端,不想竟有宵小破我山门,欺凌我流沙仙宗......” 宾客闻言,一阵沉默过后,是山呼般的哄堂大笑,笑声之中尽是不屑,在场众人实在不解,以流沙仙宗如今威势,竟有人赶着自寻死路。 宾朋宴席之中,走出一道貌老者,向齐浩躬身行礼道:“也不知哪里来的不怕死的,既然他赶着投胎,待我仗剑前往镇杀,将他的头颅提来,正好为宗主祝寿!” 众人争先恐后,吵闹之中,走出一彬彬公子,当殿朗声说道:“诸位道友远来是客,此等无名宵小之辈,岂可劳驾贵客出手,道友但请宴饮,我去去便回。” 说罢望向主座,主座上的齐浩微微点头,说道:“有你出手,老夫自然放心,但若是你们四杰齐去,那便万无一失了。” 宴会间又走出二男一女,他们躬身行礼,与适才说话的公子,都着流沙仙宗服饰,彼此年轻俊秀、气宇轩昂,想来必是流沙仙宗当代翘楚。 他们四人,合称流沙四杰。 四杰得令,彼此摩拳擦掌、喜笑颜开,朝大殿外走去,齐浩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微笑着举起酒盏道:“哈哈,接着奏乐,接着舞。” ...... 阳光如瀑,惠风如歌,洛商手提无锋,沿着仙山石阶步步而上,前来阻拦的流沙仙宗弟子,纷纷倒在了石阶之间。 不多时,洛商已行至仙山山腰,山腰山势险峻,四周树木丛生,亦有飞瀑流云,虚幻缥缈,山腰两处石阶中间,有一块宽阔的平地,平地当中正立着一人。 那人一副文质彬彬、翩翩公子状,神色淡然自若,眉目间自有威严,他手中握着仙剑,迎风站立在平地正中,正俯视着山腰石阶。 平地东侧边缘,端坐着一魁梧男子,他双臂粗壮强悍,隔着衣袖也能感觉到,他那一身外练的横肉,他一边舒展筋骨,一边把玩着手中拳套。 平地西侧边缘,一身材妖娆水灵,容貌绝佳的女子,正俯身低眉,伸手摘了一朵草丛间的野花,放在自己凝脂般的鼻尖,深深的嗅了嗅。 她的身旁,一容貌俊朗的男子,见女子喜嗅野花,忙将手中折扇收拢,插在自己的腰间,然后一脸欢喜的跑到草丛间,挑选数朵不同的野花,捧至女子身前。 平台正中的公子,见洛商跨上平台,说道:“鼠辈,既登山门,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洛商见他年纪尚轻,但周身衣着华贵,脸上神色高傲自负,与先前对战弟子截然不同,他环顾平台四周,心中已有计较,眼前数人,必定是流沙仙宗当代翘楚。 洛商不动声色,淡然说道:“只怕是,你们没有这个资格。” 那公子不怒反而狂笑,说道:“哈哈,我承认,你能行至山腰,也算是有些本事,但你可知我们四人,门中如何称呼?” 洛商不屑道:“不过云烟过客尔,门中如何称呼,又与我何干。” 端坐巨石上的魁梧男子,见洛商如此语气,不觉勃然大怒,从巨石上一跃而下,怒道:“大胆狂徒,竟敢辱我流沙四杰名号!” 洛商摊了摊手,说道:“流沙四杰,很厉害吗?” 魁梧男子继续答道:“我等四人,修为皆已达法海境五重,乃流沙仙宗当代翘楚,曾与宗门执法长老切磋,四人合力百招方败,怎么样,怕了吧。” “百招方败,还不是败了,我还以为有多厉害。” “狂徒,我等四人随便一人,便可将你就地镇杀,如今我等四人齐至,若你识相跪地磕头,兴许一会动手,我还可留你一命。” “留我一命,看来我还得感谢你咯。” “哈哈,只不过我会废除你的修为,以粗重铁链拴之,作为我流沙仙宗的山门神兽。” 洛商拍了拍手,笑道:“此计甚妙,一会我亦效之。” 魁梧男子怒道:“你......也罢,但愿你的骨头,能和你的嘴一样硬!” 魁梧男子说罢,望向当中的翩翩公子,那翩翩公子摇头说道:“你虽然身着斗篷,脸上戴着面罩,但从你的语气当中,不难看出你甚为年轻,哎,修行不易,你又何必一意孤行,自寻死路呢。” 洛商提起无锋仙剑,伸手擦拭一二,随后单手往后一挥,悠然说道:“何为死路,若是孤身犯险的路,便称为死路,岂非世间已无路可走!前路既然渺茫不通,那我便以手中仙剑,亲自斩出一条罢。” 一侧赏花的女子,摇晃着身躯缓缓走来,伸手轻掩俏脸,笑盈盈的说道:“何必与他这般废话,杀了便是!”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64章 山腰独战四杰 流沙四杰当中的俊男子,重新抽出腰间折扇,挥手展开轻轻摇动,笑道:“师姐所言甚是,如此狂徒,何须废话,杀了便是!” 那俏女子双眉微蹙,双眸之中多是不屑,说道:“师尊盛寿春秋,四方修士多来贺拜,我可不想留在此地,白白浪费大好时间。” 俊男子随即附和道:“对,对,对,岂可因小而失大。” 一旁的猛男子耸了耸肩,亦是微微点头,颇觉俏女子言之有理。 平地当中的公子哥,是流沙四杰之首,他静立原地若有所思,再次上下打量着洛商,朗声说道:“我且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肯自缚上山,当着众人之面磕头认罪,或许师尊寿诞高兴,可以饶你不死。” 洛商仰天一笑,说道:“齐浩阴险卑鄙之徒,不忠无义之辈,也配让我俯首!” 公子哥勃然大怒,说道:“大胆,你竟敢辱骂师尊,师尊雄才伟略,将沙丘国四大仙宗合一,单就这一项功绩,就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岂是你可以妄议的。” “哈哈哈,妄议,那你可知,他是用了何种卑劣手段,才将四大仙宗合一的?” “师尊行事,岂容我等置喙!” “可笑你们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却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风暴将至,身在困局之中,仍是不自知,可惜,可叹,可悲......” “哈哈哈,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今日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罢。” “我的生死不劳挂怀,既然各自时间宝贵,不如你们四人齐上,大家速战速决,也省得我一个一个收拾,麻烦!” “狂妄!” 未待公子哥出言,一旁的猛男子早已怒不可遏,他脸色阴沉可怖,眉宇紧蹙成一道锋利的川字,双目圆睁,双眸之中怒火焚烧,仿佛要吞噬眼前一切。 “呀!” 他大喝一声,一双刚烈的铁拳成爪,抓过身侧的一块花岗巨石,身形突然闪动,脚下步伐井然不乱,朝着洛商所站位置凶狠的砸去。 洛商手提无锋仙剑,身形兀自站立不动,只待巨石近身的一刹,无锋仙剑陡然斩动,只听得咔擦的一声,那巨大的花岗石顿时一分为二,重重的落在了洛商身后不远处。 猛男子挥出巨石的瞬间,右手握拳蓄力,以花岗巨石作掩护,脚下步伐丝毫未停,花岗巨石被斩裂的同时,他的蓄力铁拳同至,他嘴角微翘,心中已开始庆祝,如此完美的一击。 “轰!” 洛商依然未动,他单手握住无锋仙剑,格挡在猛男子的铁拳上,他的斗篷被铁拳拳气所动,向后翻飞的同时,发出猎猎声响。 “不可能!” 猛男子微微一愣,脸色尽是难以置信,他想挥动铁拳向前,可此刻铁拳如击打在铜墙铁壁之上,不能擅进分毫,他心中不由的大惊,一个急速向后空翻,迅速返回至原来的位置。 洛商淡淡的说道:“想与我单拼蛮力,恐怕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流沙四杰其余三人,也是微微一愣,他们彼此深知对方底细,平日里宗门比武切磋,猛男子如此蓄力一击,就算是宗门仙长,也难以做到纹丝不动。 公子哥与其余几人对视一眼,说道:“此人不可小觑,幸而我们早达法海境界,大家各自施展道法,合力将他斩灭。” 说罢流沙四杰各自运势,公子哥周身红芒闪动,手中仙剑烈焰,仿佛瞬间燃烧一切,猛男子周身黄芒闪动,手中铁拳碰撞,发出震耳的声响。 俏女子倩影飘飘,周身散发出蓝色光芒,手中蓝色仙剑如水,兀自碧波荡漾,散发出浩瀚的蓝光,俊男子周身绿芒闪动,手中折扇亦是绿光照眼。 “上!” “画地为笼。” 猛男子突然俯身,一双铁拳轰然锤地,与此同时,洛商所立位置突然躁动,从地面长出一团泥土,如律动的精灵一般,瞬间将洛商双腿困住,不能移动半步。 “冰冻三尺。” 俏女子祭起手中仙剑,凌空分化成数柄,而后环立在洛商四周,洛商只觉四周空气彻骨,袭来的寒气让他寒毛直立,突然一道道晶莹的冰柱,从四周袭来,瞬间将他周全冰冻在其中。 “赤狼烈焰。” 公子哥祭起手中仙剑,剑身突然燃起熊熊火焰,公子哥掐指吟诀,那红色火焰更盛,片刻之间,已幻化成一头凶狠的恶狼,张牙舞爪就要扑向洛商。 “风火无边。” 俊男子轻轻一笑,手中折扇绿芒闪动,他朝着折扇吹了吹气,伸手挥动绿芒折扇,折扇扇出一阵绿风,朝着公子哥祭起的火狼刮去。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公子哥祭起的火狼,得了俊男子扇起的风势,瞬间不知暴涨几倍,只见四周炙热干燥,烈焰熊熊冲天,仿佛要将世间燃成灰烬。 “去!” 公子哥大喝一声,那祭起的火狼一声低吼,直奔向被冻住的洛商,只在一瞬间,火光便包裹住洛商,将他牢牢困在其中,誓要将他活活烧尽。 眼见火焰越燃越旺,火光冲天照亮山腰,流沙四杰这才松了口气,散去周身仙脉光芒,彼此相视一笑,只待烈焰将洛商化为灰烬。 “哈哈哈,我等四人自入法海境,师尊便教导道法相佐,可达事半功倍之效,一晃经年,想不到我等道法配合,竟完美无瑕到如此地步。” “此人如此狂妄,到头来,还不是照样败在我等手下,成为这仙山之中的孤魂野鬼。” “怪只怪他太过桀骜,一意孤行,不听劝告,自寻死路。” “走吧,咱们回去继续寿宴。” 流沙四杰正欲转身,突然燃烧的火光抖动,洛商手提无锋仙剑,晃动着深长的斗篷,一步一步,从火焰之中缓缓走出。 他周身被红芒覆盖,宛若天神下凡一般,四周燃起的熊熊烈焰,却不能伤他分毫,他伸手掸了掸斗篷,竟是悠然自得。 “流沙仙宗的流沙四杰,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天下无可匹敌啊。”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65章 广场三长老 “这,这怎么可能!” 流沙四杰圆睁双目,脸上喜色烟消云散,顿时化作难以置信,忽又转为阴晴不定,他们纷纷望向洛商,双目牢牢盯住,仿佛要将他洞穿一般。 “被黄土牢笼囚住,被霜天寒冰冻住,吃我一记赤狼烈焰,却仍是丝毫无损,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是何方神圣,哈哈,我是要取你们师尊项上人头之人。” “大言不惭,辱我师尊,看我如何斩你。”猛男子挥舞铁拳,双腿顺势后蹲蓄力,双手成拳握于左右,纵身一跃直取洛商。 洛商见他拼命而来,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无比,他提起无锋仙剑,顺势重重一斩,只听得哐的一声,猛男子身体如撞南墙,而后重重的弹射了回去。 “抱歉,我已经玩够了。” 那弹飞的猛男子,整个身体微微蜷缩,嵌入在了身后的岩石当中,身体由头部至大腿,一道鲜红的剑痕赫然醒目,他双目与嘴巴圆睁,仿佛到死都不敢相信。 任谁都能看出,若非洛商的仙剑无刃,全凭挥出的力道斩击,否则这弹飞的猛男子,恐怕身体早已被劈成了两半,不得全尸。 洛商重力一击,恐怖如斯,其余的流沙四杰,望着眼前一幕,不由得脊背后凉,额头冷汗直冒,眼前之人实力高深莫测,三人在他面前不过跳梁小丑。 他们此刻想要逃离,却双腿如灌重铅,软弱的如同棉絮,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顷刻之间,洛商身形闪动,手中无锋仙剑抖动,余下的流沙四杰全部身负重伤,作奄奄一息之状,滚落在石阶之下,已是不知生死。 洛商收起无锋仙剑,理了理斗篷面罩,继续沿石阶而上,一路自是畅通无阻,很快便步过云桥,登临流沙仙宗的太极广场。 沙丘国四大仙宗合一,流沙仙山弟子激增,这偌大的太极广场,也早已扩展修缮,其规模不知大了几倍,远望宽阔宏伟,气象万千,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广场正中的阴阳鱼形,对立而又统一,相应而又抱合,互补共生,更是黑白分明。 此刻,黑白对立的中线上,一位鹤发老者仗剑而立,他身着赭色宗门服饰,威风凛凛,大有睥睨天下之势,他正是流沙仙宗的执法长老。 他的左右两侧,黑白鱼形的黑白眼珠上,同样站立着两位鹤发长老,他们彼此仗剑在手,身着赭色宗门服饰,二人分别是流沙仙宗的传功长老、传习长老。 广场外围四周,围满了流沙仙宗弟子,他们身着流沙仙宗弟子服饰,彼此面目清秀间稍显稚气,他们当中有男有女,多是年纪轻轻之辈,他们背负宗门长剑,或立或坐、或依或靠,皆是沉默无言,静静的注视着广场的一举一动。 围观人群当中,偶有数名长者,他们并非流沙仙宗仙长,亦非流沙仙宗门人,而是趁着仙山寿宴,登临流沙仙宗瞻仰仙姿,名为恭贺宗主盛寿,实则暗察仙宗形势。 其中一人仙风道骨,须发皆白却是精神矍铄,他低眉俯看,一手捋着洁白长须,一手扶着一道长幡,幡上赫然写着四字——仙人指路。 执法长老面色微润,微微一笑道:“道友既能以一敌四,战败流沙四杰,想必修为功法定是不凡,何必这般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洛商立于太极广场中,双手左右轻展,身上斗篷瞬间后扬,随即右手轻握,一柄黑色无刃长剑,赫然显现在他的手中。 “这兵刃......怎会如此眼熟,倒好像在哪里见过。” 传习长老双眉微皱,脸上神色一阵狐疑,似乎正在回想一段往事,一旁的执法长老和传功长老,扭头疑惑的望向他。 传习长老忽然惊呼道:“想起来了,这兵刃名为无锋,乃出自脉开的仙门之中,是一柄名副其实的神兵!” 执法长老一脸疑惑道:“脉开仙门?” 传习长老忙解释道:“长老有所不知,当年在这流沙仙山上,有一名流沙仙宗弟子,他觉醒的神脉触动异象,竟于天际浮现出仙门。” “老夫当年并未在场,却也有所耳闻,后来仙门洞开,多方争夺却是死伤惨重,只有那神脉弟子,于仙门之中取得神兵,名为无锋,难道就是此人手中之剑?” “正是!” 执法长老突然双眸放光,大喜道:“此剑名为无锋,那这执剑之人,岂非宗主日思夜想的神脉觉醒者?” 传习长老默然点头,随即转头望向远处的洛商,神色沉重肃然,厉声说道:“洛商,你身为流沙仙宗弟子,既见长老,为何不拜?” 洛商仰天一笑,伸手扯下身上斗篷,又轻轻取下面罩,露出年轻而稍显沧桑的脸颊,四周围观者皆是讶异,谁也没有想到,敢孤身挑战流沙仙宗者,居然这般年纪轻轻。 洛商横眉冷眼扫视着广场三位长老,说道:“自我踏出流沙仙山,便不再是流沙仙宗弟子,一别经年,不想流沙仙山上的诸位,至今仍然惦记着我的神脉。” “修仙世界,以强者为尊,你何德何能,竟要独占神脉。” “哈哈哈,身为强盗,却将理由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着实让人耻笑。” “小辈无礼,还不速速跪地受缚,拱手将神脉献上,我等或可饶你不死。” “哎,能不能换一套说辞,上一个让我跪地受缚的,已被我镶嵌在了岩石之中,化作了这仙山的一方雕塑了。” 执法长老微微一怒,说道:“何须与他多费口舌,宗主多年寻找神脉无果,今日不想寿诞之际,神脉竟然亲自登门,岂非上天恩赐。” 传功长老淡然说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我等将他擒下,正好作为宗主寿诞贺礼,届时宗主高兴,或许还会赐我等无尚丹丸。” 执法长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传习长老朗声说道:“洛商,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要怪只能怪你命薄,无福享受这修仙世界的神脉。” “哈哈,命薄么,又是宿命论吗,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觉,熟悉的陈词滥调,若是宿命早已注定,人生岂非乏味无趣,那我手中的仙剑,还有何用?”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66章 灵台镇魔印 执法长老神情肃穆,他抬眼注视着洛商,忽而双眸间红芒流转,只在片刻便叹道:“奇怪,老夫怎么窥测不出此子的修为境界。” 一旁的传功长老淡然道:“我曾听人提及,世间有些神秘功法,可暂时掩盖自身修为境界,以达惑乱敌人之效,我想此子多半是习得此法,故无法窥测。” 执法长老微微点头,问向一侧的传习长老:“传习长老,此子离开流沙仙宗时,是何修为境界?” “禀大长老,此子入我流沙仙宗,修习流沙仙宗功法,修为只在御道之间,后机缘际遇,得前辈临终赐功,修为才得以突破至法海境初阶。 逃离流沙仙宗多年,为躲避仙宗搜捕,想来必是四方东躲西藏、狼狈逃窜,至于修为境界,就算他有时间修炼,没了我流沙仙宗的教导,也不会有太多提升,没准仍在原地止步不前呢。” “法海境初阶,哈哈哈......”传功长老听罢,手中仙剑飞入鞘中,他耸了耸肩膀,斜眼瞥见洛商,不觉竟是大笑出声,笑声之中尽是嘲笑。 洛商见传功长老大笑,亦是与他一般哈哈大笑,三位长老一阵哑言,纷纷望向洛商。 洛商将无锋立在地上,摊了摊双手说道:“三位长老久居仙山,不知山外世界,也是情有可原,既想一窥我的修为境界,又何需大费周章,不如直接询问于我,岂非立时知晓。” 传功长老微微一笑,问道:“那你且道来,如今是何修为境界?” “哈哈,叫你问你便问,还真是听话啊。” 传功长老勃然大怒,喝道:“小子,你竟敢戏耍于我。” 洛商佯作惧怕之色,满脸愁容,摇了摇头说道:“我对长老只有敬仰,谈何戏耍,我一般对猴子什么的,才会有兴趣戏耍一番。” “你......很好,多年不曾活动筋骨,看来今日少不了一番折腾。” “年纪大了,便收敛心性,颐养天年罢,这样既可修心养性,又能将宗门机会留予新人,哦,对了,说到新人,你们不妨想一想流沙四杰,我能凭一己之力,将他们四人击败,那我的修为境界......” 执法长老一脸肃杀,说道:“小子,不管你是何修为境界,年少轻狂可以,但为了这一点轻狂,白白丢了性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洛商星眉如剑,双眸如炬望向三位长老,他伸手握住无锋,以左手双指轻轻拭过,淡淡的说道:“小子不才,倒要看看三位长老,如何让我得不偿失。” 执法长老嘴角微翘,对左右长老说道:“待老夫用法宝将他镇住,你们二人从旁见机擒拿,万不可伤他性命,他身上的神脉,可是送予宗主最好的贺礼。” 左右两名长老得令,执法长老随即伸手,手中陡现一枚方寸金印,印身下为金色四方莲台,庄严而肃穆,上为睥睨黄金狮子,昂首朝天怒吼,整枚金印金光闪闪,虽只方寸大小,却散发出无尽的威严。 执法长老伸手一抛,那方寸金印凌空悬于身前,他双指竖立成诀,口中兀自吟诵不断,那方寸金印陡然转动,飞向太极广场上空,其尺寸瞬间扩大数倍,周身散发的金光,如佛光一般铺向整个广场。 洛商仰头望向天空,那斗大的金印下方,赫然出现了四个篆字——灵台镇魔。 太极广场四周的人群,见悬浮天空的金印,铺洒诸天的金光,顿时一片争吵沸腾,围观的人群之中,亦有人识得此法宝,不由得大声惊呼:“这是,灵台镇魔印!” “我可听说了,从前有位流沙仙宗前辈,惊才绝艳、气度不凡,他凭借这枚法宝,居然镇住了一只大妖,而后施以道法,擒下为他所用。” “听说那大妖出身妖域,双翼火红如烈焰,全身羽毛坚硬如刀剑......” “想不到这么厉害的法宝,如今传在了执法长老手中,看来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很快便能结束了。” “这小子自不量力,恐怕要受一些皮肉、筋骨之苦了。” 说话之间,那灵台镇魔印金光闪动,携四方镇魔之威,集千钧压顶之势,不断幻生出层层重力,如山呼海啸一般,从天空垂直降下,劈头盖脸砸在洛商的身上。 洛商突然头颅低垂,双手奋力举掌上托,以掌力与肩膀一齐,尽力抗下金印的漫天威势。 随着灵台镇魔印转动,越来越重的威压袭来,洛商前后而立的双腿,已经开始微微颤动,他不住的放低身段,以期能卸下些许重力。 远处的传习长老见势,大笑着说:“蝼蚁邪魔,学什么凡人修仙,好好待在灵台镇魔印下,岂非刚好。” 传功长老道亦是大笑道:“哈哈哈,你适才的年少轻狂呢,你适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在灵台镇魔印下,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洛商拍了拍膝盖,缓缓站立起身,泰然自若的笑道:“我若不稍微配合一下,怎能显得你们法宝了得。” 传功长老双目圆瞪,诧异的望向执法长老,眼神中多是抱怨与愤怒,好像是在说:“堂堂执法长老,关键时刻,怎么可以放水,快给我使力下压啊!” 执法长老也是一脸难以置信,自他取得灵台镇魔印至今,凡是出手,从未有敌人能如洛商这般,身在漫天威压之下,仍能泰然自若者。 执法长老狠狠的瞪了一眼传功长老,转而疑惑的望向洛商,问道:“配合?什么意思?” “哎,本来想给你们点面子,适当的配合你们演出,不想换来的却是满眼的嘲笑,不装了,摊牌了,你们这点重力,还不够我挠痒的。” 当年洛商身负神脉,被歹人所谋,两次受伏龙鼎限制,那鼎中漫天的威势,令他寸步难行,甚至有种强烈的窒息感,至今记忆犹新。 可今时不同往日,自他进入宿命星盘,昼夜饱受山巅重压摧残,整整持续一年之久,一年间他在重力中生活,在重力中修炼,未曾有丝毫懈怠,不仅重修了凡人三境,更练就了一身铜头铁臂。 这灵台镇魔印,虽然是修仙重宝,其释放的威压重若千钧,却与山巅重力相去甚远,况且施展法宝之人,其修为境界,也只在圆满境初阶而已。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67章 翻江倒海斗 大庭广众之下,纵目睽睽之间,执法长老脸色狐疑,兀自阴晴变化不定。 倏然间,他双眉紧蹙,脸色陡然装愠,双眸之中迸发着凶狠,他将手中仙剑立地,而后双手连续变幻,以凝成新的法诀。 那悬空的灵台镇魔印,受新凝的法诀驱使,瞬间又增大了一倍,其周身金光流转闪耀,气势漫天,雄浑而强横,宛如高悬天际的巨山,顷刻间便要将人压成齑粉。 执法长老双掌下压,喝道:“老夫还就不信了,这高悬的灵台镇魔印,不能将你区区少年镇压!” 喝声过罢,灵台镇魔印应声而动,其重压陡然递增数倍不止,疯狂的碾压在洛商身上,洛商侧耳细听,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灵台镇魔印上,响起的阵阵狂狮怒吼。 洛商静立重压中,耸了耸肩说道:“大长老,你这传闻中的法宝,似乎并无传闻所言的那般神通啊,难道说是操纵法宝之人,技不如人吗?” 洛商的嘲笑,让执法长老怒甚,他一再施压法宝,可无论如何操纵,重压之中的洛商,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那漫天的重压,对他真的毫无作用,他甚至还可在重压之中,来回踱上数步。 执法长老青筋暴起,额头之上已渗出微汗,他自修仙至今,还从未如今天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区区一介年轻修士,遭受如此奇耻大辱。 久战不下,就连一侧的传功长老,都有些疑惑不解了,问道:“大长老,是你故意没有施力,还是这灵台镇魔印,年久失修了啊?” 另一侧的传习长老,已细细观察了许久,他捋须说道:“大长老并未收手,这灵台镇魔印也并非失效,你们看这小子的脚底......” 众人随他所言,纷纷望向洛商的脚底,但见洛商适才踱步经过的地面,竟印着一行浅浅的脚印,众人不由得一阵惊叹。 在场谁人不知,这宏伟的太极广场地面,可都是流沙仙宗花了重金,耗时日久,雇佣沙漠驼铃商队,从遥远的异国他乡,运来成块宽大的花岗岩铺就。 寻常刀枪剑戟,都难以在其上刮出痕迹,更别说是修士足迹。 传功长老惊叹不已,随即转念一想,洛商小小年纪,怎么可能如天人一般,久受重压拥挤,还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定是身上藏有什么宝物。 “此子侥幸,莫不是他的身上,藏有什么奇珍宝物,可以暂时抵挡金印施加的重压?” 传习长老默然点头,挥了挥手中仙剑,说道:“管他呢,待我将他擒下,自会知晓其中奥秘,神脉咱们可以不要,至于他身上的宝物嘛,哈哈......” 传习长老正欲出手,突然执法长老喊道:“二位长老,速速前来襄助,老夫今日不信,合长老三人之力,还不能将他镇压住!” 传习长老一脸无奈,他收回贪婪的目光,转而与传功长老一道,掐指成诀间,抬手将一缕自身法力,传输至灵台镇魔印上。 那灵台镇魔印受力,顿时金光大盛,威压声势浩大,爆发出阵阵空响,不知增长了多少倍,威压径直而下,疯狂吞噬着洛商。 洛商的双腿脚底,已陷入至广场地面,他抬腿迈步间,只听得一阵重石碎裂声,他的身后地面,又留下数道重重脚印,如独步走过积雪的路面。 三位长老继续施力,洛商却是若无其事,满面风轻云淡,尽是波澜不惊,他尝试走了几步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接连打了几个哈欠,一屁股坐在广场地面。 “三位长老恬居高位,效力流沙仙宗这么多年,就这点实力吗,若是这样的话,我看这流沙仙宗还是尽早散了罢,免得丢人现眼。” 四周围观,多是流沙仙宗弟子,见洛商年纪轻轻,如此出言不逊,不仅侮辱三位长老,更是玷污自己的宗门,皆是纷纷吵闹大喊:“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三位长老见如此威压,合三人之力,仍是不能让洛商屈服,反而让洛商取势,不由得面面相觑。 传功长老若有所思,对执法长老说道:“这般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将我的法宝祭出,先将他炼化一番,以挫其锐气。” 执法长老点了头,说道:“也好,待他气竭,再用灵台镇魔印镇压,不怕他不屈服!” 传功长老收回法力,左手轻轻上扬,一尊蓝色的法宝跃然掌间,但见那法宝生有四面,每面塑有三角,每条边距相当,棱角分明,大气磅礴,状如完整的锥斗。 传功长老口念法诀,那法宝陡然而起,落在他的身前不远处,他又掐指成诀,默念数遍法咒,那法宝瞬间增大数倍,待他悬浮半空时,已足以装下数人。 洛商抬头望向天际,但见那法宝周身蓝光盈盈,倾斜的四面之上,浮现着古老而神秘的铭文,铭文陡然流转,若奔流的大海,不住的泛起惊涛骇浪。 传功长老微微一笑,说道:“也不怕告诉你,此法宝名为翻江倒海斗,内藏江海之力,有炼化万物之能,曾于妖域之内,炼取数只大妖妖丹。” “一件不成,又来一件么,你们手中的法宝,还真是足余啊。” “年纪轻轻不学好,竟敢来挑衅我流沙仙宗,待会我只需将你纳入斗中,不出三刻,你必定化作斗中江水,片刻间尸骨无存,怎么样,颤抖吧,惊恐吧!” “我若是尸骨无存,你们取不到我的神脉,该如何回去交错呢?”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能炼化大妖,夺取他们的妖丹,自然有办法炼化你的同时,保留下你身体力的神脉,不过,我也不介意,将你炼成一枚开脉丹。” “你这翻江倒海斗,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又不知隐藏了几多亡魂,乃十足的人间凶器。” “驾驭凶器,无非震慑人心,怎么样,是被我活活炼化,还是乖乖随我回去,自缚谢罪于宗主面前?” “灵台镇魔印都奈何不了我,你就那么自信,能将我顷刻炼化,难道你比执法长老还要厉害?” 传功长老心虚的望向执法长老,随即恶狠狠的瞪向洛商,大声喝道:“小子,我不得不佩服你,死到临头了,竟还有心思,在这里挑拨离间。”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68章 泡个汤浴 执法长老静立掐诀,他转头瞥了瞥传功长老,悠悠的说道:“此子牙尖嘴利,何必与他多费口舌,直接动用法宝镇杀便是。” “大长老所言甚是!” 传功长老略微施礼,转身望向半空法宝,口中兀自吟诵,右手双指成诀,指尖轻点,一道法力凝聚而出,直射在翻江倒海斗上。 “铛——” 翻江倒海斗陡然受力,发出一声洪钟声鸣,清脆悠远,其声由近及远,瞬间盖向整个太极广场,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顷刻间,翻江倒海斗周身潺潺,散发出湛蓝夺目的光芒,斗上斜面铭文浮现,围绕着整个法宝不断流转,随着一声轻微破空,瞬间爆发出赫赫威严。 “去!” 传功长老眼神凌厉,大喝一声,右手双指凭空挥下,指尖直指洛商,凌空的翻江倒海斗受命,如悬空的小山一般,急速向洛商身上压去。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翻江倒海斗轰然而下,将洛商整个身子,完全笼罩在了斗中,四周空气震动,扬起一阵微尘,扰得三位长老衣衫、长袖、长须迎风飞扬。 翻江倒海斗罩住的一刹,洛商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自己五指,四周万籁俱寂,广场的热闹、喧嚣,顿时烟消云散,仿佛瞬间与世隔绝,只在自己的方寸之间。 洛商身形未动,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灵台镇魔印的重力还未消散,自己又深陷在翻江倒海斗之中。 洛商凝神静气,伸开双手摸索,可四周除了无尽黑暗,终是一无所获。 许多时候,黑暗造就了孤独,而孤独成为了最大的黑暗,黑暗与孤独,如影随形,最是摄人心魂,让人感到无边的绝望。 “哈哈哈,小子,害怕了吧!跪地求饶啊。” 突然,黑暗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洛商一时不备,被吓了一个激灵,他细细听来,方知那发声之人,正是操纵翻江倒海斗的传功长老。 翻江倒海斗虽与外界隔绝,内外不明各自状况,但其操纵者却可通过斗内动静,辨别生灵的生死,而斗内被困的生灵,只能听闻操纵者一人之音。 “这翻江倒海斗内,除了漆黑了点,烦闷了点,倒也还算舒适,若是有美酒佳酿,自可畅饮一番,想来必是别有一番风味。” “哈哈哈,小子嘴硬,别急嘛,好戏才刚刚开始,咱们接着慢慢玩......” “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哼!” 执法长老收回指诀,那高悬半空的灵台镇魔印,仍旧金光闪耀,不断有重力压向斗内,传功长老面色微愠,口中咒语不断,手上法印指诀变幻。 突然,翻江倒海斗内天旋地转,四周响起水流之声,接着水流越来越大,直至变成惊涛骇浪,不断席卷、捶打在着洛商,洛商置身其中,仿佛沉溺在大海之中。 随着浪涛越走越急,洛商整个身体被海水淹没,他全身衣衫尽湿,眼耳鼻口被海水蒙蔽,无法通畅呼吸,仿佛顷刻便要窒息而亡。 他急忙握拳出力,在汹涌的海浪中,生出一个偌大的气泡,气泡越来越大,逐渐将他周身包裹,将海浪挡在气泡外,任凭骇浪冲刷。 还未得片刻喘息,忽然骇浪之中,亦冒起些许气泡,随着时间推移,那些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而四周的海水翻滚,似乎正在沸腾。 翻江倒海斗外,传功长老双掌发力,两团熊熊火焰,如同两条长龙一般,直扑向翻江倒海斗,瞬间缠绕在翻江倒海斗外。 原本湛蓝的翻江倒海斗,瞬间被烈焰完全吞噬,一片汹涌火红,宛如滚烫鲜红的熨铁,烈焰凶猛炙烤,翻江倒海斗上,已隐约可见升腾的袅袅轻烟。 “哈哈哈,这小子受灵台镇魔印之压,被我用翻江倒海斗所炼,不出三刻,必将化作一抹青烟!”传功长老一边大笑,一边轻蔑的说道。 传习长老急忙问道:“炼成了青烟,那他身上的神脉,岂不可惜?如此一来,恐怕也无法给宗主交代吧。” 传功长老笑道:“莫急,莫急,犯我流沙仙宗者,先让他尝尝法宝的厉害,好好玩上一阵子再说。” 执法长老亦脸色凝重,亦是问道:“难道,长老真的可将他炼成开脉丹?” 传功长老摇了摇头,尴尬的笑道:“炼成开脉丹,只是吓唬吓唬那小子罢了,此法宝的确可以炼丹,但那都是坊间传言,不知多久的陈年往事了,况且以我如今修为,恐怕也是难以实现。” 翻江倒海斗内,江海之水一片沸腾,四周热气奔腾向上,不断有气泡的破裂声响,洛商困在其中,如同置身蒸笼之间,随时有被蒸熟之险。 洛商浑身大汗淋漓,裹在他身上的气泡,早已被热气炙烤破裂,好在海水扑腾沸腾,已被蒸发许多,这才露出一片空挡,足够他呼吸所用。 但周遭海水沸腾,斗外火焰不断煅烧,斗内亦是燥热难耐,洛商忙御动神脉,调取神脉之中五行火脉之力,借以抵挡四周的炙热。 随着周身红芒闪动,四周的炙热感急剧消散,他伸手划动沸腾的海水,此刻只觉温暖舒适,他索性脱掉上衣,在斗内泡起了温泉。 “三刻已过,传功长老,你这斗内情况究竟如何啊?” “大长老莫急,待我探查一番便知。” 传功长老大喜上前,朝着翻江倒海斗喊道:“小子,三刻已过,青烟飘散,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哈哈哈,什么三刻已过,青烟飘散,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在说什么?” 传功长老大惊失色,不由的后退数步,其行为举止甚是狼狈,惊呼道:“你,你,你竟然还活着?” 其余两位长老并四周观众,闻得传功长老之言,皆是一片错愕之色,广场四周的观众,更是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洛商泡在水中,悠然自得的说道:“你这法宝着实不错,水温也恰到好处,沙丘国水源金贵,我已是许久未曾沐浴,今日总算能称心如意,舒心的泡个温泉了。” 传功长老听闻,更是怒火中烧,他拍腿捶胸,一时气甚,怒道:“小气猖狂!”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69章 瞎子 洛商置身水中,四周江海翻涌沸腾,不断冲撞拍打,水层底部,更有数不尽的气泡,漂浮升腾,摩擦在洛商身体肌肤,直至水面轰然破裂,如怒放的花朵那般,生命短暂而绚丽。 洛商轻叹一声,笑着说道:“长老高风亮节,不想竟是这般小气,我不过是借你法宝,稍稍冲刷汤浴一番,又无抢夺之意,何至暴怒如此。” 传功长老拂袖未答,而是不断催动双掌,举全身之力,欲控出熊熊烈焰,煅烧困在斗中洛商。 “二位长老,你们同我一样,皆是五行火脉,身具滔天烈焰之能,速速与我一道,驭火缠绕翻江倒海斗,助我将这小子炼化。” 执法长老与传习长老默然颔首,彼此相视一眼,身形飘然而动,各占翻江倒海斗一方,而后双手凝诀变幻,口中兀自念念不断,各自驭起凶猛火焰,如燃烧的长龙一般,缠绕在翻江倒海斗上。 “哈哈,小子,适才是我小看了你,如今集我三人之火势,我看你还能坚持多久。” “长老,火势再大一些,我正愁这水温不够,泡起来不够舒爽呢!” “你......” 翻江倒海斗外,三位长老奋力驱火,太极广场烈焰滔天,盛起的浓烈火光,竟掩盖了灵台镇魔印的金芒,四周空气炙热难耐,已开始蔓延至广场外的看台。 整个翻江倒海斗一片鲜红,如屋檐高挂的火红灯笼,又如高温中热烧的火炭,外缠诸多熊熊烈焰,并浮起的古老铭文,一时间竟是异彩纷呈。 翻江倒海斗内,从底层冒起的气泡,依旧不断上浮破裂,只是那速度相比之前,要快上数倍不止,斗内雾气弥漫笼罩,片刻就被烘烤消散,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随着三位长老的发力,斗内温度亦是急剧上升,洛商周身红芒颤动,他裸露的上身肌肤,已开始微微发烫,浸泡在水中的皮肤,甚至有些红温,他未曾想到,这调动的五行火脉,竟显得有些难以招架。 他心中默念:“这翻江倒海斗着实厉害,斗内江海之水奔腾翻涌,足以令人窒息,斗外竟还能以烈焰炙烤,将其中生灵煅烧,难怪可以炼取大妖内丹。” 洛商想移动至斗壁前,察看是否有脱困之法,可头顶的灵台镇魔印重压仍在,四周海水滚烫奔腾,让他一时寸步难行。 他奋力移步前进,越是靠近斗壁,水温越是滚烫,眼见自身红芒不济,忙御动神脉之力,笼罩在周身之上。 洛商全身金芒闪动,双眸之中亦泛起金光,他抬眼环顾四周,目之所及,竟是亮如白昼,瞬间将斗内情况一览无余。 “对了,我怎么忘了,神脉的金芒,可以洞悉黑暗的。” 他望向一侧的斗壁,发现斗壁倾斜向下,泛蓝之中带着绿色,好像古时陈旧的青铜,他迈步上前,头顶的重压因神脉陡现,而只剩分毫,四周滚烫海水,重回舒适汤浴姿态。 神脉既显,诸恶退散,洛商的神脉乃天火所开,岂惧人间区区仙火。 洛商伸手触摸斗壁,又思索片刻,忽而横眉冷眼,蓄力挥拳,竟是重重一拳,轰在斗壁之上。 传功长老心中一惊,脸色陡然而变,他未曾料到,头顶有灵台镇魔印镇压,四周江海水势汹涌,斗内的洛商竟还能奋力出拳。 但他的担忧稍纵即逝,转而面露喜色,大笑道:“哈哈......” 执法、传习二位长老,适才也感受到了斗内的拳击声,又见传功长老一脸喜色,都疑惑的望向传功长老。 “二位勿忧,人言道困兽犹斗,集我三人烈焰之力,斗内温度不知几何,那小子肯定是坚持不住,欲作最后的挣扎罢了。” 三人相视一笑,执法长老说道:“那老夫便再加点力,让他早些脱离苦海。” “对,加点火力,早夺神脉,以献给宗主。” 斗内沉默无言,只是那破壁的拳击声,再次重重的响起。 “轰......轰......” 斗内的拳击越来越急,一侧的传习长老稍显忧色,说道:“我听说这洛商的神脉,乃天降神火所开,有此神脉护体,说不定他根本不惧我等烈焰。” “你的意思是,我这翻江倒海斗,以及三人发出的烈焰,根本奈何不了他?” “从目前的拳击声判断,我觉得是这样的。” “那便如何是好?” 传习长老犹豫片刻,以密道法诀传声,对执法长老和传功长老说道:“凡世间万物,相生相克,必有其破绽,这神脉护体,也不例外。” “啊,破绽何处,快说!” “眼睛!目者,心之使也,心者,神之舍也,若毁其双目,必致其精神错乱,难以开启神脉之力。” “哈哈,若无神脉护体,必是手到擒来。” 传功长老一时大喜,随即衣袖抖动,从中飞出一枚小瓶,小瓶飘然而动,飞向翻江倒海斗的上空,小瓶微微倾倒,朝着斗上滴下数滴液体,又重回传功长老身上。 翻江倒海斗内,瞬间弥漫起紫色烟雾,洛商以为是毒烟,忙用手捂住口鼻,又撕下一块衣衫碎布,沾染上滚烫海水,遮在自己口鼻之上。 斗内紫色烟雾欲浓,洛商伸手抓取,却并无任何异常,他微微尝试呼吸,亦无半分不妥,一时之间,他也没有参透,传功长老为何要释放紫色烟雾。 “小子,我这烟雾的滋味,如何啊?” 洛商微微一笑,正要回答,突然双目疼痛欲裂,他急忙闭上双目,心中不由一惊:“这紫色烟雾无毒,难道是专门对付眼睛的?” 洛商闭目未动,隐约间,感觉自己右眼之中,似有液体流下,他急忙伸手摸索,那液体粘稠厚重,好像是一抹渗出的血液。 他将手放在鼻尖细嗅,那液体的确像血液,只是血液之中,夹杂着一抹恶臭,让人一阵反胃。 “我的眼睛!” 他的右眼疼痛钻心,仿佛有万千毒虫,正在不断啃食眼珠,他捂住自己脑袋,疼痛欲裂,他周身金芒暴动,一个踉跄不稳,倒头扎进了斗内的江海中。 滚烫的海水,不断拍打浸湿双目,使得他眼中疼痛稍减,高温与神脉一齐,让他右眼伤口快速愈合。 只是那深陷的右眼,伤口再怎么愈合,也永远的失去了光明。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70章 开天一斩 洛商愤然握拳,其拳气呼啸纵横,令四周江海水势辟易,他缓缓摊开拳掌,一团金色的气泡油然而生,随即不断悬浮扩张,直至将洛商整个身体笼罩其中。 他强忍着目中疼痛,以手撑膝,缓缓站立起身,适才的锥心蚀骨,让他脸色一片煞白,嘴唇白中泛紫,看上去颇为疲惫。 他努力睁开左眼,望向四周缭绕的紫雾,心中一阵后怕。若非刚才沾湿碎布,翻涌奔腾的横流,不小心将左眼侵湿,恐怕此刻自己双目,都将被紫雾吞噬,成为一个十足的瞎子。 心念及此,他神色陡然而变,剑眉高挑,面色狰狞可怖,嘴中咬牙咯咯作响,其怒如山崩海啸,即便神佛在此,亦是不可遏制。 他左眼金芒暴涨,如溢出的星光,移步间拉成一条金线,其星光灼灼,跃然悬浮,仿佛还能听到嗤嗤的声响。 “呀——” 一声震天怒吼,他原本金芒流转的身体,突然爆发出阵阵剑道龙气,龙气扶摇缠绕,转而化作血红的杀气,冰冷刺骨,寒气腾腾,瞬间将四周翻滚的水流,悉数冻成了寒冰。 洛商独立寒冰之上,右手伸掌力抓,黑色无锋仙剑陡然显现,他挥剑横握,左手指尖拭过剑身,神脉的金色光芒,夹杂起腾腾杀气,逐渐弥漫覆盖整柄仙剑。 “开天一斩!” 洛商双手握住剑柄,口中大喝一声,朝着青铜斗壁当中一斩,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翻江倒海斗声碎,竟立时被劈成了两半。 三位长老一阵惊愕,未及多想,急忙掐断掌中烈焰,纷纷闪身后撤,广场四周的人群,皆是大吃一惊,不由得呼声连连。 传功长老法宝破裂,身体遭受翻江倒海斗的反噬,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脸色瞬间煞白虚弱,根本无力再行后撤,只能以手撑地,单膝跪倒在地。 待他再次仰头,洛商已赫然站立在他身前,阳光铺洒而下,笼盖在洛商的身上,伴随着神脉金芒,映照着他裸露的上身,和那些健硕紧致的线条,一刹间,惊为天人。 “是你,说要将我炼化的?” “不,不,不是我......还请饶我一命!” 强势的压迫感,让传功长老冷汗直冒,话语间哆哆嗦嗦,全身不住的颤颤巍巍,完全不顾自身长老形象,匍匐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认错。 “知错能改,可惜为时已晚!” 传功长老双目圆睁,以手指向洛商,怒视间大声喝道:“你不能杀......” 我字尚未说出,洛商右手轻转,手中无锋赫然而动,手起剑止,干脆利落,一气呵成,那不可一世的传功长老,顿时身首异处,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四周围观弟子,以及前来贺寿的观众,顿时一片唏嘘,无数的愤怒喊杀声起,却无一人胆敢上前。 洛商转身回望,恶狠狠的盯向剩余的执法、传习长老,凶狠的眼神,让二人只觉一阵胆寒。 洛商手提无锋,一步一步向前,问道:“是谁出的歹计,谋害我的眼睛的?” 执法长老指着传习长老,急道:“是他,是他说神脉破绽,汇于头颅双目的。” 洛商转身走向传习长老,执法长老趁此间隙,咬破自己拇指,欲以自身精血为引,导至灵台镇魔印上,令其再次爆发战力。 此种伎俩,岂能瞒过洛商,但见他纵身一跃,竟是离地而起,而后伸腿直踹,重重一脚,踢在灵台镇魔印上。 “砰!” 灵台镇魔印受洛商脚力,并自身携带的重压,如离弦之箭,以雷霆之势,径直奔传习长老而去,待传习长老反应过来,那灵台镇魔印已近在咫尺。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可怜那传习长老,一身道法修为,瞬间化成了一滩肉泥,被灵台镇魔印压得粉碎。 执法长老一脸震惊,不想这小小少年,竟是这般雷厉风行,难以应付,他正要再次御动灵台镇魔印,却发现灵台镇魔印被洛商踩在脚下,不论如何操控,仍是纹丝未动。 洛商冷笑一声,说道:“还想以血祭宝!” 说罢挥舞无锋仙剑,重重的刺向灵台镇魔印,灵台镇魔印饱受重创,起先还能坚持一二,可如是再三,灵台镇魔印也已支撑不住,不断疯狂收缩,直至如拳头大小。 执法长老脸色铁青,手捂着自己胸口,好像也是伤势不轻,但他仍然站在原地,大喝道:“还老夫本命法宝。” “本命本命,那便是以命相连了。” 洛商伸手抓起灵台镇魔印,捏在掌中细细察看,悠悠的说道:“你这本命法宝真是好看,这印上的金色雄狮,威武雄壮,当真是盛气凌人啊。” 执法长老大惊道:“你想做什么?” 洛商轻轻握住灵台镇魔印,笑道:“若我将它捏碎,你说会如何啊?” 执法长老勃然大怒,说道:“你若破老夫本命法宝,老夫与你定是不死不休。” 洛商大笑道:“好一个不死不休,看来这本命法宝,对你而言,相当重要啦。” 执法长老若有所思,忽然脸色由怒转喜,眼神之中似有哀求,他躬身笑道:“只要......只要你放下灵台镇魔印,一切都好商量。” “商量,哈哈哈,果真一切都可以商量吗?” “都可以商量,都可以商量!” 洛商脸色神情波澜不惊,口中淡淡的说道:“若是我想让你以死谢罪,也可以商量吗?” 执法长老瞬间暴怒,喝道:“小子,老夫放低身段,已是卖你天大面子,你竟敢戏耍老夫。” 洛商脸色淡然,字字珠玑道:“看来,是没得商量了。” 说罢,他右手使力一捏,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灵台镇魔印应声而碎,散落成片片印石,一缕一缕,从洛商掌中飘然而下。 执法长老胸头翻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急忙右手指尖急动,点在身上的几处险要穴位,饶是如此,他依旧如传功长老,单膝跪倒在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撑在地面上。 洛商放下手中无锋仙剑,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执法长老勉力起身,身子一摇一晃,笑着咆哮道:“小子,你若是胆敢杀害老夫,宗主是不会放过你的。” “聒噪!” 洛商疾步上前,伸手抓在执法长老脸上,纵身朝前一跃,重重的砸在广场地面,只听的轰的一声巨响,坚硬无比的花岗地面,顿时四散破碎,扬起阵阵尘土。 执法长老深陷地面,但见他双眼空洞翻白,双手紧抓在洛商手臂上,口鼻耳中兀自鲜血横流,头颅、脖颈骨骼节节碎裂,早已没了丝毫脉搏。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71章 交锋 滚滚尘埃落定,渺渺青烟入怀。 仙山微风飘荡,拂过洛商高盘的发髻,飘逸而肃穆,他缓缓起身,挥了挥右手,又紧了紧双拳,低眉瞥过执法长老,旋即眺望广场四周。 广场远处天际,飘来一片浅色落叶,随风摇曳,翩翩起舞,如驾起的一叶扁舟,飘摇至洛商眼前,他伸出双指轻轻夹住,下意识的放到鼻尖深深一嗅。 山林的深邃,微风的妩媚,草木的清香,让他一时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他散去周身金芒,取过一个小的酒葫芦,拔开葫芦塞子,仰头高举,烈酒一泄而下,他豪饮数口,霎时间只觉神清气爽,胸中涌起的豪情,气概万千。 此小小酒葫芦,是虬髯客临行所赠,虽不及虬髯客的大酒葫芦那般,可任意变幻大小,但其中珍藏的,同样是上等烈酒佳酿。 太极广场的四周,不知立有多少流沙仙宗弟子,他们亲眼目睹整场打斗,其战斗跌宕起伏、峰回路转,法宝的绚丽夺目、摄人心魄,战斗结局的惨烈程度,无不深深的震撼着他们。 在场众人,恐怕谁都未曾料到,洛商小小年纪,仅凭一己之力,竟是独战流沙仙宗的三大长老,期间不卑不亢,最后更是以区区单手,搏杀了执法长老。 其爆发出的惊天战力,以及震慑人心的气势,无不令人折服,是以执法长老战败,太极广场四周顿时一片寂静,无人胆敢出言。 一代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罢。 洛商豪饮过罢,收回小小酒葫芦,他伸手朝后轻轻一抓,那远处的无锋仙剑如同得令,径直向着他的手掌而来,他握剑杵地,深深的吸了口气。 “齐浩,还不出来受死!” 其声震四方远近,响如洪钟长鸣,瞬间刺破长空,荡向四周的山外仙山。 太极广场一片骚乱,议论、咒骂、嘲笑、不齿之声此起彼伏,久久不绝,山雨欲来风满楼,洛商闭目静候,对四周的噪杂置若罔闻。 片刻之后,一柄仙剑破空而下,剑尖直指洛商,洛商双耳已辨方位,右脚踢起无锋仙剑,一手握住仙剑剑柄,一手抵在仙剑剑身,无锋横卧胸口,以挡飞来仙剑之势。 “铛——” 飞来的仙剑剑尖凌厉,正刺在横卧的无锋中间,只见剑声交错,碰撞的火星霎时四溅,如盛开的铁树银花,精彩夺目。 洛商睁开眼睛,望着那飞来的仙剑,通体赤红,隐约间似有烈焰环绕剑身,他心中一惊,脸色顿时大变,口中不由呼道:“羲和剑!” 洛商双手奋力抵剑,双腿向后微曲,身躯不断前倾,饶是如此,那远处破空的飞剑,携惊天之势,竟使得洛商整个身体,不由的后滑了数步。 太极广场的上空,突然飞来数十口飞剑,其上之人皆是垂暮老者,他们或是仙风道骨,或是相貌奇特,或是性格古怪之辈,多是今日前来贺寿的远客。 飞剑当中一人,身着宗主服饰,头束华贵金冠,脸色微微泛红,一副道貌岸然之态,正是今日的寿星,亦是流沙仙宗的宗主——齐浩。 羲和剑直刺过后,重回齐浩手中,齐浩双眼迷离,想是今日寿诞高兴,适才歌舞酒宴,接待四方贺寿的道友,多饮了数爵。 “何方小辈,竟敢擅闯流沙仙宗,大闹老夫的寿宴!” “羲和剑为何会在你的手上,你把时川怎么了?” 齐浩抚了抚羲和剑,笑道:“这剑老夫用着趁手,挥剑斩杀时还可附带火焰,乃五行火脉修士的绝配。”说罢望向洛商,问道:“你怎会识得此剑,你又是何人?” “洛商!” “洛商......” 齐浩瞬间惊醒,迷离的眼中迸发着精光,他神情激动,急忙按落半空的飞剑,定睛细看,上下仔细打量着洛商,仿佛想一眼洞穿人心。 数年间,洛商一直待在宿命星盘,夙兴夜寐,勤修苦练,从不敢有丝毫懈怠,相与昔日而言,自然早已脱胎换骨。 不过无论怎么变化,其眉宇间的气质,基本的外貌轮廓,还是会有所保留,是以齐浩微微细察,便相信了洛商所言。 “哈哈哈,天赐神脉,老夫多年苦寻未果,不想今日老夫寿诞,这贺礼竟不请自来,看来上天果真待老夫不薄。” 洛商瞥了一眼执法长老位置,淡淡的说道:“你还是好好看看,你身侧的几位长老罢,他们的今日的下场,便是你不久的将来。” 齐浩瞥了一眼,摇头叹息道:“哈哈哈,一群没用的废物,连一个黄毛小子都收拾不了,老夫要他们还有何用!” “身为一宗之主,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血无情啊。” “多谢夸奖,东躲西藏这么多年,你的右眼还是被这一群废物所毁,看来时光匆匆,你的修为境界依旧毫无长进,还是和当初一般,懦弱、胆小、无用。” “提及当初,我就应该让公主将你就地诛杀。” “哈哈哈,笑话,当初若非老夫与流沙老祖相搏,消耗体力甚大,后又接连吞服强力丹丸,以致战后短暂的虚弱,你以为仅凭公主,便能阻止得了老夫么。” “你还胆敢抗旨不成?” “啧啧啧,事到如今,你还是一样的幼稚,修仙世界,实力为尊,区区皇权,不过弹指之间,想挑战老夫,你有这个实力么?” “我有没有这个实力,你一会便知!” 齐浩双眸红芒闪动,笑道:“圆满境二重,不错,不错,难怪你敢独自登上流沙仙宗,同时斩杀几位长老,以你如今的年纪,能有此成就,的确值得骄傲。” “我舍命修炼,寒来暑往,夙兴夜寐,从无间断,只因心中时刻记挂,昔日你所欠下的血债!” “想报仇么,你不会以为踏上太极广场,斩杀区区几个长老废物,便妄想照样将老夫击败吧,你也不想想老夫如今修为境界。” “不管你如今是何境界,今日,我必将手刃仇雠!” “哈哈哈,只怕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流沙仙宗四宗归一,可再没有流沙老祖,以及沙丘国的七公主,能舍命守护你了,也罢,老夫倒是好奇,你能在老夫手中坚持多久。” “何须如此废话,速速一战便是!” “小小年纪,何必如此着急,今日神脉,老夫势在必得,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便先与老夫的召唤兽一战罢。”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72章 大战重明 齐浩翘嘴微微一笑,脚尖向后轻轻一点,身形随即落至远处,他双手挥动长袖,低眉间手掌交叉凝诀,全身道袍竟是无风自动,发出阵阵猎猎声响。 四周风云变幻,似有电闪雷鸣,他的头顶上空,一个巨大的法阵纵横交错,点线光泽愈发明亮,花纹图案首尾相衔,逐渐一一浮现,巍然耸立在半空间。 远望法阵明明如皓月,兀自散发着红色光芒,如漫天盛开的血光,映照着整个太极广场,法阵塑有数环,每环或镌刻古老铭文,或镶嵌着神秘图案,或散发出摄人的气势。 法阵最外的圆环上,依照四象所布方位,又绘出四道圆形小阵,小阵玲珑小巧,却是光彩夺目,其铭文图案古老神秘,如盛开的红色花朵。 待红色召唤法阵成形,齐浩取过羲和剑锋,轻轻划破自己指尖,洒一滴滚烫热血,弹入召唤法阵当中,法阵霎时如饮甘露,血红的光芒瞬间大盛,如弥漫的血色红雾,隐约间还能听到阵阵兽吼。 召唤法阵正中,血红色的光雾颤动,不断向内顺势旋转,一时如红色漩涡,不断吸收吐纳四象之力,随着四象的转动,召唤法阵不住晃动,似有庞然大物出没。 漩涡之中,突然探出一只猛禽脑袋,尖锐细长动如火凤,其喙宽厚弯曲如银钩,嘴尖锋利塑有一抹鲜红,鲜红的头颈之间,隐藏着数条金黄长线,以及数片五彩长羽。 它双目紧闭,额头顶部正中,竟生长着一根粗壮尖角,笔直向上,五彩斑斓,如一顶耀眼的皇冠,高贵典雅,风华绝代。 而后是它火红的双翼,火红的身躯,金色细长有力的双足,锋利如刀剑的爪子,以及火红的长尾末端,点缀的一大片五彩斑斓。 突然,那红色猛禽双目圆睁,左右不住移动,俯视着太极广场众生,洛商定睛细看,它的双目之中,分明各有两颗眼珠,洛商心中顿时一惊。 “一目双珠,背上火红长翼,全身血红如火,你的召唤兽,难道就是重明鸟?” “哈哈哈,不错,老夫的召唤兽,的确是重明鸟。” “是啊,我早该想到的,你我洛村初次相遇,便出现了重明鸟破界,袭击烧毁洛村之举,彼时我还纳闷,好端端的黄沙之中,怎会出现此等猛禽。” “那时的重明鸟,不过是本体的一道残影,与今日召唤的本体,却是天壤之别。” “难怪此刻的重明鸟,比先前所见,看上去要大上许多。” “哈哈,好好享受吧!”齐浩道袍后扬,仰头张开双臂,神秘兮兮的说道:“提醒一句,可别死了哦。” 说罢,脚尖向后一点,身体轻轻飘起,直接立在御起的羲和剑上,他身形转动,羲和剑乘风而起,径直落在了太极广场边缘,一处高起的阁楼上。 太极广场当中,重明鸟合翅而立,它目中双眸闪动,像巨兽狩猎一般,直盯着身前的洛商,洛商仗剑肃立,站在它的身前,勉强可及其双足。 洛商仰头张望,隐隐察觉重明鸟长颈之上,似有金色的闪光,如紧束的禁制,他疑惑道:“重明鸟如此巨大,又是羽族顶级凶禽,身具上古神凰血脉,它的红羽长颈之上,怎会束着一道金箍?” 他忽而心中一惊,瞬间恍然大悟道:“它长颈上的金箍,远望像某种神秘禁制,束缚着它的神识,与虬髯客脖颈上所挂,倒是颇为相似,难道这其中藏有奥秘?” 正自思索,突然重明鸟舒展火红双翼,张开巨大的长喙,仰天高声啼鸣,其声洪亮如凤,刺破天地山川云霄,回荡在整个流沙仙山的上空。 重明鸟挥动双翼,乘风扶摇而起,向着天际呼啸而上,其振翅产生的气旋,形成阵阵汹涌旋风,扫荡着太极广场地面。 重明鸟盘旋天际,张开巨大的长喙,连续吐出数团火焰,直奔洛商身体而去,洛商急忙调整身形,不断左右跳动闪躲,其火焰落下的地面,瞬间生出一片炭黑。 数击未中,重明鸟长鸣一声,绕着太极广场急速盘旋,片刻之后,火红双翼突然收拢,携搅动风云之力,以庞大身躯顺势俯冲,再次袭向洛商。 洛商目光如炬,双手向后提剑,身体微微下蹲,集全身之力于无锋剑上,四周碎石震动,悬浮在他的左右。 “唰——” 只听得一声破空呼啸,他奋力提剑,向着袭来的重明鸟,挥出重重一斩。 巨大的剑气如同月牙,迎面劈向俯冲的重明鸟,重明鸟却是不躲,它灵眸闪动,迎着剑气而上,巨大的鸟喙重力一啄,那上冲的月牙,顿时被啄的稀碎。 洛商心中一惊,说道:“这重明鸟着实厉害,只是使力一啄,便能将我的剑气击碎。” 重明鸟击碎剑气后,突然张开巨大双翼,金色双爪顺势前冲,双爪长指如利剑,一同刺向洛商,洛商身形如风,急忙向后翻滚。 饶是如此,他的右臂之上,还是被重明鸟利爪所伤,顿时划出一条长线,渗出一片鲜红,幸好他有神脉相护,战斗之间,伤口已在慢慢愈合。 他神情肃然,心中想道:“重明鸟身躯庞大,铁喙利爪如刀剑,巨翅扶摇舒展,便有雷霆之势,若只是一味的被动挨打,非但不能战胜它,反而会被它肢解而亡。” 洛商身形微动,他手握无锋仙剑,发髻无风自动,突然眸中金芒灵动,周身金色光芒流转,逐渐蔓延至无锋仙剑之上。 他回望自身识海,以自身浩瀚意念为引,调双指为形御动无锋,仙剑肃穆威严,静立在自己身前。 “起——” 洛商大喝一声,无锋仙剑身披金芒,向着天空盘旋的重明鸟,急速刺去,重明鸟长喙横啄,巨爪收缩直抓,双翼动静结合,身形翻飞变化。 剑气纵横,巨翼翻飞,一瞬之间,便又大战数十回合。 剑啸爪击,剑斩喙啄,碰撞溅起阵阵火光,如绚丽绝美的烟花,不觉让人陶醉,斩击生出的破空轰鸣,回荡在流沙仙山上空,久久不绝。 二者速度之快,让人目眩神迷,太极广场围观的人群,都觉今日洛商难逃一劫,又见他与重明鸟大战,爆发的精彩战斗,如此少年天才即将陨落,不由令人扼腕叹息。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73章 烈焰剑羽 重明鸟旋转翻飞,睥睨天下,无锋仙剑紧追缠斗,气势如虹,一时间鸟鸣剑啸,战斗旷日持久,而难分胜负。 天际高远无云,烈日当空普照,光阴似水,直射在重明鸟的项圈上,顿时一片金光璀璨。 洛商望着金色项圈,突然迈步飞奔疾驰,追赶着重明鸟展翅的方向,他双指快速掐诀,无锋仙剑陡然而下,他纵身一跃,直接落在无锋仙剑之上。 他双指向上一挑,无锋乘风而起,将他带至空中,耳畔狂风呼啸,头上垂发飘逸,重明鸟似有所觉,展翅间发出数声啼鸣。 洛商目光如炬,御起无锋与重明鸟并行,重明鸟陡然转身,长喙如钩,直啄向御剑的洛商,洛商泰然自若,在重明鸟与自己相交的一刹,再次纵身一跃,如泰山压顶一般,稳稳的落在重明鸟的背上。 重明鸟一声啼鸣,双翼侧转抖动,身体如螺旋一般,径直朝前翻飞,洛商见势,急忙低身匍匐,伸手四处摸索乱抓,重明鸟背部宽阔平整,火红色的长羽艳丽、柔软,却又坚如梁柱。 洛商双手抓住重羽,任凭重明鸟如何翻飞,他始终牢牢把控,并且双手交错,双脚夹在羽间,压低身形若匍匐状,逐渐朝着重明鸟颈部,慢慢靠近。 眼见即将靠近,重明鸟一边左右翻飞,一边伸直长喙转头后啄,寒芒若现,长喙如钩,其坚硬程度远胜寻常刀剑,一旦被长喙正中,非死即残。 洛商一边握住火羽,不断摸索前行,一边躲避长喙攻击,左右位移,费尽千辛万苦,总算来到了金色颈圈前。 他伸手握住颈圈,顷刻间,一股无形的电击,如九天怒雷之力,瞬间传遍他的身体四肢,令他全身一阵酥麻,他一时不慎,险些从重明鸟身上跌落下来。 微风荡漾,太极广场边缘的高阁上,齐浩凭栏倚坐,静观广场之变,他伸手取过身侧酒盏,提至嘴边慢慢品尝。 见洛商握圈,不禁冷笑道:“重明鸟的禁制,内含九天怒雷之力,连老夫都不敢妄动,这黄口小儿,竟想破除颈圈,当真自寻死路。” 重明鸟背上,洛商重整旗鼓,汇神脉之力于掌间,再次伸手抓住颈圈,这次他已有心理准备,任凭怒雷如何拍打,他却是始终不肯松手。 他左手握住颈圈,强忍着雷霆之击,右手御起无锋仙剑,乘凌空冲击之势,聚全身之力量,挥出重力的一斩。 “铿——” 一声金属撞击巨响,无锋仙剑竟被瞬间弹开,向后失落在广场地面,被斩的金色颈圈,突然泛起一道铭文,在颈圈外部流转。 铭文转罢,突然爆发出一阵威压,如强者挥出的重掌,将洛商瞬间震飞出去,洛商急忙凭空后翻,一个踉跄,摇晃着身躯,还是落在了太极广场上。 重明鸟被铭文所束,双眸急速转动,庞大的身躯微微颤动,它拍打着火红双翼,厚重的长喙朝前,发出一阵疼苦哀鸣。 高阁上的齐浩轻蔑一笑,说道:“不自量力,哈哈......” 洛商撑膝站立,伸手拭去嘴角鲜血,自言自语道:“这禁制着实厉害,以我目前实力,恐怕是不能破除的,当日虬髯客所言,想安稳的将颈圈摘下,非仙人之境不可,看来所言非虚。” 他伸手抓起无锋,说道:“我适才斩击颈圈,重明鸟一阵躁动,看来这颈圈......” 话未说完,重明鸟仰天而鸣,忽而周身红芒渐起,越来越浓,越来越烈,顷刻间形成熊熊烈焰,覆盖在红色羽毛之上,远望如浴火凤凰,扶摇涅槃,睥睨八荒。 重明鸟盘旋天际,烈焰散发的光芒,远胜高悬的烈日。 洛商望着火红的重明鸟,不自觉的清了清嗓子,他只觉火光漫天,口中一阵莫名干燥,他侧耳倾听,仿佛还能听到重明鸟身上,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火焰声。 重明鸟抖动双翼,突然一片火红羽毛,带着燃起的烈焰,向着洛商急速袭来,洛商挥剑格挡,只听得铛的一声,洛商心中不由一惊。 “这柔弱的羽毛,击打在无锋上,怎么如同刀剑斩击,难道说此刻的重明鸟羽,已是真正的刀剑......” 他正自思索,天际一阵颤动,又有数支羽毛急至,朝着洛商命门袭来,洛商脚踏罡步,一边挥剑连续格挡,一边左右闪身躲避,那落下来的羽毛,直立在太极广场的花岗岩上,若燃起的火树一般,烈焰熊熊,却又绚丽夺目。 洛商越走越急,而重明鸟落下的剑羽愈骤,已由开始的一支两支,到后来的十数支,再至后来的数十支,洛商左右躲闪,虽然并未负伤,却也是大汗淋漓,累的气喘吁吁。 反观重明鸟,依旧展翅天际,用它的双目四眸,俯视着广场中的洛商,适才一番战斗,已落下数千羽毛,可抬头仰视,它的身上却是丝毫无损。 “这漫天的剑羽,莫不是重明鸟的一技。” 洛商举目四顾,这偌大的太极广场上,到处插着重明鸟羽,熊熊燃烧,风吹不灭,洛商手提无锋,身形不断变动,然而场地终究有限,可以躲避的空地,已经不多了。 剑羽越来越急,眼见已是无处可躲,洛商巍然耸立,手提无锋格挡在前,他神情严肃,周身金芒流转,等待着重明鸟奋力一击。 突然,重明鸟剑羽骤停,它抖动火红双翼,发出惊天一啼,冲天啼鸣形成的音浪,让四周观众纷纷双手遮耳,洛商陡然得闻,亦是一阵耳鸣。 他晃了晃脑袋,竟是神情恍惚,那天际的重明鸟见势,双翼使力一抖,身躯向下俯冲,巨喙鲜红一抹朝前,朝着洛商立足之处,急冲而去。 “不好!” 洛商大喊一声,急忙挥剑斩击,可重明鸟速度极快,眨眼间已至身前,他本想向后急跃,可四周立起的火羽,如燃烧的火树林,让他不敢贸然闯入。 重明鸟长喙如钩,金色双爪如刀剑,眼见就要洞穿洛商,洛商额头、手心、脊背,已是冷汗直冒。 千钧之际,重明鸟却是戛然而止,它抖动火红双翼,落在洛商身前,双目之中灵眸转动,直视着洛商的眼睛,忽然它压低头颅,伸开火红遮天的双翼,将自己的头颅连同着洛商,牢牢的裹在其中。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74章 幻境 重明鸟挑动火红双翼,其翅上长羽交错层叠,如密不通风的高墙,双翼逐渐围拢合抱,远望宛若圆鼓牢笼,洛商身陷其中,只在一瞬间,四周天地易色,变得漆黑一片。 突然,黑暗之中亮起一盏明灯,尖如直插云霄的高山险峰,又如千年古刹间的佛塔,从下往上层层渐变,华光炫丽,光彩照人。 明灯之下,左右两侧各挂一盏灯笼,鲜红喜庆,如远处高悬的残阳,又如夜幕之下初升的血月,动人心魄,摄人心神。 每盏红色灯笼之中,各自燃点着两条灯芯,烈焰熊熊,映照一方,两条灯芯彼此相对独立,却又如龙蛇起陆一般,瞬间争斗追逐缠绕,誓将对方吞入腹中。 洛商良久驻足注视,意图窥测其中端倪,可世间大道变幻,无穷无尽,他小小年纪,初出茅庐之牛犊,又能勘破多少呢? 黑暗笼罩,许久未果,倏然之间,他以手拍头,似乎猛然记起什么,肃然的神情陡然而变,他额上大汗淋漓,掌心一片湿润,心中兀自惊叹不已。 “糟了,适才大战一场,重明鸟多有藏拙,这点亮的明灯,极像它高起的尖角,左右两侧灯笼,多半是它的双目,灯笼中的龙蛇,必定是那重瞳。” 他急忙闭上眼睛,不再直视双瞳,可身陷其中,待他有所察觉,却是为时已晚。 他闭目的一刹,只觉四周天旋地转,自己的整个身体,只是眨眼的一瞬,就被吸入无边的漩涡中,置身至另外一个世界。 “呕——” 洛商双手拄着剑柄,单膝跪在地上,不住的朝地上呕吐,适才的天旋地转,让他脑袋晕眩无比,漩涡的扭转撕扯,让他周身肌肉酸疼。 稍稍缓过神后,他缓缓站立起身,举目四顾,不由得惊叹出声:“哇,此处满目粉红,周遭花香四溢,莫不是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他站立在葱翠山岗,他的周围数十里,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桃林,林中桃树高大粗壮,棵棵枝繁叶稀,目之所及,皆是灼灼桃花,鼻之所息,均是淡雅花香。 微风拂过,片片桃红花瓣随风飘荡,或是成群结队,或是三三两两,或是特立独行,各奔前程,其间偶有一片,歇在洛商的裸肩上,冰凉清爽。 洛商伸手,取过桃红花瓣,左右仔细察看,又放至鼻尖深嗅,这才依依不舍,置于自己平摊的手掌心中,哈气轻轻一吹,桃红花瓣再次起舞,荡向遥远的天际。 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洛商收回无锋仙剑,漫步徐行在桃林间,林间小径通幽,纵横交错,峰回路转,他随心而动,率性而行,偶尔提酒豪饮,也不知行至了何处。 突然,远处林间传来数声啼哭,似鸟雀哀鸣,他循声悄悄靠近,躲在一棵大桃树后,举目远望。 桃林深处,一只毛绒小鸡独自垂泪,伤心异常,它站在桃树下,一边伸翅拭泪,一边自叹自艾,顾影自怜。 “四周同伴嘲弄,族中长辈笑谈,身世浮沉难测,无父无母无倚,我这般丑陋,他们都唤我丑小鸡,我身上流淌的,当真是羽族血脉么?” “咕噜,咕噜——” 小鸡急忙抚向肚子,它咽了咽口水,收回眼中泪珠儿,抬头远望,眼神突然变得坚毅无比,它抬起自己一双小爪,不断的朝前狂奔。 四周以它为中心,快速的旋转变化,但见小鸡目光凶狠,在羽族、猛禽、野兽间穿梭,不断寻找、抢夺其他动物食物,以果其腹。 它再次狂奔,四周时移世易,它渐渐长大,身上绒毛片片脱落,转而换上了红色火羽,它昂头挺胸,已是自信不少,但仍旧茕茕孑立,独自为倚。 四周环境再变,它的双翼之下,已多了另外一只小鸡,呆萌乖巧,一如它少时模样,它挥舞双翼,不断教导小鸡,它的脸颊红润,光彩照人,写满了家庭的温馨。 画面再变,这一次形势陡变,它为了护下小鸡,独自面对数名人间修士,那些修士个个凶狠毒辣,祭起的法宝威势如山,它双目再次垂泪,忽而眼中重瞳浮现,将四周修士悉数击倒。 但它自己,也是身负重伤,所幸小鸡无恙,它顿时松了口气,可世道无情,从不见怜,击倒的修士当中,一人得法宝相护,竟是再次站立起身。 它挥动双翼,忍下万千悲痛,将小鸡亲手拍飞,那修士拿出灵台镇魔印,将它就地镇压,并双手快速凝诀,一个金色的紧箍赫然浮空,直接套在了它的颈脖之上。 它奋力挣扎,却无法挣脱,那修士继续施咒,它的双眼迷离,显得有些神志不清,它的整个身躯静立,已被修士完全制住。 画面再转,被制住的重明鸟突然幻化,变作了一名妙龄女子,她脸蛋圆润白皙,眉目清秀可人,嘴唇樱桃红润,头上扎着一对高挑长辫,她身着一袭红衫,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 洛商躲在桃树后,见重明鸟陡然幻化,不由大吃一惊,他正再次相望,忽然那窈窕女子嫣然一笑,竟是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 “小哥哥不用害怕,我对你并无恶意。” 洛商心情忐忑,慢慢从桃树后走出,他望着眼前女子,问道:“适才所见,皆是你的世界,而你,应该就是重明鸟吧?” “小哥哥年纪轻轻,竟是这般聪慧,且身具神脉和剑道龙气,前途当真不可限量啊。” “你能看到我的剑道龙气?” “我身为羽族,同属妖域八部族之一,岂能不识剑道龙气。” “你为何要将我带到你的世界?” “哎,自我被囚至今,神智含糊不清,已不知虚耗多少时日,今日幸得你舍身相救,特来感激一二。” “我舍身相救,这从何说起?” “适才你不顾雷霆之击,举全身之力,欲将我禁制斩开,却被禁制反弹,负伤跌落地面,想来是机缘巧合,你洒落的一滴鲜血,恰好覆在金圈之上,使我得以片刻喘息。” “哈哈哈,歪打正着,何必言谢。” “你天资聪慧,惊才绝艳,将来必是傲视天下,你我相见,必是天可怜见,我有一事相求,万望你能点头答应。” 重明说完,竟是双目垂泪,双膝突然跪倒,双手撑在地上,额头磕在自己手背,长跪不起。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75章 重瞳 “何须行此大礼,我若是力所能及,必定万死不辞。” 洛商说话间,急忙躬身上前搀扶,可他双手刚一触碰,便发现重明身体虚幻,如漂浮透明的烟雾,他双手穿过虚空,顿时一脸难以置信。 “你......你的身体?” 重明缓缓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红衫,微风悄悄拂过,带来几片粉色花瓣,落在她长长的发间,她伸出倩手顺脸颊而上,悄悄撩动黑色长发,如此妩媚而尊贵。 此刻她完全不顾身体变化,只是瞪着一双大眼,渴求的盯着洛商,声音之中竟有几分颤抖,不知是过度紧张,还是一时的激动。 “所言当真?” 洛商坚定的点了点头,满脸肃然之色,回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重明微微一笑,如释重负,她拾起一朵新落的桃花,淡然说道:“羽族天性孤傲,岂可忍受人间修士掌控,在你用一滴鲜血,将我意念惊醒之时,我便下定了决心,或许身死道消,才是脱下金箍最好的办法。” “啊!你是想以死明志吗,可一旦身死,便什么都没有了。” “昙花一现,香飘十里,流星赶月,凄美而轰烈,有的人生命短暂,却创下不世功绩,有的人福寿绵长,终不过躯壳、皮囊一副,与行尸走肉何异。” “活着,才能手刃仇敌,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只要仍活着,终会寻得办法,解下你颈上的金箍的。” “任人摆布,受人掌控,这样的人生,我一刻也不想要,我宁愿一死,绝不让操纵者如愿。” 洛商望着她水灵的眼睛,绝美的容颜,妖娆的身躯,一袭长衫红动,她本柔弱女子,却是这般的坚毅决绝,蓦然间,只觉重明高山仰止,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他似乎明白,就算再用千言万语,恐怕也无法说服她,让她一时回心转意,他理解她,心中虽有难舍,亦有点滴感悟:“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比性命还要重要!” 二人神色哀伤,洛商低头一声轻叹,问道:“你适才所言,有事相求,不知所求何事?” 重明温柔如水,眼神悠远深邃,说道:“适才的幻境,你应该望见,我膝下育有一女,只可惜在我受困时,迫于无奈,不得已将她击飞......” 说罢秀口微启,从中吐出一颗圆丹,置于自己掌中,她望着圆丹道:“这是我的妖丹,日后你若能到妖域,见到我的孩儿,便请将妖丹交她,如此,我死而无憾矣!” 妖丹晶莹剔透,内中蕴含无上妖力,闪耀着流动的红光,爆发出凌人的气势,洛商望着妖丹,说道:“此等妖丹,怕是无数人间修士苦求不得,最极品的开脉丹丸,你贸然相托,就不怕我据为己有么?” “呵呵,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将它托付给你,自然是完全信得过你。假若有一天,你能帮我寻到孩儿,自然最好,万一苦寻未得,你自己受用亦是无妨。” “别,别,别,我已开启了神脉,再服用也是浪费。” 重明一脸惊讶,说道:“你难道不知,妖丹除了开脉,还能提升修士的修为,令其境界瞬间提升?” 洛商摇了摇头道:“这难道就是无数修士,争先恐后,斩妖获取妖丹的根本?” “嗯。” “我倒还是首次听闻。” 重明取出一枚锦盒,将自己妖丹纳入盒中,关上盒盖递给洛商,洛商接过锦盒,直接归入自己的腰带中。 “此外还有一事,令我心怀愧疚,一直耿耿于怀。” “何事?” “齐浩利用我的残影,没少做坏事,这其中之一,便是袭破洛村结界,烧毁洛村土地,杀害诸多手无寸铁的村民。” “放心,这笔血债,我会记在齐浩头上,找他双倍偿还的。” “既然是我铸下的错,理应由我来赎罪,如今我大限将至,终究无以为报,你右眼被毁,我天生重瞳,愿将双目赠你,助你日后披荆斩棘,所向披靡,还望不要推辞。” “这,你的一双重瞳如此珍贵,我焉敢......” 话未说完,重明已伸出双指,将自己眼珠剜出,洛商心中一惊,再看重明时,她已紧闭的双目,空留鲜血从双目侧面缓缓流淌。 “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快闭上眼睛就地端坐,待我吟诵法咒,将一对重瞳置于你的眼中。” 漂浮的重瞳兀自转动,洛商张口欲言,却不知从何说起,他盘腿席地而坐,缓缓闭上眼睛,任凭重明在身前跳动。 重明身形闪动,双手不断变化,以绘古老法阵,口中细细默念,以佐阵法成型,她一袭红衫飘飘,身形灵动,宛若神秘的妖族祭司。 只在片刻,洛商所坐地面,便浮现出一绿色小阵,光泽明亮,正好将他笼罩,重明见阵法已成,伸手轻轻一推,那转动的重瞳,如离弦之箭一般,直入洛商双目中。 洛商只觉有物入眼,与自己左眼珠结合,右眼空洞之中,亦多出一只眼珠,他紧闭的双目未启,但眼珠已能操控自如了。 “好了。” 洛商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一切清晰可见,他极目远眺,仿佛能洞见远处毫厘,他重掌的双目,清澈明亮,宛如黑暗中的宝石。 “多谢了。”洛商一阵欣喜,连忙行礼作谢。 重明微微一笑,说道:“这也算物尽其用,我这双重瞳,未施展神通时,与寻常眼珠无异,一旦施展神通,便自生出重瞳,可助你看破世间幻象,乃最佳的荡魔神器。” 洛商双目定睛,重瞳陡然而现,他举目四顾,竟能望见双翼之后,太极广场四周的吵闹。 “多谢所赐神通,我一定不负所望,帮你寻得孩儿,并将你的妖丹亲手奉上,助她提升修为,不再饱受欺凌之苦。” “如此说来,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上天待我当真不薄,让我在生命的尽头遇见了你,何其有幸......” 重明笑颜如花,她伸手四处摸索,寻得一朵鲜艳桃花,她低眉深深一嗅,露出一脸满意的享受,她红唇微张,唱起了儿时的歌曲,竟是如此的悦耳动听。 她的红衫伴随着身体慢慢消散,夹在落下的桃花中,乘着阵阵桃林之风,和着悦耳动听的歌声,飘向遥远的天际。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76章 怒甚 太极广场一隅,高起奢华的阁楼上,齐浩倚坐主位,正举杯邀盏,高声笑道:“来来来,满饮此盏,再细观不迟。” 众宾朋欢笑举杯,共同畅饮一盏,又各自纷纷进言,祝贺齐浩福寿安康,统领沙丘国大小仙宗,徐图雄霸天下,再造修仙之长生。 酒过三巡,其中一位宾朋低眉,扭头望向着太极广场中,高健火红的羽翼,圆鼓合抱,密不透风,难窥内中真相,不由得面露忧色。 “这重明鸟翼展参天,如此合抱遮掩,却又经久未动,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齐浩哈哈一笑,得意的说道:“道友有所不知,重明鸟这般阵仗,只因它身负一技,施展开来稍有不慎,极易伤及无辜,故暂遮其锋芒,以成其势。” 那位宾朋饶有兴致,笑道:“天下竟有这般神技,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不知宗主可否赐教一二,以安众宾朋之心。” 齐浩挥挥衣袖,喜道:“今日老夫高兴,与尔等讲上一讲,倒也无妨,哈哈哈......” 众宾朋一齐答道:“愿闻其详。” “昔年,老夫机缘巧合,偶得一位前辈赏识,特传老夫此召唤之术,临别时有所交待,重明鸟乃羽族大妖,身份地位尊崇,前辈忧心老夫实难掌控,便封了重明鸟神识,于其颈部布下了禁制金箍。” “原来如此,那位前辈当真深谋远虑。” “嗯,此外前辈留下一宗长卷,详解了重明鸟二技,这其一便是烈焰剑羽,以火红烈焰淬炼自身羽翼,以火羽为剑突袭强敌,亦可布下烈焰火阵,封锁阻扰敌人行动,此一技你们已有领略。” “这烈焰剑羽着实厉害,适才一番惊天大战,已令我等眼花缭乱,有此神技,广场的小子难以招架,也是情理之中。” “那小子虽手提绝世神兵,又有神脉护体,不过在重明鸟面前,也难逃被擒的命运,哈哈哈......” “宗主英明神武,料敌先机,原来早已是成竹在胸,难怪会这般高枕无忧,佩服,佩服......” “重明鸟的第一技,烈焰剑羽所向披靡,那它的第二技,岂不是更加逆天?” “这重明鸟第二技,名为无边梦魇,凡被它火红双翼合抱者,都会立即遁入无边黑暗中,四周昏天暗地,尸山血海,宛若人间无尽地狱,任谁也无法逃脱。” 众宾朋皆是一惊,叹道:“如此一来,那神脉小子岂不尸骨无存?” 齐浩轻轻一笑,说道:“道友莫慌,那尸山血海,无尽地狱,不过都是虚幻一场,只存在于受制者的脑中,不会付诸其身。” “这是为何?” “皆因重明鸟天生重瞳,乃世间少有的瞳术高手,它的一对重瞳,不仅可以恫吓敌手,更可施展绝世幻术,让受制者身陷幻境,不可自拔。” “然则如何?” “轻者神情恍惚,行为诡异难测,内伤久治不愈,重者精神崩溃,从此再无仙缘,彻底沦为一介废物。” 众宾朋听完,皆是面面相觑,彼此眼神飘忽未定,让人难以捉摸,不知是暗自庆幸,未与齐浩为敌,还是一时欢喜,探得齐浩底细。 偶有一二宾朋,转身侧目间,以长袖遮住额头,正悄悄擦拭汗水,齐浩偶然得见,也并未在意。 “看来这神脉,已是宗主的囊中之物了。” “恭喜宗主,恰逢寿宴,得此珍宝。” 齐浩哈哈大笑,满脸怡然自得,他右手长袖摆动,正欲举杯邀盏,忽然心有所动,举杯的右手重重的拍在台上,一瞬间,台毁酒洒,四周宾朋一阵迷茫,不知所为何事。 齐浩怒目圆睁,剑眉横挑,脸上神色陡变,他望向太极广场,猛然起身,身上长衫无风自动,周身瞬间升起腾腾杀气。 他右手双指轻动,羲和剑立刻出鞘,他手握羲和剑,向着阁楼下纵身一跃,重重的落在太极广场上,阁楼上的宾朋倚栏,纷纷望向太极广场。 齐浩左右双指掐诀,口中兀自念念不断,欲掌控重明鸟动向,可数声念罢,重明鸟纹丝未动,他心中顿时一惊,伸掌欲抓向重明鸟身。 他眼神惶恐,心中惴惴不安,他已隐约的感到,重明鸟好像脱离了掌控,即将一飞冲天,离自己而去,他心有不甘,急忙双手凝诀,欲夺取重明鸟之妖丹。 微风拂动,太极广场的重明鸟一动未动,仍旧保持合抱姿势,齐浩见凝诀无效,伸过手掌轻轻印在羽毛上,恍惚间,他好像闻到花香扑鼻,似有阵阵桃花漫天起舞。 倏然间,旋风席地而起,重明鸟偌大的身躯,果真化作了片片桃花瓣,随风扶摇而上,遮天蔽日,散向遥远的天际。 四周围观者,纷纷起身眺望,不由得惊叹连连,只觉自己身在桃树花海,耳畔风卷呼啸,鼻尖尽是桃花香气,一时心之所向,让人难以忘怀。 桃花当中,一风华少年双目紧闭,袒露的上身线条分明,浑身肌肉孔武有力,微风拂动他挑起的发梢,飘逸而洒脱,他双手拄着无锋仙剑剑柄,俨然超凡脱俗的仙人。 齐浩一眼便认出了洛商,他怒不可遏,转动手中羲和剑,赤红的剑身顿时一片火红,他手托羲和剑奔袭,朝着洛商头颅冲刺。 洛商巍峨如山,他双腿前后站立,双目依然紧闭,双手提起无锋仙剑,陡然向上半尺,恰好抵在齐浩袭来的剑尖上。 “铛!” 只听得一声巨响,四周飞舞的花瓣,被暴戾的剑气吹散,片片花瓣燃起火焰,瞬间化成一片汹涌的火海,随风扬起惊涛骇浪,片刻化成一缕灰烬。 “你对重明鸟做了什么,还老夫重明鸟来!”齐浩双目怒火中烧,张口大声怒吼,面目因极度愤怒,而显得格外狰狞,仿佛要在一瞬间,将洛商撕成粉碎。 “重明鸟羽族大妖,天性孤傲,血脉何等尊贵,岂是你能掌控的。” 齐浩怒甚,一边仗剑左右横斩,一边破口大吼道:“竖子,还老夫重明鸟,还老夫的极品妖丹!” 洛商只守未攻,手中无锋仙剑呼啸,齐浩当空一剑,直刺向洛商的左眼,洛商嘴角轻翘,羲和剑即将得逞的一刹,洛商陡然睁开双眼,无锋剑已至齐浩咽喉。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77章 炽热地狱 洛商一直只守不攻,不想这最后一招,却是只攻不守,且招式刁钻狠辣,直击齐浩命门,果然世间最好的防御,便是不顾一切的进攻。 齐浩剑尖直指,距离洛商左眼不过咫尺,他只需抬手轻抖,便能刺瞎洛商左眼,他嘴角轻翘,心中已然开始盘算,双目尽毁的洛商,是如何跪地求饶的。 岂料战局瞬息万变,片刻之间,攻守易形,洛商手起剑啸,仿佛料敌先机,他的剑刃早已封住来路,只等齐浩自己上门。 齐浩见剑刃逼喉,心中顿时一惊,迫不得已,急忙翻身后撤,与洛商保持一段距离,以观当前形势。 “向前一番苦战,你已失了一只右眼,如今反倒一双皆全了!” “适才一剑,你欲夺我左眼,多年未见,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狠毒,只可惜,并未得偿所愿。” “呵呵,就算你双目完好,也改变不了今日战局。” “多年未偿的血债,今日一并偿还罢!” 二人说完,脸色凝重肃穆,彼此目光如炬,死死的盯着对方,手中仙剑铮铮,微风拂过,仿佛能听到各自争鸣。 四周一片寂静,广场围观者闭口不言,天地山川失色,日月星辰汗颜,皆是顾目静盼,这一触即发的大战。 “铛,铛,铛......” 只听得一阵响声,二人身随剑动,剑斗身移,脚步左右疾走,手中仙剑针锋相对,皆是大开大合,彼此疯狂斩击,完全不见任何招式,如红眼的疯牛,横冲直撞,目空一切,不计后果。 二人剑身碰撞,不断溅起阵阵火光,剑走龙蛇,越斗越快,越战越勇,四周只听的阵阵铛铛,和虚幻缥缈的剑影,二人扬起的剑气,纵横交错,如暴戾的狂风,不断切割着地面,所过之处,尽是道道伤痕。 顷刻之间,已是大战数十回合,齐浩一代宗师,手仗羲和仙剑,威风凛凛,脸色亮泽红润,未见丝毫波澜,洛商小小少年,面对仙宗之长,却也是毫无怯色,丝毫不落下风。 “几年不见,能有如此剑势,难怪你敢孤身犯险,独自挑战流沙仙宗。” “这一切的一切,皆是拜你所赐,既然因你而起,理当从你终结。” “哈哈,只怕你没有这个能耐。” “咱们拭目以待!” 剑啸再起,二人在太极广场不断斩击,又纵身穿越,至广场附近的山巅、阁楼、虹桥、苍林,所过之处剑痕交错,满目疮痍。 转眼又连战数十回合,风起剑啸,丝毫不见减缓,二人仗剑斩击,拳掌相交,腿脚接势,仿佛气力无穷无尽,不将对手斩杀,誓不罢休。 剑之间的战斗,没有胜负,只有生死。 洛商年轻,气力、耐力、精力源源不绝,自然数倍于齐浩,齐浩手中仙剑纵横,表面虽然波澜不惊,显然他也深谙其道,但见他脚尖轻点,急忙跃至太极广场上,与洛商保持一段距离。 突然,齐浩双目红芒流转,手中羲和剑陡然火起,赤红律动一片,如狂舞的红色长蛇,烈焰熊熊燃烧,炙热异常,隐约间还能听到嗤嗤的灼烧声。 “炽热地狱!” 齐浩大喝一声,手中羲和剑舞动,拖起长长虚影,太极广场当中,自下而上,忽然升起一堵红色结界,四四方方,如一座巨大红色牢笼,将齐浩与洛商锁在其中。 一瞬间,红色结界内炙热干燥,洛商裸露的上身,开始升腾起袅袅轻烟,他只觉四周高温酷热,耳畔偶有鬼哭狼嚎,似地狱传来的哀嚎。 他提起无锋仙剑,向着红色结界重重一刺,岂料红色结界坚如铁石,受重剑斩击不但丝毫无损,反而将斩击之力原路返还。 “哈哈,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你就静静的呆在火狱之中,等待着生命的终结吧。” “是吗!” 洛商双目炯炯,内有金芒闪动,他手提无锋仙剑重重一挥,四周剑气纵横,瞬间击退来犯的火热,他抬脚踏地,周身金光流转,逐渐蔓延覆盖手中的无锋。 “你有神脉护体,那又如何,身在火狱之中,老夫倒要看看,你的神脉能坚持多久。” “只要将你击败,这火狱不就不攻自破了么。” 二人各自仗剑,束在红色结界中,再次疯狂斩击,但见红芒与金芒交错,璀璨而夺目,其迸发出的汹涌剑气,早非向前所见。 二人势均力敌,彼此的斩击虽未命中,但扬起的剑气滔滔,不断冲击四周空气,回落在各自身上,又战数合,齐浩的衣衫之上,被剑气切割出条条细线,布满了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而洛商更甚,他裸露的上身,已切割出条条细线,不断往外渗着鲜血,好在他肌肉壮实,又有神脉相护,切割的皮外伤痕,竟在战斗中慢慢愈合。 齐浩得见神脉奇效,目光之中尽是贪婪,他边战边笑道:“神脉,果然不凡。” 形势瞬息万变,二人左右移动,身形不断变幻,斩击声此起彼伏,洛商有神脉护体,竟是越战越勇,逐渐占据上风。 齐浩节节败退,眼见被逼至一角,洛商乘胜追击,向他挥出重重一斩,齐浩已无处可躲,不由挥动羲和剑,横在自己身前,欲硬接洛商这一斩。 “残日狱衣!” 斩击即至的一瞬,齐浩周身火焰燃起,火光熊熊,照亮整个结界,片刻之间,火焰向内收缩,在他的衣衫之上,塑成了一副红色盔甲,坚硬光亮,毫无破绽。 洛商的斩击,被羲和剑所挡,斩击形成的漫天剑气,落在他狱衣盔甲上,竟是丝毫无损。 洛商再次挥剑,不断向着齐浩斩击,无锋仙剑呼啸,斩击形成的剑气穿插,如狂风暴雨一般,疯狂的袭向齐浩。 齐浩满脸不屑,甚至嘴角微翘,大笑出声,他起初以羲和剑格挡,不动声色,最后竟以残日狱衣硬接,不见任何变化。 “你这乌龟壳,的确坚硬无比,你也就会像个王八一样,龟缩在这硬壳之中罢。” “哈哈哈,狂妄的小子,连老夫的残日狱衣都无法攻破,还谈什么报仇雪恨,不如趁早收手,跪地磕头认错,或许老夫一时心善,还可饶你性命。”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78章 一剑火葬 炽热地狱炙热干燥,五方平整的界面上,不时燃起熊熊烈焰。 炽热地狱的结界内,齐浩手握羲和剑,其剑身火焰摇曳,动如灵蛇鬼魅,残日狱衣鲜红滚烫,其上铠甲鳞片清晰分明,完美的覆盖在齐浩身上。 洛商右手仗剑,左掌缓缓抬起,他蹙眉望向左掌,忽然使力握紧成拳,满脸肃然之色。 “炽热地狱巨大的结界,不仅如困兽的牢笼一般,让我一时难以突破,还拥有领域般的效用,压制着我的神脉之力,使我无法顷刻施展全力。” 洛商一边冷静思索,一边伸手擦拭汗水,此刻他的额上、脸颊、身上,不断冒出热汗,甚至开始遮盖、模糊他的视线,他头顶发间、裸露的上身,升腾起袅袅烟雾,缥缈玲珑,如早春山间的青烟。 “结界内热浪翻滚肆虐,扬起的高温还有上升之势,我虽有神脉护体,但被炽热地狱压制,恐怕难以长久,而齐浩有龟甲庇护,一时难以撼动,这般僵持下去,我不是被活活烤干,便是要窒息而亡。” 洛商心中涌起万千思绪,表面却是风平浪静,他望着洋洋自得的齐浩,忽而心中一个激灵,似乎猛然记起什么,嘴角竟是微微一翘,急忙闭上双目,立在自身平静而碧蓝的识海上。 齐浩见洛商如此架势,原本得意的神情,瞬间变得猖狂起来,他朗声大笑道:“哈哈哈,怎么,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只能闭目待死了么。” 话音未断,倏然之间,洛商紧闭的双目陡然而睁,四周热浪辟易,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的身体迸出,如荡起的逆天威势,瞬间压制着滚烫的热浪。 洛商虎顾狼视,犹如猛虎下山,不时发出阵阵怒吼,四周山林群兽低头避让,不敢稍稍直视,他抬脚轻踏地面,顿觉周身一片清凉。 威势荡过齐浩,他身体微微一愣,双目瞬间圆瞪,脸上得意的神情顿时定格,眼神中尽是疑虑和难以置信。 只在一瞬间,他仿佛望见洛商身侧,隐现着一条红色真龙,巨大的身躯盘旋而上,将洛商护在其中,那红龙鳞甲鲜亮光泽,张牙舞爪间散发出阵阵霸气,红龙低眉,一双铜铃巨目正瞪向自己。 齐浩揉了揉眼睛,如临大敌,可再次注视洛商时,却什么都没有望见,他一时疑惑、惊叹,问道:“刚才那是什么?” 洛商面不改色,淡淡说道:“剑道龙气!” 齐浩微微一愣,随即捧腹大笑,说道:“剑道龙气,你说这是剑道龙气,哈哈哈,像老夫这般年纪,都只在传闻中听得,从未见人施展,你小小年纪,莫说习得此招,就算能完整的道出其名,已足够令人震惊。” “是与不是,一战便知。” 洛商手仗无锋,剑道龙气已逐渐覆满剑身,他依稀记得,自己困在翻江倒海斗时,挥出的开天一斩,他凝神静气,再起招式,蓄力直朝齐浩狱衣斩去。 “开天一斩!” 齐浩对自己的残日狱衣绝对自信,丝毫未将洛商招式放在眼中,他当然也不会相信洛商口中的剑道龙气,他大笑一声,竟以自身狱衣相抗,毫无惧色。 开天一斩过后,他见残日狱衣安然无恙,更是得意道:“装腔作势,大言不惭,你口中的剑道龙气呢?” 洛商并未多言,而是再次蓄力进招,他目光如炬,朝着齐浩狱衣挥出重重一斩,此次斩击比适才一击,更显威严气势。 “在老夫的炙热地狱中,再多的斩击也是徒劳,何必如此白费力气......” 洛商微微一笑,挥剑翻身后撤道:“真的吗。” 洛商眼神轻蔑,盯向齐浩狱衣一角,齐浩顺着他的目光低眉下望,残日狱衣的边缘一角,细微不起眼之处,竟裂出一道细缝,隐约间还能听到窸窣的碎裂声。 “竖子,竟敢毁我残日狱衣!” 齐浩张口怒吼,脸上神情因暴怒而显得狰狞,他身体陡然震动,手中羲和剑烈焰重燃,身上长衫无风自动,头上雪白发梢亦是向上飘扬。 他左手掐指凝诀,口中兀自念念不断,片刻之间,他手中羲和剑凭空横斩,四周热浪横冲直撞,翻腾间温度不断上窜。 “天地灰尽!” 炽热地狱整片区域,瞬间生成一片烈焰火海,火焰冲天而起,汹涌澎湃,欲将炽热地狱变成真正炼狱,又将炼狱之中的生灵,尽数燃成一片灰烬。 “修罗剑阵。” 与此同时,洛商脸色突然凝重,他急忙祭起手中无锋,将神脉金芒与剑道龙气,迅速的覆盖缠绕满剑身,他双手交叉成诀,一座金色剑阵悄然浮现。 剑阵急速旋转,祭起的无锋一分成数十,竖立环绕在洛商四周,金光、剑道龙气汹汹,飞速旋转间,形成了一道金色护罩,将滔天烈焰挡在剑阵之外。 齐浩望着火海之中,流转的金色剑阵,目光更显凶狠,他右手握起羲和剑,横在自己身前,左手双指夹住一片火焰,轻轻抹过羲和剑身。 他周身红芒闪动,残日狱衣之上,已燃起了红色火焰,他口中轻声默念,脚下扬起一阵旋风,旋即脚踏罡部,顺势挥出羲和一斩。 “一剑火葬!” 炽热地狱中,忽然地动山摇,燃起的滔天烈焰随之摇曳,如舞动的鬼魅,燃烧的地面瞬间碎裂,涌起阵阵火红的熔浆。 四周热浪滚动,纷纷涌向熔浆,熔浆饱饮热泉,突然凝聚一处,幻化成一口炙热的熔浆巨剑,其势气吞山河,无人敢挡。 洛商静立在剑阵中,双腿微曲,双手紧握成诀,身上金芒一时大盛,金芒之中泛起阵阵黑芒,如云层之中翻滚的黑色闪电。 “修罗剑域!”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气,从洛商身体迸出,逐渐蔓延向四周,金色剑阵外围,燃起的滔天烈焰,被寒气瞬间定格,冻结成一尊尊燃烧的冰柱,内红外白,诡异而艳丽,如绝世凄美的饰件。 “轰!” 一声巨响,熔浆巨剑横斩而下,落在金色泛黑的剑阵上,四周凄美的冰柱瞬间粉碎,扬起的阵阵剑气,将炽热地狱的烈焰,全部斩成数截,瞬间燃成一片灰烬,葬于熔浆之下。 “咔擦!”一阵细微的碎裂声,从金色泛黑的剑阵响起,四周音浪席卷,却格外清晰。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79章 阴阳摄魂镜 修罗剑域的杀气,凝聚成蚀骨的寒潮,如盛开的冰雪之花,从金芒剑阵顶部绽放,凄美绝艳,迎向袭来的熔浆巨剑。 刹那间,熔浆巨剑被寒冰包裹,鲜红的剑身上,凝起一层洁白的冰霜,如亘古神秘的天路,又如修士身上脉络清晰的仙纹,瞬间将熔浆巨剑绝大部分斩力卸去。 可即便如此,那熔浆巨剑斩下的威压,如刺破天际的陨星,携起千钧滚滚热浪,将洛商凝聚的金芒剑阵,斩出一道裂缝,并随剑势越长越阔。 洛商眼见剑阵碎裂,已成摇摇欲坠之势,他双眉紧蹙,脸色陡然而变,他急忙抓住无锋剑柄,身形左右变化,蓄集全身之力,向着熔浆巨剑连斩数击。 斩击破空之声轰鸣,无锋仙剑挥出的剑气,如一道道金色的月牙,袭在熔浆巨剑剑身,四周响声震天,碰撞产生的威压,如荡起的涟漪,不断冲向四周,砸在炽热地狱的结界上。 熔浆的热气与冰冷的杀气交锋,顿时形成无数的轻雾,逐渐弥漫至整个炽热地狱,外人实难洞悉。 “咔擦!”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冰裂声,四周威压戛然而止,霎时间,熔浆巨剑断为数截,每截被寒冰刺骨侵袭,完全不见任何鲜红,更别说滚滚热浪。 熔浆巨剑截截跌落,掉在炽热地狱的地面,受四周热浪炙烤,一点一滴慢慢消融,直至了无痕迹。炽热地狱弥漫的轻雾,也因熔浆巨剑的跌落,而随即消散。 炽热地狱一隅,洛商脸色苍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周身的金芒消散,右腿单膝跪地,右手拄在无锋剑柄上,左手重重的捂着自己胸口。 突然,他胸中热浪滚烫,好似千军万马奔腾,又似蛮牛横冲直撞,他左手使力压制,终究难以支撑,他张口一吐,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远处的齐浩手握羲和剑,全身汗流蒸腾,亦是气喘吁吁,他周身燃动的红芒,连同羲和剑上的火焰,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显然连续施展的招式,对他的体力消耗不小。 不过他身上残日狱衣仍在,看上去与洛商所差无几,都是气喘吁吁,但齐浩并未负伤,他的气短完全在于年老体衰,连续施展强招所致。 齐浩拖着沉重身体,一步一步迈向洛商,洛商双眉挑动,脸色稍显惊慌,他急忙抖动身体,想凭剑柄的支撑,勉力移动自身,可无论如何使力,却是无法挪动分毫。 齐浩丢下手中羲和剑,伸手成爪隔空而抓,直落在洛商的咽喉上,洛商整个身体陡然腾起,如刀俎间的鱼肉,他脸色凝重鲜红,条条青筋清晰可见,而咽喉的阻力,让他一时难以呼吸。 “......哈哈哈,落在老夫手中,看你还如何逞强!” 齐浩满脸欢喜,欢喜之中伴随几分自负,他望着空挂的洛商,举目上下仔细搜寻,眼中尽是贪婪与期待,可搜寻过罢,他突然颇显失望,脸上神色亦是陡然转变。 “你的身上,并无重明鸟妖丹气息,老夫最后再问一遍,老夫的重明鸟到底在何处?” 洛商冷眼低眉,居高临下,桀骜不驯,即便是生命终结,仍是这般无所畏惧,他嘴角微微一翘,使劲挤出数字言语:“你......猜......” 齐浩刚要震怒,忽而转头细想,说道:“重明鸟乃妖域大妖,天生一双重瞳,惯使幻境迷惑世人,哪有那么容易消散,快说,你是不是受它好处与它合谋,阴谋以幻境陷害老夫?” “......” “你以为沉默,老夫便无计可施了,你不说,老夫有的是办法,让你如实禀明。” 他伸手将洛商放下,随即手掌一展,从中浮现一面小镜,圆如皓月,浮有古老铭文,镜子边缘雕有火凤盘旋,熊熊火焰栩栩如生,望而生畏,火凤的眼珠晶莹剔透,不知是镶嵌的何种宝石,摄人心神。 镜子分有阴阳两面,阳面红光流转,暗藏吞天夺地玄机,阴面白光闪耀,仿佛瞬间决人生死。 齐浩祭起小镜,一道白光从镜子阴面射出,直照在洛商的双目上,洛商眼见光起,想闭上双目却是为时已晚,他想移动身体,可仍是浑身无力。 “老夫这阴阳摄魂镜分有两面,其阴面射出的白光,可以堪破世间一切虚幻,即便是身在重明鸟的幻境之中。” “世间种种,不过虚梦一场,可笑你身在梦境之中,何谈堪破一切。” “奇怪,老夫的阴阳摄魂镜,怎么对你毫无作用,难道如你所言,重明鸟真的消散了吗。” “我早说过,重明鸟天性孤傲,岂是你能掌控的。” “你不要得意的太早,老夫的阴阳摄魂镜,可是还有阳面未曾使用。” “我若所料不错,你这法宝的阳面,便是对敌出手,制造一处幻境世界,让对手深陷幻境之中,一时难以自拔。” “你果然天资聪颖,只可惜命不久矣。” “来吧,也让我见识见识。” 齐浩转动阴阳摄魂镜,再次祭起法宝,镜子边缘火凤双眼闪耀,一道绚丽璀璨的红光,从镜子阳面直射而出,再次照在洛商的双目上。 洛商一时恍惚,仿佛望见阴阳摄魂镜上,那雕刻的火凤盘旋而起,翩翩起舞,朝着自己的眼睛急速袭来,他瞬间大惊,急忙闭上一双眼睛。 可闭眼的一刹,他身形飘动,好像来到了另外一处世界。 他举目四顾,山舞银蛇,原驰蜡象,天地山川一色,处处皆是银装素裹。耳畔寒风呼啸,卷起片片缥缈雪花,落在天际虚幻的远方。 洛商伸手接过一片雪花,冰冷顺着手掌,传递到他的全身,他望着掌中雪花,如此的美丽而冰冷,他抬腿迈步,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阵阵簌簌的声响。 “六感皆全,想不到,这阴阳摄魂镜制造的幻境,竟会如此的真实。” 他再想往前,忽然雪地当中,出现了一名小小儿郎,他身着破旧单薄衣衫,双手抱膝蜷缩蹲在雪地上,他哈着虚弱的热气,脸颊手脚早被冻得红如熟虾。 四周积雪越来越厚,眼见儿郎要被积雪活埋,洛商一时心急,想要奔跑过去,救下那名小小儿郎,可他刚一抬腿,那名儿郎竟站立起身,四周环境急速变化,那名小小儿郎也随之生长。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80章 还施彼身 少年儿郎身材矮小,面容瘦削,时有菜色,他自幼孤苦无依,受尽世人冷眼,以及同龄的欺辱,他虽然艰难困苦,但一双灵眸澄澈透亮,如无人踏足的冰雪世界。 岂料天心难测,造化弄人,少年儿郎稍长,却是阴差阳错的,被货入流沙仙宗门内,成为仙山后院之中,一名砍柴烧火的杂役。 时光如梭,岁月流转,而机会终究没有辜负时刻准备之人。 也是机缘巧合,某年某月某日,他于后厨偷吃误食,无意间竟也开启了仙脉,成为了其梦寐以求、无限向往,真正的流沙仙宗弟子。 随着时间流逝,他见识了修仙世界的残酷,见识了强者的随心所欲,见识了凡人命如蝼蚁,他也矛盾也挣扎也彷徨,他的眼神开始复杂而灼热。 他疼恨世间的诸多不公,厌恶修仙世界的弱肉强食,又羡慕宗门大能一手遮天,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渴望,渴望自己能有朝一日,亦能登临绝顶。 他开始拼命求知,刻苦修炼,夙兴夜寐,风雨无阻,春秋鸡鸣练功,寒暑望月习剑,吃常人难以企及之苦,忍众人所不能忍之事。 皇天不负,他日复一日的付出,使他由一名寂寂无闻的弟子,开始逐渐崭露头角,他一步一个脚印,摸爬滚打,循悬崖峭壁而上,朝着自己的既定目标前进。 他御剑乘风,斩妖除魔天地间,他潇洒飘逸、仙风道骨,他眼神高傲自负,渴望被上层掌权赏识,渴望受到世人敬重,他甚至已经习惯,命如蝼蚁的凡人们的顶礼膜拜。 他游历山川,无意间闯入一神秘洞府,府内琳琅满目,藏书古卷无数,而洞府主人早已作古,他偶然翻阅,从中得知神脉根基,事关长生不死的奥秘。 他醍醐灌顶,又如大梦初醒,一番恍然大悟,宛如隔世为人。 他低眉沉思间,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眼神之中,再无当初儿郎的清澈高远,取而代之的是人性的贪婪。 多年的苦心经营,数番蛰伏沉沦,暗中与王爷勾结,亲手杀害宗门前任,密谋将沙丘国四大仙宗归一,成为沙丘国史上,最具争议的流沙仙宗之主。 他一路风尘仆仆,一路步步为营,一路苦心孤诣,成为了今日的齐浩。 再见齐浩,洛商不由心中一惊,他有过同情,有过敬佩,有过愤怒,也有过可怜,短短数张画面,仿佛洞见了齐浩的一生。 齐浩身着流沙仙宗宗主华服,双眉开阔高挑,脸上因狂喜和贪婪,显得格外狰狞而可怖,他手握一柄腕骨短刃,正一步一步走向洛商。 “哈哈哈,老夫的阴阳摄魂镜不错吧,身在幻境之中,是否有一种力不从心之感?” “你想做什么?” 洛商正欲闪身躲避,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缚,绑着沉重的铁链,被牢牢的锁在一根铁柱上,他袒露着上身,如待宰的羔羊,想要挣扎却不能挪动分毫。 齐浩嘴角轻翘,眼角止不住的微笑,他右手握住短刃,在扬起的左袖上擦了擦,说道:“做什么,腕你身骨,夺你神脉啊。” “你已贵为一宗之主,权倾整个沙丘国,修为更达圆满境巅峰,取我的神脉还有何用?” “嘘!待我融合神脉,习得神脉特有神技,渡过大道天劫,成为真正的仙人,并可初窥长生不死奥秘,仰望九天之上的神庭。” “仙道缥缈难寻,你竟还妄夺神道!” “大道渺渺,天道茫茫,观天之道,执天之行,何惧!” “这便是你强夺神脉的理由么。” “老夫这短刃天赐神兵、削铁如泥,只需轻轻起手,便能手起刀落,将你胸口剖开。” “你,果真要腕我神骨,夺取我的神脉?” “放心,老夫向你保证,出手时绝不拖泥带水,一定直击要害,不会让你痛苦太久,哈哈哈......” 说完他目露凶光,手中短刃高高举起,蓄全身之力,向洛商起伏的心口刺去,霎时间,短刃寒光乍现,四周鲜血飞溅,触目惊心。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叫,如汹涌突起的音浪,让四周空气不由颤动,一柄削铁如泥的短刃,贯入鲜活生灵胸口,直达百脉汇聚的心脏,任谁都会撕心裂肺。 不过,发出如此惨叫的人,不是幻境中的洛商,而是现实里的齐浩。 齐浩一脸疲倦,一手握住短刃,一手捂住胸口,他嘴唇泛白,面无血色,双目圆瞪,眼眸之中尽是疑惑,以及一时的难以置信。 他低眉望向胸口,身上的残日狱衣早已消失,不见任何踪迹,他身体一个踉跄,跌坐在广场地面,四周高起的炽热地狱,也随之支离破碎,随风飘散。 他抬头望向洛商,圆瞪的双眼更是大惊:“你的眼睛......” 洛商巍然耸立,双目俯视着地上的齐浩,他目光如炬,双目之中各有两眸,相互转动缠绕,如游走的蛟龙一般,让人惊叹。 “怎么,没想到吧,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仅此而已。” “你的眼睛,怎么会如重明鸟一般,内藏重瞳?” “重明鸟天性孤傲,宁死也不愿再受你掌控,我的重瞳便是它临终所赐,你又何必如此惊奇。” “你......识相的话,快将重明鸟的妖丹,给老夫交出来。” “你如今这般模样,四周结界破碎,身上的龟壳也被自己亲手刺开,身负重伤,命悬一线,还有何资格来命令我。” “洛商,你不会真的以为,这样便能取我性命了吧。” “咳,咳,咳。” 适才一番惊天大战,遗下的重伤未愈,洛商微微一笑,竟牵动伤口,让他不由连咳数声,他幸得神脉护体,又趁齐浩施展法宝秘技的间隙,暗自运功疗伤,这才使得身体能挪动一二。 他捂住胸口,急忙就地打坐,身上金芒再起,不断洗练自己全身经脉,修复重伤之处。 齐浩见之,亦是席地而坐,急忙从身上掏出一颗丹丸吞下,而后指尖在胸口急点,忍着钻心刺痛,将短刃直接拔出。 他倒出一抹粉末,按压在胸口伤痕,那血红的刀伤,霎时生出一阵烟雾,从指间溢出,他面色狰狞可怖,额头大汗淋漓,他轻轻松手,血红的伤口瞬间凝结成疤,不再继续流血。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81章 猛兽 洛商的一对重瞳,不仅可以堪破世间虚幻,还能操纵虚幻为自己所用。 阴阳摄魂镜红光起时,洛商早已发动重瞳,他不过稍稍转动,即让齐浩误将洛商认作自己,扬起锋利的短刃,手起刀落,没入胸膛直刺心脏。 霎时间,血溅五步内,惨叫声撕心裂肺,齐浩面容扭曲,脸色和嘴唇一片苍白,浑身上下血色渐消,可见其伤痛之深,足以致命。 可自他吞服那枚丹丸后,只是轻轻点穴打坐,竟能再次稳住心神,胸口伤痕已然结痂,脸上、嘴唇以及周身血脉,竟是再次红润如初。 洛商一时惊叹,心中诧异想道:“这个世间,根本没有人能失了心脏,还能继续存活,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他适才服下的丹丸。” 他不动声色的试探道:“心脏命门所在,承受这般伤害,都不足以取你性命,看来你适才吞下的丹丸,必定不是一般的俗物。” “呼,呼......告诉你也无妨,老夫适才服用的丹丸,名为九转续命丸,服此丹丸需命悬一线,服用后无论你身负何伤,只要身体健全,都能保你暂时不死。” “世间竟有此种丹药......” “本为老夫珍藏备用,欲以应对大道天劫,换得无上机缘造化,博那一线长生之机,不想今日用在此处。” “此等逆天的丹丸,吞服的副作用,只怕不小吧。” “这有何惧,待老夫取你神脉,融入自身血脉之中,再以神脉之力浸润己身,片刻之间,老夫不仅身体痊愈,而且还能神功大成。” “恐怕今日,不能遂你所愿了。” “黄口小儿,你以为老夫炽热地狱破碎,身上残日狱衣撕裂,便没有后招了么,可笑!” 齐浩左掌一展,一个精致的小盒赫然掌上,小盒鲜红古朴,上布条条花纹,他微微一笑,伸手轻启红盒,霎时间,一股奇妙的丹香随风飘散,弥漫在整个太极广场上。 他低眉注视红盒,伸过右手双指,取出深藏其中丹丸,阳光照耀下,丹丸大如棋子,饱满而富有光泽,浑身雕刻着神秘铭文,其外覆盖着一层红光,飘逸摇曳,隐约间似有猛兽困在其中,不时发出阵阵低吼。 洛商望着丹丸,惊呼道:“这是......嗜血丹!” 齐浩哈哈一笑,戏谑的说道:“对,又并非全对,这是嗜血丹不假,但不是普通的嗜血丹,而是由数十枚嗜血丹凝炼,提纯而成的超级嗜血丹。” 洛商一阵沉思,想当年,他在四宗会武时,遇到吞下嗜血丹的通臂灵猿王,差点命丧当场,后在太极广场上,四大仙宗宗主,因吞服嗜血丹丸,四人强强联手,这才压制住青衣剑客,最终导致青衣剑客身死道消。 嗜血丹丸的药力,他已早有深刻体会,瞬间数倍力量的提升,让他记忆犹新,他心有所忧,而今齐浩手中的超级嗜血丹,只怕比寻常的嗜血丹,药力要凶猛数十倍。 他心中虽然忧虑,表面却是泰然自若,一边出言稳住齐浩,一边争分夺秒,以神脉滋润周身,不断修复自身伤痕,恢复气海、识海、法海之力,以应对当下局势。 “卑鄙小人,无耻匹夫,身为一宗之主,却要依靠此等邪物,短暂提升实力,来欺凌后辈敌手,你就不怕世人嘲笑么?” 齐浩置若罔闻,他仰头张口,右手衔起超级嗜血丹,手指轻轻松开,超级嗜血丹瞬间入口,随着咽喉直下,瞬间吞入了他的腹中。 “世人愚昧无知,皆是好高骛远之辈,鼠目寸光之徒,蝇营狗苟,麻木不仁,区区凡夫俗子,焉能明白,老夫的良苦用心!”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你的阴谋诡计,你的不忠不义,你的卑鄙无耻,你的道貌岸然,世人岂能不知!” “世人唯利是图,成王败寇,只愿看中最终结果,谁会在意波折的过程,谁会注意你耍了何种手段,用了几番阴谋,取了多少无辜性命,才达成自己的目的。” “你......” 话音未落,齐浩周身红芒闪耀,渐成流动的血河,他盘腿浮空而起,身体四肢急剧变化,顷刻之间,他手臂已是大了一倍,手臂之上好像覆着一层红色铠甲,时隐时现,动人心魄。 他双目血红之中泛起红光,双脚轻轻踏地,身形稍稍移动,眼中的红光陡然间,拉成了一条红线,如爆起的烟花一般。 他的白发垂髫,逐渐下拉成红色,披在自己的背后,直至腰间,他周身皮肤、肌肉,连同狰狞的面色,逐渐演化成深红。 突然,他两侧嘴角异动,一时间,竟同时长出两颗獠牙,粗壮短悍,雪白尖锐如刀剑,弯曲向上如鱼钩。 他双手握掌成拳,锤了数下胸口,而后仰天长啸,声音雄浑深厚,响彻整个流沙仙山,只是他的长啸声,多如山中猛兽,四周围观胆小者,纷纷抱头遮耳,战战兢兢蜷缩在地。 齐浩背部弯曲,低吼间,嘴角冒起轻轻白雾,更有兽涎丝丝落下,滴在身下的花岗地面,不断升腾起红色轻烟。 此刻的齐浩,身形暴涨变化,,动如红色流云,俨然一头凶狠的猛兽。 倏然间,齐浩双目一转,紧盯住坐地的洛商,口中兀自低吼,右臂蓄力握拳,双腿向前直冲,其动作之敏捷,行动之迅速,爆发出来的力量,令洛商一时大惊。 洛商未及思考,收势猛然起身,双腿交叉微曲,身形全力向前,双手握住无锋仙剑,横护格挡在自己身前。 “嘭!” 一声惊天巨响,四周尘土飞扬,扬起阵阵烟雾,齐浩挥出的重拳,携带阵阵气浪,荡出数个气旋,直击在无锋剑身上。 洛商身体陡然起飞,朝身后直射而出,如离弦的弓箭一般,他左手撑地借势空翻,右手握住无锋剑柄,控在花岗石地面。 “嗤......” 只听见阵阵刺耳声响,和溅起的星点火花,洛商双脚摩擦在地,连续向后数丈,这才卸去拳力,没有继续后撤。 他稳住身形,缓缓站立起身,握住剑柄的右手,虎口间传来阵阵刺痛,他口中弯舌搅动,轻吸一口,朝着地面吐出残血。 又伸手拭去嘴角血迹,双目炯炯,注视着远处的齐浩,齐浩身形晃动,也正注视着洛商。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82章 斗兽 洛商双眸金光流转,眼中重瞳悄然隐藏,他伸手仗剑,无锋仙剑嗡嗡作响,像是生起了某种感应,亦或是对酣畅淋漓战斗的渴望。 洛商右手轻抖,无锋仙剑顺势一挥,四周剑气纵横,扬起一片灰尘,尘土中金光闪耀,他周身上下连同无锋剑身,瞬间浮起金芒,远远望去,如千年古刹泛起的佛光。 他双目刚毅决绝,抬腿踏向地面,陡然间,一股强横的威压席地而起,如荡起的涟漪,急速蔓向四周远处,隐约间,似有巨龙盘旋缠绕,张牙舞爪,将他守护在中间,令他身上浮起的金芒更盛。 “修罗剑域!” “修罗剑阵!” 洛商双指掐诀,双手快速转化,祭起的无锋仙剑上,金芒渐成璀璨金光,金光之中泛起丝丝黑电,黑电当中藏着龙吟,龙吟之间升起腾腾杀气。 “剑起!” 洛商双指上挑,无锋剑陡然转动,以雷霆之势袭上天际,突然一分为数千,每柄仙剑与无锋一般,周身金光闪耀,金光中泛起丝丝黑电,黑电当中藏着龙吟,龙吟之间升腾起腾腾杀气。 数千柄无锋仙剑嗡鸣,锋芒毕露,傲视睥睨,如隐藏的绝世大侠,每柄仙剑笔直向下,交错分割成上下数层,每层仙剑数目相当、间距相同、排列整齐,如一堵巨型层叠的剑墙,将洛商连同齐浩,围在了剑阵中间。 一时间,剑阵每层仙剑围着阵心,快速交错转动,洛商伸手一抓,剑阵之上落下一柄无锋仙剑,赫然握在他的掌中,原先剑阵缺失之处,立即又生出一柄同样的无锋,跟随剑阵继续转动。 随着剑阵的转动,剑阵当中立时弥漫起腾腾杀气,冰冷刺骨,摄人心神,修罗剑阵配合着修罗剑域,不仅可以压制敌手,还能提升自己实力,此消彼长,胜券在握。 洛商脚踏罡步,手提无锋仙剑直刺,朝着齐浩急速袭去,齐浩双手锤地,大吼一声,借势一跃而起,朝着洛商长拳直冲。 但在修罗剑阵剑域中,齐浩的实力明显被压制,是以他的速度和力量,都比先前要弱上不少,洛商得修罗剑阵剑域加持,一时气势大盛,他手仗仙剑,只攻不守,完全不顾生死,竟能与齐浩战成平手。 一时间,剑光拳影交错,只听得砰砰直响,洛商举剑横斩直刺,齐浩一对铁臂坚固霸道,臂上浮动的红色铠甲,竟是刀剑无伤,神佛不惧。 二人针锋相对,越战越勇,越战越快,金芒红光抖动,剑斩拳击声此起彼伏,四周尘土飞扬,音浪炸击声不绝,顷刻间已是大战百合。 战斗旷日持久,打斗大开大合,汹涌激烈,细细观之,彼此消耗巨大,恐难以长久。 齐浩倚靠一枚九转续命丸,悬吊着自己生命最后一口气,又倚靠着超级嗜血丹,疯狂燃烧着自身精血,来维持如此激烈的战斗,可外物丹丸的时效,总是短暂且不可逆的。 此刻有多么的风光无限,药效过后就有多么的狼狈不堪,何况九转续命丸只能吞服一次,若他在此期间,不能夺下神脉以润其身,那么迎接他的除了身死道消,恐怕还有万劫不复。 齐浩本已兽化,战斗僵持拉锯,眼见久攻不下,他愈发疯狂暴怒,全身精血燃烧激烈,一时红光大盛,他调转身形,望向四周转动的剑阵。 齐浩仰天大吼一声,双手锤打地面,随即挥舞着双臂,重重的锤向剑阵,霎时间,四周转动的剑阵一阵晃动,被他重拳击中的仙剑,发出阵阵剑啸声。 “想逃,没那么容易!” 洛商眼疾手快,他双目如飞鹰,注视着齐浩的一举一动,突然身形如燕子掠空,飘然浮空后撤,他右手猛然一抖,手中无锋仙剑重回剑阵。 他双手急速掐诀,右手双指急点,四周转动的剑阵上,荡起数十无锋仙剑,朝着齐浩急速袭去,齐浩奋起双臂左右格挡,可奔袭而下的仙剑愈多,他只好调转身形躲避。 落下的无锋仙剑,或斩击在齐浩臂上,或插在花岗地面,或布局在齐浩行动路线,片刻间都随风消散,剑阵中空缺的位置,又立即生出新的仙剑,仿佛源源不断,无穷无尽一样。 齐浩被仙剑追赶,狼狈逃窜,洛商眼见他踏入陷阱,抬腿重踏地面,一股寒冷的杀气,化作真正的修罗之力,凝聚成簇簇寒冰,冻结在齐浩双腿上,让他暂时无法行动。 齐浩双目血红,不断仰天大吼,洛商御动四周仙剑,落下数百柄仙剑,他注视着齐浩举动,手上兀自凝诀,那悬空的数百仙剑,突然相互交叉合并,逐渐化作一柄巨大的仙剑。 巨大仙剑转眼成型,剑尖直指齐浩,幡然转动,散发出霸道威严,洛商以手掌凭空操纵,奋全身之力,身体陡然前倾,御动巨剑轰然落下,直斩向受困的齐浩。 齐浩神情陡变,口中兀自低吼,他拼命挣扎双腿,却一时难以撼动,眼见巨剑即到,他再次燃烧精血,汇于自己双臂,凝聚成红色铠甲巨盾,以期能抵住巨剑之威。 “轰!” 一声巨大声响,四周尘土飞扬,扰人视线,不可直观,洛商金芒消散,精疲力竭,瘫坐在花岗石的地面,悬浮转动的剑阵,一瞬间坍塌落没,化成一柄无锋仙剑,返回至洛商手中。 “结束了么......” 洛商手撑无锋仙剑,勉强站立起身,他注视着巨剑斩落之地,那里溅起一片碎石,扬起的巨大灰尘,如翻滚的烟雾一般,久久不能消散。 如今唯一可以做的,似乎只有等待。 “吼!” 一声震天怒吼,一股无形的威压,如翻滚的飓风,急荡向远处,只是一瞬间,便将四周滚滚灰尘吹散,露出其中的一个巨大深坑。 洛商初闻吼声,突然瞳孔微张,心中一阵莫名惊慌,他拄剑移步,无奈摇头道:“这都不死吗!” 深坑之中,齐浩拖着颤巍的身体,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上,停在深坑边缘的花岗地面。 他周身伤痕累累,臂上红色铠甲破碎,微风拂过,他血红的长发变短成白,獠牙退散,周身流动的血光,也随即消散。 他又变回了曾经的齐浩,只是这一次,比之前更加虚弱。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83章 夺脉噬魂钉 齐浩气喘吁吁,他身上衣衫破碎,露出干瘦的上身,定睛细看,他的上身遍布刀剑伤痕,每一道伤痕,都代表着曾经的艰辛,以及昔日的辉煌与荣耀。 偶有几道刀剑伤痕,深入肌肤骨髓,恐怖之状令人震惊,其绝大多数伤痕,都聚在前胸腹部,更有几处直击命门,其战斗惨烈程度,可想而知。 洛商蓦然望之,不禁浮想:“这是经过多少生死决斗,才一步一步走到了今日。” 齐浩双目红光消散,脸上新添的深长剑痕,让他看上去更显狰狞,他披头散发,身形弯曲佝偻,双眼无力的耷拉,仿佛一瞬间衰老了数十岁。 他握着胸口,身形一阵摇晃,终究跪倒在深坑边缘,一边大口喘息,一边狂吐着鲜血,他的声音苍老沙哑中,多是对命运的不甘。 “呼呼......老夫......要......活,还不能死!不能死!” 他望向远处的洛商,脸上表情像是大笑,却又未笑出声来,他颤颤巍巍的抬起右手,突然,一枚短小精悍的小钉,赫然浮现在他掌中。 那小钉不过方寸间,头部细小呈尖锥状,尾部浑圆状如包子,通体明亮如绣花银针,阳光铺洒其上,兀自散发着寒光,像是一枚锋利无比的暗器。 齐浩一阵冷笑,说道:“暗器?哈哈哈.....咳,咳,咳,笑话!” 齐浩双指凝诀,汇全身之气力,颤颤巍巍的祭起小钉,小钉陡然受力,远望虽短小精致,但其上寒芒乍现,辗转反侧间,让人望而生畏。 太极广场外,观看此番大战的众人,望见齐浩手中的短阵,顿时一阵争吵喧闹,人群之中,一灰色陋衣老者,愁眉捋须间,不由的惊叹道:“不好,那是夺脉噬魂钉!” 老者四周的年轻修士,见有人能道出法宝名称,都好奇的纷纷转头搜寻,见老者身着灰色陋衣,手上还拄着一长幡,上书四个大字——仙人指路。 众修士顿时大笑,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老头,看你这身装扮,江湖术士,定是没少诓骗无知吧!” “依我看啊,他是没少诓骗,只可惜没有几人上当,不然,他如今怎么这般模样,哈哈哈......” “你们看他手上的长幡,仙人指路,哈哈哈,仙人指路,他一个连仙脉都无的废物,还敢妄称自己为仙人!” “平日里欺骗凡人惯了,今日竟敢欺骗到我等修士头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若是仙人,那我岂不是仙尊,哈哈哈......” 老者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默的笑了笑,并未做任何解释。 懂你的人,何需千言万语,不懂你的人,无须解释。 亦有数名正义修士,身处人群之中,不以服饰外貌度人,虚心向老者请教:“仙长,你既知法宝名号,可知这夺脉噬魂钉的法效?” “这夺脉噬魂钉,作为仙家法宝,却是至邪至恶,它短小精悍,行动速度极快,一旦祭起,必见血光,被它刺中命门之人,不仅瞬间魂飞魄散,还能夺其部分修为,为自己所用。” “啊,宗主手上居然还藏有此等法宝,观其动态,难道要用它来对付那名少年?” 老者捋须静道:“不然,那少年身负神脉,正是他梦寐以求之物,还未得手,他岂会贸然见诛,况且他如今命悬一线,没有神脉的浸润,终究难免一死。” “那他祭出法宝,要对付的是......我们?” 老者默然颔首,说道:“你猜测的不错,他如今身负重伤,命悬一线间,正欲夺你们的修为,以滋养其身。” 众人当头棒喝,一阵惊慌失措,彼此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那些不相信老者的人,兀自捧腹大笑,指责老者信口雌黄:“流沙仙宗的宗主,怎会对宗门弟子出手。” 那些相信老者的人,茫然无计,见齐浩已然祭起小钉,忙询问老者:“仙长,还请不吝赐教,我等该如何应对?” 老者掏出一枚灵符,夹在自己双指间,对数名修士急道:“快,你们手仗兵刃,形成守护阵型,围绕在我的身旁!” 众人闻言如得钧令,急忙拔出各自兵刃,作好临阵御敌之势,守护围绕在老者身旁。 与此同时,齐浩手中的夺脉噬魂钉呼啸,闪耀起阵阵寒光,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盘旋乘风而起,向着太极广场围观的众人袭去。 一时间,鬼哭狼嚎声,惊恐求救声,惊叹诧异声,急喊罢手声,痛苦惨叫声,奔跑踩踏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流沙仙山。 夺脉噬魂钉所过之处,年轻弟子纷纷毙命,顿时身死道消、魂飞魄散,夺脉噬魂钉也由原来的银色,逐渐转变成红色,然后是一片湛蓝,最终变成诡异的墨绿色。 不过眨眼的片刻,夺脉噬魂钉旋转一个来回,便有百名年轻弟子,命丧在此法宝身上,那些弟子惊恐痛哭,可能至死都想不明白,自己追随的宗主,为何这般人面兽心。 夺脉噬魂钉吸收饱,重回齐浩手中,他衔起夺脉噬魂钉,竟是一口吞下,众人正自不解,突然他的身上,燃起熊熊绿焰,诡异而瘆人。 他缓缓站立起身,舒展了周身筋骨,他虽然周身伤痕累累,表面有些气短,但精神回光返照,仿佛一瞬之间,他周身伤痛全无,重返至人生巅峰。 他伸手握拳,低眉间哈哈大笑:“老夫的力量,又回来了。” 他纵身向前一跃,伸手掐在洛商的脖子上,周身绿焰如鬼火,狰狞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神脉是老夫的,你就乖乖认命罢!” 洛商适才一番大战,调动了剑域、剑阵,以及剑道龙气和修罗之力,消耗空前巨大,如今想要勉力挣扎,却是毫无力气。 齐浩一手制住洛商咽喉,将他牢牢压在花岗地面,另一只手伸出双指,点在洛商的额头眉心,眼中急切期待,又充满着贪婪。 洛商愤恨的瞪着齐浩,突然间,他被齐浩双指点中的眉心,浮现出一朵金色的火焰图案,如怒放的金色火花,艳丽之中饱含威严。 齐浩一心要夺金色火焰,并未注意到,金色火焰图案的两侧,各潜藏着一枚灵符,如花瓣绿叶一般,烘托着火焰,又如牢笼铁链一般,紧锁着金色火焰。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84章 重锁灵链 洛商咽喉被制,呼吸急促而艰难,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他脑中一片空白,他心知如果此刻认命,便真的只剩死路一条了。 与此同时,对宿命的抗拒,对胜负成败的不甘,对天道的不公,让他心中生出无限愤恨,并伴随着浓烈的求生欲望。 “我还不能死!”他心中竭力呐喊,时刻警醒着自己。 他双眉紧蹙,狠狠咬紧牙关,双目愤怒的盯着齐浩,趁齐浩贪心欢喜之机,他右手双指凝聚全身之力,汇一点剑道龙气于指尖,直袭向齐浩的心脏。 “嗤!” 一击竟然命中,洛商暗自欣喜,以为自己已然成功,却发现齐浩正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眼神之中多是戏谑之色,狡黠而诡异。 齐浩右手双指轻动,缓缓离开洛商眉心,旋即伸手向后重抓,远处失落的羲和剑,陡然重现在他的手中,他反手握住剑柄,以雷霆之势猛然向下。 “啊——” 一声惊悚的惨叫,洛商脸色陡然而变,羲和剑锐利无比,从他的右侧胸膛,靠近肩胛的地方刺入,穿过他的身体,直接钉在花岗石的地面。 鲜血飞溅,洒在他的胸膛,和苍白的脸颊上,宛若雪中怒放的寒梅,鲜血顺着剑尖,流淌在他平躺的地面,让他置身血泊之中。 “哈哈哈,你忘了老夫的九转续命丸么。” 羲和剑既刺洛商,齐浩松开洛商的咽喉,又将右手从剑柄移开,他俯身在洛商身前,再次伸出右手双指,点在洛商的额头眉心,洛商额头金色火焰重现,一时金芒大盛。 洛商身体脱力,而今又负有重伤,他只觉自己一双眼皮沉重,宛如顶着千钧大山,随时有倾塌之险。他身躯逐渐冰冷,身体四肢慢慢僵硬,生命的气息正一点一滴随风消散。他忽而眼前一黑,顿时不省人事。 齐浩口水下咽,他吞了吞口水,双目之中满是期待,他既惊喜又贪婪的盯着洛商眉间,那点在眉间的双指,陡然向后拉伸,洛商眉间的金色火焰,竟随着他的手指引导,跃然悬浮在洛商的额头上。 “哈哈哈......” 齐浩仰头大笑,他望着金色的火焰,欢快的闪耀跳动,如傲世绝尘的精灵一般,他搓了搓手掌,说道:“这果然是古籍中记载的,用于开启神脉的天火啊。” 他伸手抓向金色火焰,旋即用手掌裹住整团火焰,眉飞色舞间就要摘下金色火焰,为自己疗伤受用。可当他手掌使力时,却发现金色火焰附身洛商,如同生长在他身上一般,不能轻易将其摘取。 齐浩微微一惊,忙伸出另外一只手掌,附和在原来的手掌上,双手使力一起向后,使出浑身解数,累的满头大汗,仍是无济于事。 突然,他心生一计,伸掌握在羲和剑刃上,向上微微划过,鲜血瞬间染满手掌,他再次握住金色火焰,双手向后使力,那金色火焰果然有异。 “嘶,唰——” 只听到一声细微声响,金色火焰瞬间抖动,它的左右两侧,陡然生出两道灵符,纤细短小,薄如蝉翼,不过方寸长短,却是金黄璀璨,上面布满大道铭文,古老神秘,不能窥探其中奥秘。 不待齐浩反应,金色火焰两侧的灵符,陡然分化,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不断急剧分化,道道灵符首尾相连,逐渐化成两条金色的灵符长链,名为重锁灵链。 “不好!” 齐浩一时警觉,急忙撒手撤离,可重锁灵链如风,一旦分化附体,岂能让到手的猎物轻易逃脱。 两条重锁灵链交叉盘旋,不断分化伸展,其上金光闪耀,浮现的铭文时隐时现,隐约间还能听到,铁链撞击地面发出的沉沉声响。 只在眨眼的一瞬,重锁灵链便数层缠绕,将身前的齐浩周身缚住,任凭齐浩如何嘶喊,如何奋力挣扎,也难以逃脱。 齐浩双手紧握的金色火焰,突然散发出阵阵威压,威压之中,金色火焰陡然火起,疯狂的燃烧,其尺寸未见任何变化,而四周空气炽热灼烧,开始发出嘶嘶声响。 齐浩被缚的双手,开始燃起熊熊烈焰,升起阵阵青烟,剧烈的灼烧之疼,让他面目狰狞,他想大声嘶喊,可张大的嘴巴,被重锁灵链封住,不能发出任何声响。 火焰顺着他的双手而上,瞬间燃及全身,缚在他身上的重锁灵链,一瞬间亦是火光大起,熊熊烈焰,青烟滚滚,只在顷刻之间,便将流沙仙宗宗主,不可一世的齐浩,燃烧得一丝不剩。 可怜他艰苦奋斗一世,如履薄冰算计一世,谨小慎微苟活一世,到头来只是化作了一缕青烟,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却是什么也未留下。 太极广场四周的人群,一阵骚乱争吵,任谁都未曾想到,如此轰轰烈烈的大战,竟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尾,他们惊叹、诧异、惶恐、欢喜、高呼,各种心思跃然脸上。 人群中,一位灰色陋衣老者,右手拄着一条长幡,左手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微微点头不语,嘴角竟是不自觉的上翘。 熊熊烈焰燃尽,重锁灵链火光消散,逐渐靠拢收缩,大道铭文消散,重回其根本,那燃起的金色火焰,也陡然消沉,双双归入洛商眉心,成为一幅金焰图案,隐没在洛商眉心间。 洛商的身上,再次闪耀起金色光芒,金芒流转,不断浸润修复着他的身体,他缓缓睁开双眼,想要努力坐起,却发现那羲和剑还插在自己身上。 他使力将羲和剑拔出,金芒蜂拥而至,拥堵封锁着他的伤口,他伸手按压在伤口处,鲜血已不在外流,但伤痕伤口过大,又伤及筋骨,恐怕一时半会,难以痊愈。 他努力坐起身来,迷茫的环顾四周,只见身前地面一片黑烬,却不见仇人齐浩。 他又举目眺望四周,此刻的太极广场,万籁俱寂,太极广场围观人群,纷纷举目远望,都是静静的望着广场当中,坐起的洛商的一举一动。 洛商提起羲和剑,轻轻的抚摸剑身,低眉间不住的细语:“大哥,自那日兄弟惜别,彼此间音讯全无,而今你的佩剑在此,却不知你身在何方。” 话音未落,突然跃下一队修士,他们身着流沙仙宗弟子服饰,相貌年纪俊朗,多是新晋宗门弟子,为首一人见到洛商,忙率队磕头行礼。 “国师,陛下命我等久候在此,特护送得胜的国师回朝。” 四周人群更是惊叹,众人见他适才大战,也是惊为天人,如今小小年纪,竟已是沙丘国国师,惊叹之余更是敬佩。 洛商将羲和剑收下,望着跪地的领队,说道:“你是......林朝北?”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85章 凯旋 跪地的林朝北低头,答道:“正是,彼时我受歹人蛊惑,不辨善恶忠奸,险些铸成弥天大祸,幸得国师吉人天相,才幸免遇难,要杀要剐,但凭国师处置。” 这林朝北也着实聪明,他心中自然知晓国师与帝君的关系,当今天下,就算洛商不给任何人面子,也会卖自己三妹的几分人情。 是以他一踏入广场,就跪地磕拜,并言明受帝君圣旨,迎接得胜的国师还朝,洛商心中也自然明白,林朝北如今受命帝君,必定已是有所投诚,并且深受帝君信任。 “起来吧,往事不必再提。” 林朝北高兴磕头,躬身说道:“多谢国师饶我性命,我一定会将功补过,为沙丘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洛商不喜客套,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落脚之前,可曾见到齐浩?” 林朝北疑惑的说道:“齐浩不是被你的天火焚尽了吗?” “啊!” “也是,你适才昏厥过去,齐浩想夺你的天火,结果弄巧成拙,反被天火焚身,化作了一缕青烟。” 洛商望着地上的烧痕,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似乎记起些什么,朗声说道:“村长爷爷,洛村的无辜村民,流沙老祖,你们的仇,我今日终于报了。” 说完他走到自己无锋剑前,轻轻挥手,将无锋仙剑收下,他望着凌乱的太极广场,一朝血仇得报,他却不喜亦不悲,宛如看尽世间芳华的过客。 良久无言,林朝北悄悄上前,说道:“国师,你看我们何时起程?” 洛商捂着胸口,说道:“哎,我这重伤未愈,恐怕一时难以成行。” 林朝北笑着说道:“国师无忧,陛下早有吩咐。” 说罢他伸手鸣哨,顷刻间,远处天际响起清脆的铃声,两尊偌大的玉麒麟,脚踏虚空,驮着一辆奢华大辇,乘风盘旋而下,落在太极广场当中。 洛商微微一愣,说道:“这不是四王爷的座驾吗?” “哈哈哈,物尽其用,正在此刻。” “陛下是否早已知晓我的身份了?” “君心不可猜,但如若是我,有人为我孤身犯险,力挽狂澜,拨乱反正,为了我的个人安危,而不忍直接相认,往事种种,情深意重,我焉能不知。” 洛商莞尔一笑,颇觉言之有理,颔首之际叹道:“这些年,可真是苦了她了。”旋即问道:“这里都是她安排的?” 林朝北点了点头,说道:“自你助她上位,离开皇宫之后,她便命人送来麒麟,令我静候在此,正待今日。” “哈哈,她就那么相信,我一定能斩杀齐浩?” “陛下深信不疑。” 洛商微微一笑,在林朝北的搀扶下,慢慢的登上了麒麟车辇,他遥望太极广场四周人群,问道:“这流沙仙宗,已是群龙无首,不知陛下......” “陛下早有安排,请国师宽心。” 麒麟低吼一声,驮着奢华车辇盘旋而起,脚踏虚空奔腾,向着沙丘国飞龙城的方向,疾驰而去,林朝北见势,率队御剑乘风,护卫在车辇身侧。 飞龙城路远,一连数日,他们日夜兼程,风餐露宿,洛商独坐车辇,一边赶路的同时,一边运用神脉之力,调整修复自身内伤。 经此一役,他连番大战,终克强敌,得偿所愿,他的修为境界,也由原来的圆满境初阶,进入到了圆满境二重。 数日后,洛商一行,终于抵达了飞龙城的皇宫。 皇宫前一片偌大的广场,帝君步辇亲临,文武权贵按部就班,护卫宫娥随候左右,整齐的排布在广场上,他们彼此身着华服,佩戴各色品阶冠饰,正举行盛大隆重的仪式,迎候国师凯旋。 麒麟驮辇落下,四周鼓乐群起,帝君兴高采烈上前,正要步行登辇,可麒麟辇车上,却是空空如也,四周群臣惊叹,彼此低声议论纷纷。 帝君望向林朝北,疑惑的问道:“这是?” 林朝北躬身低语,说道:“国师不喜叨扰,知陛下破费恭迎,深感不安,特意让我带话,已独自前往皇宫别院,静候陛下了。” 帝君得闻,疾步向着皇宫别院走去,其欢喜之状,像极了林间欢呼的少女,完全忘了自己身为帝君,完全不顾皇家威严,群臣诚惶诚恐,立在原地不知如何自处。 ...... 皇宫别院内,洛商早已换了身衣衫,他站在院子中,正欣赏着院中花草,阳光透过数间,落在他清秀的脸上,如此潇洒而飘逸,他仰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来他还从未像今日这般,休闲又自在。 “二哥,果真是你,四年音讯全无,我还以为你死在了雨花阁了。” 帝君如青春少女,满脸娇柔欢喜,泪花随风飘洒,奔跑直撞入洛商怀中,紧紧的抱住洛商,生怕自己万一松手,洛商便不翼而飞。 洛商一个踉跄,险些被撞翻在地,他微笑拍了拍帝君的后肩,说道:“咳咳,你二哥命硬,哪有那么容易就死掉。” 帝君见他轻咳,忙推开他上下打量,伸手揉的手脚全身,神情焦急而紧张:“怎么啦,二哥,让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 “大战遗留下一点伤痕,休整数日便好了,无需担忧。” 帝君执意要看,洛商坚持不过,只好轻解上衣,帝君望见他伤痕的一刹,差点哭出声来,她伸出玉手颤颤巍巍的抚摸伤痕,仿佛在抚摸自己的伤口。 “二哥,这些年你受苦了!” “人生于天地之间,各行其责而已,并无苦与不苦,何况男儿坐天地间,本应仗三尺青锋,以立不朽之功业。” 帝君追问昔日雨花阁之事,洛商便将昔日进入雨花阁,误进宿命星盘,身在其中遇到的虬髯客,在虬髯客的指导下,修炼了整整四年。 又将当初帝君先祖,二位皇子交换身份,迁都图强,欲废公主联姻等,诸多不平事迹,一一叙述给帝君听闻,帝君静坐倾听,时而举止焦急,时而欢欣鼓舞,如痴如醉。 “二哥,你当日将我救下,扶我登上皇位,为何不肯与我相认?” “当时我一心复仇,并无十足把握,故不敢贸然相认。” “你是害怕你万一失败,齐浩会寻我报复?你是担心牵连到我?” 洛商默然颔首,帝君望着洛商,竟是潸然泪下,眼中多是柔情万种,洛商不知如何宽慰,忙岔开话题道:“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86章 沙丘四策 “这些年,无所谓好与不好,时光匆匆,岁月流水,我却时常念起,你我初见时的样子。” “人生最美不过初见,我记得那时你扮作男儿,外表虽然弱不禁风,骨子里却是毫不畏惧,誓要与宿命抗争到底。只可惜,此后种种,皆因我神脉而起,你一路相护,我却断了你的大道机缘。” “世事变迁,时移世易,二哥又何须自责,夺人神脉,毁人仙基,那样的仙宗,纵使我修成了,又有何用?” “嗯,道不同不相为谋,自那年匆匆一别,你着急赶往皇宫,不知后来......” “当年我心有所忧,着急赶回皇宫,本想寻处净土安心修炼,以期参悟大道仙法,岂料天不遂愿,朝局波云诡谲,风云变幻动荡,皇兄不久染病驾崩,临终前他将幼子托孤,特封我为镇国大将军。” “那四王爷,又是如何登上摄政王宝座,位极人臣的?” “四王叔暗中谋划,对群臣威逼利诱,以致朝中暗流涌动,朋党成群,时时相互掣肘,朝中许多诏令难以下行,四王叔趁此时机,挟朋党进策,这才成了摄政王,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没想到朝中局势,瞬息万变,波云诡谲,比修仙世界的凶险,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的沙丘国,内忧外患,风云飘摇,宛如摇摇欲坠的高楼,随时都有将倾之险。” “试说一二,看我能否为你分忧。” “这其一,是宗室人才凋零,父皇子嗣共九人,我虽排行第七,前面四位皇姐皆已联姻,两位皇兄一位战死沙场,一位染病驾崩,我身后两位皇弟年幼,整个宗室已是无人可用。” “这,这,我好像确实爱莫能助......” “哈哈,其实二哥适才已经献有对策。” “啊,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二哥适才提及,雨花阁楼中的皇子,决心励精图治,我决定效仿他,大开科举言路,网罗天下寒门,为沙丘国效力。” “如此一来,天下青年才俊,皆为你所用,哈哈,妙啊。” “这其二,是藩王割据,沙丘国立国至今,各地分封的藩王不下千数,如今这些藩王多年积蓄,日益势大,他们招兵买马,彼此征伐不断,其中势大者,更是拥兵自重,不尊君令,不受节制,甚至明目张胆的与朝廷为敌,已成沙丘国心腹之患。 此次他们更是趁十国来犯,裹胁朝廷以为牟利,有几位藩王已大举叛旗,陈重兵铁甲方阵于关外,暗中勾结外敌,企图前后夹击,进而谋朝篡位。” “岂有此理,攘外必先安内,待我为你扫平叛乱。” “二哥欲作何打算?” “枪打出头鸟,我意擒杀为首藩王,杀鸡儆猴,借以震慑群小,我看还有谁敢不臣!” “二哥需要多少兵马?” “我一人足矣。” “好,我相信二哥,二哥只管制敌,我自会派人随后宣抚。” “藩王有罪,百姓无辜,如此甚好。” “这其三,是外敌入侵,北魏帝君假借联姻之名,率十国之师,合百万之众,叩关逡巡,屠我百姓,夺我疆土,直逼京师。 朝中文武如今分作两派,一派主战,欲聚全国之力,驱除外寇,,重整山河。一派主降,欲选用皇族公主,远赴异国他乡,实现政治联姻,必要时亦可纳贡称臣。” “你的意思呢?” “沙丘国穷困,无贡可纳,沙丘百姓硬骨,不能折腰!” “巾帼不让须眉,敬佩,沙丘国有你,幸甚。” “让二哥见笑了。” “不知前线战况如何?” “沙丘举国尚武,百姓兵甲忠勇卫国,勉强还能坚持一阵。” “如此,待我收拾完藩王,再回转帮你扫除外寇。” “嗯,这最后一条,是百姓疾苦,沙丘国虽然地广,但土地贫瘠,风沙漫天飞舞,环境极其恶劣,许多百姓终其一生,都难以吃上一顿饱饭,如今我身为沙丘帝君,却也只能束手无策,这才是我心中最大的焦虑。” “民间疾苦,在于土地,我在宿命星盘时,曾听虬髯客说过,妖域之中有一奇井,名为望月之井,望月之井聚天地灵韵,汇日月之光华,凡受井水洗礼的种子,无论在任何绝境中,都能生长开花,结出累累果实。” “此话当真?” “虬髯客亲口所说,应该不会有假。” “太好了,若能获得一批这样的种子,播撒在我沙丘国的土地,不出数年,这里定会成为人间净土,从此百姓安居乐业,再也不必担心一日三餐了。” “嗯,我已决定,此间事了,便动身前往妖域,为你寻得望月之井,再带回一批洗礼的种子,播撒在沙丘国的大地上。” “传闻这妖域隐秘难寻,独立于五域之外,其内古树参天蔽日,毒虫蛇蚁肆虐,赤地千里,凶险莫测,人间修士万难踏足,更有远古大妖横行,吃人连骨头都不剩。” “我看不然,从我接触的虬髯客和重明鸟,他们一位是龙族真龙,一位是羽族贵胄,皆是妖域大妖,但他们天性纯良,一位教我功法,助我精进修为,一位给我眼睛,为我再造光明。” “你的眼睛?” “阴差阳错,却是因祸得福,我的一双眼睛,也是天生重瞳,深具神威。” “恭喜二哥,没想到这其中还有如此机缘,那流沙仙宗的齐浩,据说已是圆满境巅峰,二哥能独战并将其斩杀,如今的修为境界,究竟到了何种程度?” “圆满境二重而已。” “圆满境......二重!你这修炼速度,简直逆天!” “你如今修为,是何种境界?” “哎,在二哥面前,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我如今还在御道境......” “你诸事繁忙,鲜有时间修炼,也是难为你了!” “流沙仙宗宗主一死,整个山门便是群龙无首,不知二哥可否有意,暂领流沙仙宗?” “......世界很大,我想出去历练一番,也顺道打探一下,我自己的身世。” “你的身世,这些年,没有一点消息吗?” “或许走出去,才会有所进展。” “嗯,二哥觉得林朝北如何?” “你是想培养他,成为流沙仙宗的新任宗主?” “林家已由肃州,全部迁移至了皇城,此次我顺利上位,在朝中站稳脚跟,多赖其家族鼎立支持,所以......” “你只管放心去做,凡事有二哥照应。”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87章 藩王之首 沙丘国,凉州,凉王大营。 一轮晦暗明月高悬,数点稀疏星辰点缀,一望无尽的铁甲战骑,头戴傲世雄鹰盔,身披玄霄锁子甲,脚穿银色疾步靴,手握飞鹰熔铁长枪,腰挂金刚圆月弯刀,就连胯下战马,亦是覆盖着鎏金铠甲。 其方阵纵横十人成队,纵横十队成团,各团铠胄、缨拂、旗幡异色,后有步卒数团,粮食辎重散兵不计,旌旗迎风招展,排列整齐划一,威武而壮观。 月色下,铁甲战骑方阵巍然耸立,方阵当中升起的火把,远望绵延数十里,如璀璨的漫天星河,微风轻轻摇曳,拉成的方阵影子,如山中的凶猛野兽,张牙舞爪,蓄势待发。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大帐当中,数十婀娜绝美的舞姬,正随着音旋翩翩起舞,四周围坐的将军们,个个身披甲胄,满面春风得意,喜笑颜开间,端起桌上美酒佳酿,连饮数盏,又抓起桌上的烤全羊,大快朵颐。 中军大帐帅位上,端坐着一中年男子,他方头大额,稀眉而鹰鼻,双目狭长如线,双耳浑圆如扇,嘴上蓄着黑色长须,周身披着鎏金甲胄。 他眉开眼笑间,假意端起桌上酒盏,举杯邀盏,实则眯起双眼,不断扫视着中军大帐,悄悄的观察着众位将军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他不是别人,正是沙丘国诸位藩王中,兵甲战马最多,财力最为雄厚,疆土面积最广,同时野心也是最大,此次诸王反叛之首的凉王。 凉王摆了摆手,歌舞之声戛然而止,帐中舞姬悄然隐退,他端起桌上杯盏,左右微微晃动,双目扫过大帐,说道:“诸位将军,可有绝对把握?” “大王侧耳倾听,大王的中军帐外,带甲将士数十万,且个个英勇无畏,人人戮力向前,光燃起的火把,就如同璀璨的星辰。” “大王,不是末将胡夸,咱们凉州骑兵向来骁勇,如今全部着装金甲,手执锐利长枪,必定是摧坚拔锐,所向披靡。” “大王励精图治,多年苦心经营,累积下来的钱财,不说富可敌国,足以支撑大军数十年之久,攻下飞龙城,不在话下。” “大王,此次进军随行辎重,均由特定军团守护,凉州建造的粮仓,粮食储备充足,可源源不断发往前线,大军亦无后顾之忧。” “大王,末将派往各地藩王的信使,都已带回消息,都称只要大王起兵,各地藩王们必将响应,共同拥护王爷,追随王爷。” 帅位上的凉王默然颔首,满目笑意间端起酒盏,微微晃动后一饮而尽,此刻他心情大好,举杯邀盏示意众人继续。 “大王,当今帝君一介女流,年少无知,于社稷无半点功劳,于百姓无半分功德,柔弱而手无缚鸡之力,朝中许多重臣虽表面拥戴,私下里却是议论纷纷,都认为只有大王这般胸襟、谋略、威望、赫赫战功,才可统御天下。” “女子误国,阴阳倒转,有违祖制,众臣公殷殷期盼,大王如今师出有名。” “天时地利人和,诸事具备,大王可以匡扶祖制,拨乱反正为口号,亲率步甲铁骑,早日进逼皇城,以安臣公与百姓之心。” “只要顺利拿下飞龙城,以大王的功勋与威望,必受文武百官拥戴,天下百姓爱护,大王便能名正言顺,进位称帝,我等得沾大王荣光,亦可成为开国功臣,高官厚禄,荣华富贵绵延,哈哈哈......” 大帐之内顿时一阵狂笑,帅位上的凉王亦是沾沾自喜,大有小人得志之意,他放下手中酒盏,问道:“派去北魏联络的信使,可有带回消息?” “启禀大王,北魏帝君已送来密报,北魏会携十国联军,在前线吸引、牵制朝廷军队,为大王赢得战机,大王此刻可趁皇城空虚,亲率大军进击,必是手到擒来。” “如此甚好,可有条件?” “北魏帝君希望,大王称帝之后,能向北魏纳贡称臣。” “纳贡称臣......本王岂不是比他低人一等。” “大王勿忧,大王可先口头应允,等事成之后,十国联军退散,那时再翻脸不认即可。” “......也只好如此了。” “大王英明,恭喜大王,贺喜大王,祝大王早登大宝,成就九五至尊。” “哈哈哈,诸位将军听令。” “末将在!”大帐内的将军们,都抱拳行礼,静候凉王训示。 “明日清晨起兵,同本王一齐,狩猎飞龙城。” “遵命!” 突然,中军大帐内吹起阵风,四周火光不停摇曳,许多燃起的灯盏,一瞬间同时熄灭,以致大帐内昏暗一片。 帐内众人微微一惊,诸位将军纷纷议论,这好好晦暗月夜,怎会突然刮起阵风,帅位上的凉王,忙唤来掌灯使,将熄灭的灯盏重新点燃。 灯火再明,帐内众人稍安,宴会重回平静,诸位将军继续豪饮,凉王大喜举杯,一同正要饮下美酒。 “凉王好兴致,不请在下饮上一口么?” 突然,一个年轻声音响起,大帐众人大惊失色,纷纷循声望去,但见中军大帐一角,赫然倚站着一男子,他全身罩着斗篷,脸上戴着面具,望不见面容神色,他悄无声息,动如鬼魅一般,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那里。 诸位将军猛然起身,拔出腰间佩剑,疾步围拢上前,用剑尖朝着斗篷男子,大声喊道:“你是何人?” 斗篷男子不惊亦不惧,他拿起手中的酒葫芦,轻轻的颠了颠,随即仰头张嘴豪饮一口,他伸手拭过嘴角,微笑着一步一步,走到大帐中央,四周执剑的将军,慑于他的气势,却不敢贸然出剑。 “我是何人,沙丘国师!”斗篷男子收起酒葫芦,猛然望向帅位上的凉王。 凉王与之对视,只觉如坠大海,不由得心中一沉,未待凉王出言,帐中一位将军顿时笑道:“你是国师,那我还是帝君呢。” 四周众人除了凉王,皆是捧腹大笑,那斗篷男子亦不与之计较,而是继续说道:“我不仅是国师,还是帝君特使。” 那大笑的将军笑道:“帝君特使,哈哈哈,你有何凭证。” 斗篷男子右手一扬,一枚金色符令握于掌中,帐内将军初见,嬉笑之声戛然而止,中军大帐内一片肃然,显然他们都认得那枚金色符令。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88章 凉王见诛 凉王微微一愣,提盏的右手稍显迟疑,他注视着眼前的斗篷,脸上讶异稍纵即逝,他努力挤出笑意,摆手示意诸位将军暂且退下。 “传言国师少年英才,风姿卓绝,今日一见,竟敢单身匹马,突入本王中军大帐,此种胆识和魄力,果然不凡。” “凉王言笑了,凉王身为藩王,钱财丰厚,兵强马壮,疆域辽阔,本该镇守沙丘,不想却苟活在此,勾结外寇,祸乱沙丘国,着实令人大开眼界。” “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听说国师出身边隅的洛村?” “洛村洛商。” “朝廷门阀相护,朋党成群,你年纪轻轻,出身如此卑微,却能有今日成就,真让人惊叹啊。” “出身寒微,并非原罪,似你这般封疆大吏,不思报效家国,只知争强好胜,拥兵自重,祸国殃民,再高的出身,又有何用?” “帝君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死心塌地为她卖命,你告诉本王,凡帝君所允诺的,本王定双倍奉上。” “功名、财富、权力吗,我已身为国师,位极人臣,夫复何求?” “国师,不过是朝廷的虚职,并无任何实权,在本王眼中,与布衣无异。” “哦,是吗?” “大将军手握天下兵马,大丞相统领百官,二者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二者才叫官职。” “凉王,莫不是想封我为大将军,抑或是大丞相?” “只要国师倒戈,助本王登上帝位,本王定封你为大将......不,本王愿尊你为摄政王,与本王共治天下。” “摄政王么,凉王可知,当今的摄政王,是被我枭首的。” 此言一出,四座皆是一惊,当今摄政王乃帝君四叔,统领百官,手握重兵,身边又有修士日夜守护,洛商出身寒微,且未及弱冠,怎么看也不像能斩杀摄政王之人。 “......就凭你?” “凉王不信么,凉王可知,我为何要将他枭首?” “为何?” “只因他贪念时起,欲祸国殃民,与凉王今日如出一辙,故为国斩草除根,仅此而已!” “说到底,国师还是要与本王为敌吗?” “不是我与凉王为敌,是凉王要与我为敌,与整个沙丘国为敌。” “沙丘国内忧外患,在朝被世家门阀垄断,在野藩王拥兵割据,自成一国,其内百姓穷困,民不聊生,其外十国联兵攻略,风雨飘摇,倾倒只怕在顷刻间。” “这就不劳凉王费心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不知国师前来,所为何事?” “国难当前,我不欲再起杀戮,特来劝降,望凉王仔细斟酌。” “哦,劝降?” “凉王只需质子入朝,听命朝廷,并布告天下,永不反叛朝廷,你便还是沙丘国的凉王。” “哈哈哈,让本王质子入朝,你也配?” “配不配,你一会便知。” “本王坐拥雄兵数十万,钱财粮帛充足,兵强马壮,麾下攻城略地将军、足智多谋之士不计,岂容你这黄口小儿置喙,况且帝君乃沙丘之主,何曾轮到女子上位,本王不过是协调阴阳,拨乱反正罢了。” “冥顽不灵,我给过你机会了,只是你不愿珍惜,如此便休怪我无情了。” “无情,你算什么东西,本王愿意,尊称你一声国师,若是本王不愿,你不过路边的一条野狗,你以为混入本王中军大帐,便能为所欲为了么。”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你以为深入本王中军,还能全身而退么,上!” 凉王一声令下,四周数十位将军一同拔剑,或纵身跃起,或提剑直刺,或挥剑斜砍,不约而同向着洛商斩去。 洛商身披斗篷,兀自负手而立,帅位上的凉王嘴角微翘,正要取酒把盏,突然四周挥剑斩起的将军,在剑尖抵达洛商身体的一瞬,被同时定格在原地。 洛商微微摇头,旋即右脚一踏,一股无形威压陡起,如狂风骇浪席卷,瞬间将定格的将军们,连同身旁桌椅一同震飞出去。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中军大帐顿时四散,大帐的穹顶,被震得四分五裂,散落在一旁的地面,受震飞出去的灯火沾染,瞬间燃成一片火海。 帅位上的凉王,被震得向后连翻数次,迎面扑倒在沙地上,满面尘沙,他头晕目眩,努力站起身来,指着远处的洛商,怒火中烧。 “铁甲骑兵团,给本王撕碎了他!” 四周铁甲骑兵皆是一愣,谁都没有明白发生了何事,但凉王有令,他们手握长枪直刺,双腿夹住马肚向前,从四面八方包围,向着中间的洛商刺去。 洛商脚步稍动,身形瞬间穿移,他从其中一名骑兵身上,抽出一柄金刚弯刀,手握刀柄,只在一眨眼间,他手中的弯刀,已架在了凉王的肥颈上。 凉王只觉一阵风啸,远处亮起的寒光,已移至了自己的颈上,他瞳孔陡然扩张,脊背额头冷汗直流,全身寒毛乍立,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惊叹。 “国师,饶......” 命字尚未说出,只听得唰的一声,凉王双手抓向颈脖,只是此刻他早已身首异处,双手顺势抓空,瞬间瘫倒在地,兴许是刀锋太快,他倒地片刻后,才开始鲜血喷涌。 洛商抓起凉王目瞪口呆的头颅,向着四周负伤的将军们,和围困成团的铁甲骑兵,居高临下,朗声说道:“我是沙丘国师,凉王拥兵自重,意图谋反,已被我就地诛杀。” 诸位将军手撑长枪,望着凉王的头颅,皆是面面相觑,彼此犹豫观望,只是沉默不语。 “帝君仁慈,临行前有令,凉王反叛,只罪一人,其余追随者,许其戴罪立功,以安社稷。” “帝君万岁!帝君万岁!” 诸位将军稍安,纷纷跪倒在地,口中大呼帝君万岁,铁甲骑兵团见势,全部后撤下马,跟随着将军们跪在地上。 洛商将凉王头颅丢下,说道:“中军副将何在。” “末将在!”一将军捂着胸口,大声答道。 “帝君赐我符令,许我调动大军之权,全军听令,步卒原路折返,仍旧镇守凉州城,其余铁甲骑兵团,立即开赴边境集结,保境安民,驱除敌寇。” “末将听令!” 此间事了,洛商悄然移步,忽而望见凉王尸身,低声对中军副将说道:“好生收敛,就地安葬了罢。”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89章 喝酒吃肉 凉州平叛结束,洛商稍作部署,便不敢有丝毫怠慢,御无锋仙剑乘风,趁着朦胧月色星夜兼程,直奔下一个叛乱藩王处。 攘外必先安内,欲抵御外部强敌,必须先安定内部,只有内部的安定团结,方能凝聚一切力量,抵御、驱逐外寇。 洛商始终这么认为,所以他想趁此时机,将为首叛乱、或有不臣之心、或不遵帝君号令的几位藩王,逐州逐个诛杀。 如此,一来可剪灭藩王势力,震慑其他藩镇小王;二来藩王疆土收归帝君,亦可充实国库税收;三来帝君直辖藩州,进而加强帝君集权,增强皇权威严,以期江山永固;四来帝君圣旨直达百姓,让藩州百姓感受皇恩,从而凝聚沙丘国力。 ...... 这一日,洛商久御仙剑,只觉双眼瞌睡,身体颇显疲倦,加之腹内空空,实在难以继续成行,他静立飞剑之端,举目远眺,风沙数里间,似有一繁华集镇,他忙按落飞剑,步行走向那集镇。 此间集镇,位于黄沙之中的一处绿洲,四周风沙堆积,演变成一座座沙丘,恰将集镇护在其中。 集镇东面,有一湾清澈甘泉,形如偌大的月牙,纵宽约莫数丈,内有蒹葭苍苍,碧绿垂落,绿植茫茫,微风起于青萍,瞬间惊起数只昆鸟。 集镇乃南北要道,南来北往的商贾,或是沙漠赶路的驼队,都会停聚在集镇,暂作休整和补充,是以集镇不大,却是繁华而热闹。 洛商进入集镇后,寻了一间落脚客栈,要过一些酒肉,独坐在客栈一角,取下身上斗篷,以及脸上面罩,开始大口大口饱餐起来。 “年轻人,路途艰辛难迈,可否赏口酒肉啊?” 远处驼铃声声,人潮涌动,喧闹之声不绝,洛商正埋头吃肉,并未注意客栈来人,他循声抬头细看,忽然心中一喜,正要说话,客栈内快步走过一名伙计,伸手就要将来人往外轰。 “去去去!哪里来的糟老头子,蹭吃蹭喝蹭到我们客栈来了,滚滚滚!” 洛商急忙起身,拉住客栈伙计的手,上前笑道:“老人家,是你啊,快请入座。” 洛商伸手相邀,又从旁扶着老人,坐到自己的客桌前,随即转头对客栈伙计说道:“再来二斤牛肉,一壶好酒!” 客栈伙计一脸茫然,听到洛商喊声,只是摇了摇头,朝着后厨走去。 洛商将桌上牛肉推到老者身前,又给他倒上一碗好酒,老者笑着将手中长幡,停靠在客桌一旁,伸手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老人家,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仙风道骨啊。” 老者望了一眼“仙人指路”长幡,苦笑道:“哎,世道艰辛,混口饭吃而已。” “老人家怎会来到此地?” “老夫孑然一身,游历天下,随心而动,随缘而行,为何会来到此地,细想一下,无非缘分而已。” “哈哈哈,相逢即是有缘,有缘自会重逢。” 二人哈哈一笑,举碗共饮一口,老者一边嚼着牛肉,一边上下打量着洛商,微笑说道:“数年不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也壮实了不少。” “虚耗了一些光阴,白长了一些身体而已。” “你又为何途经此地?” 洛商稍有犹豫,笑着说道:“......我外出历练,偶然路过此地,见此处甚为繁华,特来领略见识一番。” “哈哈哈,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此番借口,骗骗寻常人尚可,想要诓骗老夫,只怕是......” 说话间,客栈伙计端来酒肉,洛商尴尬一笑,正要给老者满上一碗,老者却出手阻拦,说道:“这酒太过平淡,久饮索然无味,不如将你身上烈酒取出,让老夫饮上一碗如何?” 洛商心中一惊,心中不由叹道:“仙人指路,果然不凡!”嘴上却好奇问道:“老人家怎知我身上携有烈酒?” 老者微微一笑,说道:“待老夫饮上一碗,再与你细细道来。” 洛商无奈,右掌轻轻一展,一个小的酒葫芦跃然掌中,洛商取过酒葫芦,悄悄拔开酒塞,递到老者空碗前,给老者满上了一碗。 老者低头深嗅,顿时精神饱满,大喜过望道:“这,这是龙族的天荒烈焰!” “什么天荒烈焰?” “此酒乃远古龙族佳酿之一,饮之不仅可以神清气爽、延年益寿,更能修复身体旧疾,提升修士自身修为,不过,人间修士不可贪杯。” “啊,贪杯如何?” “龙族乃妖域八族之一,天生肉体强悍,久饮如同解渴甘泉,至于人间修士嘛,贪杯必会遭受烈焰焚身之苦。” “一碗可算贪杯?” “贪杯因人而异,据自身体质变化,老夫满饮一碗,应该无碍。” “幸好我平日不喜饮酒,每次取出酒葫芦,也只是饮上数口,随后便收入囊中,老人家,你见多识广,知道的可真多。” “哈哈哈,老夫知道的,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你适才提及,我所言为虚,那你且说上一说,我此行为何?” 老者端起酒碗,轻酌一小口,随即闭目不言,一副超然物外,满心享受之态,他啧着嘴巴,让烈酒在口中流转,而后顺着咽喉而下,落入他的腹中。 洛商微笑的脸色陡然转变,他难以置信的望着老者,双眉紧蹙,怒目惊道:“你跟踪我?” 老者哈哈一笑,说道:“我不过一凡夫俗子,怎么能跟上你的脚步。” 洛商双目金芒流转,扫视老者周身,见他果然并无仙脉,这才放下戒备,淡然说道:“你猜对了,我的确是要去往端州,诛杀反叛的端王。” “杀人安人,杀之可以,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以,以战止战,虽战可以。” “今日受教了。” “不过你此行不能前往端州。” “这是为何?” “凉王既然受诛,沙丘其余诸位藩王,自是不敢再言反叛,不出数日,必会纷纷上表,愿意归附朝廷,谨遵帝君号令,如此,便是杀鸡儆猴。” “前辈所言,颇有道理。” “帝君只需一道圣旨,命诸位藩王遣将领兵,去往沙丘边境集结,诸藩王割据之危,暂时可解。”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90章 上古遗迹 “暂解藩王之危,听前辈意思,还有一劳永逸之法?” 老者端碗小酌一口,放下酒碗,捋了捋长须,意味深长的望着洛商,笑道:“有啊!” 洛商急切问道:“何法?” “推恩。” “何谓推恩?” “沙丘立国之初,藩王疆域不过百里,势力薄弱而容易钳制,现在的藩王有的连城十座,封地方圆千里,帝君控制宽松,则骄横奢侈多生淫乱祸事,帝君控制紧迫,便凭借自身强盛,联合起来反叛帝君。” “趁乱生祸,借外寇反叛,今时形势,的确如此。” “若用法令分割削弱诸王,诸王必心生不满,多有叛乱不臣之心。今日的诸位藩王,有的子嗣多达数十人,而只有嫡长子可承袭王位,其他人虽然也是藩王亲生骨肉,却不能享有半寸封地,更别说王位爵级,这完全有悖人伦。” “我明白了,前辈的意思是,以诸位藩王的子嗣,瓜分藩王的封地?” “若帝君拟一道圣旨,令藩王将帝君封地之恩,推广至他所有子嗣,让藩王子嗣人人都有封地,藩王子嗣必大喜过望,深感帝君恩德,帝君以德推恩,实则平分藩王疆域,如此,数代之后,藩王割据之危解矣。” 洛商望着眼前老者,身材消瘦,衣着简陋,其貌不扬,举足谈笑之间,却能谈吐出如此治国良策,恍惚间,他仿佛望见了沙丘国的希望。 “若诸藩王不遵,他们的子嗣必群起而攻之,不费一兵一卒,而天下安矣,前辈此策甚妙!不知前辈是否有意,随我一同觐见帝君,我保证,帝君一定唯前辈之策是从。” 老者摇了摇头,抬手小酌一口,笑道:“哈哈,山野村夫,四海为家,不喜朝堂约束,一人风餐露宿,饮尽世间甘泉,老夫早已习惯了。” 洛商稍显失落,怅然叹道:“哎,人各有志,只是可惜了前辈,这满腹的经纶,和胸中的治国长策。” “老夫之策,不及你这一碗天荒烈焰。”老者说完,端起酒碗再酌一口,脸上尽是享受与满足。 洛商再三盛情相邀,老者终不愿踏足朝堂,扼腕叹息之际,他端起酒碗,突然想起帝君四策,便将四策详释,以期老者能有所答。 “兴科举,纳寒门,唯才是举,网罗天下英才,求才之道;诛藩王,制其地,削其爵,集权之道;举国力,奋其勇,驱外寇,立威之道,念百姓,同甘苦,怀德树恩之道,皆是上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望月之井,乃妖域上古遗迹,滋养着整个妖域,莫说寻常修士难以进入,就连妖域许多大妖,都难以靠近。” “这是为何?” “望月之井妖气充沛,相当于人间的洞天福地,是无数大妖梦寐以求的修炼场所,大妖们争先恐后,前往望月之井所在,以至小井四周,大妖小妖不计其数,可望月之井只有一口,于是便爆发了夺井大战。” “洞天福地,谁都想独占一方,如此众多的大妖,寻常修士的确难以靠近。” “为夺望月之井的使用权,妖域八族连年征战,互相攻伐不断,彼此之间视为仇敌,老死不相往来,妖域至此开始衰落。” “国虽大,好战必亡,更何况他们穷兵黩武,连年不断,哪里还有时间关心民间疾苦。” “当此时机,人间一队强力修士,趁他们内斗损耗,彼此身负重伤之际,结成大罗法阵,企图将他们一网打尽。 生死存亡之际,大妖们拼死力战,重现昔日联盟,倏然间,斗法光芒五彩斑斓,刀光剑影纵横交错,祭起的法宝山呼海啸,顷刻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望月之井附近,俨然成了一座炼狱。” “啊!后来呢?” “一连大战数日,眼见大妖越战越少,大妖们不甘屈服,用生命祭起遗迹法阵,这才将那一队人间修士,悉数赶出妖域,只是经此一役,妖域也彻底沦为了人间的丹田。” “什么丹田?” “每隔数年,人间修士便会进入妖域,斩杀诸多妖兽,夺取他们身上妖丹,用作开启仙脉之用,那些妖域的妖兽,岂非种在田间的妖丹。” “开脉一定要用妖丹么?” “开脉并非一定要用妖丹,但用妖丹开脉,一定最简单、方便、实惠。” “哎,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手中,如同麦田里的麦子,难道这便是妖域众妖的宿命?他们就没有妖法通玄的大妖吗?” “有,不过如凤毛麟角,少之又少,且大多垂垂老矣,不知历经多少岁月,他们或藏于妖域一隅,或隐身变幻在人间大地,或封于结界法宝之中,轻易难觅踪迹。 “那望月之井呢?” “一场惊天大战,妖兽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些血液夹带着尸身气息,悄然流入到望月之井中,自此望月之井深受污染,失去了产生妖气的作用,彻底沦为了一口废井,如今岁月,估计早已干涸了罢。” “望月之井干涸,那取井水浸润种子,彻底改变沙丘现状,岂非成了一场空谈?” “非也,非也,至少你去,结果尚未可知。” “我有何不同?” “哈哈哈,你去了就知道了。” 洛商半信半疑,他好奇的望着老者,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老夫是何人,连老夫自己都忘记了,往事如烟,又何必执念呢,等时机成熟,你自会知晓。” 不知为何,洛商与老者只有数面之缘,但冥冥之中,仿佛似曾相识,总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老者端起酒碗,喝干了碗中最后一滴美酒,伸手取过桌旁的长幡,起身说道:“多谢款待,酒足饭饱,老夫也该起程了。” 洛商起身,晃了晃自己的酒葫芦,笑道:“前辈不再来一碗了吗?” 老者并未回头,他边走边挥手道:“美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啊。” 洛商微微一愣,老者已走到了客栈门口,洛商连忙相送,老者转身相阻道:“你身负重担,不必相送,往后若还想前往,便再来寻老夫吧。” 前往何处,老者并未明言,洛商一头雾水,见老者已然远去,大声喊道:“我去何处寻你?” “相逢即是有缘,有缘自会重逢......”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91章 斩蜈蚣长虫 飞龙城,皇宫别院。 “推恩之策名为赐恩,实则瓜分其疆域,藩王子嗣相煎,衰败落寞之始,此策谋划高远,堪称一绝,二哥真是深藏不露啊。” “哈哈,说来惭愧,此策非我能及!” “哦!不知何人所荐?可否为我引荐?” “推恩策乃故人所荐,他学识眼界宽广,胸中深藏治国韬略,只可惜他浪迹天涯,不喜朝堂诸多约束,故不肯与我同来见驾。” “哎,治国理政之才,正是沙丘国急缺,若是他肯来,我举国相托又有何妨。” “人各有志,无法强求。” “二哥所言极是,我只是惋惜,深感惋惜,哎......” “我本想前往端州,诛杀叛乱的端王,恰与他路途相遇,得他推恩一策,一时茅塞顿开,想来战事胶着,外寇已攻入沙丘腹地,时间紧迫,便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故人所料不错,二哥前脚刚到,各地藩王的奏表后脚便至。” “如何表述?” “他们好似商量好的一般,均称自己受凉王胁迫,自己并无反叛之心,并将誓死效忠于我,效忠沙丘国,此外各遣将领兵前往边关,助朝廷驱逐外寇,藩王所有将士一律受朝廷节制。” “趋吉避凶,人之常情,藩王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这推恩之策,不可不早作安排。” “我即刻令大丞相草诏,一旦十国联军退散,沙丘边境之危解除,我便命人携带此诏,通过皇家专用传送阵,宣往各地藩王处。” “如此甚好,如今沙丘边境局势如何?” “不容乐观,十国联军号称百万,从沙丘边境一路纵兵劫掠,烧杀我沙丘无辜百姓,先遣部队攻城略地,已至鸣梁关外,我已严令守关将领,不得擅自外出邀战,以待四方藩王支援。” “百万敌寇叩关,鸣梁关孤立无援,恐怕难以久支,一旦鸣梁关失守,沙丘国便再无屏障,十国联军长驱直入,不日便可直达京畿。” “是的,举国安危全系鸣梁,一旦被攻破,只怕亡国就在顷刻。” “事不宜迟,我这便速往鸣梁关支援。”洛商拂袖转身,就要御剑别离。 帝君双眉微蹙,眼神坚毅之中,多是柔情与担忧,他轻轻拉住洛商衣袖,柔声说道:“二哥......此行凶险,一路小心。” 洛商回眸一笑,曲指拂过她的鼻尖,笑道:“放心吧,有二哥在,定保沙丘国无虞。” ...... 深秋的寒风,吹过干燥的沙丘,吹落枝头的落叶,也吹走了秋日最后一丝热浪。天高云淡,洛商御剑乘风,阳光透过云层间隙,直射在他扬起的斗篷上,潇洒而飘逸。 “快逃......” 御剑所过,忽见前方不远处,惊起数声恐慌,他循声望去,但见一大队流民、难民行色匆匆,他们多是老弱妇孺,个个衣衫褴褛,身材消瘦,灰头土脸,眼中尽是慌张与恐惧,人人连滚带爬,争先恐后,奋力前冲。 “救命啊!” 大队人群的身后,一条巨大而扁平的长虫,形如狰狞可怖的蜈蚣,正甩动着左右两侧百足,扭动着金色的身躯,如同身披金色铠甲,追赶扑食逃跑的人群。 那蜈蚣长虫额头硕大,却是鲜红如血,头上一对黑色触须,左右摇晃伸展,不断感知着人群方位,它猛然张开巨口,口中锋利整齐的坚齿,如同一把把淬毒匕首。 人群最后一名妇女,只是脚步稍有迟疑,便被蜈蚣长虫扑住,一口咬在了她的腿上,那妇女顿时浑身抽搐,腿上被咬之处,如死灰一般漆黑一片,并逐渐蔓延至全身,只是一个眨眼,便被蜈蚣长虫吸食,化成了一阵黑烟。 洛商陡然望见,立时勃然大怒,他脚尖使力一点,从飞剑上纵身一跃,立在蜈蚣长虫身前,而飞剑快速朝前,忽而剑尖向下,斩向张牙舞爪的蜈蚣长虫。 蜈蚣长虫见洛商巍然不动,扭曲着巨大身躯,挥舞起身前长足,张开血盆大口,直扑向洛商的头颅。 洛商缓缓抬手,在身前形成无形屏障,蜈蚣长虫猛然而至,却好像撞在铜墙铁壁上,瞬间全身堆积蜷缩在一起。 与此同时,从天而降的飞剑,洞穿蜈蚣长虫金色铠甲,从它的额头而入,穿过数层身躯,将蜈蚣长虫牢牢的钉在地面,蜈蚣长虫稍作扭曲,便不再挣扎,彻底失去了生命。 拼命逃命的流民,见巨大的蜈蚣长虫,只在一瞬间就被斩杀,都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他们一边擦拭着额头汗水,一边大口喘息瘫坐在地,口中不断自言自语,庆幸着自己又活过一日。 流民之中,突然响起一个稚嫩而激动的声音:“仙人,他从天而降,驾驭手中仙剑,帮我们斩杀猛兽,他是真正的仙人。” 四周流民见状,纷纷跪倒在洛商身前,不停的磕头谢恩,对洛商敬若神明。 “我并非什么仙人,不过是寻常修士,大家不必磕拜,快快请起!” 众人这才缓缓起身,纷纷举目,打量着眼前的洛商,洛商手握无锋,陡然剑气纵横,他朝着蜈蚣长虫连挥数下,蜈蚣长虫金色铠甲尽卸,露出鲜美的兽肉。 蜈蚣长虫虽然剧毒,但它周身的血肉,却是难得的人间美食,流民见蜈蚣长虫鲜肉,不由得双眼放光,纷纷上前,分割鲜肉以作烹饪。 众人争相分割兽肉,却有一人呆在原地,一动未动,洛商一时好奇,抬眼望去,那人不过一少小儿郎,十一二岁模样,身材瘦弱,面有菜色,衣衫褴褛,而双目却是纯洁清澈,宛如夜空中的星辰。 “你为何不去分肉?”洛商缓缓走向儿郎。 儿郎不答,却是双膝跪地,说道:“恳请仙长收我为徒!” 洛商听儿郎声音,正是适才将自己唤作仙人之人,他稍作迟疑,问道:“你为何修仙?” “我要诛杀凶兽,驱除外寇,我要保境安民!”儿郎语气坚决。 洛商一时恍惚,好像望见了曾经的自己,他伸手扶起儿郎,从身上取过一片薄玉,并往其中注入一丝剑道龙气,交至儿郎手中。 “我有要事在身,你携此玉往流沙仙宗,他们自会对你照应,若你日后有所成就,可不要忘了今日初衷。” “多谢师父!”儿郎千恩万谢,不住的再三磕头,这才跑到蜈蚣长虫身旁,分取了一些鲜肉。 洛商无奈一笑,走到一位老者身前,问道:“你们可是从鸣梁关而来?”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92章 鸣梁关外 老者围坐在火堆旁,取过一支旧木棍,叉起刚分割的新鲜兽肉,来回反复烘烤,兽肉微微色变,伴随着阵阵滋滋声响,顿时飘散出一股浓浓肉香。 老者盯着烤肉,咽了咽口水,说道:“我们一行,的确是从鸣梁关逃来的。” 洛商急切问道:“那里的战况如何?” 老者叹了口气,神情无比沮丧:“哎,虽说鸣梁关隘,以险峻著称,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美名,但今时不同往日,北魏帝君亲率十国联军,日夜轮番进攻,誓要拿下鸣梁。 鸣梁关隘阻敌入侵,已过去月余,关隘城池残损,兵器老旧残缺,守城将士死伤殆尽,余者多是老弱伤残,而藩王援军久望不至,关隘粮食短缺,战士斩马猎兽为食,只怕是危在旦夕之间。” “形势如此危难,你们是如何逃走的?” “我等皆是老弱妇孺,不过关内寻常百姓,守城大将一时垂怜,恐关隘难以久守,只怕敌寇破关屠杀,特命我等外出逃命,我们九死一生,方才逃至此处,不想又遇凶兽......” “鸣梁之危,以致如此!” 洛商猛然起身,未及多言,纵身跃起的同时,无锋仙剑乘风,扶摇而上,洛商脚尖轻点,直奔鸣梁关方向而去,流民见势,再三跪地磕头谢恩。 ...... 鸣梁关傲视天下,乃世间第一雄关要塞。鸣梁关占据地利,西据黄土高原,东临绝涧深渊,南接巍峨牯岭,北塞千里沙海,以居高临下之姿,俯瞰着入侵之敌寇。 关在谷中,微风徐徐吹过,抑扬顿挫,时常能闻到细微的凤鸣声,亦或是呦呦鹿鸣,又像山中成年梁木,抽发新枝之声,故名鸣梁。 洛商落剑驻足,悄然站立在牯岭的山石上,青山苍翠,怪石嶙峋,他抬眼远眺,鸣梁关内外情形,立时尽收眼底。 “鸣梁雄关,据山河之险,占尽地利之势,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难怪十国联军长驱直入,至此关隘之下,却是月余未进分毫。” 不过,坚守的月余间,鸣梁关损耗极大,亘古的城墙上,随处可见的巨石砸痕,深浅不一的巨兽爪击,千疮百孔,不忍直视。 关隘城楼上,皆是残兵伤卒,三五成群,或倚站或斜卧,鲜有完好无恙者,人人满脸肃穆萧杀,眼神之中坚毅无畏,身负冠军之勇,铁骨铮铮,誓与鸣梁关共存亡。 与三五零散的士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关隘城楼边缘,处处高插的旌旗,谷中风啸,旌旗迎风招展,鲜明灵动,兀自发出猎猎声响,宛如无畏无惧的士卒,发出的阵阵声威。 “这鸣梁关的守将,看来也非碌碌之辈,他深知关内士卒短缺,特选用鲜明旌旗作势,借以迷惑关外敌寇,令其误以为关内支援充足,一时不敢贸然大举进犯。” 鸣梁关外,战云密布,战马战兽嘶鸣,由远及近,率先映入眼帘的,是绵延百里的十色营帐,遮天蔽日,整齐有序排布,宛如一条多彩长龙,盘旋在黄土高原上。 营帐前推数十丈,是密密麻麻的步卒方阵,方阵以万卒成团,整齐肃穆排布,身披各色坚甲,手执锐利长枪,双目炯炯,直视着各自前方。 步卒方阵前方,是威武的轻、重骑兵军团,轻骑兵身着软甲,手握冲阵马刀,脸上阴险戏谑,不时伸舌舔着弯刀,重骑兵身着铠甲,头戴铁甲钢帽,手握冲阵长枪,连胯下的战马,亦是全身披着重铠,丝毫不见任何破绽。 十色方阵之中,随处可见的十色旌旗,在风中肆虐飘扬,高约数丈的攻城战车,崭新明亮,由数十人配合操纵,蓄势待发,只等一声令下。 十色方阵之中,另有无数战兽,或凶猛残酷的恶虎,或高耸如巨人的灵猿,或三五成群的天狗,各自身上栓着铁索,张牙舞爪,嘴角不住的流着兽涎。 全军的最前方,方阵的正中央,立着一杆大纛帝旗,长五尺,宽三尺,四周塑有牙边,上绣北魏图腾图案,两侧悬有彩带,可以号令全军。 大纛之下,立着一头凶猛健壮的白虎,白虎全身披着鎏金战甲,张牙舞爪,不时发出阵阵低吼,白虎的背上,驮着一中年男子,方头大额,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身披金色铠甲,头戴黄金贵冠,腰系紫宸宝石腰带,脚穿黄金追风长靴,腰悬黄金贵胄长剑,正端坐白虎阔背,注视着身前的鸣梁雄关。 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此次十国联军主帅,北魏如今的掌权人——北魏帝君。 他的左右身侧,一字长龙排列的,是十国联军的战将,那些战将多是凶神恶煞,身披各色盔甲,胯下或战马或骑兽,手中所握兵刃,亦是不尽相同。 他们的正前方,是一块开阔的平地,砂石突兀,被阵风磨平了棱角,平地尽头,正是闻名天下的鸣梁关。 “帝君,末将求请出阵挑战。” 大阵侧方出来一将,年纪轻轻,仪表堂堂,手提一根狼牙长棒,胯下一匹凶横恶狼,口中兽涎横流,正不时发出低吼,却被帝君白虎一瞥,立时双耳耷拉。 “鸣梁关久攻不下,沙丘国守将拒不出战,本帝君甚为头疼,你有何良策,能助本帝君拿下鸣梁关?” 那战将邪眸一笑,淡淡的说道:“帝君暂且稍安,待末将前去挑战,末将自有办法,能让鸣梁守将出关大战。” “好,只要你能唤出鸣梁守将,不论是输是赢,都是大功一件,本帝君自会重重封赏。” “多谢帝君,末将的坐骑,乃凶残无畏的战狼,末将与守将大战,会趁机纵放战狼,令其冲击鸣梁关卫,帝君届时号令,命前方铁甲骑兵冲杀,必能有所成就。” 北魏帝君陡然大喜,挥令说道:“若能有所成就,王侯将相不在话下。” 战机瞬息万变,但那大将仿佛成竹在胸,他瞬间大喜过望,立时驱动胯下战狼,孤身一人一骑一棒,缓缓的朝着鸣梁关下走去。 待到既定位置,战将单腿盘坐在战狼背上,一副悠闲自得模样。忽然以手挑起狼牙长棒,指着鸣梁关上大喊道:“鸣梁关的守将,汝可有胆识,敢与你爷爷答话?”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93章 一剑曾挡百万师 鸣梁关下,狼骑战将不停叫嚣,又挥舞起手中狼牙长棒,向关内不断发出挑衅,可任凭他如何嘶喊,鸣梁关依旧大门紧闭,关隘城楼只有散兵,并未出现守关大将。 鸣梁关内,守关大将身披战甲,额上似乎有伤,以一条红色长带遮盖,他端坐在关内一处长石上,正闭目养精蓄锐,对狼骑战将的叫嚣,置若罔闻。 他身旁的一位副将,虽身披厚重甲胄,却难掩其周身的横肉,他身材状硕高挑,眉宇间尽是急躁,他来回左右踱步,手提一口青面长刀,刀口在地上嗤嗤作响。 副将盯着守关大将,不住的摇头叹气,一番思想斗争,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说道:“将军,此贼这般嚣张,待我出关迎战,定将此贼斩于马下。” 守关大将依旧闭目,淡淡的说道:“不可,如今鸣梁关内空虚,粮草箭矢短缺,援军久候不至,而伤兵残卒日增,因此,闭关坚守以待外援方为上策。” “可是,我等在此坚守,已足足一月,多日征战,哪曾见过半个援兵,只怕是帝君早已将我等忘记了。” “调兵遣将,号令诸位藩王,多需时日,我等要相信帝君。” “相信相信,你是守关大将,我在军中谨遵将令,可关外贼将如此叫嚣,一时欺人太甚,你能闭目忍受,我却是不能!” 副将怒火焚身,伸手取过头盔,提起斩马的青面长刀,就要往外疾走。 “站住,鸣梁关占据地利,阻敌师百万于关外,何其威武壮观!你可知,一旦鸣梁关失守,沙丘国再无险据,敌军挥师长驱直入,不日便可抵飞龙皇城,届时社稷崩塌,生灵涂炭,亡国灭种不过顷刻之间。我等身为守关将领,举国安危系于此关,岂可如此鲁莽行事!” 副将满腔怒火,被瞬间浇灭,他可怜兮兮的表情,像极了一个委屈的儿郎,他老实巴交的说道:“那我登楼看看,只是去瞧上一瞧,我保证,绝不再作非分之想。” 守关大将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去吧!” 副将顿时大喜,抓起自己的青面长刀,直奔关隘城楼而去。 城楼上,他举目远眺,关外的连营大军,他早已习以为常,他低眉望向狼骑战将,自言自语道:“这贼将的坐骑,当真不错啊。” 鸣梁关下的狼骑战将,见关隘城楼上,走出一名副将,一时欣喜若狂,他急忙清嗓起立,口中的叫嚣,瞬间变成了破口叫骂。 可无论他如何叫骂,城楼上的副将依旧不为所动,眼见挑衅无望,那狼骑战将抽身,从身上取出一包红襟,双手钳住红襟两角,赫然展开落地,竟是一件女子长衫。 “城上的缩头副将,你既不敢出战,那便穿上这件红襟,滚回家去绣花吧,哈哈哈......” “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有的忍耐,终于在此刻爆发,如山洪猛兽,一发不可收拾。 鸣梁副将怒不可遏,不顾士卒们的阻拦,抄起青面长刀,跨住追风大红马,叩开鸣梁关侧门,一声大喝,直奔狼骑战将而去。 狼骑战将驱驾向前,手中的狼牙长棒挥舞,瞬间大战数十回合,眼见不能速胜,狼骑战将伸手拍了拍狼骑,那狼骑陡然长嚎,兽性大发,眼神变得凶残而可怖。 鸣梁副将的战马,终究忍受不住狼嚎,陡然暴躁横踢,将背上副将抛飞同时,自己则是落荒而逃,可破胆的战马,岂是凶残的恶狼对手,只在顷刻间,就被狼骑扼咽而亡。 鸣梁副将失了坐骑,被狼骑战将和狼骑围住,瞻前顾后,一时落入下风,眼见狼骑张口欲扑,忽然狼骑战将一个口哨,那狼骑竟是陡然转身,朝着鸣梁关的侧门而去。 狼骑速度极快,等侧门守卫反应过来,已是为时已晚,狼骑高大凶猛,一口锋利的狼牙更是所向披靡,只是眨眼间,数名侧门守卫便毙命狼口。 门后守卫想关上侧门,可侧面坚硬沉重,又有狼骑横在门口,一时难以关闭,面对嗜血的恶狼,人人面露恐惧,竟都落荒而逃。 十国联军中军大纛下,北魏帝君见势,急忙挥剑前指,军中战鼓瞬间齐擂,战马战兽低吼,战甲兵刃撞击不断,全军立时得令,朝着鸣梁关的侧门进击。 四野战兽嘶吼,战鼓喊杀之声震天,就连远山牯岭上的枫叶,都被深深感染,化成片片血红,翩翩落地。 鸣梁副将心中大惧,急忙提起青面长刀,挡在大军身前,可他单刀独自一人,岂能阻挡虎狼大军,只是一瞬,就被铁甲大军乱刀砍死。 战事瞬息万变,所幸鸣梁关侧面窄小,虎狼大军一时难以挤入,但冲阵的前军凶猛,已入关开始屠杀起来。 副将出关时,守关大将已预感不妙,他急忙组织兵勇,亲自披挂带甲,提选勇猛无畏士卒,与自己一道,欲往鸣梁关侧门督战。 可当他赶到侧门时,门内已涌入无数铁甲骑兵,他们手提锐利长枪,跨下铁甲战骑,口中嬉戏欢呼,见人便砍见人就杀。 守关大将忙令左右兵勇,手执长盾成防御阵型,奈何侧门涌入的敌军越来越多,转眼之间,身旁兵勇死伤无数,他自己亦是多处负伤。 守关大将眼见无力回天,神情颇显沮丧,提剑仰天长叹道:“举国危在旦夕,上苍啊,你开开眼,赐下神明以挽狂澜罢!” “崩!” 一声震天巨响,轰在鸣梁关前,拥挤成堆的铁甲军团当中,方圆数里顿时尘土飞扬,战马将士惨叫声不绝,而被轰飞的铁甲战马,连同马背上的将士,如狂风席卷劲草,又如巨浪翻起金沙,以轰点为中心,热浪翻滚,急射滚落至四周远处。 十国联军见势,急忙勒住坐骑不动,四周喊杀战鼓声止,大纛之下的北魏帝君,连忙伸手安抚躁动的白虎,抬眼望向灰尘扬起处。 微风带过数片红色枫叶,渐渐吹散漫天的飞尘,朦胧之中,北魏帝君分明望见,那灰尘的正中央,赫然立着一柄长剑。 长剑通体黝黑,隐约间似有金芒闪动,发出细微的嗤嗤声响,长剑无锋无刃,却重若千钧般立在地面,威武显赫,望而生畏,无人胆敢近前。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94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西风霜寒凛冽,吹散四起的微尘,渐露深藏其间的黑剑,和一旁赫然耸立的翩翩少年。 北魏帝君神情微怔,见大军突遭重创,以为是鸣梁关内伏兵,抑或是关上所悬利器,却未曾料到,微尘完全消散,只是一个乳臭少年。 他勉力收敛心神,遥望少年衣着朴素,虽风姿卓越,眉宇间多是不凡,但终究只是孤身一人,且深陷千军万马阵中,并未以为然。 又见少年负手不敬,一时勃然大怒:“你是何人,胆敢阻挠大军前进!” 少年单手扶剑,淡然傲视道:“沙丘国师,洛商。” 北魏帝君闻言大笑:“沙丘国国师,乳臭未干的儿郎,哈哈哈,沙丘国无人堪用,以致如此了么,当真是贻笑大方啊。” 四周联军将领闻言,皆是纷纷附和大笑,完全没将洛商放在眼里,洛商见势,不喜亦不怒,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扫视着眼前诸将。 北魏帝君摊了摊手,扭头望向左右诸将,笑道:“他说他叫什么洛......商来着,诸位可曾识得此名?” 大纛右侧一将笑道:“未曾听闻,此等乡野村夫,怎配入我等之耳,哈哈哈......” 其他诸将摇头大笑,其中一将不耐烦喊道:“哪里来的儿郎,此间是刀剑战场,不是你玩耍的地方,识相的还不速速离去。” 洛商提剑轻抚,冷冷的说道:“不急,很快便让你们刻骨铭心。” 北魏帝君怒道:“狂妄的儿郎,本帝君仁慈,不与你一般见识,速速退下,莫要耽误大军入关。” 洛商提剑顺势后挥,凛然说道:“今日有我在,你们休想过关!” 大纛下一将领提刀,笑道:“呦呦呦,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还与我们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游戏。” 另一将领脚跨汗血宝马,手提寒光长枪,不待帝君下令,他已策马向前,直取大军阵中的洛商:“何需与他废话,待我取了他的首级再说。” 枪出如龙,寒芒乍现,那策马的将领长枪前冲,点刺洛商命门,眼见即将得逞,忽而他神情呆滞,满脸惊叹之色,张口欲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 洛商无锋轻动,那策马冲杀的将领,整个身子连同汗血宝马,被瞬间斜斩成两半,血肉模糊,支离破碎。 十国联军一片哗然,议论、争吵、愤怒、恐惧之声此起彼伏。 北魏帝君淡然道:“说到底,你不过孤身一人,就算你有举鼎的力量,面对千军万马,本帝君倒要看看,你今日如何不让大军入关。” 鸣梁关内,守关大将率部坚守,沮丧时闻得关外巨响,以为是联军攻城利器,轰在鸣梁关城墙,一时面如死灰。 当他想起鸣梁关后,是万千沙丘百姓,是沙丘社稷命脉,顿时大义凛然,对四周部下喊道:“将士们,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以三尺青锋,立万世不朽之功业,即便是捐躯赴国难,亦当视死忽如归,马革裹尸是我等最大的荣耀!” 呼喊间,从关隘城楼上,奔下一名守卫,神色激动而欢悦,大喊道:“袁将军,袁将军,咱们的支援终于到了!” 守关大将心中一震,大喜道:“支援在何处?” “鸣梁关前。” “来了多少兵马?” “只有一人!” “单枪匹马?” “没有枪也没有马,只有一人一剑,自称是沙丘国的国师。” “国师?” 适才的轰鸣过后,从侧门入关的兵马愈少,守关大将见势,心中想道:“只要是支援,哪怕单枪匹马,亦可趁机鼓舞士气。” “将士们,咱们的援军到了,速速与我一齐肃清残敌,闭上关隘侧门,一齐登上城楼擂鼓助威。” 鸣梁关外,北魏帝君黄金剑出鞘,大纛左右执旗手见势,急忙挥动手中彩色令旗,一时间,鼓声雷鸣,号角争鸣,战兽低吼,战马嘶鸣,四周铁甲骑兵搅动,呈八卦冲杀阵势,将洛商重重围困在正中央。 北魏帝君金剑起手,洛商四周的铁甲骑兵得令,勒马提枪前冲,洛商手仗无锋,脚踏罡步疾驰,身形左右晃动,如蛟龙戏水,只是一瞬间,便将数千铁甲骑兵斩落马下。 鸣梁关上的士卒见势,一时军威大振,一边摇旗呐喊,一边擂鼓助威,而鸣梁关外的北魏帝君,虽面有忧色,但手中步卒骑兵百万,损失些许无足轻重。 北魏帝君金剑再起,而四周铁甲骑兵纷动,如洪水猛兽一般,汹涌的扑向洛商,洛商手起刀落,斩下的士兵已堆积如山,他矗立山巅,俯视四周苍生,宛如神魔降世。 北魏帝君忧色愈浓,他未曾料到小小少年,竟是这般的神勇,他见旧攻不下,而鸣梁关侧门大有闭合之势,战场瞬息万变,战机转瞬即逝,他急忙号令后方步卒,直冲鸣梁关侧门。 “你的确神勇,但身陷铁甲重围中,根本无暇他顾,就算你能突出重围,大军步卒急冲,早已攻下了鸣梁关,本帝君倒要看看,你还如何狂言,哈哈哈......” 四周数万铁甲骑兵,不断挑枪直刺,而侧面另有数万步卒,疾步快走,奔向鸣梁关的侧门。 事态紧急,洛商仗剑静立,踩在铁甲尸山上,四周喊杀震耳,他缓缓闭上双眼,周身金芒流转,长衫与发梢无风自动,发出阵阵声响。 “嗡!” 他陡然怒目,双眸金芒飞溅,拖成金色长线,他的身旁,仿佛巨龙盘旋围绕,伴随一声悦耳龙吟,一股凌厉的剑道龙气,如狂风巨浪,以他自身为中心,袭向整个战场。 倏然间,将他数重围困的骑兵,连同胯下铁甲坐骑,以及侧面冲关的步卒精锐,全部双眼翻白,口中唾沫横流,身体无力瘫软,立时失去了知觉,就势晕倒在地上。 距离洛商稍近者,或被强烈杀气吓破肝胆,五脏六腑溢血而亡,或被杀气凝成的寒冰冻住,受剑道龙气震动,瞬间轰成了齑粉。 洛商居高临下,以决胜之姿低眉傲视,身上金芒流转,手中无锋仙剑呼啸,宛若降世的神明。 整个战场一片寂静,只有鸣梁关上的守军,以及远处督战的北魏帝君,和大纛之后待战的将士,未被波及。 “我说过,只要有我在,你们便休想入关!”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95章 贪财好色 “你是......修士?” “既识我身,安敢再犯!” “就算你是修士,亦有力竭之时,本帝君的身后,站着的可是万千铁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之心为心,身为北魏帝君,全无悲悯之心,但看四周左右,高筑的累累白骨,今日的牺牲还不够吗!” “身为联军将士,攻城略地是他们的使命,马革裹尸,是他们此生最大的荣耀,休要多言,今日本帝君誓要攻下鸣梁关。” “冥顽不灵,执迷不悟,此刻撤军尚可转圜,如若不然......” 洛商散去金芒,夹取一片落枫,伸指轻弹,鲜红的枫叶如旋转的利刃,划过北魏帝君头盔上的长缨,重重的砸在他身后的大纛杆上,长缨随风飘絮,大纛应声而倒。 “下一次,落下的可不止长缨了。” 北魏帝君双眉微蹙,仰天怅然长叹道:“哎,只可惜本帝君左右上仙,远赴仙岛寿宴,不然岂容你在此造次。” “帝君勿忧,财色双修来也!” 天空一阵呼啸,两道彩光疾驰而至,如流星划过天际,一左一右,落在北魏帝君身前,北魏帝君得见,一时大喜过望。 “二位来的正当时,速速斩杀此子,攻入鸣梁关内,金钱、美女任由挑选。” “哈哈哈,好说,好说。” 洛商望着袭来的修士,左侧一人肥头大耳,身着绫罗黄衫,其上绣满金银财宝,右侧一人鼠头鼠脑,身着绸缎绛衫,其上绣有美女宫娥,婀娜妖艳,翩翩起舞。 “小子,可曾听闻财色双修名号?” 洛商迷茫的摇了摇头,说道:“倒是未曾听闻。” “我二人身在北魏,可是老少妇孺皆知,不想今日初至沙丘,未曾显露神通,倒是让人小觑了。” “黄口小儿无礼,不识仙家真颜,今日必定一番计较,好让他知晓财色双修的手段。” “嘿嘿,小子,本大爷好色,我身旁的这位,是大名鼎鼎的贪财,你小子若是识相,乖乖跪地磕上三个响头,本大爷或可考虑,饶你一条贱命。” 洛商低眉不屑,悠悠说道:“贪财好色,俗不可耐,你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真丢尽修士颜面。” “大胆,不识大雅,不解风情,该杀!” “敬酒不吃吃罚酒,当真该杀!” 洛商提剑轻挥,说道:“贪财好色,不过沽名钓誉之辈,道貌岸然之徒,我堂堂七尺男儿,岂会向宵小折腰!” 贪财轻蔑一笑:“好色老弟,他居然称我们为宵小,哈哈哈,有点意思,看不出来他小小年纪,倒也是铁骨铮铮,老哥我一时竟不忍痛下杀手了。” 好色微微一笑,答道:“哈哈哈,明白,贪财大哥想把玩一番,那我便先取了关隘,我倒要看看,他失了关隘还能否这般傲气。” 贪财好色一问一答,自是喜笑颜开,全然没将洛商放在眼里,洛商不急不恼,横眉冷目,提剑淡然说道:“我说过,有我在,你们休想入关!” 洛商周身红芒流转,逐渐蔓延至剑身,贪财大笑一声,说道:“这小子原来是火仙脉,好色老弟,你尽管取关,这里交给老哥便好。” 贪财好色长衫抖动,兀自发出猎猎声响,贪财掏出一枚元宝,大小如拳头,元宝金光灿璨,似有万两黄金之势,贪财伸手祭起,那元宝立刻在他身体周围盘旋,他双指成诀,一时间周身黄色光芒大盛。 好色微微一笑,伸手唤出一口小刀,大小不过数寸,状若女子修眉短刃,上绣柳叶梅花,妩媚妖娆,兀自散发着绿色光芒,好色伸兰花指轻取,修骨刀亦是盘旋左右,他双指成诀,一时间周身绿色光芒大盛。 好色脚尖轻点,飘然悬浮半空,他双手缓缓张开,祭起的修骨刀急速旋转,他大喝一声,那旋转的修骨刀顿时幻化,形成了一面偌大的刀墙,凌空漂浮在他的头顶上空。 洛商双指成诀,无锋仙剑陡然而起,旋转漂浮,瞬间化作修罗剑阵,与好色的修骨刀阵针锋相对。 好色微微一愣,旋即手掌轻扬,无数的修骨刀如蜂群,发出嗡嗡的声响,携锐不可当之势,向着厚重的鸣梁关墙而去,墙上旌旗闻风猎猎,关上守卫一时大骇。 “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不让我破关!”好色嘴角微翘,一时甚为得意。 “铛,铛,铛......” 修骨刀破墙的一刹,洛商掐指轻吟,修罗剑阵抖动,幻化的每一柄无锋,恰如其分的挡在每一口修骨刀前,刀剑交锋,只听得一阵铛响,无数修骨刀纷纷跌落,重新折返至好色头顶上空。 好色勃然大怒,朝着贪财说道:“这小子并不简单,贪财大哥别玩了,速速与我联手,将其斩杀再说。” 贪财脸色陡变,双手急速成诀变幻,盘旋在他身侧的金元宝,漂浮之间逐渐增大,直至大如巨斗,贪财口中兀自吟诵,那金色大斗突然生出长柄,整体而言,状如巨大金色锤子,凌空而立,气壮山河。 与此同时,好色操作无数修骨刀,层叠交错汇成巨锥,金元宝锤子在后,修骨巨锥在前,锥尖朝向鸣梁关墙,只需一锤,便可将鸣梁关墙敲碎。 “哈哈哈......”好色大笑不止。 突然,一个黑影晃动,好色试图伸手阻挡,可袭来的无锋无声,早已贯穿了他的胸膛,他双眼大孩,口中鲜血不止,脸上笑容逐渐定格。 “不可能,不可能......”好色心有不甘,瞬间跌落地面。 贪财口中大喊,想要伸手施救,可跃至半空,他身形如峰,被一拳重重的砸进了地面,四周地面碎裂,扬起阵阵尘土,他脸色狰狞,口中亦是鲜血不止,身前重击之处,筋骨寸断。 贪财双目血红,费尽最后力气嘶吼:“仙岛的师尊......是不会放过你的!” 洛商挥剑落地,淡然说道:“我在沙丘国,恭候大驾。” 只在一瞬,便将贪财好色斩杀,洛商双眸红芒闪动,俯首睥睨状如神明,四周围观的千军万马,不由得纷纷后撤,不由得一阵胆寒。 贪财祭起的元宝巨锤,与好色祭起的巨大尖锥,凌空在鸣梁关上空,二人虽被陡然斩杀,但其法宝残留的威势,竟瞬间洞穿了鸣梁关墙,露出一道数丈宽的缺口。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96章 追亡逐北 战局瞬息万变,而战况触目惊心,财色双修与洛商大战,斗法不过须臾之间,即被双双斩灭,立时殒命疆场。 北魏帝君亲见,震惊之余双眉紧蹙,他转头回望,目见身后旌旗招展,铁甲精骑如风,而强弓劲驽如山,心中愈发难以自安。 “连兵纵横,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披靡,至鸣梁关前月余,却未建尺寸功勋,本欲假借财色双修之手,克此经久难攻关隘,不想......” “轰!” 一声震耳轰鸣,突然鸣梁关墙崩塌,震裂出一道数丈缺口,北魏帝君得见,瞬间转忧为喜,一时精神大振,全然将适才大战忘诸脑后。 “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机遇已至,久攻不克的鸣梁关墙已破,速速随本帝君杀入,金银珠宝、美女婀娜、封侯拜相皆在眼前!” 四野战鼓雷动,冲锋号角齐鸣,北魏帝君挥剑驱虎,身后铁甲精骑如风,手执锐利破阵长枪,俯身伏在马背,口中高声呐喊,紧随在帝君身后。 “冲啊!” 就在此刻,金钱美女、功名利禄、丰功伟业,竟胜过薄如蝉翼的性命。 洛商双眸冰冷,面色萧杀肃穆,面对疯狂而汹涌的兵锋,他漠然挥剑,一道凌厉的剑气,如长虹贯日一般,直斩向奔袭的北魏帝君。 北魏帝君一时惊慌,忙催胯下白虎闪躲,可洛商挥出的剑气纵横,顷刻即至,眼见无处可避,他急忙举起黄金佩剑,意欲以剑格挡。 凡人之躯以阻修士,无异于以卵击石。 “唰!” 声音在万军丛中,尤显干脆利落,北魏帝君驱虎前冲,威严而肃穆,只是数步过后,他的整个身躯,如山石崩塌,轰然跌落在了地上。 细看之下,北魏帝君身躯僵硬,手中紧握的黄金佩剑,从剑尖处整齐折断,至于他的头颅,早已随风翻滚,落在了身后的不远处。 洛商伸手轻抓,北魏帝君的头颅,便径直悬浮至洛商身前,洛商低眉间,见北魏帝君双目圆睁,满脸写满不甘和难以置信。 “得罪了!” 洛商一声轻叹,随即抓起北魏帝君长发,高高的举在自己身前,朗声喝道:“联军将士,北魏帝君已死,放下你们手中兵器,降者不杀!” 四周冲锋将士闻言,纷纷勒马驻足,再见洛商手中头颅,不由一阵惊慌,近前数名铁甲骑兵,已是胆颤心寒,连忙挥舞手中长枪,向后急撤,紧追其后者争相效仿。 铁甲骑兵队伍后方,是步卒方阵,他们眼见骑兵逃离,一时躲闪不及,被乱军战兽践踏死伤者不计其数,一时呼喊惨叫声不断。 十国联军顿时大乱,军中偶有得力战将,接连斩杀数名逃兵,但面对大军颓势,却也无法力挽狂澜,只能任由联军溃散。 眼见大军溃逃,洛商终于舒了口气,他挥动无锋仙剑,转身望向鸣梁关隘缺口,和窜入其中的十国敌军,正欲上前抽剑斩杀。 突然,鸣梁关内号角声起,向前冲入的十国敌军,正不停的向外溃逃,人人惊恐失状,溃逃慢者皆被乱箭射杀。 洛商抬眼远望,但见关内兵马晃动,各色旌旗招展,将士勇猛无畏,皆如恶虎驱羊一般,将闯入鸣梁关的敌军悉数斩杀。 鸣梁关前,一大队人马跨缺口而出,为首一将眉目清秀,谈吐间不怒自威,他战甲破损严重,身上布满了敌军鲜血,他勒马驻足,命身后兵马原地待命,自己独自下马,步行至洛商身前。 “鸣梁关守关大将袁守成,拜见国师!”袁守成跪地叩拜道。 “袁将军何故行此大礼?” “国师少年英才,孤身犯险,神勇无敌,救鸣梁关于危亡,救沙丘国于危难,救黎民百姓于水火,理应受此一拜。” “不过举手之劳,袁将军守城有方,自有名将风范,同为沙丘效力,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国师谬赞,袁某愧不敢当。”袁守成缓缓起身道。 “袁将军开关延敌,可是各路藩王援军齐至?” “正是,还请国师示下。” 洛商提起手中头颅,缓缓递给袁守成,说道:“北魏帝君的头颅,你好生安葬罢。” 袁守成接过头颅,挥手示意身后护卫近前,转交至护卫手中,说道:“收敛他的尸身,好生安葬在鸣梁关侧。” “是!”守卫捧起北魏帝君头颅,又唤来数人抬过尸身,一齐向鸣梁关内走去。 四周寂静无声,只听得秋风萧瑟,落枫悄然飞舞,袁守成转头看向洛商,而洛商举目远眺,片刻之后,才淡淡说道:“藩王援军统交你节制,你率大军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务必将十国敌军悉数驱逐。” “末将领命!” “我在鸣梁关内,静候你的凯旋。” “有国师坐镇鸣梁关,末将再无后顾之忧。” 袁守成得令,返回至众军丛中,勒马鼓舞,率沙丘国大军,直奔十国联军溃逃方向而去。 洛商坐镇鸣梁关内,日日留心军报,直至月余,这才肃清沙丘国境内残寇,还沙丘国一时太平。 十国败退,沙丘国举国欢腾,洛商凭一己之身,化身神明,更是斩杀北魏帝君,以致沙丘国众邻邦,不敢再来进犯,洛商之名亦是响彻沙丘国。 远处的流落的洛村,重回沙丘故地,亦是不胜欢喜。 ...... 飞龙城,皇宫别院。 “多年夙愿,终于可以废除和亲之策了。” “恭喜帝君。” “还得多谢二哥,二哥此次出征,可有发现大才。” “鸣梁关守将袁守成,深谙行军布阵之道,且气宇非凡,足可堪当大任。” “二哥看重的人,我必定重用,沙丘国之危已解,二哥接下来作何打算?” “近日,我的龙纹炎玉时有感应,此玉佩关乎我的身世,我准备去寻一位老者,看他能否知晓其中缘故,顺便打探前往妖域的通道。” “仙人指路?” “嗯,上次见他时,他似乎已料到我心中所想,特意嘱咐让我平乱后,前往别去寻他。” “你寻到他后,是不是就要前往妖域了?” “嗯,我答应过你,为你寻到妖域的望月之井,并将井水浸泡过的种子带回,种满整个沙丘国的。” “妖域凶险莫测,此一别,不知何年才能再见......” “哈哈,有缘自会相见。” “我在皇宫别院等你......”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97章 离卦 “世人笑吾太疯癫,吾笑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柳锄作田。” 荒漠戈壁溪畔,金黄落叶柳下,一老者头戴纶巾,身着素布陋衣,正倚坐碎石断枝上,以手拍石作歌,神态和悦而安详,他的身旁不远处,插着一杆白色长幡,正迎风兀自招展。 “前辈,数日苦心搜寻,可真是让我一顿好找啊。” 老者见洛商前来,停手歌罢,捋起雪白长须微微一笑:“你来啦。” 洛商也不客套,直接盘腿落坐在老者对面,稍显疑惑的问道:“前辈知我今日前来,故在此地相候?” 老者大笑道:“哈哈,相逢即是有缘,有缘自会重逢。” 洛商漠然颔首,微笑间左手一扬,一口晶莹剔透的琉璃碗跃然掌上,他右手稍稍转动,一只精美的酒葫芦紧握手中,他抬起酒葫芦,右手拇指轻弹,将酒葫芦塞轻轻启开,倾斜间,一股浓烈的清香,伴随着玉液琼浆,瞬间斟满了琉璃酒碗,一如星汉灿烂,汇入浩瀚的万里银河。 “故人重逢,岂不开怀畅饮!” 老者伸手接过琉璃碗,低眉伸鼻细嗅,只觉顿时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他浅尝一口,不由的称赞道:“世间风华,唯这良辰美酒不可辜负。” 洛商亦是抬手仰头,张口间葫芦美酒如九天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最终落入至洛商口中,其姿势风流倜傥,潇洒而飘逸。 一口饮罢,二人相视一笑,一如多年未见,久别重逢的挚友,又如老少不计的忘年之交,荒漠戈壁千里,左右无人,往来天地无拘无束,自是不胜欢喜。 “前辈既知我前来,可知我为何而来?” “必是为妖域入口而来。” “前辈可知,妖域的入口在何处?” “上古之时,天地斗转生变,阴阳转换之际,大陆某处陡然抬升,形成了一座旷世奇山,修仙界统称为招摇。招摇山背倚大海,山势笔直冲天,山高约莫万丈,其上巨石嶙峋,林木丰茂,飞瀑沿山势流转,更有祥云朦胧笼罩,凡人一时难以窥探全貌。” “招摇山,可是有何奇特之处?” “招摇山巅绝壁之上,生有一棵参天巨木,时而枝繁叶茂,时而草木凋零,参天巨木躯干通体黝黑,其上布满古老铭文,每至满月夜空,躯干射出的光华,足以照耀四方远近,更奇怪的是,伴随着满月光华,躯干铭文会连成法阵,形成一道滚动的法门。” 洛商神情激荡,问道:“这法门,可是通往妖域之门?” 老者微微颔首道:“的确是通往妖域之门。” “那还等什么,快告诉我在何处。” “莫急,听老夫慢慢说完。”老者轻饮一口,继续说道:“法门洞开之际,人间大能修士,或仙宗巨擎,或亡命散修,或重金雇佣,纷纷闯入法门,只为猎取妖兽妖丹。” “猎取妖丹,用以开脉吗?” “一部分用于修士开脉,一部分提炼精元,以供富豪权贵享用,借以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妖丹还能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不过是牟财的手段,骗人的伎俩,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 “如此豪取强夺,妖域众妖岂不反抗?” “眼见妖域妖兽锐减,一部分妖兽藏匿妖域深处,一部分妖兽奋勇争先,联合妖域八部大妖,携万千大小妖兽,与人间修士血战于埋骨堑。” “妖域八部,不是妖域八族吗?” “那时妖域尚且统一,妖帝麾下八部分裂,这才形成了如今的妖域八族,至于为何分裂,老夫便不得而知了。” “原来如此,不知那一战,战况如何?” “据传那一战旷日持久,大妖与大修斗法,引得风云变幻、天地一时失色,四周山崩地裂,沟壑之间血流成河,以致整个埋骨堑内,塞满了累累白骨,更有无数大妖修士,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当真惨烈,虽未亲见,偶然得闻,却也是一阵压抑。” “只可惜,那一战后,招摇山山势崩塌,山巅的参天巨木折断,树干上的铭文法门,也被一并斩灭损毁,再也无法发挥其效了。” “啊!这......这......这便如何是好!” “往事如烟,不想转眼已是百年。” “前辈,可有其他去往妖域之路?” “妖域凶险,非去不可吗?” 洛商稍有迟疑,忽而目光坚定,点头说道:“非去不可。” 老者端起琉璃酒碗,将剩余的美酒一饮而尽,随即将琉璃碗递还洛商,淡淡说道:“待老夫为你卜上一卦。” 老者拈起两片柳叶,轻轻放置身前,突然撤手撒落,金色的柳叶随风,缓缓飘落在身前戈壁上,洛商捋须低眉,望着柳叶落定的样子。 “前辈还会占卜算卦?” “行走江湖,混口饭吃而已。” “可有应验?” “世人不信自身,却对虚无的卦象深信不疑。” “这卦象如何?” “风从正南而来,柳叶交替重叠,主卦为离,客卦为离,上离下离,福祸交织,各具一方,君子应守中持正,方可转危为安。”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前辈意思,可是此行有惊无险?” “离卦所示,福祸参半,可离卦属火,而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乃是渺茫无际的大海,离火入水,无异于斩断自身根基,取死之道,恐九死无生......” “大海?前辈的意思,另一处妖域入口,在渺茫的大海之中?” 老者点了点头,洛商一时大喜,心中只有妖域入口,全然未将九死无生放在心上。 “我就说嘛,前辈见多识广,小小妖域入口,岂会难倒前辈。” “你如今修为实力,在何种境界?” “实不相瞒,我如今是圆满境三重。” “老夫还是劝你,以你如今实力,还是不要贸然前往为妙。” “大丈夫但有所求,虽千难万险,我亦当前往。” “除了去妖域寻找望月之井,取回井水浸泡的种子外,你可还有其他非去不可的理由?” 洛商微微思索,从身上掏出一枚玉佩,上雕龙纹图案,当中似有红光闪动,隐约间似有妖气弥漫,缠绕包裹在玉佩之上。 “这是......当初的那枚龙纹炎玉?” “正是,这是唯一能探明我身世的凭证,近来时常红光闪耀,其上妖气稍稍弥漫,或许与那妖域有着莫大的关联。”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98章 独孤九剑 洛商手衔龙纹炎玉,透过阳光察看,老者悄瞥一眼,脸色讶异稍纵即逝,微风拂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终究未曾开口。 洛商敏锐的察觉到老者神情变化,好奇的问道:“前辈,可识得此玉佩玄机?” 老者摇了摇头,轻叹一声,说道:“也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阴阳相生,祸福交织,总要去闯上一闯,才能有所体悟。” “还请前辈开示。” “传闻这龙纹炎玉,被施了某种禁制,抑或是某种诅咒,有摄人心魄,蛊惑人心之险,凡是执此玉佩之人,一旦受其所扰,轻者迷失心性,丧失自我,重者仙脉逆转,万劫不复。” 洛商心中一惊,举过龙纹炎玉反复察看,好奇的说道:“也不知是何人,竟这般阴险,于一枚小小玉佩之上,施如此狠毒手段。” 随即一喜,低眉察看自身,说道:“我执此玉佩观摩许久,身体未觉有任何不适,而龙纹炎玉也未起波澜,难道这传闻是唬人的?” “传闻亦真亦假,或有讹传亦未可知,不过依龙纹炎玉浮动的气息所示,此玉佩的确与妖域颇有渊源,你亲身前往,或可解心中疑惑之一二。” 洛商大喜过望,急忙点头施礼,喜道:“足矣,恳请前辈明示,这妖域的另一入口,究竟在大海的何处?” “南海茫然无边,可曾听闻南海归墟?” “我在宿命星盘修行时,曾与虬髯客一番畅谈,听他有所提及,说南海之南不知几千里,在惊涛骇浪之下,藏着一道险峻大壑,其纵宽不知几百丈,其下深不见底,罕有人间修士踏足,只在古籍之中知其名为归墟。” “人间江河湖海之水,天地雨雪甘霖,凡是可以流动的水系,莫不争先恐后灌入,大壑之上遂形成偌大的空洞,吞纳天地水脉,源源不断,却是无增亦无减。” “岂不是天地奇观?” “哈哈,你去了一见便知。” “南海之南,天地宽阔,茫茫大海,我如何能寻得归墟?” “或许,这龙纹炎玉可以为你指点方位。” “这龙纹炎玉,还有定位归墟之能?” “届时一试便知。” “我若能寻得归墟,那妖域的入口,又在归墟的何处?” “妖域入口,在归墟的空洞之内,待你抵达归墟空洞后,以神脉御动剑道龙气,再挥动手中仙剑,向着南侧蓄力一斩,归墟必会有所感应。” 洛商心下茫然,收起龙纹炎玉的同时,握出黑色的无锋仙剑,他低眉俯看仙剑,悠悠的说道:“归墟水流湍急,不知我手中的仙剑,能否斩动这激流?” 老者微微一笑,捋动雪白长须,说道:“你这黑色仙剑并非凡品,你可知其剑名?” “此剑是我于仙门中所得,因其大巧不工,无剑尖剑刃,故名无锋。” 老者伸手轻拂,无锋仙剑微微颤动,似在低语沉吟,又似在埋头诉说,老者会心一笑,说道:“睥睨八荒凭天怒,纵横天下剑如虹。” 洛商一脸不解,问道:“何意?” “神剑既得其主,却不得其时。” “若得其时会怎样?” “大鹏展翅,一日千里,神剑出鞘,必定纵横天下,所向披靡。” 洛商伸手抚剑,大惊道:“啊,前辈的意思是,我手中的无锋,还尚未出鞘,这些年我一直用的是剑鞘?” 他稍有迟疑,一手握紧剑身,一手握住剑柄,猛然使力拔剑,可任他如何使力,无锋依旧纹丝未动。 “哈哈,不用白费力气了,剑到用时,自会显露真身。” 洛商罢手,稍显失落的说道:“但愿如此吧。” 老者见洛商沮丧,缓缓站立起身,捋须笑道:“此行凶险难测,不如让老夫指点你几招,如何?” 洛商顿时精神,喜道:“前辈也懂用剑?” “哈哈,略知一二。” “还请前辈赐教。” “你可还记得,当年在陋街小巷中,老夫闲暇摆摊,卖给你的独孤九剑?” 洛商忽然记起,忙掏出那本剑诀,陈旧简陋,虽然寥寥数言,却是字字深奥,令人难以琢磨,幸得其中多有插画,画中执剑潇洒飘逸,而剑气纵横,剑走龙蛇,他心中一时仰慕,这才会挑中这本独孤九剑。 “前辈说的,可是这本剑诀?” 老者尴尬一笑,说道:“正是,不过其中的文字图画,多是老夫胡乱挥洒,以求博得三五银两,换取些薄酒独饮而已。” “哈哈,前辈雅兴,难以捉摸,不过我的开天一斩,确是从中领悟,挥剑蓄力斩击,而剑气纵横,有开天辟地之势。” 洛商说完,一副洋洋得意之势,老者摇头轻叹,不屑的说道:“你的开天一斩,哈哈,雕虫小技而已。” 洛商稍显迟疑,反问道:“前辈真的懂剑?” 老者瞥了洛商一眼,说道:“独孤九剑顾名思义,共分为一至九剑,一剑起势,九剑收势,其剑势从一至九逐渐递增,而剑威也随之逐渐增强。” “一至九剑威势如何?” “一剑动千军,二剑横江河,三剑碎山海,四剑撼天地,五剑灭生灵,六剑诛仙魔,七剑斩神祈,八剑破苍穹,九剑开诸天。” 老者眉飞色舞,仿佛回到了激情燃烧的年代,眉目之间精光四溢。 “听起来势不可当,不知这九剑如何分解?” “一剑动千军,纵使独立于千军万马间,只需手中挥剑,便可瞬间斩灭千军。 二剑横江河,举手抬足间,可斩断江河横流,三剑碎山海,摧枯拉朽,一剑可裂山开海。 四剑撼天地,剑气纵横,拔剑间天地失色,五剑灭生灵,但凡世间生灵,无人可以逃脱,皆成剑下亡魂。 六剑诛仙魔,七剑斩神祈,剑走龙蛇,剑气如虹,管他仙魔神佛,都可一一斩灭。 八剑破苍穹,挥出此剑,修为必达仙玄之境,一剑出鞘,虚空斩出道道裂缝,过往云烟皆成浮沫。 九剑开诸天,此剑之威,老夫也未曾尝试,只能待你自己体会了。” “这第八剑需仙玄之境,那第九剑岂非风雷之境才可施展,不说威势,就论境界,九剑开诸天必是风云变幻,别开洞天。” “哈哈,九剑威势随自身修为而提升,执剑者修为越高,越是能发挥其剑势。” “九剑听起来气势非凡,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为何九剑之前,要冠以独孤之名呢?”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99章 拜师 “只因创此剑诀者,复姓独孤,单名一个鸿字。” 洛商突闻大名,脸上神色激荡不已,眉飞色舞间脑中不断遐想,而口中已是惊呼出声:“独孤鸿!” 他望向老者询问道:“就是大炎王朝的帝师,一手创立逐鹿书院的院长,独立修仙界未尝一败,号称当世无敌的独孤鸿?” 老者轻叹一声,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依然有人记得,他当初的那些名号。” 洛商傲气凌云道:“此等风云人物,不说见上一面,就是能知晓他的大名,亦是莫大的荣耀。” 老者举目远眺,悠悠说道:“何至如此。” 洛商望着老者,忽然心有所想,问道:“独孤九剑既是独孤院长所创,前辈又是如何习得,并且了解的如此透彻的,莫非......” 老者稍有迟疑,说道:“不必多想,这剑诀不过是老夫昔年,误入一处高山仙府,于其中偶然所得,老夫见此剑诀不凡,故将其烂记于心,仅此而已。” 洛商轻叹一声,显得有些失落,说道:“我还以为前辈熟习剑诀,或与那逐鹿的独孤院长,有一番师徒情缘呢。” “哈哈哈......” “对了,我与前辈初见,即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感,与前辈数次重逢,总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又蒙前辈多番指点,却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山野鄙人,风烛残年,早已习惯了浪迹天涯,至于老夫的姓名,连老夫自己都记不清了。” “前辈仙风道骨,胆略见识非凡,为人谦逊和蔼,却为何没有仙脉呢?” “哈哈,有仙脉又能如何,没有仙脉不也一样,潇洒自由的活在人间。” “我只是有些惋惜,可叹这世道的不公......” 老者见洛商神情忧伤,淡淡的说道:“其实,老夫当年,也是一名修士,只是后来仙脉被夺,这才彻底沦为了废人。” “何人竟如此狠毒?” 老者眼神迷离,似有一段尘封过往,轻易未在人前吐纳,今日陡然被问及,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老夫最得意的弟子。” “啊,他为何要弑师?” “人心不足,蛇吞象。” “前辈见多识广,难道就没有办法,再次觉醒仙脉吗?” “老夫行将就木,一把风烛老骨头了,何必再去寻那虚无缥缈的仙道,况且老夫一路飘零,四海为家,也早已习惯了。” “哎,就连前辈这般见识,也没有寻得办法,想来是极难办到了。” “往事不提也罢。”老者目光扫视,上下打量着洛商,点头微笑道:“你可愿拜老夫为师?” 洛商受宠若惊,眼中微光闪烁,不及多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弟子洛商,拜见师尊。” 老者眼眶噙泪,急忙伸手将洛商托起,扶其手背说道:“好好好,称师父即可,不必称尊,你是个好儿郎,师父这就将独孤九剑传你,你且记住,你是这天地间,独孤九剑的唯一传人。” 说罢身形晃动,伸出右手双指,直点在洛商的眉心,洛商双眸闪动,再次睁眼间,进入了一处别样场景。 那里好像是一座豪华学院一角,老者化身年轻修士,手执锐利仙剑,正在演示着独孤九剑剑招,远远望去,虽无仙脉挥斩之威,但招式精妙绝伦,飘逸洒脱,如仙人临尘,引人入胜。 洛商仔细观摩,不敢有丝毫怠慢,他双目炯炯,如痴如醉,欣喜若狂。 片刻之后,老者罢手,说道:“独孤九剑已全部传你,切记,九剑威力巨大,消耗也是巨大,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施展。” “弟子谨记!” 洛商摩拳擦掌,手执无锋仙剑,微笑询问道:“师父,我想尝试独孤九剑第一剑,不知可否?” “独孤九剑的威势,会随你修为境界提升而增强,以你今日修为,恐怕挥出这第一剑,也只能是马马虎虎了。” 洛商大喜,纵身跃到远处,朝老者喊道:“师父,您且躲远些,待我施展这第一剑,以察威势如何。” 说罢他周身金芒大盛,剑身之上瞬间缠绕剑道龙气,只听的一声龙吟,洛商身形转动,手执无锋仙剑,朝天空疾纵,而后借力向下凌空一斩。 “一剑动千军!” “轰!”一声惊天巨响,四周尘土飞扬,山崩地裂,戈壁滩上的碎石,瞬间碾成灰尘,随风盘旋飞舞,无锋仙剑所指方向,一条巨大的裂痕,如同宽阔的小河,赫然显现。 “哈哈,成了!”洛商大笑道,突然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以你如今修为,挥出这一剑已是极限,赶快打坐歇息,恢复些气力吧。” 洛商忙席地而坐,运功吸纳周遭灵气,以补充自身气海,片刻之后才言:“独孤九剑,果然不凡。” “哈哈,你天资聪慧,独孤九剑在你手中,必能有所作为,你当前任务,便是尽快提升自身修为,只有自身足够强大,方能无所畏惧。” “多谢师父指点,弟子既入师门,那夺脉之仇,便由弟子来报,请师父将仇人名讳告知,若是日后能遇见,我定为师父清理门户。”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些年为师走了许多的路,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也经历了各色各样的磨难,这夺脉之仇早已释然,况且以你如今实力,前去寻仇只怕是自寻死路。” “师父不必忧心,我心中自有打算。” “也罢,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告诉你也好,你已习得独孤九剑,总有一天会相遇,到那时候,你至少能有所提防。” “师父所虑极是。” “他叫胡光,是为师亲传弟子中,天资最为卓越者,他自小拜在为师门下,为师对他也是倾囊相授,一直将他视为接班人培养,只可惜......” “这胡光如今修为境界,到达了何种地步?” “他如今与你一样,皆是神脉觉醒者,一别不知多少岁月,而别离时,他早已是仙玄境界。” 洛商大惊失色,惊呼道:“神脉觉醒?仙玄境?世间的仙人?” “是的,弹指间,灰飞烟灭,你现在前去寻仇,也只是自寻死路。” 洛商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我还是先准备一番,动身前往南海归墟,探寻妖域龙纹炎玉之谜罢。”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100章 符道 洛商表面虽嬉笑不羁,内心却是坚如磐石,他深望老者,波澜不惊间早已暗立誓言,无论那人是寻常修士,还是道法通天的仙人,有朝一日,必定要为师父讨回公道,报那夺脉之仇。 老者悠然捋须,说道:“来日方长,自不必急在一时,如今你已习得独孤九剑,又有龙纹炎玉为向导,待寻到南海的归墟,剑开归墟之门应该不在话下。” “嗯,若是能顺利抵达妖域,探寻望月之井的同时,亦可揭开龙纹炎玉的奥秘。” “不过时移世易,事态瞬息万变,妖域路绝凶险,凡事当量力而行,切不可操之过急,君子持中守正,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师父所言甚是,弟子谨遵师父教诲,也要感谢师父成全,告知我妖域的入口。” 老者微笑颔首,低眉打量着洛商,满目尽是欢悦与宠溺,一如多年未见的亲人,谆谆教导自己的子孙,言行举止皆是慈爱。 “离卦主客卦相同,本是福祸相同,忧喜参半,奈何它五行属火,而你前行之地在水一方,水火相克,九死无生......” “可我非去不可。” “既然如此,为师便锦上添花,再传授你一门绝技,希望徒儿在面对困境时,能多上一种选择,面对强敌亦可多几分胜算。” 洛商一时兴致盎然,双眸渴望的盯着老者,满脸喜色,言语之中多是激动:“师父,师父,您要传授徒儿何绝技呀?” “符道。” “何谓符道?” 老者挥袖抬手,双指凭空作画,口中不停轻诵,倏然间,手指所绘前方,赫然显现一张蓝色灵符,大小不过方寸之间,其上暗布古老铭文,悠悠蓝光间,好似深藏着浩瀚大海,不时传来惊涛拍岸之声。 “去!” 老者诵罢双指轻点,蓝色灵符如风,径直落入洛商向前斩开的裂痕中,那深长凌乱的沟壑,瞬间涨满了蓝色水脉,微风拂过,水面荡起阵阵涟漪,咸咸的海风扑面而来。 洛商兴高采烈,急忙蹲在裂痕侧边,双手捧起一把海水,低头浅尝一口,大喜道:“咸的,咸的,这是海水,这不是幻境,是真实存在的,太神奇了,这便是符道么?” “符生五道,一如天地五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阴阳转变,而变化万千,战斗时可攻可守,能进能退,蕴藏着无穷大道,和天地万物法则。” 洛商低头沉思,忽又伸手摸额,说道:“我第一次被夺神脉,额头上出现许多金色符文,将我驮入大开的仙门,后与齐浩大战时,又化作万千长链,牢牢锁住齐浩,这些都是灵符?” “是的,那是更高级的灵符,被称为本命灵符,也称为至尊灵符,至尊灵符因人而异,大多有自主意识,与主人心意相通,时刻守护着主人安全。” “天地间竟有如此绝技!” “徒儿可愿一学?” “师父,师父,快教我,我该从何处开始学?” “哈哈,符道除了自主意识,又分为攻守两端,攻端可据主人所想,化作符刃、符剑、符阵等,只要你修为足够,亦可幻作风雨雷电,瞬间洞穿敌人之破绽。 而守端则据主人所想,化作符链、符笼、符锁等,瞬间困住、限制敌人行动,也可用来捕捉凶兽,化作巨大符盾,抵挡强敌攻击,是难得的保命技艺。” “我孤身深入妖域,人生而地不熟,万一偶遇高大凶兽,有了符道相助,在自保的同时,又能减少不必要的杀戮,尽最大努力减少双方误判,真是一举而多得啊。” “徒儿能这样想,为师心中亦可稍安。” “师父,符道深奥,我该从何处开始?” “为师先教你基本口诀,以及绘制灵符之法,你依照为师所教,勤加练习,为师相信,以你聪明才智,用不了多久,便可不用吟诵绘制,举手抬足间,便可结印成符。” “灵符还可以不用吟诵,不用凭空绘制,举手抬足便就可施展?” “是的,那才是真正的符道。” 洛商目光深远,神情坚定的点了点头,他或许心中了然,等待他的前路,还有很远很远。 老者挥袖,从身上掏出一本昏黄小册,递给洛商,说道:“这是为师毕生所究,堪绘的灵符图册,内中富含灵符变化,相生相克之理,诸般造化生化,你且收下好好研习。” 洛商珍视的接过小册,稍稍翻阅浏览,随即收入腰带之中,开始跟随老者步骤,学习基本的符道。 一连数日,洛商停留在原地,跟随老者一边温习独孤九剑,一边学习符道绘制灵符,在老者严厉的教导下,也是稍稍成行。 “师父,您四海为家,不如随我一同前往妖域?” “哈哈,你还是饶了为师吧,为师一把年纪,老胳膊老腿,可经不起妖域的颠簸。” “我所习也差不多了,时间紧迫,我想即刻启程,前往南海,去寻那妖域之门。” “去吧,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洛商依依挥别,即将御剑乘风,老者忽然叫住:“徒儿,活着回来......” 老者眼中已然噙泪,洛商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我还要回来替您清理门户呢。” “哈哈哈,为师相信你,你一路保重。” 洛商忽然想起什么,右手轻抬间,一精致的酒葫芦便握在掌中,他将酒葫芦递给老者,说道:“徒儿别无长物,又知师父酷爱美酒,我这酒葫芦是虬髯客所赠,内中美酒取之不尽,权当拜师之礼,送于师父吧。” 老者连忙推辞道:“既是好友相赠,为师岂能夺人之礼,况且这酒葫芦之中,美酒佳酿霸道异常,若是时常挂于腰间,为师稍稍贪嘴,可就要一命呜呼了。” “啊,那如何是好?” “还是你自己带着吧,此中佳酿于为师而言,霸道凌厉,于你而言,却能随着修为境界提升,而对身体大有裨益。” 洛商犹豫再三,只好收起酒葫芦,又从身体掏出一袋珍宝,说道:“这是一些寻常珍宝,师父权且收下,置一些府宅田地,安居乐业,不必再饮风餐露了。” 老者点了点头,收下那袋珍宝,掂量掂量笑道:“老夫好酒,就当作一二酒资罢。” 洛商再三叩拜,万望师父珍重,这才依依不舍,御剑乘风,向南而去。 老者望着洛商背影,捋须淡然道:“世间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第一卷:风卷流沙如丘 第101章 坠入大海 洛商御剑乘风,自沙丘国出发,一路南下,跨过西域诸国,多见风沙漫天肆虐,风卷流沙如丘,诸国黎民百姓,生存环境恶劣,民生凋敝,而战事连年,许多百姓不堪其苦,已至崩溃边缘。 越是如此,越是坚定了他前往妖域的决心。 “民生如此多艰,寻找望月之井势在必行。” 洛商身形灵动,长衫之外披着防风斗篷,斗篷下的口鼻处,围盖着防尘长巾,乘风南下,期间许多艰险地界,根本无法御剑凌空,只能倚靠脚程,一步一步徐徐向前。 待他进入南域境内时,已是风雪的初冬,他本以为寒冬水汽湿润,寒风如镰刀撕割,天气必定异常寒冷,谁知抵达时,却是海风温润,暖流携来的暖气,暖化人心。 “大千世界,造化万千,想不到就连这风土人情,都如此的不尽相同。” 与西域风沙席卷不同,南域一眼望去,皆是无边浩瀚的大海,海水翻涌扑腾,惊涛拍起白浪,击打在岩石岸边,蓝天白云印落在大海上,大海张臂装点着整个蓝天,海空天地一色,宛如绝美的画卷。 浩瀚的大海上,矗立着无数岛屿,或高耸如剑尖,或平坦如笔砚,或奇峻如凶兽,或微风如大舟,或独自迎风肃立,或三五连接成群。 海岛之上,或是郁郁葱葱,一派繁荣昌盛,或是怪石嶙峋,人迹罕至,或风浪卷成沙滩,偶有几条破旧渔船搁置。 洛商一路朝南,越是往前,海水洋流携带的湿气越重,以致于整个海岛,被厚重的浓雾弥漫,让人迷失其中,只有晴空的耀阳,才能将浓雾逐渐驱散。 南海至南端,灵龟岛。 因其岛屿气候温润,水草丰茂,盛产天然灵龟,加之整座岛屿宽厚高耸,岛脊笔直朝天,像极了一只漂浮大海的巨大灵龟,故而得名灵龟岛。 灵龟岛占据地理优势,坐收南海渔业之利,远近商贾、游人散客、出海远航,来往之人路络绎不绝,故而岛上建筑恢宏,繁荣而显气派,停泊码头上的大小船只,更是数不胜数。 灵龟岛往南再岛屿,洛商在此停歇了数日,趁着搜集出海物资的同时,不停的四处打探归墟的消息,奈何灵龟岛虽繁荣,人员往来密集,却是对归墟一无所知,就连曾远出重洋,深耕大海的老疍民,记忆中也曾未听说过归墟二字。 眼见打探无望,他又掏出闪烁的龙纹炎玉,可自他进入南域后,这龙纹炎玉仿佛瞬间沉沦,再也没有当日的闪烁,与寻常的玉石一般无二。 “南海迷雾重重,龙纹炎玉又失了向导之用,如今往来日久,却无半分归墟消息,该死!” 洛商顺势一拳,击打在偏僻陋巷的墙壁上,只听得一声轰鸣,陋巷瞬间崩塌,他的身侧四周,立时闪现四条人影。 四人身着渔民服饰,手中短刃寒光乍现,横握在各自身前,整个身体蓄势待发,彼此面色凶神恶煞,正恶狠狠的盯着正中的洛商。 洛商双眉微蹙,淡淡的说道:“这些天,我时常觉得有一双眼睛,在身后时刻盯着自己,原来就是你们!” “小子,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我初来贵地,与你们素未谋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知哪里冒犯,让你们将我团团围住?” 四人当中,为首一人勃然大怒:“无冤无仇,好一个无冤无仇,你可曾记得鸣梁关外,与你大战的财色双修?” 洛商心中一惊,暗自想道:“昔日在鸣梁关外,的确曾听北魏帝君提及,那财色双修远赴仙岛寿宴,难道这财色双修的仙宗,就在这茫茫南域之中。” 洛商伸手一挥,无锋仙剑陡然手中,他心中虽惊,表面却风轻云淡的答道:“我斩杀的修士无数,却从无枉死的冤魂,不知何谓财色双修。” “洛商,别装了,你以为没有他们临终前的标识,我们是如何快速将你定位的。” “你们究竟是何人?”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幽玄仙岛弟子,那财色双修虽有不济,却也是我幽玄仙宗之人,你胆敢斩我幽玄仙宗之人,就是与我幽玄仙宗为敌。” “他二人意欲侵我沙丘,杀我国中黎明,我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强词夺理,若非师尊有命,一定要活擒你回岛,我等早就出手,将你就地格杀了,有罪无罪,自有师尊定夺,岂是你可置喙的。” “看来是没得谈了。” “你若束手就擒,随我等一起回幽玄岛受审,或可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必将血洒五步之内,魂归九幽之间。” 洛商双眸金芒流转,扫视着身前四人,那四人为首笑道:“别探了,我们四人修为境界,最低的也是圆满境巅峰,你觉你与我等为敌,能有几分胜算。” “几分胜算,一战便知。” 洛商伸手仗剑,身上金芒陡然流转,那四人身形未动,竟同时亮起蓝色光芒,而为首之人蓝芒最盛,蓝芒间释放的威压,让洛商一时气短。 洛商挥剑朝四人挥斩,而后纵身朝南跃起,趁四人躲闪间隙,急忙御剑乘风,奔南面疾驰而去。 四人当中,三人闪身躲避剑气,而为首那人却只伸手轻弹,那袭来的剑气不攻自破,瞬间消散。 “追!”四人各御仙剑,朝着洛商远去的方向追去。 灵龟岛外大雾弥漫,洛商御剑穿行雾中,不能轻易辨别方位,身后御剑声响,只听得四人越追越近,洛商指间轻动,忙绘灵符提速,这才与四人保持着一段距离。 也不知过了多久,大雾不见消散,反而越来越厚,越来越浓密,大雾的下方,隐约间响起巨大的水流声,如万马奔腾,又如怒雷惊吼。 “南海之南不知几千里,在惊涛骇浪之下,藏着一道险峻大壑,气吞天地洪流,有雷霆万钧之势,莫不就在脚下......” 洛商一时欣喜,正想按落仙剑察看,可他分心迟疑的一刹,追赶他的四人转瞬即至,那为首一人伸手一挥,一条细长的冰锥,如离弦之箭,直刺向洛商后心。 洛商脚尖轻点,急忙闪身躲避,可二人相距甚近,而冰锥尖锐速度极快,他虽然躲过了致命一击,但冰锥还是刺入他的后背,瞬间蔓延至全身。 他只觉后背剧痛欲裂,鲜血渗透衣衫,却又冰冷刺骨,让他口中牙齿不住打颤,呼出的寒气冷若冰霜,而刺入的冰锥逐渐扩展,似有包裹周身之势。 洛商双眉紧蹙,双眼翻白,终于失去了意识,伴随着无锋剑一齐,从天空直坠入大海之中。 第二卷:望月八部云天 第102章 义薄云天 数百年前,妖域,上古遗迹。 “帝君,我们已身陷重围之中,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你们随本君抗争多年,都是妖域的功臣,只可惜......本君无能,你们速速退下,今日本君亲自断后。” “帝君浴血奋战,以必死之决心,欲阻敌犯进,我们岂能不知,我们不走,要走大家一起走。” “帝君,多少年我们荣辱共享,为何今日却不能生死与共?” “我等虽然不才,心中却自有大义,绝非贪生怕死之辈。” “愿与帝君同生共死,英魂不灭,永护妖域安宁。” “我等追随帝君,万死无悔!” 众妖言罢,不顾身上累累伤痕,蓬头垢面上的血渍,手持利刃纷纷跪倒,帝君满脸肃杀,而坚毅果决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晶莹,他急忙仰头,饶是他贵为妖域独尊,素日铁面无私,危难时亦难掩铁骨柔情。 “都起来吧,你们麾下,还有多少大妖?” “除了我们,只剩八部一众小妖了。” “看来,今日神庭的围剿,是要将我妖域赶尽杀绝,永绝抗争之后患了。”帝君言罢,环顾四周众妖,朗声说道:“众妖听令,速速随本君退至扶桑树下!” “是。” 众妖得令,急忙朝遗迹正中,一棵苍翠的巨树奔去,但见那树远望如山,臂展蔓延数十里,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其叶脉状如霜桑,片片伸展阔如华盖。 树下有一古老泉眼,泉水清澈甘甜,泉眼四周岁月斑驳,由巨石依序整齐排列,以成一方幽邃古井,古井大小如车轮,其下深不见底,众妖皆称之为望月之井。 奔逃的妖域众妖,围坐在扶桑树下,望月古井之旁,他们取过一些古泉,分与各自饮下,片刻之间,那些负伤的小妖,其伤口竟是快速的愈合,散失的妖力也得以稍稍恢复。 “我们与人族歃血为盟,立誓于招摇山上,相约一起对抗神庭,今日妖域蒙难,为何不见他们前来驰援?” “本君所料不错的话,他们恐怕是不会来了。” “帝君,这是为何?” “适才大战,与本君为敌者虽极力隐藏身份,但本君依旧能感知,他们出身人族,此刻的人族,只怕早已臣服神庭,甘愿成其鹰犬了。” “万恶的人族,当初盟誓我就觉其狡黠,深不可以为信,没想到他们卑鄙无耻,竟临阵倒戈,屠杀我妖域子民,当真可恶!” “嘶......有朝一日,我定将这些虚伪的人族,统统撕碎了。” “不知帝君作何打算?” 扶桑巨树的远处,天际风云变幻,怒雷惊吼滚动,飞兽灵宠嘶鸣,无数修士或御剑乘风,或凌空踏步前行,或端坐猛兽车辇,或骑坐飞行灵兽,朝着上古遗迹中央奔来。 帝君眉头微蹙,收回远眺的目光,环顾四周殷殷期盼,忽而莞尔一笑,说道:“这扶桑巨木之下,望月古井边沿,藏有妖域通天法阵,只需启动该法阵,便可助你们逃离此处。” “......逃离?妖域乃养育我们的故土,岂可拱手让于仇敌,今日有死而已,誓与妖域共存亡!” “说得好,妖域从无贪生怕死之辈,我亦与妖域共存亡。 帝君勃然大怒道:“胡闹,你们是妖域最后的力量,故土丢失尚可复夺,可一旦妖族灭绝,那世间可就再无妖域了。” “可是......” “没有可是,此刻神庭出动,四方仇敌虎视,危亡迫在眉睫,只要留存一方血脉,本君坚信,终有一日,你们还会回来,重铸妖域昔日辉煌的。” 不及多想,帝君咬破指尖,以自身精血为引,取一片扶桑树叶、一滴望月井水为媒,双手连续结印,口中兀自念念不断,周身光芒流转,长发衣衫猎猎。 陡然间,四周红光律动,渐成古老神秘的图案,风云变幻之际,一座鲜红的法阵凭空而出,浮现在帝君身前地面上。 “快,八部首领,速速令本部妖众踏入法阵,撤离此处!” 八部妖众虽不情愿,但此刻形势危急,不容片刻迟疑,况且帝君有命,他们只得纷纷踏入红色法阵中,任由法阵将其传送离去。 “快,妖众所剩无几,你们八部首领,也速速从法阵撤离。” “帝君,你不与我们一起撤离?” 此刻帝君双眸血红,周身不住的颤抖,想来这偌大的法阵,令他消耗颇多,他的妖力与身体,已是风雨飘摇,若将倾之大厦,随时便要崩塌。 见八部首领犹豫,而四方仇敌近在咫尺,帝君声嘶力竭的吼道:“不要管本君,你们走,快走!” 八部首领面色哀伤,目中尽是不舍之色,可此刻迫于形势,又不得不齐齐踏入红色法阵之中。 “嗖!” 突然天际一声破空,一支冲云箭快如闪电,瞬间射在帝君的背上,帝君后背刺痛,脸色陡然而变,但他为了稳固法阵,巍然不动。 红色法阵摇晃,数名小妖被抛下,八部首领见势,不顾帝君之命,彼此跃下法阵,伸掌催动自身妖力,注入红色法阵当中,那些被抛落的小妖,急忙重新奔入法阵。 “嗖,嗖,嗖,唰!” 帝君背上瞬间连中三箭,他头顶的龙角,也被袭来的飞剑斩断,眼见最后一位妖众离开,他终于收势站立,与八部首领一起,望向天际黑压压的密云。 “你们本可就此离去,为何要跃下法阵啊。”帝君不怒不叹不悲,双目注视天际,神情淡然的说道。 “大哥,自你以精血为引,催动传送法阵始,我便已知你舍生忘死,大哥既然决心赴难,做兄弟岂会独善其身。” “哈哈哈,知我者兄弟也。” 危难存亡之际,帝君淡然而笑,他左手一展,一枚酒葫芦跃然掌中,他右手轻动,八口酒碗飘然而动,落在八部首领身前,他左手葫芦抖动,葫芦中的佳酿如九天之水,瞬间注满各自酒碗。 “好兄弟,不枉大家结拜一场,干了这碗酒,来生再做兄弟。” 帝君言罢,仰头一饮而尽,一时间说不出的大义凛然,豪气干云。 “大哥,若有来生,我等仍愿誓死追随大哥。” “哈哈哈......”九人面对遮天的密云,豪饮开怀,竟是相视而笑,一如当年初见时结拜的模样。 众妖笑罢,摔碗提剑,皆是目光决绝而凌厉,傲视诸天,奋力冲向天际。 “英魂不灭,永护妖域!” “英魂不灭,永护妖域!” “......” 兵刃术法交加,雷云怒吼不断,九妖显化各自真身,一时杀得天昏地暗,日月山河为之失色。 奈何九妖势孤,终究难敌诸天,数千年的修为,最终只是化作了九枚妖丹,悉数落入了人族手中...... 第二卷:望月八部云天 第103章 遗孤 数十年前,妖域,暮色禁地。 “冲啊,这遍地的妖兽妖丹,分明是待割的丹田,去晚了可是连渣都不剩了。” “这些妖丹虽然卑劣,却也是难得的开脉丹丸。” “寻常妖丹自是价值平平,而越是高阶的妖兽,所产出的妖丹越是精妙,至于那些吞天大妖的妖丹,更是价值连城,乃是可遇不可求的修仙瑰宝。” “嘿嘿,妖丹于我而言,还不如擒上一头凶猛妖兽,驯化成一方坐骑,所到之处,凡人畏首,如此才能彰显我辈修士的尊贵。” “哈哈,你们取那妖兽性命时,可得先让我扒皮抽骨啊,那妖兽的硬骨软甲,以及珍贵宝血,可是难得的炼器、炼丹材料啊。” “哎,真是一群大老粗,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噢,老哥这是何意?” “你们可知,妖域妖物之中,有一天性魅体的狐族,其族中女狐幻化人形,容貌妖娆绝美,体态修长婀娜,肌肤柔软如脂......若是能得其一二,岂非日夜风流快活。” “......老哥威武,小弟佩服,佩服!” 天际电闪雷鸣,忽而狂风席卷,举目远眺,半空中一道撕裂的空洞,幽暗深邃,兀自散发出阵阵光芒,若湛蓝海面轻起的涟漪,由近及远扩散向四周,光芒之中,无数人间修士御剑乘风,不断的闯入妖域当中。 天际之下,赤地千里,满目疮痍,百花凋零枯萎,百草树木拔地折断,四方土地坑洼龟裂,无数大小深浅不一的沟壑,盛满着鲜红的血液,随处可见的折戟残剑,或仰卧或斜立在一片黑色灰烬上。 茫茫灰烬之中,一条沟壑如通途天堑,纵贯南北约数十里,而宽莫数十丈,其状如巨斧劈开的裂缝,将周围鲜血汇成的长河,悉数吞入自己腹中。 天堑高深莫测,天堑内侧岩壁尖石嶙峋,若犬牙纵横交错,遮天蔽日,此刻的石尖上,挂满了人族、妖族尸身,有的支离破碎,有的早已干枯如柴,有的只剩累累白骨,天堑底下不时鬼哭狼嚎,不时散发出阵阵恶臭。 妖域称其为埋骨堑。 战斗旷日持久,埋骨堑东侧的人族修士,虽是死伤惨重,却也收获颇丰,他们此刻原地驻扎修整,身后天际撕裂的洞口,正不断的补充人族阵营。 埋骨堑西侧是妖族驻地,驻地的一处高石台上,端坐着一绝美女妖,但见她容貌端庄,眉目清秀,肌肤洁白柔软,周身披着金色甲胄,唯一与人族不同的,是她的头上长着一对狐耳。 她的身侧四周,围坐着妖域八部首领,和数位妖域要员,那些围坐的首领妖众,身上除了妖部特征外,基本与常人无异。 只是此刻,他们彼此神情哀伤,转头间争论不休,像是在做着什么艰难的决议。 “我们妖域全军出击,与人类修士大战于此,本欲一鼓作气,将其永远逐出妖域,可战斗旷日持久,于妖域消耗极大,而卑鄙的人间修士,反而是越来越多,这......这可如何是好?” “区区人类,有何可惧,妖域八部同气连枝,定与他们不死不休。” “对,即使只剩最后一妖,亦当战斗到底。” “不可,你我皆是数百年前,上古遗迹幸存者,当年若非先代帝君,与妖域八部首领舍命,哪能有妖域的今日。” “死战不可,难道要降?” “宁死不降!” “战也不可,降也不可,那当如何?” 高石台上众妖禁言,纷纷转头望向座椅上的帝君,帝君缓缓起身,低眉望向众妖,一双媚眼灵眸仿佛洞穿内心:“人类修士可恶,将妖域当作他们的丹田,不时袭入收割,完全视妖域子民为草芥,生杀予夺,刀俎鱼肉,以致妖域子民锐减,妖域生存日艰。” “哎,数百年前宿命轮回,妖域终究难逃天命么?” “我们逃出了上古遗迹,却逃不过这埋骨深堑啊。” 帝君挥动披风,柳眉高挑,朗声说道:“大祭司,依计而行吧。” 帝君身侧,一名满头白发的女祭司,手拄着修长法杖,面露难色,起身说道:“可是,帝君临盆在即,若是依计而行,恐怕腹中的胎儿......” 帝君伸手抚向自己腹部,淡淡的说道:“本君腹中,亦是妖域子孙,为了妖域的延续,为了妖域的长治久安,即便牺牲本君,又何足道哉。” 大祭司急忙争辩,说道:“可是......”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速速执行吧!” 大祭司无奈,挥舞起手中法杖,脚踏罡部,像是要进行某种古老而神秘的仪式:“八部首领九位,启动八极归元阵,其余众妖列阵护卫。” 高石台上众妖听令,八部首领依八极而立,大祭师不断挥舞手仗,口中兀自念念不断,片刻间一座法阵凭空浮现,八部首领伸手,将自身妖力贯入正中。 帝君挥动匕首,抹过自己手掌,但见一抹鲜血倾泻,瞬间融于阵中,那法阵瞬间大震,轰鸣声中散发出阵阵威压,法阵颜色也由古铜逐渐转红。 “起!” 帝君以手御阵,红色法阵当中,一条威武雄壮的长蛇,陡然腾空而出,吐起长长的信子,张口直袭向半空撕裂的空洞。 那从空洞闯入妖域的修士,瞬间被巨蛇吞灭,变作了阵阵青烟,埋骨堑东侧的修士,急忙驱动法力欲斩巨蛇,可任凭如何施法,终究不能伤其分号,而漂浮的空洞大有愈合之势。 人族修士见担忧后路,惊恐中一部分人奋力斩妖,欲阻止众妖法阵,而更多的人争先恐后,从那缩小的空洞中,逃离出妖域。 眼见空洞越来越小,奋力屠妖的修士,不得不纷纷后撤,从即将愈合的裂缝,闪身逃出。 “太好了,有此封印法阵,人类便再也不能踏入妖域,妖域终于可以太平了。” “哈哈,我们的牺牲总算没有白费。” 喜极而泣中,八部首领的身体已开始逐渐朦胧,他们与帝君一道,以自身妖元为引,来换得子孙万代太平。 “啊!” 帝君突然腹疼难忍,不由得躺卧在地,大祭司急忙上前照看,神色悲哀而急促,她抚摸着帝君腹部,亲眼目睹着帝君从脚开始,逐渐向上朦胧的身体。 “快,将我们最后的妖力,传到帝君身上!” 八部首领之中,一人大声疾呼,一时间,八道颜色各异的光芒,瞬间裹在帝君身上,只是如此施力,那八部首领瞬间虚空,消散的无影无踪。 “英魂不灭,永护妖域......” 帝君得以短暂喘息,她拖着虚弱的身躯,一边忍着剧痛,一边奋全身之力,欲诞下胎儿。 “哇,哇,哇......” 大祭师手捧着胎儿,一时大喜过望,忙将胎儿递帝君身前,帝君双目垂泪,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抚摸胎儿,说道:“英魂不灭,就叫她不灭吧,大祭司,不灭就拜托你了......” 第二卷:望月八部云天 第104章 青丘之主 晨曦初照,淡金色的光辉透过林间薄雾,稀稀散散,斜落在蜿蜒的河洲之间,一座矮小简陋的茅屋上。 茅屋占地不大,皆由枯枝纵横搭建,外披砌着荆棘杂草,偶尔夹杂些许新鲜花朵,或是五彩树叶,远望简朴无华,却是干净整洁,显然是茅屋主人精心装扮而成。 茅屋高翘的枝角上,一滴清晨积攒的朝露,顺着屋顶缝隙,钻入稍显昏暗的茅屋,恰落在屋内一角的木床,躺卧着的一位年轻男子额头上。 “啊......疼疼疼!” 年轻男子猛然惊醒,他下意识的伸手触额,却发现自己全身瘫软,使不出一点儿力气,他缓缓睁开双眼,像是大病初愈一般,努力适应着眼前的一切。 许久过后,他才能慢慢挪动,勉强适应自己的身体,或许是久卧病榻,身体机能阻塞,导致的周身麻木,或因如此,轻挪间,他的右臂后背部,仍是隐隐作疼。 “我这是怎么啦?” 他勉力坐起身来,仔细打量着茅屋装扮,茅屋小巧,内置一张古朴小桌,桌面清净无痕,只摆放着一口花瓶,瓶中装点甘霖,斜插着一大簇鲜花,五彩缤纷,正散发着迷人清香。 小桌身侧,搁放着一把藤椅,碧绿纤长,可供闲暇小憩平倚,亦可和衣枕卧,以作栖身之所,藤椅不知何藤所作,它的右侧扶手上,还悬挂着一枚小小葫芦,也不知有何妙用。 整间小屋内,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这里……又是何处呢?” 突然,茅屋不远处,响起一串脚步声,欢快轻盈,连踱带跳,兴高采烈,不时还夹杂着哼歌声,和格格的嬉笑声,细细听来,竟像是妙龄少女的深情吟唱。 少年一时心慌,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他依原样卧床闭目假寐,装作大病未醒的样子。 少女一如往常,轻轻推开门扉,将手腕上的花篮放下,从中挑了几朵最艳的鲜花,换入小桌上的花瓶中,片刻后,她伸鼻细嗅,这才嫣然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 少女转身轻行,取出花篮里的湿巾,双手拉扯折叠,将湿巾悄悄扭干,正一步步走向床前,突然,她神色微恙,似有所迟疑,像是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 “被发现了吗?”卧床的少年心情忐忑,他克制乱颤的心跳,努力保持呼吸平畅。 少女已至床前,她双眉微蹙,眨着一双水灵清澈的大眼睛,抬头仰望茅屋顶部,忽而低眉俯身,伸鼻在少年额头嗅了一嗅。 近在咫尺的距离,少年挺起的鼻尖,已能清晰的闻到少女的体香,淡如幽净深巷的花香,姹紫嫣红却又清新脱俗,净若世间纯境,却又国色天香,不由得让少年心猿意马。 少女一缕秀发松动,恰好飘落在少年鼻尖,少年心若涟漪春动,终究压抑不住,他猛然睁开双眼惊起,却与少女四目相对,双唇瞬间轻吻在了一起。 “呀!” 少女尖叫一声,双目怒火中烧,双颊绯红后撤,抓着湿巾的右手,顺势用力一扇,少年的脸上瞬间五指显现,就连他的身躯,也被扇翻在了地上。 “啊!” 少年神情恍惚,他勉力翻转身形,望向怒容满面,居高临下的少女,只是一个照面,他突然瞳孔微张,额头上的虚汗直冒。 眼前的少女二八年华,却长着一张傲世绝美的容颜,但见她头戴野草花环,身着一袭白色绫绸长衫,肌肤柔软如凝脂,身姿妖娆婀娜,一双愤怒的媚眼,正死死的盯着少年。 让少年大吃一惊的,不是少女的愤怒,而是少女头领两侧,生长着一对毛绒长耳,雪白高翘如霜,像是一对狐狸的大耳。 “狐妖......” 少年眼中金芒一闪而过,少女面色微讶,他缓缓收回怒容,一双水灵媚眼惊叹而显得复杂,她雪白双耳转动,拖着嗓音柔声道:“你是修士?” 少年不解的问道:“什么是修士?” 少女一脸疑惑的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听婆婆说过,所谓修士,便是人间不甘宿命之人,吞吐日月山河之灵气,而夺天地万物之造化,以修成仙家大能之士。” 少年瘫坐在地,双手顺势一摊,摇头苦笑说道:“修仙之士,你可见过被你一记耳光,打翻在地的修士?” 少年说完,满脸止不住的委屈,少女一时诧异,她望着稍显滑稽的少年,竟是嫣然一笑,说道:“嘻嘻,你连修士都不知道,想来是我看错了罢。” 少年拖着身子缓缓起身,随即拍了拍身上灰尘,问道:“不知此间是何处?” “这里是妖域腹地,四海八荒第一圣境,山河万里一片绿,朝霞云雾美不胜收,群妖尽情欢呼的青丘。” “啊!狐妖,妖域,青丘,我区区一介凡人,怎么会置身妖怪堆中,难道我是被妖怪擒来,欲生吞活剥的食材么,可怕!” “你......我们虽属妖族,却从来不乱杀无辜,你这人当真不知好歹,枉我救你一场,你却这般说辞。” “救我?” “你当真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也不知你来自何处,我遇见你的时候,你已是奄奄一息,躺在湍急的河道中,全身衣衫湿透,气息断续脉如游丝,整个身体覆满鲜血,右臂后背寒冷刺骨,隐约间透着一股蚀骨的寒意,就连周围的河水,都被彻底的冰冻住了。” “啊,还有这回事,难怪我的右臂还隐隐作痛,原来曾经身负重伤,可我为何全然记不清了?” “将你救起时,那么重的伤势,我还以为你必死无疑,只给你简单的处理了伤口,而后喂服了些山中药草,想不到大半年过后,你居然奇迹的病愈清醒,看来你并非一般凡人,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 少年闭目思索,忽而双手锤头,面色狰狞而头疼欲裂,他使全身之力搜寻,脑中却仍旧一片空白,就连他自己的姓名,也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暂时不要去想罢。” 少年收敛心神,松开锤头的双手,对着少女施礼道:“多谢狐......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嘻嘻,本姑娘的名讳么,说出来吓死你,听好了,本姑娘就是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妖见妖爱,花见花开的青丘之主——不灭。” “不灭?”少年极力强忍,可终究没有忍住,他指着少女抱腹狂笑道:“哈哈哈,想不到你一绝美柔弱的女子,却取了一个如此彪悍的名字。” 第二卷:望月八部云天 第105章 长风不灭 不灭双颊涨得通红,怒目愠色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姓字名讳,乃深寄厚望而成,你竟敢嘲笑于我,将我唤作堂堂女汉子......” 她忽而若有所思,忙收起待发的怒意,嘴角竟是微微上翘,露出一脸邪恶的笑意,与此同时,她双手抱拳施力,茅屋寂静,只听得她双手成拳间,手指关节发出的咔咔声响。 她一步一步,从容逼向眼前少年:“今日,便让你尝尝女汉子的厉害!” “啪,啪,咔,咔,轰......” “啊,啊,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身上尚有旧疾未愈,再打可是小命不保啊。” 不灭就此罢手,她擦了擦额头微汗,长吁出一口浊气,少年从地上站起,他早已鼻青脸肿,额头和双臂多处,亦是一片鲜红掌印,他像个做错事的儿郎,颤颤巍巍的望向不灭,眼中止不住的委屈和畏惧。 不灭甩了甩手道:“你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身体不仅可以自行修复,肉身更是强悍到离谱,我们妖兽自诩肉身强横,在你面前,恐怕连我们的勇士,也要稍显逊色了。” 少年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哪里知道,也许是我天生命贱,筋骨皮囊被人多次捶打,这才厚实紧凑一些罢了。” 不灭忽而记起什么,顿时一阵大喜,笑道:“嘻嘻,如此一来,我们便可组队结伴,一起去参加天选大会了。” 少年一脸不屑,心中暗自嘀咕道:“女人当真可怕,刚还怒不可遏,此刻便喜笑颜开,我若与她结伴,岂不日日被她欺凌......” 心中一时不忿,口中却不动声色的问道:“什么是天选大会?” 不灭并未回答,而是推开茅屋门扉,漫步向屋外走去:“你卧床已有大半年未起,身上怕是要长出虱子了,快出来晒晒暖阳,顺便去河畔梳洗一番吧。” 少年心喜,跟随少女推门而出,山风拂面,他只觉眼前顿时一片豁然开朗。 茅屋远处群山苍翠,层峦叠嶂紧紧围绕,山峦之上云雾常年缭绕,如影随形,阳光明媚炙热,刺破云雾重重,斜落在谷中地面,宛若一道道圣光从天而降。 山林间无数溪流汇聚,形成了一条蜿蜒的长河,如岁月洪流静静流淌,长河转折冲刷间,形成了一方高起的绿洲,恰是他们如今所在。 绿洲四面环水,其上除了青青软软的草甸,一间简陋的质朴的茅屋,几棵飘逸的垂柳外,便是一片高大的桃林了。 桃林间桃树叶稀,却开满了粉嫩的桃花,山林微风拂过,那些花瓣如风中精灵,片片粉色花瓣随风飘落,阵阵花香弥漫整个山谷。 少年神情恍惚,望着眼前景色不由惊叹:“这里,难道就是世外桃源?” 不灭格格一笑,叹道:“瞧你没见过世面的样。” 少年尴尬一笑,顺着河洲行至河边,他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捧过一把河水,浅尝一口,竟是甘甜醇美,他微微一笑,拾起一片飘零的花瓣,正欲宽衣好好梳洗。 他突然转头,望向身后的少女,说道:“男女有别,你不会是打算如此,看我光着身子洗澡吧?” 不灭撇了撇嘴,没好气的说道:“什么男女有别,你适才可还亲吻了人家呢,不要以为我是狐妖,就不用负责了。” “那......那......我那也不是故意的,我的姑奶奶呀,你好意思看,我还不好意思洗呢!” “哼,你们人类真是麻烦,好吧好吧,我去桃林那边,一会你洗好了便来寻我吧。” 少年点了点头,待不灭走后,他才开心的梳洗起来。 片刻过后,少年才心满意足的洗罢,又稍稍整理一番,这才向着屋后桃林走去。 阳光明媚,不灭背对茅屋,坐在青青草甸上,独自眺望着远处山色,少年环顾四周,亦是悄悄上前,轻轻的落坐在她的身旁。 “你不是青丘之主吗,怎么这里除了你之外,却未见其他任何一位妖众呢?” 不灭急忙辩解道:“那是......那是因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敢擅自进入青丘。” 少年狐疑的点了点头,答道:“当真如此?” “你就庆幸吧,若非有我青丘之主罩着,你恐怕早被其他妖众拿住,一时尸骨无存了。” “啊,为何?” “因为妖域与人类,乃是不共戴天的世仇!” “这又从何说起?” “嘻嘻,具体为何我也不知,这些我都是从婆婆那里听来的。” “婆婆?” “婆婆是我在妖域唯一的亲人,也是她一手将我抚养长大,她妖法通天,德高望重,好像从前还是大祭司来着......” “大祭司,很厉害吗?” “那是自然,在我们妖域,大祭司主司祭祀,一杆法杖通天彻地,神奇的是她能望见英魂,与历代先贤对话,有时甚至可以洞见未来......只可惜,如今婆婆已是白发垂暮,就连她的一双眼睛,也都完全看不见了。” “婆婆独自一人,将你抚养长大,肯定付诸了百倍的艰辛,你的爹和娘呢?” “我自出生至今,还从未见过我的爹娘,也不知他们姓甚名谁,我也曾央求婆婆,哭着闹着要自己的爹娘,婆婆却总说,我的爹娘身负重任,只要有朝一日龙纹重现,他们定会回来见我的。” “龙纹重现?” “我只当是婆婆哄我,怕我伤心痛哭,故不忍将真相告知,其实我心中明白,我的爹娘早已不在了。” “你也不要胡思乱想,或许婆婆说的都是真的。” “或许吧......” 不灭神情沮丧,似在轻声哭诉,少年窘迫,不知该如何安慰才好。 远处微风轻拂,带来一阵花香,和几片飘零的花瓣,轻落在不灭身前,她伸手接过花瓣,淡淡的说道:“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 少年点了点头,说道:“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 “或许一切自有天意,你既不记得自己的名字,那便让我这青丘之主,给你重新取一个名字可好?” “求之不得,不过......最好取个正常点的。” 不灭瞥了少年一眼,狠狠的说道:“放心!不会叫你男子汉的。” 少年哈哈一笑,不灭亦是一笑嫣然,她眺望苍翠青山,忽而闭目倾耳细听,微风轻拂她的秀发,竟是如此的动人妩媚。 “长风万里送秋雁,就叫长风,如何?” 第二卷:望月八部云天 第106章 灭霸 “长风万里,长风,听起来还不错,至少比你的不灭,要好上那么一点点,哈哈……” “好呀,还敢取笑于我,看来适才的一顿胖揍,没能让你长些记性啊。” 不灭双眉微蹙,一对灵眸圆睁,满脸假意震怒,双手抱拳挤压,一副蓄势待发姿态,长风忙尴尬陪笑,伸手阻拦间喊道:“别,别,别,我错了!” “哼!”不灭轻哼一声。 “那......多谢青丘之主赐名了。” “这还差不多。” 青丘山峦如裙带,缥缈云雾缭绕,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风姿卓越,青丘间悠然自得的长河,顺着地势蜿蜒流淌,携带起片片飘零的桃花瓣,划向远处的白云边。 “你刚才提到的天选大会,又是什么?” “那是我们妖域一大盛事,我打听了,天选大会十年一次,凡是妖域年轻妖众,只要满足大会规则,通过大会重重考验,就有机会成为妖域的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 “嘘,那不仅是实力的肯定,更是妖域的无上荣耀,历届以往,凡是成为天选之子的,听说都登临巅峰,成为万众瞩目的妖仙了。” “妖仙,你也想成为妖仙吗?” “放眼妖域众妖,即便是草木山精,谁不想成为妖仙呢。”说话间,不灭猛然站起,望着远处山峦,竟是止不住的眉飞色舞,目光之间尽是仰慕之情。 倏然间,她似乎记起什么,兴尽之余,她低眉微蹙,轻声叹道:“只是婆婆再三告诫,明令禁止我前往参加。” 长风不解的问道:“这是为何?难道是天选大会危机重重,婆婆担心你有性命之忧?” “这有何惧,我始终坚信,阴阳相生,危险与机遇并存,若无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焉能有一番大的作为,况且妖域妖众千千万,有机会能成为天选之子,得享天地大道,造福妖域一方,成为护佑妖众的妖仙,一切危难险阻都是值得的。” 长风折一支狗尾草,斜叼在自己嘴角,双手枕头向后一倚,懒洋洋的躺在柔软的草甸上,微风拂过青草,他遥望蓝天白云,显得如此的悠然自得。 “悠悠青丘,皑皑白云,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做个潇洒快活,不愁吃不愁穿,安闲自在的青丘之主,不好吗?” 不灭转身望向长风,神情间多有愠色,她无奈的摇头轻叹,忽然双目深邃高远,傲气的眺望苍山白云,说道:“好什么好,做妖如果没有理想,那跟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长风微微一愣,没想到她一介女流,会有如此胸襟,他吐掉嘴角的狗尾巴草,说道:“既然如此,你悄悄前往,不告诉婆婆不就好了吗。” “理是这个理,但是想参加天选大会,必须是一男一女组队,最好是彼此心意相通,实力修为接近,通关的胜算才会更高。” “还有这样的要求,不过你堂堂青丘之主,想与你组队者应是不计其数,你从群妖当中,择其优胜者而用之,这有何难?” “哎,实不相瞒,其实,整个青丘之中,除了婆婆与我,便再无任何一妖了。” “哈哈,我早就看出来了。” 长风言罢哈哈大笑,笑声之中多是高傲得意,他抬头望向不灭,但见不灭不喜不怒,反而嘴角升起一抹邪魅,他忽然心中一惊,一股莫名的不详油然而生,顷刻间,他脸上的笑容亦是戛然而止。 “……莫非,难道你是在打我的主意?” 不灭嫣然一笑,说道:“你虽然失去了记忆,却是一点也不傻。” “不可,万万不可,你还是去青丘之外,随便抓来一个,与你一起组队罢。” “无用的,我自幼生长在青丘,婆婆从未让我踏出,我在青丘之外也无朋友,寻常妖众见我,恨不将我杀之而后快,谁都不愿与我为伍。” “他们与你有仇啊?” “算是吧……” “啊!我若与你一同组队,那其他妖众岂不将我撕碎,呼呼呼,想想都后怕,更何况我只是区区人类,也不是妖众啊。” “这个你不必担忧,婆婆从前乃妖域祭司,她的手中有一杆法杖,神奇而精妙,其上镶嵌珠光宝石,内藏绝密妖法,我们只需偷偷取过,再配以变身口诀,轻轻松松,便能将你化成妖众。” “那我往后......” “放心,只是外表看起来像妖众,你还是你,没有丝毫影响,将来你想幻化人形,也是轻而易举。” “......不会被其他妖众,一眼识别出来吧?” “放眼整个妖域,婆婆的法杖独一无二,一般妖众自难识别。” “那不一般的呢......” “不一般的咱们小心一些,尽量不要与他照面,应该也难以甄别吧。” “......我怎么感觉,一点也不靠谱呢。” “大丈夫当机立断,何必如此犹犹豫豫。” “说到底,我也不过区区凡人,既无妖族强悍体魄,又无半点妖法妖术,一旦交手打斗,只怕是累赘一个,给你徒增无尽麻烦。” “呼,无妨,我堂堂青丘之主,以一敌二不在话下,至于你嘛,反正我也没抱太大希望,权当凑个数目而已。” “你这说法,也太伤自尊了,我......可以不答应吗?” “不可以,既然上天让你我相遇,那你就必须与我一同前往。” “......好吧,不过我有言在先,一旦半途而废,或是折戟沉沙,你可不能怨我啊。” “一言为定!” “那还等什么,走吧,咱们先去偷法杖啊。”长风摩拳擦掌,起身就要出发。 不灭急忙阻止,说道:“婆婆虽然双目失明,但嗅觉与听觉异常敏锐,况且她以法杖作手杖,从来不曾离身,想偷取法杖,只能等深夜寂静,待她熟睡歇息之际,方有一二转机。” 长风微显失落,悠悠说道:“那......也只能等夜幕了。” “我们既然决心组队,那必须有个响亮的名号,借以震慑敌胆,威服群妖,我名不灭,乃英魂不灭,永护妖域之意,我看就以灭字开头,你再出一个字,组合一起如何?” “你英魂不灭,永护妖域,那我助你实现理想,称霸整个妖域,我就出一个霸字吧。” “灭霸?” “灭霸......也还不错。” “哈哈,我宣布,从今往后,我们就是灭霸了。” 第二卷:望月八部云天 第107章 偷杖 月黑山高远,孤灯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月色朦胧,若隐若现的月影下,两个蹑手蹑脚的身形,悄声潜藏在夜色之中,沿着陈旧的山石台阶,一步一步盘旋而上。 “咕咕!” 远处的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夜枭啼鸣,凄凉而凌厉,吓得山石台阶上的身影,踉跄着急忙匍匐。 片刻过后,那两道身影见四周寂静,并无任何异样,这才缓缓站起身来,重新审视山前石阶道路。 天际黑云疾走,月色忽明,一缕月光刺破云层,恰落在他们所立的山石台阶上,照见身影前行着,正是狐族的不灭,而紧随其后的,是蒙着面巾的长风。 “夜黑风高,乌云遮月,青丘远近一片旷野,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应该不会有其他妖和人了吧。” “那你还蒙个破面巾!” “你懂什么,我这是保险起见,万一一会稍有不慎,被婆婆当场撞破,我有此物遮掩,也好赢得片刻转圜,不至于被婆婆一眼洞穿,我是区区人类啊。”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还未取到法杖,焉知此行不能成功。” “我这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呼,婆婆双目失明多年,早已不用双目视物了。” “诶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长风伸手拍额,说罢摘下自己的面巾,笑着问道:“婆婆不用双目视物,那用什么啊?” “鼻子和耳朵呀,婆婆自从双目失明后,就一直锻炼自己的鼻子和耳朵,借以替代自己的双目,因此她的嗅觉和听觉,比寻常妖众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但凡她稳坐山石洞中,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脱她的掌控。” 长风一愣,就要转身回走:“此行凶险,要不我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 “深夜至此,岂可半途而废。”不灭边说边扯过长风衣衫,拉着他就往前走。 “别别别,我随你前往就是了。” 一番惊险潜行,不知经历多时,他们终于来到山腰,一处高大的山洞前,此时下弦月西沉,夜未央,世间万籁齐寂,都沉醉在各自的美梦中。 “我们......到了?” “嘘!到了,我最后再提醒一遍,进入洞中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吵醒了婆婆,婆婆最痛恨人类,若是让她闻得你是人类,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 长风下意识的捂住口鼻,口中呢喃着说道:“这个时候了,你还吓我......” 山洞周边怪石嶙峋,上覆青苔草木,偶有枯枝落叶,装扮点缀其间,山洞洞口不大,一点微弱荧光若隐若现,从洞内散射而出,并伴随着一股淡淡药香,从洞中飘散而出。 不灭轻车熟路,长风却是异常紧张,仿佛心口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紧随在不灭身后,借着点点微光,终于望见洞中一切。 山洞的中央置有一小型火台,火台中刚熄灭不久的柴火,还散发着点点火光,和暖人身心的余温,火台之上悬有一口小罐,宛若半开的葫芦,口细而腹壮,小罐古旧,从它破碎的罐盖缝隙间,正自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山洞深处,嵌有一块精美宝石,如夜空星辰一般,散发着点点绿色荧光,宝石光照之下,有一张天然良玉石床,石床温润柔软,其上覆着一床轻被,轻被贴身,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想来石床上的婆婆,此刻早已安然熟睡。 长风暗自松了口气,待他望向不灭时,不灭已潜行至石床不远处,向着斜立的一杆长杖而去。 那长杖似木非木,通体黝黑泛绿,斜倚在洞内石壁上,长杖身有数节,其顶端塑有一尊猛禽,又像是某种猛兽利爪,口衔爪抓着一颗法术宝石,隐约间散发着摄人的寒气。 不灭轻手握住法杖,眼中尽是欢喜之色,她急忙朝着长风比划,示意长风轻步上前,长风见她得手,也是一阵欣喜。 突然,温玉石床上的婆婆,懒散的转了个身,口中似乎还嘟囔着什么,不灭急忙放下法杖,与长风一起卧倒在地,洞中微光寂静,他们仿佛能听到彼此砰砰的心跳声。 许久过后,温玉石床再无动静,他们这才缓缓起身,长风伸手擦了擦额头冷汗,随即轻轻吐了口气,虽然是虚惊一场,但也是差点魂飞魄散。 他们依计划而行,不灭再次握杖,又是一阵凌乱比划,她伸手取杖施法,长风则是站在她的身前,她背对着温玉石床,而长风的视线恰被她所挡。 不灭左手提杖,右手指尖灵动,口中不动声色的默念,她轻挥法杖,一时间,法杖上的宝石光芒大盛,她右手急忙施法,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法杖光芒照耀山洞,突然,就在不灭的身后,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站起,动如展翅的蝙蝠,状若黑夜中的鬼魅,飘然悬浮向上。 更加恐怖的是,那身影的双目之中,尽是一片空洞。 “啊!” 突来的惊悚,吓得长风大喊出声,他想转身逃离,却发现双脚已不听使唤。 不灭听到喊声,已预告到大事不妙,她素来知道婆婆最恨人类,若是婆婆得知有人类进入自己洞府,后果不堪设想。 关键时刻,她临危不乱,右手指诀如风,左手法杖动如雷霆,正点在长风的额头上。 与此同时,温玉石床上的婆婆,陡然闻得人声,一时雷霆震怒,四周环境随之变幻,山洞石壁上镶嵌的宝石,一瞬间全部点亮,照的山洞亮如白昼。 只听得一阵风啸,婆婆一双锋利的长爪,已至长风的眼前,只需再进分毫,长风必定血肉模糊,身首异处。 千钧之际,不灭手中仪式已成,被她触点的长风,只是一瞬间,便幻化成了一头灵狐,说是灵狐,其实身形未变,只是头上塑了一对长耳,而身上人类气息,全部化作了妖众气息。 婆婆发觉有异,双爪力道减轻,不灭急忙横杖拦在婆婆双爪前,大声喊道:“婆婆,是我,我是不灭。” 婆婆疑惑的收手,头上双耳左右晃动,鼻尖不时用力深嗅,听到是不灭时,她怒容渐消,脸上神情也已柔和。 “不灭,可有听到适才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