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理员！》 0001 求职不容易 “来应聘的吧？叫什么？” “李昂……里昂·莱恩。” 莱恩？ 听到这个颇为熟悉的姓氏，办公桌后百无聊赖的女面试官眼眉一扬，抬头看向桌前面有菜色的瘦削青年，略带诧异地询问道： “莱恩……狮心公爵那个莱恩？” “不是的……” 求职的青年似乎已经习惯了被问这个问题，微微摇头后直接熟练地解释道： “虽然读音一样，但那位狮心王的姓氏取自家纹上的金狮‘莱恩’，我的姓氏则取自莱恩郡的那个‘莱恩’，我们家祖上似乎是出身那里的平民。” “哦……我想也是。” 红发女人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顺便为自己的敏感感到好笑。 那个以纯金发色为傲的讨厌家族，总共也没出过几个其它颜色头发的族人，怎么可能会有黑发黑眼的后裔？而且还沦落到来自己这儿求职？ 打量了一下里昂的衣饰，盯着他虽然浆洗得干干净净，边角却磨得露出里衬的旧大衣看了看后，红发女人似乎对他失去了兴趣，又重新把头低了回去，随即一边用羽毛笔在单子上划着什么，一边心不在焉地道： “那家庭状况就填平民了，其它还有文化程度、有无信仰、是否接受过义体改造、皮下有没有植入微型差分机、以及具体犯了什么罪，这几项你都挨个报一下吧。” 嗯？等等！具体犯了什么罪？ 里昂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有些疑惑地开口询问道： “打扰一下，您刚才说的最后一项，指的是我‘有无犯罪史’对吗？” “？” 听到里昂的问题，红发女人不由得皱了皱眉，接着屈起指关节重重地叩了两下桌面，毫不客气地呵斥道： “劝你最好老实点儿！这里是清理局不是法庭！要不是犯了必须上绞架的重罪，你会来这种地方应聘？犯了什么事儿你就老实说，别想着跟我耍滑头！” ？！ 不是……我特么就找个工作，怎么还跟上绞架扯上关系了？ 啧，遮遮掩掩的，一看就没干什么好事儿！ 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里昂，对面的红发女人有些鄙夷地轻哼了一声，随即再次用力敲了敲桌面，审犯人似地寒着脸道： “我最后重申一遍，这儿是清理局不是法庭！ 我既不会也没那个兴趣审判你，之所以要问你到底犯了什么罪，是因为要把你的名字报上去，替你取消王国的通缉令，所以你最好老实交代！免得给自己惹麻烦，听懂了没？” 通缉令？ 咂了一下红发女人的话后，反应过来不对的里昂瞳孔微微一缩，随即小心翼翼地开口确认道：“请问……您这里是王都第一清洁局吗？” “……” 清洁局？ 这回被问愣神的换了个人，红发女人略一思忖，似乎明白了什么。 看了看对方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干瘦的身板后，刚刚还一脸厌恶的红发女人沉默了一瞬，随即坐直身体朝窗外指了指，放低音量蹙着眉提醒道： “你走错了，这里是处……是第六异常清理局，算是警务部编外的部门，你要去的清洁局是路政部下辖的部门，所以在斜对面那栋楼，门口排着长队的那个就是。” “哦哦！” 听到原来是自己找错了地方，里昂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尼玛吓死人了，我说怎么想当个扫街的清洁工，还得先被通缉才能入职，原来这儿不是自己要去的清洁局。 还有，话说这次不是总共才招十个岗吗？清洁局那边儿的队伍怎么这么长？一个扫街的工作也有这么多人盯着？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礼貌地表示过歉意后，里昂透过窗户，再次遥望了一下对面楼那支长长的队伍，随即竟鬼使神差般地看向红发女人，满眼希冀地轻声询问道： “那个……如果您这边也缺人的话。” “你不合适。” “……” 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男人那骤然黯淡了下去的神情，红发女人不由得犹豫了一下，随即开口解释道： “清理局虽然收入不错，比一般的市政公务人员都要高，但有大概千分之八左右的死亡率，所以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的话，你最好不要来我这儿。” 千分之八？ 听到了“死亡率”这个有些冰冷的词汇后，里昂非但没有被吓退，眼中甚至还泛起了小小的惊喜。 开玩笑，这才接近百分之一而已！ 如果是上辈子那也就算了，但现在这个蒸汽马车满街跑的奇怪世界里，那些做着烧炉下矿、魔能灌注、纯化药剂之类工作的工人，每年的基础死亡率就得接近百分之二，因为机器轧割和药剂挥发，造成残疾或者中毒的人更是数倍于此。 而按照他们平均三十年左右的“工龄”来看，能无病无灾干一辈子的工人几乎不存在，这才区区百分之一不到的年死亡率，完全就是…… “我刚刚可能说得不够清楚。” 见到里昂有些意动的神情，红发女人摇头解释道： “清理局的死亡率不是按年算的，是按月算的。” “……” 按月算……一个月千分之八，那一年的话不得接近十分之一？这个什么异常清理局，平均每年要死掉一成的员工？！？！？！ 看着满眼震惊的里昂，红发女人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摆手撵人道： “明白了就走吧，我们只收那些犯了死罪的、或者本身就带着可控‘异常’的人，像你这样的普通人，根本应付不来清理局的工作的，这里并不适合你。” “那……打扰您了……” 伴随着红发女人温和却又不容辩驳的拒绝，里昂只觉得脑仁狠狠地一痛，耳边跟着传来了一阵无比刺耳的嗡鸣。 【由于第二十次求职失败，你成功激活了黑铁级徽章“待业青年”】 【待业青年：因为教育不足、缺乏经验、或者经济不景气等原因，暂时没有成功就业的年轻人】 【佩戴效果：你的父母在与同龄人交谈时，将会稳定触发特殊状态“闪烁其词”，自动回避关于你的话题】 【进阶路线：如果持续佩戴本徽章超过两个月，且依旧未能成功就业时，如满足与父母共同居住的前提条件，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青铜徽章“啃老族”】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当激活“待业青年”徽章，且家庭总资产低于200金轮时，你通过相亲获得异性伴侣的可能性将自动下降80%】 “……” 0002 家与家人 还获得伴侣……再找不到工作的话，我怕是连获得一块面包都难了！ 黑着脸离开第六清理局，加入了清洁局门前的长队后，看着虚拟面板上熠熠生辉的新徽章，待业青年里昂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消息，自己不光还是个带把儿的，甚至还是个带挂的。 坏消息，这挂好像暂时用不太上，甚至偶尔还会背上奇怪的debuff…… 盯着乌漆墨黑的【待业青年】徽章，以及那个相亲成功率-80%的词条看了一会儿后，里昂一边随着清洁局门口的长队缓慢向前“蠕动”，一边将目光投向了正处于“佩戴”状态的其它两枚徽章。 陪他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虚拟面板上，一共有三个徽章槽位，其中位于中间的槽位上，一枚徽章正闪烁着黯淡的深青色，并且透着一股暖融融的温柔之意。 【值得信赖的兄长（青铜）：由于家中父母早亡，你很早便承担起了照顾弟妹的责任，是一位负责又可靠的兄长，因此深受家中弟妹的敬爱】 【佩戴效果：在和年龄低于你的未成年人交谈时，对方将很容易对你产生信赖感，且情绪激动时易触发特殊状态“吐露心扉”，向你倾诉心中的苦闷与秘密】 【进阶路线：暂无】 【隐藏特性：未激活】 而在这枚“好哥哥”徽章旁边的，则是一枚色泽炽烈如火，望着竟比太阳还要耀眼几分的赤红色徽章。 【唯物主义灵魂（异色·赤红·无法升级）：作为一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你坚信物质是客观存在的基础，精神与意识现象都是物质的产物，一切无法理解的事物，都源于自身对世界的认知还不够准确与深刻】 【佩戴效果：对于自己能够理解的事物与知识，通过自身的分析与思考，你能够较快熟悉并将其掌握，且在使用时依据自身理解程度，获得额外的效果提升； 对于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与知识，通过扩展自身认知的边界，你能够立即获得部分与之相关的信息，且在遭遇时依据自身理解程度，降低来自对方的影响】 【进阶路线：已达最高等级，无法继续进阶】 【隐藏特性：未激活】 “……” 只看说明的话，这枚异色徽章似乎很了不起，但实际上却完全不是这样。 这枚徽章只有最开始的时候触发了一次，帮助自己在三天内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语言，达到了能够正常交流的程度，后面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再没出过什么动静。 不过就算触发难度很高，自己的徽章外挂也绝对不是“正常”范围内的东西，也不知道它这个情况，算不算那个红发女人说的可控的“异常”？如果算的话，那自己说不定很适合那个清理局？ 忍不住回过头，朝清理局的方向望了望后，里昂又飞快地摇了摇头，彻底打消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别傻了，那可是百分之十的年死亡率！ 而且看对方的态度，清理局肯定不是能随便退出的部门，弄不好只要加入就得干上一辈子。 现在的自己才十七岁不到，如果干到六十可以退休，那就得干上四十多年，死亡率能顶到百分之九十几，几乎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要是自己孑然一身倒也算了，毕竟这条命本来就等于是白捡来的，与其苦哈哈地下矿烧炉炼药，当上几十年的劳力搞一身病，然后和那些住在老兵巷的邻居一样，先被伤病掏空为数不多的积蓄，接着再被扔到医院的过道里，躺在那些满是呕吐物的病床上等死，还不如现在就豁出去，用这条烂命拼上一把！ 可……现在自己家里一共四口人，两个小的还没到自己腰高，大些的妹妹虽然只比自己小一岁，但娘胎带病从小体弱，再加上因为一场药剂泄露事故，误吸了不少炼金废气，肺病断断续续一直都不见好，根本就干不了重活儿。 自己倒是能豁出去拼上一把，但要是死在了那什么清理局的话，家里八成要先活活累死一个大的，再一点点儿慢慢饿死两个小的，全家四口人最后一个都活不了！ “艹！” 想到这里时，里昂不由得抬起脑袋，望了望前方仍旧看不到头的队伍，继而用力地咬了咬后槽牙，恶狠狠地朝脚下雕着精致花纹的青石地砖啐了一口。 “这狗日的世界！” …… 夕阳西下，黯淡的余光透过混着炼金废气的云霭，洒落在王都脏乱的街道上，并在某人异常沉重的脚步下，被一点点踏污踩碎，直至彻底归于黑暗。 在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长队，并接受了几轮检查跟询问后，某位待业青年不出意外地遭到了淘汰。 即便里昂豁出早就被扔光了的尊严，拉住面试官的袖子连声保证，自己一定能够胜任这份工作，就差没当场跪下来苦苦哀求了。 但看到里昂因为营养不良，明显比同龄人要瘦上一圈的体格，那名负责选拔的胖官员连话都懒得应，直接一巴掌搡开了他，接着挪到下一名应聘者面前，嫌弃地掐了掐对方的胳膊和大腿，随后在那人黑瘦胸口上扣了个通过的红戳…… 妈的！ 回想起那简直没把人当人看，几乎跟挑牲口一般无二的场景，里昂不由得习惯性地咬了咬后槽牙，随即重重地吐了一口在心头盘积不去的郁气。 即便已经“来了”这里快三年，自己依旧还是习惯不了这操蛋的一切。 上辈子的自己虽然没什么大成就，但也父母双全家庭和睦，平平安安了小半辈子，人生中最大的坎坷，也不过是被上司劈头盖脸地臭骂几句罢了，结果一转眼就被丢到了这该死的世界，连最简单的活下去都要拼尽全力，真是…… 算了，与其想这些，倒不如琢磨琢磨明天该去哪里找点儿活干，想办法补贴一下家用。 眼见拐过前面的路口，便是自己一家居住的老兵巷，里昂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用力地揉了揉僵硬的脸庞，脸上总算是勉强挤出了一点笑意。 努力保持住脸上的微笑，里昂熟练地步入采光极差的巷子，在黑暗中快步穿过堆满杂物的肮脏老街，走向了位于东南角的低矮小屋。 正当他在自家门口站定，抬起手准备敲门时，那扇外表布满锈迹斑斑，年龄比他还要大不少的老铁门却忽然打开，露出了一张算得上俏丽清秀，但却带着明显病容的白皙面孔。 “哥。” 唤了里昂一声后，清瘦单薄的少女还没来得及问问情况，就见门外的兄长皱起了眉，面色严肃地呵斥道： “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不要乱给人开门吗？” “我不是乱开门的呀。” 挨了训斥的少女也不生气，一边接过里昂的大衣轻轻拍打着，一边笑眯眯地道： “我认得你的脚步声，只有你回来我才会提前开门的。” “那也不行！” 听到清瘦少女的话后，里昂满是愤懑的心底不由得漾起一抹暖意，但还是板着脸教训道： “这边虽然没有外城的贫民区那么乱，但也不是没有坏人，万一你听错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会听错…… 听到里昂的话后，清瘦少女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即便是在普遍困苦的老兵巷里，脚步像大哥这样沉重的人也不多见，尤其是从三年前那场大病里熬过来后，大哥的脚步就愈发沉重了，自己哪怕在睡梦里，也能听出他那仿佛背着千斤重担一样的踏步声。 只不过，虽然自信绝不会听错，但清瘦少女也没和里昂争辩，而是接过他的大衣挂好，接着走进厨房，把还带着热气的晚餐端了过来。 等里昂满脸疲惫地坐在桌前，低下头开始狼吞虎咽后，她便跟着坐在跛了一条腿的老桌边，白白瘦瘦的手臂拄着瘦削的脸颊，眼神柔柔地凝望着大口大口吃着简陋炖菜的里昂。 都这么晚了，你不去好好休息，看我吃东西干什么？ 因为饿了一整天，吃得有些急的里昂，被妹妹瞧得有些不自在，干咳了一声后轻声道：“俩小的呢？睡了？” “嗯。” 清瘦少女闻言轻轻点头，笑容温婉地朝前探了探下巴尖儿。 “太阳刚落山的时候，他们还吵着要等你回来再睡，但没一会儿就都开始揉眼睛了，最后还是倚一块儿睡在了饭桌旁边，我刚刚才把他们抱回里间睡下。” “下回别管了。” 看了眼妹妹白皙得几无血色的面庞，里昂忍不住摇摇头道： “你身体不大好，俩小的这两年长大了不少，下回再这样的话，你就先让他们睡着，等我回来再把他们抱回去，给他们盖个薄毯子别着凉就行。” “嗯嗯。” 清瘦少女柔柔地应了两声，依然不和里昂争辩，只是笑着点头，轻巧地朝前探了探下巴尖儿，直接收下了来自大哥的关心。 这一看就是又没听进去…… 见她这幅模样，里昂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这个外表白净又柔弱，实际上性子却执拗得不行的妹妹，他一向是没什么法子的，见劝不动也没有再说，而是在默默吃完晚餐后，有些迟疑地道： “今天……” “今天很晚啦。” 打断了里昂的话后，清瘦少女抢先开口道： “路政部那么远，你又不舍得掏车票钱，一定是徒步过去的，如果明天你还要出去的话，那现在就该休息了。” “……” “嗯……” 明白妹妹已经看出来自己又一次求职失败了，里昂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眉头紧锁地道： “是我没用，如果我能……” “哥！” “嗯嗯，我不说了。” 用力攥了攥拳头，决定明天加倍努力，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一份工作后，里昂起身收好餐盘，朝着自己的小屋走去，在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后，总算带着满腹的愁绪艰难入睡。 然而还没等天亮，沉睡的里昂就被一阵风箱似的暴烈呛咳声吵醒，与之伴随而来的，还有家里两个小的声嘶力竭的哭喊。 “哥！快起来！你快起来啊！” 0003 再次上门 半夜仓惶爬起来，背着面色隐隐发紫的妹妹跑到医院，折腾了足足十几个小时后，满眼血丝的里昂背对着窗外的夕阳，坐在一张脏兮兮的病床边，看着总算不再呛咳的妹妹，神情复杂地低声询问道道： “安娜，告诉我，你的药什么时候停的？” 听见里昂少见地喊了自己名字，病床上面白如纸的清瘦少女不由得微微一颤，知道现在的哥哥虽然看起来平静，但实际上多半已经气得快要发疯了，只得微垂着头老实交代道： “差不多……两个月前吧？” 两个月前…… 里昂闻言回忆了一下，随即不由得用力攥紧了拳头，带着少许污泥的指甲几乎楔进了掌心的皮肉里。 两个月前，正好是自己满十六岁成年的时候。 那天王国军部的抚慰官准时上门回访，宣布自己已经成年，并按照那所谓的新政策，强行停掉了本该发放到二十二岁的阵亡军属抚恤。 那个少见的没有漂着废气和尘埃云，晴朗温暖又阳光灿烂的午后，在自己一家四口心里，却比严冬的冰原还要寒冷。 当军部为了做平超支的账目，选择侵占抚恤金填军费的坑，强行停发抚恤的决定，将这个原本还能勉强维持的小家，一把搡到了悬崖的边缘…… 回忆完那天的情形，里昂无声地咬了咬后槽牙，两只手掌攥得骨节处隐隐发白。 是了，明明少了四分之一的抚恤金，但这两个月家里的开支却没减少太多，伙食上甚至还能勉强维持不变……该死！我怎么现在才发现！ “哥。” 看着身边低着头沉默不语的里昂，病床上愈发显得清瘦的少女沉默了一会，随即微微扭过头去，用轻飘得仿佛随时会散掉似的声线幽幽道： “要不，就别管我了吧？” 里昂闻言顿时浑身剧震，随即猛地抬头，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怒声呵斥道： “你胡……” “哥！” 努力抬高了音量，却引来了一阵剧烈的呛咳后，清瘦少女连忙抓住里昂青筋爆起的右手，一边努力平稳着风箱似地的呼吸，一边尽量平静地柔声劝说道： “我这两个月里仔细算过了，哪怕我死掉之后会再少一份抚恤，但只要不用买我的药，靠着两个小的那两份抚恤金，你再多打一些日结的零工，就足够把他俩勉强带到成年了。 还有，我的登记年龄要比实际小一岁，所以等我病……等我离开之后，你只要避着点儿巡逻队，趁夜偷偷把我扔进王都外城的排污河里，再把我的旧衣服挂在家里的衣架上，装成我还在的样子，咱们就能再领两年军部的抚恤金。 哥，你听我说，老兵巷里的人家，我已经提前去求过了，他们都愿意帮着咱们遮掩，只要他们配合你骗过军部的抚慰官……哥？哥！你去哪儿？” 去杀人！我要去杀人！ 听到安娜的提议后，浑身战栗的里昂无比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有那么一瞬间，下意识地认同了她的办法，在来到了这个世界三年后，自己居然开始习惯了这一切！ 仿佛身后有另一个麻木冰冷的自己，正在身后死死地追赶着，想要把现在这个勉强还算鲜活的自己彻底吞掉一样，里昂开始不自觉地发足疾奔，滚烫的热血几乎瞬间便胀满了脑子。 在狂奔出去的路上，他粗暴地撞翻了一辆医疗推车，直接俯身摸了把还沾着血的手术刀，便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医院，朝着三条街外的路政部埋头猛冲！ 如果不是路政那帮狗东西，把炼金厂批建在了民居附近，安娜就不会因为炼金废气泄露得病！ 如果不是他们跟工厂沆瀣一气，出具了泄露事件未造成污染的证明，她的病也能有钱医治！ 如果不是王国军部的无耻侵占，身为机械师的父母留下的双倍抚恤金，完全够我把三个弟妹拉扯到成年！ 还有！如果不是这狗日的世界烂成了这个鸟样，我tm就不用像现在这么苦苦挣扎，多少也能活得像个人！ …… 热血冲脑的里昂攥着手术刀穿过三条街，在血红的夕阳下冲到路政部，来到了昨天排着长队，像牲口一样任人挑选的广场。 虽然离王国规定的下班的时间还有一小时，但路政部的职员们，却已经从灯火通明的大楼里鱼贯而出，谈笑着从衣衫破旧的里昂身边路过。 “下周王尔德大师的剧团会来王都，在中央十字戏院表演他的成名歌剧，你去不去？” “我可没你那么高雅，马戏什么的我倒是有兴趣，歌剧还是算了，话说你怎么找我看歌剧？你老婆呢？” “她？她是喜欢歌剧没错，但她更喜欢漂亮的皮包跟鞋子，以及会在那天打折的百货公司。” “怪不得，哈哈，那就只能祝你的荷包好运了。” 歌剧、马戏、皮包、百货公司……如果不听他们说这些，我甚至都要忘了，这并不是一个贫瘠穷困的世界，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痛苦。 听着衣着光鲜亮丽的路政部职员们的谈笑，里昂不由得缓缓抬起头，两枚生满粗大血丝的眼珠，定定地望向了面前灯火通明的大楼。 安娜是对的，与其被她的病拖垮全家，最正确的做法就是放弃治疗看她病死，然后再把尸体偷偷丢进那条满是粪便和馊水的排污河，想办法再“骗”两年军部的抚恤，把剩下两个小的抚养长大，但…… 对不起，我真的已经撑不住了…… 早出晚归努力了整整三年，却发现生活不仅没有变好，反而开始滑向深渊的里昂，先是用力抿了抿裂了血口子的嘴唇，随即含着满嘴腥咸的铁锈味，快步朝着路政部的大楼走了过去。 现在是路政部的下班时间，也是最容易混进去的时候，接下来自己要先上二楼，找到那个当初批建炼金药剂厂的狗东西，一刀剖开他满是肥油的肚子。 接着再趁乱跑上四楼，找到那个给药剂厂做伪证，导致家里拿不到赔偿，没钱给安娜治病的混账，然后跟他同归于尽！让这些该死的…… “膨！” “你瞎了吗？往前走的时候不看路？” 瞥了眼被碰倒在地的瘦削青年，从拐角出来的肥壮男人皱了皱眉，满脸嫌恶地拍了拍大衣前襟上的灰，随即啃了一口手里涂满了芝士的汉堡，绕开倒地的里昂扬长而去。 有些发懵地爬起来后，看着那个有些熟悉的背影，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 是昨天那个“挑牲口”的死胖子！ 盯着那个蛮横男人的背影，看着那张油腻又可憎，正抓着一只双层肉堡大口撕咬的胖脸，里昂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嗡得一下乱了起来。 仿佛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支配了似的，脑海中几乎快要炸出来的怒焰，恰当地找到了最合适的宣泄口，把他本就满是血丝的双眼染得一片猩红，并驱使着他攥紧冷硬的手术刀，踉踉跄跄地追了上去。 如果他昨天能让自己通过，说不定现在的自己就不会这么绝望！如果他昨天能让自己通过，说不定自己还能保住安娜的命！如果他昨天能让自己通过…… “爸爸~” 就在里昂已然追到男人身旁，准备做些什么时，一道清脆的童音忽地从耳侧传来。 伴随着那风铃一般清脆的呼唤，面前那张满是傲慢和冷漠的面孔忽地一暖，高胖男人脸上的倦色瞬间一扫而空。 只见他先是用力吸了吸鼓胀的肚皮，随后有些艰难地蹲下身，笑呵呵朝飞奔而来的小女孩儿张开了双臂。 “……” 看着欢笑着从自己身边跑过，乳燕一般投到男人怀里的小女孩儿，里昂不由得逐渐放缓了脚步，随即有些茫然地回过头，发现身后不远处，一名体态有些发福的中年妇人，正笑容温婉地朝这边凝望着。 即便活在这么垃圾又操蛋的世界里，妇人看向那父女俩的眼神，却依旧漾着令人艳羡的幸福……和昨天晚餐时，安娜望向自己的笑容简直一模一样。 “……” “妈的！” 不知所谓地咕哝了一声后，不知道在咒骂什么的里昂右手微微一松，沾着血的手术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顿时引来了肥胖官员怀疑的眼神。 直接无视了这幸福得让人憎恶的一家三口，再次朝脚下光可鉴人的青石地砖啐了一口后，冷静下来的里昂默默地转过身，迈着自己那标志性的沉重脚步，朝坐落于阴影之中的清理局走了过去。 手刃仇人然后一死了之，固然很tm的痛快，但总有些时候，人不管多么想死，都得好好活着……起码也要死得更有价值一点。 站在清理局那扇黑沉沉的厚重大门前，里昂沉默了一会儿，抬手抓住被摸得油亮的黄铜把手，朝里面用力一推。 记得昨天这个时候，那名红头发的面试官说过，清理局算是警务部的编外部门，按照这种外勤部门的规矩，如果自己因公殉职的话，应该也能留下一大笔抚恤金。 所以如果自己一家四口里，注定要先死掉一个，剩下三个才能哭着活下去的话……那还是让我来吧！ 0004 水面之下的世界 抱着能活就努力活，活不了也能骗一笔抚恤的心思，里昂走进了鬼屋一般阴森的清理局，并沿着走廊上皱巴巴的指引牌，再次找到了最里面的大办公室，用力敲响了那扇熟悉的大门。 “有人在吗？我是来应聘的！” “吱嘎。” 伴随着金属门轴生涩的转动声，黑沉沉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不过从里面出来的人，却并不是那名红发的女面试官，而是……一只用两条后腿站立的黑山羊？ “看什么看？没见过恶魔吗？” 似乎被里昂满是震惊的目光冒犯到了，叼着一支香烟的黑山羊熟练地吐了个烟圈儿，随即翻着沾满可疑白沫的嘴皮，怒瞪着里昂恶狠狠地道： “我真是服气了，你的卵蛋是tm被人捏爆了吗？咱把你心里的恶念放大了足足七倍，你居然还能忍住不捅那死胖子一刀？” “？？？” 恶魔？站着的山羊？你放大了我的恶念？所以我刚刚并不是失控？ 一连串大大小小的问号，疯狂地涌进了里昂的脑袋，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追问，一只巨大的空酒瓶便打着旋儿从门内飞出，砰地一声砸在了黑山羊的后脑勺上。 挨了这一发暴击后，那头满脸嚣张的黑山羊哼都没哼一声，当场就被砸得翻了白眼，长满短毛的身体直挺挺地跌了过来，扑通一下摔进了里昂怀里。 “滋滋！” 【遭遇无法理解的特殊存在，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激活，你的认知边界得到了扩张，并获得了该存在的部分信息】 伴随着熟悉的刺耳嗡鸣，赤红色的奇异徽章一闪即逝，黑山羊头上的虚空中，骤然浮现出了大量奇怪的文字。 【名称：恶魔对角（堕落、学识、低语）】 【外观：两枚带着螺旋纹路的漆黑对角，在以威尔士郡岩山羊为祭品，并正确完成侵蚀仪式后，祭品将变为一只喜欢抽烟、习惯用两条后腿直立行走、并自称恶魔的黑色山羊】 【能力：恶念放大、见闻广博、神秘学知识】 【代价：一包“高特”牌香烟，或者一条罪恶的灵魂】 【档案：清理局第六分局主管奥莉薇娅，于阿斯兰战役中捕捉并上报，后自行申领使用。 请注意，该异常物被申领后，虽然没有造成命案，但却有大量间接伤人记录，五年间共使路政部超过四十名员工受伤及退职】 【评价：有着轻易挑起一场战争的可怕能力，但本体却十分孱弱，与一般山羊无二，并且十分惧怕出身威尔士郡的男性人类】 【浸染值：0.1】 在不到0.01秒的时间内，离奇地记下了所有的内容后，看着虚拟面板上重新黯淡了下去的赤红徽章，抱着黑山羊的里昂不由得愣了愣。 恶念放大？浸染值？ 还没等里昂消化掉这些古怪的信息，昨天那名一头红发的女面试官，拎着一只同样巨大的酒瓶走了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 仰脖猛灌了一口麦酒后，看着面前满眼血丝的里昂，红发女面试官忍不住蹙起眉，神色不善地质问道： “我不是都跟你讲明白了吗？像你这样的正常人，根本就不适合加入清理局，你还是去……” “请等一下！” 眼见对方有赶人的意思，不想放过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里昂，连忙出声解释道： “我不正常！不！我的意思是，我其实有一些超出普通人范畴的特殊能力，说不定刚好就是你们需要的！” 超出普通人范畴的特殊能力？ 听到里昂的话后，红发女人柳眉不由得微微一扬，眼底掠过一抹不以为然的神色，随即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不置可否地道： “行啊，那你说来听听。” 说来听听……既然自己准备加入这里混抚恤，那肯定得先展现一下自身价值，但“徽章”这玩意又该怎么讲？ 飞快地盘点了一下自身的情况后，里昂眼珠微微一转，果断瞒下了“徽章”的存在，转而开口交代道： “我的观察力很特殊！能分辨出一些特别的东西，如果有直接接触的话，还可以立刻获得一些相关的情报！” 怎么可能…… 红发女人闻言，不由得在心中暗自摇头。 虽然的确有很多人天生携带着“异常”，但这种强行获知情报的能力，九成九属于最难搞的“概念型”异常，只有在自身“位格”稳定高于对方时才能生效。 所以如果他真能做得到的话，那自身的基础位格怕是高得吓人，最起码也得跟来自异位面的邪神一个级别才行，但那种级别的东西会来我们清理局求职？ 只不过，虽然并不相信里昂的话，但红发女人也没有直接开口驳斥，而是朝昏厥的黑山羊抬了抬下巴尖儿，一脸平静地道： “喏，它就是个‘特别的东西’，而且你们也算是接触过了，那现在你就开始讲吧，让我看看你到底特殊在哪儿。” 呼…… 听见红发女人给出的“考题”后，里昂不由得悄悄松了口气。 眼下他最怕的，就是对方不给机会直接撵人，现在既然得到了展现自身能力的机会，只要“徽章”不出问题，那这份工作应该是稳了，毕竟不管对什么组织来说，情报应该都是很有价值的东西。 还有，如果这个什么清洁局十分看重情报能力的话，那自己就算不受到重用，应该也不会被当做炮灰使用，说不定还能有些特殊待遇，在那个按月统计的可怕死亡率里多撑上几轮。 虽然走进这里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做好了用命换抚恤金的准备，但如果能好好儿活下去的话，那谁又会想死呢？ …… 抱着说不定能多活上几年的期盼，里昂定了定神，有选择性地回答道： “这只羊的本体，其实是头上那一对山羊角，它的能力是放大别人心里的恶念，而且还掌握了不少神秘学知识。 另外，它喜欢“高特”牌香烟跟罪恶的灵魂，现在属于一个叫奥莉薇娅的人，过去几年曾造成了路政局大量官员受伤退职，害怕出身威尔士郡的男性人类……” 随着里昂一句一句地转述从徽章中获得的情报，红发女人原本不以为意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最后更是眯起了眼睛，开始反复打量面前这个瘦削的半大男人。 能力是恶念放大、喜欢高特烟这些情报也就算了，这些获取起来没有任何难度；蠢羊造成路政局员工受伤的事儿也好说，只要多看报纸也有可能发现；但蠢羊的本体是角以及自己的名字，可完全不是普通人能够获得的情报。 还有，蠢羊害怕出身威尔士郡的男人这件事儿，更是连自己都是头一回听说。 那么如果这家伙说得是真的，他天生自带的“异常”的位格恐怕高得吓人，就算达不到异位面邪神那种级别，最起码也要比蠢羊这头大恶魔要高…… 想到这里时，红发女人一仰脖喝干了手里的麦酒，随后提着厚实的空酒瓶，重重地磕了下黑山羊的脑袋。 “唔……咱这是……该死的！奥莉……臭女人！你又用酒瓶砸我！” 在红发女人的瞪视下，把念出半截的名字硬吞了回去后，被砸醒的黑山羊伸蹄护住脑袋，恶声恶气地埋怨道： “咱曾经好歹也是个大恶魔！你就不能稍微尊重我一点儿吗？” “呵呵，你干那些破事儿，就不配得到我的尊重。” 仰起头颠了颠空酒瓶，把最后一点挂在瓶壁上的残酒也喝掉后，红发女人指了指满眼不安的里昂，微眯着眼睛对黑山羊道： “这个威尔士郡来的小伙子，刚给了我一瓶价值两个银轮的好酒，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他的了。” 威尔士郡来的？！ 听到红发女人的话后，黑山羊不由得浑身一颤，又惊又惧地打量了一下里昂，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她多半是在胡扯，便立刻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满脸鄙夷地冷哼道： “呵，少骗我了，还有两个月就到年底，总部一定会来人进行年终审查，就算是你，也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乱来！” “没错，我是骗你的。” 红发女人点点头，坦率地承认了黑山羊的判断，随即微微翘起嘴角，饶有兴致地询问道： “不过……你似乎很害怕出身威尔士郡的男人？” 该死！她怎么知道的？！ 正在黑山羊眼珠乱转，琢磨该怎么遮掩自己的“弱点”时，验证完情报真假的红发女人轻笑了一声，转过身朝里昂伸出了白皙的右手，神情亲切地微笑道： “很好，看来你确实是我们需要的那种人，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处女清理局的一员了。” 呼……真不容易啊！ 听见自己得到录用的消息，满眼紧张的里昂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紧绷的神情也微微放松了一些，然而…… 等等？好像有哪儿不太对？ 重新咂了一下红发女人的话后，里昂不由得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你再说一遍？你们是特么什么局？？？ 0005 第六清理局 “咱们清理局虽然是警务部的编外部门，但并不完全隶属于王国警务部，属于相对独立且松散的跨国组织，在全世界各国都有分部，并接受各个国家的指派和领导，负责处理一些特殊情况。 除开不知道具体地点的总部之外，咱们清理局总共有87座分部，并各自被安排了一个天文星座当代号，你现在加入的，就是用处女星座为代号的六号清理局，也叫处女清理局。” 慢条斯理地介绍了一下清理局的情况后，看着明显松了口气的里昂，恶趣味得到满足的红发女人翘了翘嘴角，随即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黑山羊道： “至于咱们的工作内容，就是搞定这些会带来麻烦的家伙，免得它们影响到一般人的生活。 具体包括但不限于，试图搜刮灵魂的异度恶魔、想要意志降临的疯狂邪神、准备掌控世界的激进神明、诞生于人类执念的特殊怪异、想要反攻陆地的海洋种族、封冻在极地冰川的史前文明、逃离了正常时序的不死幽魂、存活于地壳深处的远古生物，在月亮背后繁衍生息的原住民等等……” “……” 卧槽……这个世界这么复杂的吗？我还以为只是类似科技树点歪了的19世纪，没想到暗地里居然藏着这么多危险？ “你怎么还真信了啊！” 看着眼里满是震撼，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里昂，红发女人似乎见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抬手遮住微微翘起的莹润唇瓣，柔软的腰肢微微向前弯下，忍俊不禁地轻笑了一声。 而随着那丰盈身姿的轻轻舞动，女人本就带着三分醉意的面庞，悄然漾起一抹俏美的晕红，好似一簇明丽娇艳的夹竹桃花，正在这昏暗的走廊内悄然绽放，幽幽地散逸着含有微毒的甜腻香气…… 原来是在唬人啊，吓我一跳…… 看着面前笑得十分动人的红发女人，虽然刚被骗了一下，但不知道为什么，里昂因为妹妹旧疾复而万分沉重的心情，此刻却陡然轻松了不少，然而…… 等一下，我刚刚问什么来着？她告诉我答案了吗？ 在红发女人明媚的笑颜中，里昂的脑子里蓦地飘过一片浅淡的薄雾，原本清晰的记忆诡异地糊掉了一块儿，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悄无声息地抹掉了。 欲言又止地站了一会儿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缘由的他，只得暂时绕过这片奇怪的迷雾，开口问起了自己最关注的问题。 “那个，请问咱们清理局的待遇……” “待遇很不错哦。” 盯着里昂的眼睛看了看，捕捉到了那一缕熟悉的茫然后，红发女人笑吟吟地回答道： “只要你能通过试用期，那就是王国的助理级公职人员，但薪金比照文书级发放，周薪应该能拿到12金轮左右。” 12金轮？这么多？！ 听到清理局的薪资水平，里昂顿时不由得浑身一震，瞬间便把那点小小的疑惑忘在了脑后。 1金轮=10银轮=100铜轮，12金轮就是1200铜轮，一年52周那就是62400铜轮！ 按照王都的消费水平，一顿相当丰盛的早餐，也不过才两到三个铜轮而已，自己转正后年入六万多铜轮，已然一步从贫民跨进了中产阶级的门槛！ 啥都别说了，从现在开始，清理局就tm是我第二个家！ “而且除开薪水之外，你还能享受一些其它的福利。” 瞥了眼明显呼吸有些急促的里昂后，红发女人笑着开口补充道： “正常文书级的公务员，一年有两次为期10天的长假，以及周六周日双休，算上节假日的话，总共可以休息一百六十天左右。 但咱们清理局工作特殊，需要随时待命，所以没有这些假期，再加上你并不是被通缉的罪犯，属于主动加入危险部门，因此还能额外拿到不少特殊的好处。 除开和其它公职人员一样的养老、购房优惠等福利翻倍领取外，你、你的配偶、还有你的所有直系亲属，都能享受免费的医疗服务，所有人每年共有两千金轮的报销额度。 还有，等你的子女到了入学的年纪，能自由选择除皇室内校以外的所有公学，并且无需考试内部直升，外部就学也可以随便转校； 等他十八岁之后，清理局还可以帮你出具推介信，除开最优秀的那三所大学还需要一定成绩支持外，应该都能免试入学，哪怕你提前殉职了也一样有效……” 殉职！我现在就tm殉职！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从现在开始，我tm生是清理局的人！死是清理局的死人！火化之后就是清理局的骨灰！哪怕被人反手扬了，也是咱清理局的沙尘暴！ 偷偷做了两个深呼吸后，对清理局归属感爆棚的里昂抬起头，用力攥紧拳头，神情尽量平静地询问道： “那……请问我什么时候能来入职？” “现在。” 回到自己的大办公桌后面，在抽屉里掏摸了两下后，红发女人抬手丢过来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笑吟吟地道： “拿好，这是你的证件，先把名字写上，再把里面夹着的那枚徽章别好，你就算走完手续了。” 就这么简单？ 接住小册子的里昂，将信将疑地打开新到手的证件，在看了看里面那枚徽章的形制后，不由得讶异地道： “这个推着球的女人是……” “是咱们第六局的徽记。” 红发女人解释道：“清理局的标志是一只推着粪球的圣甲虫，寓意着清理局就像圣甲虫一样，会去清理那些会造成污染的东西，又从那些东西中获得养分和力量。 不过因为有辨识不同分部成员的需要，所以每个分部的徽章都不同，譬如咱们第六清理局，因为用处女座为代号，所以就改成了一个推着粪球的女人。” “……” 推着粪球的女人……屎壳郎娘？这特么是哪个人才设计的啊？ 拿着手里与其说创意十足，倒不如说想要创死佩戴者的诡异徽章，里昂的脸皮不由得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感觉自己心里憋了一万口老槽要吐。 看在清理局丰厚待遇的份儿上，硬生生把这些老槽生咽了下去后，里昂默默地将这枚屎壳郎娘徽章戴好，并接过红发女人递来的羽毛笔，在小册子内页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滋” 【你成功获得了一份工作，并激活了黑铁级徽章“试用工”】 【试用工：因符合岗位基本需求而得到企业或组织聘用，但尚处于观察期的求职者，是一家企业或国家职能部门中的最下级成员，由于尚未被企业正式聘用，有时也会被称呼为临时工】 【佩戴效果：你在进行份内工作时，工作效率将获得少量提升】 【进阶路线：如果连续佩戴本徽章超过两个月，且并未被开除的话，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青铜徽章“打工人”，且在进阶完成前无法卸除】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当本徽章尚未进阶至青铜级，且所属部门出现严重问题时，你担下该责任并被开除的几率将大幅上升】 【请注意，本徽章特性与已获得徽章“待业青年”冲突，无法同时进行佩戴，徽章“待业青年”已自动卸下】 0006 三级处理员 这个隐藏特性……背锅侠？ 看着明晃晃的开除二字，刚刚才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里昂不由得一激灵，下意识便想把这枚徽章拿掉，但却得到了“暂时无法卸除”的反馈，只能无奈放弃，改为在心里默默祈祷。 老天保佑，在这枚徽章晋级青铜前这两个月，清理局可千万别出什么大事儿啊，自己全家还指望这份工作翻身呢，还有妹妹安娜的病…… 对了！安娜！ 想到还在医院病床上等待治疗的妹妹，刚刚完成入职的里昂连忙告了个假，随后急匆匆地奔出清理局，准备动用刚得到的福利待遇，让安娜得到更好的治疗。 而在他匆匆离开后，一直在默默旁观的黑山羊却啧啧了两声，满眼幸灾乐祸地对红发女人道： “呵呵！你连清洁局的工作内容都不想让他知道，应该是没准备让他参与任务吧？ 怎么着？看出来这小子已经走投无路，又发了善心，准备伸手拉他一把？” “不。” 不知从哪儿又取出一瓶酒，仰脖灌了一大口后，红发女人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神情淡漠地道： “我们人类接触到的‘真相’越多，遭受来自暗面的浸染越深，身上的味道就越容易引来新的异常。 里昂的天赋非常不错，但现在局里人手吃紧，没办法派人一直保护他，我暂时屏蔽掉他的这部分记忆，是为了别让他被异常找上门。 至于具体的工作内容，等找到适合他的异常物之后，到时候再告诉他也不迟。” 拉倒吧，那小子有个屁的天赋！ 完全不相信红发女人的解释，黑山羊嗤之以鼻地道： “少扯了！虽然他抗住了咱的【堕落低语】，但这可不代表他的意志力有多出色，这小子只不过是性格还算理智，道德观也比一般人强些罢了。 要咱说的话，他这种几乎被彻底磨平了血性，像绵羊一样习惯了顺从的家伙，连那些只能当炮灰的死刑犯都不如，多半连第一个任务都撑不过去。” “能撑过去的。” 并没把里昂拥有的“异常”告知黑山羊，红发女人再喝了一大口麦酒后，随即神情淡定地道： “前几个任务我可以先带着他做，而且艾玛的工作也快结束了，差不多今晚就能回来。 之后如果我有时间的话，那就由我带着他，我要是没空的话，那就让艾玛替我带他一下，直到他能独当一面为止。” 好家伙，这么照顾的吗？你看上这小子什么了？ “你可别乱搞！” 黑山羊皱了皱眉，满脸不爽地道： “清理局的业绩一向按正职成员数量算，咱们六局的业绩现在排倒数第二，还有两个月就是年终审查，你这时候招这么个大累赘？担心自己当不上倒数第一？” “你别管。” “咱才懒得管！” 黑山羊撇嘴道： “被你弄死的人，比我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所以咱其实一直都挺欣赏你的，唯独你滥发善心的时候除外。 身为全清理局最疯狂的刽子手，你老老实实干自己的本行不好吗？非要装什么滥好人？你知道自己发善心的模样多恶心么？” “哦。” “……” “啧……你不会真以为拉那小子一把，就能拯救他的人生吧？” 看着一脸漠然地喝着酒，明显懒得搭理自己的红发女人，黑山羊不由得面色一黑，忍不住开口讥嘲道： “人类这种东西我可太懂了，如果一直都在黑暗里挣扎的话，还能靠着习以为常的麻木勉强撑住，但现在你把他拖上了岸，让他看到了太阳底下的模样，那一切就已经回不去了。 等年底过不去审查被问责，导致他也被清退的时候，亲身感受从天堂跌回地狱的落差，这小子弄不好会直接疯掉，甚至会和当初那个谁一样，怨恨你为什么要拉他一把…… 对了，那个谁当初是怎么说的来着？” 大刺刺地走进昏暗的办公室，坐进铺着厚实软垫儿沙发里后，黑山羊翘着二郎腿，当着沉默不语的红发女人的面，扬起前蹄一脸戏谑地模仿道： “我恨啊！奥莉薇娅！我恨你啊！ 本来我可以继续忍受黑暗的，你为什么要把我拽到太阳底下，让我知道一个人应该怎么活着？” “吱！” 黑山羊话音刚落，利刃划过骨骼的刺耳刮擦声便响了起来。 仿佛一瞬间被无数薄而锋利的刀刃切割了千百次，扬着前蹄的黑山羊于顷刻之间四分五裂，各种零件噼里啪啦地散得满地都是。 但奇怪的是，即便黑山羊已经变成了羊杂碎，但这间办公室内却并没有出现任何血腥气，桌后的女人也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大口大口地喝着手里的麦酒。 只不过，她那一头明艳的红发，色泽突然间黯淡了不少，因为缺少打理而微微蜷曲的发尾处，更是悄然洇上了少许怪异的殷红。 “我提醒过你很多次了，不要直接叫我的名字。” 丢掉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喝干的空酒瓶，红发女人朝沙发上勾了勾手指，一只被红色丝线缝住嘴巴的羊头便飘了过来，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她的桌上。 和桌上满眼惊怒的黑山羊对视了一眼后，名为奥莉薇娅的红发女人摇头道： “看在你上次干得不错的份儿上，我才允许你在局里自由活动，但现在看来，还是这幅模样比较适合你。 还有，接下来我准备抽空去趟威尔士郡，好好查查当初都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你会害怕威尔士郡出身的男人。 在我回来之前，你就先这么呆着吧！等弄明白你究竟在怕什么后，我会让你好好享受享受嘴臭的代价的！” “唔？呜！呜！！！” …… 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匆忙赶回医院的里昂，匆忙敲开了呼吸病科室的办公室，赶在收拾好东西的科室主任下班之前，递上了还没捂热乎的新证件。 第六清理局？警务部下辖有这个部门吗？三级事故处理员又是个什么职位？ 接住里昂递来的证件，将信将疑地往后翻了翻，辨认出了几项特殊标记后，刚刚还满脸疑窦的胖子主任，顿时不由得神情一凛。 王国的公职人员体系一共分五级，从上到下分别是执政级、行政级、文书级、助理级、以及庶务级。 自己这个下级医院呼吸科的主任，在庶务级里勉强算是前列，等过二十几年快退休的时候运作一下，说不定还有机会混进助理级的尾巴里。 但面前这个穿着旧大衣的干瘦年轻人，居然已经是助理级的公职人员了，而且待遇还直接比照文书级发放！这种人估计熬上个三五年，就能再往上动一动，直接挤进文书级公职的行列。 妈的！那不是要跟我们院长一个级别了？ 看着面前怕是连二十岁都没有的小年轻，胖子主任的眼底忍不住露出了浓浓的艳羡之意，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妒忌。 里昂·莱恩，这个和狮心公爵一样的姓氏，再加上不到二十岁的助理级公职，对方什么出身也就不用说了，必然是那家声名显赫的大贵族，而且多半还是资源极好的嫡系。 自己在院里辛辛苦苦熬了二十多年，最大的指望也不过是退休前混个助理级公职而已，但人家才十几岁就是助理级前列，直接坐到了自己一辈子梦想的尽头，甚至还能额外再饶出去半拉屁股，这特么上哪儿说理去？ 暗骂了一句该死的关系户，并在心里给对方打了个绝对不能得罪的标签后，胖子主任脸上层层堆叠的肉褶，直接花一样地展了开来，搓着手满面笑容地对里昂道： “里昂先生，请问您是有哪里不舒服么？” “不是我，是我妹妹。” 简单讲了一下安娜的情况后，里昂都还没提要求，大腹便便的胖子主任便主动提出，可以立刻把她转到最好的病房，配上最好的药剂，并且还拍着胸脯保证，自己这个主任一定会亲自跟进，保证安娜小姐得到全王都最高水平的治疗。 对胖子主任过度的热情有些不适应，里昂忍着心头的别扭，勉强跟他寒暄了几句后，便在护士的指引下，提前来到特护病房松软的沙发上坐好，等着护士们把安娜推过来。 一个人坐在安静整洁的病房里，看着面前那张铺着洁白床单的新病床，沙发上正襟危坐的里昂，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物是人非的奇怪感觉。 从自己捏着手术刀冲出医院到现在，才只过去了一个小时不到，但那个曾将自己全家逼到绝路的困境，却已经迎刃而解了。 不光妹妹的病有了办法，刚刚还在王都底层苦苦挣扎的自己一家，还能够靠自己的薪水过上不错的生活，这一切的代价只不过是…… 唔？代价是什么来着……咝！好烫！好烫！！！ 正在冥思苦想自己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的里昂，只觉得心口处的皮肤猛然传来一阵灼痛，那枚代表第六清洁局的屎壳郎娘徽章，蓦地散发出了烙铁一般的恐怖高温，隔着三层衣服恶狠狠地烫了他一下。 【出现符合工作内容的失控浸染者，黑铁徽章“试用工”激活，你的工作效率得到了少量提升】 0007 异常 符合工作内容……等一下，我有问过清洁局的工作内容吗？ 好像擦净了玻璃上的水汽，又仿佛掀开了剧院里用于遮挡的幕布，之前被莫名奇妙忘掉的“工作内容”，诡异地突破了红发女人笑颜的封锁，自里昂脑海深处冒了出来。 试图搜刮灵魂的异度恶魔、想要意志降临的疯狂邪神、准备掌控世界的激进神明、诞生于人类执念的特殊怪异、逃离了正常时序的不死幽魂……嘶…… 密密麻麻的汗珠，几乎瞬间便爬上了里昂的脸庞，而且每记起一项红发女人讲述的工作内容，他脸上的汗珠便会密上一分。 某种近乎于本能的直觉，正在不断向里昂发出示警，那个美艳又危险的红发女人，很可能并不是在逗自己玩儿…… 而就在里昂拼命回忆清理局的工作内容，试图揣摩那名“失控浸染者”到底有多危险时，神情同样满是不安的安娜，被两名护士用轮椅推了过来。 “哥？” 见到特护病房内的里昂，面色苍白的女孩儿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紧绷的神情不自觉地微微一松，随即满脸急切地道： “咳……她们好像找错人了！咳咳……特护的钱不是咱们家付得起的，但不管我怎么解释，她们都……咳咳咳……哥！你快帮我和她们说说！咱们……咳咳咳咳……” “你放心，她们没找错！” 听到安娜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正在冒冷汗的里昂连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奔了过去，配合着两名护士将试图挣扎的妹妹搬到了病床上，随即温言安慰道： “我昨天去找的工作成了，现在我是警务部下辖的事故处理员，每年都有医疗局的报销额度，不用花家里的钱！” 工作成了？而且听着还是王国的公职人员？ 安娜闻言不由得神情一喜，苍白的脸颊上蓦地浮现出一抹激动的晕红，满眼欣喜地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但下一秒她便反应了过来，以自己哥哥眼下的条件，找到好工作的可能性实在不大，可医院的态度又做不了假，那…… “哥……你实话跟我说！”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面色惨白的少女扳住病床的扶手，硬是挺起了上半身，瞪着里昂急道： “你……咳咳……你是不是为了给我治病，接了什么危险的工作？你……你……咳咳咳咳！” “不危险，不危险！我安全得很！” “骗人！” 听到里昂的解释后，面色苍白的少女反倒更着急了，一边掩住口鼻咳嗽着，一边抓着扶手怒声道： “要不是接了那些要命的工作，哪儿……咳咳咳……哪儿来的住特护病房的……咳咳咳咳……” “你这个样子就先别急着说话了啊！” 双手扶住安娜的肩膀，强行把咳得满脸通红的妹妹按回病床上后，里昂连忙解释道： “我这份工作真不危险，至于为什么待遇这么好，主要是没有假期，全年都要随时待命，一旦有事必须立刻到场，而且还非常难做。” 取出“屎壳郎娘证”展开，亮了亮那个“三级事故处理员”的称谓后，里昂一脸正色地信口胡诌道： “看见岗位的名称了吗？事故处理员！哥的工作属于警务部下辖的清理局，平时主要……嗯……主要是负责那些凶案跟事故之类的勘察和清理。 比方说遇见个连环碎尸案、或者大规模交通事故之类的，我就要去清理被弄得血肉模糊的现场，平常人看了一眼就会吐的那种！ 这个活又累又脏还瘆人，一直没多少人愿意干，所以待遇方面很不错……这回你放心了吗？。” 清理局？负责清理血案现场？ 听完自家大哥给出的解释后，面色苍白的少女犹豫了一下，随即将信将疑地道： “真的？” “真的！” 不想告诉她自己加入了一个随时可能挂掉的神秘部门，里昂一脸坚定地举起右手，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道： “哥要是骗你，那就打一辈子光棍，永远都找不到……” “哥！你咳咳……你不要乱说！” 抓着里昂的胳膊用力掐了一把，逼着他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后，满脸担忧的清瘦少女终于放下了心。 负责处理血肉模糊的凶案现场，虽然也不是什么太好的工作，但也比炼炉下矿或者卖身当试药人强得多，毕竟自家现在这个样子，还能挑什么呢？ 虽然隶属于比较危险的警务部，但部门是清理局，听名字和路政部的清洁局差不多，应该也是个后勤岗，除了又脏又累还吓人之外，哥哥多半也不会遇见什么危险，只不过…… 都怪我拖累了你呀…… 用力咬了一下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后，安娜抓着里昂的手掌，微垂着头一脸歉疚地道： “哥，等回老兵巷之后，别人问你什么工作，你只说在警务部上班就好，那些碎尸……那些具体的工作内容，还是别和其它人讲了。” “啊？为什么？” “因为你还要成家的啊。” 心疼地攥住哥哥的手，清瘦少女忧心忡忡地道： “负责清理碎尸什么的，自食其力虽然不丢人，但多少还是有些……如果你的工作内容传出去了，那恐怕就选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 看着面前物理意义上病得不轻，居然还在惦记自己该怎么成家的妹妹，里昂不由得无语咧了咧嘴。 拉倒吧！我这样的还结什么婚？ 就清理局那要老命的工作范围，但凡真碰上任何一个估计都要完，所以与其考虑谁能跟我结婚，真不如先考虑谁能跟我冥婚…… “嗯嗯，我又不傻，肯定不说。” 考虑到自己随时有可能挂掉的现状，为了避免耽误别人，里昂早就绝了结婚成家的心思，不过这些打算就没有必要跟安娜讲了。 看着明显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的妹妹，里昂忍不住笑着许诺道： “至于我的婚事你就别操心了，等到了该成家的时候，哥一定给你哄个最好的嫂子回来。” 三言两语哄住了妹妹后，一直惦记着那个“失控浸染者”的里昂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望向旁边的护士，主动开口询问道： “请问，那位……体型比较丰满的医生呢？他没过来吗？” “主任的话，原本是想一起过来的。” 听到里昂的询问后，早就得到胖主任嘱咐的小护士，立刻面带歉意地解释道： “但我们才走到一半的时候，院里的紧急铃响了，然后送来了一大批重症病人，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紧急公共事件。 按照院里的规定，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所有科室主任及以上的医师必须到场，主任他就只能赶先过去了…… 不过您放心，主任他走之前嘱咐过，您妹妹的病一定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紧急公共事件……不会正好跟那什么“失控浸染者”有关系吧？ 回忆了一下清理局那只能用“疯狂”来形容的工作范围，里昂顿时神情一紧，本能地就想带上安娜先跑，免得妹妹也被危险卷进去。 但看了看安娜手臂上的输液管，和她那极度虚弱的气色后，里昂不由得犹豫了一下，随即拉着一名护士走出病房，在走廊里小声询问道： “我妹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我能先停掉输液，带她回家一趟吗？” “这个……最好还是不要吧？” 护士闻言有些为难地道： “主任知道您会询问病情，所以刚才特意和我们讲了一下您妹妹的状况。 因为您妹妹私自停了两个月的药，现在右肺的四分之三都已经被炼金废气破坏了，左肺也有不轻的伤损，靠着不间断地静脉直推细胞补剂，才算勉强稳定了情况。 如果您现在停药带她回家的话，要是耽误了治疗，恐怕她的右肺都要整个切除，不仅预期寿命会大幅缩短，而且下半辈子稍微动一动就得……您去哪儿？” “我回家取点儿东西！你先回病房照顾她，不管外面什么情况都别出来！” 0008 社会人 一天内第二次冲出病房的里昂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避开了人头攒动的接诊区，从医院二楼的窗户翻了出去，朝着清理局的方向拔足狂奔。 既然带着安娜离开行不通，那自己的选择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立刻去清理局报信，把能解决“失控浸染者”的人带过来！ 不知道是精神过度紧绷下，产生了时间变慢的错觉，还是“去清理局报信”也算工作内容，能够得到来自“试用工”徽章的加成。 一夜未眠的里昂明明已经十分疲惫，但速度却比上一次要快得多，没过多久便冲到了清理局的楼下。 然而当里昂忍着肺里火烧般的痛苦，踉跄着闯进最深处的办公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却只有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 人呢？为什么没有人？ 透过窗子看了看已然黑下来的天色，满面焦急的里昂这才猛然惊觉，眼下早就过了公职人员下班的时间，那个神秘兮兮的红发女人肯定已经走了。 麻烦了……要不先在楼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值班的人？ 扑了个空的里昂咬了咬牙，正准备离开红发女人的办公室时，身后却传来了砰地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重物摔在了地毯上。 里昂惊讶地回过头，发现是桌上的一座羊头摆件掉了下来。急着找人的他没心思多管，刚想转身离去，却发现那个羊头摆件离奇地扭动了两下，居然自行把正面转了过来。 在里昂震惊的目光中，嘴巴被缝住的羊头滴溜溜转了两下眼睛，随即恶狠狠地瞪向了他。 ？！ 昏暗的走廊，装饰华丽而古怪的办公室，一枚嘴巴被红色细线缝住的羊头，正满面狰狞地瞪视着你…… ‘你搁那儿看你马呢！’ 满含愤怒的嗓音在里昂耳边响起，破坏了眼下堪称恐怖的氛围。 黑山羊在地毯上滚了好几下，都没能把自己重新摆正后，转而气哼哼地瞪视着里昂，恶声恶气地“开口”道： ‘还不赶紧把我扶起来？咱还在当大恶魔的时候，像你这么没眼力见的东西，早就被我一巴掌拍死了！’ 大恶魔……那头黑山羊？这才一个多小时过去，你怎么就剩个脑袋了？ “你……您好！” 认出了这家伙就是刚刚那头黑山羊后，担心妹妹那边情况的里昂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开口询问道： “我刚刚应该撞见了失控的浸染者，就在三条街外的医院，清理局里现在还有值班的人吗？” 有个屁！局里要还有别人的话，你能就这么闯进来？早让那帮疯子卸吧卸吧搞死了！ 就在黑山羊眼皮一翻，准备接着“开口”骂人时，精通对症下药的里昂连忙补充道： “只要你帮我找人！我就给你买烟！一包‘高特’！不！两包！” ‘……’ 两包的话……啧……咱这么善良，从来都见不得人间疾苦，帮你一把倒也不是不行，问题是…… ‘唉……’ 在里昂紧张的神情中，黑山羊先是叹了口气，随即有些遗憾地摇头道： ‘交易就算了吧，咱是讲信誉的恶魔，办不了事儿绝不拿好处，现在局里早就没人了，咱想帮你都没办法帮。’ 没人了？ 里昂闻言不由得急道： “这么大的一栋楼，怎么连一个值班的人都没有？” ‘还不是得怪那个红毛娘们儿？’ 黑山羊一脸不爽地道： ‘都怪她平时活儿干得太糙，搞得每次任务评价都不高，因为担心过不去年底审查，上个月就把所有人都派出去冲业绩了，弄得局里现在空得能跑耗子…… 小子，咱跟你讲，你可别被她的美色蒙了眼！ 虽然她长得是好看，比起那些纯血的魅魔都不差，但这人酗酒贪财小心眼儿还不讲卫生，咱甚至见过她关着办公室的门偷偷抠脚丫子！这臭娘们纯纯就是个……诶？’ 口吐芬芳到一半儿的时候，似乎发现了什么情况，黑山羊努力扭过头往东边看了看，随即微微咧开被缝着的嘴巴，朝着里昂嘿嘿一笑。 ‘算你小子走运，刚入职就能混上一笔业绩……赶紧的！把咱捡起来抱着，能干活儿的人回来了，咱这就带你去找她平事儿！ 还有，记得你答应我的烟！必须两包，少一根我就弄死你！’ 只要你能解决这个事儿，别说两包了，两箱都行啊！ …… 听见事情有了转机，里昂顿时大喜过望，弯腰捡起羊头后快步冲出清理局，按照它的指引朝东边跑了快两条街，终于在街角拦住了一个满身绷带的高挑女人。 “你是……唔……局里居然招新人了啊。” 和里昂怀里的羊头对视了一眼后，似乎直接从它那里得到了不少消息，浑身缠满绷带的高挑女人笑着朝里昂伸出了右手，神情亲切地道： “我叫艾玛，加入清理局已经六年了，自问还算比较熟悉局里的业务，今后工作方面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好……好的……” 刚拦住这个满身绷带的怪女人时，里昂还以为她又会是个黑山羊那样“个性满满”的奇葩，没成想到却听到了这么“社会人”的开场白。 不过……看来她似乎很好说话？ 想到医院那边的情况后，里昂立刻便按下了心头的别扭感，握住绷带女的手草草地晃了下，随即有些急切地开口道： “医院那边……” “我会去的，不过并不是现在。” 绷带女温和地笑了笑，不急不缓地道： “按照局里的四步行动操典，我们应该先仔细观察，确定异常的种类跟危险性，以及失控浸染者的身份； 随后按照受害者的情况，初步猜测浸染者的能力效果，判断可能造成的影响； 接着是找寻具有针对性的工具及特殊物品，确认自身状态，并制定完整的行动计划； 最后才是发起行动，尽量以伤亡最少，影响最小的方式，控制或者击毙目标，完成清理工作。” 看着听得有些愣神的里昂，绷带女神情友善地提醒道： “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我们由于视线受阻会导致行动能力降低，且在失去了太阳的压制后，大部分异常物在夜晚都会更加活跃，这并不是一个好的行动时机。 另外，我刚刚完成一项时长两个半月的任务，体力与状态都到了极限，需要最少为期一周的休养，才能保证足够的专注力，并不适合立刻接下危险程度未知的新工作。 因此现在最正确的方案，是我们先回清理局，等明天局长上班之后，将这项任务转交给她处理，所以我们还是……” ‘你怎么又搞这一套啊……’ 被对方专业到甚至有些冷漠的态度震了一下，里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他怀里的羊头却扭了两下，一脸不满地吐槽道： ‘你们局长已经去威尔士郡出差了，三天之内肯定回不来，你难道还一直等她？’ “还是等她回来吧。” 看着面前陡然间神情一变的里昂，名为艾玛的绷带女再次温和地笑了笑，眼神中微带歉意地道： “看你的表情……你是有亲属在那间医院里吗？ 抱歉，我有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的理由，在无法确定是否绝对安全的情况下，无论什么情况我都不会贸然行动，所以还是请你等上三天吧！” 0009 槽与火 等三天……那还能来得及吗？ 没想到态度友善的绷带女居然会拒绝出手，担心医院那边情况的里昂咬了咬牙，低下头试着再次开口恳求道： “如果您愿意出手的话，我可以……” “抱歉，这不是代价多少的问题。” 打断了里昂的话后，满身绷带的女人摇摇头，神色遗憾地道： “我之所以能在清理局里平安呆上六年，靠的就是没把握的时候绝不出手。 虽然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有绝不会轻易涉险的理由，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决定。” “……” 理解，当然理解，毕竟不理解的话我还能怎么办？强行拖着你过去吗？ 听完对方不容辩驳的拒绝后，里昂不由得无力地松开了手掌，眼珠里渐渐泛起了一抹绝望的浅灰。 虽然听起来显得有些冷漠，但对方说得其实没错，她并没有为了自己的事冒险的义务，但……安娜怎么办？ 眼下自己虽然还能选择回到医院，趁那个什么“失控浸染者”还没有闹出大动静的时候，提前把安娜带出来。 但如果那名护士说的是真的，那现在停药带安娜离开的话，她后半辈子基本就只能在病床上躺着了，怕是连洗衣做饭这样的家务活都做不了。 这些年因为肺病拖累家里，已经让安娜很痛苦了，按照她那表面温柔乖巧，实际上却执拗异常的性格，假如发现成了彻头彻尾的“拖累”，恐怕…… ‘小子，你可不能赖账奥！’ 就在里昂在两个选择间反复权衡，犹豫着要不要把安娜带出来时，被他抱在怀里的黑山羊不适地扭了扭脖子，有些担心地提醒道： ‘咱们之前可是说好了，咱帮你找人，你就给咱买烟！现在人咱已经帮你找到了，她不愿意帮忙那是她的事儿，你欠咱的烟可一根都不能少！’ “……” 对了，还有这个货！ 似乎瞥见了一根从眼前漂过的救命稻草，里昂的眼神猛地一亮，抓着羊头满脸急切地道： “你呢？你能不能解决这次的事？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只要我还在清理局上班，那我每周都给你买一包‘高特’！” 啧……又跟我来这套……咱特么是不是给你脸了？ 听到里昂提出的条件后，黑山羊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抹愠色。 小子！你不会真以为，咱是看在烟的份儿上才帮你找人的吧？咱堂堂大恶魔，会差你这一包卖才三银轮的便宜烟？ 咱跟你讲！要不是那个红毛娘们儿欣赏你，别说区区一包烂烟了，就算你现在跪下，求咱把你的灵魂收了，咱都不稀罕拿你知道吗？ ‘最少三包！’ “成交！” 艹！要少了！ 有些懊恼地撇了撇嘴后，黑山羊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随即哀叹着用力往里昂的怀里拱了拱。 唉……谁让咱就好这口呢。 而且咱现在这羊头羊脑的模样，连去打劫的资格都没，弄不好不光钱抢不到，连自己都被人炖了，搞得手里连买包烟的钱都没。 妈的！一想起这茬就闹心！那红毛娘们儿虽然不穷，但每周的薪水刚一发下来，就全他妈换成马尿喝掉了，连半个铜轮都不舍得给咱花！ 等咱再多抽两口烟，攒够翻身的力量之后，一定要把全王都的酒馆统统砸了！连含酒精的香水工厂也一起砸！让你个臭娘们儿连根毛都没得喝！ 黑山羊一边在心里暗暗发狠，一边积聚所剩不多的力量，在里昂的胸口打了个属于恶魔的标记，主动给了他“使用”自己的权利。 与此同时，里昂的耳边再次响起了熟悉的噪声。 “滋滋” 【首次获得可使用异常物，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隐藏特性激活】 【唯物主义灵魂（异色·赤红·无法升级）：……】 【佩戴效果：……】 【进阶路线：……】 【隐藏特性：徽章槽位+1，当前槽位数：4，开启下一槽位所需异常物总数：2】 伴随着机械化的提示音，原本只有三个槽位的虚拟面板滚动了一下，悄然出现了第四个槽位，一枚长得羊头羊脑的青色徽章，已经提前嵌在了里面。 【获得异常物“恶魔对角”的使用权，你成功激活了青铜级徽章“恶魔眷者”】 【恶魔眷者（青铜）：在完成了一场肮脏又卑劣的交易，并约定今后每周都要进行一次极端邪恶的献祭后，你成功获得了一名高位恶魔的青睐】 【佩戴效果：与带有“堕落”标识的异常物亲和度上升，在略微降低使用代价的同时，大幅强化使用效果】 【进阶路线：在不被“恶魔对角”前主人奥莉薇娅发现的情况下，私下里完成十次约定好的邪恶献祭，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白银徽章“恶魔之友”，当前进度1/10】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你的灵魂染上了微量的恶魔气息，将更容易受到某些邪恶存在的关注】 【你的浸染值增加了】 【当前浸染值为：0.1】 …… ‘咝……你小子……居然还跟咱挺对味儿的！’ 躺在里昂有点儿硌羊的怀抱里，感受着那种“如鱼得水”般的和谐感后，黑山羊不由得仰起头，满脸惊讶地吐槽道： ‘之前那种情况下，你都能控制住自己，不给路政部那胖子来一刀，咱还以为你是那种道德观很强的人，觉得应该跟你合不来。 但看咱俩这契合度，你小子明显不是什么好人啊！虽然还不至于大奸大恶，但肯定也没揣着好屁，平常坑蒙拐骗之类的事儿没少干吧？’ “……” 跟你契合度高那是徽章的效果，我两辈子都是守法公民好吗？ 虽然一向过硬的人品遭到了无端指责，不过里昂的脑子还算正常，自然不会对一头恶魔坦白自己的外挂。 而在捧着喋喋不休的羊头感受了一下后，里昂无比惊喜地发现，自己似乎暂时获得了窥探灵魂的能力。 以他手里捧着的羊头为中心，半径大概两公里左右的范围内，蓦地亮起了数千枚飘摇不定的微弱“火苗”。 憎恨、背叛、愚弄、嫉妒、狂怒……无数阴冷且黑暗，但又如同火焰一般灼得人灵魂发痛的恶念，如同深夜在墓园中飘荡的幽蓝色磷火，星星点点地浮现在里昂眼前。 只要他将注意力汇聚过去，就能穿过水泥砖石的重重阻隔，直接窥见那些“火苗”中蕴含着的灼灼恶意。 里昂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奇妙的预感，似乎只要自己伸“手”过去轻轻一挑，便能让这些阴冷的毒火瞬间暴涨，将宿主的所有理智烧得一干二净，将那些原本只是泛着浅灰的灵魂，熏上比焦炭更暗十倍的墨黑！ 0010 转机 这就是异常物的力量吗…… 通过与黑山羊之间的联系，借用它的“眼睛”观察过这个世界后，里昂隐隐有些明白，它为什么能隔着两条街的距离，直接锁定绷带女的位置了。 在自己那半径大概两公里左右的“灵魂视野”中，所有人的灵魂都有着迥然相异的颜色，并不是红橙黄绿那种物理意义上的颜色，而是超脱于肉眼和光谱之外的，唯有灵魂才能够触达的奇妙色度。 那些欢欣积极的灵魂，色度便显得纯净炽烈，而那些阴暗偏执的焰苗，色度便显得浑浊暗沉。 而面前满身绷带的高挑女人，却在“亮度”惊人的同时，还拥有着无比“深邃”的暗面，光与暗既划分得泾渭分明，又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地互相撕咬，在一众灰蒙蒙的灵魂中，只一眼就能轻松辨认出来。 热心、温暖、友善、慈爱……刚她对自己释放的善意，并不是伪装出来的，但她暗面的冷漠、狠辣、憎恨、与疯狂，却同样真实存在。 里昂实在很难想象，这些近乎完全对立的情感，到底是怎么能在互不消磨的情况下，强行挤进同一个人的灵魂里的？ …… ‘哈哈，小子，被咱的力量吓到了吧？’ 见里昂愣了好一会儿没说话，以为第一次获得“灵魂视野”的他被震撼到了，黑山羊梗着脖子一脸倨傲地道： “虽然被人弄死了一回，但咱曾经可是排得上号的大恶魔，只一个眼神就能挑起百万生灵心底的恶念！哪怕现在只剩俩犄角，那也不是一般玩意能比的！” “嗯嗯……” 配合着点了点头后，里昂半是真心半是吹捧地感叹道： “哪怕不算那个放大恶念的能力，光能够看到两公里范围内的灵魂这一点，就已经十分了不起了，有了你的能力，我肯定能把那个失控的浸染者找出来！” 那是！ 听到里昂的马屁后，黑山羊不由得骄傲地一仰头。 咱虽然没啥正面战斗力，连个拿草叉的乡下农夫都打不过，差点儿被他按住撅了一顿，但咱这能力绝对实用，尤其是足足两公里的…… ‘等等？你的灵魂视野直径是两公里？’ 里昂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摇头道： “不是。” 艹！吓咱一跳！ 听到里昂的否认后，黑山羊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都怪那该死的红毛娘们，自己现在衰弱得厉害，视野直径就剩下两公里出头，这小子要是也有两公里的视野直径，那岂不是快撵上自己了？幸好他没…… “两公里的话，是我灵魂视野的半径。” “……” ？！ 听到里昂的话后，黑山羊和绷带女的身形齐齐一顿，尤其是黑山羊，它那张黑脸上的震惊和妒忌，已经快要直接溢出来了。 你的视野半径有两公里？咱的视野直径才tm两公里！艹啊！咱借给你的能力，你用着居然比咱还强？ “等下。” 瞥了神情惊怒交加的黑山羊一眼后，刚刚还面带愧意的绷带女神色一正，指着黑山羊满脸讶异地询问道： “你刚刚是得到了它的认可，获得了它的能力？你现在也有灵魂视野，能看到别人灵魂的颜色了？” 呸！我tm才不认可他！赶紧把能力还回来！咱不给了！ 在黑山羊满脸妒意的瞪视中，里昂点了点头道： “是的，比如你的灵魂，就是黑白……” “证明给我看！” 打断了里昂的话后，身量高挑的绷带女，两只眼睛好似燃着灼人的烈焰一般，用力抓着里昂的肩膀激动地道： “我不知道自己的灵魂是什么样的不用跟我讲你看到了什么，既然你得到了那头羊的能力，那就放大我的恶念让我感受一下！” “……” 看着面前满眼激动的绷带女，感受着肩膀上铁钳一样的握力，里昂的呼吸顿时也急促了起来。 好像……她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需要借用用黑山羊的力量？那如果我用这个做条件的话，能不能让她…… “我帮你！” 轻易地看穿了里昂的想法，都没用他开口，刚刚还严词拒绝表示绝不冒险的绷带女，满眼炽热地许诺道： “只要你证明给我看，再保证之后也帮我一次，我立刻就去医院！” “好！” 没想到情况峰回路转，里昂不由得大喜过望，只见他立刻搂紧怀里的羊头，试着把意志放了出去，搭住绷带女灵魂的暗面轻轻一引。 轰！！！ 仿佛一座压抑许久的火山被彻底引爆，无数凶戾的黑色“火焰”瞬间炸开，并沿着里昂的意志一路烧了过来。 而绷带女的眼神也倏地一变，原本满是激动和喜悦的眸子里，有什么比刀子还要锋锐，比冰川还要冷厉，令人灵魂发颤的东西瞬间蔓延开来。 只是和她对视了一眼，里昂就感觉自己的呼吸猛然一滞，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做“化为实质的杀意”。 此刻绷带女看向自己的眼神，已然超越了愤怒和憎恨的范畴，像在看一团混着骨血的烂肉，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把自己彻底撕碎！ “抱歉……” 收回了扼住里昂脖颈的双手后，看着那快速由红转暗的手印，绷带女满眼愧疚地致歉道： “我……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不好意思，我会给你补偿的，不管是钱还是别的什么都可以。” “不……咳咳……不……咳咳咳！” 所以……我是真的差点被掐死了吗？ 从刚刚那个眼神中缓过来后，喉结痛得要死的里昂一边连连摆手，一边弯下腰干咳了起来，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幸好自己没敢多用“力气”，只是轻轻撩拨了一下，要是刚刚再多挑起一点绷带女的暗面的话，没准自己真的会被她当场掐死。 ‘呵呵，蠢材！’ 看着连连咳嗽的里昂，闷不吭声旁观了全程的黑山羊，忍不住幸灾乐祸地嘲讽道： ‘连把目标的恶念引给别人都不会，你还是赶紧把能力还我吧，咱这么好的能力给你用纯属浪费！’ 把能力“还”你？意思是已经借给我的能力，你不能主动拿走的吗？ 敏锐地捕捉到了黑山羊话里的信息后，里昂暗暗把这个情报记在心里，随即一脸诚恳地开口请教道： “你能不能教我怎么……” ‘不能！’ 连把话说完的机会都没给，不爽自己被一个人类比了下去的黑山羊哼哼道： ‘你死心吧！咱的交易到此为止！’ ‘咱就算一直没高特抽，天天被那个红毛娘们儿欺负，甚至被扔回威尔士郡的羊圈里，也绝不会再教你一点儿东西！’ 0011 恶疫与真香（二合一） 虽然疑似发出了真香宣言，但作为一头有底线的大恶魔，人家黑山羊还真就说到做到，直接玩起了原地闭麦。 无论里昂开出什么价码，它愣是憋着保持一声不吭，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突出一个油盐不进。 由于惦记着医院那边的情况，再加上绷带女改了主意愿意出手，见实在劝不动这头麻烦的山羊，里昂便索性无视了它，直接带着绷带女朝医院的方向赶了过去。 然而也不知道附近发生了什么情况，此时明明已经入了夜，但路上却总能碰见急忙忙赶路的人。 这些路人的脸上，大多都戴着巨型乌鸦嘴一样的奇怪面具，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并用两杆金属制的担架或滑竿，抬着一个面朝下趴着的人，闷着头快步前行。 奇怪的是，这些人明明看起来十分着急，但在路口或窄巷里遇见里昂两人的时候，却又会忙不迭地让开路，不停抬手地示意让他们先过去，好像不想跟他们有接触似的。 由于急着确定妹妹的情况，里昂实在没精力关注这些神秘兮兮的路人，只是着重看了眼他们的灵魂状态，确认没什么异常后，便准备赶紧通过，没成想却被绷带女伸手拦了下来。 “等一下。” 神情凝重地打量了那些怪人两眼后，绷带女打开随身的行李箱，弯腰翻找了几下，取出一面造型十分近似的面具戴在了脸上，随即闷声对里昂嘱咐道： “你站在这边不要动，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要贸然靠近他们！” 怎么？这些人有问题？！ 隔着鸟嘴面具的镜片和绷带女对视了一眼，发现这位谨慎的“前辈”似乎对那些怪人十分忌惮，里昂顿时也跟着警惕了起来。 按照绷带女的嘱咐留在原地后，他用力抓紧怀里的羊头，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那些怪人的灵魂，准备一旦发现异常情况，便立刻出声向绷带女示警。 但令里昂没想到的是，那些衣饰怪异行动鬼祟的怪人，虽然灵魂的状态不大“稳定”，里面满是不安与焦躁，但似乎并不带有敌意。 在和绷带女快速地交谈了几句后，那些人甚至还取出了一张新的面具塞到了她手里，并朝着自己这边指了指，似乎是……想让自己也戴上这种奇怪的面具？ 果不其然，等绷带女回来后，一把便将面具塞到了里昂手里，神情严肃地催促道： “出事了，快把这个戴上！” 见她的神情颇为凝重，里昂不敢怠慢，连忙按照她的指示，把缝在黑色兜帽上的面具整个套在了头上，眼前本就昏暗的世界顿时为之一黑。 里昂这才发现，这件皮质的鸟嘴面具居然是全封闭的，通体黑沉沉不见半点杂色，连眼睛处的两枚小镜片都特意漆成了黑色，只有中间一枚眼瞳状的小球镜里，能够隐隐透进一些外面的光亮。 如果白天的话倒还好，但现在简直就像戴着副墨镜一样，视野受到了极大的阻碍，甚至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 “我看不……” “别动！” 没等里昂把自己的情况说出来，绷带女便伸手过来，对着面具的鸟嘴部分狠狠一拍，原本跟里昂的脸之间还有些空档的面具，直接死死地贴了过来，那枚小小的瞳镜更是直接碰上了他的眼睛。 吓了一跳的里昂本能地想要闭眼，但却发现自己的眼皮被镜片撑开了，少量浅黄的冰冷油滴从镜片一角挤出，眨眼间便润满了他的眼球。 绷带女皮箱上的花纹、脚下地砖的接缝、街边建筑的纹理，整个世界被强行镀上了一层怪异的薄黄…… 等等！我能看清东西了？！ …… “这是疫防局用来防瘟的夜鸦面罩，就算夜间去没有街灯的地方也能看清路，记得不要用你的眼睛看外面，要把瞳孔紧贴在那枚瞳镜上，学着用瞳镜去观察。 还有，面具一定要戴严实，把口鼻卡在鸟嘴里呼吸，那里面有草药、香料跟特制的嗅盐，能够避免被大部分疫病感染。” 绷带女一边指点面具的使用方法，一边语速极快地朝里昂解释道： “我刚和那些疫防局的人问了一下，上周的暴雨导致排污河涨水，路政部修的拦坝当天就被冲垮，导致排污河的支流跟王都的取水河接到了一起。 如果光这样倒也没事，但包出去的水力公司为了节省开支，没有按照规定的十二道工序净水，在把水从河里泵出来后，只滤掉了杂物和泥沙，弄了次粗消毒除掉异味，就直接灌进了市政水管。 这些被抬着的都是喝了脏水的人，主要症状是恶心、呕吐腹泻、腹部剧烈绞痛，然后拉到脱水昏迷，接触过他们呕吐物的人也开始有类似的症状，已经有大概五百人出现这个情况了。 疫防局那些人，怀疑可能有瘟疫发生，所以正在把出现症状的病人，大批大批往红砖路医院送，希望能够控制住情况。” 红砖路医院？那不就是安娜住的那间吗？ “他们他妈的疯了吗？”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离谱的事，里昂忍不住怒声道： “中央医院呢？皇家第一医院呢？实在不行的话，教堂街和梅塞大学的医院也行啊！ 那几家医院的病床起步都在一千张以上，红砖路医院的病床总共才一二百张，而且一直都排得满满的，有时候过道上都躺着人，为什么还要把人往这边送？” “因为位置。” 似乎已经见多了类似的事情，绷带女神色平静地道： “中央医院周围是富人区，皇家第一医院附近是贵族区，教堂街是教士们的住所，梅塞大学周围都是王国未来的精英，疫防局肯定不敢把病人往那边送，老城区的红砖街医院必然是第一选择。 而且这次大规模出问题的水管，本来就只有老城区而已，新区水力公司的取水点在更上游，并没有受到排污河支流的污染，老城区的问题当然老城区自己解决。” “凭什么？！” “凭他们交的水费是老城区的五倍。” “……” 钱！钱！钱！归根结底！还他妈的是钱！ “别想这些了。” 见里昂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绷带女连忙劝道： “就算那些医院同意接收病人，老城区的人也不会去的，他们付不起那边的费用。” “那路政部和水力公司呢？” 里昂闻言咬着牙道： “路政部的拦坝一场雨就垮了，水力公司那边也违规操作，按照王国的律法，这次不应该由他们承担……艹！” 这次没等绷带女回答，里昂便主动停下了提问，因为这个问题真的太蠢了。 别说这种暴雨导致的“天灾”，哪怕是批建在居民区的炼金工厂废气泄露，导致安娜得了肺病那次，路政部还不是一样找理由不肯赔？ 至于偷工减料的水力公司，分红一发设备一卖，再报个经营不善大额亏损，直接宣告倒闭破产就算完事儿。 连仅有的那点儿财产，估计也要先被上下游公司和股东要走，当做违约和亏损的赔偿，最后能留给这些受害人的，怕是连九牛一毛都没有！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感觉自己的胸口里，好像有块火炭在烫着似的，里昂咬着牙刚想说些什么，胳膊却被绷带女轻轻拽了一下。 “走吧！我们已经挡着路够久了，不要再耽误他们的工作了。” 指了指转角处那些“乌鸦人”后，绷带女轻声道： “他们的工作是救治病患，避免瘟疫大规模爆发，我们的工作则是清理出现的异常，避免普通人的世界遭到侵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发现的那名失控浸染者，应该和这次的事脱不了干系，这些人继续向前的话，很可能会有危险。 所以，要是你讨厌这种事情，想为他们做些什么的话，那现在咱们就该动身了。” “……” “嗯……” 深深地吸了一口鸟嘴里刺鼻的香料气，里昂低下头应了一声，随即跟在绷带女身后，小跑着朝红砖路医院赶了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沉默了许久的羊头突然有了动静，用自己的羊角悄悄拱了拱他的胸口。 ‘喂！’ “嗯？” ‘嘘！嘘！你别说话！’ 见里昂似乎想要开口询问，黑山羊连忙嘱咐道： ‘咱说你听就行了，咱问你问题也不用回答，只要看你的灵魂，咱就能知道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 瞥了眼前面绷带女的背影后，里昂立刻明白，这头自称恶魔的黑山羊，是想在不被清理局发现的情况下，偷偷和自己做点儿交易了。 这算是来自恶魔的引诱吗？ 想到这里的里昂神情一凛，本能地就想开口朝绷带女举报，让她和她背后的清理局，关注一下这头想要搞事的恶魔，然而…… ‘放心，咱不会向你提任何条件，你也不需要为咱做任何事。’ 看了眼里昂明明亮得惊人，底下却又压着滔天黑焰的灵魂后，刚刚还在闹别扭的黑山羊笑吟吟地道： ‘等找到合适的目标之后，咱教你怎么引导人类的恶念，诱使他们互相残杀，怎么样？有兴趣吗？’ “……” ？？？ 你刚刚不是还说，就算被扔回威尔士郡的羊圈里，都不会再教我一点儿东西么？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 注意到了里昂灵魂中的疑惑后，黑山羊乐呵呵地咧了咧嘴，恬不知耻地道： ‘你就说你想不想学吧！’ 里昂闻言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我当然想学，毕竟不用付出任何代价，为什么不答应？但……你一个恶魔会这么好心？ …… 好心是不可能好心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好心的，当一个恶魔不谈交易，反而异常慷慨地想要帮你的时候…… 呵呵，那只能证明它想要的更多！ 看着明明满眼防备，但又没有向艾玛（绷带女）举报自己的里昂，黑山羊眼底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得色。 自己的眼光果然神准！ 这小子虽然勉强算是个“好人”，甚至道德感还比一般人强不少，但或许是他太天真，或许是这个世界太黑暗，或许二者兼而有之，让他的心里积攒了很多不得了的东西，这种人简直天生就该堕入深渊。 朝正在奔跑的里昂的胸口贴了贴，忍着那令魔厌恶的道德观跟善念，深吸了一口光亮下深藏着的无边暴怒，与那恨不能毁灭一切再推倒重来的极致疯狂后，黑山羊不由得万分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手执利刃，杀心自起。 现在你还能够勉强忍耐，只是因为你还弱小罢了，等获得了足够强大的力量后，你还愿意像现在这样，任凭愤怒肆意炙烤自己的灵魂吗？ 加油吧小子！咱一定会好好帮你的！帮你处理掉那些讨厌的垃圾，帮你收割那些罪恶的灵魂，甚至帮你实现你心底那荒唐的愿景。 不过，等你自以为完成了理想，志得意满地沉沦在幸福之中后，如果发现一切正在尽复旧观，世界的底色还是原来那副模样，甚至变得更为不堪的话…… 深渊欢迎你的加入。 …… “咳咳……您能不能帮我问一下？” 透过特护病房的玻璃门，看了看躺了不少人的过道，病床上的少女不由忍不住拉了拉身边护士的袖子，满脸担心地询问道： “我哥哥回来了吗？还有，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走廊会躺着这么多人？” “这个……还是别出去了吧？” 看了眼外面越来越多，甚至快要堆到特护病房门口的病人，那名模样俊俏的年轻护士有些畏惧地道： “能一次性来这么多病人，要么是出现了大规模中毒，要么就是有什么急性传染病，如果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的话……”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也已经晚了。” 朝病房外面望了望，看见一滩已然涌到门口的呕吐物后，另一名年纪大些的中年护士叹了口气，摇摇头道： “能把病人摆到特护门口，证明咱们医院应该已经到极限了，如果真是什么传染病的话，咱们就算呆在特护里面也避不开，甚至可能已经被感染了。” “这样的话……反正已经避免不了了，那不如打开门让他们进来？” 看着那些躺在冰冷的地砖上不断抽搐，乃至于捂着肚子惨嚎出声的病人，安娜咬了咬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神情有些不忍地道： “虽然这里只有一张病床，但还有一排沙发，地上也铺着地毯，再怎么也比躺在石砖上舒服一些……可以吗？” “当然可以！” 有些惊讶地看了安娜一眼后，年长护士眼底闪过一抹暖意，和蔼地微笑着柔声道： “这是您的病房，只要您愿意就没问题。” 说完，她便招呼着脸色有些难看的年轻护士，打开了特护病房的门，弯下腰想把附近的一名病人搀进来，然而…… “咦？” 看着明明身形十分瘦小，但却沉得像是焊在了地上一样的小男孩，两名护士不由得同时瞪大了眼睛。 虽然都是女护士，但在医院工作的话，经常避免不了要抬些重物，两人的力气都不算小。 如果是个壮汉，那她们抬不动倒也罢了，可这明明就是个才十岁出头的孩子，怎么……真神保佑！ 伴随着男孩因为疼痛发出的哭喊，两名护士无比惊恐地发现，自己刚刚的“手感”并不是错觉，这名瘦瘦小小的男孩，居然真的被“焊”在了地上！ “这……这……” 看着男孩已然陷进了地砖的胳膊，年轻护士不由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嘴唇哆嗦着刚想说些什么，却见中年护士猛地神色大变，一把将她从地砖上扯起，动作极其粗暴地拽回了病房里。 “嘶啦！”“啊！！！” 衣物被扯碎的裂帛声和女人的惨叫同时响起，年轻护士攥着鲜血淋漓的右手，噗通一声惨叫着摔回了病房的地毯上。 而她刚刚坐倒的位置，除了一截护士服的白色残片外，赫然还留着一层血肉模糊的皮肤，看大小居然和她的手掌一模一样，明显是刚从她的掌心扯下来的！ 看着走廊上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正一点点陷进医院地砖里的病人，眼疾手快地救回了同事的年长护士，只觉得自己双腿猛地一软，噗通一声也跟着坐倒在了地毯上，满眼惊恐地喃喃自语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0012 你这画风不对吧？ 在红砖路医院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开始一点点吞噬病人的时候，已经赶到附近的里昂只觉得眼前一痛，发现眼前的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 “等下！先别进去！” “怎么？” 被他拉住手臂的绷带女疑惑地回过头，却惊讶地发现，仿佛被某种强光晃到了一样，无论里昂还是他怀里的黑山羊，此刻都死死地闭着眼睛，里昂的眼角甚至开始大量流泪。 “这座医院是活的！” 仰望着灵魂视野中冲天而起的黑色火焰，“眼睛”被焰光灼伤的里昂忍着火烧一般的刺痛，拉着绷带女的胳膊解释道： “就在刚刚，你准备往里走的一瞬间，它好像得到了什么信号一样，突然有了自己的灵魂，而且……大概有普通灵魂几百个那么强！” 整座医院吗？ 听完里昂的话后，绷带女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面具后的双眼微微眯起，开始快速分析这次的情况。 医院突然有了灵魂，那么最有可能的，是直接附着在建筑上的异常物、失控浸染者的能力可以操纵建筑、或者整座医院被暂时从世界剥离，不再遵守现实的规则这三种。 不过第一种情况的话，应该不会控制得这么精准，刚好在我将要进去的一瞬间激活；第三种情况不仅需要足够的力量，还需要破开世界的位格，如果强度只相当于几百个灵魂的话，应该做不到这一点。 所以……多半是失控浸染者的能力与建筑有关，甚至干脆需要依托建筑物来施展了。 “你不用进去了，留在外面帮我就好！” 站在医院门口琢磨了一会儿后，绷带女俯身打开行李箱，从底部取出几组哑光金属件，手脚利落地拼接了起来。 随着她拼装出来的物品逐渐成型，里昂十分愕然地发现，这东西竟然有那么几分眼熟。 内膛刻满螺纹的黄铜长管，由机腔、减震簧、闭锁器和扳机构成的激发组、卡在长管下的支架、符合肩部曲线的肩撑、以及架设在长管之上的单筒瞄准镜…… 不是……这画风不对吧？ 我还以为你会左手圣经右手战锤地冲进去，嘴里念诵着咒文使用神秘道具去净化怪异，结果你反手给我发了把大狙？！ 在里昂一脸懵逼的注视中，完成了枪身拼装的绷带女，先从行李箱最底部取出三枚银白小罐，咔哒一声将其中一枚叩在了黄铜枪管侧面，随即打开下方大概是“弹匣”的配件，给里昂看了看里面亮白色的金属长钉。 “这是局长帮我从军部弄来的便携射钉枪，靠一次性储气罐给射钉提供动力，射程和威力比照正常的版本弱了不少，大概只有五百米出头，但也足以打穿医院的外墙，直接击毙目标了。” 绷带女一边说着，一边将其它两枚储气罐递给了里昂，神情认真地嘱咐道： “等下我会进去寻找那名失控浸染者，试试看能不能直接解决它，如果我没能做到的话，也会尽量想办法贴身纠缠住，要是出现这种情况，你不要犹豫直接开枪！ 另外，这把枪里剩下的射钉虽然还有不少，但储气罐只有三个了，所以你也只有三次机会，三次不中必须立刻撤离，跑回清理局等局长回来，记住了吗？” “……” 记住了倒是记住了……但你也太信任我了吧？ 看着地上那杆造型怪异的黄铜“大狙”，里昂不由得有些麻爪。 我上辈子虽然没少吃鸡，但那时候用的都是键盘跟鼠标，可从没亲手摸过这玩意，现在能正常把子弹打出去都算万幸，更别提在你们贴身纠缠的时候开枪了。 说实话，我真怕我这一枪打出去，不仅没能击毙失控浸染者，反倒先把你给带走了…… “你不用担心伤到我。” 看出了里昂的犹豫，绷带女温言安慰道： “我既然敢让你来开枪，自然有不怕被你误伤的把握，这杆枪的瞄具和标尺我刚帮你调整过了，至于具体的操作方法，接下来我会详细给你讲一遍……” “操作的话，我可能稍微知道一点儿……” 回忆了一下上辈子看过的影视作品后，里昂有些不确定地道： “找个视野好的高处，两腿分开趴在地上，身体保持紧贴地面的姿势，然后肩膀顶住枪托，瞄具、枪口、目标，三点一线？” “嗯？” 听到里昂的话后，绷带女眼带惊讶地道： “卧姿射击操典？你有军部背景？” “勉强……算吧？” 里昂眼神闪动了一下，出言搪塞道： “我父母在牺牲前，是军部下辖的机械师，稍微给我讲过一些这方面的东西……嗯……只有一点点。” 原来如此…… 绷带女闻言了然地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这些知识的来路，不过却又很快摇头道： “你的答案虽然不算错，但那是另一种中程速射枪械的瞄准方式，那种枪械的射击距离较短，瞄具位置和枪身齐平，所以可以用三点一线来确认目标。 但我这杆不一样，你仔细看就能发现，瞄准镜的位置是要高于枪身的，还用三点一线的规则射击，射钉的落点就会偏离到目标的下方。” 指了指装在枪管上方的瞄准镜，在瞄准镜和枪口之间虚空画了条斜线后，绷带女对一脸恍然大悟的里昂讲解道： “射钉被打出去之后，轨迹其实并不是一条直线，而是会微微下坠，想使用这种中长距离精瞄枪械，就必须知道射钉的飞行轨迹，然后计算落点位置，并靠着密位表校准你的瞄具和枪口……” “滋！” 【通过艾玛·阿尔曼深入浅出的细致讲解，你成功激活了黑铁级徽章“射击菜鸟”】 【射击菜鸟：只经过了简单培训，水平相当低劣的新手射击者，射击精准度令人担忧】 【佩戴效果：虽然只经过了简单的训练，但终究要比完全陌生的普通人强得多，在有意识地校正枪口瞄向时，你的射击精度将获得小幅提升】 【进阶路线：完成200次实弹射击，或完成1000次模拟激发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青铜徽章“射击者”，当前进度0/200，0/1000】 【隐藏特性：无】 “滋” 【通过自身的学习与思考，你掌握了低水平的枪械射击能力，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激活。 你对枪械射击的理解程度为“低”，但因为擅于思考总结和自我调整，你在瞄准相同目标进行射击时，每失败一次，下一次命中的概率便会小幅提升】 0013 急转直下 获得了新徽章的里昂，在和绷带女分开行动后，马不停蹄地扛着“大狙”闯入医院斜侧的商场，直奔自己选好的射击点，而道路对面的红砖路医院里，已然变成了人间炼狱般的模样。 一楼本该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大部分人都被冰冷的地砖吞了进去，体力不支无法行动的病号们，根本没有挣脱出来的力量，只能无助地朝上方伸出自己的手臂。 放眼望去，整座大厅的好似在水泥里拌了无数痛苦挣扎的人一样，到处都是拼命向上伸出的胳膊，那些高低林立并不停抓握的手臂，简直像一幅活生生的地狱绘卷。 可能因为铺着地毯，没有直接接触地砖的缘故，四楼的特护病房情况要稍好一些，里面的病人们还没有被吞掉。 但看着外面走廊里的情况，无论是病人还是护士，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踏出地毯的“保护”范围后，便会像走廊上那些病人一样，直接被活生生地埋进地砖下面！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看了看走廊上越陷越深的病人，年长些的护士有些焦躁地环顾四周，在看到窗户后顿时眼前一亮： “窗户！我们可以从窗户出去！” “对！对！我们还可以跳下去！” 听到她的话后，右手皮肤被撕掉的年轻护士浑身一震，仿佛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灌注似的，直接从地毯上站了起来，神情亢奋地道： “这里只是四楼而已！运气好的话跳下去也不一定死！” “等……咳咳！等等！不用跳！” 听到年轻护士的话后，病床上的安娜撑起身体，忙不迭地开口阻拦道： “床单、窗帘……咳咳……还有沙发的布！只要把这些系在一起，然后找一个结实的地方栓好……” 就能直接安全地爬下去！ “我来！” 听懂了安娜的意思后，年轻护士顿时大喜过望，不顾右手的伤势，先是唰唰两下扯下了窗帘，随即三步并做两步奔到病床前，粗鲁地把还在咳嗽的少女直接拖了下来。 “你干什么！” 完全没料到她居然会这么做，年长些的护士连忙扶住差点跌倒的安娜，对年轻护士怒目而视道： “她还病着！而且要不是她拦着，你现在都跳出去了！” “我……我这也是为了大家能快点儿出去！” 似乎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但年轻护士明显已经被外面诡异的情况吓到了，只见她一边用血淋淋的手把床单系在窗帘上，一边有些语无伦次地道： “我……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不想死！太……可怕了！这……这太可怕了！这一定是恶魔的蛊惑！我绝对不要死在这儿！” “等等！你先别下去！” 发现她把“绳子”的一头栓在钉在墙上的角柜上，把另一头直接抛了出去就想离开，年长护士不由得急道： “还有个病人呢！这小姑娘病得很重！没有抓住窗帘的力气！我们得先把她放下去才能走！” “谁管……啊不是！” 在年长护士的怒目而视中，似乎想起了自己下去的话，楼上的人有解开“逃生绳”的能力，年轻护士略显狰狞面色顿时一变，尴尬地陪了个笑脸讪讪地道： “我是说……我手疼，我怕抓不住她……这样！你们放心！等我出去之后，一定马上找人回来救你们！” 说完这番话后，不等其它两人反应过来，年轻护士便抓着满是血手印的窗帘，忙不迭地翻出了窗户外面，直接一点点开始往下荡。 “……” 这混蛋！ 看着毫不犹豫抛下了自己两人的同事，年长护士咬牙暗骂了一声，随即扶着咳个不停的安娜来到窗边，温言安慰道： “她走了也不妨事，孩子，你听好，等下我会把窗帘一端系在你腰上，然后一点点把你往下顺，你尽量抓着点儿外墙上凸起的地方，小心别直接……” “啊！！！” 就在这时，窗外猛然响起了一声满是惊惶的尖叫，被吓了一跳的年长护士探出头去，随即无比震惊地发现，刚刚荡下去的年轻护士，居然直接卡在了二楼的外墙上！ 不！与其说是卡在外墙上，倒不如说她跟走廊上那些病号一样，被医院的外墙直接吞了进去！ “救……救我！救我啊！” 怎么救？上次我还能把你拽回来，这次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看了看下面满脸惊恐的同事后，年长护士不由得长叹一声，眼里浮现出了一抹深切的绝望。 如果医院的外墙也会“吃人”的话，那这最后一条路怕是也堵死了，难不成真要直接跳下去吗？就算自己能赌一把，跳下去试试看会不会摔死，那个还病着的好心女孩儿又怎么办？ …… “当当当。” 就在病房内的两人一筹莫展时，特护病房的玻璃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你就是安娜吧？” 确认了一下病房的门牌后，绷带女的视线立刻锁定了面带病容的少女，快步朝她走了过来，言简意赅地道： “我是你哥哥的同事，来救你的。” 哥哥？！ 听到绷带女的话后，安娜脸上焦急的神色不由得为之一松。 太好了，既然她能来救自己的话，那证明哥哥应该是安全的！不过……哥哥同事的装束怎么这么奇怪？ 打量了一下浑身缠满绷带，脸上还带着奇怪面具的高挑女人后，安娜攥住中年护士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这位……嗯……姐姐！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你也把她救出去？要不是她照顾我的话……” “可以。” 看了眼同样满脸希冀的中年护士后，绷带女没有多废话，直接点了点头，随即拉着两人来到窗边，然后…… “嗯？” 看了眼外墙上已经被“吞下”了一半的年轻护士，绷带女不由得皱了皱眉，回过头询问道： “她和你们是一起的？要救吗？” 听见这个带着黑面具的怪女人似乎能救自己，外墙上的年轻护士顿时喜上眉梢，满眼哀求地开口道： “是是是！我们是一起的！你……你们快帮我说句话！快帮我说句话啊！” 望着年轻护士恳求的目光，刚刚还满心愤懑中年护士叹了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的手被用力捏了一下。 “不是！” 中年护士惊讶地发现，之前那个心地十分善良，甚至愿意冒着风险，让病人进自己病房的小姑娘，这次居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摇头否认。 “她是想抛下我们自己跑的人，如果救她不麻烦的话，那还请您顺手救她一下，要是救她很危险的话，那就不要管她了，只把我旁边这位阿姨救出去就好。” “嗯，我知道了。” 瞥了眼这个即便遇见了诡异的突发事件，仍旧冷静理智条理清晰的小姑娘后，绷带女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拉过垂在窗边的窗帘，系在了中年护士身上，接着用力扳住窗沿，将手臂伸出了窗外。 在剩下三个女人震惊的目光中，这名神秘兮兮的绷带女，结实得简直不像个人一样，居然凭着最纯粹的臂力，在完全不接触外墙的情况下，将体重起码一百斤的中年护士平直地“吊”了下去。 等回头看了眼屋内的情况后，绷带女又解下手腕上的绷带，把床头柜上的药剂包好，跟输液架捆扎在一起，连同满眼惊讶的安娜一并捧出了窗外。 “去找你哥吧！” 一点点将安娜吊了下去后，绷带女探出头温声道： “他现在很安全，就在对……” “砰！砰！砰！砰！” 四声近乎同时传来的爆响，彻底盖住了绷带女的嘱咐，只见病房里拴着窗帘一头的角柜猛然一颤，钉在墙里的四枚螺栓竟齐齐崩出！ 在中年护士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吊在半空的安娜猛然下坠，而那足有三百斤出头的金属角柜，亦循着窗帘结成的逃生绳索，朝着绷带女的背后轰然砸下！ 0014 再转回去（二合一） 安娜！！！ 在清瘦少女猛然下坠的刹那，斜对面正用镜筒观察这边情况的里昂，一瞬间只觉得如坠冰窟！ 此刻的他脑子里甚至连死亡的概念都没转过来，整个人的意识瞬间放空，心脏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紧，似乎直接停掉了全身的供血，手脚更是失去了知觉一般冷硬地僵住。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无比的安静，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了那张用力抿着薄唇，无助地向下跌落的苍白小脸儿上，而里昂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满眼绝望地从高空坠下！ “膨！！！” 震耳欲聋的轰鸣响彻了大半条街道，接踵而来的，则是玻璃大面积破碎的裂响，和金属在巨力下产生形变时那低沉且刺耳的尖啸。 整间医院半数以上的窗户，都被这次猛烈的撞击直接震碎，四楼外墙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嵌在墙里的金属骨架拗弯突出，将外层的砖石顶得四下崩飞，把正下方的街道砸得一片狼藉。 然而让里昂欣喜若狂的是，刚刚还在急速下坠的安娜，此刻却并没有直接坠地，而是猛然停在了一楼和地面之间。 虽然她不仅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晕了过去，似乎还被崩裂的玻璃碎片划伤了大腿，但里昂从镜筒中望过去时，依旧能见到安娜前胸剧烈的起伏，证明她最起码还活着！ 谢谢……谢谢！我欠你一条命！ 然而，正当里昂惊喜地盯着被一点点放到地面的安娜，心中对靠谱的绷带女千恩万谢时，黑山羊却眯起了眼睛，拧着眉毛道： ‘不好，这下麻烦了！’ 是啊！ 听到黑山羊的话后，里昂顿时一个激灵，猛地反应了过来，刚刚的撞击点就在安娜的病房！绷带女还在里面！ 虽然绷带女能抓住安娜，证明了她还活着，灵魂的状态也稳定依旧，但遭到了那种规模的撞击，她真的能毫发无伤吗？ ‘我不是说艾玛有危险，放心吧！那个绷带女的保命能力，在整个清理局里都是排得上号的，就算你死了她都不一定会死。’ 察觉到了里昂灵魂的异动，黑山羊摇摇头主动解释道： ‘我想说的是，这次的事儿不太正常，那名失控浸染者多半不是‘自然’出现的，他大概率知道清理局的存在。’ 这么一说的话……好像真是！ 里昂闻言不由得神情一凛，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无论是在绷带女踏入的瞬间，才刚刚好拥有了灵魂的医院，还是卡在她将安娜吊出窗外，无法躲闪的时候，恰好出现在特护病房的撞击，这一切都太刻意了，似乎像是在专门针对绷带女搞袭击一样。 所以……说不定还有同伙？我留在外面也不一定安全是吗？ 看着安娜被先下来的护士从窗帘上解下，踉踉跄跄地背走之后，松了口气的里昂，竭力压制住心头想要逃离的畏怯，一边继续搜寻属于失控浸染者的灵魂，一边咬着牙开口询问道： “你们……咱们清理局有什么敌人吗？” ‘那可太多了。’ 黑山羊咧咧嘴，嘿了一声道： ‘恶魔邪神浸染者、真神月民史前人，你们清理局的死敌我都数不过来！如果它们能联起手来的话，你们清理局就算再强十倍也得让人剿了！ 不过好消息是，你们清理局的敌人们也都不是一伙儿的，互相之间的仇恨甚至更大，哪边儿眼看着要成了，另一波人都会暗地里扯他后腿，甚至明着向清理局出卖他的弱点，所以你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解释了一通清理局的处境后，看着面色愈发难看的里昂，黑山羊笑呵呵地道： ‘行啦，那些事儿不是现在的你有资格考虑的，还是专心干你的活儿吧！ 至于艾玛那边，她是局里的老员工了，肯定也发现了这次的事情不对，你只要盯好那些灵魂的位置，等到需要你动手的时候，及时补上一枪就成！’ …… 果然，这次的浸染者有问题！ 比黑山羊猜测的还要更早，在螺栓莫名其妙地崩开，金属角柜猛砸过来的瞬间，绷带女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自己从大厅上到四楼，这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出现，偏偏在救援里昂的妹妹，无法躲闪的瞬间才遭到袭击。 所以这名失控浸染者，必定知道清理局的存在，明白普通的袭击对自己这些人是无效的，才会特意选在这种时刻发难。 不过，即便知道了对方的打算，但绷带女却并没有松手，也没有进行闪躲，而是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结结实实地吃下了这一撞。 这一撞之下，她不仅大腿骨在巨力下向后弯折，甚至连整个腰椎都被砸得变了形，整个人无力地扑倒在了歪斜的窗台上。 死了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那名被卡在外墙上，刚刚还在苦苦哀求，希望能得救的年轻护士，此刻已然重新冷静了下来，并用一种很淡漠的眼神，打量起了绷带女的情况。 全身多处骨折，眼睛没有焦点，胸膛也被石制的窗台撞凹了进去，浑身缠绕的绷带散落一地，多半是死定了。 像一只怪异的壁虎似的，顺着外墙往上“游动”了两下，从窗台旁边的内墙钻出来后，年轻护士走到绷带女旁边，用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摘下了她的面具，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 确实死了。 有些嫌恶地丢掉了染血的乌鸦面具后，年轻护士刚准备转身离开，却有些惊讶地注意到，绷带女即便已经身亡，她的手掌却依旧死死地攥着窗帘，攥得骨节发白了都没有松开。 呵……以这个女人的身体素质，就算直接跳出去应该也不会死，结果居然连躲都不躲……无聊的坚持。 探出头朝下瞥了一眼，看见了正在急忙忙解窗帘的年长护士后，年轻护士撇了撇嘴，伸手从窗台上捡起了一枚巨大的玻璃碎片，然后朝着下方用力一掷！ “原来是你啊！” 就在玻璃碎片即将脱手的瞬间，一道平静的音色从年轻护士身后传来。 在她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地上散落的大量绷带猛然探起，如同一条条找到了目标的蟒蛇，将年轻护士的手臂死死缠住，并且朝着关节相反的方向猛力一拗！ “吱嘎！” “啊！！！” 看了眼四肢关节被扯得脱臼，整个人几乎被缠成了球状的年轻护士，绷带女不由得摇头道： “能设下这种局埋伏我，你倒是挺有想法，不过手段还是糙了些。” 伸手抵住角柜用力一推，将这足有三百多斤的凶器甩开后，绷带女不急不缓地站起身，开始将自己被撞得移位的骨骼一一复位。 甚至连被窗台磕得凹陷了下去的胸口，亦随着她有力的呼吸缓缓鼓起，如果不是绷带上还残留着大量的血迹，看着就像完全没受过伤一样。 “喂，她们之所以会选择从窗户下去，应该也是你诱导的吧？这个计划虽然还凑合，但破绽真的太多了。” 走到护士球的身边蹲下，将缠住了她嘴巴的绷带拉开后，绷带女眼神平和地询问道： “能这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你不像有脑子能设下这种杀局的人，这套东西肯定是别人教你的。 听话，没脑子的蠢东西，如果不想吃苦头的话，那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的背后是谁？” “呵……呵呵！” 用力地喘了几口气后，被抓住的年轻护士一边死死地盯着绷带女，一边满脸狰狞地开口道： “你才是真的蠢！你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抓到我了吧？这个女人只不过是我控制的傀儡而已，你已经完了！”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说完了这番话后，年轻护士的神情猛然一变，先是疑惑自己为什么被绑住，随即似乎察觉到了四肢传来的剧痛，只惨号出了半个音节，就被直接活生生疼晕了过去。 抓错人了？ 绷带女闻言眉头一挑，刚准备再试探一下，看年轻护士是不是装晕骗自己时，特护病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现在你信了吗？” 从满地的病人中穿过，在特护病房外站定后，那名把安娜安排到特护病房的胖主任冷笑着道： “这所医院里的人，全部都是我的工具！只要我想，就可以任意支配他们！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根本就不可能抓得到我！ 还有，蠢女人，低头好好看看自己的脚下吧！” 指了指绷带女已经陷进地面以下的双脚，“胖主任”扬了扬自己层峦叠嶂的双下巴，一脸倨傲地道： “除了控制这间医院外，我真正的能力，是可以直接吞掉患病的人！在这间医院的范围内，只要遭到感染，就再也没办法抵抗整间医院的吞噬。 明白了吗？之前没对你出手，并不是我不想，而是你一直都带着防疫面具，但你的面具刚被我摘了！你已经完了！” “……” 自己过去谨慎了足足六年，结果还是大意了吗？ 看着面前大笑着的胖子主任，下半身都已经被吞掉的绷带女，感受了一下已经动弹不得的双脚，不由得懊恼地叹了口气。 虽然自己只要一秒钟的功夫，就能把这家伙撕成碎片，但事情就像对方说得那样，这些人并不是他的本体，这么做并没有任何意义，这回自己确实是栽了。 明明还能靠绷带拦一下，但为了把他钓出来，自己选择了靠着不死之身硬抗，结果没成想却抓了个假货，还搞丢了能阻挡对方能力的面具，真是有够蠢的。 嗯……还有，除了除了钓鱼外，自己之所以选择硬抗，也是想特意卖个惨，让那个新人欠自己一个人情，方便以后找他帮忙。 结果这一下居然玩儿脱了，最后估计还得让他去帮自己求援，等三天后局长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自己…… 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心情不大愉悦绷带女实在懒得多讲，直接闭上了眼睛，选择拒绝交流，然而对方似乎还不够痛快，除了胖子主任之外，又弄来了其它几名医生护士，冷笑着站在病房外，一人一句地嘲讽道： “你以为自己很聪明？你简直蠢透了！” “这里有五百多人，等把他们完全吸收，我的力量还会更强！” “呵呵，你不是想知道谁要对付你们清理局吗？” “告诉你也不怕！准备对你们出手的，是一位伟大的真神！” 嗯？ 听到这里时，原本准备闭麦三天等队友来捞的绷带女眼皮一抖，心里大喜过望。 这家伙真是……比自己预料的还要白痴啊！ 随便乱讲自己能力的触发范围也就算了，居然连背后是谁都能随便往外说的？讲道理，选中了他的那个真神，如果知道这家伙这么蠢的话，恐怕会恨不能直接降临宰了他吧？ 并不知道自己的智商在绷带女心中已经跌到了谷底，“胖主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半身已经陷入地砖的对手，一脸亢奋地高举双臂，做出了一个拥抱太阳的姿势，随即满眼狂热地宣布道： “听好了！蠢女人！吾神是诞生于混……” 就在绷带女全神贯注地支起耳朵，准备探听这个无比重要的情报时，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前十多名医生护士脸上的表情齐齐一僵，随后仿佛得到了什么指令一样，齐刷刷同时扑倒在地，而她原本被束缚在楼板中的下半身，也诡异地被直接“吐”了出来。 而等到她满眼懵逼地抬起头时，医院斜对面的商场楼顶，堪堪传来了一道无比刺耳的气流爆鸣声…… “砰！” …… ‘小子，打得挺准啊！’ 看着医院六楼那道瞬间熄灭的晦暗灵魂，黑山羊有些眼馋地吧唧了一下嘴，随即乐呵呵地夸赞道： “这都快三百米了，居然还能一枪解决，你说不定很有玩儿枪的天赋哦！” 天赋……那是肯定没有的，这一枪之所以能蒙中，一半是绷带女已经先帮自己调整好了位置，大幅降低了瞄准难度，另一半则是外挂的加成。 无声地摇了摇头，表示只是运气不错后，里昂抬眼看了看自己的徽章槽，两枚闪烁着灰黑光芒的徽章刚刚黯淡了下去。 【试用工】的工作效率加成，配上【射击菜鸟】的精度提升，似乎有着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在自己开枪之前的那一瞬间，这两枚徽章同时激活，自己的手则福至心灵地微微一压，将枪口向上抬了差不多两毫米的距离。 而就是那一点点的抬升，原本可能只会打伤目标的射钉，恰到好处地往上一抬，直接一击毙命！ 至于为什么能确认谁是目标…… ‘这次的浸染者，脑子应该不太好使。’ 遗憾地看了眼那个罪恶灵魂消散的位置后，黑山羊有些忍俊不禁地道： ‘这傻子可能不知道，自己在控制别人的时候，被控制的人的灵魂波动，会变得和他完全一样。 如果他只控制一次倒也算了，就算只关注那些心里黑暗的灵魂，想从这六七百人里把他筛出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但他偏偏控制了一次又一次，甚至还控制着那些人，去围着艾玛……前辈，弄出了一堆波动一模一样的灵魂，那就有些太显眼了。” 接过黑山羊的话头后，想起刚刚那莫名有些滑稽的一幕，神情严肃的里昂也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开口补充道： “等找到那些波动一样的灵魂后，唯一没有去四楼的，自然就是真正的浸染者……对了，我记得你说过，清理局也是有业绩的？” ‘对！而且还有额外的好处。’ 黑山羊闻言连连点头，看它那亢奋的模样，如果不是就剩个脑袋了，估计会乐呵呵地给里昂再竖个大拇指。 ‘你才刚入职三个小时，就在咱的指导下，成功发现并击毙了浸染者，甚至还救出了被困的老员工，奖励绝对大大的！ 还有，哈哈哈！咱这回这么配合你们，事儿做得又干净利落，那个红毛娘们儿就算再不是东西，也得对咱稍微好点儿了吧？’ 0015 奖励（加菜） “送后厨炖了吧。” 在黑山羊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眼神中，红发女人合上【红砖路医院事件】的归档材料，随后拎起羊头丢给了桌前的里昂，一脸淡然地吩咐道： “咱们和警务部共用厨房，你把这家伙送过去之后，跟那边的主厨说一下，这次做成羊头汤，要求还跟过去几次一样。 姜片和葱段不要放，多加肉桂和草果，去骚的料酒要双倍，再添一勺白胡椒跟东方舶来的黄豆酱，今天中午给咱们局里加餐，去吧。” “等……等一下！你混账！” 没想到自己立了大功之后，迎来的居然是这等下场，黑山羊不由得怒上眉梢，躺在里昂怀里据理力争道： “奥莉……臭娘们儿！这回咱又帮你带新人，又帮你解决事件，你就这么对咱？你特么还讲理不讲理？” “我已经很讲理了！” 听闻王都出了大规模伤害事件，连夜赶回来的红发女人哼了一声，随即曲起指关节重重地敲了敲办公桌，眯着一对俏美的狐狸眼，神色不善地质问道： “既然你想跟我讲理，那我就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在你带着新人干掉那个院长之前，他正在做什么？” “做什么？他不是正控制了一堆人围攻艾玛么？” “不止！” 想起自己在行动报告上看到的记载，红发女人万分恼火地喝道： “他以为吃定了艾玛，正在得意洋洋地炫耀他的来历！而就在他准备说出自己背后是谁的时候，他的本体刚好被你们给毙了！” “……” 惊愕地张了张嘴后，黑山羊皱着眉反问道： “这……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你不是唬我吧？” “呵……” 看着一脸将信将疑的黑山羊，红发女人按了按气得闷痛的心口，实在懒得跟他解释，抬手直接把桌上的报告扔了过去。 “自己看！” 自己看就自己看！咱现在有人，用不着你了！ 张嘴叼住了扔过来的报告后，黑山羊一扭头把报告递给了里昂，而里昂则心领神会地一手托住它，另一只手打开报告，直接递到了它的眼前。 黑山羊：…… 里昂：？ “它的意思是让你来念。” 看了看桌前大眼瞪小眼的一人一羊，红发女人仰脖灌了一口酒，嗤笑了一声后摆手道： “你就帮他念念吧，这个白痴不认识字！” “……” “咱也不是完全不认识，只是……认得不是很多……” 看着里昂惊讶地望向自己的眼神，黑山羊有些恼羞成怒地道： “咱是恶魔！恶魔你懂吗？咱会讲恶魔语不就行了，学你们人类的文字干什么？赶紧的！这上面都写了什么？快点儿给咱讲一下！” “哦……” 黑山羊的态度虽然不大客气，但考虑到这货确实帮了自己不少忙，还愿意免费教自己使用它的方法，欠了魔情的里昂便没跟他计较，转而展开报告看了起来。 【红砖路医院事件清理报告】 【事件评级：事故级】 【事件状态：已清理】 【事件经办人：艾玛·阿尔曼、里昂·莱恩】 【动用异常物：恶魔对角、游蛇绷带】 【……】 一目十行地扫过前面的登记表后，里昂快速地将报告翻到了第二页，想要尽快找到有关幕后黑手的部分，但看着看着，他的阅读速度却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经后续探访调查，失控浸染者的真实身份为红砖路医院院长托马斯·沃克，此人疑似接受了某位真神的灌注，把身为院长的权柄与红砖路医院结合，将整所医院彻底侵蚀，做成了属于自己的异常物】 【该异常物目前已探明的能力共有两种，第一种是控制医院内部的工作人员，将其强行化为可供自己操纵的傀儡，此能力怀疑是院长权柄被侵蚀后的异位体现。 另外，我在执行清理任务过程中发现，有一名医护人员始终未被其操纵，即使面临危险，仍旧坚持带着病患逃离，所以在此额外做出猜测，此项能力可能无法对心地善良，或者敢于抵抗权威的个体生效】 【该异常物的第二种能力，是吸收病人强化自身，在踏入其范围后，如果身体存在较为严重的病症，将会直接遭到来自整间医院的吞噬，并以较慢的速度持续流失生命力。 每成功吸收一名病人，红砖路医院的坚固程度便会小幅提高，在吸收了三百五十余名病人后，原本能连续穿过六面墙壁的特制射钉，仅仅在穿过两面墙壁后便彻底失去了动能。 据后续调查猜测，这项吸收病人生命力的能力的来源，应当与红砖路医院长期进行超额开项收费、优先售卖高价药物、刻意开具成瘾性药品等榨取病患财富的行为有关……】 原来如此…… 报告看到这里时，里昂不由得神色一正，心里对绷带女的严谨细致产生了由衷的敬佩。 昨天晚上自己收好大狙赶过去的时候，对方已经提前去了六楼，在院长室里翻翻找找，不仅取走了不少东西，甚至还直接撬开了院长室里的保险柜，把里面的物品一扫而光。 当时自己不知道她在做事件调查，还以为她是奔着院长的“私房钱”去的，结果没想到才过一个晚上，她就弄出了这么详尽专业的报告，不愧是清理局的老员工，这份办事能力真心没得说。 “你小子……怎么光点头不吱声？你倒是念啊！” 等了半天没见里昂出声，担心自己真被不要脸的红毛去送去炖汤，黑山羊顿时急了，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赶紧的！你要不想念就直接看一下记录，告诉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就完事儿了！” “是真的。” 快速扫了一眼相关的记录后，里昂无奈地点了点头道： “当时那个院长的话才刚开了个头，正准备透露幕后黑手的身份时，咱们刚好确定了他的位置，隔着院长室一枪把他打死了……” “……” 这……居然真有这么寸？这也太倒霉了吧？ 见里昂的神情不似作伪，刚刚还气焰嚣张的黑山羊顿时萎了下去，缩着头底气不足地嘟囔道： “咱……咱隔着好几百米呢，谁知道那边的情报这么要紧？就算害你们没得到情报，咱这也是情有可原……” 0016 不会还有反转吧？ “呵呵，你就算了吧，但新人倒是的确情有可原！” 颇为欣赏地打量了里昂一眼后，红发女人凌厉的面色微微一缓，神情温和地出言安慰道： “里昂，情报的事你不用在意，你在发现浸染者时立刻报告，又搞定了这头麻烦的恶魔，哄着它带你找到了艾玛。 后面艾玛被困的时候，更是一枪击毙任务目标，成功把她救了出来，连带着救了几百人，没让他们损失太多生命力。 作为加入清理局才几个小时的新人，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至于情报的事，那只是个没办法的意外而已。” “不是！咱好歹也立了功，你屁股要不要这么歪啊？” 没等里昂回答，被这过于鲜明的对比气坏了的黑山羊忍不住嚷道： “那一枪是他开的好吗？咱就是帮着判断了一下位置而已，怎么到他这儿就是没办法的意外，到咱这儿就要被送去后厨炖汤？” “为什么炖你……你干了什么自己没数么？” 红发女人冷笑道： “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打算！里昂不知道艾玛有不死之身，你还能不知道？ 艾玛那边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你完全可以让里昂带你靠近医院，再从远处放大那名失控浸染者的恶念，让他失去理智，把他强行引出来抓住！” “咱那是一时间没……” “别跟我说你想不到，你在我手里的时候，用的可一直都是这个手法，这次怎么就突然失忆了？” 双臂抱胸往椅子上一靠，红发女人盯着缩头缩脑的黑山羊，冷笑着道： “明明能活捉目标的情况下，偏偏要引着里昂直接射杀他，你肯定有问题！ 说吧，你是想要吸收目标罪恶的灵魂？想要引诱里昂帮你恢复力量？还是说…… 你跟对方背后的人有勾结，觉得他被抓后可能泄露情报，所以特意灭了他的口？” “你胡扯！” 听到红发女人的推论后，被怀疑是叛徒的黑山羊顿时跳了脚。 “咱没有！这都是你瞎猜的！你没有证据！” “清理局又不是法院，什么时候需要讲证据？” 再次嗤笑了一声后，红发女人蓦地皱了皱眉，若有所思地盯着黑山羊道： “唔……我承认，之前我确实是开玩笑的，但这么一琢磨的话，我倒是发现了更多奇怪的地方。 虽然局里的人都被派出去了，但我还留在王都坐镇，哪个幕后黑手会蠢成这样，派人在离我只有三条街的地方捣乱？ 所以，如果不是刻意派人送死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那个幕后黑手在局里有眼线，知道我昨天突然离开了王都！” 卧槽？！ 听到红发女人合情合理的判断，里昂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地望向了怀里的黑山羊。 整个清理局昨天就没别人在，知道局长离开的人除了你还有谁？没想到你居然是内鬼？！ “不是……咱没有……” 看了看满眼震惊的里昂，又看了看不知何时又一次眯起了眼睛的红发女人，黑山羊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随即鼓着两只羊眼，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咱才没有通风报信！你不能冤枉咱！” “是吗？” 红发女人闻言缓缓起身，双手叉开撑住办公桌，上半身极富压迫感地俯了过来，一字一顿地道： “那你怎么解释这么多巧合？ 赶在我突然离开时出事就算了，昨天你明明能抓活的，却偏偏要借助里昂的手灭口，这个你又准备怎么解释？” “都说了那是个意外！” 黑山羊怒道： “我特意帮那小子击毙目标，是为了让他手里沾点儿血！好习惯……习惯……” “好习惯在遇到类似的情况后，直接选择依靠杀戮来解决问题，进而受到你的引诱，不断放低自己的底线，在不知不觉间一点点走向堕落……我说的没错吧？” 看了看面前被套出了小算盘，一脸懊恼地闭了嘴的黑山羊，又看了看猛地打了个激灵的里昂后，刚刚还面色阴沉的红发女人翘了翘嘴角，笑盈盈地重新靠回了柔软的椅背上，温言对里昂嘱咐道： “里昂，好好记住你刚才听到的，如果今后的任务里，再碰到类似的情况，记得回忆一下今天再做决定。” “我……我一定会记住的。” 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黑山羊后，里昂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即双手捧着羊头，将它放回了红发女人的办公桌上。 “这个……还请您收回去吧。” 打量了一下里昂的神情后，红发女人笑道： “怎么？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它？” “嗯……” “没关系的，你还是拿着它吧。” 对里昂的谨慎颇为欣赏，红发女人笑吟吟地拄着左脸颊，一边用白净的食指卷着自己鲜红的发尾，一边微笑着对里昂道： “这种有自己智慧跟欲望的异常物，一般来讲确实不太适合由新人持有，但你当初能在他的影响下保持理智，那就证明你起码有拿着它的资格。 而且艾玛早上跟我汇报过了，你灵魂视野的范围足有两公里，这证明你和这东西的相性确实很高，再加上你比较谨慎的性格，我认为你完全有能力持有它。” 说完自己的判断后，她从座椅上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还在迟疑的里昂身边，亲昵地拉过他的手掌，把满脸憋屈的羊头放了上去。 “拿着吧，今后记得保持理智，不要被它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和决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 看着面前一脸嘉许地拉着自己，表示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的红发美人，里昂只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地有些快，不由得下意识地扭开了视线，但很快又逼着自己转回头来，一脸认真点了点头，神情严肃地承诺道： “我一定会的！” “啧……你会个屁！” 往上抬了抬眼皮，看了看里昂略微有些发红的耳垂后，憋了一肚子火的黑山羊撇了撇嘴，忍不住开口嘲讽道： “被人拉着手哄两句而已，这就晕得连北都找不着了？那她要是搂着你亲一口的话，你小子是不是还要替她去死啊？ 呵呵，咱也就吃亏在是头山羊了，妈的咱要也是个大美人儿，就你这种动不动就发骚的纯情小处男，咱分分钟哄得你……唔……唔！你放手！你捂住我也要讲！你踏马就是……” 0017 确实该炖 你踏马就是欠炖！ 用出了吃奶的力气，死死地卡住了黑山羊的嘴巴，把它满嘴的骚话怼了回去后，里昂抬头看向依旧笑吟吟的红发女人，有些尴尬地搔了搔后脑勺道： “那个……局长，我妹妹昨天受了不少惊吓，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下午能不能请个假？” “嗯嗯，去吧！刚完成了一次那么危险的清理任务，你也是该歇歇了。” 笑着准了里昂的请假，等他夹着不停挣扎的羊头离开后，红发女人脸上的微微笑容一收，随即双手十指交叉，仰面靠在了椅背上，若有所思地望向了老旧的天花板。 有点不对…… 之前自己明明屏蔽了里昂的记忆，让他暂时忘掉了清理局的工作内容，那他在徽章示警之后，为什么知道该来清理局求助？ 还有，刚才自己特意释放了一点魅力，看里昂的模样也确实动了心，但为什么他这次的表现很正常，似乎并没有失去任何记忆？ 想到这里时，红发女人的眉毛不由得微微一扬，回忆起了一个之前被自己忽略了的小细节。 昨天下午这小家伙跑过来，想要凭借自身的“异常”加入清理局的时候，并没有立刻讲出自己的能力，而是稍稍犹豫了那么一下，然后才说自己的能力是强制获取情报…… “呵呵，有意思。” 嘴角微微翘了翘，红发女人伸手拿起蘸水瓶里的羽毛笔，随后拉开抽屉取出里昂的档案，找到能力一栏的【情报获知】，提笔在上面画了个小小的问号。 谨慎的小家伙呀~你的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 【遭遇无法理解的特殊存在，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激活，你的认知边界得到了扩张，并获得了该存在的部分信息】 【名称：无忆之爱（遗忘、低语）】 【外观：无实体】 【能力：当有人对宿主产生了喜爱、宠爱、敬爱等“爱”情后，该异常物的宿主便会获得记忆屏蔽能力，可以暂时遮蔽对方短期内产生的一小段记忆】 【代价：在父母之爱、子女之爱、伴侣之爱这三项至爱之中，将永远无法获得其中之一，如果有人对该异常物宿主产生了相应至爱，便会立刻失去有关这段爱的所有记忆】 【档案：该异常物由清理局第六分局主管奥莉薇娅持有，其人无父母、无爱侣、无子女，因此无法判断她到底失去了哪一项至爱。 另外，该异常物有记载的最后一次动用记录，是在1794年的红月降临事件。 第六分局主管奥莉薇娅伪装成歌手，借助公共广播大规模播放歌曲，骗得了大量月之民的喜爱，一口气屏蔽了七万余人的记忆，并借此彻底挫败了月之民的降临计划】 【评价：极其强悍的能力，但需要付出的代价也颇为沉重】 【浸染值：7】 【通过自身的观察与归纳，你获得了大量有关“无忆之爱”的情报，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激活。 由于理解了“无忆之爱”的生效规则，你对该异常物的抗性大幅增加，已经能够屏蔽一般程度的影响了】 …… 原来如此…… 看着被红发女人拉住右手时，突然弹出来的新异常物情报，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口的里昂，不由得一脸恍然地点了点头。 怪不得自己会忘了清理局的工作内容，原来是被暂时屏蔽了相关的记忆。 按照黑山羊给自己讲的“规则”，知道越多“真相”的人，就越容易被异常找上门，局长暂时屏蔽了这些记忆，应该是担心自己在没能力自保的时候遇见危险。 但一个是自己当时“动心”的程度并不高，受到的影响很小，再加上后面徽章又发热示警，使自己得到了来自失控浸染者的变相“提醒”，这才破除封锁找回了记忆。 不过这种事其实完全可以对自己说的啊，为什么要…… “里昂？” 一道柔柔的呼唤声传来，打断了里昂的思路，他抬起头循声望去，却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狠狠地晃了一下，一名穿着米色半身套裙的高挑丽人，正站在走廊的另一头，神色温婉地朝自己微笑着。 与俏丽而危险的红发局长不同，高挑丽人的的美，是一种几乎没有攻击性的美，她的身段虽然修长纤细，但却不乏女性独有的丰盈体态。 那白皙得似乎沁上了玉色的肌肤，再配上柔美精致的五官，一种甜美而安详的奇妙气质油然而生，令人发自内心地想要亲近一二…… “昨天的事谢谢你了。” 气质柔婉的女人似乎和里昂很熟悉，开口打了个招呼后，便抱着怀里的文件夹轻盈地踱了过来，站在他面前微笑着询问道： “局长找你谈完了没有？我想把另一次单人任务的报告交上去，现在方便进去吗？” “……” 昨天的事、单人任务、和我认识……难道你是那个绷带……啊不是！你是艾玛前辈？！ 昨天那个带着鸟嘴面具，浑身缠满绷带的可靠前辈，跟眼前这位眉眼温婉的高挑丽人，形象上的差距实在是有点儿大，里昂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才匆忙让开了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方便！当然方便！我和局长刚刚已经谈完了，不好意思挡住你了。” “没关系的。” 换了身装束后，颜值爆炸式提升的艾玛笑了笑，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那个，过几天我还要出一次任务，等我再回来之后，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放心，我可以保证，到时候你绝对不会有危险，只不过可能有些累……” “没事没事！” 里昂闻言立刻严肃了下来，一脸认真地承诺道： “你昨天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救了我妹妹，所以不管多累多辛苦，到时候我都一定会全力以赴！” “呵呵，那我就提前谢谢你啦！” 盈润纤巧的唇角微微翘起，再次朝里昂笑了笑后，绷带女……艾玛便推开门走进了局长办公室。 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门内，反应过来的里昂不由得暗自咋舌。 好家伙……要不是声音一样的话，我都不敢认！这差别也太大了吧！要是…… “要是我床上的臭虫都像她一样美就好了，尽管咬，咬死我也不带哼一声的……小子，你是这么想的吧？” “……” 接到了里昂无语的眼神后，黑山羊咧了咧嘴，嘿嘿冷笑道： “呵呵，咱劝你最好别发骚了，人家孩子都好几岁啦！你没机会的~还是趁早死心吧！” (ーー゛) 什么机会不机会的……我只是被她跟昨天相比过于巨大的反差震了一下，一时间有点儿不敢认人好吗？你怎么老是往那方面想？ 还有，就你这张讨人嫌的破嘴，是怎么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的？凭你炖出来的汤好喝吗？ 0018 别问，问就是爆炸（上） 拿这头碎嘴子山羊实在没什么办法，毕竟不好真的把它炖了，里昂只得一脸嫌弃地拎着喋喋不休的羊头，快步穿过清理局有些昏暗的走廊，开始辨认一间间办公室外挂着的铭牌。 哈利·摩根（二级危机处理员） 艾玛·阿尔曼（一级灾害处理员） 里昂·莱恩（三级事故处理员）……嗯，那就是这儿了，话说我的办公室就在艾玛前辈隔壁啊~ 扫了眼隔壁铭牌上那个熟悉的名字，里昂的嘴角，不由得下意识地往上翘了翘。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里昂对她有什么想法，主要在刚刚入职的时候，隔壁是个温柔漂亮，又十分可靠的前辈这一点，本身就是件非常让人开心的事……嗯？她办公室里好像有什么在闪？ 从开在走廊这边的小窗户上，瞥见了艾玛办公室里怪异的闪光，里昂有些好奇地往回走了一步，朝里面望了一眼，然后马上便面无表情地走了回来，绷着脸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无它，艾玛前辈的办公桌上，赫然劈着一柄足有三米多长，上面满是褐色锈蚀痕迹的曲柄大镰刀，自己看到的闪光，居然是镰刀的刀刃折射出来的阳光。 除此之外，她的办公室里也不是自己想象得那样，摆放着颇有意趣的绿植花草、成熟漂亮的衣裳裙装、或者可爱风的小孩子用品之类的，反倒堆满了各种奇奇怪怪，甚至有些可怕的东西。 染血的绷带、残损的钉锤、敞开的老旧棺椁、材料可疑的皮质古书、不知名生物的骨骼标本、甚至还有半架斜卡在墙边的行刑台，就是把巨大的铡刀拉到几米高吊住，接着由刽子手砍断绑绳，然后落下来……咔嚓！的那种。 好吧，艾玛前辈或许是个性格温柔的人，但清理局过于特殊的工作性质，使得她的温柔作风，貌似只能存在于性格上。 犹记得昨天晚上，自己匆忙赶去特护病房的时候，甚至在那架坚硬的金属角柜上，见到了她凭手劲儿生捏出来的指印儿…… 再次坚定了绝对不要惹她的判断后，里昂在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翻找了一下，成功在红发局长说的地方，见到了跟艾玛前辈那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大号行李箱。 黄铜色的金属防撞角、宽大结实的实木框架、蒙着纹路类似鳄鱼的坚韧兽皮……虽然外观非常朴实简洁，并没有时下行李箱常见的刻花跟金属扣环，但一上手就知道，单凭这个扎实的用料，就必定造价不菲。 而整个行李箱外部，唯一能称得上装饰的，就是金属把手衬垫侧面压印的金色纹章，正是处女清理局的标志——那只推着粪球的屎壳郎娘。 至于行李箱的内部，则有着多个嵌套式的定制隔层，最左边带着两个犄角的空挡，明显正是留给黑山羊的，旁边则是一把拆散了的长距离射钉枪，跟六枚香瓜大小的银白色储气罐。 看到这杆熟悉的“大狙”，里昂的心头不由得微微一暖，知道这东西必定是艾玛前辈给的。 她对自己真的是十分照顾，甚至昨天在做完了调查后，都没有先去处理身上的血迹，而是拉着自己聊了很久，给自己讲了很多进行“清理工作”时的细节，并反复嘱咐自己一些需要格外小心的地方。 而眼下马上要出去执行任务的情况下，居然又特意把她的武器留给了自己……这份人情属实欠得太大了，等她需要帮忙的时候，自己绝对要加倍努力，必须对得起人家的照顾！ 满眼感动的里昂支好行李箱，把还在骂骂咧咧的黑山羊卡进了羊头凹槽里，随后重重一关。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在大皮箱扣严的瞬间，仿佛直接被掐死了一样，无论耳边的聒噪还是脑子里的咒骂声，全都在瞬间消失无踪，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下来。 挺好~有这玩意在的话，就能把黑山羊带出去，还不怕它乱说话吓到安娜了。 满意地点了点头后，里昂伸手抓住行李箱的把手，用力一提！ 纹丝不动…… ？？？ 看着连晃都懒得晃一下的大行李箱，里昂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双手抓住行李箱的大号把手，不信邪地全力一拽。 面对连吃奶的力气都用了出来的里昂，巨大的行李箱终于给了点反应，但也只微微离开了地面一点点，随后便砰地一声轰然倒地，巨大的声量震得整间办公室里的浮土都飘了一下。 “……” 实木框架、类鳄鱼皮、金属配件、里面还装着羊头跟大狙……这尼玛要是没个五六十公斤，我直接就把这箱子吃了！ 看了看自己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干瘦的胳膊，又看了看不动如山地躺在地上，好像在嘲笑自己一样的大箱子后，“身娇力弱”的里昂无奈地叹了口气，理智地放弃了把它带走的想法，转而拿着自己的证件，恶狠狠地推开门，朝警务部的食堂走了过去。 吃！我要猛着劲儿的吃！把自己吃成一个壮汉！然后加紧锻炼！别的不说，再怎么也得练到能自己提箱子的程度！ 不然等艾玛前辈找自己帮忙的时候，如果自己连个箱子都拎不动，还得舔着脸求她帮忙拎着，那自己特么还活不活了？ …… “安娜……嗝……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推门走进了特护病房后，看着病床上一脸惊喜地望过来的病弱少女，里昂的脸上不自觉地也带上了一抹笑容。 提起手里的楠木午餐箱，轻轻摇晃了一下，还不等安娜回答，里昂便笑着揭露谜底道： “是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的银鳕汤！我特意问过了，是今天早上才从外河捞上来的鳕鱼，里面还加了新鲜的牛奶！” 银鳕鱼和牛奶……那岂不是很贵？ 听到里昂的话后，安娜有些迟疑地道： “哥，你昨天才刚入的职，结果又是帮我转病房，又给我带这么贵的鱼汤，会不会有些……” “没事的，这些都不用你担心，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病……来，让我看看腿。” 把从警务部食堂借来的三层餐盒放到床头柜上，里昂将被子掀起一角，看了看妹妹包扎起来的右边大腿，有些心疼地询问道： “疼不疼？都怪哥哥不好，要是我没把你送到这间医院的话，你也不会……” “不疼的！哎呀！” 没想到里昂居然手这么快，病弱少女的脸颊不由得微微一红，连忙伸手抢过被子重新盖住了大腿，随即抓住他的手臂埋怨道： “哥！我的裙子在包扎的时候被剪开了，你不要乱翻！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背啊？ 你送我来这边的时候，又不知道医院的燃气管道会突然爆炸，这次的事只是个意外而已，真不是你的错！” 0019 别问，问就是爆炸（下） “嗯……确实，的确只是个意外而已。” 看了看温言安慰自己的妹妹，以及她脸上明显好转了不少的气色，里昂只觉得自己心头压着的重担微微一松，便笑着附和了两句。 …… 没错，昨天那场波及了四五百人的失控浸染者事件，在“罪魁祸首”被里昂一枪击毙，艾玛前辈上交了事件报告后，就已经变成了一场意外事故。 按照红发局长的说法，在清理局总部的地下，藏着一件位格高得惊人的异常物。 只要清理局的员工完成清理任务，并上交事件报告后，就会触动那件异常物的规则，强行改写掉绝大多数亲历者的相关记忆，像这次的事件，就被混淆为了燃气爆炸事故。 在安娜等人的记忆中，先是医院的燃气管道开裂，产生了第一轮爆炸，这轮爆炸巧合地震碎了装着麻醉剂的储藏室，大量的麻醉剂顺着通风管道快速散播，造成了数百名病人及医护人员的集体昏迷。 紧接着的第二轮爆炸，则发生在院长室所在的六楼，跟特护病房所在的四楼，红砖路医院的院长当场被炸死，安娜所在的特护病房也被轰得一塌糊涂。 多亏她提前闻到了燃气泄露的味道，当机立断地带着两名护士吊出窗外，这才侥幸保住了性命，但也被楼上炸下来的碎玻璃划伤了腿，另有一名护士摔成重伤，浑身上下多处关节受创。 而就在第三轮爆炸即将开始时，幸好来看望她的里昂跟同事赶到，及时关闭燃气阀门，阻止了更大的灾难发生，救下了医院里这几百人的性命。 …… 是的，那件据说灰常牛逼的异常物，在“编故事”掩盖事件的时候，甚至还照顾到了清理局员工的心理健康，特意把里昂两人的“功劳”给留下了，免得他们救了人还没得到尊重心理失衡。 更奇葩的是，为了方便清理局向上面打报告骗奖金，它甚至还给受害者们补了个清理局接到群众举报，曾派人来调查红砖路医院乱收费问题的记忆，突出一个贴心开放人性化，以及些微的不是很要脸。 在听到了这种离谱至极的操作后，明白“程序”跟“人工智能”之间区别的里昂，近乎本能地质疑起了这件异常物，感觉这么会“变通”的东西，很明显是有自己智慧的，觉得它应该有问题，并不是一件单纯在按照规则办事的物件。 然而里昂从红发局长那里得到的答复是，这件异常物本来就是有脑子的，甚至于它本身干脆就是个脑子。 这件能够扭曲记忆的高位异常物，原本是某个没有做足准备，仓促降临之后被活捉的邪神。 清理局在干掉了它之后，发现它在篡改记忆方面的能力十分出色，索性直接把它的脑子挖了出来，装进了一件名为【幻象缶】的异常物里，做成了专门为大规模事件收尾的异常物。 只不过，因为这件东西修改群体记忆的能力过于危险，如果任由单人掌握的话，很可能出现极为严重的后果，所以启用条件极为苛刻，必须要得到十二名董事中，半数以上的人同意才行，平时只能深埋地下任其运转，只有到了非常危险的时候才能动用。 …… 那么，这个非常危险，到底指的是什么呢？或者再直白一点，有人想对清理局动手的话，算不算非常危险？ 在听红发局长讲到这里时，里昂几乎瞬间便想到了关于“危险”的定义，并解开了一个巨大的疑惑——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的国家，会允许清理局这样的组织存在？甚至还积极进行配合？ 恐怕它们并不是想配合，而是不得不配合！ 毕竟光这个修改群体记忆的邪神之脑，就已经够所有动心思的王国喝一壶了，而清理局的历史不知道有多长，鬼知道它们还藏着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在通过这个消息，变相地了解了清理局到底有多强大后，现在的里昂已经十分确定，自己这辈子怕是都要跟这个神秘组织绑定了。 站在守卫人类的最前线、能够知道世界的真相、获得远超普通人的能力……光这些就已经让他难以拒绝，更别提清理局的待遇又高，福利又好，甚至还是王国正规编制了。 尤其是编制问题，听说王都现在的相亲市场上，那些有正规编制的人，无论男女都特别吃香…… 咝……等一下，我不是做好了单身到死的准备吗？为什么会突然想到相亲？难不成是今天受了什么刺激？或者跟黑山羊说得那样，已经到了蠢蠢欲动的年纪？ …… “哥？哥！你怎么了？” 喊了里昂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后，正捧着碗小口小口喝着鱼汤的安娜，不由得困惑地眨了眨眼。 看着面前一会儿神情严肃异常，一会儿又笑得有些腼腆的哥哥，病弱少女想了想后，将奶白色的鱼汤重新放回床头，随即抬起右手，捂住因为沾了油星而显得粉光致致的嘴唇，压着嗓子极低极低地咳嗽了一声。 “嗯？” 听到了过去这两年多里，无时无刻不让自己牵肠挂肚的压抑咳嗽声，里昂简直如同条件反射一般，瞬间便从满脑子胡思乱想中挣脱了出来。 他急忙忙地朝病床上的少女看了过去，见安娜只是轻咳了一声便没了下文，这才放下了心，随即伸手端起床头柜上的汤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哥刚才在想工作上的事，一时间没照顾到你……刚刚怎么咳嗽了？是呛到了吗？要不还是我喂你吧？” “没……嗯……” 看着听到咳嗽声后立刻看了过来的里昂，病弱少女的眼底不由得微微一暖，摇摇头刚想说自己没有呛到，但看着已经喂到嘴边的汤匙，想了想后还是没有拒绝。 搭着里昂的手臂，支起身子向后坐了坐，靠在了他拿来的靠垫上后，病弱少女倚在床头，小口小口地再次喝起了喂到嘴边的鱼汤。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刚刚独自喝了大半碗汤的她，现在却时不时地轻轻呛咳一两声，然后在里昂关心的询问中，浅笑着摇摇头，继而微微张开有些油汪汪的嘴唇，心安理得地等着下一口鱼汤的到来…… 爸爸妈妈，你们还在看着我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能让这一碗汤能再多些，让哥哥多陪我一小会儿，不过也不要多太多，只要再多几口就好…… “笃、笃笃。” 指关节磕碰玻璃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病弱少女的祈祷。 病房内的两人循声望去，随后颇为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门外居然来了一名眼睛红红的女孩。 娃娃脸的女孩儿看年岁跟他们相差不大，应该都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但她却穿着一身成熟风的职业套裙，胸口也挂着精致的名章。 看她的样子，似乎已经开始参加工作，甚至有可能已经工作好几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上到处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违和感，好像还不是很习惯这套衣服似的。 “我是燃气公司的，医院这边的管道当初就是我签的验收单，我……对不起！” 得到了里昂两人的准许后，眼睛肿了一小圈儿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来，见面二话不说，瞄准里昂就是一个九十度的深躬，眼泪汪汪地道： “这次的事情全都怪我！ 如果我当初验收得再严格一些，这边的管道说不定就不会爆炸，也不会害您的妻子跳楼受伤！请放心，我一定会给出让你们满意的赔偿！” 0020 嗯？！！！ “……” 管道？验收？爆炸事件？啊这…… 看着面前这名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小脸儿上满是愧疚的燃气公司员工，里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得尴尬地搔了搔自己的后脑勺。 如果这次真是燃气管道爆炸，结果导致安娜大腿受伤，甚至差点儿摔死的话，自己现在怕是活拆了对方的心都有。 但问题这回还真不是人家的错，爆炸事件是那个邪神的脑子编的，医院的事故属于院长搞的袭击，并不是燃气公司的管道不合格。 至于面前这个小姑娘，她的工作也没出问题，纯属运气太差摊上了事儿，被清理局那件异常物的骚操作连累了…… …… “这个……我看你道歉挺诚心的，要不……你只要担了医药费，这次的事儿就这么算了？” 良心有一丢丢不安的里昂，本来想着直接算了，但又觉得妹妹差点在“燃气爆炸”里出事，自己不追究实在太假，索性提了个比较折中的要求。 反正自己的亲属看病，能用清理局的证件报销，安娜的肺病并不用私人支付，而且她在“燃气爆炸”事件里也只是伤了腿，撑死了交一两个银轮就够，不会给对方造成多大的经济压力…… 没想到里昂两人居然这么好说话，娃娃脸女孩猛然抬起头，满脸不可思议地道：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 回头看了妹妹一眼，见她面颊微红地在出神，并没有提出异议，里昂便回过头来，歉疚地对面前哭得可怜兮兮的女孩点了点头。 “嗯，这样就足够了。” “……” 只要这点儿赔偿就好？居然还有这样的人吗？ 听见里昂肯定的回答后，穿着职业套裙的女孩不由得愣了一下，肿成一条缝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 受到这次事件波及的人中，大多数都是被挥发的麻醉剂迷昏，继而吸入了过量的麻醉气体，有些甚至现在还没醒，但这些人其实属于比较好赔偿的，只要把误工费和汤药费赔了就好。 剩下最严重的是医院的院长，不过那个人似乎不是什么好人，被举报做了很多坏事，如果没死的话说不定也要上绞架，干脆就不用赔了。 再然后就是从四楼跳窗的几个人，那名年纪大些的护士没有受伤，只是受了些惊吓，而那名关节受创严重的年轻护士，则跟她的未婚夫一起，联手狠敲了自家公司一笔。 但她的未婚夫说要置办什么东西，急忙忙地拿着钱走了，自己觉得那个男人好像要拿钱跑路，特意提醒了她一句，结果被她指着鼻子骂了一个多小时……呜…… 想到这里时，娃娃脸女孩儿不由得用力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看向了面前和善的里昂，感觉人和人之间真心没得比。 剩下最后这个姑娘虽然伤得没有那个护士重，但也被碎玻璃割伤了大腿，甚至要不是她反应够快，恐怕下场会跟六楼的那个院长一样。 自己过来之前犹豫了好一会儿，都做好了被痛骂甚至被打的准备了，结果他们夫妻俩居然这么和善，只让自己赔医药费就可以，他们人也太好了吧？ “那个……我还是多付你们一些赔偿金吧！” 看了看里昂有些破旧的大衣，又看了看这间住一晚连两银轮都用不了的“简陋”病房后，娃娃脸女孩儿的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面前这对小夫妻，明显是那种没什么钱的人，但遇到了敲一笔的机会后，却只要求赔偿基础的医药费，自己可不能让这样的好人吃亏！ 用力攥了攥小拳头后，娃娃脸女孩儿抬起头，一脸感动地对里昂劝说道： “你们夫妻俩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攒下太多积蓄，这次您妻子受伤，您又要请假照顾她，肯定会耽误工作的。 我多赔偿您一些钱的话，您就可以用这笔钱，给您的妻子请个护工之类的，既能让她得到更好的照顾，也免得耽误……” “等下？你是不是弄错了？” 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脑海里满是爆炸事件的里昂，认真咂了一下对方的话，顿时有些无语地道： “我们不是夫妻，是兄妹！” “啊？这样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听到里昂的纠正后，娃娃脸女孩儿面色一红，随即连连鞠躬道歉道： “我拿到的赔偿名单只有姓名，我在医院的访问登记里，看见你和她的姓氏一样，你们的发色又不同，就以为你们是……啊！对不起！非常抱歉！！！” “没事的……” 抬手摸了摸自己浅金色的头发，又看了看里昂那一头深邃的黑发后，病床上的安娜似乎心情不错，朝着她浅浅一笑，柔声开解道： “我和哥哥的头发颜色不一样，长得也不是很像，一不小心的话确实容易误会，至于赔偿的事，我也没受什么伤，就按我哥哥说的来吧…… 哦！对了！” 说到这里时，安娜似乎想起了什么，从病床上勉力支起身子，一脸认真地开口询问道： “汉娜阿姨呢？虽然她没受什么伤，但昨天也被吓坏了，今天到现在都还没来医院，你们给过她赔偿了吗？” “您说的是那位年纪比较大的护士吗？” 娃娃脸女孩儿回忆了一下后，满脸歉疚地道： “她的话，我们已经给过赔偿了，而且保证十分丰厚！ 毕竟她虽然没受什么伤，但真心被昨天的爆炸吓坏了，甚至可能……可能有些精神失常……” “什么？” 听见那名很照顾自己的年长护士出了事，安娜顿时急了，扶着里昂的手臂直起身，满脸担忧地追问道： “怎么会？昨天晚上分开的时候，她不还是好好的吗？”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想起另一名可怜的受害者的情况，娃娃脸少女不由得愧疚地低下了头，抿着嘴唇眼泪汪汪地小声道： “我们去的时候听她的丈夫说，昨天晚上她只是有些不安，但状况还是挺稳定的，可今天早上一起来，就突然开始莫名其妙地讲胡话。 她先是坚持并没有发生爆炸事故，接着又说医院的地板会吃人，好多病人都被吃掉了，只不过后面来了一个满身绷带的女人，把她从窗户里放了下去什么的……她应该是被昨天的事给吓坏了……” 听到这里时，脸上满是同情的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 等下，没有发生爆炸、医院的地板会吃人、以及满身绷带的女人…… 嗯？！！！ 0021 局长的弱点 “你是说，那名年长些的护士，很有可能也是天然携带‘异常’的人？” 听完里昂的汇报后，红发女人的眼眉微微一扬，若有所思地道： “怪不得……我记得艾玛的报告里也提到过，有名护士能抵抗住院长的控制。 原本我还以为是她比较善良正直，能够坚持自身的立场，不被权力裹挟，所以才规避了来自权柄型异常物的影响。 但现在看来，恐怕是她自身就携带有‘异常’，所以才能避免被操纵……里昂，你做得很好！” 赞赏地看了里昂一眼后，红发局长笑吟吟地道： “明明刚结束辛苦的清理任务，却依旧坚持主动申请出外勤，辛苦走访复查受害人的情况，并从少量蛛丝马迹之中，敏锐地发现了新的异常物的线索，真是辛苦你了！” 啊？不对吧？ 听到红发女人的总结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开口提醒道： “谢谢局长，但我今天下午其实不是出外勤，而是请假去看我妹妹，这个消息也不是走访得来的，而是……” “请假扣半天工资，主动出外勤一次，能向上面申请两金轮的补助。” “……” “而是我在出外勤途中，积极与燃气公司赔偿员沟通，并按照局长跟艾玛前辈教授的方法，成功分析得来的。” “嗯，不愧是我看好的人，你果然很适合清理局。” 满意地看了看识趣的里昂后，红发局长笑道： “回去按你说的内容，待会儿补个外勤结果回执吧，不过我和艾玛的部分就不用写了。 骗经费是骗经费，功劳是功劳，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管别的局什么样，咱们处女局不搞这些。 而且你在休息时间里，打听到了很有价值的消息，一次特批的外勤补助本来就是你应得的。” “那……谢谢局长……我这就回去补回执！” “嗯嗯，去吧去吧！” …… 对自家这个能毫不避讳地把骗经费挂在嘴上，可作风又莫名很“正派”的局长，里昂实在是有些不知道怎么评价。 不过虽然手段有点难绷，但这种既能替手下争好处，又不喜欢占下属功劳的领导，应该很受局里的人欢迎吧？无怪艾玛前辈提起她时总是非常尊敬……对了！ 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刚准备离开的里昂重新站定，有些犹豫地道： “那个……局长，明天我能不能再出趟外勤？” “……” 红发女人闻言微微一怔，随即下意识地眯起了娇俏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道： “怎么？缺钱了？还想再骗一次经费？” “不不不，这次是真外勤，或者您算我请假也可以的。” 赶忙摇了摇头后，里昂一脸诚恳地解释道： “昨天我看了艾玛前辈对红砖路医院事件的归档材料，感觉那些病人的出现有些过于巧合了，像是为了强化失控浸染者而特意‘制造’出来的。 毕竟红砖路医院平时的病床才一百多张，要不是水力公司和路政部同时出了问题，根本不会一次性出现这么多病人给那个院长吸收。 所以我想着，局里能不能去这两个地方调查一下，看看究竟是有幕后黑手在捣乱，还是水力公司跟路政部本身有问题……” “顺便再借助清理局员工的身份，挖一下水力公司和路政部失职的证据，好给那些还躺在医院里的病人争取点儿赔偿……我猜得对么？” 红发女人睁开俏美的狐狸眼，柔柔地盯着吓了一跳的里昂，笑眯眯地道： “呵呵，看来那头山羊说得其实不错，你果然是那种道德感很强的类型，一旦遇见看不惯的事情，总是忍不住想插手做点儿什么。 嗯……别紧张，虽然你的提议里，稍微包含了那么一点点儿‘私心’，但我其实并不讨厌呢，毕竟幼稚又善良的小家伙，总是很令人怜爱的~” 给了里昂一个意义不明的奇怪评价后，红发女人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展露了一下自己姣好的曲线，随即舒舒服服地靠在松软的椅背上，笑吟吟地道： “想去就去吧，而且这次还算你外勤，但下不为例。” “谢谢局长！” “不客气，不过……” 抬手拄着脸颊，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里昂，红发女人笑眯眯地道： “你只准备口头谢谢我？不来一点儿实际行动吗？” “额……” 被对方突如其来的“当面索贿”弄得有点儿懵，看了看红发女人办公桌后堆积如山的空酒瓶，里昂试探着道： “那……等今天下班，我请您喝几杯？” 嗯？有酒喝？ 听到里昂的话，红发女人的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哎呀真是……我说的实际行动，意思其实是局里最近人手不够，想让你主动加个班，等调查完水力公司跟路政部之后，再替我去那个叫汉娜的中年护士家里，看看她到底什么情况。 但你非要请我喝酒的话……嗯……难得有新人入职，那我这个做领导的，似乎是该跟他多亲近亲近，好好联络联络感情？ 把手悄悄伸到腰间，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荷包后，红发局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正，用力清了清嗓子，双手交叉一脸温和地道： “原则上来讲，我其实不太好接受你的邀请，不过既然你才刚刚入职，那就当给你开欢迎会了，顺便庆祝一下你成为清理局的一员。” “啊，好的！” 里昂点了点头，随即开口提议道： “那我喊一下艾玛前辈，还有刚回来的……” “咳……她们就没必要叫了。” 悄咪咪地算了下里昂的薪水后，红发女人喊住了他，一脸义正辞严地道： “艾玛她要赶着回家带孩子，至于刚回来的那两个，待会儿我就给他们安排……我的意思是说，他们马上就会有新任务，今天太阳下山之前就要出发，所以晚上我自己喝就行！” “……” 你自己喝就行……不是，你这连装都不装一下了吗？哪怕你说你自己给我开欢迎会也行啊？ 看着好像突然之间失了智，说话变得顾头不顾腚，原本的理智缜密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红发女人，里昂顿时有些无语地张了张嘴，想起了黑山羊对自家领导的评价。 “咱跟你讲，那个臭娘们儿虽然冷静又狡猾，实力还强得吓人，但她一旦喝上劲儿了，那就是个纯纯的酒蒙子，脑浆子都唰唰往出窜酒花儿的那种。 不提到酒一切好说，无论对手是谁都能掰掰腕子，但如果碰见酒了，那她要多不靠谱那就有多不靠谱，素质要多低就有多低，你可小心点儿，千万别被她缠上！” “……” 完了……我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0022 饮酒有害健康……太自信也是 “给他就好，我不需要菜单。” 理了理大红色高腰紧身裙的下摆，施施然坐在了餐厅的窗边后，比天边未散的晚霞还要明艳几分的红发女人，摆手拒绝了侍者递来的菜单，熟极而流地直接“点名”道： “先来一打巴斯淡啤开开胃，期间醒一瓶玛歌庄的干红，清一清啤酒的麦芽味儿，然后宝摩、塔利斯卡、格兰菲迪的平价经典款威士忌一样一瓶。 最后等我……等我们俩喝得差不多了，再上一件雪莉桶的麦卡伦威士忌收尾，然后补一瓶摩根船长牌的黑朗姆外带。 嗯……暂时就这些吧，对了，账单抬头的名字写里昂·莱恩，然后寄到警务部下辖的清理局，等发薪日再付。” “……” 看着不到五秒钟便搞定了菜单……或者说酒单，甚至连账都直接赊好了的红发女人，拿着另一张菜单的里昂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强笑着提醒道： “局长，您点的这些都是酒啊，咱们是不是再要一些餐点？” “啊没事，你吃你的，不用管我，我有的喝就可以了。” “……” 一口别的都不吃，光喝酒？所以你特么是准备喝死在这儿吗？ 打开菜单的酒类部分，找到了对方点的那些酒种后，看着足足五六个个明晃晃的深色“烈酒”标识，里昂只觉得自己的头皮开始阵阵发麻。 按照王国商业部推行的酒业分类标准，酒精含量30%以上的品种必须标注为烈酒，但这几款不仅是烈酒标，甚至还是深色的烈酒标，证明酒精含量起码要40%起步。 我……我特么真是吃饱了撑的，请她喝个毛线的酒啊！ 看了看价格并不算贵，但也绝对说不上便宜的菜单，肠子都快悔青了的里昂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没舍得花太多钱。 东挑西捡下，他最终只选了一份由羊肉、土豆泥跟生菜层叠压制的牧羊人派，并且要了一盘餐后上的时蔬烩小牛肉，准备给家里的两个小的打包回去，便胆战心惊地观摩起了自家局长的表演。 …… “唔~真怀念啊~” 用里昂完全看不懂的速度，优雅却又狂野地干掉了半打淡啤后，在餐厅里其它人的窃窃私语中，奥莉薇娅将一头红发撩至耳后，旁若无人地俯下身，在醒酒器的开口处轻轻一嗅，俏丽的面颊上顿时飞起一抹娇俏的嫣红。 “覆盆子、烤面包、很醇很醇的咖啡味道、还有一点点淡淡的松露香气~真是好久没喝到这么精致的酒了~” “……” 有这么厉害？ 被红发女人享受的表情唬了一下，里昂悄悄耸起鼻子闻了闻，但却只闻到了一点酸酸甜甜的水果香气，并没有闻到其它的东西，不由得有些怀疑地皱了皱眉。 哪有什么面包咖啡……骗人的吧？ “怎么？不相信？” 瞥了眼里昂的表情后，红发女人取过一支杯子，给他倒了半杯鲜红的酒液，随即笑吟吟地递了过来。 “尝一尝？” “唔……” 嗅到了略微有那么一点点刺鼻的酒精气后，不喝酒的里昂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本能地想要拒绝。 但想到这酒自己可是花了钱的，而且还不少，他的手便不受控制地接过酒杯，按照红发女人教的方法猛喝了一大口，并用两腮鼓动着酒液，绕着舌头快速地转了两圈，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怎么样？” 看着面前被酸得直吸气的里昂，红发女人以手托腮，一边观察他涨红的脸庞，一边笑吟吟地道： “对于刚接触葡萄酒的人来说，其实还是一些比较甜蜜的类型更适合，这种更强劲刺激的干型酒，对你来说大概有些早了……呵呵，小家伙，你还想喝吗？” “咝……” 慢慢吸了两口气后，感受着牙齿周围略微有些不舒服的酸涩，里昂的眼睛却不自觉地亮了起来。 “喝！而且别的我也要一杯！” 之所以这么快转变了态度，倒不是里昂体会到了酒精的美妙，也不是被红发女人对待小弟弟一样的调戏态度刺激到了，而是…… 【第一次品尝到“精酿”级别的好酒，你成功激活了黑铁级徽章“酒国新人”】 【酒国新人：不用劝了，我知道的，爱它会损害我的生命，可最令我无法快乐的东西，恰恰就是我那漫长且无聊的生命本身】 【佩戴效果：饮用含酒精液体后的一段时间内，恐惧、畏怯、惊慌等一系列负面情绪，对你产生的影响将会遭到削弱】 【进阶路线：品尝十种“精酿”级别以上的好酒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青铜徽章“酒国老饕”，当前进度1/10】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你的酒量获得了大幅提高】 …… 真没想到，你还挺有喝酒的天份…… 看着眼睛闪亮闪亮，明显亢奋了起来的里昂，原本只是想逗逗他的红发女人，顿时也跟着精神了起来，抬手给他倒了一杯度数颇高的威士忌，并隔着杯壁轻点着金黄色的酒液，笑眯眯地讲解道： “这是在桶里陈酿了10年以上的单麦芽威士忌，气味跟肉桂和香草非常相似，虽然非常烈，但细品的话却又十分顺滑。 像这样喝……喏，你的舌头如果足够敏感的话，应该能尝出类似水果干和橡木的熟成风味……好吧~” 看着还没等自己介绍完，就拿起酒杯一口灌了下去，结果被辣得连连咳嗽，眼睛里满是泪花儿的里昂，红发女人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即有些好笑地道： “你喝得也太急了，刚刚这杯的度数可是之前那杯的四倍还多，被辣到了吧？你……嗯？你还要？” “要！” 眨了眨眼睛后，慢慢缓过劲儿来的里昂，看着【酒国新人】下方大幅提高酒量的词条，抱着能刷徽章就多刷一点的心思，颇为自信地点了点头道： “我感觉自己的酒量其实还行，就算不如你，应该也不会差特别多……嗯，不过我一样只喝一杯就好。” 哦？不会差太多吗？ 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里昂这句话一出口，本来只准备小喝一场的红发美人的眉毛一扬，笑吟吟地抬手再次招来了侍者。 “那今天就喝到尽兴好了~放心，剩下的我请，不用花你的薪水~” 等到新一轮酒水被六名侍者气喘吁吁地抬过来后，红发美人笑眯眯起身倒酒的模样，便成为了里昂今晚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 …… “唔……太阳怎么又上来了？” 捂着疼得几乎裂开的脑袋，晕头转向地从家里的小床上饿醒时，看着窗外离奇地爬回了地平线以上的夕阳，里昂不由得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开喝的时候太阳才刚落山啊！我这是睡了一整天吗？ 等他抖着手唤出徽章面板，看到了槽位上那枚金光灿然的【酒国烈士】后，更是直接懵在了原地，嘴唇都不自觉地哆嗦了起来。 黑铁——青铜——白银——黄……黄金？ 一晚上连跳三级徽章？我这是喝了多少啊？！！！ 0023 徽章盘点（二合一） 【酒国烈士：这是酒吗？这是流淌的冷火，是忘忧的良方，是城市里的绿洲，是痛苦生活的解药，是有着温度的江河，是无数个清冷的夜里，沸腾在心底最深处的孤独】 【佩戴效果：身体中的酒精含量越多，恐惧、畏怯、惊慌等一系列负面情绪，对你的影响便越低。 在每100毫升血液中含有0.1克酒精时，本效果将达到最大值，直接免疫相关负面情绪造成的影响，但会进入特殊状态“醉酒”】 【醉酒：你的反应时间增加50%，肢体协调能力降低50%、对周边环境的感知能力降低50%，勇气增加300%】 【进阶路线：分别品尝一千种“精酿”级别以上、一百种“佳酿”级别以上、十种“醇酿”级别以上，一种“醉酿”级别以上的好酒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异色徽章“酒中仙”。 当前进度分别为117/1000，7/100，1/10，0/1】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经过一场地狱级别的豪饮后，你的身体已然适应了酒精的肆虐，并找到了应对的窍门，你代谢酒精的速度得到了巨幅提高】 狂喝一整夜再睡了一整天，换来了一枚黄金级的徽章……这……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看完了【酒国烈士】的具体效果后，里昂的情绪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不愧是黄金级别的徽章，效果确实非常强力。 自己的胆量虽然不算小，但那天面对会直接“吃人”的医院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恐惧的。 尤其是一楼大厅里活地狱一般的景象，即便只是在瞄准镜里观察，都让自己一阵心惊肉跳。 讲真，如果不是躲在远处狙击，而是端着枪跟着艾玛前辈一起走进去的话，在那极端可怖的场景下，自己怕是当面都不一定能打得到人。 但有了这枚黄金级徽章后，只要随身带着一瓶高度酒，便能直接大幅降低这些负面情绪的影响，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而对于这种游走在生死关头的工作来说，冷静和理智在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 另外，按照艾玛前辈的说法，像黑山羊那样直接影响灵魂的能力虽然不多，但并不是没可能遇到，以清理局那大得恐怖的工作范围，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撞上一个。 而这枚【酒国烈士】虽然限定了范围，只能免疫恐惧、畏怯、惊慌之类的负面情绪，但如果对方的能力刚好在这个范围内，就会被直接克制到死，哪怕范围被限定得比较窄，这也是一张极其强力的底牌。 看来……徽章系统可以挖掘的东西还很多。 看了看面板上的四个槽位，以及三黑铁、两青铜、一黄金一异色七枚徽章后，里昂不由得沉思了起来。 自己目前激活的七枚徽章中，【待业青年】不光能力很迷惑，而且想提升还需要退出清理局，不是光努力就能升级的，暂时pass，入职两个月才能升级的【试用工】同理。 剩下【值得信赖的兄长】没有进阶路线，【唯物主义灵魂】升无可升，【酒国烈士】虽然还能往上，但自己并不懂酒，而且也没有买那么多好酒的钱，同样只能暂时放弃。 那么有可能主动升级的，就只剩下【恶魔眷者】跟【射击菜鸟】了。 前者最好办，只要背着清理局的人，多给黑山羊买几包“高特”就行；后者则需要实弹射击，可能要从军部那边想想办法……唔……等下，警务部好像也有靶场吧？ 回忆了一下在警务部食堂蹭饭时，似乎曾经见到过配枪警察，里昂便打起了警务部的主意。 虽然只是挂靠在警务部下面，但清理局名义确实上从属于警务部，对他们来说，自己也能算半个自己人，那借用一下他们的训练设施……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唔……练枪刷徽章、调查水力公司跟路政部、上门拜访那位叫汉娜的中年护士……明明才入职两天而已，结果自己要做的事情就这么多了啊…… 捂着还有些发晕的脑门，面色发白的里昂爬起身来，在床边的旧桌里翻了翻。 在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过后，他找出捡来的半截碳棒跟草纸，将自己要做的事情一一记录了下来，随即小心翼翼地叠好，跟钱包一起揣在了怀里。 “哥！你醒啦！” 可能是听到了翻东西的响动，一个眉眼五官跟里昂有七分相似，但看着有些憨头憨脑的小男孩，扒着门缝悄悄往里看了看。 见到里昂已经起来后，顿时随即满脸惊喜地奔了进来，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大腿，随即眼圈儿有些泛红地道： “姐姐前天咳得那么大声，手绢都咳红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你回来之后又怎么都叫不醒，我……我还以为……” “威廉！你干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响动，另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儿，晃着一头淡金色的头发跟着跑了过来，扯住小男孩儿的袖子气呼呼地道： “那个头发和番茄一样的姐姐不是说了吗，大哥只是醉了！醉了你懂吗？ 就是和感冒一样的小病，睡上一觉就能好，不会死掉的！你再乱说话我就打你了！” 训了比自己还要高半头的小男孩儿一句后，和安娜发色一样的小女孩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扑了过来，抱住了里昂的另一条腿，低着头红着眼圈儿道： “大哥，姐姐她……她怎么样了？” “安娜很好，她已经没事了。” 看着一左一右死死抱住自己大腿的两个孩子，里昂的眼里不由得闪过一抹愧疚之意。 前天夜里安娜突然咳血，自己把这两个小的匆忙托付给邻居，连句嘱咐也来不及说，就背着安娜跑去了医院，折腾了足足一整天，当天晚上又是加入清理局，又是遭遇异常事件，又折腾了一整夜。 后面解决完失控浸染者，自己跟艾玛前辈一起救醒医生护士，帮安娜换了病房跟新药剂后，天都已经蒙蒙亮了，自己困得不行实在回不去家，就直接在安娜的病床凑合睡了一会儿。 等自己一觉醒来，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清理局汇报情况，汇报完特意请了个假，本来想确认完安娜的情况就回家，结果又从燃气公司那个娃娃脸员工嘴里，听到了疑似异常物的情报，只好临时再一次跑回清理局。 哎……自己连着两天没怎么睡，再加上忙昏了头，不光没想着托人回家报个平安，甚至下班之后还被拖去狂喝了一通，然后又呼呼大睡一整天。 真是……家里的大人一个病一个躺，还两天多都没怎么着家，她俩肯定已经吓坏了，自己这个大哥当得属实不是很称职…… …… 轻轻摸了摸弟弟妹妹的脑袋后，里昂带着她们坐到床边，俯下身柔声安慰道： “放心吧，我昨天特意问过医生，医生说安娜的情况很稳定，她的病已经不是问题了。” “真的呀！” 听到里昂的话，憨头憨脑的威廉埋着头没吭声，明显活泼很多的小女孩却猛地抬起头，满脸开心地道： “所以那个红头发姐姐说的是真的？安娜姐马上就能回家了？” “嗯。” 里昂笑着点点头道： “医生说，她只要再休息两天就能回家了，后面按时服药就可以，最多三个月就能痊愈，今后再也不会咳嗽了。” 两个小的在听到这个好消息后，顿时开心得不得了，两张小脸上满是发自心底的欢乐。 在她们俩还没有什么记忆的时候，四兄妹身为机械师的父母，就已经牺牲在了几年前的卫国战争里，两个小的对父母的记忆都不甚清楚，几乎就是安娜一路照顾大的。 所以别看安娜自己也才不到十六岁，但在这两个弟妹心里，长姐如母并不是一个夸张的形容，而是切切实实的描述，听到安娜已经没事的消息，她们俩绝对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开心。 仔细看了看弟弟妹妹的模样气色，确定这两天既没有饿着也没有冻着后，总算放下了心的里昂摸了摸小女孩儿的金发，微笑着询问道： “那个红头发的大姐姐呢？玫兰妮，跟我讲讲，她是什么时候走的，都跟你们说什么了？” “啊……我想想……” 虽然是家里最小的，但比起有些憨厚的双胞胎哥哥来说，名叫玫兰妮的小女孩儿明显要机灵得多。 在歪着头回忆了一会儿后，她掰着手指一脸认真地转述道： “红头发大姐姐把你扛回来后，给了照顾我们的姨姨一个银轮，拜托她在你睡醒之前一定要照顾好我们。 然后她还说，今天再放你一天假，护士什么的明天再弄，嗯……还有，她还给我跟威廉买了好甜好甜的奶糖，还说要送我们一身新衣服……” “但是我们没要！” 就在这时，一直在默默旁听的小男孩儿忍不住插嘴道： “哥哥和姐姐都说过！碰见要给我们糖或者给衣服的，肯定都是坏人，是拐小孩儿的人贩子，绝对不要跟他们走。 所以一听到她要给我们买衣服，我就立刻特别用力的瞪她！还大声喊有人拐小孩儿，直接就把她给吓跑了！” “……” (⊙_⊙)? 在里昂三分无语七分懵逼的神情中，憨头憨脑的小威廉腾地站了起来，用力拍着自己的小胸脯，满脸骄傲地道： “哥哥！我吓跑了坏人，保护了玫兰妮！我做的好不好？” “呸呀！你还好意思说！” 没等里昂开口，气坏了的金发小女孩就腾地一下扑了过去，伸着小手使劲儿地拍自己双胞胎哥哥的脑门儿，一边拍一边一边气呼呼地吼道： “笨蛋！白痴！大蠢货！死心眼！木头脑袋！ 你是不是傻啊！能不能动动脑子？咱哥都是她扛回来的，那她能是坏人吗？你快赔我新衣服！ 还有，你要是真怕她是坏人，那你连糖也别要啊，为什么还跟我抢糖吃？你讨厌死了！” “我……你不是先吃了好几块儿吗？” 憨头憨脑的小男孩儿，一边抬起瘦瘦的胳膊抱住脑袋，竭力抵挡着妹妹的攻击，一边理直气壮地争辩道： “我想着，既然你吃了糖都没事儿，那证明糖肯定是没毒的啊，没毒的糖我为什么不吃？” “……” 好家伙……逻辑性倒还挺强，但你这到底该算笨蛋还是聪明蛋？ 看着一追一逃愈发闹腾，把屋子弄得乱七八糟的弟妹，刚刚还满心愧疚的里昂，立刻切换到了越看孩子越嫌弃的家长模式，捂着宿醉后还在发晕的脑袋，有些无力地摆手道： “快别闹了，哎……你们俩真是……咱家里就快有钱了，等工资发下来，不管糖还是新衣服，哥都给你们买！” 许诺了价值两个铜轮的巨大好处，好不容易才安抚住了两个小的后，里昂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色，勉力支起身准备去弄点儿吃的。 “都饿坏了吧？哥哥给你们做饭去。” “不用啦，我们吃过了！” 怒瞪了笨得要死的双胞胎哥哥一眼后，玫兰妮晃着两条淡金色的发辫，开心地回答道： “虽然被白痴威廉气跑了，但那个红头发姐姐后面又悄悄回来了，在咱们家里放了好多好多吃的，够咱们一家吃好几天的呢，我们俩就是吃完了才来看你的。” “对对！” 似乎想起了刚刚的美味，憨头憨脑的威廉舔了舔嘴唇，连连点头道： “尤其是炸鱼和熏红肠，特别特别香，我们吃了好多！” “哼！你不是说她是坏人吗？怎么还吃她的东西？不怕被抓走了？” “不怕，我都是等你先吃完，看你没事之后才吃的，像你没吃的土豆泥，我就一口也没吃，我聪明着呢！” “我……你气死我算了！” “行了行了！” 看着两个小的说着说着又吵在了一起，马上就要开始新一轮战斗，里昂连忙一手一个拉住，有些头疼地转移话题道： “然后呢？你们俩吃了人家那么多好东西，有好好谢谢人家了吗？” “当然了啊！” 瞪了眼自己愚蠢的双胞胎哥哥后，玫兰妮一甩头上的发辫儿，骄傲地道： “安娜姐说过，我们只是家里穷，又不是没有父母的野孩子，一定要有礼貌！ 所以我不光对大姐姐说了谢谢，还按着威廉的脑袋逼他也说了！不过……嗯……大姐姐好像不太开心，我想抱抱她的时候，她就直接跑了……” 说到这里时，似乎想起了什么弄不明白的东西，玫兰妮眨巴着自己亮晶晶的大眼睛，有些困惑地捏着自己的小裙子道： “她好像说……她不喜欢小孩子，说是小孩子一旦熟悉了，就容易把别人当妈妈看，然后又会擅自忘掉她…… 哥，大姐姐说的话我没太听懂，为什么我们跟她熟悉之后，就会忘掉她啊？” 0024 咖啡与点心（二合一） “咝……有点儿冷了啊……”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辛勤的打工人里昂便爬了起来，打着哈欠走在了上班的路上。 等被深秋的冷风迎头吹了一通，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儿后，里昂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把安娜织的大围巾再饶了一圈，随即不自觉地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玫兰妮提出的那个问题，他最终并没有给出答案，而是含混着讲了些你大了就懂了之类的话，勉强糊弄了过去。 即便哪怕和玫兰妮讲了，才几岁的她也不一定能听明白，但对于清理局跟异常物这些“另一个世界”的消息，普通人知道得越少就越不容易撞见，所以自然还是能瞒就瞒。 不过，玫兰妮的问题虽然到此结束，但似乎也并不是全无意义，最起码它为里昂解答了一个小小的疑惑——局长到底失去了什么。 …… 按照【唯物主义灵魂】给出的情报，拥有【无忆之爱】这项异常物的人，必定会在“父母之爱、子女之爱、伴侣之爱”三项中失去一项。 现在看来的话，她失去的应该是来自子女的爱，而从她昨天的表现来看，应该又是十分喜欢小孩子的。 毕竟自己家住的老兵巷虽然不属于贫民窟，但也不是什么好位置，周围除了吵闹脏污的各种公司，就是一座关押了不少重刑犯的监狱，居民的数量本来就不多，孩子就更少了，自然也不会有卖糖果的小商店。 所以她给玫兰妮她们买的那种用彩纸包着的奶糖，要去四五条街外的百货公司才有得卖，而她愿意走这么远的路，去给两个才刚见面的小孩儿买糖吃，自然不会是讨厌小孩子的人。 嗯……对于特别喜欢孩子的人来说，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也就算了，如果有了孩子之后，还会不断被自己的孩子忘掉，没准还真是挺残酷的一件事。 有些同情地摇了摇头后，里昂刚准备加快步子赶往清理局，然后带上黑山羊，去拜访那名疑似身怀“异常”的护士，但却被一阵甜腻的焦香留住了脚步。 装着板凳和台子的手推车、巨大的锡制热水锅炉和铜龙头、泛着红亮焰光的炭火炉、几组锯木架拼出来的矮桌凳…… 在盈满鼻腔的咖啡香气中，一处被旧帆布牢牢包裹着的、不会遭到深秋寒风侵扰的、泛着融融暖意的小小空间，赫然撞入了他的眼帘。 咖啡摊啊…… 望了望在这灰蒙蒙的寒冷清晨里，显得格外诱人的温暖小摊，里昂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犹豫再三后，还是败在了那诱人的甜香之下，缩着身子走进了帐篷的范围，找了张靠里的桌子坐下。 “老板，一杯咖啡，两片薄面包。” “好嘞！” 取出一只断了把手的杯子，手脚利落地抖入咖啡粉，接着用抹布包着手，拧开冒着白烟的铜龙头倒进热水，三指捏起搅拌棒唰唰转了两下，一杯热气腾腾的黑色液体便被摆到了里昂面前。 “客人，‘两薄’要刷黄油吗？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这里也有火腿片，早上出摊前刚炸的，还热乎着。” “额……加火腿片要多少钱？贵不贵？” “不贵不贵，便宜的很！” 在黑乎乎的围裙上擦了擦手后，年纪看上去五十出头的老板憨厚地笑了下，举起了一根黑黝黝的手指头。 “不加火腿片一个铜轮，加的话总共两个铜轮！” 两个铜轮……加一片儿火腿就要另收一铜轮？你怎么不去抢？我去百货公司买一整只也才不到一银轮好吗！ 无语地看了眼这名貌似憨厚，实则奸诈得不行的咖啡摊老板，里昂不由得撇嘴道： “火腿就算了，面包刷黄油就可以……记得刷厚点儿！” “好嘞！” 额外加项推销失败，老板憨厚的脸上也没见失望，而是笑呵呵地取出一条长吐司，唰唰两刀切下了精薄精薄的两片，用给皮鞋打油都嫌小的刷子沾了两下，便扔到炭炉上面的石板上烤了起来。 日……这生意让你做的，可太尼玛扣了。 望着那两枚放进兰x牛肉面里都嫌薄的面包片，里昂的心里不由得大呼上当，知道自己怕是碰见了宰人的高手。 但毕竟来都来了，而且也舍不得这小摊里烧得很旺的炉火，他最终还是没有提出异议，而是捧起热腾腾的咖啡，小心翼翼地啜饮了一小口。 唔……真好啊……感觉跟活过来了一样…… 随着手被杯子烫暖，空荡荡的胃也被咖啡焐热，里昂不由得惬意地眯了眯眼睛，而死奸商老板也适时地将“兰x面包片”送了上来。 “客人，您的餐上齐了，承惠一铜轮。” 看了看小碟子里几乎“透亮”的面包片，里昂最终虽然老老实实掏了钱，但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满，忍不住开口嘲讽了一句道： “老板，您切面包的刀法这么利落，想必一定赚得不少吧？” “呵呵，还凑合吧，勉强糊个口而已。” 估计像里昂这样说怪话的客人不在少数，老板被嘲讽了也不生气，而是憨笑着指了指身后的炉子，笑呵呵地道： “您看我家的炉子，烧的可都是最好的炭火，而且一直都在填料，保证不管什么时候来客，冲出来的咖啡都是最热乎的，这炭火钱也都是成本啊！” 这话倒是没错……不过凭你一张火腿片卖一铜轮的脸皮，再加上那堪比兰x大师傅的切面包手艺，炭火上多花的那点儿钱，怕是扭头就能翻着倍赚回去了，绝对没少赚你的。 “不怕实话跟您说，像您这样去市政区上班的早客，最看重的其实真不是那点儿实惠，而是实打实的温度。” 似乎想把里昂发展成熟客，见他似乎对自己的话不以为意，老板便又伸手朝街对面指了指，耐心地解释道： “我这儿的咖啡可能不够甜也不够浓，但温度绝对是最好的，而且炉火也是烧得最旺的，一直能热到帐篷外边儿去。 甚至为了方便您暖手的时候别被烫到，我这儿连杯子都用的加厚的陶瓷杯，而不是只能捧一下就得烫得放下来的薄铁杯子，保证您别管怎么来，都能从里到外地暖着离开。 不然您看，那边儿那么多摊子，为啥就我这儿人最多呢？那是因为我卖您的可远不止这一杯咖啡，还有一份寒冷早晨里的温暖，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哦，对了，我跟您讲的这些，您可别往外说啊！” 似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些话泄露了不少“商业机密”，面带憨相的老板连忙摆着手，神情腼腆地道： “这小咖啡摊子，未来我还准备传给我女儿的，这样不管她在外过得怎么样，回家都能有个营生，要是连这些窍门儿都让别人学去了，那她可就有麻烦啦！” “……” 我信你个鬼！你这么精明的人，能什么都随便跟人讲？ 别的不说，你这咖啡可一点儿都不甜，但我刚才可是顺着甜香味儿来的，所以你那锅里肯定还有门道，我要真学你这么干的话，怕不是要赔得当裤子！ 啧……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卖东西抠门得要死，但毕竟也用了这么多心思，那这钱确实活该你赚！ 被咖啡摊老板这套主打附加值的生意经干麻了，里昂不由得心悦诚服地给他竖了竖大拇指，随即快速吃完面包喝光咖啡，便起身朝着清理局的方向匆匆离开。 而就在他离开没多久后，一名穿着职业套裙的娃娃脸女孩儿，便顺着满街的甜香气一路找了过来。 见到满脸憨厚的咖啡摊老板后，女孩儿水汪汪的大眼睛不由一亮，急忙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扯住老板埋怨道： “爸！你身体才刚好，怎么又偷着来出摊儿了？妈发现之后都气坏了啊！” “哼！老子出个摊儿，她有什么可气的？” 听到娃娃脸女孩儿的话后，刚刚和蔼憨厚的老板鼻子一扭，化身不讲道理的倔老头，没好气地反问道： “咋？你也看不上我这小摊子？我跟你说，当初要不是靠这小咖啡摊儿，咱们一家三口早特么饿死了，咱家还能有今天？” “哎呀！没人看不起你的小摊儿！但你非要今天摆吗？” 看着面前突然闹起了别扭的爹，娃娃脸女孩儿无奈地道： “咱家的燃气公司管道裂了，才刚赔出去一大笔钱，结果水力公司也出了事儿，正是麻烦的时候。 妈气得是你在这时候还乱跑，不紧着处理公司的事儿，居然大早上跑出来摆摊儿……” “有什么好处理的？该赚的赚，该赔的赔！瞎耍什么心思？还有，我一天才来出两个小时的摊儿都要管？公司没了我就不能转了吗？” 咖啡摊儿老板闻言顿时更气了，吹胡子瞪眼地道： “再说了，当初我就讲过，这些市政工程就不该碰！ 虽然做这些赚钱快还稳定，基本每年都有一大笔入账，但问题主事儿的权利它就不在咱手里，最后什么样只能建议不能决定，这能行？ 老子从一开始就知道，按那帮孙子办事儿的风格，早晚特么得出事儿！不如继续老老实实地干咱家的百货公司，虽然风险大而且利润薄，但起码自己能盯着，出了事儿也好解决。 偏你妈她倔！非说靠咱家的名气，人家办事儿多少要收敛一点儿，愣是一门心思的往里钻，我拉都拉不住！ 结果呢？那帮孙子为了省点儿过滤钱，把踏马排污河的粪水直接往公共水管里灌！搞得全王都治拉肚子的药卖到脱销！他们收敛个**！***简直脸都不要了！” 骂骂咧咧地嘟囔了几句后，见太阳出来后温度慢慢上来，客人也差不多没了，咖啡摊老板抬手叩上炉子，闷灭了炭火收好帐篷布，推着小车带着女儿气呼呼地走了，一边走一边继续询问道： “燃气管道裂了的事儿怎么样了，有好好跟人家道歉，然后给赔偿了吗？” “给啦给啦！就是有一家人好像不太想要，说是没受什么大伤，替他们付完包扎的费用就行了。” “他们不要是他的事儿，但咱家的公司出了问题，赔偿肯定要给到位……对了，那家人叫什么？” “姓有点儿记不太清了……啊！莱恩！对！里昂·莱恩！是个虽然没什么钱，但一直笑得很温和，对妹妹也特别温柔的好人！” …… “你问我们局里的新人？他叫里昂，里昂·莱恩。” 除了咖啡摊父女之外，此时还有另外两个人也在谈论着里昂的情况。 “莱恩？”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姓氏，金镜里的小个子女人眨了眨眼，猛地咬了一口手里的海绵蛋糕，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狮心公爵家的人？你不是很讨厌贵族吗？为什么会收他进你们处女局？” “只是姓氏一样而已，实际上是两个词。” 简单解释了一下里昂的姓氏后，看着金镜里放下蛋糕，嚼起了酥皮塔的女人，红发局长不由得皱眉道： “你问他干什么？想挖人？” “倒是有点儿这个想法。” 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的打算后，穿着黑白萝裙的小个子女人拿起一枚果仁蛋糕圈儿，舔了舔上面甜腻腻的杏仁粉，随即笑嘻嘻地道： “我看了你上报的档案，这可是位格比大恶魔还高的【强制获取情报】能力，用好了可是很了不得的，哪个局长又能不惦记呢？” “……” 看了看镜子里闺蜜陡然眯起的眼睛，小个子女人啊呜一口吃掉蛋糕圈，接着又拿起了一小张油茶煎饼，一边往上面刷草莓果酱，一边开口解释道： “不过你放心，我这次真不是为了挖他，而是想跟他做个小小的交易……那个医院院长的异常物取出来了吗？” 原来如此……你是惦记上那件吸收病人的异常物了么？ 看了看金镜上扒拉着粪球的狮子雕纹后，红发局长略一思忖，眼底顿时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贝芙丽所在的狮子局的辖区内，有座被失控浸染者占据的港口，附近十余座村镇里的近万名居民，都被强行赋予了某种无法根除的疫疾，只要那名失控浸染者死亡，所有人都会一同死去。 虽然狮子局的人反应得足够快，及时将港口封锁，没有酿成更大的麻烦，但实在拿绑架了近万民众的失控浸染者没什么办法，又不好为了这种中等规模的事件动用底牌，只好暂时对其听之任之。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被里昂击毙的医院院长的能力是吸收病人，恰好正是那名失控浸染者的克星，而按照清理局的规矩，完成了清理任务的人，有优先申领提取出来的异常物的权力。 所以她今天突然通过【天球镜】联系自己，并不是想久违地联络一下闺蜜之间的感情，而是想和自己事先通个气儿，让里昂别跟她抢这件异常物…… 盯着金镜里又开始吃奶酪布丁的好姐妹看了一眼后，红发局长眨了眨娇俏的狐狸眼，面色有些为难地道： “这个……我明白这东西对你很重要，但里昂他在清理过程中，亲眼目睹了失控浸染者的力量，对这件异常物也非常感兴趣，所以……” “啧！少废话！” 对自己闺蜜的性格不能再清楚了，金镜那边的贝芙丽翻了个白眼，一边啃着椰鬆面包，一边没好气地道： “直接说吧，这次又要找我借多少钱？” “哎呀，这可不是钱的事儿。” 红发局长摆摆手，笑吟吟地道： “人家里昂一个刚入职的小新人，千辛万苦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异常物。 像这么具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就这么被你一句话给要走了，不给他补一件好东西，你心里能过意得去吗？” “……” 听到这里时，看着闺蜜那双不怀好意的狐狸眼，金镜另一头的贝芙丽身体微微一僵，感觉嘴里的香橙奶油派都不香了。 三口两口吃光了手里的点心后，贝芙丽拿出了狮子清理局局长该有的气势，伸手猛地一拍桌子，狮子似地瞪圆了眼睛怒声喝问道： “赶紧说！你到底要什么？” “我想让你把魔女之帚换给他。” “呸！你做梦！” 0025 调查任务（上） 并不知道局长正在厚着脸皮帮自己讹好处，此时的里昂正站在中年护士家一公里外，靠着羊头的灵魂视野，满眼警惕地反复“扫描”范围内所有人的灵魂。 虽然入职后的第一个任务无惊无险地成功了，除开肩膀被大狙的后坐力撞青了一块儿以外，几乎可以说连点儿油皮都没破，但里昂始终谨记着入职前和红发局长的谈话，以及那个颇为惊人的数据。 清理局的总死亡率是千分之八，而且是每个月千分之八。 不论艾玛前辈还是红发局长，都不止一次地跟自己强调过，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必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因为清理局面对的任务目标“花样”太多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碰上一个刚好“克制”你的能力。 甚至医院那次就是，连有不死之身托底的艾玛前辈都翻了车，大半截身体都被吞进了医院的楼板里，要不是提前安排好了自己跟羊头狙击的话，那她就只有等着局长来救了。 而更令人细思极恐的是，这次的事件发生在清理局三条街外，艾玛前辈翻车了的话，还能等着局长来救她，可如果这次的事件发生在哪个人迹罕至的偏远山林呢？或者红砖路医院能够移动，难以确定位置呢？ 那她就算靠着不死之身不会死掉，但也很可能被关上几个月、几年、甚至保持着被吸收的状态，就这么清醒着一动不动地被关在水泥楼板里，那可真是比死还要痛苦得多…… 呼……谨慎谨慎再谨慎！ 回忆完上一个任务的情况后，里昂不由得做了两个深呼吸，并反复告诫自己，哪怕看似没什么危险的情况，只要可能和“异常”扯上关系，就一定要保持警惕。 虽然自己有着独特的徽章外挂，未来必定能够不断成长下去，可如果光论保命能力的话，现在的自己连给艾玛前辈提鞋都不配，然而有着不死之身的她都能翻车，自己又凭什么不加倍小心？ …… 反复确认过周边所有人，尤其是中年护士一家的灵魂状态，确认他们的情绪还算稳定，且暂时没有表现出异常后，里昂便将骂骂咧咧的羊头塞进购物袋，快步走向了中年护士一家所在的街区。 在和公寓的管理员亮了下清理局的证件，表示自己是来调查医院院长贪污事件的公务人员后，靠着跟警务部形制相同的证件，里昂很轻松地得到了管理员的信任，管理员大妈甚至放下了手中打到一半儿的毛线，亲自带着他上了楼。 “警官，汉娜一家那都是好人，她虽然在红砖路医院上班，但跟那个坑钱的院长完全不是一路人，您可千万别冤枉了好人啊。” 年纪估摸着得有六十多的管理员大妈，一边带着里昂慢腾腾地爬楼梯，一边絮絮叨叨地垫话儿道： “记得二十几年前，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就在那家医院当护士了，一直都兢兢业业没出过啥差错，我老头子跌断腿去住了半个月院，人家给照顾的妥妥当当，比我们亲闺女都细致。 那孩子唯一说得上问题的，也就是性子耿直了点儿，按资历的话，她十年前就能当上护士长，但护士长要管着药品记录，她因为不愿意配合那帮人作假，结果每一次晋职都轮不上她……” 嘴皮子不带歇气儿地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后，管理员大妈悄没声地路过了中年护士家所在的五楼，带着里昂往都是空屋的六楼走，并一边偷瞄着他的表情，一边试探着询问道： “对了，警官，您这次来是找汉娜，是想让她去作证，证明那些人坑我们这些病人钱的？还是想带她回去问话的？” “……” 看样子，我要说自己是来抓她的，你就准备随便在六楼找间空屋子，用力敲一会儿门，然后告诉我她不在家是吧？ 有些无语地张了张嘴后，在五楼站定的里昂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大娘……她家应该在五楼吧？您是不是多上了一层？” “啊？哦哦！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呵呵呵。” 管理员大妈的心理素质相当不错，被拆穿了也没慌，而是慢腾腾地又从楼梯上挪了下来，但她竟然还是没有把里昂朝中年护士家带，反倒往楼梯左边的另一户空屋走了过去。 “……” 不是……我都知道她家在五楼了，你还想试着把我往别的地方带？这属实有点儿太糊弄人了吧？ “啧……” 这小黑皮狗还挺龟毛，来之前怕是都调查好了啊！ 见里昂死活不上当，甚至直接站在汉娜家门口等起了自己，管理员大妈的眼皮跟嘴角立刻同时往下一耷拉，倒腾着有点儿罗圈儿的腿蹬蹬蹬走了回来，气呼呼地敲响了中年护士家的房门，然后黑着脸威胁道： “我告诉你，你要调查就好好调查，别想着往汉娜身上泼脏水，医院那些腌臜事儿跟她没关系！ 还有，汉娜那孩子现在好好儿的，等她回来之后如果身上有伤，或者状态不对劲儿的话，我绝对会去作证的，投诉你们警务部非法刑讯！” “……” 在管理员大妈防贼一样的眼神里，中年护士家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名满脸倦色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见到外貌有些陌生的里昂后，一身书卷气的中年男人扶了扶鼻梁上的镜片，有些诧异地道： “请问，您找谁？” “他是……” “我您的太太，汉娜女士。” 猛地抬高了一大截音量，盖住了管理员大妈的话后，里昂抢先解释道： “我叫里昂，您太太之前是我妹妹病房里的护士，不知道她有没有和您说过？” “哦哦！说过！说过！” 听到里昂的话后，满面倦色的中年男人神情一喜，直接推开门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里昂的右手，激动地大力摇晃了起来。 “昨天多亏您和您的同事及时赶到，关了医院燃气管道的阀门！哦还有！要不是您的妹妹发现了不对，让汉娜提前顺着床单滑了下去，她说不定都…… 哎呀！真是！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谢你们一家了，其实应该我们去拜访您的，结果您倒是先来了！” “您客气了，我妹妹没少受您太太的照顾，昨天她也只是出了个把窗帘系起来的主意而已，她们最后能平安无事，还得多亏您太太。” “别别别，还是您妹妹……” ？？？ 看着门口握着手大力晃来晃去，一个劲儿地感谢对方家属，气氛相当之和谐的两个男人，旁边虎视眈眈的管理员大妈，不由得直接愣在了原地。 等……等会儿……容我先捋捋…… 0026 调查任务（中） “哎呀真是……原来你是汉娜救命恩人的哥哥！是大妈误会你了！” 弄明白了到底什么情况后，刚刚还一脸凶神恶煞的管理员大妈，顿时恢复了和蔼慈祥的模样，甚至还拉着里昂的胳膊埋怨道： “你看看这个事儿闹得……你直接说自己是听说汉娜病了，过来看望她的不就行了？还跟大妈掏什么证件？我一直拿汉娜当闺女看的，要知道有这层关系在，大妈还能不让你上来？” “……” 你可拉倒吧……要不是之前你把我拦下来，防贼似地一个劲儿盘问我，我早就直接上楼了好吗？还用得着亮证件证明身份？ 被里昂无语的神情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管理员大妈老脸一红，吭呲着道： “大妈之前拦你，那是看你面生，这公寓里我都熟悉，之前确实没见过你，而且你穿……咳咳，而且你还拎着一大袋东西，我就想着多问问……” 不是看我拎东西，是看我穿的比较破，担心我是小偷吧？ 看了看自己身上边角磨损严重，估摸着得有快二十年历史的旧大衣，里昂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大衣还是“自己”父亲留下来的，年纪比自己都要大好几岁，卖相确实惨了点儿，不过按自己家原来靠抚恤度日的情况，能有足够暖和的衣服穿就不错了，自然没有挑挑拣拣的能力。 眼下自己虽然有了高薪工作，但第一周的薪水都还没下来，当然也没钱换新的外套，穿得实在很拮据，再加上被冷风吹得有些缩手缩脚，被当成可疑人物倒也不奇怪…… “咳咳……对不住，小伙子，是大妈看走眼了。” 看着里昂无奈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听明白了自己的“话外之意”，管理员大妈连忙道歉，然后跟中年护士的丈夫一起，把里昂引进了屋，顺便伸手去接里昂手里的购物袋。 “哎呀，你妹妹可是汉娜的恩人，上门还带这么多东西，手都勒红了，快放下歇歇……额……” 虽然里昂反应很快，闪身躲开了管理员大妈的手，但黑山羊的犄角实在过于锋利，剧烈晃动下竟然直接划破了袋子，噗通一声掉了出来。 “……” “……” “那个……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局长托我买来炖汤的。” 连忙弯下腰，把黑山羊的脑袋塞回袋子里，并在破口的地方打了个死结后，里昂有些腼腆地解释道： “我们局长特别喜欢喝羊头汤，但她睡得晚早上起不来，所以喊我帮她去早市跑个腿，我买完羊头就顺便过来了。 嗯……还有，我才刚入职几天，手里还没什么钱，所以这次上门没带什么东西，不好意思。” “啊，对不住小伙子，是大妈手快了，呵呵……” 连着办了好几件错事儿，把气氛弄得十分尴尬，管理员大妈也没脸呆下去了，硬撑着再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后，便借口自己还要看门儿，匆匆离开了中年护士的家。 而等她离开后，中年男人则不好意思地再次道歉道： “玛丽阿姨她……今天可能是过于担心汉娜，所以办事儿稍微有点儿莽撞，但她并不是有意的。 平常公寓里的住户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有时候不用说她都会来搭把手，她真是个相当亲切又细心的好人，如果有冒犯到您的话，我替她向您道歉。” “没有没有。” 回忆了一下进入公寓前，在灵魂视野中看到的情况，里昂微笑着摆摆手道： “我看得出来，她是个非常非常善良的好人，而且不光她，甚至你们整栋公寓里的人也都是好人……嗯……我能不能提个冒昧的要求？” 看了看里间紧闭的房门后，里昂试探着开口道： “我听燃气公司的赔偿员说，对于昨天的事情，您太太似乎有些……不同的想法？ 您先别急，对于您太太的情况，我大概猜到了一些原因，可能对解决她的问题有些帮助，请问我能不能单独和她聊聊？” “这……” 听到里昂的要求后，满身书卷气的中年男人迟疑了一下，似乎有点想要拒绝，但想起对方的妹妹是自己妻子的救命恩人，并没有害自己妻子的理由，最终还是勉强答应，引着里昂进入了里间的卧室。 “汉娜？” 轻唤妻子的名字，心疼地将还在裹着被子酣睡的中年护士唤醒后，还没等中年男人道明里昂的来意，头发乱糟糟、眼底满是血丝的中年护士便猛地坐了起来，望着里昂满脸急切地大声询问道： “我见过你！你是安娜的哥哥！你前天也在对不对！ 快！你快告诉我！你有没有看到医院吃人！你有没有看到那个力气特别大的绷带女人！” “嗯嗯，当然看到了，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给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担心，一切交给自己后，里昂神情温和地道： “放心吧，您没有疯，您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看！他也看到了！” 听到里昂的话后，中年护士不由得大喜过望，连忙拉着自己丈夫的手臂大声道： “我说我看到了！医院真的出了问题！也真的有个满身绷带的女人。” “……” 看着神情亢奋的妻子，中年男人望着给出了肯定答案的里昂，嘴唇不由得微微张合了两下，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喝了些镇定安神的药剂，半睡半醒地熬了差不多两天后，自己妻子虽然还是认为看到了绷带女人，但在其它人的坚持下，也似乎有点怀疑是她自己弄错了，情况好像正在好转。 可眼下这个突然上门的救命恩人，又信誓旦旦地肯定了她的幻想，这真的不会导致她的病情重新加重吗？ “算了，您也留下一起听吧。” 看了看中年男人的表情，知道他恐怕不会放心离开了，里昂不由得摇了摇头，放弃了让他离开的打算，转而回身抓住门把手，关上了里间的屋门。 “您妻子看到的……额……” 【遭遇无法理解的特殊存在，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激活，你的认知边界得到了扩张，并获得了该存在的部分信息】 【名称：寄灵之寓（奇迹、守护）】 【外观：一幢老旧的普通公寓，大厅值班室里常年坐着一位满头白色卷发、背部有些佝偻、生着罗圈儿腿的年老女性】 【……】 0027 调查任务（中二） 【名称：寄灵之寓（奇迹、守护）】 【外观：一幢老旧的普通公寓，大厅值班室里常年坐着一位满头白色卷发、背部有些佝偻、生着罗圈儿腿的年老女性】 【能力：恶物驱灭、意外避险】 【代价：早上出门的时候，请微笑着和管理员打声招呼，有空的时候最好陪她拉拉家常，如果可以的话，也请善待她身体不好的丈夫】 【档案：这间公寓的前身，是建立在王都老城区舰桥街三十五号的济贫院，该济贫院由一对晚年丧女的老夫妻捐建，常年无偿容留战争孤儿及残障人士，并为其提供庇护和基本的生活福利。 大约九十五年前，捐建济贫院的老夫妻相继去世，由于路政部未将其登记为合法福利设施，且无人继续补交不动产税，因此济贫院被取缔收回，强制清退所有住户并重新装修后，改名为幸福寓所向外招租。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位于王都老城区副中心，毗邻大量企事业单位，且地段宜居、交通便利、价格低廉，但幸福寓所的入住率奇差，只有近似条件寓所的三成不到，大多数租户都会在入住一个月内主动搬离，仅有极少数住户能够在这里长租】 【评价：这是间适合普通人居住一辈子的好公寓，足以保护其家宅平安、万事顺意、灾祸不扰，只可惜这间公寓和你之间的相性实在太差了】 【浸染值：0.1】 “……” 所以……这次整栋楼都是异常物？甚至那个非要带着我上楼的管理员大妈，本身就是异常物的一部分？ 看完自己眼前出现的情报，里昂不由得猛地打了个激灵，随即话头一转，立刻朝面前的中年护士夫妻询问道： “你们住这里多久了？知道刚才那个大妈多大岁数了吗？” “啊？” 被里昂突如其来的问话弄得有点儿懵，中年护士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后，满身书卷气的男人迟疑道： “住了多久……我刚进舰桥公学教书的时候，就已经搬过来了，后面认识了同样租在这儿的汉娜……应该有二十七八年了吧？ 至于玛丽阿姨的话，我刚住进来的时候她就一头白发，现在恐怕得有九十岁了，只不过她没什么心烦的事儿，保养的很好，所以看着比较年轻而已。” “……” 九十岁……九十岁的人爬楼梯能比我还快？而且她刚才抢购物袋的时候，手脚可是利落得很，我差一点都没躲开好吗？这哪儿像九十多岁的人？ 唔……等一下！虽然【唯物主义灵魂】给出的情报里并没直说，但字里行间的透露出来的意思，再加上【寄灵之寓】这个名称…… 她和她身体不好的丈夫，不会就是当初捐建济贫院，然后在九十几年前去世的那对老夫妻吧？不过……我和她只是第一次见，她为什么好像很防着我？ 抱着这个疑问，里昂的脑子立刻飞快地转了起来，等看到评价里的“相性太差”后，他顿时猛地反应了过来。 带着某种不详的预感，里昂抬手点开面板，找到了从黑山羊那儿得来的【恶魔眷者】徽章，直接看向了最下面的隐藏特性。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你的灵魂染上了微量的恶魔气息，将更容易受到某些邪恶存在的关注】 “……” 明白了…… 不论是一进门就被扯住反复盘查，还是管理员大妈死活不愿意带自己过来，再或者她为什么要突然抢购物袋，这一系列问题已然得到了解决。 对于这间有着【恶物驱灭】能力的公寓来说，灵魂沾染了恶魔气息的自己就是标准的“恶客”，而大恶魔出身的黑山羊更是彻头彻尾的“恶物”！ “叩！叩叩！” 就在里昂恍然大悟，逐渐理解了一切的时候，房间外突然传来了沉闷的大力敲门声，中年男人过去把门打开后，门外赫然站着一位叼着雪茄的高壮老头。 朝有些惊讶的中年男人微微点了点头后，即便在深秋也只穿着一件小背心，浑身肌肉爆炸一样鼓胀着的老头，两个指头一摁掐灭了嘴里的雪茄，沙哑着嗓子道： “听玛丽说来了陌生人，我就特意过来看看。” 解释完自己的来意后，背着一个大箩筐的肌肉老头，拧了拧跟里昂大腿差不多粗的脖子，那张满是灼烧痕迹和刀疤的面孔上，两只眼窝深陷的绿褐色眼珠，不怀好意地朝里昂盯了过来。 “……” 这他妈还叫身体不好？ 被壮得不行的老头瞪得头皮发麻，里昂忍不住想到，就对方这接近一米九的身高，以及那比自己脑袋都大的二头肌，估摸着他只要拎一把水果刀，就能去深山里猎狗熊了吧？ “这是约翰叔叔，玛丽阿姨的丈夫。” 看着里昂紧张起来的神情，中年男人不由得笑了笑，开口解释道： “别担心，约翰叔叔这么看你，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而是他年轻时候当过海兵，跟海盗作战的时候被炮口的余焰伤了脸，又落下了一些伤病，所以脸上的肌肉有些僵硬，做不出太多的表情。 平时他负责打扫公寓、清理杂草，修理水管燃气管什么的，特别认真仔细还不肯收费，夏天还喜欢给楼里的孩子们抓蝴蝶，所以你别看约翰叔叔长得凶，但他其实是个很和善的人。” 他……很和善吗？我怎么不这么觉得呢？ 看着对面死盯着自己不放的壮老头，里昂的喉头不由得上下动了动，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拎着购物袋的右手中指悄悄探出，轻轻点了下黑山羊的犄角。 凶！焰！滔！天！ 望着灵魂视野中，那几乎胀满了整个楼道的暗红“火光”，以及火光之中比极地冰川都要冷厉的滔天杀气，里昂不由得后背一凉，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两步，老老实实地站到了中年夫妻身后。 和善个屁啊！ 要不是你们夫妻俩还在这儿，他恐怕下一秒就会摸向身后背着的箩筐，然后掏出里面那把一米多长的园艺剪，冲上来咔嚓一下，直接把我从里昂变成里·昂！ 0028 调查任务（下） “约翰叔叔，这位是里昂，那个救了汉娜一命的女孩儿的哥哥。” 似乎也发现了壮老头的状态有些不对，好像对里昂抱着某种莫名的敌意，文雅的中年男人连忙开口解释道： “您知道前天医院燃起管道爆炸的事吗？当时就是他冒险关了阀门儿，足足救了几百人的命！” “哦！” 听到里昂救人的光荣事迹后，壮老头死板僵硬的面孔上，终于有了些可以被称呼为情绪的东西。 只见他微微扯起肌肉扭曲的嘴角，露出了一个与其说和善，倒不如说狰狞可怖的微笑，随即猛然俯身上前，以让人肉眼难辨的出手速度，在中年护士夫妻俩的下颚轻轻一托。 面对熟人猝不及防的袭击，两夫妻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便翻着白眼当场晕厥。 而在壮老头出手打晕两人之前，里昂已经先一步伸出双手，抵住两夫妻的后背，猛地把昏迷的两人朝他推了过去，随后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直接冲进了中年护士睡觉的里间。 “啧……” 见到里昂的动作后，正准备掏大剪刀的壮老头不由得满脸不爽地啧了一声，随即赶在两夫妻倒地之前，一手一个接住了他们，动作轻柔地放在了地毯上。 处理好了昏迷的两夫妻后，壮老头嘴角刚刚被摁灭的雪茄无风自燃，只见他伸手向身后的背篓一掏，取出了那把大得吓人的园艺剪刀，随即板着一张死人脸，拖着大剪刀一瘸一拐地朝里间走了过去。 …… 真是……好不容易碰见个“善良侧”的异常物，结果因为灵魂沾染了恶魔气息，反倒要惨遭对方追杀，我这点儿也太背了吧！ 听着金属大剪刀在地板上划过的瘆人响动，跑进里间的里昂不由得面色一黑，再顾不得会不会破坏中年护士家的财物，直接对着窗户的防盗插销就是一脚！ “吱嘎！” 伴随着金属钮形变的刺耳吱嘎声，里昂用力掰掉防盗插销，拉开窗户就想往下翻，赶紧远离那个一看就战斗力惊人的壮老头。 然而这时，他的脑袋里微微一晕，响起了了黑山羊不紧不慢的提示声。 ‘小子！咱劝你最好别跳！’ 里昂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愣。 为什么别跳？那个拎着剪刀的壮老头马上就要进来了，不赶紧跳窗的话，难道还留下跟他皇城pk吗？他虽然腿残疾了，但那个体格……唔……等一下！ 心念电闪间，里昂再次把手伸进购物袋，飞快地撸了一把羊头，随后无比震惊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壮老头那满是杀气的灵魂，已然游鱼一样地穿过楼板，朝着自己正下方缓慢地前进着。 如果自己翻出窗外，借助防盗拦网一点点往下爬的话，会在二三楼之间，刚好被拎着大剪刀的他堵个正着！ 阴险！这老头太阴险了！ 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里昂忙不迭地返身冲出里间，跨过昏倒的中年护士夫妻，直接夺门而出。 顾不得会不会伤到膝盖，抱着羊头的他一步直接踩下了五六级台阶，两步便直接下了半层楼，开始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玩命一样地往楼下猛冲！ 似乎发现了里昂并没有翻出窗外，灵魂视野中壮老头的灵魂微微一顿，随即又慢吞吞地朝楼梯的方向赶了过来。 ‘再快点哦~不然他可要追过来喽~’ 听到黑山羊满是幸灾乐祸的提醒，里昂不由得心头一紧，发现自己的速度还是不够快，只得一咬牙，开始试着在转角的时候去抓楼梯扶手，以便更快地完成两层楼梯之间的转身动作。 然而这幢公寓虽然盖得还算精细，但毕竟已经有些年头了，木质扶手上时不时就会有些支起的木刺，划得里昂的手掌鲜血淋漓。 不仅如此，由于很难在这种高速下楼的过程中控制身体，只要放手得稍微晚上一点点，里昂的胳膊就会被自身的重量狠狠地拽上一下，手臂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拉伤。 然而这些疼痛，全部都被大剪刀开合时的喀嚓声盖住了，在疯狂合成肾上腺素的催动下，里昂近乎仿佛飞一样地在楼梯间快速转折，只用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便甩掉了穷追不舍的壮老头，从五楼一路冲回了大厅。 尼玛……终于逃出来了！ 看着五步之外敞开的大门，和大门外灿烂的阳光，被撵得心惊肉跳的里昂，赶忙踉跄着朝外面冲了过去，可就在这时，他的脚下却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不受控制地一头扑倒！ 这是……毛线球？那个管理员大妈打围脖用的毛线？ 辨认出脚上缠的东西后，里昂不由得微一愣神，刚想伸手去解毛线，却听到脑海里传来了黑山羊的一声叹息。 ‘一路走好，小子，咱会想念你的。’ ？！！！ 你踏马在说什么？！ 反应过来不对的里昂猛一抬头，随即一颗心差点儿直接从喉咙里蹦了出来！ 在自己让毛线绊倒的这一瞬间，原本被甩了老远的壮老头，仿佛察觉到了蛛网上猎物动静的蜘蛛一样，直接顺着深入墙壁的毛线，挥舞着大剪刀一路追了上来！ 我尼玛！ 看着那柄已然张开到极限的、闪烁着可怖寒光的大剪刀，已然陷入死境的里昂福至心灵般地一扬手，举起装着山羊头的购物袋狠狠往上一迎！ “咣！！！” 只听得菜刀剁岩板似地一声轰响，里昂只觉得自己两臂一酸，整个人如同被公牛迎面撞了一下似地，直接向后翻了个好几个大跟头，一骨碌栽出了幸福公寓的大门。 ‘啊！！！！！！！！’ ‘咱的角！被劈豁口了！！！’ ‘咱就*了！你***真是***！你***！’ ‘居然拿老子挡刀！小子！这事儿没完！*！’ 终于跑出来了……只不过上门问几句话而已，差点儿直接把命给丢了，清理局这b活儿可真特么不是人干的…… 在暴怒的黑山羊满是屏蔽词的“电报”声中，浑身疼得要死的里昂吃力地抬起头，勉力朝幸福公寓里望了一眼。 见到阴着脸提着大剪刀站在门口，但却并没有追出来的壮老头后，里昂终于放下了心，随即抬起还流着血的右手，朝这个不听人话的老货狠狠地比了个中指，接着便噗通一声又躺回了街道上，在刺眼的阳光下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什么破幸福公寓！再踏马不来了！ …… 【进行了一场堪称生死时速的极限追逃，你成功激活了黑铁级徽章“跑酷新人”】 【跑酷新人：通过自发的研究及身体锻炼，掌握了少量基础跑酷技巧的跑酷初学者】 【佩戴效果：虽然技术还十分拙劣，但你的确掌握了一定的提速技巧，在城市等复杂地形中快速移动时，你的速度将获得小幅提高】 【进阶路线：完成100次复杂地形移动，并完成100次五十米短跑训练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青铜徽章“熟练跑者”，当前进度1/200，0/100】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经过了一场刻骨铭心的实跑追逐后，你学会了如何在高速移动中更好地保护自己。 你在进行高速移动时，受伤的概率将会下降10%，如果不慎受到伤害，伤病强度将会降低20%】 0029 疑问 “局长，调查任务完成了……” “嗯？” 打量了一眼进门的里昂后，发现他不光身上沾了不少灰土，甚至连手上也包着绷带，正喝着白开水的红发局长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有些好奇地道： “怎么弄成这样了？这次的任务只是调查一下情况吧？你又能提前窥探别人灵魂的状态，应该没什么麻烦吧？难道那个异常物很危险？” “异常物倒是不危险，甚至还是个挺好的东西，但问题它跟我不太合得来……” 简单讲了一下自己的遭遇后，看着面前被逗得笑眼弯弯的红发女人，面色不大好看的里昂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局长……我能不能问您件事儿？” 红发女人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猛地一收，警惕地按住了自己干瘪的钱袋。 “里昂啊，真不是我小气，只是我作为处女局的局长，虽然薪水要比你们高上那么一点点，但平时的开销也格外的大，所以……嗯……” “您误会了，我不是要找您借钱，是真的想问您一个问题……” 有些无语地眨了眨眼后，里昂回忆着自己看到的资料，深深地皱着眉头道： “局长，在来跟您汇报之前，我先去隔壁路政部的档案部门，申请翻阅了一下他们九十多年前的记录，找到了幸福公寓……嗯……就是今天那个异常物相关的档案。 那对老夫妻捐建的济贫院，最多的时候容留了三百多名孤儿跟残障人士，但除开因为用水人数多，得了水力公司一点水费优惠外，再没得过王国半点帮助，基本都在用他们的积蓄维持济贫院的开支。 后面等老太太病重，发现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之后，她一共向路政部申请了三十几次，希望把济贫院转为合法的市政设施，然后用自己的财产继续运营下去，起码撑到里面的人离世再收回关门，但就是一直都没有成功。” 简述了一下情况后，里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握拳道： “我路上一直在想，这明明是件一举两得的好事，为什么就是审批不下来呢？ 那些没有劳动能力的人，能靠着老夫妻的财产维持济贫院，勉强活下去；路政部也不需要付出什么，不仅不用额外占据开支，甚至都不需要加派人手管理。 但为什么当初负责审批的那个人，宁肯看着那些孤儿和残疾人被撵出去，就在他们曾经的家门口，在那块“幸福公寓”的牌子下面饿死冻死，也不愿意通过她的申请？” “你错了，路政部要付出的东西可并不少。” 听到里昂的问题后，红发女人微微闭了闭眼，随即面色平静地反问道： “假设你就是当初负责这方面的人，那我问问你，王国明明有自己的济贫院，为什么你主持的济贫院没有接收那些人，反而被市民自建的济贫院容留了？你平时的工作到底是怎么做的？ 还有，如果接手了这间济贫院，就算平时不用派人管理，也一定要有负责的主理人，那么发生火灾或者其它意外造成伤亡，你愿意跟着担责么？如果火灾是济贫院的人引发的，你能接受因为疏于管理被解职的下场吗？ 最后，接收市民捐赠的济贫院，可不能算什么功劳，而且一旦成为市政认可的合法设施之后，这间济贫院如果因为没有收入，维持不下去最后倒闭，主理人却一定会被问责。 这种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接下一堆麻烦，而且几乎必定会在履历上留下污点的事，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做？” “……” …… 可真像啊……唉…… 看着面前被自己的问得沉默不语，面色愈发难看的年轻男人，红发局长在心底微微地叹了口气，随即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神色严正地提醒道： “里昂，我明白你看不惯这些，但你不要忘了，我们清理局的工作，只是将“异常”拦在正常人的生活之外，其余的事情并不是我们能随便插手的。 按照清理局和各大王国间的协定，除非涉及到异常物相关，否则决不允许动用“非人”的力量进行干涉，这既是清理局的生存守则，也是各大王国能够容忍的底线。 所以你听好，绝对绝对不要越过这条线，做事的时候也再多想一想，千万不要害了自己，知道吗？” “您多虑了，我真没想做什么……” 里昂闻言不由得用力捏了捏拳头，随即低垂着头，神情平静地反问道： “那都是九十多年前的事了，不仅当初被撵走的人已经死了，甚至连负责审批的那人都已经死了，我还能做什么呢？” “……” 是，这件事里你确实什么都做不了，但路政部和水力公司的事呢？以后遇见的更多事呢？ 瞟了一眼里昂手里微微抖动的购物袋，红发局长不由得在心里再次叹了口气，望向里昂的目光逐渐复杂了起来。 虽然没了那头山羊之后，我不能再用灵魂视野查看你的状态，但我太了解那头该死的山羊了，从你低下头不吭声开始，它就已经兴奋得开始发抖了…… “那就这样吧……今天辛苦你了。” 没有继续讨论这个话题，接过里昂写好的报告扫了一眼后，红发局长努力压制住心头怪异的既视感，柔声宽慰道： “看你手上受了伤，我再批你半天假，你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吧。” “放心，我不会逼着你对那些事情视而不见，也不会拦着你去调查水力公司的事，甚至已经给你换来了能护身的异常物，等明天就能送到，好让你在惹了麻烦之后安全撤离。 但你一定要记住，当你想做些什么的时候，必须像水力公司这次一样，找到合适的插手理由才行，而且绝对不能随便动用‘异常’影响普通人，这是我的，也是清理局的底线！” “嗯，我记住了……” 看着面色依旧不太好看的里昂，红发局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随即继续叮嘱道： “里昂，我知道的，你是那种道德观和正义感都很强的人，我其实并不讨厌你的性格，甚至十分欣赏你在苦日子里挣扎那么久之后，还能守住底线的坚持。 但你也要明白，我们就算有着超出寻常的能力，但终究也是人类的一员，不能脱离人类这个群体单独存在，也依旧要遵守一些社会运转的基本规则。 哪怕你是某个王国的国王，甚至是清理局的局长，也做不到让一切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管不了所有你看不惯的事……我知道这些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多想一想。” “我会的……不好意思，今天打扰您了。” 朝着一再深切地叮嘱自己的红发局长道别后，里昂缓步回到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眼睛定定地看向放在桌上的另一个购物袋，脑袋里却在不断回想着局长对自己的评价。 我的道德观很高尚吗？ 我的正义感很强烈吗？ 我的底线很坚定吗？ 自己被侵吞的烈属抚恤金、造成安娜肺病又不肯赔偿的炼金工厂、喝了水力公司提供的脏水后，现在还躺在医院过道里的几百名病患。 以及被从济贫院中无情驱逐，绝望地死在九十四年那个寒冷的冬天里，连名字都不配被记录下来的那些可怜人…… 虽然说出这句话，似乎有些莫名的羞耻，但我现在是真的很想知道，有问题的到底是我？还是这个狗日的世界？ …… “走吧。” 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站了一会儿后，里昂伸手拎起装满灰色烟盒的购物袋，随即摸了摸黑山羊被剪刀磕坏了一块儿的羊角，若所有思地轻声道： “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我请你抽烟。” 0030 浸染值 【恶魔之友（白银）：通过十场极端邪恶的献祭，连续献上了蕴满人类憎恨与血汗的祭品后，你灵魂深处埋藏着的野望，幸运地得到了一名高位恶魔深切的钟爱】 【佩戴效果：与带有“堕落”标识的异常物亲和度大幅上升，降低使用代价的同时，大幅强化使用效果】 【进阶路线：继续进行约定好的邪恶献祭，直到该恶魔的化身完全复苏后，本徽章便会自动晋阶为黄金徽章“我即是恶魔” 另外，每向其献上一道罪恶缠身的人类灵魂，该恶魔复苏的速度便会获得相应程度的提高，当前复苏值为5%】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天长日久的相处下，你的灵魂染上了属于恶魔的邪恶气息，将更容易受到某些邪恶存在的关注】 【你的浸染值增加了】 【当前浸染值为：0.4】 浸染值…… 看着这个再次出现的奇怪数值，蹲在警务部附近的巷子里，正给黑山羊点烟的里昂，不由得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自己私下里问过黑山羊，但清理局里似乎并没有关于浸染值的说法，所以这项数据的意义只能由自己来推断。 而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这个叫做浸染值的东西，到目前为止总共出现过四次。 第一次是自己触碰到黑山羊的时候，通过【唯物主义灵魂】的效果，得知它的浸染值是0.1； 第二次是自己获得了黑山羊的认可，得到了它的使用权，自身的浸染值被提升到了0.1； 第三次是得知了红发局长【无忆之爱】的情报，得知了那东西的浸染值是7； 第四次则是在触碰过幸福公寓的门把手后，在弹出来的消息中，得知【寄灵之寓】的浸染值也是0.1。 所以目前基本可以确定，带有浸染值，应该是异常物独有的特性。 另外，从黑山羊开始复苏之后，自己的浸染值也跟着提高这点来看，恐怕在获得了异常物的使用权后，使用者的浸染值便会升高同样的数值。 想到这里时，里昂不由得伸手过去，摩挲了两下黑山羊的脑袋。 【名称：恶魔对角（堕落、学识、低语）（复苏中）】 【外观：……】 【……】 【浸染值：0.4】 果然，数值和自己一样。 看了看黑山羊已经变成了0.4的浸染值，里昂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了然之色，连带着也猜出了中年护士没有被邪神之脑清除记忆的原因。 按照【寄灵之寓】的“使用代价”来看，她们这些会和管理员大妈打招呼的住户，每天都在使用这件异常物，所以自身的浸染值应该都是0.1。 而清理局掌控的那枚邪神之脑，分辨普通人和清理局员工的方式，应该就是看身上有没有浸染值，所以被视为“相关人员”，没有进行记忆处理。 如果自己猜得没有错，那这应该就是清理局所理解的，凡是使用过异常物的人，就不会被邪神之脑清除记忆的真相。 不过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浸染值的多少到底代表着什么，而目前最有可能的推论，就是代表着异常物的强度。 因为【恶魔对角】的强度和【寄灵之寓】相同，都是0.1，所以黑山羊才能抗住壮大爷一剪刀，只是羊角被划了个印。 而局长的【无忆之爱】，能够一口气屏蔽七万多人的记忆，要比这两个货强得多，所以它的浸染值才是7？ 唔……自己接触过的异常物还是太少了，情报不太够啊……不过似乎可以想办法再尝试一下。 想到这里时，里昂不由得再看了一眼黑山羊头顶浮现的面板，一边望着它那已经增加到0.4的浸染值，一边若有所思地再次摸了摸黑山羊的脑袋。 如果浸染值真的代表物品强度，那0.4＞0.1，黑山羊现在的强度就要大于【寄灵之寓】。 所以以后等实力强了，可以再去一趟幸福公寓，试着用黑山羊接一下大爷的剪刀，如果这次没被磕出坑的话…… …… “你老摸咱脑袋干什么？撸狗呢啊！” 并不知道里昂正打算拿自己做实验，不爽地甩掉里昂摸来摸去的咸猪手后，叼着烟的黑山羊吐了个乌蒙蒙烟圈儿，随即眯缝着眼睛惬意地道： “小子！看你这么大方的份儿上，拿咱挡刀那事儿就算过去了，只要你继续给咱上供，那今后咱们就还是好搭档！” “嗯嗯。” 敷衍地应和了两声后，经过了一系列事件，现在对力量愈发渴求的里昂，再次点着了七八根香烟，一边往黑山羊的嘴里塞，一边试探道： “我仔细观察过，咱们局里的人，体质似乎都很不一般！艾玛前辈能在合金柜子上捏出手印，局长喝了上百瓶烈酒也只是面色微微有点儿红。 还有之前刚回来就又被派出去的哈利前辈，我使尽浑身力气也拖不了多远的箱子，他拎着比拿一只水杯都轻松……” 讲完了自己的观察后，里昂紧盯着黑山羊，眼睛眨也不眨地询问道：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的话，还可能是因为异常物的效果，但局里所有人都这样，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拥有他们那种身体素质？” “啧……你观察得倒挺仔细，不过这个急不来的！” 猛嘬了一大口嘴里的烟后，耳朵眼都在冒着烟气的黑山羊懒洋洋地道： “嗯……这么跟你讲吧，你在使用咱的能力的时候，用多了之后是不是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好像整个人从精神到肉体都被掏空了一样？” “有吗？” “……” 日……忘记这小子跟恶魔的相性特别高了…… 无语地看了里昂一眼后，黑山羊厚实的嘴皮翻动了两下，把嘴里叼着的烟夹到两边，随即神色不善地道： “咱的能力可不是观察灵魂，是挑动别人心底的阴暗面！你一直拿咱当望远镜和半个读心术使，根本就没正经用过咱！当然不会感觉有什么消耗！” “哦……” “总之每次使用异常物，除了要满足它自身的规则，还要付出一定的体力和意志力作为代价，发挥出来的效果越强大，需要支付的体力和意志力就越多。 嗯……比方说你们局里那个叫哈利的，他手里最强的异常物，是一卷永远都用不完的胶带，那东西不仅能黏合物理上的实物，甚至连概念上的东西也粘得住。” “概念上的东西……指什么？” “就是灵魂啊、羁绊啊、破碎的信念什么的……总之你尽量小心着他点儿，哪天你要突然发现对他产生好感了，那你八成就是被他给粘了，赶紧给自己一巴掌醒醒脑袋！” 0031 非人与打靶 嘱咐完里昂，让他千万小心来自男同事的“爱的贴贴”后，黑山羊继续道： “如果他只是想用胶带粘点儿实物，比方说某条中间缺了一截的铁轨、因为干涸枯水而断开的溪流什么的，以他的体力，差不多能连续粘出几公里那么远。 但如果是概念上的粘贴，可能稍微粘个五六十次，他就会先一步掏空自己的意志力，而且被粘贴的对象意志力越强，他的消耗也就越恐怖。 像去年那次，他为了抢到合适的任务，试图用胶带粘住那个红毛娘们对他的信任，结果直接弄得自己精神崩溃，意志力无法控制肉体，在病床上躺了足足三个多月才能下床。” 讲完那卷胶带的能力情报后，黑山羊总结道： “总之异常物的能力虽然有个限度，但也并不是完全固定的，除了异常物本身的力量外，你的身体和精神能够承担的消耗越高，异常物能发挥出来的效果也就越强。 譬如咱，别看咱现在弱得很，但你要是能担负得起消耗，把咱的力量发挥到极限，依旧可以一口气挑起几千人的争斗欲，直接掀起一场小规模的战争！懂了吗？” “大概懂了……”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后，里昂微蹙着眉头开口追问道： “但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啊？我问的并不是异常物的能力，而是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拥有像其它人一样的身体素质？” “咱不是一开始就说了吗？这个你急不来的~” 猛嘬了一口嘴里的香烟后，黑山羊眯着眼睛惬意地道： “多出任务，多收集异常物，然后多使用收集到的异常物，你自然而然地就会受到影响，慢慢从人转化成‘非人’一般的存在，而且越是那种疯狂偏激的强大异常物，你的‘被转化’速度就会越快。” “还是拿咱做例子，之前咱的转化速度，跟那个破公寓基本是一个级别的，你哪怕连着用咱很多年，估计也就是体魄比一般人健康点儿。 但你小子给了咱这么多好东西后，咱现在的转化速度高了一大截，估计能有那破公寓三四倍。 而且如果你愿意弄死几个王八蛋，再把他们罪恶的灵魂献给咱的话，这个转化速度还能继续涨！ 估计用不了一年，你的身体素质就能达到那个玩胶带的哈利的程度！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 这货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哄我下水啊…… 听到黑山羊不遗余力的蛊惑，里昂不由得无语地皱了皱眉，但很快，他又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 唔……等下！它刚才是不是说，过去它的转化速度和幸福公寓一样，而现在的转化速度，则是幸福公寓的三四倍？ 这不刚好一个0.4，一个0.1？所以这个“影响”和“转化”，实际上就是异常物的“浸染值”？！ 发现了浸染值的真正意义后，里昂还没来得及开心，便猛地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了正在大口抽烟的黑山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红发局长的【无忆之爱】的浸染值可是7！而你原本的浸染值是0.1！才只有人家的七十分之一？ 好家伙，你这货天天念叨自己是了不起的大恶魔，我特么还真以为你很牛逼呢！结果你居然这么拉的吗？ …… 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看咱？ 接到里昂两分无语三分震惊，还有五分深深嫌弃的眼神后，黑山羊不由得猛地一激灵，随即感觉自己的心里阵阵发虚。 他不会发现是咱拖累他了吧？ 唔……应该不会。 每件异常物的具体转化速度，都只有用过异常物的人才知道，那个红毛娘们儿虽然也用过咱，但她强得实在过了头，估计根本就感觉不出来咱的转化速度是快是慢，也不可能把情况告诉他。 嗯！他不会知道的！肯定不会知道的！ “咳咳！” 虽然觉得里昂肯定发现不了问题，但由于被他看得有点儿发毛，黑山羊连忙清了清嗓子，努力转换话题道： “那个什么……虽然多收集异常物能让你变强得快一点儿，但你也别太乱来哈。 毕竟并不是所有异常物都像咱这么好说话，互相看得顺眼就愿意罩你的，很多异常物索要的代价都大得惊人！ 嗯……比如说艾玛吧！她的不死之身是不是很强？但你知道她付出了什么吗？” 艾玛前辈吗…… 听到黑山羊的问题后，里昂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动。 对于艾玛前辈的不死之身，自己确实已经好奇很久了，但她似乎看过局长手里的档案，知道自己的能力是通过触摸获取情报，一直都在避免跟自己有肢体接触。 而人家又那么照顾自己，不仅救了自己妹妹，甚至连配枪都送了，自己就算再好奇，也得差不多一点，着实不好特意打探人家的隐私……但终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想了解一下…… 呵呵，好哄的小处男！之前走廊里碰见那回，你眼睛都快黏她身上了！咱就知道你肯定对她感兴趣！ 看着里昂眼里遮不住的好奇，黑山羊不由得嘿然一笑，把快要烧到嘴唇的七八个烟头全都咽了下去，随后一边嚼着还在冒烟的烟头儿，一边笑嘻嘻地道： “这样，你去弄死一个罪大恶极的王八蛋，发泄发泄心里憋着的怒气，顺便给咱献上一个罪恶的灵魂，咱就告诉你艾玛付出了什么~怎么样？” “……” (╬￣皿￣) “哎？不同意就不同意，你抢咱的烟干什么？ 不是？你还敢动手？擦！真以为咱没脾气是吧？咱特么……有能耐你别上脚！咱们公平一点儿，都用嘴啃行不行？艹啊！” …… “砰！” 看着五百米外被轰然洞穿的靶子，里昂的脸上不仅没有露出命中目标的喜悦，神色反倒显得颇为凝重。 收拾了一顿菜还嘴欠的黑山羊，把它扔回了清理局的办公室后，里昂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提着大狙去了隔壁警务部，用清理局的证件借了一处僻静的靶场，刷起了射击徽章。 不过为了在以后的任务中，尽量提高命中率，里昂并没有单纯的刷实弹射击的数量，而是将靶子选在了最大有效射程上，踏踏实实地一枪接一枪地训练着射击手感，只不过…… 命中率十分感人。 面对立在五百米处的固定靶，即便有着【唯物主义灵魂】的命中率累计，里昂也要平均四到五枪才能打中一次，十发射钉里面平均要脱靶七到八发之多。 看来医院那次能一枪命中，果然还是运气的成分占大头……以及有艾玛前辈帮忙，事先调整好了枪械的标尺，自己的真实射击实力，依旧只是个新入门的菜鸟罢了。 从瞄镜里看了看人形纸靶上的洞眼，发现基本都在一些不重要的位置上，里昂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即用力吹了一下嘴里的哨子，接着拿起手边的小红旗，朝着靶场管理员的方向摇了摇。 五百米极限距离的射击，已经超过了自己当前能力的极限，这种命中率到了实际任务里，基本是没什么实际意义的，所以与其追求最远距离杀伤，倒不如先拉近到三百米左右，尽快练出更有实战价值的射击。 呵呵，果然换靶了。 听到哨声望过来的管理员，看见里昂手里代表三百米的小红旗后，不由得眼眉一挑，随即扭过头看向身边的同事，两个人近乎同时咧了咧嘴角，一阵心领神会地挤眉弄眼。 刚刚这小年轻扛着枪进来，张口就要打五百米靶，自己两人还劝过来着，建议他先按最大射程的五成打。 毕竟射钉的下坠弧度越往后越难控制，差不多到了极限杀伤距离之后，有时候甚至还会在空中出现横滚，预判落点不是一般的难。 所以五百米全射程靶的难度，可比二三百米的半程靶大太多了，像他这种没怎么摸过枪的小年轻，半程靶的难度完全绰绰有余。 奈何人家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庶务级公职的顶点，甚至隐隐能摸到助理级公职的屁股了，心气儿方面怕是高得很，根本就不屑于听两个靶场管理员的建议。 面对自己两人的好心建议，非说想要试试看能打多远，坚持就要打五百米靶……怎么样？发现自己死活打不中，这回知道换靶了吧？枪这东西公平的很，可不会因为你有个好爹就会多照顾你！ 负责换靶的管理员，笑嘻嘻地拉了操作台上的操纵杆，在一阵齿轮咬合声中，慢慢竖起了三百米处的半程靶，把五百米的全程靶放平并收了回来。 而另一名管理员刚想离开座位，去把靶纸跟靶子换掉时，却被他伸手拉住了胳膊。 “你干什么去？” “啊？你说什么？哎你别拽我啊！我得去换新靶了！” “换什么新靶啊？” 负责拉操纵杆的管理员噗呲一乐，伸手把同事的隔音耳罩掀起了一点儿，在靶场密密麻麻的枪声中大声喊道： “坐下歇着吧你！他带来那枪我认识，有效射程也就四百七十多，打五百米靶那算超程射击，能打中就有鬼了！ 虽然咱部里也有能打超程靶的，但那几个基本都是摸了快二十年枪的老油条，你瞅那小子的模样，最多也就十六七岁，怎么可能打得了超程靶？难不成他还在娘胎里就开始摸枪了？” “啊哈哈哈，倒也是，那我就再歇一会儿~” …… 并不知道自己命中率低的原因，并不是射击技术太菜，而是枪械本身射程的限制，里昂仍旧趴在地上，一枪接一枪地刷着射击徽章的射击数。 在将靶子调整到三百米后，他的命中率果然上升了非常之多，不仅再没有一枪脱靶，甚至枪枪都能命中人形靶纸的关键部位，差不多每二十几次射击里，才会有一次稍微偏离目标。 而等到太阳开始西沉时，平均一分钟能打出两发射钉的里昂，终于完成了200次实弹射击，把射击徽章从黑铁刷到了青铜。 【射击者：虽然接触枪械的时间并不长，但靠着过人的天分和艰辛的训练，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射击者了】 【佩戴效果：通过大量练习，你已经熟悉了射钉落点的分布规则，在有意识地校正枪口瞄向时，你的射击精度将获得大幅提升】 【进阶路线：完成5000次实弹射击，或完成30000次模拟激发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白银徽章“射击达人”，当前进度0/5000，0/30000】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作为一名枪械爱好者，在使用自己熟悉的配枪进行射击时，你的射击稳定度将小幅提高】 想继续提高的话，需要再射五千发吗？ 看完徽章系统的提示后，里昂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射击速度，发现认认真真地打完这五千发子弹，差不多要花上四十几个小时。 而如果后续白银到黄金需要的射击次数，也按200-5000这样同比例增长的话，需要花的时间恐怕要达到上千小时之多。 虽然认认真真一枪一枪练习，也能让自己的基础技术得到提高，但恐怕远没有一枚高阶徽章带来的提升大，所以……要不要试试钻钻空子？ 想到就做！ 抱着纯刷徽章的心思，里昂这回并没有像每次那样屏息凝神，而是在装好储气罐之后，直接找了个大概位置便一枪打了出去。 而从认真瞄准换成蒙着来之后，速度果然猛提了一大截，除去换气和装填的时间，一分钟内足足打了十几发射钉出去，而因为有着【唯物主义灵魂】提供的命中，这些瞎蒙的射击居然也中了五六发。 然而当里昂停止射击，看了眼【射击者】徽章的面板时，却无奈地发现，刚刚那十几发射钉打出去，进阶的“熟练度”居然还是0/5000，连半点儿都没有涨。 所以果然只能一板一眼地认真练习啊…… 摇了摇头后，里昂熄了走捷径的小心思，抬头看了眼天色，随即将手里的大狙拆成零件，捆好装进了一个大帆布袋里，提着袋子吃力地离开了靶场。 而就在他走出去后没多久，一名穿着黑色警察制服，小麦色肌肤的女警快步走了进来，看了看几个空着的位置后，最终选择了角落里这道刚空出来的靶场。 神情略显倦乏的她似乎有什么心事，在沙哑着嗓子朝两名管理员打了声招呼后，便拿着自己选好的枪械上了射击位，晃了晃代表五百米的小黄旗。 等到远处的靶子渐渐升起后，女警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用力咬着嘴唇，把眼睛凑到了瞄具后方的观察位，纤长的手指稳稳地搭上了扳机…… 嗯？ 看着瞄具里足足有着五六个大洞的靶子，女警察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随即举起小黑旗晃了晃，唤来了靶场的管理员。 “这个靶子没换过。” 指了指远处的木靶后，女警察面无表情地道： “你可以看一下，上面还有前一个人打出来的枪眼儿。”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听到女警察的话后，靶场管理员不由得连忙道歉，随即陪着笑脸解释道： “刚才来了个没见过的生脸，看准备动作挺生疏，打了几下后又主动换了半程靶，我们以为是他没打中全程靶，就没急着换新靶，不好意思。” “没关系。” 摆摆手示意无所谓后，女警察眯眼看了看瞄具里的靶纸，随即皱着眉冷声询问道： “我看靶子上的洞都不小，这是超出枪械最大射程三十米以上，射钉失控横滚打出来的吧？ 部里最近不是在强调控制为主，尽量减少非必要的杀伤么？怎么还有人在练这种打中了必死无疑的东西？” 0032 查尔公司 靶子上的洞“都”不小？ 听到女警察的问题后，负责换靶的管理员不由得微微一怔。 意思是刚才那小子不止蒙中了，而且还蒙中了不止一次？ 不信邪地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朝着靶子的位置看了一眼后，管理员的眼睛不由得猛然瞪大，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超程射击，六枪上靶？ 那个小年轻打五百米的超程靶，总共也就打了二十枪出头吧？居然能做到接近三分之一的命中率？ 这……警务部可不是专门玩儿枪的军部，论格斗的话可能差不太多，枪能打这么准的人可就少得很了。 全王都各个警务分局加起来三万多人，能打超程靶还保证一定命中率的人，怕是加起来都没有两手之数！真是……刚刚那个小年轻才几岁？难不成他真的从娘胎里就开始摸枪了？ “？” 看着脸上表情一变再变，似乎发现泰迪在按着藏獒疯狂输出一样的管理员，女警察不由得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随即开口解释道：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见到那人打的靶，随口问一下而已，没有找他麻烦的意思。 练这种危险的东西虽然不大好，但只要他没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用，那我也管不着！” “啊？哦哦！” 几乎没听清女警察在说什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靶场管理员，想起自己跟同事之前的对话，一张黑脸顿时不由得瞬间涨得通红。 人家敢要五百米靶，那是确实有能打中的自信，而自己俩看人家年轻，先是倚老卖老地一顿强劝，非要他换半程靶，后面更是连看一下靶子都懒得看，就直接断定人家一枪也打不中，现在想想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嗯嗯啊啊地支吾了几句后，满脸羞惭的管理员同手同脚地离开，灰溜溜地跑回去换靶了，而女警察则趁这段时间，回头查了一下靶场入口处的登记表。 “上一个人……里昂……里昂·莱恩？” 看到那个熟悉的姓氏，女警察本就紧锁着的眉头，不由得隆起了一个秀气的小小“川”字。 莱恩……怎么又是狮心公爵家的人？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辛勤的打工人里昂，便再次伴着深秋的寒风，走在了上班的路上。 倒不是里昂非要想起得这么早，而是从他一家居住的老兵巷到清理局所在的市政办公区，差不多有五六公里那么远，想要靠两条腿走过去，差不多要花上一个小时，自然只能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 至于为什么不坐有轨机车，或者蒸汽马车之类的公共交通……只能说公共交通虽然名义上是“公共”的，但那平均每三公里一铜轮的超高收费，已经直接排除了王都五成以上居民的乘车权。 而加入清理局后的里昂，虽然年入六万多铜轮，并不是坐不起这东些东西，但给黑山羊买的“高特”烟实在太过昂贵，一包就要三银轮之多，花光了两金轮的外勤补助不说，更是几乎把他手里的钱掏空了。 冒着寒风走一小时的路上班虽然辛苦，但跟兜里没钱的辛苦比起来，那明显还是前者更幸福一些，而且腿着去上班，似乎也不是完全没好处……最起码还能喝上一杯热乎乎的咖啡。 “老板，一杯浓咖啡，两片薄面包。” 缩着身子避着寒风的里昂，熟练地钻进了咖啡摊的帐篷，小心地解下脖子上的围巾，找了个离火炉最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朝里昂这位“熟客”点了点头后，咖啡摊的老板表面上紧了紧自己的围裙，暗地里却偷偷把装着火腿片的保温抽屉往外拉了拉，让里面的肉香散了出来，这才笑眯眯地询问道： “好嘞~黄油呢？火腿片要加吗？” “……” 看着咖啡摊奸商那张笑眯眯的脸，里昂顿时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不加黄油只要咖啡的话，半个铜轮就可以吃完这顿早饭，加黄油的话要一个铜轮，加火腿片的话还要再付一个铜轮。 而自己从家里坐车去清理局，车费总共也才两个铜轮而已，如果刷黄油加火腿的话，那自己这五公里可就白走了。 但…… 嗅着空气中那温暖甜美的黄油香气，以及火腿片的脂肪在高温下滋滋作响并逐渐融化时，散发出来的那股子抓人的油脂香，“不要”两个字却陡然变得懒惰了起来，死活都不愿意从他的嘴唇里爬出去。 “这样，今天没有昨天那么冷，来的客人也不多，火腿片我又煎得多了些，不一定卖得完……” 似乎看穿了里昂的挣扎，面相憨厚的奸商老板嘿然一笑，开口提议道： “要不……您今天加火腿片的话，我少收您半个铜轮，权当给老客户的优惠价了，您也算照顾照顾我的生意，怎么样？” “……” “加！黄油刷厚点儿！” 终究还是没忍住脂肪的诱惑，里昂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包，又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胳膊后，咬着牙恶狠狠地点了点头。 还有三天就是清理局的发薪日，刨出去请红发局长喝酒的钱，自己估计还能有七八个金轮入账，也就不差这两个铜轮了！ 还有，今天等拿了局长换回来的新异常物之后，自己还要去水力公司调查，中午多半是蹭不上警务部的免费食堂了，要是早上还不吃点儿好的，怎么有体力跑外勤？ “好嘞~” 笑呵呵地点头应了一声后，奸商老板摸出已经所剩不多的火腿片，手脚利落地淋了点儿自制酱汁，跟面包一并摊在了炭炉上面的石板上，看得这几年节俭惯了的里昂心里隐隐作痛。 为了能让自己心里好受点儿，里昂只得抬起头，不去看石板上那两片正在加热的“铜轮”，没话找话地跟老板攀谈了起来。 “老板，您叫什么啊？” “查尔，查尔百货的那个查尔。” 能在外面干小摊的，自然不会是社恐，奸商老板笑呵呵地回应道： “客人，敬称就别用啦，您直接喊我老查尔就行。” 查尔百货……查尔公司？ 这名字，不就是把粪水往公共水管里灌的王八蛋水力公司吗！ 0033 魔女之帚 听见自己准备去调查的那个水力公司的名字，里昂的神色不由得微微一沉，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和自己的“莱恩”一样赶了巧，只是一个了撞姓一个撞了名而已。 被这个熟悉的公司名唤起了回忆，想到那几百个还在医院过道里躺着的病号，以及去看安娜时听到的走廊上痛苦的惨嚎，里昂的好心情顿时消散了大半。 几百人的医药费自己是肯定付不起的，公共水管事件之后，老城区的止泻剂价格翻了五十倍不止，能治疗这次疫病的特效补剂就更贵了，掏空自己一年的薪水都买不了多少支。 而红砖路这边虽然只有四五百个病号，但这些是腹痛难耐的重症，老城区真正受到影响的居民起码数万人，付不起钱还在硬挺的病号不知道有多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次的病传染性并不强，只要别直接接触排泄及呕吐物，或者呆在这些东西大量挥发的密闭空间里，基本都不会染上疫病，大部分人都还是安全的。 但麻烦的地方在于，这个源自脏水的疫病似乎很难自行痊愈，最起码也需要打上一针炼金补剂才行，可以老城区的人的收入水平，根本就没多少人买得起炼金补剂。 而自己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找到查尔水力公司跟路政部失职的证据，然后不管是朝王国的更高层举报，还是给不怕事的大报社提供消息，总之要把事情闹大，逼他们掏这笔买药钱！ 还有，如果最后发现还是解决不了的话…… “客人？” 看了看听到自己名字后突然陷入沉思，脸上表情变得阴晴不定的里昂，奸商老板不由得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开口轻唤道： “客人，您的餐齐了，承惠一个半铜轮。” “哦哦！” 听到奸商老板的唤声后，回过神来的里昂哦了两声，随即一边伸手掏钱，一边面色不太好看地摇了摇头道： “不好意思，您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些事儿……还有，您的年纪比我父亲都大了，直呼名字不太好，我还是喊您叔吧！” “呵呵，成，你都愿意喊我一个摆小摊的叫叔了，我又有什么不愿意答应的？” 把咖啡跟盛着面包的碟子端过来后，看着身形有些单薄，估计比自己女儿还要小两岁的里昂，咖啡摊的老板慈祥地笑了笑，随即扯了条瘸腿凳子坐到旁边，温声询问道： “既然喊我一声叔，那叔就托大问两句，刚刚提到查尔公司的时候，你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好……你跟那家公司之间，是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儿吗？” “嗯……算是吧……” 略微犹豫了一下后，里昂并没有说自己准备调查那个查尔水力公司，而是讲了下安娜因为“燃气管道爆炸”受伤的事。 原来如此……你就是那家不肯要赔偿的人啊。 “那你们家还真是挺不容易的啊。” 听完里昂的话后，咖啡摊老头不由得眨了眨眼，随即跟着叹了口气道： “你妹妹明明还病着，结果又碰见这种倒霉事儿……这样吧，凭你喊我这两声叔，今后只要你来我这儿点东西，甭管点什么我都给你半价，你乐意不乐意？” ？？？ 啊这……我这一声叔效果这么好的吗？ 看着对面突然同情心爆炸的咖啡摊主，里昂不由得诧异地扬了扬眉毛，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好意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还没等他想明白该怎么问，却见面前的奸商憨厚一笑，退回了半个铜轮，并开口补充道： “当然，你既然都喊我叔了，那也记得常来我这儿坐坐，多照顾照顾叔的生意哈！” “……” 懂了，我这一声叔喊出去，就相当于在你家办了会员卡是吧？ 好家伙，如果我是那种抹不开面儿的人，这回甭管其它小摊儿多便宜，我估计也得半锁死在你家摊儿上，如果当你面儿去别家吃了早饭，估计心里起码得内疚大半个星期……为了留客你算是煞费苦心，真是活该你赚钱那！ 明白了这多半又是揽客的套路，里昂笑了笑后也没多说，而是直接应了下来。 毕竟这家咖啡摊虽然价格贵些，但确实是这条街上所有摊子里最让人舒坦的，眼下为了把自己发展成常客，又愿意给优惠价，那自己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三口两口吃完面包和火腿片，和自己刚认下的便宜叔叔道了个别后，从内到外都变得暖融融的里昂，重新围好安娜亲手织的围巾，再次走入了深秋清晨的凛凛寒风。 等他离开之后，火炉边一名看热闹的熟客端着咖啡凑了过来，挤眉弄眼地调笑道： “老查尔！我在你这摊子上喝了七八年的咖啡，可从没见你这铁公鸡主动给人降过价！今儿你怎么转性了？ 难不成是你那闺女一直嫁不出去，你急着物色女婿，准备先跟人家小伙子混个脸儿熟？” “呵呵，哪儿有的事儿啊~ 我只是跟那小伙子挺投缘而已，看他最近手头可能有点儿困难，就稍微照顾一下，也好让他多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摆摆手表示你想多了后，看着里昂远去的背影，咖啡摊的老板笑呵呵地扯闲道：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不行，我觉着那小伙子人应该挺不错的，虽然略微有点儿瘦，但个子不矮，长得也还挺清秀。 而且你看他去的方向，前面只有市政区的那些办公楼了，那他应该也有正经工作，还有，哪怕对我这个街边儿卖咖啡的，也一直都很有礼貌……嗯……挺好一孩子。” 想了想从女儿艾米嘴里听说的其它情况，咖啡摊的老板微微挑了挑眉，又跟熟客闲扯了几句后，便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一边仰头望着咖啡摊黑漆漆的帆布棚顶，一边若有所思地摩挲起了下颌处花白的胡茬。 人呐，在面对熟悉的人跟环境的时候，总是喜欢把自己藏住。 只有面对唾手可得的诱惑，以及那些境况不如自己，且几乎不会有什么交集的陌生人面前，才会忍不住稍微漏出来那么一点儿。 这孩子不自觉地漏出来的东西，倒是挺少见的那种……嗯……温和守礼、认真踏实、脑子也挺灵醒，如果艾米喜欢他的话，那我还真是没什么反对的理由…… 但问题是，我们家不接受娶妻，只接受入赘啊，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同意？ …… 并不知道自己被人列入了赘婿考察名单，等冒着寒风赶到清理局后，里昂刚打开自己的办公室的门，便见到了红发局长说的新异常物——一把漂浮在半空中的黑色扫帚。 【名称：懒惰魔女的出租帚（堕落、飞行、防护）】 【外观：通体漆成黑色的硬木扫帚，顶端挂着少量乌鸦羽毛做的垂饰，除了挥之不去的轻微松油味儿以外，扫帚杆上还经常出现小小的猫爪印】 【能力：魔术强化、飞行、气流遮罩】 【代价：每周五下午三点半，会有一只猫科动物敲响你家的大门，请务必要招待好它】 【档案：不知名魔女淘汰下来的旧扫帚，该魔女每周五下午要出门打飞行球，次日凌晨才会回家，没有功夫照料自己的爱猫，便特此与清理局狮子分局达成协议，通过租借扫帚的方式，换取扫帚使用者每周照顾一天自己的猫猫】 【评价：简单实用的异常物，而且还可以免费撸猫，狮子局局长贝芙丽的最爱】 【浸染值：0.5】 0034 吊炸天 【获得可使用异常物，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隐藏特性激活】 【唯物主义灵魂（异色·赤红·无法升级）：……】 【佩戴效果：……】 【进阶路线：……】 【隐藏特性：徽章槽位+2，当前槽位数：5，开启下一槽位所需异常物总数：4】 【你的浸染值增加了】 【当前浸染值为：0.9】 …… 仔细看了看“魔女之帚”的说明，尤其是浸染值一栏里的0.5后，里昂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办公桌上的黑山羊，眼中的神色格外复杂。 你是真的菜啊…… 天天喊着自己是了不起的大恶魔，又是看不起这个又是看不起那个的，结果浸染值居然连把扫帚都比不过？ 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昨天刚“升过级”，你的浸染值就只有这把扫帚的五分之一，一把扫帚就能顶五个的大恶魔……真是……简直不能再掉价儿了…… “你瞅啥！” 和里昂对视了一眼后，被他眼睛里的东西狠狠地扎了一下，脸上还有个鞋印的黑山羊梗起脖子，瞪着里昂怒声质问道： “你是不是嫌弃咱了？混蛋啊你！咱们可是一起历经过生死危机的搭档！ 你小子差点被那个老头儿咔嚓的时候，可是咱给你挡的刀！现在拿到新异常物之后，你居然嫌弃咱？” “没有没有。” 虽然这货嘴欠的很，还老想着引诱自己堕落，动不动鼓动自己去干坏事儿，但救过自己的命也是真的，作为一个作风温和而且颇念旧情的人，里昂只得默默地侧过头去，违心地撒谎道： “你误会了，我没有嫌弃你弱，嗯……真的没有。” “……” 那你踏马倒是看着咱说啊！ 如果里昂当面吐槽自己弱，黑山羊或许还不会这么憋屈，论嘴臭它是真的从没怵过任何人。 但里昂这幅因为怜贫惜弱，而不忍戳破真相的同情模样，就像“我错了”之后再接一句“行了吧”一样，瞬间扎穿了黑山羊身为大恶魔的自尊心。 “你少看不起魔！” 噗通一下从桌子上翻了下来，心态崩了的黑山羊一边在地毯上打滚，一边气急败坏地吼道： “咱真的是大恶魔！整个深渊都有数的大恶魔！” “嗯嗯，我信，你的能力其实挺厉害的。” “啊啊啊啊！！！” 被里昂的态度气得脑仁儿疼，黑山羊连声尖叫道： “你小子……咱是刚降临的时候遭了暗算！咱的心，咱的眼，咱的胃……全被人给摘走了，这一对角还被红毛娘们祸害过！ 别看咱现在这样，只要你能把咱丢的东西都找回来，那咱就是你们清理局最强……前十……起码也是前三十的异常物！” “……” 好家伙，所以你还是个恶魔系列的套装？ 虽然没相信黑山羊嘴里明显底气不足的“前三十”，但听说除了【恶魔对角】之外，很可能还有其它的同系异常物，里昂依旧本能地精神一振。 白银徽章【恶魔之友】的效果，是提升与带有“堕落”标识的异常物间的亲和度，降低使用时的消耗，并大幅强化能力效果。 而这也就意味着，这些【恶魔之心】【恶魔之胃】【恶魔对角】【恶魔对眼】之类的异常物，和自己之间的相性非常之高，只要一到手就能快速提升自身的实力！ …… “跟我讲讲吧。” 俯身捡起羊头重新放回桌上后，里昂暂时将“新欢”推到一边，颇感兴趣地朝“旧人”询问道： “你被拆出去的异常物总共有几个？我又该从哪儿弄到那些东西？” “你有兴趣的话……算上这对角，咱身上能被称为异常物的东西，应该分成了七份儿！” 发现里昂似乎对“凑齐自己”很是上心，黑山羊顿时不由得精神一振，忙不迭地大力吹嘘道： “咱实力在巅峰的时候，位格只比邪神级别的存在弱半头而已，像咱这种最顶级的大恶魔，肉体本身就是极致罪恶的化身！” “咱的角是用于争斗的武器，象征着暴怒与战争；咱的心脏是膨胀的野望，象征着傲慢跟叛逆；咱的眼是扭曲的意志，象征着嫉妒和渴望； 还有，咱的胃是贪婪与征服；舌头是暴食和荒芜；尾巴是懒惰跟隐秘…… 小子！你信咱！只要你能把咱凑齐，那你的实力绝对能挤进清理局的第一梯队，连那个红毛娘们儿都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 凑齐什么的先不急，你这数量对不上啊？ 角、心、眼、胃、舌、尾……数了一下黑山羊提到的东西后，里昂不由得皱了皱眉，眼带怀疑地开口询问道： “这不是才六个吗？还有一个呢？” “最后那个不急……” 黑山羊闻言讷讷道： “那件异常物当初被彻底损坏了，现在估计还在慢慢修复，咱们等它缓过来再找就行……” “不急归不急，但你总要告诉我最后一个是什么吧？” “……” “你怎么支支吾吾的？” “……” “说啊？为什么偏这最后一个要藏着不讲？” 在里昂穷追不舍的逼问下，黑山羊虽然极不情愿，但最终还是吐露了最后一件异常物的真面目。 “最后一个……是咱的鞭……代表淫欲与媾和……” “……” 真是的……看不出来咱不想说吗？没事儿老瞎问什么啊你？ 瞪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里昂一眼后，黑山羊拉着一张臭脸道： “至于怎么获得这些……当初被暗算之后，那帮人趁咱虚弱，不知道用啥制住了咱，然后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下卸东西。 咱担心就这么被彻底弄死，等他们快摘到那啥的时候，一咬牙一狠心，直接主动炸了那玩意，把其它六件异常物都崩飞了出去，所以别的东西在哪儿咱也不太清楚。 咱就记得自己落地之后，随便找了一个可依附的目标，就让他带着咱玩儿了命地跑，一路东躲西臧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后面发现似乎没人追杀，咱就稍微搞了点儿事儿，试图恢复一下力量，然后马上被那个红毛娘们儿逮住一顿收拾，直接给咱毁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你又犯什么毛病？” 发现里昂看自己的眼神一变再变，先从嫌弃到震惊，再从震惊到无语，最后从无语到敬佩，黑山羊心里顿时一突突，停下回忆满眼警惕地道： “小子？你为什么这么看我？” 为什么这么看你……那当然是因为敬佩啊！别的先不说，就你这个敢于吊炸天的操作，难道还不值得我好好佩服一下？ 0035 战术成型1.0 诚心诚意地给黑山羊竖了个大拇指后，里昂默默地算了一下它的情况，发现这货大恶魔的名号貌似还真不是吹的。 眼下黑山羊……或者说【恶魔对角】的复苏程度只有百分之五，浸染值就已经是0.4了。 那么等【恶魔对角】的复苏进度达到百分之百，它的浸染值很可能会直接达到8，比红发局长的【无忆之爱】还要强出1点。 而要是能凑齐全部的七件异常物，组成完整的“恶魔套装”的话，那可就是七乘八，足足56点总浸染值！ 仅仅7点浸染值的【无忆之爱】，用好了就能一口气屏蔽几万人的记忆，那总浸染值高达56点的“恶魔套装”又该有多强？ “有机会的话，我会试着找找看的。” 也不知道是对黑山羊的承诺，还是对自己的提醒，在把寻找“恶魔套装”的事儿记在心里后，里昂看了眼时间，便摆摆手主动结束了谈话。 接着，他取出在百货公司买高特烟时要的购物袋，熟练地把黑山羊装了进去，随即拿起旁边飘着的扫帚，试探着两手抓住扫帚杆，片腿往上一跨。 “蓬” 伴随着微不可查的气流音，里昂的屁股并没有落到坚硬的扫帚柄上，而是接触到了一层无形的气流，整个人被柔和地托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道朦朦胧胧的气流屏障，在他身体外二三十公分处悄然凝结。 此时的里昂隐隐有一种感觉，这道气流屏障似乎是自己意志的延伸，能够随着自己的念头转变模样，除开飞行时用来遮挡气流之外，应该也能有其它作用，比如…… “蓬！” 短而快的气流爆鸣响起，在里昂有意识的操纵下，原本流畅运转的气流遮罩微微一抖，猛地向外“炸”了一下，凌乱的暴风瞬间在小小的办公室内肆虐了起来，将所有能吹起来的东西掀得到处乱飞。 看了看气流爆发后的效果后，里昂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飞行、遮罩护身、少量操纵气流…… 徽章给出的评价没错，局长的确帮自己换来了一件极其实用的异常物，如果再加上羊头的提前预警，自己的保命能力真是快要拉满了。 以后任务里要是遇见了危险，自己见势不妙可以抬手气流糊脸，然后立刻翻身上帚，在气流遮罩的保护下逃之夭夭，甚至过后直接在高空架狙，反过来追杀对方。 高空运动中难以瞄准也不怕，只要自己飞得够高，靠着【唯物主义灵魂】提供的命中率累加，大不了一枪一枪慢慢磨，早晚都能蒙中一下 反正以射钉枪的破坏力，只要不是那种肉体强化型的目标，挨一下基本也就没有然后了。 虽然这个变种的风筝战术，听起来莫名的猥琐，甚至还隐约有点儿赖皮，但自己又没有艾玛前辈的不死之身，能安安全全地远程风筝不干，难道还特意近身去送头吗？ 简单动脑琢磨了一下，确定了今后一段时间内的主要战术后，里昂忍住了出去飞一把的冲动，把装着羊头的购物袋拴在了扫帚柄上。 接着，他找了块长布条把魔女之帚缠好，“提”着包起来的扫帚快步走出清理局，按今天原定的行程，朝着老城区码头的方向赶了过去。 …… 作为王都六家水力公司中规模最大的一家，市区供水只是查尔水力公司的业务之一，剩下还有借助水力制造贮气罐，配合农业部承建灌溉引水工程、配合路政部进行防洪排涝及河道疏浚建设，以及维护排污管道及排污河等等等等。 这间由查尔百货公司出资，大量有封爵的老牌贵族参股，与王国数个市政实权部门紧密合作的企业，远远超出了普通公司的概念，甚至担负了部分市政职能，是毫无疑问的巨型企业。 像这种规模的大公司，自然不会随随便便建在什么荒郊野岭，而是建在了邦克河上游的一片小平原上，占据了视野最开阔，交通最便利的两块位置之一，甚至还有自己的专属码头跟渡口。 而作为贯穿王都的三条主河之一，邦克河除了是王都的主要取水河外，也是最重要的运输水道，河道两岸分布着大量的码头、渡口跟仓库，河面上扛着大号烟囱的蒸汽航船络绎不绝。 这些工业时代的机械巨兽，每天都要吃掉海量的煤炭与鲸油，再一边从烟囱中吞吐着满是酸气的滚滚白烟，一边往来输送着货物跟行人，直至深夜方才停歇…… 掏了高达三枚铜轮的昂贵船票钱后，里昂提着扫帚跟羊头，俯身钻进了三层客船的最下层，在充满汗臭气跟霉味儿、只有一盏昏暗蒸汽灯照明的平价舱里站了一个多小时，这才登上了查尔水力公司专属的渡口。 “你可真是……咱就没见过你这么抠门儿的！” 从挤得要命的渡口离开，周围的行人稍微少了一些后，被熏得晕头转向的黑山羊忍不住吐槽道： “真特么熏死人！你旁边那个汗脚的王八蛋还脱鞋！妈的！咱的鼻子里现在都是一股馊臭！ 算咱求你了，真的，下舱太尼玛臭了！等调查完回去的时候，你能不能稍微往上坐坐？” “坐上面太贵了。” “贵个屁！” 见里昂居然如此执迷不悟，黑山羊不由怒道： “咱也没让你坐一银轮的贵宾舱啊！咱是让你坐中层的标准舱！标准舱的船票也才五铜轮而已！ 你好好想想！只要多花上区区两个铜轮，不仅有地方坐还通风，这不比你在下舱那咸鱼罐头里腌着强？” “……” 听到黑山羊的质问后，里昂闻了闻自己身上直冲鼻子的馊味儿，不由得犹豫了一下，但想了想那个和查尔公司同名的咖啡摊老板，以及早上那杯从里暖到外的咖啡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算啦，臭点儿就臭点儿吧，两铜轮都够我吃两天的早饭了，而且还能加一张煎火腿片儿。” “咱特么看你像火腿！吃吃吃！吃死你算了！啊！！！” 眼见里昂打定了主意，回去的时候还要坐那该死的下舱，黑山羊只得大力擤了一下鼻子里挥之不去的臭气，随即满眼绝望地赌咒发誓道： “该死的！你等咱把力量找回来！ 到时候咱一定要天天把着这条臭河，过一条船踏马掀一个船盖子，把所有在船舱里脱鞋的王八蛋全宰了！” 0036 谁才是恶魔（二合一） 在黑山羊骂骂咧咧的诅咒声中，浑身泛着汗酸气的里昂，提着包起来的魔女之帚，顺着人流来到了查尔水力公司的大门外。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进去开始调查，而是先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绕着水力公司的外墙走了几圈儿。 果不其然，在一处背阴的小巷子里，里昂找到了大量衣衫破旧，“形迹可疑”的人。 侧耳听了一会儿那些人的交谈后，里昂没有直接询问情况，而是悄没声儿地混入其中，义愤填膺地痛骂起了水力公司的无耻，引起了大部分人的共鸣，一个个跟着愤怒地咒骂了起来。 用心记下了这些浑身是伤的人咒骂的内容，收集到了足够丰富的信息后，里昂这才提着扫帚走回水力公司的正门，昂首挺胸地迈着大步走了进去。 “停下！” 里昂围绕着水力公司绕圈儿的时候，门卫早就盯上了这个形迹可疑的穷酸小子，见他终于进了门，直接二话不说地拦了上来，横眉怒目地恐吓道： “你知不知道这儿是……” “警务部的。” 朝满脸横肉的门卫亮了亮证件后，瞥了眼陡然间神情一紧的壮汉门卫，里昂直接板着脸要求道： “我来查案，带我去找你们安保部门的经理。” “啊？好的好的！” 辨认公职人员的证件和级别，是这种大企业门卫的“必修课”，在确认这张证件的签印齐全，并不像是假货后。 面对一位助理级的警务人员，刚还满脸警惕的壮汉门卫瞬间老实了下来，二话没说便直接把他带去了安保部门的办公室。 而安保部门的经理在看过清理局签发的证件后，同样没有……或者说没敢怀疑里昂的身份，而是陪着笑脸询问起了他的来意。 看安保经理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估计里昂只要板着脸说一句任务机密，他怕是也不会多问，而是会就这么和着稀泥地把里昂放进去。 原因无它，清理局的证件是真的好用。 在王国的执、行、文、助、庶五级公务员体系中，里昂所在的助理级公职虽然只能排第四档，听着好像没什么了不起，但已经切实进入了文官体系的中层。 如果平着换算到王国军部，那就是能指挥一支二百人连队的尉级军官，如果扔到王都之外的地方郡，甚至有资格争一下地方实权部门副职的位子。 再加上里昂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以及那个颇为唬人的姓氏，就差没直接把不好惹三个字写脸上了，面对这么一个麻烦的恶客，安保部经理自然不敢硬拦。 毕竟真惹急了对方的话，查尔水力公司虽然背景深厚，但也未必会替他一个小小的经理出头，人家报复起来可还是要自己担着。 只不过…… 看了看里昂年轻的过分的面庞，年纪大概三十多岁，脸上一直笑容可掬的安保经理嘴角微微一扯，眼底不自觉地透出了一抹隐隐的轻视。 不敢硬拦归不敢硬拦，但如果这位“三级事故处理员”来者不善，想要插手一些不便碰的东西的话，那拖住对方的办法可有的是！ ……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把手伸进购物袋里，摸了摸黑山羊的脑袋后，看着安保经理那在顺从和抗拒间闪烁不定的灵魂，里昂脸上的表情顿时一柔，温和地笑了笑道： “这段时间来你们公司闹事的人，数量实在是有点儿多，部里担心你们安抚不住这些人的情绪，导致他们冲击水力公司，所以特地派我过来跑一趟查查情况。” 听到里昂是来问供水的事，安保经理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随即收起脸上的笑容，面现难色地道： “这个……倒也不是不能说，主要公司对我们这些人有规定……” “老哥，我也不跟你玩儿虚的。” 打断了安保经理的搪塞后，里昂伸手摸出软纸的“高特”烟盒，熟练地一敲盒底弹出一支，随即学着奸商老板的憨厚笑容，并在脑海里黑山羊心疼的咒骂声中，笑呵呵地把烟递了过去。 “直接说吧，公共水管那事儿到底什么情况？我就要一个答案，这事儿你们到底能不能压得住？” “这个……能肯定是能的。” 眼馋地看了眼一包就要三银轮的高档香烟后，安保经理忍着心痒打着哈哈地道： “只不过还要一点儿时间，而且最后的安抚情况怎么样，还得看赔偿方案到底……” “你最好跟我讲实话！” 看了眼对方在拉扯下逐渐紊乱的灵魂后，里昂的眼睛微微一眯，骤然抬高音量加压道： “外面儿闹成什么样，我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 堵你们大门的人虽然被你赶走了，但墙上那些‘要么赔我们药钱，要么出来喝粪水’的字可还没铲干净！你当我瞎么？” “这个……不好意思，我只是个安保经理，这次究竟影响多少人，该怎么赔偿这些事儿，我是真的不清楚啊！” “你是不清楚，但你带我进去之后，可以帮我查清楚。” “这个……虽然您是警务部的人，但这些事儿属于公司的机密，我再怎么也是安保部的经理，总不能……” “我之所以找你没找别人，就是因为你是安保经理！” 里昂默默上前半步，盯着有些慌乱的安保经理的眼睛，重新放低了音量，温声蛊惑道： “我原本以为这些事儿不用我提醒的，但看你似乎没什么自觉啊？ 老哥，动动脑子！之后真要闹出乱子的话，一旦暴民冲击水力公司，上边会让你放他们进去？还是会让你带人去拦？ 你们拦人的过程中万一见了血，或者那些因为治不起病，被抬过来要钱的病人死了几个，你猜这件事最后，会不会变成你这个安保经理自作主张？” “这个……” 听完里昂的假设后，安保经理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变，额头上隐隐见了汗。 “我也只是照规定办事，而且……这个……这个它也不一定就会闹起来，公司也不一定……” “别这个那个的了！能为了节省成本，直接往公共水管里灌粪水的公司，会在乎你一个经理的死活？” 瞥了眼对方极不稳定的灵魂火焰，判断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动摇后，里昂一把扯过安保经理的手掌，蛮横地把整盒烟都塞了进去。 随即一根一根地掰过他的手指头，按着他的手掌慢慢将烟盒攥牢，接着再凑近了一点，用近乎耳语的音量柔声道： “你好好想想，这件事其实真没那么难，结果其实无非两种而已。 第一种，我认真调查，你好好配合。 之后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们警务部也能有个准备，早点儿把情况控制下来，你说不定还能落个及时通知，配合到位的功劳。 第二种，你刻意瞒报水力公司的情况，耽误我进行情况调查。 之后一旦闹出大乱子，部里脸上无光，我要狠狠吃挂落，你则背上引发流血冲突的黑锅，被从水力公司开除，全家滚去贫民窟拾荒。” 通过一点儿话术，把对方思考的范围偷偷限定在了是或者否之后，看着面前汗如雨下的安保经理，心脏明明跳得极快的里昂，口中却不紧不慢地轻声描绘道： “老哥，你去过王都的贫民窟吗？见过那里的人都怎么活着吗？ 你要是不知道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他们每天都穿着捡来的破烂衣服，甚至披着从葬仪公司偷来的裹尸毯。 还要跟乌鸦和野猫一起争抢垃圾桶里的垃圾，在有毒的炼金废料堆里刨上一天，只为了找几块儿能换上半个铜轮的旧金属。 而且到了每年的冬天，只要下了一场大雪，第二天路政部清洁车的垃圾堆上，就会多上几具硬得野狗都啃不动的瘦骨头…… 老哥，好好想想吧，如果你选择这条路的话，你和你的家人，今年会不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替安保经理描绘了一下他的美好未来后，看着对方那扑簌簌冒着冲天黑焰的灵魂，判断火候到了的里昂猛一收手，突然往回退了大半步。 “等！等等！” 轰！ 安保经理灵魂中，那已经比蛋壳还要薄的灰白防线，彻底被下方汹涌的黑焰烧穿。 里昂毫无征兆的突然远离，仿佛直接撤走了隔在他与贫民窟之间最后的屏障，面色发白的安保经理近乎本能地跟了过来，一把死死地扯住了里昂的胳膊，磕磕绊绊地道： “你……我可以带你去一些……一些没那么重要的地方，但你可不能出卖我！你要出卖我的话，我……我就……我就……” “呵呵，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再次观察了一下对方的灵魂状态，确认他已经彻底“破防”后，表面看似稳如老狗，实则心跳已经快到一百六的里昂笑了笑，直接开口反问道： “你觉得出卖你一个安保经理，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么？ 为了让你鱼死网破给我一刀？为了让上边知道我使用不正当手段获取消息？还是为了方便水力公司投诉我窃取机密？ 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这种根本没半点儿好处，甚至还全是麻烦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去做？” “你……你……” 看着面前温和地朝自己微笑的年轻人，安保经理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微微一花，好像在对方的头上，看到了两枚缭绕着黑气的锋利羊角。 猛地哆嗦了一下后，他不敢再看这个笑得很憨厚的年轻恶魔，忙不迭地扭过头，微微佝偻着脊背，把里昂往资料室带了过去。 …… ‘啧啧啧……愤恨、背叛、嫉妒、恐惧……你小子了不起啊！’ 看了看安保经理几乎烧得透黑的灵魂，黑山羊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在里昂的脑海里啧啧称奇道： ‘只不过听你说了几句话而已，他的灵魂怎么就被染黑了？你这……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异常物？但咱也没感觉到啊！’ ‘这不是异常物的效果，是观察和判断的结果。’ 从装着羊头的购物袋里取出一小瓶提前准备的散装劣酒，忍着冲鼻子的难闻酒气灌了一大口，激活了【酒国烈士】徽章后，感受着心里逐渐消散的畏怯与紧张，里昂伸手抵住黑山羊的脑门儿，平静地解释道： ‘艾玛前辈跟我说过，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绝对不要忽视情报的重要性，细致观察，冷静思考，谨慎判断，这些才是她能够在清理局平安呆上六年的原因。 而我在进来之前，特意观察过那些来抗议的人的伤势，发现都是朝着肉厚的地方打的，证明安保部的人被嘱咐过控制力度，而最可能做这些事的，就是发生严重事件后，大概率会被当做弃子的安保经理。 从这里我发现，他虽然是水力公司的一部分，但他的利益和水力公司并不完全一致，只要着重攻击他害怕的地方，把他的利益从水力公司上拆下来，就能让他变成咱们的帮手。’ 好家伙……那些先不提，你都已经学会用灵魂进行沟通了吗？你小子果然是个天生的恶魔！ 感受着通过手指传递到自己灵魂中的意念，黑山羊心里略微有点儿妒忌里昂的“恶魔”天赋，忍不住开口抬杠道： ‘蒙的吧你！才第一次见面，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因为不忍心，才特意吩咐下手轻点儿的？还有，你又怎么知道他怕什么？’ ‘他如果不忍心的话，就不会亲自动手，而且在完成把人赶离门口的目的后，还继续持械追打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了。 至于他怕什么……他的衣领洁净裤线平直，办公桌上的相框里有全家福，角落里还放着马球杆，明显是个生活安稳家庭幸福，还有精力追求自己爱好的那种人。’ 回想起全家福上搂着妻子和孩子，笑得十分温暖的男人，以及小巷里那些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抗议者后，里昂不由得神色复杂地摇了摇头，继续总结道： ‘这种人最惧怕的，一般都是平静安稳的日子被打破，以及自身阶层的跌落。 所以只要把不配合我的结果，和这些强行联系到一起，再不停打断他的话，不给他思考的时间，他自然会一点点屈服的。’ ‘……’ 妈的！你小子真是……跟你比起来，咱这个恶魔就跟假的一样！ 用自己不大灵光的脑子想了想，并没找到什么太明显的错处后，黑山羊不由得泄气地咂了咂嘴，感觉自己这个恶魔真是白当了，但很快，他便又缓了过来，神情亢奋地腆着脸恳求道： ‘里昂里昂！等你后面出卖他的时候，能不能也带着咱？ 哎嘿嘿，因为自身的软弱和怯懦，没有经受住恶魔的诱惑，被从安稳的人间打落地狱……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咱真是越来越欣赏你啦！’ “……” ‘你怎么不说话？’ 等了半天没见里昂的回答，黑山羊不由得愣了愣，随即气急败坏地道： ‘你不会考虑到他也有老婆孩子，就特么心软了吧？艹啊！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儿？他可是水力公司的狗腿子！带人殴打过那些来要赔偿的人！ 小子！你不是想着惩恶扬善吗？那就放手做啊！等调查完了水力公司的问题，直接反手举报狠狠地出卖他！ 然后再用你的鞋底踩着他的脑袋，一脸傲慢地告诉他你这么做的原因，接下来让他在人间地狱里，好好品尝一下什么叫做绝望！’ “……” ‘看看情况再说吧……’ 微微摇了摇头后，里昂叹了口气道： ‘你不是也能看到他的灵魂吗？他虽然不是那种善良的好人，但灵魂的暗面比起一般人来说，其实也并没有大多少，基本都在一个水平浮动，甚至还透着一股温暖的感觉。 要是后面发现他替水力公司做了很多脏事，那该卖掉他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手软，但在连他名字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直接毁掉他乃至于他一家的人生，我觉得还是些微有点儿草率……你怎么了？！’ 看着灵魂视野中猛然涨起的暗色烈焰，感受到了黑山羊灵魂深处翻涌而起的强烈渴望后，里昂刚想细问，脑海里却猛然响起了黑山羊歇斯底里的尖叫： ‘心！咱的心！’ ‘还管什么草率不草率啊！你快给咱回头！刚刚路过那间屋子里，有人曾经碰过咱的心！’ 0037 谈判？屠刀！（上） 什么？ 听到黑山羊的尖叫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 出发前自己才刚得知“恶魔套装”的消息，结果这才过去三个小时不到，居然就找到了其中一件“羊杂”的下落？自己的运气有这么好吗？ 在黑山羊急不可耐的连声催促中，里昂眯着眼睛想了想，并没有直接闯进那间屋子，而是先回头看了眼门口的铭牌，随即喊住安保经理询问道： “刚刚路过后面那间会议室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谈公共水管的事，那里面都是什么人？” “那是二号会议室，至于里边都有什么人……我先查一下。” 被攻破了心理防线后，安保经理卖起公司来简直毫无心里负担，干脆直接从怀里掏出对接访客的行程单，唰唰唰地翻找了起来。 “找到了……是路政部河道局、农业部水利局、查尔百货公司的代表、还有狮心莱恩、塔盾约克、玫瑰马赛尼等几家老牌贵族的人。 按发给我的行程单上看，他们占了那间会议室已经快三天了，应该……应该是在谈关于赔偿的事儿……” 嗯？还真是跟水管的事有关？ 里昂本来只是想找个理由，套点儿有关羊杂的消息出来，什么听到有人谈论水管的事，自然都是信口胡诌的。 可没曾想，这一番误打误撞之下居然蒙对了，那间会议室里的人还真和公共水管事件有关系。 感叹了一番自己的好运气后，里昂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会议室，随即微微咧了咧嘴角，朝着安保经理露出了一个你懂得的微笑。 “这个……这个我真做不到……” 看到里昂的表情后，安保经理不由得一哆嗦，随即苦着脸哀告道： “我只是一个安保部门的小经理啊！带您去档案室翻翻记录，就是我能做的极限了，这个我真的混不进去。 里面开会的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我碰得到的，像我这样的小人物，连翻看会议记录的资格都没有，您……” “放心，我并不是要你帮我混进去，只是想提醒你一些安保方面的漏洞而已。” 伸手搭了搭安保部经理的肩膀后，里昂柔声提醒道： “你们公司最近出了不少事，外面那些野蛮的暴民，今天还刚来骚扰过一轮，你也该警惕起来了。 譬如现在，路政部、农业部、查尔公司、老牌贵族……有这么多重要客人参与的会议，门口怎么能没有值班的安保人员？” “……” 看着表情若有所悟的安保经理，里昂开口要求道： “你们安保部的值班室里，应该有换洗的制服吧？帮我找一套身材差不多的来……嗯……一个保安有点奇怪，再多喊一个性格老实话少的保安过来，跟我一起守着会议室怎么样？” 听完里昂的要求后，安保经理不由得呼吸一滞，本能地希望这个恶魔少接触些可能会导致自己暴露的人，不由得咬咬牙主动提议道： “要不，我跟你一起在这儿……” “别别别，你可是安保部的经理啊，怎么可能亲自站岗？更何况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呢。” 一口回绝了安保经理的提议后，里昂神情平和地吩咐道： “我在这边站岗的时候，麻烦你去档案室，想办法把有关的档案带出来，那些实在带不出来的文件，就把关键的部分誊抄下来，放在你的办公室里，等站岗结束后我会过去拿的。 嗯……为了避免我拿错东西，东西就放在你桌上那张全家福下面好了。哦还有，看照片上制服胸口的印徽，你太太似乎是维克多教区小学的老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女儿应该也在那里上学吧？” 在安保经理陡然惊恐起来的眼神中，里昂收回了搭在他肩上的手掌，温和地笑了笑并满眼鼓励地道： “真好啊，女儿这么活泼可爱，当老师的妻子又温柔漂亮，自己还是大公司的中层职员，你的生活已经比王都九成的人都要美满了。 所以，答应我，一定要做个好丈夫，更要做个好父亲，千万别让她们失望，好不好？” …… “不好意思，这个恕我不能答应。” 看完了手中已经改到第七版的补偿方案后，一头金色长发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神色平静地拒绝道： “从筹资翻修并扩建市政水管开始，每一轮我们莱恩家都跟着投了不少钱，这两年的分红只是勉强回本而已。 如果按这个赔偿方案来的话，不仅今年的分红要被扣光，甚至还要退回去年的分红，我们莱恩家是不会接受的。” “我们约克家也不同意。” “马赛尼家反对。” “六位董事已经有三位拒绝，那看来这一轮投票，也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看了看会议室内众人的表情后，负责主持会议的主理人摇了摇头，朝着左手边面色难看的中年女人道： “查尔夫人，虽然您在水力公司筹建的过程中出资最多，但我还是建议您再修改一下提案，您希望的那种天真的解决方式，是绝对不可能通过的。” “修改……这方案还要怎么修改？” 不知道是被连续数天的拉扯磨光了耐性，还是被主理人话里隐含的讥讽激怒了。 虽然眼角已经泛起了鱼尾纹，但容貌仍旧十分美丽的中年女人猛然起身，迎着其余人冷淡的目光，柳眉倒竖地怒声质问道： “我们分红的时候只拿走三成，赔偿的时候要出五成！你们还要怎么改？直接让我们查尔百货全都担下吗！” “查尔夫人，还请您冷静一些。” 等到中年女人发完了火后，莱恩家族的中年男人曲起指关节，轻轻叩了叩桌面，神情淡然地道： “我们并没说让查尔百货全部担下，只是对赔偿的方式有异议而已。比起找到那些所谓的受害人，一个一个地予以赔付，我们更希望可以处理得‘灵活’一些。 譬如直接将除供水业务外，能源、灌溉、排污等其他五个业务拆分出去，再成立一家新的公司，直接让查尔水力公司陪完所有的钱，之后直接倒闭掉就可以了。” 看着对面满眼惊怒的女人，中年男人往身后的沙发里倚了倚，神态平和地补充道： “这次既然是供水业务出的问题，那赔偿就止步于供水业务获得的利润好了，没必要牵连水力公司其它的部分，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很合理的结果，您觉得呢？” 0038 谈判？屠刀！（下） 我觉得你是想害死我！ 看着会议室内其余董事认同的眼神，中年女人的胸口顿时开始剧烈起伏，仿佛浑身的血液都逆着冲上了头顶，紧攥着的两只手冰冷得像死人一样。 直接让查尔水力公司倒闭，固然能够规避掉绝大多数的赔偿，似乎是个对所有董事都好的方案，但唯独自家的查尔百货除外，因为这家水力公司也冠了“查尔”的名字！ 一旦自己真的同意了这些人的提案，放任查尔水力公司倒闭的话，绝大多数的怨恨都会被算在自家身上，后面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愤怒的民众不能冲击路政部，也无法抵制三家老牌贵族，但却可以抵制自家其它公司的业务，可以冲击查尔百货分布在王都各处的大楼！ 别看自家的百货公司，现在占据了王都七成以上的份额，但只要这件事的影响散播开来，各处门店马上就会变得门可罗雀，遭到没完没了的骚扰甚至偷抢！ “你们……你们休想！！！” 看着其它董事冷淡中似乎还隐隐夹杂着戏谑的神情，衣着华贵的中年女人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随即拧起拳头大力锤桌道： “别忘嘞我们才是出资最多的！而且当初你们都签了协议，我们查尔百货有一票否决权！只要我不同意，你们谁的提案也不能通过！” “如果这就是您给出的答案，那我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瞥了眼中年女人歇斯底里的模样后，狮心家族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双手十指交叉，倚在沙发里一脸平静地道： “既然您坚持给出不合理的赔偿，无法在经营理念上和大家达成共识，那我们莱恩家就退出好了。 另外，按照当初的合同，我们接下来要进行一轮投票，如果投票通过的话，我们还能拿走今年的分红，不过看您的模样……” 看了看女人满是血丝的眼睛后，狮心家族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道： “算了，也不必继续浪费时间了，我们莱恩家放弃今年的分红，祝留下来的各位经营顺利。” “你……你这是在耍无赖！” 见这时候居然有人直接选择掀桌子，中年女人不由得气道： “今年的分红连一半的赔偿都不够！还有！供水的事明明就是你们在把持，现在出了事，你居然有脸一走了之？” “咳咳……查尔夫人，您这话就不对了。” 胸口绣着玫瑰纹章的老者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提醒道： “你手里的一票否决权，虽然能决定提案是否通过，总不能还可以决定别人的去留吧？ 另外，抱歉，您的提案恕我不能接受，我们马赛尼家也一样退出，祝您经营顺利。” “我们约克家也退出。” “你……你们……” 见三家老牌贵族集体撩了挑子，明显事先就互相通过气，走投无路的中年女人不由得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了其余两家。 “抱歉，这次的事情是天灾，与我们路政部无关。” 有些同情地看了眼抓狂的中年女人后，路政部河道局的官员摇摇头道： “我们路政部的拦坝虽然被冲垮，但造成这次事故的直接原因，还是水力公司没有按照流程操作，我们路政部不会拨款赔偿。” “我们农业部也一样。” 农业部水利局的官员同样摇头道： “我们农业部并不参与供水业务，就算我向上面申请拨款也是无法通过的，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向上汇报今年水力公司出现亏损，并放弃领取分红，至于其它的请恕我无能为力。” “……” 所以……到最后不还是都丢给我了吗！！！ “你们不能走！” 看着会议室内准备起身离开的众人，五内如焚的中年女人不由得咬紧牙关，大力跺脚道： “如果你们走的话，除了供水部分之外，等于也放弃了其它部分的业务！不光今后再没有分红，先期建厂的钱也一分钱别想拿到！” “我们既然做了退出的决定，对这些自然是有准备的。” 金发中年人闻言抬了抬眼皮，一脸古井无波地提醒道： “查尔夫人，您似乎忘记了，水力公司的这些业务，大多都是我们几家拉来的，在现在的商业规则下，如果没有人购买你的‘产品’，生产能力再雄厚的公司都没有任何意义。 退出了查尔水力公司之后，我们完全可以再拉起一家相同业务的新公司，甚至可以等查尔水力公司倒闭之后，用不到原本十分之一的价格，直接收购它的尸体。” “哦还有。” 看着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已经变得面无人色的查尔夫人，金发中年人的嘴角微微上翘，那张面瘫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表情。 “除开水力公司之外，我们三家对百货业务也很有兴趣，等我们筹建的百货公司落成后，欢迎您和查尔先生来参与剪彩仪式。” “……” “你们……你们是故意的？！” 看着金发中年人脸上的笑容，中年女人的脑子仿佛过了电一样，整个人瞬间颤抖了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会出这么低级的事故！原来这次的事一开始就是冲着自家来的！ 筹建水力公司的钱，本来就锁死了自家的资金，现在水力公司在回本前夕出事，巨额赔偿金加上彻底坏掉的口碑，足以将自家的百货公司逼上绝路，把占下的市场份额全都吐出来！ 而且这三天的谈判，与其说是在赔偿方案上没谈拢，倒不如说是为了拖住自己的反应时间，让整件事慢慢传播发酵。 甚至放任那些抗议的人来到水力公司附近，然后再让安保部门的人殴打他们，但又不彻底把人赶走，同样也是为了让事情快速闹大！ 不！不对！还不止！ 看着那几名过去对自己十分尊敬，但现在眼底却满是讥嘲的董事，中年女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脚下猛地一个踉跄。 当初明明不需要自己家参与，他们也能筹建起水力公司，根本没有必要拉上查尔百货一起，给自家白送钱。 所以这一切一开始就是个局！从拉着自家投资，并冠名水力公司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没变过，一直都是吞掉自家的百货公司！ 我……我……我怎么这么蠢啊！！！ “妈？妈！” 见到中年女人状态不对，她身后一脸担忧的娃娃脸少女，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而等注意到母亲突然翻起了白眼，口中一直呵呵不停，却连半个清晰的词都吐不出来后，娃娃脸少女的面色不由得跟着一变，声线瞬间带起了几分哭腔。 “来人！快来人啊！” 0039 幸运日？ 啊这…… 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喊声，门外正穿着小号制服站岗的里昂，不由得诧异地眨了眨眼。 几小时前刚知道“七羊杂”的消息，就意外发现了其中之一的下落；为套消息随口胡扯了一句，却刚好撞见了水力公司的董事会议； 正琢磨着怎么才能混进去认认人，会议室里就立马出了事，一个听着有点儿熟悉的女声，直接哭着喊着让外面赶紧来人…… 我今天的运气是不是好过头了？ …… “来了！” 暂时把有关运气的事抛下，有些吃力地将沉重的橡木大门拉开后，里昂直接冲进了会议室，而黑山羊兴奋之极的叫嚷声，也急不可耐地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右边儿！就那个小金毛！碰过我心脏的就是他！’ 金毛……莱恩家族几代人都是金发，眼下屋子里也只有一个人是金发，所以黑山羊的羊杂在莱恩家？ 状若无意地朝金发中年人一瞥，把他的体型长相牢牢记在心里后，里昂微微低了低头，用帽檐挡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随即快步朝着左手边倒地的女人赶了过去。 “快！” 并没发现这名进来的保安还是个“熟人”，看着已然开始抽搐的母亲，六神无主的娃娃脸少女一把抓住里昂的手臂，忙不迭地哭喊着道： “快去找医生！快喊人来，直接抬起来去……” “先别动她！” 刚刚扫了眼中年妇人的状况，认出了这大概是癫痫后，里昂曾经犹豫了过要不要帮忙，感觉贸然插手的话，弄不好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想到刚刚在门外站岗时听到的，这个什么查尔百货的夫人，似乎会担下公共水管事件的赔偿，为了避免赔偿的事再节外生枝下去，里昂最终还是喊住了娃娃脸少女。 在指挥着慌乱的她将中年妇人放平，把头侧到一边，防止口水呛进气管儿后，里昂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从旁边的沙发靠枕上扯下一块衬布，卷成卷后塞进了中年妇人的牙关。 “差不多了……你稍微抬着点儿她的下巴，衣服过紧的地方也松开些，让她保持呼吸通畅！” “好好！我这就抬！” 人在突发情况下，最怕的并不是有明确的危险，而是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本能地按照里昂的吩咐，跟着做完了一系列处理后，面对唯一给出了“该做什么”这个答案的里昂，娃娃脸少女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他，泪眼婆娑地询问道： “然后呢？还做什么？” “然后等几分钟，看看她能不能自行缓解。” 回头跟另一个“临时门卫”嘱咐了几句，让他去找个小推车以防万一后，里昂半蹲着身子低声安慰道： “这个病我见过的，只要别呛进气管或者咬到舌头，一般几分钟就能缓过来，如果情况一直不见好转，就保持这个姿势推着去找医生，基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好的！谢谢……谢谢！” 听到不会有生命危险，娃娃脸少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只觉得两腿发软的她向后一仰，噗通一声像小鸭子似地坐倒在地毯上，随即一边托着自己母亲的下颚，一边淌着眼泪向里昂连连道谢。 这一切说起来复杂，但实际上加起来也才一分钟不到，等见到中年妇人的病情似乎得到了控制，屋内被突发情况震慑住的其它人，顿时也跟着长出了一口气。 联手侵吞查尔百货的资产，终究只是商业上的事，这里面虽然有不少违规操作，但自己几家联起手来，完全有信心压得对方的反扑可如果查尔夫人气得发了急病，直接当场死在了这里的话，那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 现在不比过去，凭借一个贵族身份，就能直接压得商人无力反抗，如果事情真的闹大，引起了商业联合会的同仇敌忾，自己三家怕不是要遭到商人的联合抵制。 人家商联手里也是有不少议员席位的，同样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政治力量，真要让这些人感到危机抱起了团，再加上身为商联副会长的老查尔运作，自己三家怕不是也要狠狠地喝上一壶！ “做得好！” 眼见一场剧烈的动荡被提前消弭于无形，几名董事大喜过望的同时，水力公司的会议主理人更是长出了一口气，笑容满面地对里昂道： “你这个月的薪水翻倍！去找你们部门的……额……” 看着这个明明穿着保安制服，手上却拎着一把大扫帚的奇怪员工，主理人不由得疑惑地皱了皱眉。 “你哪个部门的？安保还是清洁？” “安保的！我是安保部的。” 再次摆出了从咖啡摊老头那儿学来的憨厚笑容，里昂有些“腼腆”地低下头，一脸淳朴地道： “这几天外面老是有人闹事儿，我们经理怕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进来惊扰贵客，就安排我们在门外守着，而且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能进来搭把手什么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嗯，很好！” 满意地点了点头后，会议主理人挥手撵人道： “保安部的话，那就去找你们经理安德鲁，告诉他你这个月的薪水翻倍，之后的薪水在基础上再提高30%！行了，这没你的事儿了，你出去吧！” “好嘞！” 虽然对这一屋子王八蛋很是不爽，但这一趟既探听到了消息，又确认了羊杂之一的下落，待会儿还能拿到水力公司违规操作的证据，已然大丰收的里昂自然懂得见好就撤，压了压帽檐后拎着扫帚就想离开。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里昂转身离开的瞬间，购物袋里的羊头顺着转身的力道微微一晃，锋利的羊角又一次割破购物袋，直接翻了出来，噗通一声砸在了地毯上，端端正正地和几名董事对视了起来。 (⊙?⊙)？ (⊙?⊙)？ (⊙?⊙)？ 话说……这一幕怎么有点儿熟悉？ “这个……不好意思，我妻子爱喝羊头汤，这是我去早市上买的，下了班就带回去。” 面不改色地撒了个和上次一样烂的谎后，里昂手脚利落地弯腰捞起羊头，准备趁着这些人懵住的功夫赶紧撤退。 然而倒霉的是，他身上这套保安服的上衣短了些，口袋的位置也明显偏高，顺着里昂俯身的动作，原本放在前胸口袋里的证件，极为诡异地直接滑了出去。 在地毯上欢快地弹跳了两下，划出了一道调皮的弧线后，里昂的证件直接落到了众位董事眼前，警务部那独特的徽记正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Д?′)!！ (?｀?Д?′)!！ (?｀?Д?′)!！ 甚至这都还不算完，就在这分外要命的时刻，会议室的大门外，又猛地传来了噗通一声闷响。 看着会议室豁然洞开的大门、门里口吐白沫地躺在地上的贵客、以及旁边正俯身去捡警务部证件的里昂，刚从档案室回来的安保经理不由得瞬间崩溃，一把扔掉了手里的文件，指着里昂面无人色地尖叫道： “不是我！这一切都是他逼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0040 生日？ 我真是日了黑山羊了！ 没想到刚刚还演得好好的，结果一秒之内居然能连翻三车，把自己的身份卖了个底儿掉，里昂只得暗骂一声离谱，随即拎着扫帚猛然回身，两步就窜出了会议室的大门，和满脸狰狞的安保经理照了个当面儿。 “你……” “你完了！” 一记飞脚狠狠闷在安保经理的脸上，把他连人带着后半截话一并踹飞了出去后，里昂一把捞起地上的文件夹，直接奔着门外埋头猛冲。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再蠢b的人也该反应过来不对了，五六道不同音色的怒吼，近乎同时在会议室内响起，最终仿佛交响乐般汇聚成了同一句话： “抓住他！！！！！！！” …… 你们绝对抓不住我！ 虽然莫名其妙地翻了车，但里昂的心里却丝毫不慌。 因为除开【酒国烈士】的镇静作用外，由于有着艾玛前辈亲授的经验——“比起怎么完成任务，最先思考的应该是失败了之后怎么跑路”。 所以在进入水力公司的时候，里昂就已经仔细观察过地形，提前想好了被识破后的逃跑路线，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被逮住。 在脑海中快速过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后，考虑到水力公司正门处，有着防备抗议者的安保小队，里昂便没有朝着离大门最近的方向跑，而是反向启动，朝着公司深处一路疾奔！ “拦住他！” “抓住那个人！” “别让他跑了！” 在乱嗡嗡的呼喝声中，仿佛从山上往下滚雪球一样，追在里昂身后的人越攒越多，密密麻麻地直接塞住了大半个走廊。 而由于身上带了不少东西，里昂的速度一直提不起来，很快就被身后的“追兵”撵到了身后，其中几名身体素质最好的保安们，离他已然只有三步不到的距离，甚至还有余力一边追赶一边大声呼喝。 “把东西放下！” “前面没路了！” “停下！你已经跑不了了！” 谁说我要“跑”了？ 回头瞥了眼身后的追兵，发现保安们已经追到了很近的距离，早有准备的里昂眯了眯眼，抓住【魔女之帚】的杆子用力一攥！ “轰！” 用来遮挡气流的遮罩轰然爆开，本应该封闭的室内，猛然刮起了一阵怪异的暴风，而且还极为离谱地只朝人的下半身吹。 里昂身后缀着的保安们，跑步的时候本来就上身前倾，被这股邪风一冲后，顿时割韭菜似地齐刷刷扑倒在地，一个个跌在地砖上磕得头破血流，个别反应慢的甚至直接撞昏了过去。 后面跟着的人虽然没有直接被暴风吹倒，但却被摔倒的保安们绊了个正着，大多直接摔在地上滚做了一团，连带着把后面的人也给挡住了，“追兵”的人数瞬间减员近半！ “该死的！绕过去！” “滚啊！别挡路！” “他上楼了！” 不得不说的是，水力公司安保的身体素质是真不错，有几个人维持住了身体并没摔倒，只是稍稍被阻拦了一下，而跌得不太狠的人也陆陆续续地爬了起来，咬着牙重新追了上去，撵在里昂身后冲进了楼梯间。 然而，令所有人懵逼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闯进楼梯间的里昂，活像一只回到了树林里的猴子，本就有些瘦的身体轻飘得跟纸扎的一样，仅一个纵跃就上了大半截楼梯。 等用空着的手扯了下扶手，完成了消力后，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快，里昂一手搂住羊头跟文件夹，腋下横夹着那把扫帚，居然直接翻进了两段楼梯之间的空挡。 在一众保安看上帝一样的震惊眼神中，那个和他们穿着同样制服的人，竟然连楼梯都不愿意走了，直接脚蹬手攀地从楼梯井的空隙开始往上“游”！ 仿佛身边围绕的并不是虚无的空气，而是能够提供浮力的河水一般，那并不壮硕的身体只需要一收一展，在扶手和楼梯上轻轻借力，就能直接向上窜出小两米的距离，简直比抱着空酒桶从海里往水面飘都轻快！ “你们……你们停下来干什么？！” 气喘吁吁地跑进楼梯间后，看着一众呆呆地仰着头的保安，脸色发白的会议主理人不由得怒声咆哮道： “给我追啊！他拿走了档案室的记录！你们就算是累死在这儿，也得给我……给我……啊？” 看着猴子似地手脚并用地攀上六楼，接着一脚踹碎气窗，直接骑着扫帚飞了出去的里昂，会议主理人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那张满是怒容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甚至憋得泛起了隐隐的青紫。 “啊？！？！？！” …… “啊哈哈哈，真没想到！咱的心居然就在王都！” 无视了迎面吹来的暴风，被挂在扫帚柄上的黑山羊，咧着嘴一脸亢奋地大笑道： “你的运气可真好啊！咱才刚跟你提了一嘴，你转身居然就碰见了一个，而且还是最强的心脏！ 小子！你快点儿变强吧！等你实力足够了，只要一个小时，咱就能帮你把莱恩家的人全干掉，把咱的心抢回来！” “说到运气的话……” 习惯性地无视了黑山羊的恶魔发言，在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情况后，里昂忍不住皱眉道： “你不觉得今天有点儿奇怪吗？” “啊？” “直到离开会议室之前，我今天的运气都好得出奇。” 跨坐在扫帚上的里昂伸出手，一根一根地掰着手指道： “我想找一下你的羊……异常物，结果马上就得到了消息；我想了解一下水力公司的赔偿方案，结果立刻就发现了董事会议；我想混进去看一下到底是谁碰过你的心，结果里面马上就出了事……哦还有！” 摸了摸保安服胸前的口袋后，里昂眉头紧锁地道： “你从购物袋里掉出来也就算了，毕竟我转身的动作确实有点儿大，但这个口袋就太奇怪了。 为了避免弄丢证件，我特意把口袋上的扣子系上了，结果就在我弯腰的时候，扣子的缝线却刚好崩开了一根，直接把清理局的证件甩了出去。 还有那个安保经理，他但凡早一点或者晚一点路过，都不会有什么事，偏偏就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恰好出现，今天的巧合是不是太多了？” 好像是有点儿离谱……而且好运和厄运的次数正好相等？唔……咱知道了！ 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后，黑山羊一脸笃定地道： “小子，今天应该是你的生日！” ？？？ 生日？我的生日还早啊！而且这跟生日又有什么关系？ “呵呵，这是你们清理局从星空之主手里抢来的祝福。” 看出了里昂的疑惑，黑山羊笑呵呵地反问道： “你不会以为清理局的87个分局，名字都是随便起的吧？ 小子，咱告诉你，你们这八十七个分局，本身就是一件概念型的异常物，好像叫星图护佑还是什么来着。 那东西的效果，是让你们清理局的员工在自己生日的那天，获得对应星宫的庇护，拥有类似心想事成的能力。 当然，这个心想事成的能力是劣化的，只能帮你达成一些本来就有可能达成的目标，你要是想成为世界之王的话，肯定什么都得不到。” “不对吧？” 里昂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摇头否认道： “心想事成是好运，但我有一半可都是厄运！” “有厄运就对了，你真当人家星空之主没脾气么？” 似乎想起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黑山羊嘿嘿笑道： “虽然被逼着给了你们赐福，但那位星空之主可是小心眼儿的很，反手就给你们补了一个同等规格的诅咒。 你们清理局的员工，在生日那天用这个赐福获得了几次便利，等达成目标后就会遭受几次厄运，也算是有借有还了。” “似乎说得通……” 再次回忆了一下刚刚的情况后，里昂先是微微点了点头，但很快又蹙着眉摇头道： “但我的生日已经过了，根本就不是今天啊！” 0041 归家与挨揍 你说你生日不是今天？开玩笑！ 听完里昂的质疑，黑山羊不由得撇嘴道： “别闹，要么是你自己记错了，要么是你爹妈弄错了，要么就是王国登记生日的人给你写错了，你的生日肯定是今天。” “可是……” “别瞎琢磨了，没有可是。” 黑山羊一脸笃定地反问道： “你觉得是你、你爹妈、或者那个登记员记错日子的概率大，还是一位真神的权柄出了问题，给你定错了正位星宫的概率大？” “……” 倒也是…… 回忆了一下自己上辈子的生日，确定日子同样对不上后，既然已经排除了能想到的所有可能，里昂只得认同了黑山羊的说法，觉得应该是妹妹弄错了自己的生日，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记错了…… 那当然是因为自己根本就什么都不记得啊！ 三年前自己“来”的时候，完全就是一张彻头彻尾的白纸，别说生日之类的事儿了，甚至连“自己”的名字叫什么，都是听安娜讲了才知道的。 嗯……回去再问问她好了。 虽然生日到底是哪天，并不算什么大事儿，但如果真能借助那个什么【星图护佑】，在生日当天获得劣化版的心想事成能力的话，那还真是得好好确认一下。 把这件事也记在心里后，里昂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好的草纸，拿着一截碳棒在上面勾勾画画了起来。 练枪刷徽章——刷到了青铜 上门拜访叫汉娜的护士——发现了幸福公寓 给黑山羊买烟刷恶魔徽章——刷到了白银，兜里没钱暂时刷不动了 调查水管事件，争取拿到违规操作的证据—— 找黑山羊的“七羊杂”—— 嗯……这么看的话，之前想做的事几乎都完成了啊！ 满意地在水管事件上打了个对号，并往“羊杂”那项上画了个爱心，表示找到了羊心的下落后，里昂两腿夹住魔女之帚，捏着碳棒在草纸上又添了三项。 查一下莱恩家那个金发中年人的情况，找找羊心的消息—— 找安娜确认自己的生日，看看明年能不能利用一下生日时的强运—— 找个有背景又胆子大的报社，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把水管事件捅出去—— 嗯……暂时就这些吧！ 盯着草纸琢磨了一会儿后，若有所思的里昂捏着碳棒，在报社两个字上画了个黑色的圆圈儿。 正好今天还有点儿时间，等会儿先跑几家报社买几张报纸，读一读它们的新闻选材，看看有哪家是敢捅事儿的！ …… 查尔水力公司资料失窃的事虽然不算小，但对于一座人口破千万的超级大都市来说，这点儿骚动并溅不起多大的水花，整座王都依旧安安稳稳地正常运转着。 而随着天空中的太阳缓慢向西沉下，这座号称由“工厂、烟霾、和人海”组成的喧嚣城市，终于一点一点地沉寂了下来。 随着机器的喧嚣与轰鸣渐渐停止，无数辛劳而疲倦的工业齿轮，开始从一家家工厂之中鱼贯而出，并在街灯昏暗的照耀下，满脸疲惫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哥哥还没下班吗？ 并没有等里昂的接送，自己提着换洗的衣物和行李，离开医院回到了老兵巷后，看着家里次卧那扇黑漆漆的窗户，安娜不由得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随即取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是姐姐！姐姐真回来了！” “我就知道大哥不会骗我的！” 听到大门处有响动，两个小的本来还有些害怕，但见到来人居然是离开了好几天的安娜，顿时惊喜地扑了过来，树袋熊一样抱住她的大腿不撒手，好像只要一松手就会被她跑掉似的。 “嗯，姐姐回来了。” 拖着两只小树袋熊往前走了两步，吃力将手里的行李放到桌上后，病弱少女仿佛下班回家的母亲一样，亲昵地抚摸了两下弟弟妹妹的脑袋，随后俯下身一人亲了一口，笑眯眯地询问道：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两个乖不乖啊？有没有给大哥捣乱？” 听到安娜的问题后，屋内的气氛不由得微微一滞，两个小的本能地对视了一眼，接着在玫兰妮惊慌的神情中，憨头憨脑的威廉老老实实地开口道： “我们很乖的，不过……唔……” “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干！” “……” “嗯？” 看着姐姐陡然眯起的眼睛，捂嘴捂慢了的玫兰妮不由得扭过小脑袋，恶狠狠地瞪了眼自己的憨批哥哥，随即满脸懊丧地坦白道： “也不是捣乱啦……就是杰克他们几个很讨厌，非说姐姐你这次……这次肯定回不来了，我们俩实在气不过，就稍微……稍微作弄了他们一下……” “……” 听完玫兰妮的解释后，看着妹妹委屈的小模样，安娜的心底不由得微微一疼，伸手摸了摸她乱蓬蓬的金发。 这件事还真不全怪他们捣蛋，要怪的话也得怪自己。 在这次发病的前几天，自己就已经预感到可能回不来了，所以提前和巷子里的人家商量了一下，希望他们能帮着瞒一瞒，好让哥哥继续领自己的抚恤金。 那个杰克也是巷子里的小孩儿，而且还正是那几家人之一，估计是大人们说漏了嘴，被孩子们给听到了，然后在一起打闹的时候讲了出来，把玫兰妮他们给惹恼了。 而威廉的性格比较稳重安静，估计只会心里生生闷气，等自己回来之后再告状，但性格古灵精怪还有点儿小心眼儿的玫兰妮，肯定会想办法直接报复回去。 嗯……如果自己猜得没错的话，她多半还会用“保护妹妹”的名义，哄着老实的威廉一起干，看她支支吾吾的模样，这几天估计给别人家折腾得够呛。 “你呀你！唉！” 轻掐了一下妹妹比熟鸡蛋还要嫩滑的小脸后，病弱少女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在这两个小的这几天吓坏了的份上，本想重重拿起轻轻放下，但最后还是硬起心肠板着脸喝道： “别和我打哈哈！赶紧老实交代！你们两个小混蛋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如果做得不太过分，明天姐姐带你们去给人家道个歉就算了，要是比上次还过分的话，那不管什么原因，今天你们都得挨打！” 听到安娜的话后，玫兰妮不由得身子一抖，小手攥住裙摆，低着头眼珠乱转地道： “这个……说不过分的话……似乎确实有一点儿过分，但说过分的话，倒也……倒也不是特别过分，主要……嗯……那个……” “别这个那个啦，往杰克嘴里塞马粪的时候我就知道，这顿打咱们肯定跑不了的！” 扯了扯还在负隅顽抗的妹妹后，小威廉熟练地把裤子一脱，直接亮出了光溜溜的屁股蛋儿，随即扭过小脑袋，对身后一脸震惊的两姐妹认真地建议道： “姐，我已经算过了，要是打我的话，按上回两倍的量打就行，至于玫兰妮的话……你就先按着五倍那么打吧！” 0042 管教与报纸 “我真是……啊！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你是我哥哥么？你……啊！你分明是来讨债的！” “如果早知道这样，当初还没……啊！没生出来的时候，我就该……啊！就该直接跟你拼了！” “呜呜呜，我错了姐姐！我……啊！你轻点儿打，别累到……啊！” 当里昂抱着两摞报纸回到老兵巷的时候，还没等进家门，隔着老远就听见了自家小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以及巴掌炖屁股时清脆的啪啪声。 除此之外，还有六七个浑身臭烘烘的小屁孩儿，正一边抹着辛酸的眼泪，一边站在远处朝着自家的方向鼓掌欢呼。 “呜呜呜，太好了，安娜姐终于回来了！” “是啊是啊，终于等到这时候了！” “我也等好几天了，她可终于挨打了！” “安娜姐一定要长命百岁啊，不然她可没人能治了！” “……” 好吧……我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打量了一下惨兮兮的小屁孩儿们，在其中一个的牙缝里看到了还没漱干净的马粪后，里昂不由得面色一黑，赶忙举起要来的报纸挡住脸，灰溜溜地走向了自家大门。 在一众小屁孩儿分外遗憾的目光中，还没等里昂靠近大门，里面巴掌炖屁股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一身白裙的安娜直接打开门，红着眼睛走了出来，唤了里昂一声。 “哥……” “进去说，进去说！” 被小屁孩们埋怨的目光看得浑身难受，里昂连忙扶住安娜的肩膀，推着她走回了屋里，随后匆忙放下了遮窗的板子，把小屁孩儿们的目光统统挡在了外面，这才稍微好受了一些。 “呜呜，大哥我错了！” 而里昂两人先后进屋之后，还没等安娜开口告状，熟知流程的玫兰妮赶忙先一步扑了过来，抱住里昂的大腿就不撒手。 随后一边闪躲着安娜的抓捕，一边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几句话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 “要不……今天就到这儿吧？” 听完了大致的缘由后，看了看玫兰妮哭得跟两个小桃子似的眼睛，有些于心不忍的里昂叹了口气，只得认命地当起了和事佬，开口苦劝道： “往人家孩子嘴里塞马粪是该打，但也是那些孩子先说了不该说的，玫兰妮这次也不能完全算调皮捣蛋，而且你看她哭得这样子，应该也知道错了。” “她才不知道错！” 看着一边绕着里昂转圈子，一边偷偷瞪着威廉的玫兰妮，安娜不由得也抹了把眼泪，气道： “哥！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咱们一家本来就……能一点儿点儿撑到今天，受了邻居多少照顾？结果咱们就这么回报人家的吗？ 你别拦着我！今天她敢往人家嘴里塞马粪，以后还不知道会干什么！这次要是不打疼了她，下次她肯定还敢！” “哥，姐姐说得对。” 就在两边相持不下，里昂犹豫着要不要让开时，旁边依旧撅着屁股的威廉突然扭过头，一脸认真地补充道： “玫兰妮中午跟我说了，觉得姐姐回来之后多半要挨打，但如果还有这种事，那她肯定还是要这么干，不过方法得换一下。 她觉得马粪虽然个儿大，但是味道不够臭，没有猫狗的好用，所以昨天下午逼着我陪她捡了不少狗屎，还非要藏在我的旧鞋里，准备明天拿去试试看…… 哥，我觉得你们确实该好好打她一顿了。” “……” “……” “啊！我！我跟你拼了！”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会横遭背刺，玫兰妮先是绝望地尖叫了一声，随即松开里昂的大腿，直接张牙舞爪地朝威廉扑了过去。 奈何她手短腿短动作慢，刚窜出去半步就被安娜一把薅住，反手按倒在膝盖上，扒了裤子就是一顿噼啪暴揍。 “我让你跟他拼了……你要跟谁拼？啊？” “不拼了不拼了……啊！我说着玩的！” “我让你说着玩儿……所以下回不敢了也是说着玩儿的？嗯？” “没有没有……这个是真的！啊！是真的” “是真的？所以明天拿狗屎试试看也是真的？是不是？你说话！” “这个不是！啊！这个不是！你不讲道理啊！” “……” 算了，管孩子的事儿安娜熟悉，我还是别跟着瞎掺和了，万一养歪了可就不好了。 怜悯地看了眼玫兰妮肿起来的屁股后，里昂转头望向旁边还在撅着屁股的弟弟，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要不……你先把裤子提上？” “没事儿的哥！” 小威廉闻言摇了摇头，掰了掰手指后一脸自信地道： “我算过了，姐姐还得再打我十五下，现在穿上了一会儿还得脱，等都打完了之后我再穿吧！” “……” 先不提你这个数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光看那边如火如荼的“战况”，我就知道安娜今天应该是没工夫揍你了。 “行吧……那你小心点儿别着凉……” 无语嘱咐了一根筋的弟弟两句后，里昂捧着手里的两摞旧报纸，转身朝自己的小卧室走了过去。 按照里昂原本的计划，其实是准备去买一些新报纸的，不过他口袋里实在是没钱了，算了一下似乎不够撑到发薪日，只好回清理局问了下，最后从有订报习惯的艾玛前辈屋子里取了一些。 反正里昂又不是想从报纸上得到什么消息，只是想通过各家报社的报道选题，找几个最不怕事儿的报纸出来，把水力公司的事情闹大而已，报纸的新旧本来就无所谓，有得看就行。 一屁股坐在瘸了条腿的旧桌子前，将手里报纸摆上去后，里昂的神情迅速严肃了起来，在玫兰妮的哭喊声中，一张张地翻起了要来的旧报纸。 《角巷报》、《金融时报》、《舞娱报》、《新工业报》……这些就算了，上面貌似都是些各自领域发生的行业情况，不太报道民生新闻。 《图画新闻》、《评论家报》、《太阳报》也算了，这三个报纸里面，前两个好像都有旧贵族背景，上面全是对旧贵族体系的歌功颂德，后面这个光名字就是个王八蛋报纸，一看就不能选…… 所以剩下能选的，好像也只有三家了啊。 在一大摞报纸中挑挑拣拣，最终择（zhai）出了《每日要闻》、《皇家邮报》、《王都晚报》三家后，里昂正犹豫着到底该选谁时，次卧的门却被人敲响了。 “哥，姐姐已经打完了。” 提上了裤子的威廉出现在门口，只见他先是用力吸了吸鼻子，随即背着手挺着胸，跟小大人似地建议道： “玫兰妮倒是还好，姐姐没舍得打太重，让她趴着缓缓就成，但姐姐打完直接回屋里哭去了，你要不要去劝一下？” 0043 全家福与主角（二合一） 劝肯定是要去劝劝的，安娜的病情虽然已经稳定，但毕竟才刚出院没多久，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摸了摸弟弟说聪明的话有点憨，说笨又什么都明白的小脑袋瓜后，里昂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离开次卧，朝着安娜的房间走了过去。 这间位于老兵巷的旧屋，并不是里昂四兄妹原本的家，而是军部强行扣下部分抚恤金后拨给的老屋，年纪都快有里昂的五倍大了。 老屋整体又旧又破，采光也一般，甚至连厕所都没有，除开和厨房连在一起的小客厅外，只剩下了一间主卧和一间次卧。 其中稍小些的次卧，一直都被里昂占着，至于所谓安娜的房间，实际上就是她和两个弟妹共用的主卧。 “吱嘎” 伴随着老门轴生涩的哑叫，里昂推门走进了主卧，第一眼就看见了趴在被褥上抽噎的妹妹。 和里昂居住的次卧一样，这间小小的主卧里同样只有一张单人床，威廉和玫兰妮还小时倒勉强睡得开，等后面两个捣蛋鬼长大了一点后，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于是里昂便从外面捡了些木板和砖头，在原来的旧床边加了一截，垫上了褥子和父母的旧衣物，希望弟弟妹妹能睡得舒服些，只不过因为材料问题，搭出来的那部分稍微有些不太稳，床板很容易出现晃动。 而安娜此时正趴在这部分床板上，随着她每一次闷闷的抽噎声，新搭出来的半张床就跟着晃荡两下，连带着她的屁股也晃荡了起来，随着抽噎声一扭一扭的，看起来着实颇为滑稽，逗得里昂噗呲一乐。 “哥！你还笑！” 听到里昂的闷笑后，趴在床上的安娜顿时更气了，极少见地耍起了性子，两只白嫩的脚丫气呼呼地虚空蹬踹了两下，随即忍不住开口埋怨道： “都是你惯的！之前她们捣蛋的时候，你就老是拦着我不让打！现在她们都开始往人家嘴里塞马粪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额……” 没好意思解释自己到底在笑什么，里昂只得主动挪开视线，一边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一边顾左右而言它地道： “我就是觉得光打屁股可能不太行，还是得让他们知道为什么挨打，要不然的话，别让他们觉得挨了揍捣蛋就没错了。 不信的话你看威廉，对于捣了什么乱之后，会被你打多少下屁股，他都已经总结出经验了，所以证明还是得好好讲道理。” “但是得先挨过打之后，他们才会听你的道理！” 在里昂面前一直都很温柔，几乎从不发表意见的安娜，唯有在教育弟妹这方面极为强势。 用手背蹭了蹭眼泪后，止住了抽噎的她回过身来，撅着嘴不服气地争辩道： “你平时带她们的功夫少，根本就不知道她俩有多气人！ 玫兰妮不是不懂对错，是觉得靠耍滑头就可以糊弄过去！威廉就更让人操心了，他虽然不怎么主动捣蛋，但想法总是很奇怪，就像……就像……” 在那儿就像了好半天，也没想出能够描述弟弟奇特脑回路的词汇后，病弱少女气得一锤床板，直接总结道： “反正就是要管！再不管等大了就来不及了！” “嗯嗯，管！一定要管！再有下回我肯定不拦着！” 跟着附和了两声后，里昂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一边伸手轻抚着妹妹的脊背，一边柔声安慰道： “不过你也不妨往好的方面想想，她们俩虽然确实淘气了些，但从来都不欺主动欺负人，以前几次也不全是他们的问题……嗯……我想想。” 回忆了一下自己记得的几次情况后，里昂神情略显复杂地开口道： “这次他们惹事儿，是有人说你回不来了；上次是做游戏急了眼，有个小孩儿骂威廉是野孩子；再上次是阻止那个叫杰克的小胖子欺负人； 再往前一次，是我去码头当装卸工，因为力气太小被撵走，巷子里有人说闲话；再往之前好像是你夜里咳嗽声音太大，吵到了邻居休息，被说是病痨鬼……” 越是回忆两个小的为什么捣蛋，里昂和安娜的表情就越是难受。 之前还没太觉得，但现在一看，两个小的虽然十分调皮，但每次惹事几乎都事出有因，所以与其说他们两个“调皮”，倒不如说他们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维护着这个脆弱的小家。 要是自己这个当哥哥（姐姐）的，当初能再厉害一点儿，多替他们拦下一些来自生活的恶意，俩小的说不定就不用这么“淘气”了，也能快快乐乐地当两个活泼天真的普通孩子…… “先别想这些了。” 看了看妹妹眼中盈盈闪动的泪花后，发现越劝情况越遭的里昂连忙转移话题，伸手从床头的架子里拿起了一本泛黄的旧相簿，揽住安娜瘦削的肩膀安慰道： “哥现在有警务部的公职，等年底转正之后，还能让威廉他们免费入学，再不用和巷子里的小孩儿打架了。所以这些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家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对了，咱们上次一起看相册，还是两年多之前我发高烧的时候，正好今天时间还不晚，你要是身体没感觉不舒服的话，那就再陪我翻翻看？” “嗯……” 顺着里昂的力道歪了歪身子，轻轻地倚在了他肩上后，眼圈微红的安娜接过相册，怀念地抚摸了一下破损的硬纸板外壳，随即打开相册轻轻地翻动了起来。 “这是母亲年轻的时候。” 打开相册的第一页，指着一张褪了色的大合照中，一名眉眼和里昂有些相似，脸上洋溢着勃勃英气的戎装丽人，安娜轻声解释道： “小时母亲跟我……跟我们讲过，这是她考上了机械师学院，被分到了炮械调整班时候的照片，然后这是父亲……” 安娜柔软的指腹往上抬了抬，点了下后排角落里一个高大俊朗，笑得很是温和的黑发男人。 “父亲和母亲原本是同学，毕业之后又被征召到了同一支部队，就慢慢熟悉了，接着就有了……你，然后第二年又有了我……” 随着安娜轻而缓地翻动着相册，看着那陌生的一男一女，从相识相知再到相恋，最后各自穿着礼服和婚纱，在一间小教堂里含着幸福的热泪动情地相拥，里昂的心情也跟着美好了起来。 和冰冷又残酷的现实不同，相册里定格的那些幸福瞬间，显得是那样的温暖，即便因为时间的原因褪色严重，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些笑颜的灿烂和夺目。 话说……安娜小的时候，原来是这么活泼的孩子吗？ 相册里令人艳羡的幸福仍在继续，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得无比灿烂的金发小女孩儿，里昂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小安娜灿烂的金发。 在他记忆中的安娜，除了眼神柔柔地朝自己浅笑着点头外，就只剩下了病痛时捂住嘴唇的呛咳，和时不时紧紧皱起的眉头，里昂从没有见过自己妹妹笑得这么开心过……那到底是什么夺走了她的笑容？ 看着明明两个小的都还没出现，但却已然翻完了大半的相册，不言而喻的答案猛地涌上心头，一股令人心扉寒彻的阴绵冷意攀援而上，悄悄攫住了里昂的心脏。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儿工作上的事没做完！” 由于清楚地知道，相册中那个无比美好的家庭，最后将面临多么残酷的终局，里昂的身体不由得微微一僵，一边懊恼着自己为什么要提出看相册这么蠢的主意，一边满含歉意地对安娜道： “要不咱们就先看到这儿？你今天也累了，还是早点儿休息吧！” “嗯……” 清瘦少女柔柔地应了一声，似乎没有发现里昂的异常一样，直接合上了手中的相册，轻笑着点了点下巴尖儿。 然而等到里昂逃似地离开后，她却并没有起身，而是将这本沉甸甸的旧相册重新打开，慢慢地翻到了最后一页。 在已然泛黄的相册封底，本应留给最重要的照片的位置上，却粘着一张被撕破的老照片。 那个撕破照片的人似乎十分用力，甚至还很用力地揉过碎片，导致照片很多裂缝都翘了起来，即便似乎被悉心处理过，仍旧无法完全展平，甚至连人像的脸都不是很完整。 在这张奇怪的照片上，相册前面出现过很多次，现在却已经死了足足六年的夫妻，仍旧幸福地朝着镜头微笑，在写着花体字“全家福”的牌子下相拥而立。 然而在他们身前的，却并不是两男两女四兄妹，而是只有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孩儿，那孩子正一左一右地牵着父亲和母亲的手，对着镜头露出无比幸福的微笑。 伸出手指摸了摸照片上那孩子的脸，将裂缝处翘起的部分压平，露出了和母亲同色的灿烂金发后，看着女孩儿脸上那张令自己都觉得十分陌生的笑脸，安娜不由得用力咬了咬嘴唇。 紧接着，她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用指甲将粘好的碎照片一片一片刮下，随后在屋里找出火柴盒跟一只小桶，将碎片统统扔进了铁桶里。 满眼不舍地扭过头去后，安娜嚓地一声划着了火柴，点着了一团棉絮后丢进了桶里，将父母与自己的最后一张合照，直接烧成了桶底的黑灰！ …… 唔……昨天有件事貌似忘记做了。 并不知道昨晚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身为一名没有假期的社畜，天才刚蒙蒙亮，里昂便从自己的小床上爬了起来。 等拿出用来当备忘录的草纸看了看后，他有些无奈地发现，昨天因为担心让安娜想起伤心事，自己照片看到一半就提前溜了，把找她确认自己生日的事直接抛在了脑后。 现在的话……她和两个小的应该还没睡醒吧？那还是等晚上回来再问吧！ 看了看依旧黑着的主卧，里昂摇摇头放弃了现在询问的打算，转而捧着一摞旧报纸，轻手轻脚地推门离开了家，披星戴月地走在了上班的路上。 嗯？咖啡摊儿呢？ 等走到和前几天差不多的位置时，里昂有些惊奇地发现，明明眼下的温度非常适合咖啡摊儿开张，但那个和查尔百货同名的奸商，今天居然没有来出摊。 在附近两条街转了一下，都没见到老查尔的踪影后，里昂终于对说好的半价咖啡彻底死了心，耷拉着脸走向了街对面的另一家小摊，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 不得不说的是，虽然老查尔的咖啡摊死要钱，东西还给的贼抠门，但“消费体验”确实是一等一的好，别的咖啡摊还真就是比不了，这家小摊给的东西虽然量很足，但还真就是没老查尔摊上那个味儿。 相当遗憾地叹了口气，三口两口把有些烫嘴的咖啡喝光后，里昂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却在邻桌瞥见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那人……好像也是老查尔的熟客？ 辨认了一下那张脸，确认自己没有认错后，里昂短暂地犹豫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了过去。 “您好，打扰一下。” 伸手朝街对面指了指后，还没等里昂开口说出自己的问题，那名熟客一脸恍然地扬了扬眉毛，居然先一步开口道： “哎哟！这不老查尔选的女婿吗？” ？？？ 啥？我就喝了他几次咖啡，而且还都是付了钱的，怎么还成他女婿了？ 看着被自己喊得一头雾水的里昂，那名大概五十多岁的熟客哈哈笑了两声，简单解释了一下这个称呼的来源，随即笑着问道： “你找我说话，是想问问老查尔为啥今天没出摊儿吧？这个我还真知道！” 招手示意里昂也坐下后，五十多岁的熟客接着说道： “昨天晚上我碰见他了，好像是他媳妇和人联手做生意，结果不小心进了别人联手下了套，好像亏了不少钱，气得她当场就抽了过去。 虽然他媳妇运气不错，被一个路过的好心小伙子给救了，没出什么大事儿，但估计也得养上大半个月。 老查尔跟我说，他要照顾他媳妇，顺便找那些人讨个公道，这几天肯定是不能出摊儿了。” “……” 做生意……被下套……亏大钱……气得当场抽了过去……还被一个路过的好心小伙子救了……这怎么听着有点儿耳熟呢？ 听完了另一位“查尔夫人”的遭遇后，里昂不由得有些别扭地搔了搔后脑勺，感觉这世界上的巧合属实有点儿太离谱了。 讲道理，如果自己去水力公司偷资料那事儿，也能算做是一种“路过”的话，那这两个查尔夫人的遭遇，那还真是半点儿都没差。 至于这两个查尔夫人有没有可能是一个，以及这个在街边买咖啡的老查尔，会不会就是查尔百货的那个查尔…… 这怎么可能嘛！ 想了想出现这种奇葩巧合的可能性后，里昂不由得翘了下嘴角，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自己一声。 街边摊遇见个卖咖啡的大叔，结果刚好是王都排名前三的富豪，然后昨天出外勤任务的时候，恰好救了富豪夫人的命，结果今天一早上就听别人说，那个富豪似乎还有意选自己当他女婿，继承他开遍了王都的百货公司…… 少特么扯淡了，真以为你是主角儿啊！ 0044 读心与认亲 跟老查尔咖啡摊的熟客聊了一会儿后，差亿点成为大富豪女婿的里昂，最终还是顶着深秋的寒风，缩手缩脚地走向了上班的路。 对此我们只能说，由奢入俭难这种事，不仅仅体现在精神上，甚至还能体现在肉体上。 换成原本的里昂，哪怕到了能冻得人脸色泛青的严冬，也一样经常要早早爬起来努力找活儿干，深秋这点儿冷意真的只能说是小意思。 但在习惯了那个满是甜香气的温暖小帐篷之后，只是没能坐在炉火边暖暖身子，就让他忍不住一路哆嗦着开始小跑，一直到了清理局的大楼附近，这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不错不错，很有精神嘛~” 从一楼局长办公室的窗户里，看见了小跑着来上班的里昂，端着一杯热水的红发女人推开半掩的窗子，曲线相当傲人的上半身轻轻俯在窗台上，笑眯眯地朝里昂招了招手，眉眼弯弯地笑着问道： “小里昂~水力公司调查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啊？” “……” 虽然知道她应该是在打趣自己，询问的并不是自己有没有找到异常物，而是有没有成功获得水力公司违规操作的证据。 但想到莱恩家族那个接触过黑山羊心脏的金发中年人后，里昂的神情还是不由得微微一顿。 “嗯？” 敏锐地捕捉到了里昂的小小迟疑，红发局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有些诧异地询问道： “水力公司那边还真有异常物的踪迹？” “……” 你猜出来了啊……不过那边虽然有异常物，但却并不是造成大量病患的异常，而是黑山羊吊炸天之后遗失的七羊杂之一。 话说黑山羊现在虽然拉了，但当初好歹也是个大恶魔，而自己又是个刚入职的新人，清理局会容许自己同时保有两项危险的恶魔异常物吗？ “嗯？？？” 再次捕捉到了里昂的小小迟疑，红发局长不仅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甚至连眼睛都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你在犹豫要不要和我汇报？所以这次的异常物有些特殊？而且对你有用？但上报了之后你不一定能申请得下来？ 唔……我想想……你在水力公司发现的异常物，不会就是那头死羊当年搞丢的其它零件儿吧？” “……” 不是……我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呢啊！ 看着仅凭两次不到一秒钟的迟疑，便把事情的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的红发女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里昂，不由得第三次陷入了沉默当中。 这也太离谱了……她不会有什么类似读心术的异常物吧？ “放心吧，我不会读心术的。” 哦，原来你不会读心术啊，那我就能放……个屁啊！连我心里在想什么都听得到，你还说你不会读心术？！ 看着窗外明显被吓了一大跳，眼神中满是警惕的里昂，红发局长不由得莞尔一笑。 “没骗你，我真的不会读心术。” 将还冒着热气的杯子放在窗台上后，她伸手托住自己的脸颊，笑吟吟地解释道： “以前我经常跟隐藏在普通人之中的浸染者‘捉迷藏’，已经习惯了靠观察别人的表情和行为下判断，而你偏偏又是那种情绪都写在脸上的类型，所以凑巧连续被我猜中了几次而已。” “……” 我信你个鬼！ 对于红发局长给出的解释，里昂当真是连半个字都没信。 自己虽然不算城府深沉，但平时的喜怒也较少上脸，老兵巷那些街坊对自己的评价，也都是一个偏向少言寡语的人，怎么可能被连续猜中这么多次？她肯定是在忽悠自己！ “真的，我没骗你，你的表情虽然不算多，但眼睛里的东西却多得快要溢出来了~” 看了看明明脑海里心思百转，却仍旧在努力绷着脸的里昂，红发局长的嘴角翘了翘后，伸出手指朝着里昂的眼睛遥遥点了点。 “比方说现在……你的眼睛里有被我看穿之后的懊恼、还有对我是不是真的会读心术的警惕跟怀疑、以及不用想办法瞒着我的放松和坦然……嗯，还有一点点难以按捺的色心。” 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俯身而稍稍敞开的领口后，红发局长伸手将露出来的一抹白腻遮好，随即慵懒地站起身抻了个懒腰，笑吟吟地对有些不好意思的里昂勾了勾手指。 “来我办公室吧，我们好好聊聊。” “……” …… “原来如此……那头死羊的心脏居然在莱恩家。” 字面意思上地好好跟里昂聊了聊，听完了他在水力公司的发现后，红发局长先是一脸恍然地点了点头，随即毫不犹豫地给里昂下达了新的工作任务。 “这种级别的东西不能放任不管，最好想办法混进去调查一下，至于理由的话……” 看了看里昂的脸后，红发局长不由得眼前一亮，随即笑吟吟地开口提议道： “寻亲怎么样？” “寻亲？” “对，寻亲！正好你也姓莱恩，这不就是最好的借口么？” 面对一脸诧异的里昂，红发局长笑眯眯地道： “只要你拿着清理局的证件过去，说怀疑自己也有莱恩家的血统，以你十六七岁就是助理级公职的远大前途，就算是大名鼎鼎的狮心公爵家，也不会把你拒之门外的。” “可我的头发又不是金的……” “哎呀！头发的事儿还不简单？染一下不就好了！” “但我还准备去举报他们来着……” “举报归举报，认亲归认亲！不耽误！” “……” “你要实在不想去的话，我也能给你换别的任务。” 见里昂似乎还想拒绝，难得找到点儿乐子的红发局长顿时面色一板，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沓任务文件，唰唰唰在桌子上一字排开。 “包法利山林连续下了两周血雨，近千头动物在水源附近渴死。” “阿道夫庄园出现五米高的巨兽，大肆破坏农庄造成多人受伤。” “莱恩郡的远洋港大量航船失事，可能遭到大型海民部落袭击。” “浑河谷地的燃煤场大规模塌陷，疑似数万条沙蛆将山体挖空。” “你还有可能完成的任务，暂时也就这几个了，你选吧！” “……” 怪异的血雨、五米高的巨兽、生活在水下的海民、能挖空一座山的沙蛆…… 无语地咂了咂嘴后，里昂满眼无奈地“主动选择”道： “那我还是去认亲吧……” 0045 别低头，节操会掉 “这就对了！” 把一大摞写着“已完成”的任务文件塞回抽屉后，看着面前一脸无奈的里昂，红发局长笑眯眯地解释道： “我可不是特意逼你哦！咱们局里一直以来安排任务的共识，就是让能力合适的人去做对应的事。 比如艾玛，她有不死之身保命，所以得到的任务往往很可能肉体遭到破坏，但却基本不涉及灵体鬼怪之类精神层面的东西，譬如阿道夫庄园报上来的那头巨兽，就是她……将要完成的。 而你能够通过触摸获得异常物的情报，手里还有那头死羊在，能够看到别人灵魂的状态，直接判断他们是不是在说谎，有这两个能力的你简直天生就是干调查的人才！我不让你去又该让谁去呢？” “……” 倒也是…… 想了一下自己目前拥有的手段后，里昂不由得认同地点了点头。 以自己目前拥有的能力来看，比起那什么天降血雨和五米巨兽，还真是干调查任务最合适，而且就算认亲失败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吗？ 回忆起黑山羊发现心脏下落时激动的模样，里昂不由得踌躇了一下，随即有些担心地开口道： “局长，我倒不是想要拒绝进行调查任务，但如果那颗【心脏】也像【对角】一样，能够察觉到其它部件的存在，而且还控制了莱恩家族的人的话，我担心自己会遭到围攻，不一定能跑得掉。” “放心，这个我也考虑到了。” 打量了一下里昂的身板儿后，红发局长有些犹豫地抿了抿嘴唇，随即伸手挽住自己的发尾，用力扯下了几根鲜亮的红发递了过来。 “这东西加上魔女之帚，足够在大多数情况下保护你的安全了，不过……你先别摸！” 纤细的手腕微微一扬，避过了里昂伸向红发的手掌后，红发局长一脸认真地警告道： “它能自行保护你，也不需要你提供体力和精力，但在把这东西给你之前，你必须跟我保证，绝对！绝对！绝对！不许用你的手碰它！” “……” 不许用手碰……意思是不想让我知道这东西的情报吗？ “算了，当我没说……” 看着神情有些不解的里昂，红发局长似乎有些后悔，急忙忙地收回了手掌，摆手拒绝道： “艾玛的任务快做完了，你还是先在局里等几天，等她回来之后，我让她带你去做这个调查任务，她的绷带和我这几根头发效果差不多，也一样能够保护你。” “……” 听到居然还要让艾玛前辈来保护自己，里·拖油瓶·昂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囧，在心头涌起的一点点大男子主义的趋势下，直接伸出右手道： “那还是给我吧，我保证不用手碰……额……” 被红发局长看傻子似的眼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里昂忙用左手把袖子往上扯了扯，露出了自己的手腕道： “您误会了，我伸手的意思，不是想让您把头发放到我手里，是希望能直接系在我手腕上。” “手腕还是不太安全，没准一不小心就碰到了。” 摇头拒绝了里昂的提议后，红发局长走近了一些，随后伸手勾住里昂的后颈，朝自己的怀里拉了拉。 “你低一下头，我把头发直接系在你脖子上。” “额……好的……” 看着已然离自己鼻子尖儿十分贴近的一对丰盈，里昂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微微一热，随即赶忙闭上眼睛，微微弓着后背，僵着脖子等红发局长把头发系上，然而…… “你头再低一些，我够不到。” 听到耳边响起的柔媚女声，里昂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猛然提速，脑子里的血开始不受控制地往耳朵上涌，他似乎听见了热血在自己耳朵里飞快流过的唰唰声。 再低……再低就要埋进去了啊！ 刚刚自己进楼之前虽然悄悄瞄了一眼，可那真的只是个小小的意外，只是近乎本能地瞟了一下，就立刻礼貌地主动挪开了视线。 但眼下自己要是应了局长的邀请，直接一头埋进去，那可真是坐实了色鬼的身份，甭管跳进什么河里都洗不清了。 下意识地微微攥紧了拳头后，里昂有些尴尬地提醒道： “这个……我低头恐怕不太方便，要不你掂掂脚？” “我掂什么脚呀！” 似乎有些不耐烦，红发局长连声催促道： “明明是你一弯腰就好的事儿！非要我掂什么脚？快点儿动！” “……” 虽然真没准备占这个便宜，但自己都提醒到这个份儿上了……算了，我还是再提醒一下吧！ 为了让对方明白，现在确实不适合继续低头，闭着眼的里昂只得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地从鼻子里哼了出去。 “哎呀！” 伴随着一阵轻嗔薄怒的娇哼，里昂不仅没有听到有人退后的声音，反而再次听到了红发局长的埋怨： “你吹我胸口干什么？别闹了，快点低头！我还有不少事儿要忙呢！” “……” 啊这…… “对，低头就对了嘛！” 看着闭着眼睛一脸无奈地低头的里昂，红发局长不由得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随即很快却又开口催促道： “你刚才低了有一毫米吗？再动动啊！” “……” “嗯，再低点儿，还是不够！” “……” “再低！再低！” “……” 还低？我都鞠成九十度躬了！你特么哪怕是条京巴儿，俩后腿立起来也该够得到了吧！ 这还低个什么头，必然是被耍了啊…… 万分无语的里昂索性直接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入目的并不是那什么和那什么，而是局长办公室有些陈旧的木地板。 至于刚刚还在自己身前的红发局长，早就已经坐回了办公桌后面，正一边小口小口地抿着热水，一边笑吟吟地继续朝这边喊“再低！再低！”。 “……” “哎~不要生气嘛~” 看着面前神色一黑的里昂，红发局长放下水杯，靠在椅子靠背上笑眯眯地道： “你先是瞒着我羊心的事，后面又在我走光的时候偷瞄，这样我都没有生你的气，现在我只是捉弄了你一下而已，你可不许不开心啊~” “……” 伸出食指对准里昂凭空画了个圆圈儿，控制着头发在他脖子上系好，并打了个精巧的小蝴蝶结后，红发局长笑眯眯地嘱咐道： “能坚持闭眼这么长时间，始终都不偷瞄一下，甚至明明有借口，都能忍住不占我的便宜，我现在可以相信你会遵守承诺了。” 记住了哦！现在系在你脖子上的头发，就等于我的胸口，你不小心看两眼的话，我并不会生你的气，但你要是敢用手去摸……那可就别怪我发脾气了！” 0046 清理局等级 不摸！别说只是你的头发了，哪怕真是……我也不稀罕好吧？你这人真是…… 被半测试半调戏地捉弄了一把后，里昂忍不住瞪了红发局长一眼，感觉黑山羊对她的评价还真是中肯。 这人有酒喝的时候是个大酒蒙子，在没酒喝的时候是个超级促狭怪；要么喝得大醉之后出乖露丑，给别人提供乐子；要么清醒的时候一肚子坏水儿，惦记着拿别人找乐子；总之没有一刻是安生的。 对了，话说这两天她办公室好干净啊，怎么没见堆着酒瓶子？ …… 他这是……在找我喝完的空酒瓶吗？ 看着不住朝自己办公桌后面打量，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的里昂，想起之前那顿让自己欠了一屁股债的豪饮，红发局长的心不由得狠狠一揪，看向里昂的眼神顿时危险了起来，似笑非笑地道： “怎么？没占到便宜还不舍得走了？” “额……您说笑了，我是还有事情想问一下。” 听到她的话后，回过神的里昂想起了正事，偷偷攥了攥拳，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如果确认黑山羊的心脏在莱恩家，那等完成任务将它回收之后，我有可能获得它心脏的使用权吗？” “唔……这个倒是真不好说，得看你的运气。 如果不是你亲手回收的异常物的话，你要是想重新拿到它，就得先看看有没有其它比你级别更高的人想和你争……还是这么和你说吧！” 红发局长想了想后，拿起桌上的蘸水笔，找了张废文件的背面，从上到下唰唰唰画了五个圆圈儿。 “如果说这五个圆圈，就是咱们清理局的级别的话，那最上面这个就是局长和十二名董事。” “局长虽然比十二董事高半级，但如果超过三分之二的董事达成共识，也可以否决局长的提案，超过四分之三的话甚至可以罢免他，所以局长和董事们勉强算同一级别。” 笔尖往下挪了挪，戳了戳第二个圆圈儿，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墨点后，红发局长继续解释道： “接下来就是87个分局了，你应该知道什么是黄道星座吧？咱们这十二个黄道星座的分局算大局，其它75个星座算小局。 大局局长一般要比小局局长实力更强，地位方面也同样高半级，不过大体上也能算是同一级别里。 而除了第一级董事和第二级分局长外，剩下的三个圈儿，就是你们这些一二三级异常处理员了。” 提笔在第三个圈儿里写了个一后，红发局长笑吟吟地道： “首先是一级灾害处理员，能被分到这个级别的，一般都是各个局里的王牌员工，属于能够单独带队处理大规模灾害的超级强手。 等75小分局的局长出现缺额后，这些王牌员工中的佼佼者们，只要经过董事同意，立刻就能直接递补上去，艾玛她现在就是这个级别。” 艾玛前辈……王牌员工吗？ 听到熟悉的名字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心里颇有种“小学同学上了电视”一样的奇怪感觉。 主要艾玛前辈给自己的印象，一直都是谨慎温柔的靠谱前辈，跟这种业务强人的感觉不是很搭，毕竟她带自己做的第一个任务就差点翻了车…… “小里昂~你不会以为艾玛她很弱吧？” 似乎猜到了里昂的想法，红发局长用笔尖儿点了点圆圈儿里的“一”，笑眯眯地道： “之前医院的事情之所以出问题，首先是对面的背后是位真神，基础位格太高，她又先一步被感染，触碰了对方能力的核心规则，随身携带的异常物无法生效，这才会被逮住。 其次则是她的主力异常物体积都太大，局里配发的箱子装不下，平时都堆在她的办公室里，只有确认用得上才会带出去，医院那次她的实力连百分之一都没发挥出来。 这样，正好你本来就有强制获取情报的能力，等她回来之后，让她带你去摸摸她那些宝贝，你就不会对她一级灾害处理员的身份有疑问了。” 她那一屋子……都是异常物？！ 听完红发局长的解释后，想起自己路过艾玛前辈办公室窗外时见到的东西，里昂的瞳孔顿时微微一缩。 绷带、棺材、钉板、刮刀、碎颅锤、十字架、铁处女、处刑台、骨骼标本、曲柄长镰刀……那一屋子东西就算没有五十件，也得有个三四十件了吧！ 而她办公室角落里，貌似还有几个偶尔会发出奇怪动静的旧箱子，里面更是不知道能放下多少小物件儿……好家伙！艾玛前辈到底有多少异常物啊！ 我就知道，说出来肯定能吓你一跳！ 看了看面前一脸震惊的里昂，恶趣味得到满足的红发局长嘴角翘了翘，笑眯眯地继续道： “至于剩下的二级危机处理员和三级事故处理员……你就先理解成资深员工和普通员工吧！ 按照清理局的规矩，一名资深员工和五名普通员工组成小队后，也可以处理一些上限不高的地区性危机，不过你的话，应该是没有参与这种集体任务的机会了。” “啊？为什么？” “因为咱们局虽然是大局，但因为我以前做的一些事，现在人已经跑了大半，凑不齐集体任务需要的人……你没看见一楼大部分的办公室都空着吗？” 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后，红发局长仰脖喝了一口闷……水，随即满脸遗憾地道： “虽然‘一级’的王牌员工，咱们局里还剩下两个，但二级的和三级的员工就很少了，加起来都不到十个人。 嗯……更准确点儿说的话，是还剩下九个二级灾害处理员，和一个三级事故处理员。” 九个二级和一个三级……那不就我一个普通员工了吗？！ 听到这里的时候，里昂早就忘了自己一开始想问什么了，忍不住满脸无语地吐槽道： “咱们局的办公楼可是有七层啊！能一口气吓空了六层楼的人……局长！您当初到底干什么了？” “一些我这个位子的人该做的事而已，只不过可能残酷了些，确实有点儿让人难以接受吧……另外，有件事你搞错了。” 挪开眼神望向了窗外后，红发局长盯着窗外枯干的柳树，神情平静地陈述道： “上面六层楼并没有空着，里面现在装满了我的异常物。” 0047 内脏与毛发 你的异常物……足足装满了六层楼？ 被这个过于离谱的答案狠狠地震了一下，里昂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直到看见红发局长微微上翘的嘴角后，他这才明白，自己应该又被耍了一道。 “总之只要能把羊心拿回来，它就是我的对吧？那我没问题了！” 没好气地瞪了红发局长的背影一眼后，两度被耍的里昂实在不想继续陪着她扯淡了，留下了一句话后便直接黑着脸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而在他推门离开后，望向窗外的红发女人，这才缓缓把头扭了回来，妩媚而不失娇俏的面孔上虽然满是笑意，可那对水润澄澈的眸子却不见半丝喜悦，反倒幽深得像两枚结着坚冰的寒潭。 “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 不知所谓地咕哝了一声后，眼神有些寂寞的她敛起了脸上的笑意，仰脖将杯子里的白开水一口喝干，随即像是醉倒了一般，直接俯身趴在了办公桌上不再动弹，很快，办公室里便响起了细而平稳的鼾声。 而随着鼾声的慢慢扩散，二楼、三楼、四楼……一直到所有窗子和气孔全部封死，保证不会有任何光源照入的最顶层，整整六层办公楼内，数不尽的小小生灵口中，一并跟着响起了细不可闻的打鼾声。 …… “还有这种事！！！” 看完了手中有关查尔水力公司违规操作的记录后，《每日要闻》社会版的主编不由得怒上眉梢，克制地轻捶了下餐厅的桌子，随即满眼愤慨地小声承诺道： “居然往公共水管里……这些该死的家伙，脑子里除了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捅出去！” “嗯……” 手指轻轻抵着羊头的里昂，看着主编那张满是愤怒的面孔，脸上不禁闪过了一抹浓浓的失望之色，随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起身开始收拢桌上的资料。 “既然你已经同意了，那咱们今天就先到这儿吧，也希望你回去之后能说到做到。” “我一定会的！” 一把抓住了里昂的手腕后，《每日要闻》的主编跟着站起身来，满眼热忱地承诺道： “这些就交给我吧！等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如实把这件事写出来，让那些该死的家伙得到应有的惩罚！ 对了，这些材料还是有些单薄，估计只能让查尔百货赔钱，那几家真正的罪魁祸首弄不好能继续置身事外，你还有其它能指证那三家的资料吗？” “暂时还没有。” 看了看对方根本没有半点愤怒，反倒溢满了慌乱、阴谋与恶念的灵魂，一股浓浓的厌恶之色，不由得从里昂眼底一闪而过。 忍着一拳锤在对方脸上的冲动，乔装打扮过的里昂推开了他的手掌，面无表情地把桌上的资料重新收回文件袋，随即开口道别道： “主编先生，既然你觉得证据还不足，那这些我就先拿回去整理一下吧，等找到了足够的证据之后，我会再联络你的。” “啊？不用不用！” 眼见里昂似乎要走，《每日要闻》的主编似乎有些急了，赶忙拉住他的手臂苦劝道： “那些受害者还等着赔偿呢！这些资料虽然不完善，但也足够让大部分人重视起来了，要不你先把它们留给我，我先赶一篇报道出来？” “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了？” 忍无可忍的里昂直接一把甩开了他的手。 “因为把东西给你的话，这篇报道恐怕就再也出不来了。” “……” 呵……被看出来了啊，看来这小子也没有看起来那么蠢。 望着里昂冷淡异常的目光，《每日要闻》的主编眉毛微微一扬，知道对方已然看出了自己的打算，恐怕不会再把资料交出来了。 鄙夷地打量了一下只露出眼睛的里昂，看了看他瘦削的身形和破旧的衣着后，刚刚还满眼都是亲近与热切，对里昂赞不绝口的《每日》主编嘴角向下一撇，直接重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高喊道： “服务生！” 朝远处一直往这边瞄的服务生招了招手后，《每日》主编抬手指着里昂，一脸淡然地吩咐道： “关上门，再喊两个安保过来，这人刚偷了我的东西，他怀里那个就是。” “好的先生！外边儿关一下门！” 看了眼一身弗洛克高档西装，胸前口袋缀着叠好的丝帕，帽子领结手表手杖一个不缺，脚下还蹬着高帮小牛皮鞋的《每日》主编。 又看了眼穿着一套不合身的破旧风衣，还用黑纱巾遮着口鼻的里昂后，服务生连半秒钟的时间都没用，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哪怕这两人刚刚是一起进的餐厅；哪怕他们中间隔着桌子，全程没有半点儿身体接触；哪怕那位富有的先生指着的东西，从一开始就抱在那个蒙面风衣男的怀里……这些都没有能够影响到他的判断。 毕竟客人总是对的，而这两个人中的一个，很明显不是这家店的客人，不是么？ “……” 看着喊来了四个安保，将自己堵在了卡座出口的服务生，里昂不由得皱了皱眉，回头冷眼望向了好整以暇地理着领带的《每日》主编。 “你要强抢？” “我不是强抢，只是想救你一命而已，顺便也救救最后被你选上的那个可怜人。” 细心地抹平了领带上的褶皱后，《每日》主编拄着手杖站起身，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虽然一直蒙着脸，但听你的声音看你的行动，你的年纪应该不大吧？ 呵呵，年轻人，你的正义感值得钦佩，但你明显不懂这个社会的规律。” 微微抬起细长的“手杖”，在里昂的裤子上拭掉了末端的泥水后，《每日》主编微笑着轻声道： “对我们这个国家而言，王室是心脏，贵族是脏器，议会是头脑，工厂是最强健的肌肉，商人是能不断造血的骨头，至于剩下的……只是会自行剥落再生的皮肤，和一茬又一茬不断更替的毛发罢了。” 看着面前默然不语的里昂，《每日》主编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随即眼带厌恶地凑到他耳边，用只能让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质问道： “我问你，当头发对脏器有了意见，那作为舌头的我，是应该帮着把这件事喊出去，让其它愚蠢的毛发和皮肤沸腾起来，造成更多无谓的混乱呢？ 还是该做得稍微聪明一点，直接拦住这根多事的头发，让他学会怎么闭上自己那张该死的嘴？” 0048 大出血 王室是心脏、贵族是脏器、议会是头脑，工厂是肌肉，商人是骨头，剩下的只是皮肤和毛发？ “我的看法和你不太一样，” 并没有理会《每日》主编的质问，在思考了一下他的比喻后，看着面前这个傲慢中盈满了腐烂臭气的灵魂，里昂面无表情地回应道： “比起骨头，商人倒像是肠道里的细菌，正常生长的时候还算有益身体，但如果放任它们自由繁殖的话，弄不好会让整根肠子都烂掉。 至于王室和贵族……比起没了就会死掉的脏器，他们更像一群长在裤裆里的虱子，一旦吸血吸得疼了，下一秒就该被抓出来一把捏死！” 把王室和贵族……一把捏死？！！！ 听完里昂的回应后，《每日》主编不由得浑身一抖，原本满是傲慢的眼睛，只一瞬间便瞪到了极限！ 这人怎么……啊！！！怪不得他敢把这种事往外捅！他必定是乱党！是那些刻意煽动叛乱的暴徒！！！ “来人！！！” 蹬蹬蹬连退数步，一直退到了卡座的隔板边后，《每日》主编满脸惊慌地凄声尖叫道： “抓住他！他是之前刺杀过王女的乱党！他想……啊！！！” 抡圆了手中的文件夹，重重地抽在了《每日》主编的脸上后，看着这个还准备诬陷自己的垃圾，已经憋了太久太久的里昂，心里腾地一下窜上了一大股邪火。 由于脸上戴上了遮挡面目的薄纱，不用担心身份暴露会影响家人，明明套了好几层大衣的里昂，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轻快”过，血管里流淌的鲜血更是热得发烫。 “乱党？你不是说我是根毛吗？” 伴随着快意的质问声，早已经捏得骨节泛白的拳头猛然挥出，重重地擂上了《每日》主编的面门，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这一拳竟然直接撞断了木条，将他的后脑勺一下砸进了卡座的隔板。 “你不是要让我这根毛闭嘴吗？” 被对方断裂的门牙划伤，拳面豁出了两大条血口子的里昂，仿佛完全没察觉到疼痛一样，抡着染血的拳头再次一拳凿了过去，砰地一声打歪了《每日》主编的鼻梁，硬是把两眼翻白的他重新疼得醒了回来。 “那你倒是把我拔了啊！” 双手把住两边的桌子，一记窝心脚重重地蹬在《每日》主编胸口，往洁白的丝帕上留下了一个满是污泥的脚印后，把人直接踹到隔板另一边的里昂喘了口粗气，并在身后的保安们扑上来之前，一把抓住了购物袋里冰冷的羊角。 “到你们了。” 彻底激活了【恶魔对角】的真正能力，将十余名保安心底的恶念彻底勾起，统统缠到了《每日》主编身上，并粗暴地拧成了一团死结后，里昂抬起还在淌血的右手，一把搡开面前瞳孔快速充血的保安，直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 “好好打！” …… “小子！你终于跨出这一步了！” 伸出舌头在购物袋上舔了个眼儿后，眼睛看着后面已然乱成一团的餐厅，耳朵听着一直传到了街上的惨叫声，黑山羊不由得大喜过望，对里昂连声夸赞道： “管他什么清理局的狗屁规矩，对这种垃圾，就该直接弄死！咱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不过你的活儿干得还是太糙了点儿，一口气把所有人的暴怒系在了一起虽然爽，但他们打一会儿之后就会互相殴打，到最后不一定能打得死人。 听咱的！下回你想要把人弄死的时候，记得把这些恶念一条一条的分开缠，让十几个人打一个，这样就算手里没有武器，也绝对能把他当场打死！” “喂！小子！咱可是在教你咱的用法，你不得好好谢谢咱的慷慨？说话啊！你怎么不吱声？” 没有搭理亢奋过头的黑山羊，从身上扯下一块比较干净的布，胡乱缠住了受伤的右手后，里昂拎着沾了不少血的文件夹，眼神复杂地望向了街边的垃圾桶。 当初要来拿一大摞旧报纸后，自己看完了他们近期的所有新闻选题，最终才筛选出了《每日要闻》、《皇家邮报》和《王都晚报》三家。 其中《皇家邮报》的人根本理都没理自己，对于手抄的材料概要更是嗤之以鼻，看了下标题后连翻都没翻一下，就直接喊人把自己撵了出去。 至于《王都晚报》的那个小编辑，在被约出来之后，只看完了涉事家族的名字，便直接抖得跟筛糠一样，连咖啡钱都没付就直接跑掉了。 剩下这个《每日要闻》的主编，不准备刊登新闻也就算了，甚至想要把证据骗回去毁掉！还诬赖自己是小偷、是刺杀王女的乱党！ 而如果连这三家已经算是“敢说话”的报社，都不敢接受这些证据，写报道把事情捅出去的话，那自己从查尔水力公司抢出来的这些材料，跟垃圾桶里的废纸又有什么区别？ 唔……等一下！查尔水力公司！查尔！ 想到这个名字后，里昂猛然间发现，自己过去貌似钻进了牛角尖里，明明一直在想怎么能解决这次的事，但却只想着自己动手，忘了还有查尔百货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自己拿着这些资料到处送，当然只能处处碰壁，可如果把这东西交到查尔百货手里，那个和咖啡摊老头同名的大富豪，必定会抓住机会，发动他的能量狠狠地倒戈一击！ 我真蠢啊！ 懊恼地捶了下自己的左手，里昂把视线从街边的垃圾桶上收了回来，决定去查尔百货再试一次。 等抬头看了眼天色，发现时间有些不太够后，他更是一咬牙一狠心，直接奔向了几百米外的站台，朝正在等客的蒸汽马车招了招手。 “租车！一位！” “好嘞！” 见到有活儿自己找了上来，正无聊地叼着烟卷儿的马车夫精神一振，随手碾灭烟卷儿夹在耳后，便直接乐颠颠地赶了过来。 但在将马车赶到近前，看清了里昂的衣着打扮后，刚刚还满面笑容的车夫顿时脸色一垮，随即一边伸手去摸耳朵上的烟卷儿，一边惫懒地重新倚回靠背上，臊眉耷眼地报价道： “四人位观光厢式轻马，两公里一铜轮，五公里两铜轮，五公里以上一公里一铜轮，不足两公里的按两公里算，走不走？” “走！” 算了下大致的乘车距离后，心都在滴血的里昂点了点头，咬着牙踩住客用蹬，一猫腰钻进了蒸汽马车的车厢。 “查尔百货总部大楼！尽快！” 0049 首富之资 查尔百货总部……那得二十二公里吧？ 眼见居然来了笔大生意，蒸汽马车的车夫顿时精神一振，直接把手里的烟卷儿一丢，扬起鞭子轻抽马臀。 “驾！” “咴~” 伴随着两头矮脚马异口同声的长嘶，车厢后的小号锅炉冒出了细细的烟雾，顺着厢壁的气囱一路向上，而藏在底盘里的水箱也传来了哗哗的水响。 接下来随着引擎搏动时吱嘎声和轮轴旋转时的咔哒声，整辆车厢的底部都被气流拱离了地面，等到马蹄敲击沥青地面的嗒嗒声响起时，这辆吵闹之极的蒸汽马车已然窜出了七八米开外。 “客人！查尔百货那边儿人可多！” 看来不管是在哪个世界里，能干这行的人就没有不是话唠的，即便锅炉的吼叫声就在耳边萦绕，也依旧也没阻挡蒸汽马车夫兴致勃勃的攀谈，从后窥镜里瞄了一眼里昂后，他便扯着嗓子喊道： “您也是听说那边搞促销，准备去大采购的吗？还是家里有人喝公共水管的水得了病，准备去登记索要赔偿？” 搞促销？登记索要赔偿？ 原本没心思聊天的里昂，听到马车夫的问题后，顿时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文件夹，满脸疑惑地道： “查尔百货那边……已经提前开始给受害者赔钱了？搞促销又是怎么回事儿？” “啊哈哈，这俩其实是一回事儿！” 眼见里昂接了话茬儿，谈兴颇浓的马车夫乐呵呵地大声回答道： “前段时间公共水管不是出了问题嘛！那个承包了水管的水力公司，就是查尔百货跟别人合伙开的，不过好像是经营情况不好，到现在都没回本儿，弄得查尔百货也没钱赔，急得他们老板娘一口气没上来，人差点儿直接没了。 这事儿把查尔百货的老板弄得实在没招了，就直接挂起了卖货赔钱的牌子，把百货公司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堆在街上，标上价直接亏本儿往外卖，那东西便宜得简直吓人，估计小半个王都的人都去抢货了！” 似乎觉得光动嘴说，还不足以描绘那场景的壮观，马车夫还撒开一边儿缰绳，抬手比划了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后，这才继续对听得目瞪口呆的里昂道： “还有，他后面还让人抬来了一个两面开口的大箱子，这边儿卖货的钱刚塞进箱子里，那边儿排着队领赔偿的人直接就能把钱领走，除了点钱跟核实病患身份的人之外，全程都不过他们公司的手！ 最厉害的是，那箱子还是完全透明的，里面儿装着多少钱，大家看得都清清楚楚，保证有一个铜轮就还一个铜轮，总之水力公司的事儿他一定负责到底，赔钱赔到百货公司彻底倒闭为止！ 啊哈哈！客人您还真别说，那老头儿虽然公司开的不咋地，动不动就赔钱，但这事儿办得可是真敞亮啊！现在不少人都担心他们倒闭得太快，没等自己占着便宜就完蛋了，都在疯了一样往那边儿赶呢！” “……” 他赔个杰宝！你们再这么买下去，他踏马估计就要亏成首富了！ 听完查尔百货的骚操作后，里昂顿时对那个没见过面的“老查尔”钦佩得无以复加。 …… 作为经历过各种商业套路摧残的人，他实在是太明白这里面能有多少操作空间了。 百货公司东西的价格本来就水的一比，工业时代的产品生产成本有多低，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就无法想象的，卖到三银轮一包的高特，生产成本但凡能到五个铜轮，自己就愿意把头拧下来给他们当球踢！ 所以这个特么所谓的大降价，最后肯定还是有的赚！甚至弄不好还是大赚特赚！ 更何况买的人已经被刺激的没脑子了，卖东西的人可未必，最后到底什么东西降价卖，还不是人家百货公司决定的？ 那些本来标价就虚高的东西，仓储久了卖不动的旧货，能和生产工厂谈出超低价的商品，可着劲儿地往外堆就完事儿了，反正三银轮的烟打五折都能有的赚，而且一摆出来就被抢光，这不得狠着劲儿地来？ 至于货款一到手就赔了出去……骗鬼呢？ 买货的人直接交钱就能走人，领赔偿的人不得好好核查一下身份么？这一进一出的速度差，那钱箱子就算再大也得被装满，到时候还能不让百货公司的人把溢出来的钱收走么？ 反正对于来索要赔偿的人来说，最怕的就是没钱赔和没动静，查尔百货一直在老老实实的赔钱，不断承诺要赔到公司倒闭为止，再加上这么大一个满满登登的钱箱子摆在那儿，就算有些质疑的声音，要赔偿的人肯定闹不起来。 而收走了这“亿点点”多余的钱后，查尔百货恐怕会立刻去各个工厂下加急订单，甚至于干脆倚仗自身巨大的出货量，直接“半强行”地跟对面赊账，逼着工厂接受先货后款，顺便再狠压一笔价格。 商业时代里，能把东西卖出去的人就是爹！ 这场“赔钱大促销”只要开上一星期，估摸着就能掏空整个王都小半年的购买力，除了查尔百货之外的所有百货公司，账面上都要血亏一大笔，底子不厚的更是会被货款和仓储直接活活挤死。 而查尔百货只要活下来，就能成功占据九成以上的零售端，并靠着自身的地位绑架绝大部分相关工厂，估摸着起码今后一二十年之内，都没人能在百货方面跟他掰腕子了。 至于事情做的这么绝，会不会被王国的相关部门盯上……开什么国际玩笑，我这是赚钱吗？我这是在赔钱！狠狠地赔钱！ 还在等赔偿的大家听好了，我们可是真心想赔你们钱的，甚至为了筹钱已经在亏本儿卖东西了，没见我们老板娘都亏得直接病倒了吗？ 但王国xx部门的xxx，和xx贵族xx议员一起站出来，说我们这是在恶意倾销扰乱市场，不允许我这么卖，所以等赔偿的大家先回去吧，等我们靠着正常卖货筹到钱再说，至于什么时候能筹到钱…… 呵呵，那就得看你们什么时候能把那些叉叉叉叉冲烂了！ 0050 十九个铜轮引发的大案 “大势已成啊……” 虽然这么说略显中二，但里昂想了又想，觉得这句话来形容查尔百货现在的情况，还真是无比的合适。 在查尔百货刚开始搞事的时候，说不定还有人能拦住，毕竟火车还没启动的时候，想卡住它只要在轨道上放一个小木块儿就够了。 但眼下声势闹得这么大，得了利的人越来越多，还有更多的人眼巴眼望地等着赔偿，就相当于火车已经跑了起来，这时候别说木块儿了，哪怕是堵实心儿的铁墙，敢过去拦路都得被撞个对穿！ 在对那位老查尔的好奇和与马车夫的闲谈间，蒸汽马车吼叫着一路疾行，已然来到了查尔百货总部的大楼附近。 透过擦得透亮的玻璃向外望，见到了外面疯狂的人群，以及那个马上就要被装满的大钱箱后，里昂不由得暗自咋舌，一边惊叹着那位老查尔的大手笔，一边心疼地摸出两枚银轮递给了马车夫。 “找钱！” “……” 看着给完钱后一脸坦然地朝自己伸手的里昂，马车夫不由得无语地咂了咂嘴。 好家伙，从出发地到这儿二十二公里，二十二减五再加二，这一趟本来就该收你十九个铜轮，我这一路上又有问必答，扯着嗓子陪你聊了这么久，结果你连一个铜轮的小费都不舍得给？ 扣死你算了！ 不好意思，给小费那是有钱人的陋习，而我两辈子下来都是穷鬼，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脱贫，不配拥有这么奢侈的开支。 在马车夫的白眼中，里昂接过一个铜轮的找零，抱着怀里血迹已经干掉的文件夹，既开心又郁闷地下了马车。 之前一直驱使他去水力公司偷资料，去联系报社找人曝光的动力，就是想拉一把那些在医院过道里惨嚎的病人，感觉只有把这件事捅出去闹大，才有机会让这些人得到足够治疗的赔偿。 但现在还没等自己成功把事情捅出去，那些病人就已经开始得到赔偿了，担子被卸下里昂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难免有种下猛力扑了个空的失落。 嗯……要不还是去见一见那位“老查尔”吧！ 想起在水力公司会议室外听到的情况，站在街边的里昂琢磨了一会儿后，还是朝着查尔百货的大楼迈开了步子。 当初听会议室里的争执，以狮心莱恩为首的那三家贵族，似乎是为了侵吞查尔百货，才特意减少过滤次数，往公共水池里灌了没净化完的粪水。 眼下虽然病患们得到了赔偿，但这三家王八蛋还没有受到惩罚，自己手里刚好有水力公司的操作记录，以及几张上下往来批复的文件， 虽然“惩恶”这种事的优先级，远没有“扶危”那么高，毕竟王国每天都要发生成吨的烂事儿，自己根本就管不过来，但…… 来都来了，我这二十个铜轮可不能白花！ …… “你是说，那些最重要的文件找不到了？” 听完了侦探所给出的报告后，肤色黝黑的老人眉头一拧，曲起因为常年劳作而粗大的指关节，重重地磕了下面前厚实的曲柳木办公台，神色不悦地道： “别说只是买通一些保安和档案保管员了，我这些天付给你们的费用加起来，连买通一位郡议员都足够了，你们真的有在好好为我工作吗？” “这个……查尔先生，这次的情况稍微有点特殊……” 眼见自家最大的金主发了怒，侦探所的人不由得神情一变，连忙开口解释道： “我们真的是尽全力了，不光买通了两小队安保，收买了塔盾家族的几名亲随，还绑了水力公司档案室不少员工的家属。 趁着您夫人连续开了三天的会，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走的时候，整个水力公司最松懈的时候，我们的人已经彻底控制了档案室。 但就在我们的人整理出几份材料后，跟着那几名档案员进了里间，开始搜寻剩余档案的几分钟里，那个该死的安保经理却刚好进了外间。 他也不知道什么鬼运气，桌子上我们堆了快三十份档案，他随手那么一拿，偏偏就把最重要的那两份给带走了，查尔先生，我们真的是……” “行了，我对你们的故事没兴趣！” 瞥了眼侦探所那人一脸晦气的神情，满眼血丝的老查尔不由得拧了拧眉心，神色不善地道： “你们出了什么错是你们的事，我要的是能证明那三家旧贵族，尤其是莱恩家故意违规操作的证据！既然东西在安保经理手里，那就去给我拿回来！” “这个……” 侦探所的人掏出手绢，抹了把头上沁出的热汗，弓着腰低着头道： “我们的人一发现丢了东西就跟过去了，但那个安保经理拿到档案没多久，就被一个混进会议室里的人给抢走了，就是救了您夫人的那个警察。 而那小警察在拿了东西后，直接带着我们的人在水力公司里一顿乱窜，估计还提前在一些隐蔽的地方装了绊线，把我们的人摔得头破血流，一口气跌昏了好几个……” 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让旁边脑袋上绑着纱布的人过来，张开嘴巴亮了亮门牙处空荡荡的牙床后，侦探所的人苦笑着继续解释道： “查尔先生，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难让人相信，但您看他这牙……我们的人是真的玩命一样在追了，但也是真的追不上他。 主要那人的体能实在强得惊人，似乎还经受过一些特殊的训练，等把我们的人狠狠耍了一通，确认没人能追上去干扰他之后，他只花了十秒不到就窜上了六楼。 接着他一脚踹碎气窗，直接从六楼翻了出去，好像是从提前栓好的滑轨跑掉了，我们的人在后面追了一路，结果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见着……” “那就去找和他见过面的人！” 伸手按了按嗡嗡作响的脑袋后，老查尔冷着脸再次敲了两下桌子。 “我养了你们那么多年，每年花掉那么多钱，要的就是能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不管是用钱还是用别的手段，总之无论他是谁，你们都得把他给我找出来！把那些文件拿到手！” “好的查尔先生，这方面我们已经在做了！” 眼见老人似乎不准备继续追究自己的责任，侦探所的人顿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保证道： “那人一直低头用帽檐挡着脸，见过他全脸的人只有您的女儿，和那个好运气的安保经理两个。 而因为您夫人突发急病，您女儿当时哭得有些……激动，所以看得不太清楚，描述不出来那人的长相，我们就把调查重心放到了那个安保经理身上，现在已经隐约找到点儿线索了！ 查尔先生，您放心，只要那些资料还没有被毁掉，我们‘银钩’保证为您把它取回来！” 0051 夹心小棉袄 “希望你们这次能说到做到！” 再次伸手捏了捏眉心后，精力有些不济老查尔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道： “还有，他毕竟救了我夫人，等把人找到之后，手段尽量温和一点儿，注意别伤了人。” “好的，我们记住了！” “嗯，记住了就走吧，去把东西给我拿回来！” 等侦探所的几个人带着新任务离开后，满眼疲惫的老人身体一松，仰面靠在垫了厚垫子的办公椅上，两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不断地摩挲着自己胀痛的太阳穴。 还是老了啊…… 随着查尔百货日渐壮大，这些年的好日子过下来，自己的警惕心下降得实在太多了，如果换成二十年前，哪怕十年前的自己，也不可能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就算不能狠下心，从一开始就强行停掉水力公司的项目，也不会懈怠到连控制权都不要求，就同意那些混账冠上“查尔”的公司名…… 而就在老查尔按着自己胀痛的脑袋，琢磨着趁自己还能撑得住台子，赶紧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时，办公室的门却被人敲响了。 “笃，笃笃。” 听到敲门声的老人身体一绷，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立刻重新切换回了精明强干的状态，并板直了微微佝偻的脊背，一边低头翻看着文件，一边朗声回应道： “进！” “爸，是我们！” 伴随着一道有些无奈的嗓音，某穿着职业套裙的娃娃脸少女，扶着满脸怒容的查尔夫人进了办公室。 “查尔！” 等办公室的门一关上，确认里面的声音不会传出去后，明显已经忍无可忍的中年妇人立刻尖叫着道： “公司的股份是怎么回事！你一口气把股份分出去四成，那查尔百货还是查尔百货吗？” “你还有脸来找我？” 中年妇人开口之前，老查尔便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了，直接用力一拍桌子，横眉立目地怒声质问道： “水力公司的事怎么样？我当初担心的那些问题最后出了没？如果不是我反应的快，没有全指望你去谈判，查尔百货现在就要没了！” “……” 听老查尔提到水力公司的事，中年妇人的气势不由得一馁，但还是强撑着继续道： “那也不能一口气给出去四成的股份啊，而且大部分还都是从我娘家那边……” “不给出四成股份的话，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朝我喊吗？” 没有在家人面前掩盖自己的疲敝，老查尔重新靠回椅子上，揉着眉心一脸疲惫地道： “你忘了么？十五年前查尔百货差点被打垮的时候，我都一点股份不肯让，我比你更反对把股份分出去，但这次真的不能不分。 现在看似问题是解决了，但解决的办法太粗暴，咱们是能赚到大钱，但却一口气伤害了所有同行的利益。 你知道吗？整整十五个行业的价格标准，都被咱们一口气打到了最底线，商业联合会那边的意见已经很大了，如果不把股份分出去，让他们也喝一口汤的话，你猜最后会是怎么样？” 看着突然间浑身一抖，似乎明悟了什么的妻子，老查尔面无表情地道： “今年查尔百货虽然能彻底做大，但等过了年底，事情的热度降下来，该给的赔偿也给完之后，查尔百货就不再属于查尔了。 没有商业联合会以及议员们的支持，凭我一个人根本守不住这家公司，甚至连基本的安全都保证不了，到时候咱们一家只能在监狱里团聚，懂了么？” 看着突然间汗如雨下，终于从天量的金钱刺激下清醒的妻子，老查尔似乎还不解气，敲着桌子抬高了音量道： “你知道你最蠢的地方是什么吗？不知道的话我告诉你！你最蠢的地方，就是总以为什么都会按照规则来！ 你以为合同里写了一票否决，就能制住那些旧贵族不乱搞？ 你以为咱们绑架了工厂和零售渠道，就能逼所有人让步？ 你以为公司坐大了之后，就不用顾及商业联合会的意见？ 简直蠢透了！” 看着面色一片惨白，靠女儿扶着才没有一屁股坐倒的妻子，老查尔的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但最终还是硬着心肠补刀道： “平时人家愿意陪你玩规则，那是因为玩规则之外的东西，他们也没有能赢我的把握！ 但现在是我们先搞倾销，破坏了大家默认的规则，把别人也赶上了绝路，你还指望人家不下黑手，继续和你讲规矩？ 这种时候不赶紧让出股份，拉着有能力的人一起扛，难道直接坐在钱堆里傻乐着等死吗？” “爸！你……你别这么说啊，妈她也是好心想着帮你一把，就是眼光上稍微欠缺了一点儿。 但爸你想一想呀，能一路几乎白手起家，二十多年就从一个小摊老板，一路做到了王都前三的大商人的人才几个？一般人的眼光怎么可能跟你比嘛！” 担心地看了眼抖个不停的母亲后，娃娃脸少女连忙一边使眼色暗示，一边努力打圆场道： “爸！妈她当初就是个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离家出走跟了你之后，又是学着洗衣做饭，又是常年熬夜帮你上货盘账，一路跟你打拼到今天，多不容易呀！ 这么多年下来，除了这次判断上有些失误外，平时公司的事她也帮你打理得井井有条，从来都没出过什么乱子，而且我还小的时候，你一直都忙得很，她一边要负责照顾我，一边还要学怎么……” “别讲了。” 甩开了女儿扶着自己的手，样貌眉眼和女儿有六分相像，依稀能见到几分年轻时娇憨模样的妇人抿了抿嘴唇，别过头一脸倔强地道： “错了就是错了，你说这些过去的事干什么？ 过去离家出走跟着他，是你妈我自己愿意！现在出了错也是我自己选的，没必要摆这些以前的事换同情！ 还有，看你爸那样子，再没人管怕是要累死在办公室里，你留下看着点儿他！现在来买东西的人太多，公司的人不一定照顾得过来，我要去盯着！” “妈，你的病才刚缓过来，要不我还是……” “不用你！” “……” 看着风风火火地推门离开的妻子，老查尔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摆了摆手，对还想说些什么的女儿道： “你不用劝了，我没有怪她的意思，刚才我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让她好好记住这次吃的亏，至于当初的那些事，我其实记得比你更清楚。 你知道吗？因为爸太穷没钱给你妈补身体，她生了你之后身体不太好，连奶水都没有多少。 那时候我还要赚钱养家，每天早出晚归使不上力，过去娇生惯养的她只能穿着一身破围裙，大冬天抱着饿得直哭的你到处去求人，最后给人跪下了才讨到一点奶水……” 回忆着当初的苦日子，老查尔眼神晦暗地道： “当初担心家里情况，提早赶回来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当时我就下定了决心，哪怕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成为无恶不作的混蛋，我也要让你们娘俩过上好日子！唉……现在想想真是…… 你爸我这辈子谁都没怕过，唯有在你妈面前总是拗不过她，当初水力公司筹建的时候，如果我能再坚持一下，说不定也不用闹到现在这样……算了，还是别说这些了。” 抚摸了一下右手边四个叠放在一起的金属小箱子，确认上面的锁头依旧完好后，老查尔微微摇了摇头道： “走吧，你妈她身体不好，咱们还是去……” “不好了！” 就在两父女准备起身时，办公室的大门被人猛然拉开，一名穿着导购员衣服的员工闯了进来，满脸惊慌地道： “老板！购物广场那边的钱箱子里，钻出了一只……” “咕！咕！” 窗外两道震耳欲聋的蛙鸣声，打断了这名员工没说完的话，而一道温和清朗的男中音，则在查尔百货总部周围，足足五万多人的心头同时响了起来。 “追逐财富而来的人啊，我问你们。” 有些吃力地从巨大的钱箱中爬出后，浑身粘满各色货币的巨大蟾蜍，鼓了鼓自己脸颊两侧金灿灿的腮囊，呱地一声吐出了足以汇成河流的金轮，接着眯起眼睛和善地轻轻一笑。 “我吐出来的这些黄金，足够买下你的生命吗？” 0052 生命的价值 ？？？ 这些黄金……能不能买下我的命？！ 听到在自己心头响起的温和询问，整个购物广场上足足几万名市民。不由得齐齐浑身一震，意识瞬间陷入了恍惚之中。 等回过神来后，这几万名市民无比惊恐地发现，自己正面朝购物广场中央的大钱箱，身姿笔挺地站立着，并错落有致地排成了一个均匀的扇形。 而一只足有两层楼高的巨大蟾蜍，正慵懒地趴在和它差不多高的大钱箱上面，鼓着两只向外突出的巨大金色复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每一个人。 “……” 所以……我这是又赶上了异常事件吗？ 摸了摸胸口烫得吓人的徽章，眉头紧锁的里昂先确认了一下羊头和扫帚的状态，发现依旧可以使用后，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随即立刻试着挪动自己的双脚。 不行，动不了…… 低头看了下自己双脚的情况后，里昂惊讶地发现，一只生着吸盘的巨大蛙手，正从购物广场的地面生长出来，牢牢地吸住了自己的小腿。 在这只怪异蛙手的手背上，生着大量和疙瘩一样的深青色凸起，看着像是一枚枚嵌进皮肤里的的铜轮，数量大约在二十三四个。 确认暂时无法挣脱后，里昂观察了一下自己周围的其它人，发现他们的情况也差不多，都被一只只蛙手牢牢吸在地面上，只能满脸惊慌地挣扎尖叫着。 而与自己不同的是，抓住他们的蛙手皮肤上的疙瘩，似乎并不都是深青色的，还有不少是阴冷的银白色，偶尔还能见到一些极眨眼的金色疙瘩。 金银铜……感觉似乎是某种涉及到金钱的规则。 蹙眉思忖了几秒后，扫帚上挂着两套童装和一件针织衫的里昂，大致猜到了这些疙瘩代表的意义。 查尔百货堆出来的东西，确实比市场价要低得多，而自己在路过购物广场的时候，也被格外诱人的价格吸引了。 抱着占点儿小便宜，为家里省些钱的心思，自己在服装区兜了一圈儿，给家里的弟弟妹妹各买了点儿东西，而这些东西和原本市场均价的差额，加起来大概二十几枚铜轮，和蛙手皮肤上的青色疙瘩数量相仿。 所以只要动了“贪念”，就会被与贪念强度等额的蛙手抓住？ 试着丢下手中的购物袋，发现自己还是被抓得牢牢的，里昂不由得蹲下身，试着摸了一下蛙手，但却并没有触碰到任何实体，也没有得到任何来自【唯物主义灵魂】的提示。 看来这些诡异的蛙手，并不是真正存在的东西，而是触动了对方能力后，具现化出来的某种规则，估计只有搞定本体才能摆脱控制，可自己现在离那头蟾蜍足有六七百米，该怎么做才能伤到它的本体？ ……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答应我呢？” 就在里昂犹豫着要不要试试局长的红发时，看着广场上惊慌失措的人群，钱箱上巨大的金色蟾蜍眨了眨眼，有些失望地轻声叹道： “人呀，你们明明对金钱如此热爱，甚至深深地崇拜着它的魔力，但当我循着你们心底的渴望，将金钱送到你们面前时，你们却又连看都不愿看它一眼了，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代价太大了！” 见这头大蟾蜍表现得并不是特别“凶暴”，似乎是那种可以沟通的存在，一名身边掉满了购物袋的男人便壮着胆子回答道： “金钱虽然好，但和命还是比不了的，命是无价的。” “不是的哦。” 循着声音望向了男人，金色的蟾蜍嘴角微翘，轻笑着对他道： “以我对你们这个物种的了解，生命应该是可以用金钱衡量的才对，而且相当之廉价。” 见这头巨大的怪物看了过来，搭话的男人本能地就想跑，但他的腿正被地上长出的蛙手牢牢抓着，根本没办法离开原地，只得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你好吵呀。” 伸出沾着透明黏液的足蹼，在面前的金山上轻轻搭了一下，粘起了大量耀眼的金轮后，金色蟾蜍的“手掌”微微一攥，足蹼上黏着的金轮便瞬间消失，直接跨越了三十余米的距离，堆放在了男人的脚前。 “把你的声音卖给我吧，这样你就能学着安静些了。” 伴随着金色蟾蜍温和的嗓音，仿佛直接被掐死了一样，搭话男的尖叫和求饶声戛然而止，哪怕他惊恐地双眼暴突，拼命地用手抠挖自己的喉咙，却依然连最基础的“嗬嗬”声都吐不出来。 直接“买”下了搭话男的声音后，看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的广场，金色蟾蜍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转头望向了离它最近的人，一对正在瑟瑟发抖的小夫妻，柔声询问道： “你们呢？你们愿意把自己的生命卖给我吗？” “不……不愿意！” 小夫妻中的丈夫，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而惊恐的妻子一边努力克制住自己尖叫的欲望，一边抱着丈夫的胳膊，拼命地摇头拒绝道： “我的命……我们俩的命都只有一条！如果……如果卖给你的话，我们就没了！” “是吗？” 有些遗憾地歪了歪头后，金色蟾蜍面带疑惑地道： “你说不愿意把生命卖给我，但是你们明明一直在出卖自己的生命啊。” “我们……我们没有！我们没有卖过自己的命！” “你们有的哦。” 伸出足蹼的指尖，轻轻粘起了两枚金轮后，金色蟾蜍眨了眨自己苍蝇一样的巨大复眼，不容拒绝地开口道： “这两枚亮晶晶的小东西，你要在棉纺厂工作七天，控制着机器处理几万斤原棉才能得到，而你的丈夫则需要穿着不透气的长胶鞋，在满是药水和试剂的染池里泡上整整五天。 所以我很公平地判断，你七天的生命只等于他五天的生命，他五天的生命则与这两枚金轮相等，而在过去的四年里，你们一直都在进行这样的交换，未来明显也将一直持续下去。 那么，与其将这些珍贵的生命廉价卖给别人，大半生都窝在闷热又吵闹的工厂里，痛苦地重复没有任何意义的劳动，为什么不选择轻松一些的道路，直接愉快地把这部分生命卖给我呢？” 给出了衡量生命价值的结论后，在那对小夫妻恐惧的目光中，金色蟾蜍开始一把一把地抓起身前的金轮，并将那些昂贵的金色货币一一送到他们脚下。 而随着脚下堆积的金轮越来越多，两人的发丝间渐渐泛起了道道苍白，面部的肌肉也在快速松弛，眉梢眼角的沟壑更是不断加深，俨然已经变成了中年人的模样，并且还在不断地继续衰老。 更为可怕的是，金色蟾蜍的话虽然是对着小夫妻说的，但脚下不断出现金轮的人却远不止他们两个，整座购物广场内五万多人的脚下，近乎同时涌现出了大量的金轮。 而随着一声声金属货币碰撞时产生的叮当鸣响，广场上的每一个人收到了“货款”的人，都开始不受控制地走向衰老！ 0053 蟾蜍与羊 “小子，这回你真是死定了……” 望了望广场中央那枚巨大的灵魂，黑山羊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满眼遗憾地对里昂道： “那头该死的蛤蟆，是一个叫秤金教的隐秘教派膜拜的圣灵，它的主人是一位与星空之主力量相仿的真神，这蛤蟆是那位真神最喜欢的三头宠物之一。 虽然这蛤蟆跟过去的咱比起来屁都不是，但因为沾了那名真神的气息，导致它自身的位格极高，咱是真没有办法救你了……唉，可惜了一个好苗子……” “……” 等一下？你知道那头蟾蜍的跟脚？ 听到黑山羊的话后，里昂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抬手点开了自己的徽章面板。 随后万分惊喜地发现，那枚红色的【唯物主义灵魂】已经隐隐亮了起来，只是似乎条件还不是很充足，导致光亮异常黯淡，还没有达到激活的水平。 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脱困的办法，里昂不由得抬手地猛一拍羊头。 “快！再说点儿！” “啊？” 黑山羊闻言愣了愣，随即下意识地道： “额……你是个好苗子，虽然稍微抠门儿了些，连船票钱都不舍得掏，但起码愿意给咱买烟抽，比那个红毛娘们儿可强太多了，等你死掉之后，咱一定会多想念你几次的……” “我不是让你继续悼念我！是让你说一下那头蟾蜍的情报！” 看着【唯物主义灵魂（赤红）】下方，佩戴效果一栏中“在遭遇异常物时，依据自身理解程度，降低来自对方的影响”的词条，里昂不由得激动地道： “把所有你知道的，跟那头蟾蜍有关的事讲出来！有多少说多少！越详细越好！” “啊？你人都要老死了，还问这些干什么？” “你别管！赶紧说情报！再磨叽的话我把你扔过去喂蟾蜍！” “啧……也就是咱看你顺眼……” 不爽地嘟囔了两句后，黑山羊回忆了一下有关金色蟾蜍的情报，随即啰哩吧嗦地讲述道： “秤金教的人爱财货，所以那个真神养的三只宠物，多少都跟钱沾点儿关系，分别是招财的猫、噬财的蛇与吐财的蟾，它们的能力分别是获得金钱、消耗金钱获得某种东西，以及吞掉某种东西吐出金钱。 其中最强的就是这个死蛤蟆，它能够吐出海量的金钱，并强行购买几乎一切事物，只要你不能对金钱的魔力完全免疫，就无法豁免它的‘强买强卖’，它甚至连……咦？你怎么能动了？” 【通过“恶魔对角”心不在焉的讲述，你获得了大量有关“换财金蟾”的情报，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激活。 由于理解了“换财金蟾”能力的生效规则，你对该异常物的抗性大幅增加，已经能够屏蔽一般程度的影响了】 “别停！继续说！” 试着活动了一下被蛙手抓住的双腿，发现虽然依旧有些隐隐的滞涩，但已经能够自由行动后，里昂的嘴角不由得欣喜地微微上翘，发现自己似乎小看了黑山羊的作用。 关于这件【恶魔对角】的情报，【唯物主义灵魂】给出的名称后面，还跟着【堕落】【学识】和【低语】三个词缀。 其中【堕落】指的是黑山羊恶魔的身份，【低语】应该是蛊惑人心挑起暴怒的能力，至于最后的【学识】，则对应了它身为大恶魔的广博见闻，和理应掌握的大量神秘学知识。 而这份见闻和知识落在别人手上，或许只是一份没准儿用得上的情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但落在自己手上的话，黑山羊的学识配合【唯物主义灵魂】徽章那“越了解，越能抗”的效果，就直接成为了能够稳定触发的“异常”抗性，而且似乎效果还能更强…… 嗯？怎么没动静了？ 迟迟没听到黑山羊继续提供情报，两眼紧盯着【唯物主义灵魂】的亮度，感觉还有上升空间的里昂不由得催促道： “能力说完了没？弱点呢？特征呢？还有那个真神的名字呢？赶紧继续讲啊！” ‘……’ 听到里昂的催促，黑山羊不由得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最后只得满眼无奈地提醒道： ‘小子，你要不要先抬抬头？’ 抬头？难道说…… 听到黑山羊的话，里昂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滞。 等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身边人的衰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里昂不由得面色僵硬地抬起头，朝购物广场的中央望了过去。 果不其然，那双本不该长在蟾蜍眼眶里的巨大复眼，已然隔着六七百米的距离，牢牢地锁定了自己，而那数百枚密密麻麻的怪眼中，简直蕴满了人性化的浓浓讶异。 “……” 不是吧？ 和那两枚瘆人的巨大复眼对视了一眼后，里昂的心头不由得暗暗叫苦。 由于担心会被发现异常，刚才重新获得自由后，自己只挪动了连5厘米都不到的一小段距离，眼下这广场里足足好几万人正在挣扎，这你也能一眼就发现我？ …… 奇怪……这应该是个人吧？ 看了眼那个浑身沾满了恶魔气息的人类后，金色蟾蜍的嘴角不由得微微咧开，露出了一个兴味盎然的怪异微笑。 自己回应信徒的祈求，降临这个满是贪婪和金钱的广场后，本来只准备随便弄死些人，凑合着应付一下就离开，没成想居然还有意外惊喜。 如果自己没感觉错的话，他身边那个缩头缩脑的家伙，应该就是之前贸然降临，结果被拆成了七份儿的那个家伙。 巨大的复眼微微旋转了一点点，将视线的焦点汇聚到了里昂手中的购物袋上后，金色蟾蜍的嘴角不由得越咧越大。 了不起啊！ 不愧是巅峰时期位格近神的大恶魔，明明都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有余力帮别人抵抗我的控制！ 抬起黏糊糊的右前腿，捧起一大堆金轮后，紧盯着羊头的金色蟾蜍右“手”猛然一握，这些足以把一个成年人埋起来的金轮，瞬间便彻底粉碎消失无踪。 而与此同时，远在六七百米外的里昂，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微微一糊，整个人连带着脚下几块路砖，与被捏碎的金轮一起瞬间消失。 等里昂的身形再出现时，竟然已经连人带砖，一并挪移到了金色蟾蜍面前，离那张微微咧开的巨大蟾口仅有一步之遥！ “被恶魔选中的眷属啊，我问你。” 看了看神色异常僵硬，眼中有着挥之不去的恐惧，却仍旧死攥着一把扫帚不肯撒手的里昂，巨大的金色蟾蜍笑了笑，戏谑地将嘴又咧大了一些。 “为什么要抵抗？你难道不想把生命卖给我吗？” 0054 底牌 为什么要抵抗？不把生命卖给你？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面对金色蟾蜍的问题，里昂真心连一丁点儿搭理它的欲望都没有。 这头什么秤金教的圣灵，明显就不是那种讲道理的蟾，黑山羊那句“强买强卖”，已经很好地总结了它的能力跟性格。 对方那种剥离了生命带来的其他属性，只把通过劳动换取的金钱的过程，与生命本身划成了等值的操作，纯属蛮不讲理的诡辩和流氓逻辑。 只可惜，不怕流氓有文化，就怕流氓长得大。 仰望了一下对方接近六米的身高，以及那横向宽度超过十米的离谱体型后，里昂忍不住想起了早上红发局长给的那些可选任务。 自己虽然没去处理五米巨兽，可没想到转头就撞见了个六米的，而且体型貌似还只是对方最不起眼的能力。 这回怕是真跑不了了…… “我倒不是很介意出卖自己的生命。” 回忆了一下自己被“抓”过来时，那近乎空间挪移一样的过程，里昂便直接绝了骑扫帚逃跑的心思，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局长的保命红毛上。 取出随身携带的小瓶劣酒，猛地一饮而尽后，激活了【酒国烈士】的里昂一扫心头的犹豫与畏怯，仰头瞪视着这头掌握了无穷伟力的庞然巨兽，声线昂然地挑衅道： “但你开的价太低，想买我的命还不够！” 哦豁？ 看着面前突然压下了灵魂中的恐惧，仰头地直视着自己的渺小人类，金色蟾蜍不由得诧异地歪了歪头。 按照它原本的打算，只是想随口戏弄戏弄这个人类，用他在面临死亡时涕泗横流的丑态取乐，顺便再嘲笑一下“老朋友”挑选眷属的眼光。 但没想到这只小小的蝼蚁，面对随手就能剥夺他一切的伟大存在，居然还有开口质疑，甚至于出言挑衅的勇气。 “呵呵，既然你这么有自信……” 对里昂产生了些许兴趣的金色蟾蜍咧了咧嘴，两枚巨大的复眼微微内凹，将无数细小球面的中心齐齐对准了里昂。 “那我就再替你估个价好了~” 伴随着金色蟾蜍温和的嗓音，倒映在他眼球上的无数个里昂齐齐一颤，随即迅速替换成了无数杂乱的新画面。 天真懵懂的孩提时代，承欢于父母膝下的幸福童年，失去双亲之后的嚎啕痛哭，之后是大片大片空洞的漆黑。 而等到一大片空无一物的暗色过后，则是高烧不退缠绵病榻的大半年，因为一场大病花光家里大半的积蓄，便开始为了金钱而拼命奔波。 在烈日下粉刷别墅的墙漆、支使着瘦弱的身体码头抗包、举着两米长的特制擦杆，吃力地擦洗被烟囱熏得泛黑的渡船。 等河道结冰船舶停运时，又接手路边废弃的报摊，在寒冬里缩着身子卖报、间或垫高鞋子伪装年龄，混进各种管理宽松的临时工厂，干些不要求履历的杂工，赚一点儿微不足道的零钱…… 可惜的是，经过整整两年多的辛勤工作，画面中那个贫穷的小家不仅没有变得富足，反倒显得越来越空荡，偶尔闪过的少女面色渐渐苍白，咳嗽得越来越严重，两个看不清面目的小孩也跟着一并开始消瘦…… “无趣的人生。” 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看完了足足五千多个日日夜夜后，金色蟾蜍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并在里昂误入清理局，见到了那一抹鲜艳的红发时鼓起眼睛，及时“掐断”了巨大复眼中放映的画面。 “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开价太低……那我只能说抱歉了，你的价值要比你认为的低得多。 就算你加入了那个讨厌的清理局，并且一直平安地活到老死，也只不过是多加些钱而已，我对你的评价仍旧不会有任何改变。” 伸出巨大的蛙掌，再次托起了小山一般的金轮后，金色蟾蜍将金轮递到里昂面前，神色平静地宣判道： “你和他们一样，都只是被金钱支配的奴隶罢了，而掌握了金钱的我，天生就拥有支配你们的资格。 即便你要比之前的人更值钱一些，但想要将你卑微的生命买下的话，光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 足够你妈！ 眼见这蛤蟆居然光动嘴不动手，想要激它主动攻击自己，好触发“护身毛”的里昂不由得咬了咬牙，直接伸手摸向了自己的领口。 虽然局长说过，摸这捋头发就等于摸她的胸口，会让她十分生气，但眼下自己命都要没了，后果再严重也得试一试！ “等一下！” 而就在里昂解开领口的扣子，即将摸到那抹鲜艳的红发时，一道颤颤巍巍的喊声从人群中响起，里昂和金色蟾蜍循声望去，发现喊话的是一位穿着布袍的中年妇人。 这是……那个癫痫的查尔夫人？ 在里昂惊讶的目光中，两腿发颤的中年妇人看了看他手中的扫帚和购物袋后，随后竟然鼓起勇气，强行站直了身体，迎着金色蟾蜍的复眼大声反驳道： “他救过我的命！我……我也可以给他很多钱，你不能就这么买走他的命！” “哦？你是准备和我竞价吗？” 饶有兴趣地瞥了眼中年妇人后，金色蟾蜍咧开巨大的嘴巴，神情温和地微笑道： “可以的，价高者得是公平交易的一环，我非常欢迎你的参与，那么让我们开始出价吧。” 抬手抓起一堆金轮，将她也“买”到了自己面前后，金色蟾蜍抬起一根“手指”点了点里昂，面带戏谑地评价道： “这个被恶魔眷顾的人类，他一年能够获得的金钱大概在六百金轮左右，所以我认为他的生命并不昂贵。 以他还能工作四十年来计算的话，大概只要三万金轮，就可以买下他的全部生命，而这也是我愿意接受的价格上限，如果你的价格比三万金轮高，那他的生命就是你的。” 只要三万就可以吗！ 听到金色蟾蜍的话，查尔夫人不由得眼神一喜，忙不迭地点头应允道： “我出！” “别买！” 窥见了金色蟾蜍灵魂中怪异的波动后，里昂不由得神色大变，立刻开口阻止，但终究还是慢了半拍，在查尔夫人话音落地时，金色蟾蜍已然咧开大嘴，异常开怀地答允了下来。 “成交！” “……” “没事的！” 见里昂的面色相当难看，查尔夫人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出言安慰身边的里昂道： “我的丈夫是查尔百货的老板，我自己这些年也有不少积蓄，虽然现在出了些麻烦，但三万金轮我还出得起！” “……” 听到她自信的发言，里昂不由得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谢对方的慷慨相助，还是该无奈于她的天真幼稚。 这头该死的蟾蜍虽然表现得很守规则，但却从头到尾都在讲不要脸的流氓逻辑，它的交易根本就毫无公正可言！ 而且别忘了，它能看到你的过去，知道你并不差钱，但为什么只开出三万金轮的价格？这里面要是没有猫腻，我当场就把购物袋里的羊头吃掉！ …… 在里昂无奈的目光下，金色蟾蜍大笑着把他推向了中年妇人，随即在她面前摊开了手掌道： “他的命是你的了，把你的钱拿出来吧！” “好！” 眼见救下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中年妇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你放我离开，我马上就让人把钱带过来。” “不不不，那种钱可不行。” 金色蟾蜍摇了摇头，微笑着道： “你拥有的那些钱，并不是你的钱，而是丈夫的公司赚来的钱，是百货公司的顾客支付的钱，以及这个国家的铸币厂铸造的钱。 想要买下一个人的生命，这种只要多铸造一些就会贬值的钱可做不到，必须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钱才行……譬如这样。” 伴随着金色蟾蜍的右手一张一合，中年妇人只觉得面前的世界微微晃了晃，随即不仅向左挪了一点，甚至还直接变“窄”了三分之一。 “喏，这是用你右眼的视力换来的钱，只有这种钱才是完全属于你的。” 掂了掂右手上几枚可怜巴巴的金轮后，金色蟾蜍朝着惊慌失措的中年妇人摇了摇头。 “看来你的视力并不好啊，是年轻的时候经常熬夜盘账工作，损伤了你的视力吗？ 真遗憾呢，看来我要多拿走一些东西了，这几枚金轮可不够买下他的命……哦对了，你还记得他的命值多少金轮吗？” 在中年妇人无比惊恐的目光中，金色蟾蜍的嘴巴越咧越大，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令人毛骨悚然。 “整整三万枚哦！” “我算算，要凑齐这笔钱的话，你大概要付出五官、内脏、肢体、皮肤……嗯……或许还要再……” “停下！” 在金色蟾蜍再次阖上右手之前，里昂猛地扑了过去，一把扳住了它沾着恶心黏液的手指，愤怒地制止道： “少戏弄人了！你根本就没准备进行什么交易，只是单纯的拿别人取乐而已！就算她拿得出来三万金轮，你也一定会再找其它理由耍赖！” “不不不，这你就想错了，只要她拿得出三万金轮，我一定会和她交易的……嗯……或者说作为一名中间人，帮你和她完成交易。” 和扳着自己手指的里昂对视了一眼后，金色蟾蜍眨了眨自己巨大的复眼，笑眯眯地反问道： “你忘了么？她出钱买的是你的命啊，如果她拿得出钱，那我就会把她的钱交给你，再收走你的命交给她，这有什么不对吗？” “……” 然后我因为失去生命彻底死掉，她则失去五官、内脏、肢体、皮肤乃至更多，字面意义上“一无所有”地活下去？ 看着金色蟾蜍那温和的笑容，浑身如坠冰窟的里昂终于明白，为什么红发局长会反复强调，让自己绝对不要相信任何有智慧的异常物了。 在自己的灵魂视野中，这头巨大的蟾蜍对自己并未抱有任何恶意，支持它这么做的最大原因，只是单纯的两个字——有趣。而只为了简简单单的有趣，居然就能够支撑着它做出如此可怕的欺骗和戏弄！ 像你这样的东西……根本就不该存在！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终于找到机会靠近的里昂猛一咬牙，直接仰起头露出脖子，朝着金色蟾蜍锋利而坚硬的足用力一撞！ …… 他这是……不想出现那样的结局，所以想要直接结束自己的生命么？ “不要坏我的兴致啊！” 还没玩儿够的金色蟾蜍挥了挥手，一人多高的巨掌带着雄浑的劲风，直接把里昂扫飞了出去，只见它神色不悦地道： “你这人真是没趣，我……该死的！你带着那个女人的头发？！！！” 伴随着金色蟾蜍惊怒交加的咆哮，在被它的手掌拍到的瞬间，威廉大衣竖起的衣领瞬间破碎，十几根色泽靓丽的红发如同游鱼一般涌出，自动自觉地朝它飞了过来。 “退后！退后！” 明明只是几根纤细的发丝，但金色蟾蜍却好似即将刀斧临身一般，拼命地抓起面前的金轮，一把接一把地朝着前方砸了出去。 随着大量金轮被丢出消失，似乎整个广场都被放大了一样，红色发丝与它之间的距离瞬间暴涨，直接翻了百倍有余，并且似乎还在不断延长。 然而金色蟾蜍诡异非常的手段，却仅仅将状况维持了一秒不到，那十几根鲜红得扎眼的长发，瞬间便跨越了上千米的距离，飞鱼入海一般扎进了金色蟾蜍的身体。 “滚出去！你们给我滚出去！” 红发入体的金色蟾蜍满脸惊恐地嘶吼出声，随即张开三米多长的巨口，吐出了海量的金轮并不断使其消失，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钻进身体里的红发“买”出来。 可惜即便它竭尽全力，吐出了难以计数的金钱，但仅仅只“买”出了一部分较短的碎发，剩余七八根最长最结实的红发并没有出来，而是在它的体内疯狂游走，沿着骨骼、皮膜、血管和筋络，进行起了肉眼无法辨识的高速切割。 伴随着一阵皮肉豁开的诡异响动，仅仅一个呼吸的时间过去，这头足足六米多高的庞然巨物，瞬间便皮开肉绽筋分骨离，不见一丝血浆地齐整剖开，哗啦啦散落一地，再无半点儿声息。 0055 三十年河西 就几根头发……它就没了？ 看着刚刚还不可一世的金色蟾蜍，转眼间便七零八落地碎了一地，艰难爬起的里昂不由得愣在了原地，恍惚间隐约有种还没睡醒似的不真实感。 虽然平时发现的种种蛛丝马迹，一直都昭示着自家局长的实力绝对强得惊人，但……这可是一头真神的宠物，号称圣灵的强大存在，只是触碰了局长留在自己身上的几根头发，居然直接就被瞬间秒杀？ 那头死羊可真是坑死人不偿命！ 想起黑山羊以往那些信誓旦旦的自我吹嘘，里昂顿时不由得脸色一黑。 黑山羊说它巅峰期是近神的大恶魔，然后又吹嘘它的实力比起局长也没差太多，而位格近神的恶魔，听起来跟沾染真神气息的圣灵又实力接近。 这一套逻辑下来，圣灵蟾蜍≈近神恶魔≈红发局长，自己还以为这头蟾蜍的实力只比局长差上那么一两线，担心光凭几根头发护不住自己，一直没下定决心去“碰瓷”。 结果没成想，这头蟾蜍在红发局长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真真正正的“连根毛”都不如，要是自己能判断得更准确一些，早点激怒那头蟾蜍，引得它对自己出手的话，也不用…… 懊恼地扭头望向身边呆住的中年妇女，看了看她失去光泽的右眼，又望了望广场上大量衰老的人群后，里昂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购物袋里同样呆住了的羊头。 “那头蟾蜍的能力怎么解除？你知道么？” “啊？这个简单。” 回过神来的羊头猛地哆嗦了一下，随即连连点头道： “只要把从它那里得到的钱还回去就行……话说那个红……色头发的女人，怎么把她的头发借给你了？” “今天早上给的，为了让我在混进莱恩家的时候，能有个保命的手段。” 解释了一下头发的来历后，望着那些切碎了金色蟾蜍后自行飞走的头发，里昂不由得皱眉道： “你说把钱还回去……但那头蟾蜍已经死了啊，这钱该怎么还回去？” “额……” 有些被里昂问住了，黑山羊琢磨了一会儿后提议道： “倒是还有别的办法，你可以让他们拿着这些钱加入秤金教，找到那头同为秤金教圣灵的蛇，就能把失去的东西买回来！” “……” 让这几万人全加入秤金教……你这提议但凡有一点儿用，也不至于一点儿用都没有！ 极度无语地撇了撇嘴后，里昂看了看散落一地的蟾蜍零件和金轮，摇头放弃了继续问计于羊的打算，转而俯身捡起了几枚金轮，准备回去看看局长有没有办法，然而…… 【遭遇无法理解的特殊存在，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激活，你的认知边界得到了扩张，并获得了该存在的部分信息】 【名称：换财金蟾币（神圣、天秤）（复苏中）】 【外观：一枚面值与标准金轮相等的特殊金轮，但背面印着的并不是各大王国的徽记，而是一只怪异的金色蟾蜍】 【能力：以秤金教圣灵“换财金蟾”认可的价格，购买任何能够被购买的事物】 【代价：接触即可使用，交易后金蟾币本体消失】 【档案：秤金教圣灵“换财金蟾”最后的保命能力，在必死无疑的危险情况下，它将直接用自己的生命交换大量金钱，把自己变为大量货币以进入假死状态，并在汇聚一定的数量后重新复苏，当前复苏进度为80435/88888】 【评价：它是活的，且对你怀着极深的憎恨，一旦复苏必定会发起无比疯狂的攻击，请务必小心】 【浸染值：0.1】 “……” 看完提示的里昂猛地一哆嗦，赶忙把手里的金轮翻了过来，发现正如情报所说，上面并没有王国的徽记，而是一只正在对自己怒目而视的蟾蜍！ “艹！！！” 所以那头蟾蜍最后吐出的金币，不是为了把头发赶出来，而是为了假死骗过那些头发！ 来不及和羊头解释，察觉大事不妙的里昂直接扔下了它，并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朝右手边冲了过去——魔女之帚就掉在那边。 然而当里昂一个飞扑抓住扫帚柄，准备地把所有金蟾币统统吹走时，远处偷偷移动的金蟾币们见已经暴露，也跟着纷纷自动立起，朝着蟾蜍被切碎的位置飞快地滚了过去。 “啊！它还活着！里昂！它还活着！你快去抓啊！！！” “我不瞎！！！” 抽空吼了瞎指挥的黑山羊一嗓子后，满脸紧迫的里昂翻身上帚，匆忙追了下去，但他却满眼绝望地发现，随着金蟾币的不断汇聚，金色蟾蜍被红发切断的脑袋居然晃了晃。 完了，已经来不及了…… 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那头可怕的金蟾大口一张，猛地吐出了……一头半米多高的“巨大”蟾蜍。 “……” “……” “……” “你该死啊！” 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阴沟里翻船的愤怒，由八万多枚硬币组成的金色小蟾蜍猛然抬起头，朝着冲到近前的里昂怒吼道： “我可是秤金教的圣灵！你居然敢带着那个女人的头发……啊！” 一杆带着暴风的黑色扫帚，猛地抽到了小蟾蜍的脑袋上，直接把它金灿灿的脑壳砸成了漫天飞溅的金轮，紧跟着的则是扔出扫帚后飞奔而来的里昂。 白痴！你不会以为自己现在还有六米高吧？ “别追！你不许追我！” 被这一记扫帚彻底干清醒了，发现形势已然逆转的金色蟾蜍猛一哆嗦，随即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从身上抓下大把大把的金轮，尖叫着拼了命地朝里昂的身上砸。 奈何在【唯物主义灵魂】加持下，摸清了金蟾币全部情报的里昂，对它的抗性瞬间暴涨，已经从屏蔽“一般程度”的影响，直接升级成了豁免“绝大部分”的影响。 上千枚金蟾币砸出去，除开偶尔能稍微减缓一下他的步伐外，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一人一蟾蜍之间的距离不仅没有拉开，反倒越来越近，到了最后已然只有一步之遥！ “退！退！退！你给我退啊！！！” 在金色蟾蜍绝望的尖叫声中，已然追到近前的里昂一个飞扑，猛地撞倒了这头由几万枚硬币垒成的金轮蟾蜍，随即连口气也不得喘，涨红着脸大吼道： “你刚刚买走的……给我全都买回来！！！” 0054和0055已修改 认真看了大家的意见，虽然最后选择了不必修改的人更多，但鱼拉了一下细纲，发现确实处理得不够好。 尤其是本该是个情绪爆发点的位置，却用“非主角”的方式直接解决，导致前面的判断和努力的意义被弱化了，虽然后面又拉起来重打了一遍，但显得过于拖沓，所以最后想了想还是改掉了。 写着（已修改）的，就是修改后的，没有（已修改）的可以重新下载一下，保证比原来的版本强很多。 然后……简而言之，都是时……都是鱼的错， 鱼发书前后两度大修之后，没有再重新好好捋一遍细纲，犯了个超级不该犯的低级错误，不好意思。 又因为1号就要上架了，这两天赶存稿赶的有点儿急，发之前正码的开心，没有多读一遍再发，结果没发现这两章的感觉不对劲，把这个错误漏了过去，再次道歉。 捂脸，果然什么时候都急不得。 此处容鱼哭一声，今天这一万多字写完，鱼的存稿删的删改的改挪的挪，算是彻底归零了……or2 最后……这回鱼彻底认清（躺平）了，鱼好像真快不起来，一着急书的水分就上来了，质量也会下降，今天这样脑子不大清楚的时候，还会搞出大纰漏。 所以真不是鱼不想多写……主要是真的写不快，感觉有余力的时候，鱼会试着尽量多写一些，但有时候真的是力有未逮。 看着作者群里面那些动不动日万的大佬，鱼是真心羡慕得口水直流，但质量速度和严谨，在鱼这儿好像是个不可能三角。 从上本中二开始，每次鱼想三个都占上的时候，都会彻底崩掉一个，导致整体开始滑坡……or2。 写到这里突然发现，好像又习惯性地啰嗦了一堆……嗯……那最重要的事情刚好放到最后说，祝大家中秋快乐！！！！ 《我！清理员！》0054和0055已修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056 用钱砸死我吧！ 终于死了么？ 望着下方碎裂得不成样子的巨大蟾蜍，两腿有些微微打颤，为了避免露怯，只能坐在金银山上的里昂，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是现在自己真的很想再说一次……清理局这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 靠着一肚子唯心主义的歪理，活活嘴死了一头圣灵的后，手脚发软的里昂从金山上一点点挪了下来，捎带着看了眼徽章系统的记录。 【靠着出色的口才与演技，你塑造出来的虚假角色“不爱钱的穷鬼打工人”，成功扭曲了换财金蟾对于世界的认知，彻底摧毁了它存在的根基，激活了白银级徽章“精英表演家”】 【表演家：一个优秀的剧本，一座合适的舞台，再加上一个你，便足以完成一场卓越的演出】 【佩戴效果：由于精湛的台词及表演技巧加持，你在进行表演时，能够很好地融入并贴近“角色”本身，演绎出来的性格与人物极具说服力】 【进阶路线：在观众超过两千人的大剧院，进行十场精彩的演出，并得到九成以上观众的认可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黄金徽章“表演大师”，当前进度0/10】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一位出色的表演家，不管在什么地方，都好像漆黑中的萤火虫一样鲜明出众，你的气质得到了大幅的提升】 “……” 虽然直接就是个白银徽章，但……好像又没什么大用？ 看完了【精英表演家】的效果后，本以为会获得什么【圣灵克星】之类徽章的里昂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即向下扫了眼徽章面板的情况。 【唯物主义灵魂（红）】 【酒国烈士（金）】 【恶魔之友（银）】、【精英表演家（银）】 【射击者（铜）】、【值得信赖的兄长（铜）】 【待业青年（铁）】、【试用工（铁）】、【跑酷新人（铁）】 到目前为止，自己总共已经获得了九枚徽章，但却只有五个徽章槽。 其中【唯物】直接锁了一个槽位，破除恐惧的【酒国】也占了一个、剩下三个则是增强堕落系异常物效果的【恶魔】、能够强化射击的【射击】、以及直接增加工作效率的【试用工】。 至于同样十分有用的【跑酷】，因为五个徽章槽已经被占满，只好暂时放到一边，等确认遇见了复杂地形后再提前换上，这次弄到的【表演家】应该也是同样的待遇，怕是只能暂时扔进徽章仓库吃灰了…… 嗯……幸好除开徽章之外，自己还有其它的收获。 看了看面前即便碎了一地，体型仍旧颇为壮观的巨大蟾蜍，里昂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随即伸手摸了摸蟾蜍巨大的脑壳。 【遭遇……唯物……信息】 【名称：圣灵残骸（？、？）】 【外观：碎裂的巨大蟾蜍尸体】 【能力：？】 【代价：？】 【档案：认知受到了极端残酷的粉碎后，无法继续担负自身拥有的金钱、货币、支配、交易等概念，因而自行崩解的圣灵尸体，在完成修复及再提炼前无法被使用】 【评价：异常出色的异常物素材，搭配出色的辅料和正确的手法后，应该能够打造出一件极为强力的异常物】 【浸染值：？】 果然，这东西的潜力巨大。 看完了【唯物】给出的说明后，里昂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虽然被嘴炮轰死显得有点儿捞，但金色蟾蜍好歹是个圣灵级别的存在，打造出来的异常物肯定非同一般。 另外，按照清理局的规矩，作为自己亲手……亲嘴干掉的对手，等完成回收并上交之后，对于制作出来的异常物，自己拥有绝对的第一申领权。 就算最后做出来的东西和自己相性不佳，也可以像魔女之帚那次一样，用来交换能够使用的其它异常物，所以这次意外虽然极度危险，但收获方面也同样相当丰厚…… …… “小子！咱在这儿呢！” 等了半天没见里昂过来找自己，反而在碎了一地的蟾蜍旁边徘徊，远处被一堆金轮压得难受的羊头忍不住梗着脖子催促道： “快点儿！别摸那头蛤蟆了，赶紧过来把咱刨出去啊！” 正在检查收获的里昂循声找去，在蟾蜍扒倒的半座金轮山上面刨了好一会儿，才把被埋住的羊头挖了出来。 等重新获得自由之后，打量着面前除了衣服被刮坏了一点儿外，几乎可以称得上毫发无伤的里昂，黑山羊不由得满脸亢奋地道： “快快快！快跟咱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赢的？”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我就是跟它聊了聊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之类的，然后它发现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出现了偏差，自己就崩掉了…… 话说这些人不会有事儿吧？” 既不想把徽章系统的存在告诉黑山羊，又不好意思把自己吹成视金钱如粪土的圣徒，里昂只得含混着应付了两句，随即起身环顾着广场上昏了一地的人，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我记得虽然之前发动的时间不长，但很多人都被那头蟾蜍的能力影响，变得衰老了不少，他们被交换走的东西还能恢复吗？ 还有，刚刚那头蟾蜍开始大量吐金轮的时候，很多人都跟着直接昏了过去，一直到现在都还没人醒过来……” “哎呀，没醒过来是好事儿！” 让里昂把自己举高一点，看了看购物广场上的情况后，黑山羊一脸不以为意地道： “之前被你刺激到了之后，那头蟾蜍为了凑出钱买下你，已经收回了给这些人的钱，把强行买走的生命送了回去。 喏，看见没？之前被送到他们身边的金轮已经消失了，这就是交易被那头蟾蜍主动取消的证明。 至于为什么会集体昏过去……被一口气买走了大量生命，又被取消交易，极其粗暴地把生命灌了回去的话，你也得昏！” 回答完了里昂的问题后，依旧满腹疑惑的黑山羊盯住了他，眼睛眨也不眨地道： “小子！别想拿那些话忽悠咱！那头蛤蟆跟你不熟，才会被你忽悠住，但咱可不一样！ 你小子宁愿闻上一个多小时的脚臭味儿，都不舍得多花两个铜轮买标准舱的船票，就你这种究极守财奴，根本就不可能抵挡得住金钱的魔力！ 你老实跟咱说！是不是那个红毛娘们儿给了你什么护身的……卧槽！躲开！你快躲开！” 躲开？难道那头蟾蜍还能复活？ 听到黑山羊的示警，里昂不由得神情一凛，随即猛然回头望去，然而蟾蜍的碎块儿依旧老老实实地躺在原地，金色蟾蜍并没有来一波仰卧起坐，但…… 金轮山塌了！ 在这场小小的山体滑坡事故中，数量多到难以计算的金属货币，正如同金色的洪水一般，朝着自己疯狂地席卷而来！ 0057 倒吊人 “这是……死了吗？” 看着供台上褪去黄金的本色，变得如同泥像一般晦暗的蟾蜍金像，密室内满眼期待的几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怎么可能？！” 其中一名满头金发的中年人表现得最为激动，只见他看着那已然泛起裂痕的蟾蜍像，一脸难以置信地道： “我明明调查过的！老查尔除开商业眼光特别精准之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挡得住秤金教的圣灵？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咱们不清楚的事！” “你不清楚的事可太多了！” 万分心疼地看着供台上碎裂的塑像，一名胸口绣着玫瑰纹章的老者拍案而起，满眼愤然地朝中年男人吼道： “托马斯！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只要配合你挤倒了查尔百货，莱恩家就会跟约克家一起入股，把我们马赛尼家的百货公司做大。 结果玫瑰百货的股份给你了！水力公司的钱我们跟着投了！挖跨路政部水坝的事儿也一起干了！但玫瑰百货不仅没坐大，反而眼看着就要被挤倒了！” 说到这里时似乎还不够解气，只见马赛尼家族的老者大力捶着桌子，仪态尽失地朝着金发中年人喝骂道： “你说老查尔的促销绑架了太多人，你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用一些非正常的手段解决。 行！那就用非正常的手段，我甚至连秤金教的圣灵都给你请来了！这手段够不够非正常？ 你个混蛋不是说只要圣灵大人降临，造成群体性死亡事件，就能找借口让市政那边下令，以安全为由强行停掉查尔百货的促销，掐断它的最后一口气…… 但结果呢？你告诉我结果呢？结果圣灵大人死了！！！你让我怎么跟秤金教交代？你**的简直是……” “够了！” 眼见华服老者的话语越来越不客气，金发中年人的神色也阴沉了下来，面色极为难看地反问道： “我是人！不是无所不知的神！这种小概率的事情怎么可能预料得到？ 还有，我当初可没想让你们马赛尼家掺和进来，是你自己非要找上来的！甚至连秤金教的圣灵也是你自己请的！ 而且你忘了么？为了请那头蟾蜍，你朝我们要了我们多少好处？结果居然连个响动都没有就被人给宰了！我看你们那个什么秤金教，根本就是……” “两位，打住吧。” 就在两边的冲突将要彻底爆发时，一道满是“冰碴子”味道的冷硬音色响起，遏制住了即将升级的事态。 “托马斯阁下。” 唤了一声金发中年人的名字后，主位上的黑袍人转过身，一脸认真地凝视着他道： “秤金教虽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大教派，但背后毕竟有着一位真神在，如果你不想遭到他们永无休止的刺杀的话，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论，另外……” 转头望向了满眼杀意的华服老者后，黑袍人继续用那冷得让人哆嗦的声线，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道： “你请来的那位圣灵并不是被人杀死的，而是遇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情况，导致它对自己过去一直坚信的理念产生了怀疑，所以才会走向毁灭。” 听完黑袍人的判断后，一直保持沉默的约克家族的代表，不由得讶异地轻声追问道： “只因为产生了怀疑……它就死了？” “不只是怀疑，而是再也说服不了自己了……但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 作为诞生于信仰和概念之中的圣灵，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信念与规则的聚合，当它开始怀疑自己坚信的东西时，就等于被剥夺了存在的意义，自然会无法控制地走向死亡。” 说到这里时，黑袍人摇了摇头，一脸淡漠地总结道： “只有极端才会被人记住，只有偏执才敢勇往直前，只有疯狂才能理解伟大。” “对于你们人类来说，这种对于理念的极度偏执，或许有些难以接受，但这份偏执恰恰是圣灵们强大的根源，也正是它们最为致命的弱点。 如果你们还是理解不了的话，就把它们想象成坚信天空在下大地在上，因此能够自由地在天空行走的倒吊人。 而一旦它们开始怀疑自己过去坚信的理念，就等于毁掉了在天空中立足的合理性，便只能手舞足蹈地从天空中摔下来，活活跌死在大地上……听懂了吗？” “大概明白了一些……” 约克家族的人蹙眉想了想，随即开口询问道： “所以……那位秤金教的圣灵到底遭遇了什么？您能猜出来吗？” “差不多能猜到一点。” 黑袍人闻言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地道： “换成别的地方可能还不这么好猜，但既然是在王都……能彻底摧毁一头圣灵理念的人，也就只可能是那一位了。” …… “阿嚏！！！” 奇怪……我居然还会打喷嚏的吗？ 有些诧异地揉了揉突然发痒的鼻子后，办公室里的红发局长坐直身子，一脸好奇地翻开了手里的档案。 【秤金教圣灵降临事件清理报告】 【事件评级：灾害级】 【事件状态：已清理】 【事件经办人：里昂·莱恩】 【动用异常物：恶魔对角、魔女之帚】 【伤亡情况：1人轻伤】 【……】 与此同时…… “对不起！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看着病床上缠着厚厚一圈儿绷带，脖子下方还架着颈托的里昂，身穿职业套裙的娃娃脸女孩儿不由得一躬到地，眼泪汪汪地哭着道歉道： “当初定做那个钱箱子的时候，如果验收的时候我能仔细一些，再让人加固一遍箱体，您就不会被箱子里倒下的金轮砸伤了！呜……都是我的错……” 额……我这伤还真不是你的错…… 看着面前哭得十分伤心，两只眼睛肿得老高的娃娃脸女孩儿，病床上被金轮砸伤了颈椎和肋骨的里昂，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红砖路医院那次事件，被邪神之脑修改成了燃气管道爆炸后，背了验收不当的黑锅，哭着来道歉的人就是你。 而这回的圣灵降临事件，被修改成了钱箱里的金轮倒塌，将路过的自己砸伤的事故后，居然还是你背了黑锅，哭着来找我道歉。 打量了一下面前哭得相当伤心的娃娃脸女孩儿，里昂不由得神色复杂地咂了咂嘴。 姑娘……你的运气是不是有点儿差？ 0058 要不去睡大街吧？ 呜呜呜，这个人的运气也太差了，他真的好惨啊！ 就在里昂为娃娃脸少女的倒霉感叹时，泪眼婆娑的娃娃脸少女也在偷偷瞄着他，心里涌上了差不多的感慨。 这位里昂先生虽然是个好人，但他们一家的运气似乎都不太好。 上次燃气管道的事，她妹妹只是住个院就差点被炸死，这次他更是倒霉得无以复加，明明只是普普通通地从钱箱附近走过，里面堆积如山的金轮却刚好挤破了箱壁，倒下来把他整个人都埋了，差点直接被砸死。 呜呜呜……还有还有，自己仔细托人打听过，他的父母在六年前阵亡，妹妹身体不好做不了重活儿，家里还有两个没上学的弟妹。 里昂先生这一家四口，全都靠他这个大哥早出晚归地工作支撑着，他才十四岁就开始拼命工作养家，但家里反而每况愈下，最近加入了警务部之后才稍微好了起来。 呜呜呜，真是太可怜了，这次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自己就算能赔他家再多钱，也得内疚上一辈子！ “真的非常对不起！全部都是我的错！” 想起自己上门赔罪时，看见的那个没有任何多余陈设，几乎可以说空空荡荡的小家，娃娃脸少女不由得用力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满脸恳切地道： “里昂先生，除了该有的赔偿之外，您的误工费、医药费、营养费之类的所有开销，全部都由我们查尔百货支付！ 我知道您是个不太看重钱财的人，但这次请您务必不要拒绝！另外，如果还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我们一定全力去做！” “……” 啊这……你赔罪配这么诚恳，反倒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看着面前平白无故背了两口大黑锅，居然还眼泪汪汪地向自己道歉的娃娃脸少女，里昂不由得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头，感觉好像自己在碰瓷讹人一样。 唔……不对不对。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要不是被自己撞上，那头蟾蜍一定会造成大规模伤亡。 等经过清理局的邪神之脑修改后，结果多半会变成因为抢购商品的人太多，导致出现了大规模踩踏事故之类的情况，然后大促销必然被强行叫停。 所以自己嘴死了那头蟾蜍，其实也是帮了查尔百货一个大忙，而自己也确实是在帮它们忙的时候受的伤，倒也不能算无功不受禄？ …… “那个……赔偿之类的就算了，但我还真有件事儿，希望你们能帮帮忙。” 想了下自己家里的情况后，里昂活动了一下被颈托卡得难受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既然你已经去过我家了，那你应该看到我弟弟跟妹妹了吧？他们俩已经到了入学的年纪，本来今年夏天就该去上学了。 但那时候我家里出了点儿事儿，军部收回了……嗯……总之那段时间家里没钱，就暂时耽搁了下来。 等最近家里情况好了点儿后，我特意去学校问过，但他们说今年已经不接新生了，只能明年再说，所以如果可以的话……” “可以！绝对可以！” 眼见“可怜的好人”终于开口提了些要求，良心备受折磨的娃娃脸少女顿时心头一喜，赶忙从床尾走到床边，用力拍了两下自己贫瘠的胸口，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我……们查尔百货公司，在很多好学校都有股份，每年都有一些内荐生的名额，除了皇室内校以外，所有适龄的教会公学或者贵族私学，您随便挑！” “额……这些就不必了……” 想了想老兵巷的位置，以及那些公学私学的情况后，里昂摇头道： “我们全家都是无信者，而且以我们家的情况，他们俩进了贵族私学估计也不会开心，所以真不用去这么好的学校，只要选个教学水平好一些，管理严格点儿的地区公学就行……嗯……要是能离家近的话就更好了。” “啊！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 听完里昂的顾虑后，娃娃脸少女不由得面色一红，先是不好意思地道了个歉，随即有些迟疑地道： “不过好一些的地区公学的话……老城区这边的学校都比较乱，好些的应该只有白金公学、舰桥公学、切尔西公学、威斯敏公学这四家。 但您家住在老城区边缘的老兵巷，这几家公学为了保证生源都，又建在靠近新城区那边，好像离您家都有些远，每天徒步走过去的话要好久，要不……” 偷偷打量了一下里昂的表情后，娃娃脸少女试探着开口道： “我赔您一套那边儿的房子？” ？！？！？！ 不是……正常不应该是要不你换个学校，撑死了赔个老式代步马车么？直接给套学区房是什么鬼操作？你们查尔百货这么壕无人性的吗？ “嘶……咳！咳咳咳！！！” 被娃娃脸少女的建议唬了一跳，里昂不由得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涨得裂开的肋骨隐隐作痛，压着嗓子猛咳了两声后，便捂住剧痛的胸口，满脸痛苦地倚回了床头。 “啊！里昂先生！你……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去喊医生！” 看见刚刚还好好的里昂，突然就苍白着脸躺下了，顿时把娃娃脸少女吓得够呛，扭头就准备去找医生。 然而她刚把身体转过去，就被里昂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了回来。 “没事儿没事儿……咳咳……我就是……就是吸气吸得有点儿急了。” 生怕这位哭包赔偿员再说出什么离谱的赔偿方案来，里昂攥住她的手掌喘匀了气后，轻按着被拉痛的肋骨拒绝道： “房子什么的真不用！你只要帮我弟弟和妹妹入学就行！对了，这几所还不错的公学里面，靠老兵巷最近的是哪所？” “……” 不知所措地看了眼被抓住的手掌后，感受着里昂掌心灼热的温度和硬硬的细茧，娃娃脸少女没有立刻挣扎，而是在想了想后有些腼腆地道： “最近的公学……那应该是舰桥公学了，学校的正门就在舰桥街末端，而且离您上班的市政区也不算远。 如果您哪天下班早的话，正好可以接放学的弟弟和妹妹回家……那个……里昂先生，手……” “啊，不好意思！” 听到提醒后，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愣神的里昂，连忙松开了娃娃脸少女的手，随即蹙眉思索了起来。 舰桥街……那幢差点用大剪刀剪死自己的幸福公寓，貌似就在这条街的三十五号，不光租金非常低，而且还有好多空房子。 还有，医院事件里那名中年护士的丈夫，刚好就是舰桥公学教书的老师，安娜又碰巧“救”过他的妻子，算是结下了一份善缘。 别的不说，玫兰妮他们要是去了舰桥公学的话，肯定会被照顾得很好，偶尔调皮捣蛋的话自己和安娜也能很快知道，搬过去的话貌似是一举n得的好事儿，但…… 回忆了一下某个“身体不好”的肌肉老头，以及他那柄差点把自己一剪两断的大剪刀后，里昂不由得发愁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安娜他们倒是能搬进去，那我呢？ 0059 果断的性格是会遗传的 就在里昂犹豫要不要搬去幸福公寓时，一旁的娃娃脸少女却偷瞄着他的紧锁的眉头，两只水汪汪的眼睛里，露出了正在思考的神色。 里昂先生……真是个很好的人呢！ 十几岁的年纪就出来赚钱，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干，勉力支撑起了一个小家，等年龄达到标准之后，更是成功加入了警务部，找到了一份能够养活弟妹的正经工作。 而且明明一直都很缺钱，但燃气管道爆炸那次，面对点点头就能到手的赔偿，却又能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这回被砸伤后也同样没有要赔偿，只是惦记着给弟弟妹妹找个学上。 还有，昨天被砸昏在购物广场上的时候，里昂先生明明只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旧大衣，但身边却只有给弟弟妹妹买的衣服，完全没想到该给自己也换一件…… 轻轻摩挲着自己光洁的手背，回忆了一下茧子粗糙的触感后，似乎在里昂身上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娃娃脸少女的目光中顿时多了一丝隐隐的亲近与欣赏。 除了没有那么精准的商业眼光外，里昂先生和当初的爸爸真的好像。 一样深爱着自己的家人，一样的每天努力工作，一样不管多辛苦都坚持不放弃，一样能够在面对诱惑时守住底线……嗯……唯一不太好的，就是他有点太年轻了，比自己还小上好几岁…… …… 决定了！搬！ 琢磨了好半天后，考虑到老兵巷附近又是监狱又是工厂，环境实在过于差劲，再加上两个孩子每天走十多公里上学太过辛苦，里昂最终还是下了决心，全家一起搬到幸福公寓去。 至于那个拿大剪刀的老头儿怎么办…… 感觉爱打毛线的老太太似乎是能够沟通的，可以试着跟她聊聊，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坏人，看看能不能劝住她老公别动手。 要是这样还不行的话，自己就以工作繁忙为由，先住上一段儿清理局再说，反正两个孩子上学的事儿可不能再等了。 威廉他们现在入学，请中年护士的丈夫多操操心的话，差不多还能跟上，如果再拖下去导致跟不上课程，那可就真的只能等明年再说了。 彻底做出了决定后，里昂转头看向正在出神的娃娃脸少女，想了想后客气地询问道： “那个……不好意思，之前忘记问了，您怎么称呼？” “啊？” 回过神来的娃娃脸少女面色一红，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肿着的眼睛，随即微低着头道： “艾米，您叫我艾米就好！” “好的，艾米小姐。” 记下了这个每次见面都在哭的女人的名字后，里昂点点头开口道： “我已经选好了，请帮我的弟弟和妹妹去舰桥公学吧！谢谢您的帮助！” “啊不客气不客气，这是我……我们应该做的！” 偷偷瞥了眼病房的窗户，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但却只见到了一个肿着眼圈儿的丑女后，娃娃脸少女不由得心里一慌，赶忙扭过头道： “那个……里昂先生，我们公司在舰桥街刚好有几套房产，要不就……” “咳咳……这个真不用。” 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赔你一套房之类的话，折磨自己已经在疯狂松动的底线，里昂连忙咳嗽着摆手拒绝道： “我去过舰桥街那边，知道一家环境还不错的公寓，而且离舰桥公学非常近，刚刚我已经想好要搬过去了，这件事就不用麻烦你了！” “啊？好的……” 没能成功把房子送出去，娃娃脸少女似乎有些失落，咬了咬嘴唇后试探着询问道： “那个……里昂先生，您愿意告诉我您准备搬到哪里吗？唔……您别误会！” 瞥见里昂有些诧异的眼神，娃娃脸少女连忙摆了摆手，挺直脊背一脸正色地解释道： “我不是想去打扰您，只是……额……最近可能要被安排到舰桥街附近的公司上班，正好也准备租一套公寓。 但那边我不太熟悉，不知道哪座公寓比较好，所以听您刚才说知道一座靠谱的公寓，所以想问问您那幢公寓的名字。” “这样啊。” 听到娃娃脸少女的解释后，里昂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恍然，随即笑着点了点头道： “那间公寓叫幸福公寓，地址是舰桥街三十五号，是由一座私人运营的济贫院改的，楼前有个三米宽的小花园儿的就是。 我之前去那里拜访过一次，里面的住户都是不错的好人，待人都非常热情……嗯……就是有时候热情得有些过度……” 幸福公寓啊……这可真是个好名字……嗯……感觉住进去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获得幸福~ 并不知道里昂所谓的热情，是被人举着大剪刀从五楼撵到一楼，差点儿咔嚓一声剪成两段。 在牢牢记下了幸福公寓的名字和地址后，娃娃脸少女攥了攥有些出汗的手掌，盯着里昂笑眯眯地连连点头道： “热情好呀！我平时就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最喜欢的就是热情的邻居！谢谢您的推荐，待会儿我就去那边看一下！” “客气了，我也只是说了个名字而已，” 由于对娃娃脸少女的观感相当不错，而且人家又刚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考虑到她的穿着不像差钱的人，有可能看不上比较破旧的幸福公寓，里昂想了想后，便又额外嘱咐了一句道： “对了，那座公寓的其它条件虽然非常不错，租金也非常低，但已经是一座老楼了，外墙和内里的装修也旧了些。 不过你可以放心，这栋楼虽然旧但绝对结实，里面的住户和两名管理员都很靠谱，哪怕是单身女孩儿一个人住进去也很安全，错过了的话真的非常可惜。” “嗯嗯！” 看着似乎很想自己也搬过去住的里昂，娃娃脸少女的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颇为开心地连连点头道： “那可太好了！我最后要是真搬了过去，到时候一定要好好谢谢你！你可不要拒绝呀！” “哈哈，好！” 打定了主意搬过去跟里昂做邻居后，娃娃脸少女状若无意地偏过头，先是望了下墙角倚着的扫帚，接着又瞥了眼病床下露出了一点点的购物袋，笑眯眯地开口道别道： “里昂先生，我一会儿不光要去看房子，还要去帮您的弟弟妹妹办入学，那今天就不打扰您休息啦，咱们改天见！” 0060 平静的日常之下…… “哥~” 娃娃脸少女离开病房没多久，安娜便提着一个小布兜走了进来，满眼好奇地询问道： “你们刚刚聊什么了？艾米小姐看起来好像心情不错，眼圈儿都没那么肿了。” “哈哈，当然是聊了件好事！” 解决了弟弟妹妹上学的问题后，里昂的心情同样相当不错，笑着报喜道： “刚刚我没要查尔公司给的赔偿，而是请她帮了个忙，把玫兰妮和威廉上学的事儿解决了。” “真的呀！” 听到弟弟妹妹的学校有了着落，安娜的眼眸中不由得泛起了惊喜之色。 快步走到床边侧身坐下后，她一边从小布兜里往外掏饭盒，一边满眼开心地询问道： “是哪座公学啊？建在黑石巷那间吗？还是从炼金工厂往城外走那间？” “都不是。” 笑着摇了摇头后，里昂并没有卖关子，而是直接给出了答案。 “是舰桥公学，舰桥街跟剧院街交汇处那家！” 舰桥公学？！ 听到这间学校的名字后，安娜不由得大喜过望，白皙的脸颊上飘过了一抹激动的红晕。 “那不是咱们老城区最好的学校吗！威廉他们要是能去那儿上学的话，只要成绩好的话可以内校直升，甚至一直念到大学的！哎呀！这可真是……” “别激动，哎！你端稳！” 眼见妹妹手里的饭盒一歪，盖子的缝隙里已然渗出了不少汤汁，吓了一跳的里昂赶忙伸手去托，虽然成功护住了自己的午饭，但却又扯到了断裂的肋骨，顿时疼得面色一白。 “哥！” 吓了一跳的安娜赶忙起身，扶住直吸冷气的里昂靠回了床头的枕头上，等了一会儿确认他没什么事儿后，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一脸担忧地道： “哥！你还是先别动了，饭我喂你吃吧。” 疼得直咧嘴的里昂只得点了点头，随即微微仰起卡在颈托上的下巴，喝了一口递到嘴边的鱼汤。 “嘶……” 是被烫到了吗？ 听见里昂的吸气声，安娜不由得诧异地眨了眨眼，重新舀起一勺熬成奶白色的鱼汤，自己也喝了一口。 “也不烫呀？” “不是烫，是被鲜到了。” 看着表情依旧担心的妹妹，里昂便没有说自己是疼得吸气，而是笑着开口调侃道： “安娜~这医院看来是个好地方啊，你来这儿住了几天之后，不光治好了病，甚至连厨艺都比以前更好了~” “我的厨艺没变哦，主要是咱们家里现在有了钱，能舍得买活鱼和香料了。” 从衣袋里取出一张手帕，拭掉了里昂嘴角的少许鱼汤后，安娜叉起一小块鱼肉递到里昂嘴边，颇为开心地道： “哥，今天早上有個人敲咱家的门，说是你的同事，把伱这周的薪水送了过来，足足有九个金轮呢！” 九个金轮啊…… 听到安娜的话后，里昂不由得心算了一下。 自己的基础周薪是12金轮，算上蟾蜍那次外勤任务的2金轮，总共应该是14金轮才对，扣掉喝酒的账单还剩9个金轮的话……局长点的那六瓶酒居然要5金轮？ 被那些酒的价格吓了一跳后，里昂连忙咽下嘴里的鱼肉，打开徽章面板看了眼【酒国烈士】的进度。 117/1000 一百一十七瓶……如果这些酒都这个价格的话……自己醉倒被局长送回家那天，岂不是喝掉了快一百枚金轮？！！！ …… 【尊敬的奥莉薇娅小姐，您于十日前晚间在我店进行消费后，结下的总计327金轮的酒品账单尚未支付，希望您在收到这封通知后，能够尽快予以结清，本店万分期待您的再次莅临】 “……” 看完摆在自己桌上的催账信后，沉默不语的红发局长拿起酒瓶，仰脖猛灌了一口里面的茶水，随后将威士忌酒瓶放回桌上，看着里面和威士忌颜色一样的液体默默地出神。 我当初到底是发了什么疯，怎么会请他喝了那么多酒？ 想起某个明明喝得醉眼朦胧，感觉随时可能一头钻进桌子底下，但无论怎么灌又都死活不倒的酒友后，红发局长不由得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隐约回忆起了那天晚上的某些片段。 局长，您点的这些都是酒啊，咱们是不是再要一些餐点？ 别的我也尝尝看，但一样只喝一杯尝尝味道就好。 啊？这就完事儿了？你酒量不是挺好的吗？ 你是不是请不起了？要不我也掏点儿？ “……” 我是不是上当了？ 靠着过人的记忆力，想起自己是怎么被一步步掏空了钱包后，红发局长不由得懊恼地咂了咂嘴，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像上了钩的凯子。 某人说不会喝不会喝，就一口就一口，结果后面喝得比自己还多！更过分的是，等没酒了他又直接往地下一躺，开始呼呼大睡，自己还得负责送他回家！ 摸了摸自己刚发下来薪水，就又重新瘪了回去的钱包，红发局长不由得攥紧拳头，咬着牙在心中下定了决心。 我奥莉薇娅就算是穷死！被馋死！只能在酒瓶里灌茶水骗自己，也绝对不会再跟里昂一起喝酒！ 绝不！ 随手把催账单团成一团，扔进了桌边的垃圾桶后，拉着脸的红发局长扯过桌上的一摞报纸，翻看起了这周发生的新闻。 太阳报：《震惊，数日前一市民路过查尔百货，竟突遭天降横财！》 “噗呲！” 看着报纸头版的灰白照片上，被数不清的金轮压在下面，只露出了两只胳膊的里昂，红发局长不由得噗呲一乐，扫了两眼后便把这篇报道剪下，笑眯眯地夹进了里昂的档案。 秤金教圣灵降临事件的报告里，刚好还少一张配图，报上去的时候干脆就用这个好了~呵呵，让你坑我的酒钱！ 哦还有，这都已经过去四天了，以里昂现在的情况，差不多今天就能回来上班了吧？ 快速看完整张太阳报，没见到什么可疑的情况后，心情愉悦了不少的红发局长继续翻起了其它的报纸。 每日要闻：《我报主编数日前遭乱党袭击，对方宣称：贵族只是裤裆里的虱子！》 金融时报：《受查尔百货大促影响，玫瑰百货营收大幅下滑，疑将倒闭出兑！》 舞娱报：《剧团首席爆出丑闻遭抵制，暂无替代人选，王尔德大师演出或将受阻！》 嗯……虽然发生了不少事，但似乎都跟“异常”没什么关系，王都最近看起来很平静嘛！ 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红发局长正准备将这些报纸收好，但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角落里一篇不起眼的小新闻。 新工业报：《爱蜜酒业新款情侣酒上市，情侣同购并当场饮用后可打五折》 “咝……” 0061 绯闻女友的出现 “这个酒厂的活动肯定有问题！” 拿着报纸闯入办公室后，红发局长抬脚跨过倒在地上的铡刀，将手中的《新工业报》往桌上一拍，神情极为认真地邀请道： “艾玛！跟我去调查一下吧！以我处女清理局局长的名义发誓，策划了这个活动的人，背后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邪恶目的！” “……” “局长……您是不是又缺钱了？” 看完了所谓的“邪恶活动”后，正在刷洗着碎颅锤的艾玛抬起头，满眼无奈地提议道： “前两天正好刚发了薪水，要不我再借您一些？” “艾玛，你误会了！” 呵呵，借钱是借钱，打折是打折，这两个又不冲突！ 决定不光钱要借，五折也一定要蹭后，红发局长用力地攥了攥拳头，义正辞严地坚持道： “我是真的认为这個活动有问题，走吧！跟我一起去调查一下。” “……” 别闹了好吗？就算你说得都是真的，但那得是什么样的异常情况，才值得你这个黄道局长和我这个一级灾害处理员联手出动？邪神降临吗？ 我是真想不明白，一个邪神得无聊到什么程度，才会在降临后不大搞献祭，反而去突袭一间中等规模的酒厂？ 看着因为肚子里的酒虫迟迟得不到喂养，已经快要失去理智的红发局长，艾玛顿时不由得一阵头疼，伸出湿漉漉的手点了点报纸上的“情侣”二字，尽量委婉地拒绝道： “我也是女人啊，但这个活动要求是情侣，咱们一起去的话，是不是不太合适？” “情况紧急，这些细节问题就顾不上了！” 算了下自己剩下的钱后，红发局长一脸严肃地再次邀请道： “走吧走吧！我隐隐有一种感觉，这个活动就是冲我来的！” “……” 你确定是它冲你来的，不是你主动冲它去的吗？ “好吧……” 看着眼神无比坚定，明显已经下定了决心的红发局长，身为好闺蜜的艾玛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围裙上擦干了手，接过报纸看了起来。 “让我看看地址在哪儿，如果不远的话，那就等今天下班……我不去！” 看完了具体的活动规则后，艾玛柔美的面孔突然微微一红，指尖戳着报纸有些着恼地质问道： “伱到底看没看完？这活动不是随便两个人去就行，得当众热吻一分钟，证明情侣身份之后才能入场！” “这个……只是碰碰嘴唇而已嘛……” 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后，已经足足六天多没喝酒，实在憋得难受的红发局长厚着脸皮道： “咱们都是女人，还这么熟，我觉得……” “出去！” “艾玛，好艾玛！你就跟我去吧！再没有酒喝我要死了！” “那就死出去！” “……” 啧……果然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再好的闺蜜也是靠不住的。 被推着后背撵出了办公室后，红发局长不由得万分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即下意识地扭过头，望向了旁边的另一间办公室。 【里昂·莱恩（三级事故处理员）】 盯着里昂办公室门口的牌子看了一会儿后，满眼踌躇的红发局长浑身一震，猛地想起了自己五分钟前发的毒誓，随即不由得恨恨地跺了跺脚，板着脸毅然决然地扭头离开。 等你上班儿了我再来！ …… “阿嚏！！！” 咝……明明还没有入冬啊，今天怎么这么冷？ 把大衣的袖子往下拽了拽，将两只手拢进了袖口里后，被寒风吹得瑟瑟发抖的里昂不由得打开面板，怀疑地看了眼自己高达0.9的浸染值。 这次被砸进医院后，医生判断要一周才能初步愈合的伤口，自己只躺了三天就已经活蹦乱跳，昨晚上就出院回家了，体质明显要比一般人好得多。 而自己的体质进步这么大，按理来说应该不至于这么怕冷了才对，怎么被冷风一吹还是直打哆嗦？ 缩着身子走在上班的路上，被寒风吹得直抖的里昂，此时无比怀念某奸商那个温暖的小咖啡摊。 虽然他的面包切得能透光，黄油打得比鞋油都薄，一片火腿敢卖到一铜轮，但人家的咖啡够暖，摊子里的炉子烧得够旺，只要抬屁股往里面一坐，满身的寒意直接就被驱走了，能一路热乎到清理局。 唉……可惜他家里有事儿，暂时没功夫出摊儿，只能先忍忍了。 等几天威廉他们进了舰桥公学，跟安娜一起搬进幸福公寓之后，到时候自己直接住清理局的办公室里，就不用每天都跑这么远……嗯？ 转过一处街角后，里昂无比惊喜地发现，老查尔平日里摆摊的地方居然不是空的，一股令人如沐春风的热浪扑面而来，瞬间便吹散了自己身周的寒意。 居然出摊儿了！ 仿佛重逢了一位阔别多年的友人，被暖风吹得浑身舒泰的里昂，立刻兴冲冲地奔了过去，刚想开口和老查尔聊几句，结果却愣在了原地。 无它，坐在咖啡摊儿炉子前面的，并不是那个肤色黝黑，笑起来十分憨厚的黑心老头儿，而是一名长腿细腰比例极好，却用围巾挡住了下半张脸的年轻女人。 “……” 这摊子怎么还换了……唔…… ‘这小咖啡摊子，未来我还准备传给我女儿的，这样不管她在外过得怎么样，回家都能有个营生。’ 想起了老查尔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里昂的眼底不由得掠过一抹恍然……这是老查尔要照顾妻子没空出摊儿，所以提前把摊子交给了他女儿吧？ 嗯……话说虽然应该只是开玩笑，但他好像说过要招我做女婿？ …… 这人怎么老盯着我看？ 看着并没有进入小摊儿，而是一直在打量自己的男人，围巾女不由得皱了皱眉，但也没有出言呵斥，而是学着其它咖啡摊老板的模样，客气地点了点头，随即主动询问道： “客人，要来一杯咖啡吗？” “啊！要的！” 回过神来的里昂笑了笑，猫腰钻进了小摊儿暖烘烘的帐篷，随后也没有和自己的“绯闻女友”攀谈，而是直接开口点单道： “一杯咖啡，两片加黄油的薄面包，再加一片火腿。” “好的。” 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后，围巾女从炉前起身，身姿笔挺地站在了烧热的石板前面。 只见她扯过一条松软的吐司，唰唰两刀切下了两张足有三厘米厚的“薄片”，直接甩到了石板上。 随后又用勺子在旁边的黄油罐里猛地一舀，挖出了两团比草莓还大的黄油抹上，接着再取出半只火腿，咔嚓一刀就剁下了足有手掌那么大的一片儿…… “……” 我这是没睡醒吗？ 看了看被端到自己桌上的两片“薄”面包后，里昂不由得吃惊地张大了嘴，仰头看着老查尔的败家闺女，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感谢她的慷慨，还是该替老查尔感到担忧。 你这闺女……貌似不是个做生意的料啊！ “客人！” 见这个古里古怪的男人老是盯着自己看，眼睛里的情感还十分之“复杂”，围巾女的眼睛不由得一眯，声线冷厉地质问道： “请问，我的脸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额……不好意思……” 见自己的目光惹人家生了气，里昂只得有些尴尬地道了歉，随即礼貌地扭过头不再看她，直接开口询问道： “这些一共要多少钱？” 多少钱……普通咖啡摊儿上，这些东西该要多少钱来着……等等！有动静！ 正在思考的时候顺便瞥了眼街对面的大楼，发现二楼的窗帘已经被拉开后，围巾女顿时如同找到猎物的鹰隼一般，整个人瞬间警觉了起来。 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对面二楼的窗户，大半注意力都被引走的围巾女，看都不看地朝里昂伸出了手，心不在焉地随口道： “你给一个银轮就行。”？？？ 啥玩意？一个银轮？还就行？ 听到这顿早餐的价格后，里昂顿时猛地抬头，一脸懵逼地看向了自己的“绯闻女友”。 好家伙，刚我还觉着你败家来着，结果你比你爹要价儿还狠那！ 上架感言Or2 第二本书上架，先日常认个错，鱼又拉胯了，上架都没掏出加更来，但请容我狡辩一下，主要是…… 算了不狡辩了，躺平认菜……今后在确保质量不降的情况下，鱼会尽量多更一些，并且尽量少请假…… 捂脸……or2…… 开书之前鱼还觉得，这本一定能写得飞快，日更八千不是梦，最起码开篇肯定能写得飞快，结果写起来才发现，依旧慢如龟爬，这本书要比鱼预想得难写的多。 上本中二实际上捏了很多dnd、博德之门、以及一些传统西幻的设定，当时写的时候没感觉到，但涉及种族、世界观、力量体系之类地方的时候，能省下好多心思和笔墨。 毕竟看西幻文的书友，一般都不需要解释精灵矮人巨人之类的设定，脑海中天然有个印象，鱼算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码字，无形中吃到了很多便利。 但这本清理员……写起来是真的艰难…… 在不太借助大家认可的现成设定下，想要写出一个相对具有真实感的世界，难度真是狠狠地超出了鱼的想象。 尤其是加入了清理局、异常物等一大堆超自然的力量后，光怎么平衡这些东西，勉强塞进一个力量体系里，就搞得鱼头皮发麻。 再考虑到题材冷门、没有自带的流量、设定复杂难懂、写起来格外吃力，外加还是大部分人可能都不感兴趣的西方背景，鱼是真心好几次想要放弃，继续回去写比较成熟的剑与魔法题材。 毕竟这些东西鱼已经写了两年半，相对来说要熟悉得多，掌控起来也更轻松，一个有趣的金手指+调侃逗趣+追寻力量打怪升级的主题，感觉成绩也不会太差，但…… 多少有一点点不甘心…… 至于为什么不甘心，倒不是什么寻找创作意义啦，想要实现自我价值之类的，真没有那么多高大上的理由，就是最单纯的不舍得。 不舍得已经设计好的人物和情节，不舍得好不容易架构得像模像样的世界，不舍得在这一年多的准备时间里，写在备忘录里的两千多个点子和细碎的灵感。 犹豫要不要放弃的那段时间，鱼一直有种如果放弃了没写出来的的话，会被设计好的人物托梦找上来痛骂一样的感觉…… e……好像又说多了，谢谢能忍住鱼的絮叨，看到这里的大家。 最后，按照的惯例，应该发个首订达到多少多少，加更多少多少章的加更规则。 但从开书到现在两度重写，再加上之前蟾蜍部分修改后删掉的，鱼现在的存稿只剩下一千多字了，连修改完的后续细纲也还没完全调整好，是真的没有加更的能力。 真的非常非常不好意思，鱼是个码字快不起来的写手，上本欠更轮万字算，甚至到现在还欠着中二的番外没写，甚至连什么时候能还上都不敢承诺。 鱼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个满嘴甜言蜜语的渣男一样，承诺会尽我所能的保证质量，保证每一章每一个字都是用心码出来的，不是敷衍了事的，并且一定认认真真好好写到完结，给所有的故事一个完整精彩的落幕。 最后的最后，谢谢大家的支持和不嫌弃，也祝大家节日快乐，多吃不胖。 爱你们的<<。 0062 大水哗啦龙王庙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后，看着面前一脸吊儿郎当地歪着头，连看都懒得看自己的围巾女一眼，里昂顿时心情大坏，皱着眉头抗议道： “今天东西给的确实够分量，但实际也就是一勺咖啡粉，再加点儿面包和火腿而已，分下来成本能有两铜轮就撑死了，卖这么贵也太黑了吧？” “什么？” 听到里昂的抱怨后，围巾女顿时微微一怔，随即转回过头来，黑着脸质问道： “你说这些东西就值两铜轮？” 该死的！为了准备这个街对面的监视点，外勤那边足足要了四个金轮！光食材之类的就报了足足两个金轮的帐，这帮狗东西真是脸都不要了！ “……” 不是……你居然还先生气了？老查尔的女儿这么不讲理的吗？ 看着面前神色不善的围巾女，大早上就被人当冤大头宰的里昂，心头顿时也涌上了一股火气，同样黑着脸道： “当然不值！我在这摊子吃了好几次，勉强也能算個老顾客，东西大概什么价我还能不清楚？” “你弄错了吧？” 围巾女皱眉道： “哪儿来的什么老顾客？我今天才刚开的张！” “……” 啊？今天才开张？所以你不是老查尔的女儿？ 发现自己居然认错了摊子，出了乌龙的里昂不由得气势一馁，但想到对方那足足一个银轮的天价收费，还是忍不住据理力争道： “就算你不是同一个摊子，但这点儿东西卖一银轮也太贵了。” “嗯嗯！” 眼角的余光扫过对面楼，发现目标的屋子里似乎有人在往外看，担心被注意到的围巾女连忙往帐篷里一缩，装作正在招待客人的模样，心不在焉地搭话道： “那多少钱合适？伱说个价儿！” “……” 啊这……直接让我开价？你做生意这么随便的吗？ 被围巾女的骚操作惊呆了，里昂试探着开口道： “价格的话……以前我在别的摊儿上吃这些，收的都是两铜轮，但你给的料确实足，炉火烧得也旺……” “那我也收两铜轮！” “……” 等了几秒后没听见里昂搭话，围巾女顿时收回了望向对面的视线，有些不耐烦地道： “还嫌贵？那就……” “不不，这个价就行……” 对于围巾女的经营理念，里昂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了。 抬手比了个打住的姿势，拦住了对方的继续降价后，里昂老老实实地坐回位子上，食不知味地吃起了自己的早餐。 这人生意做得可真是……简直跟开玩笑一样，而且说话都不看着人，老是撇头往对面楼瞄…… 话说她不会是什么抓小三的侦探、给同伙放风的犯罪分子、再或者盯梢的秘密警察之类的人吧？ 虽然一般来说，不太可能碰见这么巧的事儿，但里昂真是越琢磨越觉得，这个用围巾挡着下半张脸的女人，浑身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最起码她根本就不像是个咖啡摊儿老板。 “客人！” 敏锐地察觉到了里昂的目光，并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些许怀疑后，围巾女的注意力终于被扯了回来，靓丽飒爽的杏核眼微微一眯，极具压迫力的视线瞬间盖了过来。 “您一直在看我？请问是还有什么需要吗？” “额……没有……” 被她瞪得心里有点儿发毛，再加上老是盯着别人看也确实不礼貌，里昂含糊了两声后便扭过头去，一边嚼着嘴里的面包，一边心不在焉地往街上看。 讲道理，如果这个围巾女真是在盯梢的话，那估计不是在等人从这条街路过，就是在看对面那幢楼了。 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对面好像是桐漆厂的家属楼，不过后面桐漆厂倒闭之后，下面四层被人包下来开了公寓。 只不过因为地段儿略偏，还因为临街比较吵闹，生意一直都不太好，一二楼的大多数房子经常空着。 所以要是围巾女真在盯梢，考虑到从下往上看会有视线遮挡，三四楼的话应该在更高处监视，她的目标应该就是一二楼的住户…… 嗯？等一下！二楼那扇窗子怎么开了？还…… “客人！” 伴随着冰冷的喝声，一双浑圆紧致的长腿迈入里昂的视线，瞬间将对面楼的情况挡得严严实实。 里昂顺着这双腿往上看去，掠过对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和结在细枝上的一对硕果，望见了两枚满是猎猎寒意的眼眸。 “您在看什么？” 挡住了对方和目标住所间的视线，防止他给目标示警后，看着这名先用言语纠缠试探，接着不光反复打量自己，甚至还频繁望向目标位置的男人，围巾女的眼中顿时不由得寒意大盛，声线又冷又硬地质问道： “或者说……你到底在看什么？” “……” 好家伙！你居然真是盯梢的啊！ 看着等于直接明牌亮了身份，甚至还怀疑起了自己的围巾女，里昂顿时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女人拿眼睛瞪人的时候，身上的气质刀子一样凌厉，一看就不像抓小三的侦探，更不可能是那种放风的毛贼，八成是见过血的。 整个王都里能有这种气质，还干着盯梢活儿的人，要么是军部出来的特战队，要么是警务部的秘密警察，甚至干脆就是准备搞袭击的乱党，而这三种人一个比一个麻烦…… 正当里昂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掏出清理局的证件，赌一下她不是乱党而是半个“自己人”时，只听得对面楼的方向猛地传来一声暴喝。 “人呢？！” 里昂循声抬头望去，发现一个脸上青筋暴起的疤脸壮汉，正从二楼的窗户里探出头，愤怒已极地朝着这边咆哮道： “人哪儿去了！伊莎！！！你就是这么给我盯的梢？”？！！！ …… “我知道听起来有点儿难以置信，但我真的只是想去买杯咖啡……” 被押进警务部的审讯室，拷在了一张椅子上的里昂，看了看对面虎视眈眈的几名秘密警察，只得无奈地朝围巾女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真不是我非要纠缠她，主要我就点了一杯咖啡加两片面包，她居然就要我付一个银轮！这价买小半只火腿都够了好吗？ 我的钱又不是大风直接刮来的，也得一点点儿辛苦挣，换成你们一大早就遇见这么离谱的情况，难道能忍住不和她争两句？” 0063 暴露 “……” 被同事们望过来的眼神看得一阵发窘，围巾女不由得面色发黑地点了点头。 “他说得都是真的，这方面确实是我的错，是我事先没做好准备，只按照外勤报上来的食材价格算了一下，就随口说了个一银轮的价格……不过这个人应该也有问题！” 狠瞪了害自己分散注意力，放跑了乱党的里昂一眼后，名叫伊莎的女警察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里昂面色严肃地道： “为了不耽误盯梢，发现价格要高了之后，我立刻给了个低价稳住了他，但他不仅一直偷偷观察我，甚至还观察起了任务目标的房间！” “我只是随……” “不可能是随便一看！也不可能是凑巧！” 开口打断了里昂的话后，女警察柳眉一拧，一脸笃定地质问道： “对面那栋楼一百多個房间，坐在咖啡摊里能看到的也有三四十间，你怎么偏偏就盯着任务目标的窗户看？” “……” “不是……你怎么还在怀疑我啊？” 见一众秘密警察重新投来了怀疑的眼神，里昂只得一脸无语地道： “我要真是乱党的人，在你瞎降价的时候就该跑了！ 话说你到底去没去过这种咖啡摊儿？不算咖啡的话，你给我上的那些东西，放别的摊儿上起码能卖给五个人你知道吗？ 结果这么多东西伱才要两铜轮，你这一大早上冒着寒风去摆摊儿，又明显不指望赚钱，那你不是去盯梢的，难道是去给这条街供暖的吗？” “你……你不要转移话题！” 被里昂有些尖刻的嘲讽弄得神情一窘，女警察用力抿了抿嘴唇后，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怒声道： “我问的不是我怎么暴露的，是你为什么一直盯着目标的窗户看！” “我盯着那边儿看，就是因为你盯着那边儿看，至于为什么看你的目标……” 简略地讲了下自己的判断过程后，里昂满眼无奈地道： “虽然觉得你不对劲儿，但我是真没想到自己会倒霉到这种程度，上班路上买杯咖啡，都能撞见秘密警察抓人。 再加上我也是警务部的，算是半个警察，就顺着你的目光瞄了那么两眼，谁知道你居然反应这么大，直接扔了目标开始审我？” “……” 看了眼被说得哑口无言的女警察后，被拷得难受的里昂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唉……你们想多了，我真是自己人！话说这都快过去半天了，你们到底核实完证件没有啊？” “你……别以为这就完事儿了，你还有……” “行了，伊莎！” 喊住了还想说什么的女警察后，之前从二楼探头骂人的壮汉掐灭了烟，抬手指了指里昂，面无表情地道： “把手铐给他解开。” 女警察闻言微微一怔，随即开口质疑道： “但是证件还……” “档案部那边是还没把结果送回来，但他证件上面各级签印一个不缺，乱党应该做不了这么细致，所以只要排除他是内应的可能性，咱们就该放人了。” “是……” 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后，女警察微垂着头，走过来解开了里昂的铐子。 虽然她是个相当出挑的美人，但里昂一早上吃个饭都不安生，还被拷进审讯室坐了半天冰凉的铁椅子，心里已经窝了不少火。 活动了一下被勒红的手腕后，看着女警察那仍旧有些不甘心，似乎还想审自己一会儿的表情，里昂一时没忍住心里的怒气，半软不硬地刺了一句道： “这都快到中午了吧？谢谢伊莎小姐的慷慨，要不是你早上给的面包分量那么足，我现在怕是要饿肚子了！” “你！” 听到里昂的嘲讽后，今天先走失了乱党，又丢了个大人的女警察，顿时不由得面色一黑，似乎想要回嘴，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抿着嘴低下头忍气吞声地道： “不好意思，都怪我判断失误，耽误了您的时间，非常抱歉！” 虽然她的声线绷得很紧，这个歉道得并不是很有诚意，但考虑到对方隶属于王国的特务机关，里昂也没有过多纠缠，而是转头看向了之前探头骂人的疤脸壮汉。 “请问，能把我的证件还给我了么？” “当然。” 听到里昂的要求后，脸上遍布刀痕的疤脸壮汉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足以令小儿止啼的笑容，随即起身拿过桌上的证件递了过来，笑着道： “我听过一点点有关贵局的事，而我们这个部门，偶尔也会碰到些需要贵局帮忙的情况，希望今后能有跟您合作的机会。” “……” 和身为“清理员”的我合作？那就只可能是遇见异常了啊，你确定想要这个机会？ “好说，好说……” 被对方不是很吉利的客套弄得有些别扭，里昂含混了两句后，便跟着一名秘密警察离开了审讯室。 等其它人也陆续离开，屋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后，已经忍了很久的女警察就重重地吐了口气，随即咬着牙质问道： “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审他？” 扬了扬被刀疤盖住的眉毛后，疤脸壮汉反问道： “审什么？” “当然是四天前的事！” 女警察气道： “四天前有个一身黑的蒙面人，在嵌花街的餐厅里殴打了《每日要闻》社会版的主编，然后又乘车到了查尔百货公司的总部。 而这个人前几天因为被金轮砸伤，上了太阳报的娱乐版，我看了他当时被拍下来的照片，装束和嵌花街那个蒙面人一模一样！” “嗯，然后呢？” “然后他今天又干扰了逮捕乱党的行动，一直在想办法纠缠我，把那个参与过刺杀王女的乱党放跑了啊！” 女警察急道： “如果他今天没有出现的话，我还可以认为是巧合，但现在我可以确定，这个人百分之一百有问题！” “是啊，我也觉得他有问题。” 点点头认可了女警察的判断后，疤脸壮汉重新点着了一根烟，被火星映衬得红通通的脸庞上，那些纵横交错的刀疤，像是一条条正在不住扭动的毒蛇。 只见他慢悠悠地道： “王室和贵族，只是一群长在裤裆里的虱子，一旦吸血吸得疼了，就该被抓出来一把捏死！” 重复了一遍“蒙面人”的话后，疤脸壮汉似笑非笑地道： “在说出了这么了不得的话之后，居然还敢用真实身份接近你，掩护这次的目标撤离，他是我见过的胆子最大的对手！ 呵呵，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我根本就想不到，乱党居然已经混进了警务部，甚至还加入了那个极度危险的清理局！这人绝对是条难以想象的大鱼！” “我好像明白了……” 女警察想了想后，皱着眉头道： “所以……你之所以不抓他，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引出更多的乱党？” “不。” 再次按灭了手中的烟后，疤脸壮汉靠回了椅子上，笑呵呵地道： “你想多了，他可是那个清理局的人，我就是单纯的不敢抓。” 女警察：？？？ 0064 经典三选一 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在拿回了被收走的证件后，已经无故旷工大半天的里昂连午饭都顾不上吃，便匆忙赶到了清理局。 虽然清理局并不查考勤，但作为归来之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很多被住院耽搁了好几天的事，也该继续推进下去了。 具体包括秤金教圣灵袭击事件的收尾、用去莱恩家认亲的名义调查羊杂的下落、抽空把射击徽章的进度再往上刷一刷、以及红砖路医院那次事件中，自己答应过要帮艾玛前辈的忙。 哦还有，今天正好是星期五，按照【懒惰魔女的出租帚】的说法，等到下午三点半的时候，会有一只猫科动物敲自己家的门。 待会儿自己还得请个假，去买点儿东西招待一下它，以保证魔女之帚能够正常使用，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再去幸福公寓踩个点儿，安全的话还可以顺便刷一下跑酷徽章的熟练度…… 路上仔细盘点了一下，发现居然还有这么多需要处理的事，里昂顿时不由得一阵头疼，对那些秘密警察的观感顿时坏上加坏。 作为一個还在试用期的新人，自己才上班儿一周多，就休了足足四天的病假，之后不光一声没吭就消失了大半天，甚至待会儿下午还得接着请假，红发局长就算再好说话，估计也得…… …… “没事儿，请吧！” 甚至都没听完里昂的理由，只简单了解了一下他上午为什么没来，红发局长便大笔一挥，异常爽快地又给他批了半天假。 “你这都是不可抗力嘛，因为意外请个假什么的，简直再正常不过了，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啊~” 看着面前稍微松了一口气的里昂，红发局长喉头稍微动了动，随即话头一转，笑眯眯地道： “不过呢，你的假虽然都请得理所应当，但确实稍微有点儿多了，我赶在年底往上面报这么多假，多少显得咱们局工作有点儿懈怠……要不这次先不报你的假，咱们换个别的方式？” 换个别的方式？ 里昂闻言微微一怔，抬头看了下红发局长眯起来的狐狸眼后，整个人瞬间便警惕了起来，有些迟疑地道： “其实……我今天也不是非得请假，实在不行的话……” “哎呀，你真是！我还能害你？” 嗔怪地白了防着自己的里昂一眼后，红发局长笑吟吟地道： “放心吧，就是调整一下你的工作时间而已。 我的想法是这次先不记伱的假，但给你换成一次下班时间的外勤任务，不过拿不到外勤的补助……怎么样？这个条件能接受吗？” 也就是说……等于我请的那半天假的时间，挪到下班后补回来？ 琢磨了一下红发局长的条件后，里昂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但红发局长那双眯起来的狐狸眼，却总是让他心里有些毛毛的。 “可以倒是可以……但我能先问几个问题吗？” 警惕地看了看笑得有些可疑的红发局长后，里昂试探着开口道： “这个外勤任务远不远？” “离清理局是有点儿远，但还没出王都。” “那需要消耗的时间很长？” “不长，以你的……水平，估计一宿就差不多了。” “难道……需要面对很危险的敌人？” “不需要，就是你最擅长的调查任务。” “那……” “哎呀！你问题怎么那么多！” 似乎被里昂问烦了，红发局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 “一个艾玛就够让人头疼！你能不能别什么都学她？要不这样，正好这几天我都闲着，你要是怕有危险的话，干脆我陪你一起去好了！” 陪我一起去吗？ 唔……清理局一共一个局长，十二名董事，再往下就是十二黄道分局了，红发局长的实力绝对强得惊人，她也去的话，似乎确实不太可能出问题…… 听到红发局长的提议后，里昂琢磨了一下，实在想不出还可能有什么坑，找不出拒绝安排的理由，只得点点头应了下来。 “行，那我就接这个外勤了，不过我手头上没解决的事情有点多，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时间能稍晚两天。” “嗯嗯，不急不急……对了，你先别走，我这儿还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下。” 眼见终于骗……找到了一个跟自己搭伙儿的工具人，心下大悦的红发局长叫住了想要离开的里昂，笑吟吟地开口道： “秤金教那头蟾蜍的尸体和它吐出来的那些钱，都是相当出色的材料，如果制作期间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能拥有一件相当强力的异常物了。” “那可太好了！” 听到红发局长的通知后，手头两件异常物都是功能型，攻击手段只能靠枪的里昂顿时大喜过望，满眼期待地询问道： “这件异常物被做出来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能力？您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我可以保证，最先知道的人一定是你。” 朝着不明所以的里昂笑了笑后，红发局长笑眯眯地解释道： “按照总局那边的说法，那头蟾蜍自身的位格也够高，足以做出相当高级的异常物。 但因为破损得太过严重，力量也流失得太多，无法完整保留它所承载的全部概念，只能在三种主要概念中，选择其中一种作为这件异常物的核心。” 说到这里时，红发局长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即竖起了一根手指道： “第一种概念是金钱，或者可以说货币。 把那头蟾蜍和它吐出来的金钱统统熔炼到一起，再补上一点儿神性提高一下位格，就能创造出以金钱为基的异常物。 作为秤金教的圣灵，金钱就是那头蟾蜍最强的概念，用这个概念打造出来的异常物虽然不能用来战斗，但实用性绝对强得惊人，也是我最推荐的。” 所以……又是一件功能型的异常物？ 看着听到“没有战斗力”后，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的里昂，红发局长神色一肃，满脸认真地提醒道： “里昂，我知道你现在很需要一件攻击型的异常物，但一件异常物的价值，真的不仅仅体现在战斗上。 选择这件异常物的话，你一辈子都会有花不完的钱，不管去到哪里都能直接拿出对应的货币，交换到你想交换的东西。 甚至不局限于我们的世界，下到海沟深处，上到月球背面，从失落在过去的古代王国，到贯穿时间的未来世界，哪怕连满是恶魔的深渊也一样。 只要他们还有智慧和生命，在使用可以被称为货币的东西，并且同意和你进行交易，你就能直接掏出对应的金钱，买到你想买到的一切！” 0065 未来还是现在？ 买到我想买到的一切…… 琢磨了一下红发局长的描述后，里昂皱着眉问道： “这个一切，指的是像那头蟾蜍一样，能够买到生命、灵魂、意志这些东西，还是说……” “当然只限于普通金钱的概念，我之前讲过了，这件异常物是不能用来战斗的。” “好吧……那其它两种呢？” 看着虽然没有立刻出言拒绝，但眼神中已经明显失去了兴趣的里昂，红发局长不由得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道： “第二种概念是交易，效果倒是和你想要的比较类似。 这次是以它吐出来的那些钱为核心，只要把那头蟾蜍本身融化掉，浇筑进那些钱里面，造出来的新钱就会拥有强制交易的能力，交易范围甚至包括生命和灵魂……等一下，你可别高兴得太早！” 看着有些“蠢蠢欲动”的里昂，红发局长摆摆手示意他别急，随后继续解释道： “这个选择听起来不错，但因为铸造时是以金轮为根基的，所以只能对认可金轮价值的目标生效，如果你的目标不认可金轮的价值，那它就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这会是一件消耗型的异常物，在单次交易彻底完成后，你不光会失去这部分钱，甚至连换来的东西也拿不到，并不存在用它获得永恒生命的可能。” “为什么？” 听完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有些不解地道： “失去用掉的钱很合理，毕竟交易确实是要花钱的，但花了钱买到的东西，难道不应该属于我么？” “你花钱买到的东西确实属于你，但这里还有个前提，被伱花掉的那些钱也要属于你才行。” “……” 我花掉的钱不属于我？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疑惑地皱起了眉，明显有些没听懂的里昂，红发局长想了想后反问道： “那头山羊应该跟你说过，秤金教的圣灵一共有三個吧？” “嗯，说过。” 回忆了一下黑山羊的话后，里昂开口道： “那三头圣灵好像分别是招财的猫、噬财的蛇与吐财的蟾。” 既然你知道，那我就好讲多了。 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红发局长继续解释道： “这三头圣灵中，蟾蜍的能力，是吐出金钱买到一切，而与它对应的那条蛇的能力，则是吞下金钱卖出一切。 这两头圣灵的能力是互通的，蟾蜍吐出的钱就是被蛇吞下去的那些，而蛇给出的‘商品’，则都是蟾蜍从别的地方买来的。” 听完了这两头圣灵间的关系后，若有所悟的里昂蹙眉道： “所以……因为钱实际上是属于那条蛇的，所以被我买下来的东西并不会归我，而是直接进到那头蛇的肚子里，成为他用来交换金钱，乃至于发展信徒的商品？” “是的。” 看着又一次皱起了眉的里昂，红发局长想了想后出言宽慰道： “放心，对于给秤金教‘进货’这种事，你其实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秤金教虽然不是什么正经教派，但平时还算比较老实，除了被你弄死的那头蟾蜍有些残忍外，剩下两个圣灵都不算太邪恶。 如果你心里还是过不去这道坎儿，那等遇见敌人的时候，就别买生命跟灵魂之类的东西，多买点儿胳膊腿什么的就行。 很多有钱的人意外残疾后接受不了，在知道了秤金教的存在后，就会加入秤金教，去找那条蛇买健全的肢体，你给他们‘进货’勉强也能算救死扶伤。” 好家伙……还能这么搞的？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不由得诧异地询问道： “秤金教用这种手段发展信徒，局里难道不管吗？” “管，但也不是太管。” 红发局长摇头道： “咱们清理局的对手真的太多了，而且一个比一个麻烦，跟那些动不动就想肉身挤进这个世界，为此不惜大搞献祭的存在比起来，秤金教真的只是小毛病，排除那头负责‘进货’的蛤蟆外，甚至能算得上中立势力。 比方说那些用钱换健康的人，虽然代价是加入秤金教，并且每年都要上缴不菲的金钱，但他们属于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难道还能放着虎视眈眈的邪神不管，找上门把这些人的胳膊腿全卸了？ 还有，其实在治疗型异常物短缺的时候，有些分局的人受了伤之后，偶尔也会跟秤金教做些交易，所以只要它们控制一下，别踩过了线，大部分的分局忙起来的时候，是真的顾不上搭理秤金教的人。” “好吧……” 对于清理局的底线跟行事风格，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后，里昂琢磨了一下自己的需求，随即摇摇头继续问道： “第三种概念呢？” 所以……连这个你也没看中吗？ 看着里昂眼中再次消退下去的兴趣，红发局长摇摇头道： “第三种并不涉及【金钱】或者【交易】这样的权柄，就是它成为圣灵后产生的最基础的概念。 在你我的观念里，那头蟾蜍自然是邪恶而疯狂的，但在秤金教的信徒眼中，那头蟾蜍却可以是神圣和伟大的象征，因为相信本身就是一种力量，而【圣灵】的核心就是这种‘相信’。 用【圣灵】这个概念做出来的异常物，会极大地强化你的精神力量，达到足以影响客观现实的程度，用精神力移动或者强化物体之类的，等你变得足够强大后，甚至可以直接发动精神冲击，摧毁敌人的意志。 哦还有，因为那头蟾蜍的信徒，坚信他们信仰的圣灵是纯洁而神圣的，所以你的精神冲击应该会额外附带一些这方面的东西，对譬如那头羊之类的恶魔使用时，伤害会非常高。” 所以……念力移物+物体强化+精神冲击+神圣附伤？ 听完了最后一种选择后，里昂不由得大喜过望，这个实用性和适用性都直接拉满的能力，简直比他想过的最好的结果都要好了！ 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看着已经“眼睛发亮”，明显看上了这些能力的里昂，红发局长不由得暗叹了一声，忍不住开口劝道： “里昂，我知道你现在非常渴望力量，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 这个选择虽然短期内对你的实力加成最大，但真的有些过于浪费了，再加上你和恶魔相性那么高，跟圣灵概念的异常物多半有冲突，所以第三个选择真的没有听起来那么好。 至于前两个选择，虽然一个没有直接战斗力，一个限制多而且使用后会被消耗掉，但本身却都触及了规则，是那种对一般人来说可遇不可求的强大异常物。” 生怕里昂会浪费掉这个无比珍贵的机会，红发局长眨了眨自己的狐狸眼，随即开口大力鼓吹道： “尤其是第一个选择，现在看起来或许不值一提，但等你足够强大之后，你完全可以用它换到史前文明的机械造物、雇佣一整支满编的月民军团，甚至于直接买下一个国家！ 而第二个选择虽然差一点，但以那头蟾蜍的超高位格，所有真神级以下的人类敌人，只要认同金轮的价值，在你面前都将没有任何反抗余地，花上一笔钱就能轻松解决！” 讲完了其它两种选择的美好前景后，红发局长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继续一脸认真地劝说道： “里昂，你相信我，第三个选择虽然听起来很不错，但上限完全没法跟第一种比，威力更是连第二种的尾巴都看不到。 像第三种这样的异常物，清理局里起码几十件，你如果放弃前面两个选了它的话，是真的非常非常可惜，明白了吗？” “明白了……” 认真听完了红发局长苦口婆心的劝告后，里昂眼带感激地朝她点了点头，随即一脸歉意地开口道： “但我还是想选第三个。” 0066 里昂值 “……” 你选个屁！合着老娘这么半天劝狗了是吧？ 看着一对眉毛缓缓上扬，不自觉地开始朝自己瞪眼的红发局长，里昂连忙开口道： “局长，您先别急啊，我这么选肯定是有理由的。” 你最好有！ 忍不住再瞪了里昂一眼后，红发局长没好气地道： “讲！不合理的话就按我说的选，而且今天算你旷工！” “额……” 看着明显有些生气，已经开始搞起了打击报复的局长，里昂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开口询问道： “我能不能先问一下，如果我选第一种的话，大概要多久才能达到您说的那种程度？” “这个不好说。” 红发局长蹙眉道：“一个人拥有的异常越多越强，自身受到的影响就越大，转化成‘非人’的速度就越快，每個清理员这方面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 “那我换个问法。” 里昂想了想后，提了提手里的扫帚道： “如果不考虑实用情况，只考虑影响跟转化速度的话，我大概要获得多少个这种级别的异常物，才能达到那种水平？” 用魔女之帚来衡量吗…… 听完了里昂的话后，红发局长不自觉地琢磨起了这个从未想过的问题。 虽然飞行能力极为珍惜，无论保命还是侦查都用处极大，但魔女之帚本身的强度其实并不是特别高。 而那头蟾蜍的力量虽然流失严重，但却是浸润了神性的圣灵，甚至借助信仰初步掌握了概念和规则，这么算的话…… “大概……六七十件吧？想要发挥出极限水平的话，可能要接近九十件。” 说完了需要的异常物数量之后，红发局长似乎自己也觉得有些多了，皱着眉补充道： “但你不能光用魔女之帚算，它的优点是稳定可控消耗低，而且能够提供飞行能力，转化速度并不是它的长处，大多数异常物的转化速度都比它快得多，基本都能快一倍以上。” “嗯嗯，我知道了。” 几乎都快一倍吗？我记得魔女之帚的浸染值，好像刚好就是0.5？ 听完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在心里快速地估算了一下那件新异常物的强度，随即试探着开口道： “那我们就先假设一个不存在的数值，用来描述异常物的转化速度和将能力发挥到极限需要的力量，然后把‘大多数’异常物的值定在1，魔女之帚的值定在0.5。 按照您刚才的说法，如果要获得九十件魔女之帚，才能把效果发挥到上限的话，那第一种选择的极限强度，大概就在45左右，我这么计算可以吗？” 咦？ 听到里昂提出的衡量方式后，红发局长不由得讶异地瞥了他一眼。 因为异常物的效果五花八门，而且还会受到使用者自身实力的影响，强度基本无法被量化，导致给不出合适的标准，只能靠使用后的感觉来推算大致强度。 但如果放弃计算使用效果，只计算对使用者的转化速度，以及发挥出实力上限需要的水平的话……似乎勉强也能行得通？ …… “这么算应该可以。” 顺着这个思路琢磨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太明显的纰漏后，红发局长不由得展颜一笑，满眼嘉许地对里昂道： “你这个计算方式很有价值，记得整理一下交给我，我帮你报上去，如果最后被局里采用了的话，弄不好能直接升职，最差最差的情况也能领到一大笔奖金。” “啊？好的！那我这就去……” “站住！” 见里昂居然想趁机开溜，刚刚还露出了笑模样的红发局长面色一沉，伸出手指朝他的背影微微一勾，控制着里昂脖子上的头发把他拖了回来。 “奖励是奖励，伱瞎选的事儿还没交代完呢！这两件事一码归一码！” “……” “看什么看？” 瞪了里昂一眼后，红发局长一脸不爽地道： “用你这个办法算的话，第一种的里昂值是四十五，第二种的里昂值也能有四十三四，第三种最弱，估计撑死了也就四十一二！你不选高的选低的更气人了好吧？赶紧讲你的理由！” 这应该叫浸染值好么？里昂值听着也太别扭了吧…… 看着情绪转换速度快得惊人，才笑了两秒就又开始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局长，里昂只得无奈地解释道： “我是觉得，第一种选择虽然上限最高，但真的太‘后期’了，按照艾玛前辈的说法，局里平均三次任务才能收获一件异常物，而且每次任务时间大多一到三个月不等。 所以如果想凑齐45点……里昂值，运气比较差的话二三十年都说不准，而且还得祈祷这二三十年能平安度过，千万别碰见那头蟾蜍一样的突发事件……您觉得这有可能吗？” “……” “还有，能买到东西的前提得是别人愿意，所以即便我能熬过这二三十年，出了小两百个任务都没死，很多东西也是根本买不到的。 就算我能通过清理局，从王国军部买到武器甚至雇佣军队，但别说遇到圣灵这种事儿，只要再遇到一个红砖路医院，去多少军队也都是送菜。 哪怕我还可以在王都摆开二十门火炮，直接把整栋楼都炸了，但我这么干了的话，您准备怎么和王国解释？ “……” “再说了，以清理局和王国的关系，真到了需要火炮支援的时候，您难道喊不来人么？需要我花钱去买吗？” “……” “而且除了直接的强度之外，第一种选择还有些其它问题。” 看了眼陷入沉思的红发局长后，里昂开口提醒道： “您对经济方面的知识了解吗？大量‘超发’这种计划外的货币，必定会造成贬值，会不会影响普通人的生活？ 而且实力强的人占下权柄，秤金教拿不回去也就算了，被我这种新人占下权柄，秤金教那位真神会不会和惦记上我？ 另外，等交易次数多了，能力泄露被盯上之后，我有保护自己的实力吗？难道要掏钱请艾玛前辈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我？ 还有……”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算你有道理！” 听得脑仁儿疼的红发局长连连摆手，揉着太阳穴一脸头疼地嘟囔道： “说到底还是太菜！你要是个分局的局长，哪还有这么多事儿？” 0067 食堂大妈的手就是最强的异常物 “就是因为实力还不够，所以我才要尽快获得属于自己的力量，之所以不选第二种也是这个原因。” 坦然承认下了“菜”的评价后，里昂一脸认真地回应道： “第二种选择造出来的异常物是消耗型，并不是我自身的力量，用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且还只能对认可金轮价值的目标生效……对了，您还记得之前让我挑选的那几个任务吗？” 渴死了几千头动物的血雨、足足五米高的巨兽、生活在水下的海民、能挖空一座山的沙蛆…… 回忆了一下之前红发局长列出的任务后，里昂有些无奈地道： “您给我列出的任务目标，几乎都不接受金轮，只有海民还认可黄金，但它们也有自己的货币，不一定完全认可金轮的价值，第二种异常物有没有效还是两说。 当然，我也可以像艾玛前辈一样，只接自己有把握对付的任务，专门找认可金轮价值的敌人做对手，但只要判断失误，我最强的异常物就直接废掉了。 而第三种选择获得的力量，却是真真正正的属于我，在这些情况下几乎都能起效，最差也能帮着我保命逃跑，我又为什么不选这个呢？” “……” 看了看神色若有所悟，已经重新平静了下来的红发局长，里昂想了想后，还是把最重要的理由咽回了肚子里。 人的脑子虽然长在上面，但在进行思考的时候，却往往要先考虑下面屁股的决定。 红发局长自身可能都没感觉到，但作为处女清理局的局长，她的潜意识里，其实希望局里每個人都有鲜明的长处，好在遇到问题时，能派出对应的人去解决。 但自己“屁股”的位置和她是不一样的，对于严重缺乏实力的自己来说，现在最需要的，并不是未来的上限，而是能够保证安全的即战力。 第三种选择虽然据说很烂大街，但一个东西能做到烂大街，就证明它起码是适合大多数人，并且适合大多数情况的，下限基本不会差。 而以清理局每年接近十分之一的死亡率，要是自己放弃现在的战力，选择未来的上限的话，没准什么时候直接就被抬走了，甚至局里那些选择了差不多异常物的人，弄不好也都是自己这么想的。 …… “要这么说的话，那第三个倒是还行……” 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里昂，隐约猜出了一点儿他的想法后，红发局长忍不住撇了撇嘴道： “你真是……才十六七岁的年纪，遇到事儿就习惯思前想后，又担心这个又怕那个的，半点儿险都不愿意冒，活脱脱又一个艾玛！ 哎……早知道你会变成这样，我当初就不该让她带你！” 艾玛前辈吗？ 里昂闻言不由得笑了笑。 说真的，我目前对自己最大的期望，还真就是像她一样，能够一边拿着高薪，一边守着弟弟妹妹，安安稳稳地在清理局“混”下去。 “局长，我觉得您说的也不全对。” 见气氛缓和下来，知道自己已经说服了她，心情大好的里昂便笑着道： “艾玛前辈确实有些过于谨慎了，但像她这种过度谨慎的性格，才最容易在清理局里安全地活下来，您说对吧？” “对对对！你们说什么都对！” 没好气地白了“艾玛二世”一眼后，红发局长摆手撵人道： “你走你走！差不多一个星期，总局就能做好新异常物送过来，到时候要是不合适，伱可别来求我帮你换！” 屈指朝门口的方向用力一弹，控制着头发把里昂撵了出去后，红发局长回忆着他在商讨中露出的所有表情，不由得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啧……某些人嘴上虽然一直谨慎谨慎再谨慎，但心气儿怕是高得很呐！ 自己对里昂的预期，不过是成为普通的一级灾害处理员，或者像艾玛那样足以胜任分局局长的王牌员工，可他自己恐怕并不那么想。 原本他还在第二第三种选择中犹豫，但一听到第二种选择只能对真神以下的对手生效时，眼神立刻就坚定了下来，直接做出了决定。 所以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他应该是觉得自己会一直成长下去，最终很有可能以真神级的存在为对手，才会对第二种选择兴趣大减。 而一个性格比较谨慎的人，应该并不会出现这么毫无意义的自大，所以他藏着的那个秘密，说不定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强！ 满身秘密的小里昂啊~ 猛地灌了一口酒瓶里的茶水后，红发局长仰靠在椅子上，出神地凝望着头顶老旧掉皮的天花板，表情有些复杂地想到。 所以……你要接替我做处女清理局的局长？还是想要再往上更进一步呢？ …… “我要一份儿烤土豆就行。” 看着餐台上琳琅满目的各色菜肴，点完了主食的里昂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指了指已经所剩不多的炖牛肉。 “一份儿这个，再加一碗炖白豆汤。” “妥！” 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但警务部食堂大妈打饭的手简直稳得出奇，一柄沾满料汁的大铁勺直探到桶底，挖了满满一勺菜都不够，甚至还特意在桶壁上蹭掉了不少洋葱跟胡萝卜，重新捞满了牛肉才提出来，哗地一声堆到了里昂的餐盘里，随后声若洪钟地询问道： “然后呢？还要啥？” “够了够了！这就够了！” 这就够了？我养的鸡吃得都比你多！ 看了看里昂偏瘦的身板儿后，食堂大妈不由得皱了皱眉，叉着腰一脸不满地道： “瞅你瘦这样儿，别人看了还以为我做的菜多难吃呢！你给我站那儿！再来一勺！” 又捞了满满一勺牛肉，不容拒绝地扣在了餐盘里后，看着一脸受宠若惊地离开的里昂，壮得跟头狗熊一样的大妈咂了咂嘴，满脸遗憾地和旁边的大爷闲唠道： “你看这小伙子，明明长得这么精神，怎么身上就是不挂肉呢？真是白瞎了一副好……嗯？小伊莎？你今天怎么才来吃饭啊？” “哎……和上次差不多……” 听到食堂大妈关心的询问后，端着餐盘走来的女警察叹了口气，满眼沮丧地道： “今天早上抓了个到处搞破坏的王八蛋，结果发现对方背景很深，最后只能先让他走了，我这边儿又一直在忙善后的事…… 算了，不提这些闹心事儿了，我还是和以前一样，要米饭布丁、苹果派、还有炖牛肉。” “炖牛肉不太够了……” 回头看了看盛炖牛肉的大桶后，食堂大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之前大妈还特意给你留着的，但你一直没来，刚才又有个瘦孩子想吃炖牛肉，我一时没忍住就多给了两勺……要不给你换成炸猪排？” “好吧……” 听到自己最爱的炖牛肉已经没了，从早上到现在水米未进，饿得有气无力的女警察不由得脸色一垮，感觉自己今天真是干什么都不顺。 遗憾地端着炸猪排离开后，她下意识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想看看到底是哪个幸运儿截了自己的胡，没成想却望见了一个异常熟悉的背影，并在那人餐盘上看见了堆成小山的炖牛肉。 “嗯？！！！” (╯╬￣皿￣)╯︵┻━┻ 0068 掀！ “哐！” 伴随着一声铁餐盘撞击桌面的轰响，小半块被震碎的布丁跳了起来，灵巧地从炖牛肉累成的小山上低空越过，噗通一声跌进了里昂手边的汤碗里。？？？ 吃得正开心的里昂身形一顿，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去，结果在自己对面的空位上，见到了一张满眼怒意的熟悉面孔。 早上那个败家女警察？ 不是……你有毛病吧？那么多空位你不坐，来我这个“仇人”对面儿凑什么热闹？我们很熟么？ “伊莎小姐。” 看在对方秘密警察的身份上，不想惹麻烦的里昂放下餐叉，客气地指了指不远处的空位，尽量礼貌地道： “我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吃午餐，所以您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去那边……” “不能！” 看着这個早上把自己当傻子耍，现在又抢了自己午餐的混蛋，女警察不由得一边对里昂怒目而视，一边解下自己的围脖放在桌上，咬着牙恨声道： “我今天就要坐在这儿！你看不惯可以走！” “很好，那我这就换个地方，也希望您能够遵守自己的承诺，千万留在这儿别动！” 在女警察有些愕然的表情中，里昂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随即端着餐盘施施然离开，坐到了旁边的位子上，顺便叉起了一块炖得软烂的牛肩肉，满眼幸福地填进了嘴里。 真好啊，警务部的某些人虽然很讨厌，但食堂的水平真的是一等一的棒！尤其这道家常炖牛肉，虽然不是什么奢华的大菜，但厨师必然是下了苦功夫的。 牛肉在下锅之前明显提前短煎过一次，鲜嫩的肉质被很好地保留了下来，汤汁的比例明显也是考虑过的，处于一个刚刚好的程度，既不会吸得过饱影响风味，也没有导致味道浸润不足。 而里昂的牙齿只是轻轻一压，由白胡椒、月桂叶和丁香特调出来的汤汁，便从软嫩的牛肉纤维里被挤了出来，那带着满满肉香和微微辛辣气息的汤汁，配合着牛肉软烂嫩滑的肌理，几乎瞬间便征服了他的舌头。 在手指会被寒风吹得发冷的深秋里，能在饿得饥肠辘辘的时候，有这样一口软烂微辛的小牛肉下肚，对于忙碌的打工人来说，属实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老娘特么忍不了了！ 抬头看了眼里昂陶醉的表情，和他嘴角沾上的美味汤汁；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餐盘里，因为放得时间过长，面衣已经冷掉的炸猪排，倒霉了一整天的女警察眼睛都红了。 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嚣张的乱党！ 靠着运气混进警务部之后，不谨小慎微地藏起来也就算了，居然大大咧咧地蹭我们警务部的食堂，而且还当着我的面，一脸陶醉地吃特意给我留的炖牛肉！你简直…… 啊！该死的！你居然还吧唧嘴！ “哐！” 铁餐盘敲击桌面的声音再次响起，被里昂幸福的吃相狠狠爆杀后，女警察直接背弃了刚刚“就要坐在这儿”的诺言，端着餐盘再次坐到了里昂的对面，恶狠狠地瞪着他。 决定了！自己一定要用这辈子最邪恶的表情，阴恻恻地跟他说： 伱不会以为自己四天前做的事没人知道吧？ 反正按照局长的说法，局里既不能抓这个混蛋，也不准备朝他传递假消息，这条线索已经直接被彻底废弃，那还不如用这个消息吓吓他！ 既能警告他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又能让他知道我们秘密警察也不是吃闲饭的！最好能让他发现暴露后自己滚蛋！ …… “你……” 正当红了眼的女警察猛地一拍桌子，准备拼着违反秘调局的纪律被开除，也要让这个该死的混蛋不好过时，却见对面的混蛋居然先一步瞪了过来，冷着脸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浪费粮食？” “啊？” 你啊什么啊？ 看着被震碎后撒了一桌子的米饭布丁，过去三年里每天伙食费不到两个铜轮，实在饿急了的时候，甚至跟拾荒人从垃圾桶里捡过面包边儿的里昂，顿时不由得心情大坏。 而当他皱着眉抬起头，刚想说两句诸如不要浪费粮食，你洒在桌上的这些东西，王都起码五成的人连吃都吃不上之类的话时，却瞥见了女警察身上穿的衣服。 按照王国警务部的条例，除了出勤或者服务位置的警员外，警务部平时并不要求穿制服，而女警察这身常服的样式虽然朴素，但看领口精细的绣线，和那无论怎么动都能重新抚平，不会出半点褶皱的料子，一眼瞄过去就能知道价值不菲。 所以……我和她说这些，又能有什么用呢？ 等重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旧大衣，检查了一下被擦得精薄的手肘，和领口衬布被磨穿后露出的棉芯后，里昂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直接放弃了跟对方讲道理的打算，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后便重新低下了头。 “算了，当我没说。” “……” 看着重新低下头吃起了饭，再不愿瞧自己一眼的里昂，刚刚还满心怒火的女警察，此时却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座位上。 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里昂的身形一直偏瘦，甚至连脸颊上都没什么肉，而这也显得他的眼睛格外的大，也格外的有神。 就像红发局长说得那样，虽然里昂话不算多表情也很少，但偏偏一眼望过去就能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内心情感很丰富的人，靠得就是这双会说话一样的眼睛。 而此时的女警察，便被这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狠狠地震了一下。 不是厌恶、不是嫌弃、不是愤怒、更不是憎恨，而是丝毫没有掺杂任何其它情感的，最为纯粹的冷淡。 夏虫不可语冰。 虽然根本不可能听过这句话，但此时的女警察，却意外从里昂瞥来的那一个眼神中，极为清晰地读出了类似的含义，那是清楚地认识到双方之间巨大的差别后，干脆连沟通都懒得做的极致冷漠。 他这是……这是……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道眼神，等从茫然无措中回过神来后，感受着循声望来的一道道目光，听着餐厅里响起的窃窃私语，看着面前仍旧一脸漠然地吃着炖牛肉的里昂，女警察的脸仿佛变魔术一样，瞬间涨得通红！ “你混蛋！” 我让你吃！ 伴随着椅子在地板上滑动的刺耳摩擦声，女警察腾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随后双手端起餐盘的一侧，哗啦一声把东西全扣在了里昂的餐盘里，接着在无数惊诧的目光注视下，咬住嘴唇低着头一路跑出了餐厅。？？？ 不是……有病吧你？！ 并不知道自己的那一个眼神，给心高气傲的女警察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冲击，看着变得一片狼藉的餐盘，里昂的火气也腾地一下窜了起来。 但那个女警察的脑子虽然不太好使，但身体素质可真是没的挑，等里昂从懵逼中反应过来，拍案而起准备追上去的时候，她已经迈着两条长腿，跑得连影子都没了。 “……” 呼……不要跟傻子一般见识！不要跟傻子一般见识！不要跟傻子一般见识！ 看了看餐盘里还没吃完的饭后，里昂在心里连续默念了好几遍，这才黑着脸重新坐下，挑着还没混到一块儿的东西吃了起来，甚至连洒落在桌子上的米饭布丁，都挑起一块儿尝了一下。 不得不说的是，这道在女警员中非常受欢迎的甜品，吃起来味道确实很不错，而且做的时候同样也花了不少心思，要把鸡蛋、牛奶、白砂糖、葡萄干等等东西混到米饭里，一直蒸到糖化掉饭粒变软，混成布丁的状态之后，才能做出一份完整的米饭布丁。 即便现在有些凉了，这道菜入口却依旧嫩滑如昔，那股沁人心脾的甜蜜香气，更是顺着食道一路甜到了心里。 等尝了尝炸猪排和苹果派的味道，发现同样非常不错后，食欲得到满足的里昂，总算是暂时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行，那个女警察虽然脑子有毛病，但挑食物的品味倒是不错，下回自己也可以这么点一份儿。 而吃得正香的里昂没注意到的是，两人第一次对峙的那张桌上，还放着一条绣了“伊莎”字样的手织围脖。 至于刚刚掀了餐盘跑掉的女警察，此刻已经回到了食堂门口，正愣愣地看着里昂捡起桌上的布丁，看着他满眼珍惜地拿起餐具，将餐盘里混成一团的东西一口一口地全部吃掉。 …… “嗝……” 拎着从百货公司买来的猫粮和宠物玩具，吃得直打嗝的里昂一路狂奔，总算赶在下午三点之前到了家。 作为一个食量并不太大的人，里昂先是遭遇食堂大妈的爱心大勺，接着又碰见了脑残女警察的双倍加餐，最后当真是凭着过人的意志力，才勉强吃完了这痛苦又幸福的一餐。 捂着胀痛的肚皮坐下喘了一会儿，抬头看了下时间，发现还有一会儿才到三点半，里昂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随即艰难起身布置了起来。 按照【唯物】给出的信息，等三点半的时候，那名魔女的猫就会来敲门，虽然看上去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考虑到毕竟与异常相关，里昂便找了个借口，提前哄走了三个弟弟妹妹，把家里空了出来。 铁皮老鼠、猫抓板、咸鱼玩偶、钓猫竿、里面装着铃铛的小球…… 将买来的猫玩具摆了一屋子，并且准备了两个大碗，一个装了半碗清水，另一个装满了猫粮后，里昂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想坐下歇一会儿时，却发现忘了买猫砂盆。 在空荡荡的家里找了一圈儿，没发现什么合适的器皿后，里昂只得拿出自己洗脸用的脸盆，去外面盛了一些沙子回来。 齐活儿！ 只要待会儿敲门的真是猫，而不是什么大型猫科动物的话，肯定会满意自己的招待！ 在里昂信心十足地等待中，时间很快便来到了三点半，里昂家的门准时地被敲响了。 “笃，笃笃。” “来了！” 听到敲门声的里昂做了个深呼吸，有些紧张地走过去拉开了门，幸运的是，门外并不是什么大型猫科动物，而是一只体型小小，四爪短短，一身蓬松长毛的矮脚猫。 “喵~” 伴随着一道带着些许奶音，像是问候似的猫叫，毛色灰白相间的猫咪礼貌地朝里昂点了点头，随即伸爪在背上的小包上蹭了一下，抓出一张卡片递了过来。 【你好，我是芒果，是和你们清理局定下约定的魔女的宠物】 盯着里昂的眼睛看了看，确认他识字，而且已经看完了卡片上的话后，名叫芒果的猫咪赶在他说话之前，再次掏出了一张卡片。 【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是黑猫，别的魔女养黑猫，是因为喜欢穿黑衣服，衣服上沾了猫毛不容易被发现】 “……” 额……虽然我只是想跟你打个招呼，但我确实也有点儿想问这个…… 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后，里昂和善地笑了一下道： “所以，你的主人喜欢穿灰色或者白色的衣服？” “喵~” 摇了摇头表示不对后，虽然长得很可爱，但眉间毛发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天生一副小怒脸儿的猫咪，掏出第三张卡片递了过来。 【我的主人喜欢打飞行球，身上沾了毛也会被吹掉，所以不在乎】 “哦哦，原来是这样……” 通过卡片尬聊了几句后，看着门口这只明显智商不低的猫咪，想了想自己准备的东西后，里昂不由得为难地搔了搔后脑勺。 话说……它好像不是一般的猫啊，能看得上我准备的那些东西吗？ 回头看了眼桌上的两个大碗，以及地上装着沙子的脸盆后，心里有点儿没底的里昂喉头动了动，试探着询问道： “那个……能不能先问一下，我该怎么招待你？” 听到里昂的话后，这只猫咪先是拽了下领口的布片，展开了一个绣着几只兔子的粉色小围巾，随即扭过头在背上的小包里翻找了一下，取出第四张卡片递了过来。 【我的要求不高，还和以前一样就可以】 哦哦！要求不高就好！ 读完卡片的里昂顿时放心了不少，但还没等他把猫咪让进屋，就见到了递过来的第五张卡片。 【吃的方面，前菜只需要煮软的胡萝卜和豌豆，后面随便上一些金枪鱼沙拉就好；主菜也不挑，有半份希鲮鱼刺身和青瓜细卷就可以……】 “……” 【还有，我赶了好远的路才过来，现在有些想方便一下，能先带我去一下厕所吗？】 “……” 【人类？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 0069 错错错 入夜，布满岗哨的军部要员家属区，一幢面积虽然非常大，但却几乎没什么布置的小别墅里。 “伊莎？” 看着抱住巨大的毛绒玩偶，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出神的女儿，身量高挑的中年妇人担忧地走过去，先是用下巴试了试女儿额头的温度，随后将她拥在怀里，语调轻柔地询问道： “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怀抱后，回过神的女警察摇了摇头，随即反手搂住妇人的腰肢，将脸深深地埋在了她怀里，闷声回答道： “我其实挺好的，就是……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不太顺利……” “这样啊。” 听见女儿并没有生病，中年妇人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即一边轻抚着女儿柔顺的长发，一边轻声询问道： “还是上回莱恩家的事？他们还在拒绝调查？” “不是，这回是另一件事……” 回忆了一下中午看到的场景，以及对“里昂·莱恩”这个人的调查结果后，女警察从母亲怀里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地道： “妈，三个月之前父亲……军部那边，是不是提前停发了很多烈属的抚恤金？” “是有这个事儿……” 听到女儿的询问后，中年妇人回忆了一下，随即有些无奈地道： “你也知道，军部近些年开销太高，王国财政已经快支撑不住了，所以今年开支被削减了三分之一，你爸爸每天回家都唉声叹气……伊莎，你怎么想起来问这個了？” “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公平……” 回想下午调来的档案里，那差点儿被活活逼死的一家四口，女警察的眼中顿时泛起一抹不忍，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军部有整整四十七个部门，每个部门的开销都不小，可以削减开支的地方明明那么多，为什么非要在抚恤金上动手？ 妈，你知道么？现在还在领抚恤的，很多都是六年前那场卫国战争留下的烈属，甚至还有父母双亡的孤儿啊！ 他们中的很多人，根本就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几乎就指望那点儿抚恤金过活，军部那边提前停发抚恤金，不是等于在逼他们去死吗！” “伊莎？” 听见女儿嘴里说出来的话后，面色慈和的妇人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表情立刻严肃了下来，皱着眉冷声道： “跟妈说，这些话是谁教你问的？” “没有谁教我，这是我自己想的！” “伱过去可从没想过这些！你之前一直都是……” “人是会变的！” “但是你以前……唉！算了……” 看着死死抿住嘴唇，明显已经犯起了倔性子的女儿，中年妇人不由得无奈地揉了揉眉心，随即重新放低了音量嘱咐道： “我也不管你是从哪儿听来的了，但这些话你和妈讲一讲就好，千万别在你爸爸面前说这些……” “为什么？” 女警察满眼不满地道： “就算不是他提出来的，但这种离谱的决定能被通过，他最起码也是默许了！既然做了就该……” “伊莎！” 喝住了言辞越发激烈的女儿后，中年妇人严厉地训斥道： “你都这么大了，也该懂事一点儿了！今年出了这么多情况，你知道你爸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么？不许拿你的问题再去给他添乱！” “那他给我添乱又该怎么算？” 想起中午那个穿着一身旧大衣，一脸幸福地吃着洒在桌上的布丁的男人，心里憋得难受的女警察忍不住开口道： “妈，我今天碰见了一个人，他父母都死在了六年前的卫国战争里，但军部这些年发放的抚恤只落实了三分之一，逼得他十三四岁就要去养家，在夏天的太阳底下扛包，在码头的冷水里泡一天去擦货船！ 这些听着已经够离谱了，对不对？但你知道么？等父亲签完字之后，他剩下的那三分之一抚恤也被停发了，而他家里还有两个才六七岁的弟弟妹妹！他病着的妹妹为了省钱主动停药，差点死在了医院里！” “唉……” 看着眼圈儿隐隐有些泛红的女儿，知道军部情况的中年妇人叹了口气，满眼愧疚地道： “你爸爸也是……也是真的没办法……伊莎，那家人现在怎么样了？妈手里还有些钱，要不你先……” “不用了，他现在应该已经不缺钱了。” 女警察深吸了一口气后扭过头去，眼神复杂地低声道： “他加入了乱党，现在成了打入警务部的眼线，今天早上刚搅了我们的抓捕行动，救走了一名参与过刺杀王女的乱党。” “……” “所以现在不是我给父亲添麻烦，是他给我添麻烦了，对不对？” 看了看被问得哑口无言的母亲后，女警察冷笑着坐回了沙发里，两只眼睛继续望向了门口。 “这回我应该能问了吧？我现在就想知道，这种脏心烂肺的提案，他到底是用什么心情签的字！” “……” 看着明明怀里抱着柔软的玩偶，但看着却像只翘起了刺的刺猬一样，已经做好了扎人准备的女儿，中年妇人只得柔声劝道： “伊莎，听话，你先……” “你别劝！” 心里窝得难受的女警察别过头去，一脸执拗地道： “自己做的事，就该有自己承担的勇气，这可是他教我的！” “但是他也教过你，总有些责任，是注定要高于一切的。” 拍了拍女儿的脊背后，中年妇人眼神黯淡地道： “卫国战争里牺牲的不光是别人家，你哥哥还有两个叔叔，也全都死在了六年前，甚至这次削抚恤就是从咱们家开始停的…… 停！你先别反驳！ 我知道咱们家并不需要靠抚恤金过活，妈提这些只是想说，千万不要别把你爸爸想得太坏，为了维持住军部这个烂摊子，他真的已经在尽全力了。” 抬头望了望二楼空荡荡的房间，想起了六年前牺牲的长子后，中年妇人眼泛泪花地道： “今年年初，上一任负责军部那位因为做得太过分被处死后，留下了无数的窟窿要填补，还刚好碰见了开支被大砍。 当时所有人都清楚，这个窟窿根本补不上，接任的人最轻也是个办事不利的下场，几位有资格接手的人，谁都不愿意接这个烫手山芋，只有你爸站了出来……” 回忆着这一年间越来越沉默寡言，身形变得越来越消瘦，连脊背也慢慢弓了起来的丈夫，中年妇人拉住女警察的手，语调微颤地道： “六年前那次卫国战争，是你爸心里永远的痛，而眼下军部的问题真的太大了，再放任不管或者摊上一个无能的继任者的话，六年前的事情早晚会再一次重演，他真的不能撒手。 妈知道，提前停发抚恤是很过分，但你发现了么？从扛起了这个担子到现在，也就大半年的时间，你爸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儿，几乎快要被军部那些事儿熬干了。” “可是他就不能……” “伊莎，你爸爸他真的尽力了。” 打断了女儿的话后，中年妇人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今年我亲眼看着的，所有能做到的他都已经做了，可最后还是补不上窟窿，才勉强同意了在这方面削减一些开支。 而且你爸还下了严令，抚慰官在决定停发抚恤前，一定要在两个月内访问最少三次，确定被停发抚恤后依旧能维持生活才行。 但他终究只有一双眼睛，做不到盯着所有人，所以就算做了再多准备，也还是免不了会出现这种事…… 唉，伊莎，算妈求你了，回房间吧，真的别再让他操心了，好吗？” “……” “好吗？” “好吧……” 性子倔强异常的女警察，终究还是败在了母亲的温言求告下，满眼不甘地被拉离了沙发。 等被推回自己的房间，抱着玩偶躺在了柔软的床垫上后，已经十分疲累的她，却没像往常一样安稳地入睡，而是怔怔地看向了天花板上的吊灯。 拼命维持军部的父亲没错……我抓捕到处袭击破坏的乱党也没错……被扣了抚恤只能加入乱党的他更没错…… 那错的到底是谁？ 0070 媚丽焦点与证据 “是我的错。” 检查了一下桌上的魔女之帚，发现这东西已经暂时无法使用后，红发局长伸手揉了揉眉心，一脸认真地朝里昂检讨道： “我忘记考虑你的情况了，这扫帚的前主人很有钱，而且还是个标准的猫奴，在这方面非常舍得。 虽然她跟我说过，只用普通标准照顾那只猫就可以，但她嘴里的普通标准，对于一般人来说还是太高了点儿……嗯……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 摆弄了一下魔女之帚，确认它只是无法“激活”，而不是彻底失去了“异常”后，红发局长出言宽慰道： “狮子局和那位魔女一直都有联络，我请他们帮你解释一下就好了，就算那位魔女暂时联系不上也没关系，只要扫帚还在你手里就行。 按照契约，那只猫下周五还是会来的，到时候只要好好陪陪她，别再用你的脸盆装沙子给她当厕所，魔女之帚就应该能恢复正常了。” 听完红发局长的话后，攒了一堆事儿的里昂忍不住蹙眉道： “所以……最慢的话可能要等一周？” “慢的话一周，快的话可能两三天吧，具体要看那位魔女的球赛什么时候打完。” 给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时间后，红发局长笑眯眯地道： “没事的，等一周就等一周吧，混进莱恩家的事儿不用急，那只死羊的心脏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跑掉。 而且你不是还准备搬家么，到时候肯定麻烦的很，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收拾收拾，连带着处理一些杂事。” 倒也是…… 想了想还卡在青铜的射击徽章，以及家里还没有打包的行李，里昂点点头同意了红发局长的说法，随即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地开口询问道： “那個……艾玛前辈跟我说过，对异常的了解越深，接触的异常物越多，就越容易被新的异常盯上。 幸福公寓虽然无害，还能保护里面的住客，但也算是件异常物吧？如果我全家都搬过去的话……” “放心搬吧，他们不会被异常物盯上的。” 红发局长摆手道： “浸染的开始源于‘知晓’，他们对于异常物的存在一无所知，既不清楚自己在使用异常物，也理解不了异常的存在方式，所以还处于普通人的范畴，是不会被盯上的。 伱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今后别在他们面前使用异常物，因为他们住进幸福公寓后，局里的邪神之脑就不会再混淆他们的记忆了。” “我记住了。” 听完红发局长给出的回答，里昂这回彻底放下了心，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扫帚刚准备离开，却被红发局长开口叫住。 “等等，你看一下这个。” 这是……报纸？难道有什么异常事件发生，而且登报了？ 看到红发局长递过来的一摞报纸，里昂不由得神色一紧，立刻进入了打工人状态，满眼认真地翻看了起来。 《冬日情缘相亲会，找到最合适你的那个他》 《八种实用小妙招，教你三十天快速瘦肚子》 《魅蔻内衣新款上市，欢迎广大魅友来店试穿》 《香水喷在这里，只要一个拥抱就让他欲火中烧》 “……”？？？？？？？ “错了！不是《媚丽焦点》，我让你看的是下一张！” 把里昂手中做了记号的报纸抢了回来后，红发局长干咳一声，掩饰了一下小小的尴尬，随即从一摞报纸里面抽出了《太阳报》，点了点占了整个版面的头版，努了努嘴道： “喏，水力公司的事被人捅出去了，今早上刚见的报。” 嗯？除了我之外，居然还有人在盯着水力公司的事？ 听到水力公司的事被捅了出去，里昂顿时不由得心中一喜。 虽然查尔百货担下了赔偿后，躺在医院里的那些病号已经得到了赔偿，捅出真相最重要的意义已经提前达成了。 但对于见识过那三家贵族嘴脸的里昂来说，能够看着那些王八蛋麻烦缠身，本身就是一件大好事，只不过这个标题…… 《“粪水”事件属故意？托马斯·莱恩：证据系伪造》 托马斯……是莱恩家那个金发中年人的名字吧？所以水力公司的事只是被捅了出去，目前还没有盖棺定论么？ 看完了这个只能算“中性”的标题后，里昂不由得皱了皱眉，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要是证据没丢就好了…… 之前打完了《每日》那个该死的主编后，自己本来想着去一趟查尔百货，准备把能证明粪水事件是有意为之的证据交给他们，结果却被那头蟾蜍刚好堵了个正着。 而被从购物广场挪移到它身前的时候，自己一手拎着羊头，一手提着扫帚，实在没第三只手了，所以证据应该是掉在了购物广场上。 后面自己虽然解决了蟾蜍，但又被金轮山砸进了医院，等醒过来后再去找已经找不到了，估计是让谁给…… 擦！原来就是你捡的啊！ 看了看报道中“证据系记者从查尔百货总部拾得”的字眼后，里昂不由得面色一黑，已经能猜到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果不其然，那个叫托马斯的金毛在接受采访时，直接对这份证据的真实性嗤之以鼻，表示水力公司从来就没发生过失窃，故意灌粪水以拖垮查尔百货更是无稽之谈。 他甚至还借着机会，对查尔百货一顿冷嘲热讽，话里话外不停地暗示，这是那位“老查尔”不想承担巨额赔偿，试图转移公众视线所耍的花招云云。 “唉……” 在看到了这里时，里昂就知道，后面的报道就已经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 作为查尔水力公司的大股东，这份证据如果由查尔百货捅出去，天然就具有一定的可信度，哪怕那个记者写收到匿名举报，也能让大家稍微怀疑一下，起码能够得到重视。 但那个记者偏偏耿直得一批，直接写情报是他随手捡来的，也不怕别人怀疑他捕风捉影……唉……算了，比起连报都不敢报的其它人，人家敢把事情捅出去，已经足够勇猛了，更何况他本来就是实话实说，证据确实是捡到的。 无奈地摇了摇头后，里昂并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结，而是平静地把报纸还给了红发局长。 “你不想说点儿什么吗？” 看着眼睛里无奈和郁闷偏多，但却并没有多少愤怒的里昂，红发局长不由得挑了挑眉，笑吟吟地询问道： “那三家逃脱了制裁，我还以为你会很不开心，怎么看你的模样，好像一点儿也不生气？” “生气当然是生气的。” 里昂摇摇头道： “但我去偷证据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惩恶扬善，而是为了让那些病患能得到赔偿，不至于只能躺在医院的地板上惨叫。 眼下虽然不太圆满，但也算是完成了原定目标，那剩下的就先记下，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您还有其他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想趁这几天去靶场多练习一下。” “没啦~去吧去吧~” 笑眯眯地看着里昂离开后，红发局长喝了一口茶水，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 所以并不是彻底放弃，而是准备先记下来，等有机会再说？ 话说……我让他用认亲的名义混进莱恩家，他不会趁这个“机会”，给我搞个“大新闻”出来吧？ 0071 哇酷哇酷~ “砰！”“砰！” 在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巨大枪声中，准备刷徽章的里昂提着自己的爱狙，快步走进入警务部的靶场。 而由于王都的武器管制颇为严格，一般案件警棍和鞭子就足以应对，需要动用枪械的情况很少，因此会练习射击的人本就不多。 再加上今天还是休息日，所以偌大的一座靶场里只有三五个位置有人，绝大多数的射击位都是空着的。 空着好啊~终于不用排队领贮气罐了。 满意地看了看空荡荡的靶场后，里昂和负责检查枪械及配发耳罩的人打了个招呼，随即便捧着整整两大盒射钉，找了个距离贮气区最近的靶位趴了下来。 虽然因为空闲时间很少，靶场来得不是很勤，但对于刷徽章进度这种事，里昂当然不会懈怠，一般只要下班就会过来趴着，打到太阳彻底落山才会离开。 在他还算勤勉的练习下，射击徽章进阶需要的5000次实弹射击已经打完了一多半，只要再打两千多发就能完成进阶，而按照平均一分钟能完成2-3次狙击的频率计算，这两千多次射击，差不多还要再打十三四個小时左右。 粗略地算了一下进度后，里昂并没有立刻开始射击，而是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看样子应该也不会下雨，那今天差不多还能打上七八个小时，等天黑之后回家帮安娜收拾东西，明早雇个马车把家当拉到幸福公寓那边，自己再过来打四五个小时，感觉也就差不多了。 唔……这么一想的话，魔女之帚失灵得还挺是时候的。 正因为暂时缺了护身的异常物，自己不太方便出任务，才能在上班时间就跑过来打靶，早上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晚到一会儿，趁机把家搬了，简直完美~ 暗赞了一声自己的好运气后，里昂也不再继续耽搁，直接举起代表五百米的小黄旗，朝着管理员所在的位置晃了晃。 “唉……” 而看到了那杆熟悉的小黄旗后，两名管理员先是对视了一眼，随后心有灵犀地同时叹了口气。 “别瞅了，赶紧去拿靶子吧！” 眯着眼睛望了下狙击位上的人影，确认的确是那个麻烦的家伙后，年长一些的管理员揉了揉眉心，一脸无奈地道： “最好带上手推车，直接成捆往这边儿拿，唉……‘滚弹’每回都打到太阳落山才走，今天这么早就过来，这回弄不好要打很久。” “我也是这么想的……唉……你先帮我顶一会儿哈！” 望了望远处扣好耳罩，正在校准枪械的里昂，年轻些的管理员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实在是有够倒霉的。 …… “滚弹”是靶场管理员们私下给里昂起的绰号，因为在熟悉了靶场的射击情况，命中率大幅提升后，他几乎专打五百米的超程靶。 而射钉枪打出来的射钉一旦超出最大稳定射程，就会不受控制地在空中横滚，因此专打“滚弹”的里昂，便荣幸地获得了管理员们“滚弹”的爱称……以及他最好能早点滚蛋的殷切期盼。 无它，别人的射击打在靶子上，往往只能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枪眼儿，平均四五十次射击换一次靶子就够了，但超程后横滚的射钉一旦上靶，起步就是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窟窿。 甚至如果命中的位置比较寸的话，只要两三枪就能将一个木靶拦腰轰断，靶场管理员就得不断地更换新靶子，再算上“滚弹”相当惊人的命中率，伺候他简直比伺候十个其它警员都要麻烦。 真是……还以为周日排班能落个清闲，结果居然变成了苦差事…… 推着堆满靶子的小车，唉声叹气地回到了操作台后，年轻管理员一脸愁苦地问道： “说说吧，‘滚弹’今天手感怎么样？” “手感好得惊人，已经打碎了快五十个靶了，但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个。” 揉了揉自己皱得死紧的眉心后，年长些的管理员万分头疼地道： “我刚抽空去问了一下弹药那边儿，‘滚弹’今天领了足足两大盒射钉，加起来得有一千多发！” “多少？一千多发？意思是他准备打一整天？！” 听到这个可怕的数量后，年轻管理员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地一下，也跟着一并疼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 “连打八个小时的靶……枪托撞回去能把骨头都碰折了！他也不怕疼死？” “他疼不疼死我不知道，但他要是真准备打一整天的话，你跟我肯定是要累死在这儿了。” “……”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在这儿打一天！” 看了看推车上沉重异常的特质木靶后，一想到今天可能要更换这玩意好几百次，年轻管理员的肩膀便直接酸疼了起来，猛地拍靶而起，横眉立目地怒声道： “走！咱们去求他换个地方！” “……” 合着你是准备去求饶啊，求个饶你气势这么足干什么？ 无语地瞥了同事一眼后，年长些的管理员倒没有出言反对，而是跟着站了起来，准备也去帮一下腔求个情，看看能不能把祸水引到其它人那边儿，挽救一下自己这把骨质疏松的老骨头。 然而还没等两人走出操作间，“滚弹”那边就出了情况，一个他们颇为熟悉的身影，居然先他们一步靠近了“滚弹”的射击位。 那是……秘密调查局的伊莎？ 看见站在“滚弹”身后，满脸欲言又止的女警察，两名管理员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想起了昨天听到的传闻。 昨天中午，秘调局的局花端着餐盘，主动坐在了一个男人的对面，但对方似乎很嫌弃，居然没有接这飞来的艳福，而是主动换了个位置。 比这更离谱的是，那位和军部大佬一个姓氏，背景绝对不简单的伊莎，居然厚着脸皮又跟了上去，简直像个主动纠缠的痴女一样，属实惊掉了不少人的眼球。 虽然最后两人似乎吵了起来，闹得不欢而散，秘调局的局花气得甚至连餐盘都扣了，但有不少人看见她又重新回来，站在食堂门口痴痴地凝望着对方…… 咝……所以那个男的……就是“滚弹”？ 感觉有一个惊天大瓜，即将在自己面前露出娇嫩的瓜瓤，年轻些的管理员顿时肩也不酸了，胳膊也不疼了，精神抖擞地望向了身边同样两眼放光的同事。 “要不……再等等？” “妥！” 0072 单诉衷肠 又是你！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警务部第一大瓜的主角，察觉有人后回过头的里昂，见到来人居然是那个麻烦精，顿时不由得猛地一黑。 作为一个性格还算温和的人，经过了一整天的冷却后，他心头的怒气已经消了不少，但看到这个对自己纠缠不休的家伙，此时仍旧不由得心头一阵火起。 “你没完了是吧？” 放下手里的大狙，从射击位上退了下来后，身上蹭了不少土的里昂拉着脸质问道：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昨天早上的事儿只是场意外，会让你们的目标逃跑，主要是你的装扮漏洞太多，根本就不像一個卖咖啡的！ 还有，哪怕就算我害你丢了抓捕目标，但你先是拷了我一上午，中午又在食堂扣了我的饭，算下来也差不多了吧？伱要是再没完没了，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你！” 听到里昂提起昨天的事，想到早上被当傻子耍，以及中午食堂的尴尬场面后，女警察顿时也跟着心头火气，眼睛一瞪就想吼回去。 但等瞥见了里昂瘦削的身形，和身上那件沾满了尘土的旧大衣后，她浑身的气势顿时为之一馁，改为含胸低头地小声“吼”道： “你……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么？” “……”？？？ 吃错药了吧你？ 看着明明上一秒还是河东狮，下一秒却化身受气小媳妇的女警察，里昂的脑子顿时有些跟不上了，原本兴师问罪的气势也跟着一萎。 这是……笑里藏刀？先礼后兵？暗度陈仓？还是什么我不知道的新套路？ 而正当里昂被一记温言软语当场“吼”懵，开始满眼怀疑地盯着女警察，琢磨这货到底准备搞什么鬼时，却见她居然伸手捏起了衣角，一脸扭捏地小声询问道： “你最近……过得还行吗？” “……” 不行了……我是真看不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 被女警察精神分裂一样的操作彻底搞懵，里昂足足愣了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最后通过拼命回想对方讨人厌的地方，才勉强积聚起了一点儿残存的怒气，没好气地回答道： “那还真是多谢关心了，除了被一个小心眼儿的麻烦精缠上了之外，我最近没遇见别的倒霉事儿。” “你！” 好不容易忍下了怒气，却又被当面嘲讽了一把，脾气本就比较急的女警察顿时更怒了，猛地一抬头就瞪了回去，柳眉倒竖地喝道： “你……你没事儿就好……” “……” “……” 偷瞄了一眼对面眼皮疯狂乱跳，表情好像吃了牛肉炖巧克力一样别扭的里昂后，同样被堵得浑身难受的女警察猛地把头一扭，直到视线里再没有那件旧大衣的踪影，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没办法，昨天看完了里昂的档案，知道了自己父亲和军部对他一家的亏欠后，女警察愧疚得整整一宿都没睡着，把身边的墙皮挠得全是指甲印。 过去抓捕其它乱党时，女警察也不是没听过他们愤怒的指控，但最多也只是同情对方的遭遇，该动手抓人的时候一样不会手软。 因为她始终坚信，无论自身遭受了怎么样的不公，但当一个人加入乱党，开始靠着刺杀、下毒、爆破之类手段，用危及无辜者安全的方式，向自己遭遇的不公复仇时，就已经成为了新的加害者，理应承担自己的罪责。 可里昂的档案实在是干净得有些过分了，除了一次极其过激的言论，外加干扰了自己的抓捕行动外，几乎全是在艰难地挣扎求活，通过起早贪黑不辞劳苦地工作，拼命拉着自己的小家不要跌落深渊。 他不仅没有对无辜者亮起屠刀，甚至还救过一整座医院的人，得到的评价也都是勤劳肯干、待人和善之类的褒义词，几乎没有任何人讲过他的坏话，属于那种无可指摘的完美受害者。 而更要命的是，他所遭受的不公与背叛，很大一部分就来自于自己父亲掌控的军部，甚至在提前停发他父母抚恤金的提案上，还有着自己父亲的签名！ 完蛋……在这家伙面前，我怕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了…… 半是憋屈半是悲愤地咬了下嘴唇后，女警察望向了旁边堆成小山的贮气罐，尽量声色俱厉地喝问道： “你练习这么危险的射击，到底是……是……是想干什么……” “……” 可恶啊！ 看着主动闯入了自己视线，正满脸疑惑地打量自己的那张脸，硬了一半儿就软掉的女警察吸取教训，直接死死地闭上了眼睛，鼓起勇气重新喝道： “我警告你！这种极度危险的射击方式，已经被警务部禁止了！” “今后我会好好检查配发给你的射钉记录，一旦王都有类似的袭击事件发生，你最好能讲清楚每一发射钉的去向！” “不要以为你没有露出马脚，我就会放弃调查你！我一定会好好盯着你的！” “里昂·莱恩！你听我说！你现在还没有伤害无辜者的记录，回头还来得及！” “我知道你遭到了很多不公，但这不是你放弃自己的理由！我也可以帮你摆脱他们！” “听到没有？你说话啊！” 保持着(〃＞皿＜)的表情吼了半天，却一直都没有得到回应后，女警察只得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瞄了一下，结果整张脸迅速涨红，直接被气成了猪肝色。 那个该杀千刀的混蛋乱党，居然早就已经带上隔音耳罩，两瓣屁股正对着自己，重新趴回了一米多高的射击位，而自己刚才那些掏心掏肺的忠告，居然全都说给了他的屁股听！ “啊啊啊啊啊！！！” 看着那两瓣儿淡定地朝向自己，并随着射击的反作用力猛烈晃动，好像正在前仰后合地嘲笑自己的屁股，羞耻心爆棚的女警察尖叫了一声，随即捏紧拳头猛扑了过去，照着那该死的屁股全力一捶！ “啊！！！” “你踏马什么毛病啊？！” …… “哥？” 听到变得有些奇怪的脚步声，担忧地提前打开了家门后，看着沾了一身的灰土，正一瘸一拐地走来的里昂，安娜不由得扔下手里的袋子快步奔了过去，一边拍打着里昂身上的尘土，一边心疼地询问道： “哥！你这是怎么弄的呀！” “额……我虽然不用出警，但好歹也是警务部的人，所以跟着练习了一下格斗。” 偷偷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后，里昂一脸晦气地摆摆手，半真半假地扯谎道： “本来其实没什么的，但跟我对练的那个人脑子有点毛病，我……大腿被他打了一拳，活动活动就没事儿了…… 对了，你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明天早晨搬家能赶得上吗？” 0073 烧了的 “已经都收拾好都堆在你屋里了，等明天搬过去就可以。” 虽然看出了里昂在转移话题，但安娜并没有揭穿他，浅笑着应了一声后便扶着里昂进了屋。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将“大腿”受伤的里昂带到椅子边坐下，而是将他带到了次卧的小床边，顺带把枕头和被褥摞了起来，摆成了一个非常适合趴着的垫子。 “……”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原本还想维持一下长兄的威严，不希望屁股让人打了的事儿被妹妹知道，但现在安娜既然已经用行动做出了回答，里昂也就装不下去了，绷着脸老老实实地趴在了被褥上。 然而随着里昂的动作，屁股上的皮肤擦到粗糙的衣料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顿时让他浑身一抽。 “咝……” 那个神经病虽然脑子有问题，但手劲儿是真的大，尤其是那一巴掌，就算打得是自己肉最厚的地方，也……卧槽？！ 趴在床上休息的里昂只觉得后腚一凉，裤子便被人拽下了一截，小半屁股直接暴露在了冷飕飕的空气里。 “哎呀！都肿了！” 看了看里昂肿起来的屁股后，安娜原本有些好笑的神情不由得一滞，瞬间便转化成了些微的心疼。 “你趴好，我这就去拿药膏……” “等等！” 匆忙提上被扒下的裤子后，里昂忍着疼痛爬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道：“我其实可以自己……” “你还是趴着去吧！” 白了还想逞强的里昂一眼后，安娜一边翻找着已经打包好的行李，一边没好气地埋怨道： “我是你妹妹，帮你上个药有什么好害羞的？伱之前高烧烧得不能动弹，躺在床上的那几個月，不也是我在照顾你吗？ 别说只是上个药了，修剪指甲、喂水喂饭、打理头发、翻身擦洗、甚至半夜你想上厕所的时候，都是我……” “停停停！打住！” 眼见妹妹少见地进入了话痨模式，念叨起了那段温馨但又颇为羞耻的过去，分外尴尬的里昂立刻老老实实地趴了回去，甚至还自己放松了一点儿腰带。 发现他已经投了降，安娜笑了笑后也没有再说，找到了药膏后侧身坐到床边，把里昂的裤子重新往下拽了一截，直接把“伤处”暴露了出来。 咦？！ 看到了里昂屁股上的巴掌印后，病弱少女不由得吃惊地眨了眨眼，随即伸出自己的右手，隔着一点儿距离稍稍比量了一下。 这个大小……如果不算肿起来后多出来的部分……好像是个女人的手？ 骗子！居然还跟我说是格斗训练？ 瞪了床上一无所觉的里昂一眼后，安娜不满地咬了下嘴唇，随即把药膏挤到手心搓开，朝着手印的中央用力一按！ 得是什么样的格斗训练，才能让屁股上被女人留个巴掌印儿？ “哎呦！” 想象中风轻云淡的温柔上药，突然变成了势大力沉的雌虎猛摸，猝不及防的里昂顿时疼得叫了一声，刚忍不住想抱怨一下妹妹下手太重，却听安娜有些惊慌地道： “哎呀！我好像力气用大了，哥~你是不是很疼啊？” “还……还行……” “既然还行的话……” 看了看里昂屁股上的巴掌印，病弱少女皱了皱小鼻子，朝着里昂的屁股无声地哼了一下，随即抬起白净纤细的手掌，再次一巴掌猛按了上去。 “那就再坚持坚持！揉开了消肿才快！” …… 经过了一场温言软语的“上刑”后，病弱少女捏起自己的袖口，轻轻拭了拭里昂额角的冷汗，一脸关切地道： “哥，你不是说不疼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可能是热的……” 回了一句自己都不信的瞎话后，看着面前仍旧一脸温柔小意的妹妹，屁股虽然舒坦了很多，但也遭了一场大罪的里昂不由得咂了咂嘴，淌了不少汗的脸上写满了欲言又止。 我这是惹她生气了？ 是说了回家帮她整理东西？但回来得很晚？还是刚出院没多久，就再次受了伤？再或者…… “原来是热的啊，那就好~” 看了看一脸疑神疑鬼的里昂后，安娜在心里哼了一声，随即把装着药膏的小罐子封好，转身准备整理一下被翻乱的行李。 然而正当她将小罐子用毛巾包好，放进了一堆叠好的旧衣物里时，一件同样用旧衣物包裹住的东西微微颤了颤，居然自己从行李中蹦了出来，在地板上撞了一下后，啪嗒一声跌在了里昂手边。 “嗯？” 感觉手背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趴在床上的里昂好奇地挪过来看了一眼，发现是父母留下的旧相册，就是之前和安娜一起翻过的那本。 虽然有心把上次没看完的照片看完，但又担心妹妹会睹物思人，想起什么伤心事，里昂摇摇头后按捺住了心头的好奇，拿起相册头也不抬地递了回去。 “安娜，东西掉了。” “啊？好的！” 见里昂并没有翻开那本旧相册，脸色有些发白的少女顿时长出了一口气，随即用力稳住有些发颤的手，接过相册后便立刻死死地抓住了边缘，捏得自己的骨节都阵阵发白。 然而即便她已经用了浑身的力气，一张旧照片还是从泛黄的相册封底边硬挤了出来，倔强地滑落到了里昂的眼前。 这是……安娜和父母的合影？ 看了看照片相拥而立的夫妻，和分别牵着父母的手，正幸福地朝着镜头微笑的安娜，趴在床边的里昂不由得翘了翘嘴角，刚准备把照片捡起来还回去，但却发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不自觉地“咦”了一声。 在父母的头顶，有着一张悬挂着的“全家福”的牌子，应该是在照相馆照的全家福，可照片中却只有父母和安娜，并没有自己跟剩下两个弟妹的存在。 烧了的！我明明已经把它烧了的！ 看着床边正盯着照片出神的里昂，面色惨白的安娜不由得死死地咬住嘴唇，伸手在自己大腿根狠狠地拧了一下。 靠着疼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她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少许红晕，随即贴住趴着的里昂坐下，让他看不到自己现在的表情，继而俯身捡起照片，声线微带惋惜地道： “哎呀，看来是时间太久，背面的粘胶已经干掉了，等明天搬完家之后，我去买点儿胶水回来，看看能不能把它粘回去。” 0074 身世疑云与承诺 “嗯。” 虽然照全家福只有三个人有些奇怪，但看过其它自己跟父母合照的里昂，并不至于因为这张照片就多想，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道： “这是什么时候照的照片啊？怎么全家福只有你在，没有我们三个？” “照相馆的失误而已。” 见里昂并没有多想，安娜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声线尽量平稳地回答道： “当时我们拍照的时候，上一家人才刚走，收布景的人把全家福的牌子落下了，就有了这么一张照片。 母亲虽然有些不满意，想让他们撤掉牌子重新照一张，但父亲很喜欢母亲在照片上的微笑，而且照相馆的人愿意只收一半儿的钱，也就凑合着留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 一脸恍然地点了点头后，里昂趴在床上咝咝地吸着气，随即不以为意地道： “那我们仨呢？当时怎么只有你在？” “因为玫兰妮他们第二年才出生，而这张照片本来就是给我拍的啊。” 安娜打开相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张背景相同的照片递了过来，随即笑眯眯地道： “当初是社区公学的考试，你的成绩全校倒数，我却拿了第一名，妈妈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就说想要一张照片纪念一下。 喏，我胸口带着的徽章，就是当时学校给第一名发的，虽然我也想拉着你一起照，但你当时闹别扭，说自己成绩不好，死活就是不肯一起照，最后没办法就只照了我们。” “啊……我小时候这么倔的吗？” 听到自己小时候的糗事，没有相关记忆的里昂不由得挠了挠头，抬头看了看安娜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那你当时不会很扫兴吧？” “那倒没有，因为我其实是故意的。” 朝着里昂坏笑了一下后，病弱少女笑眯眯地道： “小时候伱总喜欢和我抢东西，甚至连我的娃娃都要抢，但你跑的比我快，跳得比我高，身体比我壮实，连吃饭都比我多，我可讨厌死你了。 幸好你当时特别淘气，学习一直都很差，我总算还有一点比你强，所以就抓住那个机会，特意狠狠地气了你一下，你才会闹别扭不愿意跟我一起照相的。” “你还真是……从小就这么记仇。” 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后，趴在床上的里昂摆摆手撵人道： “行啦，既然药膏也抹完了，那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咱们还要早起呢！” “那我回去啦，你睡觉的时候也注意点，别再碰疼了。” 知道碰了会疼你还下手那么重！ “知道了知道了！” 学着妹妹的模样白了她一眼后，里昂扭过头看向次卧的小窗，背对着门随口问道： “对了，我的生日确定没错吗？”？！！！ 听到里昂的问题后，正准备离开的安娜浑身一颤，随即头也不回地轻声道： “怎么可能会错？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個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遇见了一个据说算得很准的占卜师。” 趴在床上的里昂眯了眯眼，随即打了个哈欠道： “她问了我的生日然后一顿乱算，结果算出来的东西全都没准，可能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就非说我告诉她的生日不对……呵呵，简直是三条腿走不稳路，非要埋怨路修得不平，你说好笑不好笑？” “那要看你付没付钱了。” 听见里昂只是随口一问，松了口气的安娜重新恢复了平静，笑着回答道：“你要是没付钱，那就是她好笑，你要是付了钱，那就是你好笑~” “去去去，我看你才好笑！都这么晚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摆出“长兄的威严”，撵走了调侃自己的妹妹后，看着小窗户倒影上松了一口气，有些忙乱地推门离开的安娜，里昂的眉头不由得死死地拧了起来。 虽然安娜掩饰得很好，但终究还是出现了一些不自然。 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注意不到，但对于曾经和她朝夕相处几个月，并且一起在地狱里熬了两年的里昂来说，这些不自然的地方真的太过明显了。 她有事在瞒着我…… 按照安娜的性格，见到照片掉了之后，她多半只会说一声“哎呀，怎么掉了。”而不是讲那么大一通，后面更是停下收拾行李坐在床边，像是刻意在给自己问问题的机会一样。 还有，看她照片上的模样，这起码是七八年前，甚至更久的事了，但听到自己的问题后，她却连个回忆的过程都没有，就直接给出了回答。 不过是寥寥几句话，便把当年发生的事全部娓娓道来，一切都解释得严丝合缝，几乎没有半点儿能够质疑的地方，简直像是事先已经排练过了无数次似的。 等后面问起生日的时候，小窗倒影上她那明显吓了一跳的表现，更是直接坐实了自己的判断。 就像黑山羊说得那样，星空之主出错的概率几乎为零，所以去水利公司那天确实是自己的生日。 而安娜奇怪的表现，证明她肯定知道些什么，但她又出于某种原因，并不想把真相告诉自己，甚至已经提前编好了瞎话…… 面对这些简直呼之欲出的证据，上辈子饱经各种狗血情节熏陶的里昂，几乎瞬间便产生了一个理所当然的猜测。 所以……我是被收养的？ 泛起了这个颇为狗血的念头后，心情异常复杂的里昂立刻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打包好的行李前，取出那本旧相册翻了起来。 然而看了会儿旧照片后，里昂重新扭过头望向小窗，望着倒影上和父亲一模一样的黑头发，以及和母亲极为相似的英挺眉眼，一时间不由得犯了难。 就算收养的不是陌生人，而是表亲的孩子，也不大可能同时拥有两边的特点吧？难道还是我想多了？ …… 带着一肚子悬而未决的困惑，里昂一直辗转反侧到后半夜，才勉强睡了那么一小会儿。 等到天刚蒙蒙亮时，虽然还远没有睡够，但被安娜从睡梦中唤醒，得知马车已经到了后，里昂只得迷迷瞪瞪地爬起来，扛起行李走到了老兵巷的巷口。 强撑着把行李塞进货箱，又跟提前租好的马车夫说了下地点后，才睡了一个多小时的里昂，便抱着同样昏昏欲睡的弟弟妹妹钻进了四人马车。 而跟在后面登上马车的安娜，看着他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模样，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地埋怨道： “哥！你昨天不是睡得挺早吗？怎么现在困成了这样？” “昨天……哈切……昨天晚上脑子有点儿乱……前半夜基本没怎么睡……唔……让我靠一会儿……” 身子随着马车的晃动往旁边歪了歪，倚在了神色有些慌乱的安娜肩上后，确实困得要命的里昂虚眯着眼睛，带着三分的试探与十二万分的认真，在她耳边轻声承诺道： “放心吧……你不想说的事，哥都可以不问。 还有，你其实可以像我靠着你一样，放心地依靠我……我向你保证，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你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0075 博采众长与失控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是你妹妹吗？ 看着安心地靠在自己肩上，呼吸声越来越轻，似乎已经睡着了的里昂，得到了承诺的安娜不仅没有放心，反倒不自觉地咬得嘴唇泛白。 那如果……我根本就不是你妹妹，眼下所拥有的幸福，全都是我偷来的呢？等发现我都对你做过什么之后，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想吗？ …… 在病弱少女满心的惶恐与不安中，承载着一家四口的马车在王都的街道上一路疾驰，车上的里昂仅仅小憩了三十分钟不到，便被马车抵达时的汽笛声吵醒。 马车有这么快的吗？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次打了个哈欠后，里昂先是伸手抚平了安娜肩上被压出来的褶皱，随即在对面座椅上酣睡的弟弟妹妹屁股上各拍了一记。 “醒醒！新家到了！” “到了？！” 听到里昂的话后，威廉揉了揉眼睛坐了起来，学着里昂的模样，认真地整理了一下睡乱的衣服，随后毫不留情地捅了下妹妹的肋骨。 “起来！到地方啦！” “不要吵……” 被搅了好梦的玫兰妮哼唧了两声，穿着小皮鞋的脚丫虚空蹬踹了两下，随后便像一条蛆宝宝似的，沿着座椅朝远离威廉的方向拱了拱，留下了一条十多厘米长的口水印儿。 “让我再睡一会儿……” “噫……好恶心！” 嫌弃地抓起玫兰妮的胳膊，用她的袖子擦掉了椅子上的口水后，威廉拍了拍妹妹的脸道： “赶紧醒醒！新家在六楼，你不起来怎么上去？” “唔……别拍……” 瘪着嘴从椅子上爬了起来后，看到了对面一脸无奈的里昂，玫兰妮顿时不由得眼睛一亮，朝着他伸出了胳膊。 “我在大哥怀里睡，大哥可以把我抱上去！” “不行哦，大哥今天还真不能抱你上去。” “啊？为什么啊……” “因为大哥要上班养家，才有钱给伱买漂亮的小裙子啊~” 笑着拧了拧妹妹嘟起来的小脸儿，抱着她和威廉下了马车后，里昂扭头朝幸福公寓的方向望了望。 果不其然，某个号称“身体不好”的壮老头，正拎着把一米多长的园艺剪，在楼前的小花园里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手里则像剪葱叶一样，咔嚓咔嚓地修剪着足有碗口粗的灌木…… 别剪了别剪了，我不过去还不行吗？ 看了看壮老头薄背心下爆炸一样的黝黑肌肉，又看了看自己还没有人家小臂粗的大腿，担心从大哥变成大·哥的里昂，真心一刻都不敢多呆，吃力地把行李从车上搬到公寓大门后，便毫不犹豫地落荒而逃。 而见到“恶魔崽子”识趣地没过来，壮老头不由得哼了一声，随手把园艺剪整个儿怼进了地里，便一瘸一拐地挪到了门前，看向了幸福公寓的新住户。 “麻烦您了，约翰先生。” 这些天来过两次幸福公寓的安娜，已经熟悉了这個一脸凶相的管理员，在礼貌地问候了一声后，她先是拿起了自己能拿动的所有行李，并招呼着弟弟妹妹也拿了一些，这才满脸歉意地道： “我哥哥他工作有些忙，所以没时间帮我们搬家了，能不能请您……呀！” 在安娜震惊的神情中，眼前壮得跟狗熊一样的管理员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副相当凶悍的笑容，随后竟然耍杂技一样，把六七个大包往空中一丢，接着砰砰砰全扛在了身上。 等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确定把小三百斤的行李扛稳后，壮老头更是劈手夺过安娜手中的行李，不容分说地挂在了身上，随后一声不吭地扭头就走。 “约翰先生？！” 被吓了一跳的安娜反应过来后，立刻拉着弟弟妹妹追了上去，想要多少帮着拿一些，但看着壮老头背上堆得小山一样的行李，却又实在无从下手，只得跟在后面不断地连声道谢…… 呼……看来是彻底没问题了。 见到安娜他们确实得到了幸福公寓的接纳，躲在街角的里昂顿时彻底放下了心，随即皱着眉快步朝清理局走了过去。 只要再有六百多次实弹射击，射击者徽章就能完成进阶了，不过在这之前，自己还得先去找一趟局长，借用她的人脉调查一下安娜的情况，看看她到底有什么心事…… 什么？半小时前不是才刚承诺过，只要安娜不想说的，我都可以不问吗？ 我是说了不问，但我也没说不查啊！用局长的话说，就是不问归不问，调查归调查，这两件事儿一码归一码。 或者也可以换成艾玛前辈的话，那就是绝对不要抱有任何的侥幸心理，只有事先就掌握了足够的情报，才能保证任何时候都游刃有余！ 关于安娜的秘密，如果无关紧要的话，那自己大不了装一辈子不知道，但如果是那种十分危险的秘密，现在不查清楚提早解决，难道还等着她做傻事吗？ …… 带着从艾玛前辈那里学到的稳健，以及从红发局长身上学到的厚脸皮，早早赶到清理局的里昂，用力地敲响了局长办公室的大门。 “局长，您在吗？” 然而大概是他来得有些早，太阳都没有完全升起来，红发局长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干脆没来上班，一直都没有回应。 等了一会儿没见回应后，里昂便再次敲了敲门，稍微抬高了一点音量道： “局长，我是里昂！您在吗？” “我在。” 里昂抬高的音量似乎有了效果，红发局长终于应了他一声，不过这声音并不是从办公室内传来的，反倒像是从楼板直接透下来的。 “局长？你在楼上吗？” “嗯，我在楼上。” 用平静得甚至有些淡漠的声线，给出了问题的答案后，红发局长声音有些含混地道： “你要找我吗？要找我的话就上来。” 上楼吗……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本能地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大对劲。 虽然处……第六清理局并没有不准上楼的规定，但按照他的观察，局里从来都没人上过楼，楼梯间不光连一个鞋印都没有，而且还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土，估计起码得有大半年没人进去过了，为什么今天局长会突然喊我上去？ 还有，记得局长提到过，楼上装满了她的异常物？ 虽然听那时候的语气，感觉她像是在扯淡，但记得之前询问清理局工作内容的时候，她就用开玩笑的语气，讲了一下清理局的工作内容。 后面自己和艾玛前辈求证过，她当初告诉自己的那些，虽然几年都不一定能遇见一次，但的的确确都是真的，所以…… 难不成这次也是真的？现在正和我搭话的，就是局长的异常物？ 0076 到手 “要不……我还是不上去了。” 怀疑一直喊着自己上楼的并不是红发局长，而是她的异常物后，里昂蹙眉琢磨了一下，随即开口试探道： “对了，局长，我特意给您带了瓶好酒，您要下来尝尝吗？” “谢谢。” 听到里昂的话后，“红发局长”礼貌地道了谢，随后继续邀请道： “我现在不太方便，麻烦你送上来吧！” “……” 居然没有立刻冲下来喝酒……必然是假的！ 靠着对红发局长的了解，轻而易举地试出了“局长”的真假后，里昂的警惕心顿时瞬间拉满。 虽然不清楚红发局长到底什么水平，但从黑山羊的表现里，还是可以推算一二的，它虽然总是对红发局长阴阳怪气，但可从没说过局长的实力不行。 按照自己的推算，黑山羊最巅峰的时候，浸染值大概能达到56以上，所以局长的实力必然只高不低，换算成浸染值的话多半在60以上。 至于自己…… 算了，还是别比了。 对于只是刚入职的试用工，浸染值只有区区0.9，连最低平均标准都没摸到的自己来说，如果楼上真的是局长的异常物，而且因为某些原因失控了的话，那区别只在于会死得惨，还是会死得特别惨！ 稳住，越是到这种时候，越是千万不能慌！ 明白自己可能遭遇了异常物失控事件后，里昂先是做了两个深呼吸，随即默默地取出随身携带的酒瓶，激活了【酒国烈士】以保持冷静。 紧接着他立刻转过身，一边缓慢地向清理局的门口撤退，一边平静地继续搭话道： “既然您不方便，那我就不上去打扰了，酒我会给您留着的。” “没关系的。” 听到里昂的回答后，“红发局长”笑了笑，声线愈发诡秘地道： “你上来吧，我在忙的事儿正好和你有关，你过来也不算打扰，至于酒，喝不喝其实都无所谓的。” “我没事，您先忙就可以了！” “忙什么？不是说了让你上来吗？” “嗯嗯，好的，我这就上来！” 听到“酒喝不喝都无所谓”的话语时，里昂顿时只觉得汗毛倒竖，随即一边继续搭话，以稳住楼上失控的异常物，一边激活了【跑酷新人】，用自己这辈子最快的速度，朝着清理局的大门夺路而逃！ “砰！” “里昂！！！” 就在里昂搂膝沉肩，一拧身撞开清理局沉重的大门，开始玩命狂奔时，清理局二楼的窗户猛地被人推开，气得柳眉倒竖的红发局长出现在了窗口，朝着他狼奔豕突的背影用力一抓。 “你给我上来！！！” …… “这就是伱跟我说的，那个非常有潜力的新人啊。” 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里昂后，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微微一笑，竟主动向他伸出了手掌。 “我是这次给你打造异常物的人，按照局里的要求，我必须隐藏自己的真名，以免遭到邪神或者其它存在的诅咒，所以名字就不能告诉你了，你可以叫我金牛。” “……” 金牛……金牛局长吗？所以并不是异常物失控，只是局长在二楼会客？ 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又看了眼旁边一脸黑线的红发局长后，有些懵逼的里昂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老太太的手掌晃了晃。 “您好……我是里昂……” “嗯嗯，我知道的，‘里昂值’嘛！” 笑着收回了手后，老太太打量了一下看上去非常年轻的里昂，神情颇为欣赏地开口道： “关于你提出的这个标准，我個人非常有兴趣，所以能不能请你给我讲一讲，‘里昂值’到底是怎么衡量的？” “额……您说的那个，其实不叫‘里昂值’……” 由于身上带着徽章系统，里昂真心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被太多人知道，惹来没必要的关注，因此连忙开口纠正，试图把这个名称改回浸染值。 然而里昂的话才说到一半，后脑勺就被红发局长狠拍了一下，耳边则响起了她恶声恶气的提醒声。 “董事！” “啊？” 笨死你算了！ 看着刚刚聊了两句话后撒腿就跑，把自己的台拆得干干净净的里昂，红发局长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黑着脸再次提醒道： “这位是局里的十二位董事之一！所以你应该称呼她董事阁下！” “呵呵，一个称呼而已，不要太计较了。” 摆摆手示意不用这么客气后，银发老太太看了看气得直瞪眼的红发局长，笑眯眯地开口调侃道： “奥莉薇娅，你刚刚不是跟我说，自己已经戒酒很长一段时间了吗？怎么这个小家伙一听你不喝酒，吓得直接扭头就跑啊？” “这个……虽然我戒酒了，但大家的印象比较深，一时间还改不过来，呵呵……让您见笑了……呵呵呵……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儿吧！” 厚着脸皮扯了个谎，把事情勉强圆了过去后，红发局长在心里狠狠地给里昂记了笔黑账，随即一脸认真地开口吹捧道： “金牛阁下，里昂并不只在研究异常物方面有天赋，在处理异常情况的时候也是一把好手。 秤金教圣灵的事您知道，我就不和您赘述了，除此之外，里昂他在入职的第一天，就击毙了一名失控浸染者，后面更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敏锐地发现了另一件异常物的下落。 就连刚刚的事也一样，如果换成不够谨慎的人，多半会直接按照我的要求上楼，但他却立刻察觉到了异常，并马上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选择一边稳住我一边尽快撤离。 通过上述这些细节上的处理，和曾经单独清理圣灵的履历，应该能够让您看到他所具有的潜力了。” “嗯嗯，是很不错。” 认真听完了红发局长的话后，银发老太太赞许地点了点头： “这孩子只要稳住慢慢来，以后说不定能成为艾玛那样的王牌……加油啊小家伙！可别辜负了奥莉薇娅的一片苦心！” 慈祥地朝着里昂笑了笑后，银发老太太轻轻地打了个响指，里昂只觉得掌心一硬，似乎被什么硬物撑开了。 而等低下头摊手一看，他顿时惊讶地发现，一枚坠着金色蟾蜍的项链，赫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手心。 【名称：圣灵挂坠（神圣、干涉、低语）】 【外观：一条悬挂着金色蟾蜍的项链，如果低下头和蟾蜍对视的话，你会发现它正在无比愤恨地瞪着你】 【能力：神圣信念、意志干涉现实、精神冲击】 【代价：使用时需要支付一定“货币”，货币种类并不限于金钱，如果支付的货币足够多，使用效果将得到额外强化】 【档案：素材来自于秤金教圣灵“换财金蟾”，该圣灵遭到第六分局试用工里昂·莱恩摧毁后，剩余残骸经由清理局金牛董事亲手锻造，最终被做成了此异常物】 【评价：经过锻造者超卓而残忍的技艺加持，“换财金蟾”原本将会彻底散溢的权能得到了部分保留，不再需要消耗巨量的体力与意志，改为支付相应代价便可激活。 请注意，很多时候“代价”并不意味着“负担”，而是一种各取所需的等价交换】 【浸染值：48（0.9）】 0077 守望宫 浸染值居然有48点？ 看完了【唯物】给出的情报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把探寻的目光投向了红发局长。 之前不是说，哪怕选第一种也只能有45点浸染值，选第三种最高只有42吗？现在怎么高出了这么多？ “……” 你看我干什么？赶紧开口谢谢人家啊！ 接到了里昂的目光后，红发局长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随即将手背到身后，偷偷朝着里昂的脖子勾了勾手指。 “啊？” 脖颈被头发扯得微微一低后，里昂顿时明白了红发局长的提醒，连忙顺着力道一躬身，满脸诚恳地开口致谢道： “谢谢董事阁下的教诲，我一定不会辜负局长的期望，也不会辜负这件您亲手打造的异常物！” “怎么又搞得这么正式……哎……” 轻易识破了红发局长的小花招，银发老太太不由得瞪了她一眼，随即有些无奈地笑道： “真是……要是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当初我就申请身份保密了，现在到哪儿都麻烦得不得了，弄得又是鞠躬又是问好的……” “鞠躬和问好都是大家自愿的，是对您发自内心的尊敬。” 听到银发老太太的话后，一向不是很有正形的红发局长，这次居然板直了身体，神情认真地道： “金牛阁下，无论是过往的功绩，还是未来将要做出的选择，这份尊敬都是您应得的。” “也许吧……但这样也是真的麻烦……” 意兴阑珊地应了一声后，银发老太太从沙发上站起身，随即开口道别道： “那就这样吧，奥莉薇娅，我今天就是来送一趟东西，顺便看看你们第六局的情况，既然一切都正常，那我也就不打扰你了。” “您客气了。” 红发局长恭敬颔首致意，随即偷偷扯了下里昂，拉着他一并向后退了退，而看着和寻常老妇没什么区别的金牛董事，则佝偻着脊背走向了二楼的窗子，随后竟如同步入了另一个世界一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不见。 “……” 怪不得我没见到脚印，原来你们都不走楼梯的啊…… 眼底浮现一抹恍然后，见那名似乎地位极高的董事离开，已经憋了一肚子问题的里昂，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刚刚那位……” “那位是十二位董事之一，这一代的金牛董事，同时也是局里最擅长制作异常物的大师。” 简单解释了一下老太太的身份后，红发局长有些感慨地道： “原本我以为能有一名大匠主持锻造就不错了，没想到金牛阁下刚好有空，不仅接手了这东西的锻造工作，甚至锻造完之后还亲自送了过来，你的运气是真不错。” 所以……是因为有这位大师出手锻造，浸染值才会比预期高了这么多吗？ 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后，里昂偷瞄了一下她的表情，随即接着提问道： “局长，那十二位董事的力量很强吗？和您比怎么样？” “你误会了。” 瞥了一眼里昂后，红发局长摇摇头道： “我之所以让伱对她保持尊敬，并不是因为她的力量有多强，也不是因为她的地位有多高，而是因为切切实实的敬佩。 最多再有一年的时间，金牛阁下就会主动放弃自己的肉体，成为【守望宫】的一部分。” “守望宫？” “就是一件由清理局打造的异常物，高悬在我们的世界之外，至于具体的作用，就和它的名字一样，作为全体人类的守望者而存在，是守护这个世界最强、也是最后的屏障。” 简单解释了一下【守望宫】的作用后，红发局长眼神复杂地道： “只有发自心底地热爱人类的个体，才能得到守望宫的选召，而选择接受选召后，便会被剥离掉肉体以及绝大部分的情感，只剩下最纯粹的守望人类的意志，被接引进入守望宫。 而金牛阁下已经接受了选召，一年内便会前往世界之外的守望宫坐镇，监察那些会危及人类世界的巨大灾难，并在死寂的虚空中静坐守望，直至连她最后残存的意志，也被无情的时间彻底磨灭为止。” 这是守望？确定不是变种的无期徒刑吗？ 听完红发局长的解释后，里昂只是顺着她的话想象了一下，便觉得自己的心口阵阵发闷。 离开五彩缤纷的世界和相依相扶的家人，在死寂的虚空中遥遥无期地孤身枯坐，一直等到连意志也被孤独彻底吞没为止，对于任何智慧生物来说，这都是一种极尽残忍的酷刑。 “一定要这么痛苦吗？” 想了想银发老太太温和亲切的面孔后，有些不忍她即将遭遇的一切，里昂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这件异常物是局里做的吧？那能不能稍微修改一下，改成派人轮流去坐镇守望宫？最起码换個班也好啊。” “不能。” 红发局长叹了口气道： “只有极端才会被人记住，只有偏执才敢勇往直前，只有疯狂才能理解伟大……这是局里流传很广的一句话。 我对它的理解是，无论是正向的热爱或者崇敬，还是负向的憎恨亦或不甘，只有这些最极致最纯粹的东西，才能真正对世界产生影响，诞生出相应的‘异常’存在。” 说到这里时，红发局长顿了顿，随即抬头看向了窗外的天空，语调幽幽地道： “那件【守望宫】的存在，就遵循了这样的规则，它的选召是没有任何强制性的，甚至在登宫前足足有十年的准备时间，在这期间你随时都可以反悔，并且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你曾经被选召过。 局里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十年只是给被选召者的冷静期，但我却觉得，无论是之后极尽痛苦的永恒守望，还是这十年的权衡思量，实际上都是【守望宫】获取力量的过程，是一种对于守望意志的遴选与纯化。 也只有在明知将要面临的绝望未来，且随时可以安全放弃的情况下，却依旧毅然前往的纯粹意志，才能孕育出那种贯穿过去未来，足以守护全人类的无穷伟力。” 原来是这么回事…… 终于弄清楚了平时肆无忌惮的局长，为什么今天会表现得如此“乖顺”后，里昂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眼中也透露出了深深的崇敬。 哪怕不提帮自己打造异常物的事，作为得到【守望宫】庇佑的人类之一，那位银发老太太就应当得到自己的尊重。 嗯……守望宫……真没想到，清理局还掌握着这种堪称伟大的东西…… “滋……” 【通过认真聆听相关的讲述，你获得了大量有关“守望宫”的情报，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激活。 由于得知了“守望宫”的存在，理解了它的力量之源，并知晓了它的部分运行规则，你对该异常物的抗性大幅增加，已经能够屏蔽一般程度的影响了】 “……”？？？ 0078 测试 什么玩意？ 听着耳边响起的提示，看着面板里突然闪烁起来的红色徽章，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 按照红发局长所说，【守望宫】的作用，是监察控制会带来毁灭的危机，并且提前通知清理局。 现在自己靠着【唯物】提供的抗性，屏蔽了部分来自它的监察，那岂不是说，自己已经成功绕过了清理局的最强防线，达成了毁灭世界的先决条件？ 咝……这感觉还真是……有点怪怪的…… …… “里昂？” 等了半天没见他吭声，红发局长不由得挑了挑眉，随即伸手拍了拍里昂的胳膊，满脸期待地朝他伸出了手。 “你不是说给我带了瓶好酒吗？酒呢？” “……” 所以戒酒什么的，果然是在胡扯吧？ 听到红发局长的询问后，里昂的思绪被从【守望宫】中拉了回来，有些无语地吐槽道： “刚刚董事阁下没走的时候，您不是说自己戒酒了吗？从那时候到现在怕是连五分钟都没有吧？” “金牛阁下面前的我，是处女清理局的局长，但在你面前的我，是请你痛快地喝了一场的酒友，这两个我一码归一码~” 讲完了自己的经典口头禅后，红发局长再次把手往前伸了伸，五根纤长的手指灵巧地上下轮动着，笑眯眯地催促道： “快快！我都闻到你身上的酒味儿了，你肯定带酒上来了！赶紧给我尝尝~” “……” 你是真的没救了…… 看着脸上满是迫不及待，感觉随时有可能扑过来搜身的红发局长，里昂只得把手伸进怀里，取出为【酒国烈士】准备的小酒瓶递了过去。 就这么点儿啊…… 大失所望地接过小酒瓶拧开，一口就把里面微温的酒水喝干了后，红发局长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随即满眼期盼地再次望了过来。 “还有么？” “有！” 红发局长虽然有时候很坑，但其实一直都很照顾自己，再加上眼下又准备求她办事儿，里昂自然不会舍不得给好处，直接一咬牙一跺脚，狠心承诺道： “今天下班之后，我可以请您再喝……” “打住！” 听到里昂的话后，红发局长不由得面色一变，下意识地摸了下钱包，随即满眼警惕地道： “伱到底想干什么？” “啊？” 被她奇怪的反应弄得一怔，里昂有些迟疑地重复道： “您是不是听错了？我刚刚说，今天下班之后，我可以请您再去喝……” “我不去！” 回忆了一下里昂奇差无比的酒品后，有过教训的红发局长喉咙上下动了动，要多艰难就有多坚定地拒绝道： “你有事儿就直接说，能办的话我一般都会同意，但要是收了你好处再办事儿，那性质可就变了！” “……” 啊这……你居然是这么有原则的人？那当初我才入职第二天，就教我怎么骗外勤经费的人是谁？ 虽然很想问问红发局长，她今天到底是不是吃错了药，但这周又要付房租又要给弟弟妹妹交学费，能省下一笔酒钱补贴家用，里昂自然非常乐意，因此在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便直接述说起了自己的困扰。 “是这么回事儿，昨天晚上……” 简单讲了一下安娜的情况后，里昂伸手搔了搔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请求道： “我妹妹她……性格比较执拗，我有点儿担心她会钻牛角尖儿，所以想去警务部的档案局，翻看下我们一家的档案。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能再调查调查那张照片和当初的照相馆，看看能不能知道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这个简单。” 带着里昂下了楼，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后，红发局长在堆满空酒瓶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皱巴巴的本子，划拉了两笔后递了过来。 “这是警务部当初给我的批条本，你拿着这個去总部大楼的档案局，行政级和行政级以下的档案，应该都可以随意调阅。” “谢谢局长！” 诚心诚意地道过谢后，里昂拿着批条本正准备离开，却被红发局长开口叫住。 “等一下，档案晚几分钟再看也来得及。” 伸手指了指里昂攥着项链的右手，红发局长笑吟吟地道： “小里昂~你刚刚可是获得了一件里昂值接近五十的强大异常物啊！很多小分局局长的主力异常物，估计也就是你这个水平而已，你难道不想试一试它有多强吗？” 试当然是想试了，但……在这儿试吗？ 看了看满是空酒瓶的办公室，和不少地方已经开始剥落的墙皮后，里昂虽然觉得场地好像不大合适，但考虑到有红发局长托底，应该不用担心破坏公物的问题，便点头道： “当然想……我该怎么试？” “很简单。” 随手扯下一根红发，并控制着它漂浮在桌上后，红发局长以手托腮，满眼感兴趣地道： “关于那东西的规则，金牛阁下大致给我讲了一些，你就用……嗯……大概能够慢跑一公里的体力作为货币，买一次意念斩击就可以。 至于斩击的目标，就暂时锁定桌上的这根头发，等我感受过斩击的力道后，应该能直接告诉你大致的威力。” “好！” 点点头应了一声，表示自己记住了测试规则后，里昂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解开金蟾挂坠的卡扣，将它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滋……” 【获得并佩戴异常物“圣灵挂坠”，你成功激活了青铜徽章“虔信者”】 【虔信者（青铜）：亲眼目睹过圣灵降临，并与其进行了一场友善的交流后，你独特的理念和虔诚的信仰，得到了该圣灵发自内心的认可】 【佩戴效果：与带有“神圣”标识的异常物亲和度上升，在略微降低使用代价的同时，大幅强化使用效果】 【进阶路线：佩戴并使用“圣灵挂坠”，剿灭十名非秤金教信众的异教徒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白银徽章“践行者”，当前进度0/10】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作为一名虔诚的信众，你的灵魂坚定而纯粹，很容易博得某些秩序存在的好感】 【你的浸染值增加了】 【当前浸染值为：1.1】 0079 战力与扑空 只有1.1吗？ 看了看获得新异常物后，依旧低得可怜的浸染值，里昂不由得遗憾地摇了摇头，放弃了浸染值狂涨48点，瞬间原地起飞大杀四方的幻想。 之前在获得魔女之帚时，自己的浸染值能直接从0.4涨到0.9，多半是因为羊头和魔女之帚的浸染值本身都很低，加起来也没到自己的承受上限。 而这次的【圣灵挂坠】上限虽然高达48点，但自己刚接触异常物不到一个月，“浸染”程度还很浅，1.1貌似就是自己当前的极限了。 …… “局长，我来了。” 礼貌地提醒了红发局长一声后，里昂主动激活了【圣灵挂坠】，将小部分体力转化为货币，直接“投喂”给了自己胸前的金色蟾蜍。 “咕噜……” 伴随着一声只有里昂能够听到的低沉鸣叫，金色蟾蜍虚张着的嘴巴里，悄然多出了一枚小小的铜轮。 而在它仰脖将铜轮吞下后，一道散发着淡淡白芒的无形斩击骤然出现，精准地命中了悬浮在空中的红发，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 就这？ 看着挨了一发斩击后，仍旧轻柔地漂浮在办公桌上方，甚至连一点儿弯折都没有出现的红发，纵使已经有了相应的心理准备，但里昂的心头仍旧不由得微微一馁。 在浸染值逐渐上升后，自己的体能虽然强了不少，但依旧没有超出普通人的范畴，估计跑个七八公里就已经是极限了。 所以刚刚那次斩击虽然不起眼，但却已经消耗掉了自己八分之一的体能，考虑到要留些体能备用，不能一口气全部花掉，这样的攻击估计也就能发出四到五次。 而支付了这么大代价发出的攻击，却连红发局长的一根头发都切不开……这真是…… 不如练狙！ “可以啦，威力已经很不错了。” 看出里昂眼中蕴含的失望后，红发局长收回了自己的头发，笑眯眯地安慰道： “刚刚那一下的力道，大概足以打穿一块薄钢板，而且出手非常隐蔽，没有任何明显的准备动作，外加攻击定位也非常精准……对了，你最远能在多远的距离放出那种攻击？” “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 “那就再换個方法。” 伸手指了指窗外后，红发局长开口道： “把你的意志放出去，从能够触及的最远的位置，摘一片树叶回来。” “我试试。” 按照红发局长的要求，里昂再次向胸口的蟾蜍支付了一点体力。 过了一会儿后，一片色泽有些枯黄的树叶，顺着无形的微风，从窗户外飘了进来，落在了办公桌上。 “极限距离大概一百米左右么？那最大杀伤距离应该有五十米出头了。” 看了看桌上的树叶后，红发局长满意地点头总结道： “破坏力稍微差了些，只略高于警用枪械，低于大口径射钉枪；精准度极高，能准确切断百米外的叶柄；五十米范围内无需准备，就能够直接造成伤害……很强哦！” 朝里昂竖了竖大拇指后，红发局长笑眯眯地评价道： “只要在稍微复杂些的地形里，凭借着这件异常物，你足以单人压制一整支全副武装的熟练士兵小队，并将其轻松剿灭。 要是再算上那头羊的灵魂视野，光把你堵在街巷里，就要出动五支十人的精英小队，并且做好伤亡过半的准备才行。 而且这还得是提前知道你能力的情况下，换成普通遭遇战的话，只要别被确定地点然后包围，你怕是一个人就能拖死一整支连队。” “……” 这么一听的话，效果倒是还行？再配上跑酷徽章提供的复杂地形移动能力，自己几乎可以在城市地区横着走了，但……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用【恶魔对角】似乎也能做到？” 琢磨了一下红发局长举的例子后，里昂不由得皱眉道： “黑山羊能够直接挑起争斗欲，应该也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吧？而且因为随时会遭到队友的攻击，用得好了对方的进攻甚至会直接瓦解。” “没错，它是做得到，但那得是一对多才行。” 看了看里昂的眼睛后，红发局长继续道： “以伱现在的水平能够执行的任务，绝大多数都是单个目标的小规模事件，在这种情况下，那头羊远没有这个坠子好用。 总之你暂时可以放心了，按我的标准来看，只要等魔女之帚恢复正常，你就算是一名合格的三级事故处理员了。” 勾勾手指收回了自己的头发后，看着仍旧兴致不高的里昂，红发局长不由得一脸认真地劝说道： “里昂，虽然你没说，但我大概看得出来，遭遇秤金教那头圣灵的事，让你产生了很大的危机感，但你还是要明白，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 对于刚接触异常物不到一个月的你来说，能够拥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已经是件非常难得的事了，剩下的慢慢来就好。” “谢谢您的提醒，我记住了……” 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后，里昂将【圣灵挂坠】塞进领口收好，随即拿着红发局长的批条离开了办公室，朝档案局的方向走了过去。 慢慢来就好么？ 想了想红发局长的嘱咐后，里昂不由得摇了摇头。 能慢慢来的话当然是最好的，但对于加入了清理局的自己来说，谁也讲不好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到。 自己可不像艾玛前辈一样，有着不死之身托底，只有尽快地强大起来，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自身的安全，也免得安娜她们在失去父母之后，又一次失去可以依靠的大哥。 另外，浸染值方面虽然急不来，只能随着时间一点点转化，但自己还有着徽章系统在。 射击、跑酷、喝酒、表演……虽然单独来看，这些徽章的效果都不是特别强，白银以下那几枚都达不到“异常”的范畴，但胜在直接给出了晋升的路径，只要做到了对应的事情，就会直接迎来一大波提升。 更何况还有【恶魔之友】和【虔信者】这种直接提升异常物效果的徽章在，只要自己能够再努力一些，变强的速度绝对能够大幅提升，所以…… 只要刷不死，就往死里刷！！！ 下定了做一个超级大刷子的决心后，里昂提着装有大狙的箱子，怀里揣着两块硬面包就去了档案局，打算先查一下自家的档案，看看安娜到底在担心什么，接着午饭随便对付一口后，就在靶场泡上一整天，一直射到看不见靶子为止，然而…… “这个……非常不好意思，您要的档案已经被人调走了。” 查询了一下档案记录后，档案局的保管员朝满眼惊讶的里昂微微颔首，面带歉意地解释道： “虽然您的权限更高一些，但这种普通档案局里只存了一份，您想要调阅的话，恐怕只能等那边归还档案再说了。” 0080 莱恩地狱与吃瓜 有人提前调走了我家的档案？ 听到保管员的话后，里昂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能告诉我是谁调走了档案吗？” “不好意思，按照局里的制度，这个是绝对要保密的。” 看了虽然很有礼貌，但同样也拒绝得十分坚定的保管员，里昂点了点头后没有纠缠，而是收好批条离开档案局，沉着脸朝秘密调查局的大楼走了过去。 自己一家六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现在父母已经于六年前阵亡，安娜要明年才成年，再排除两个六七岁的弟妹后，调走档案的人必定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光对自己“有兴趣”，而且还有能力调走档案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 里昂·莱恩、奥利弗·莱恩、韦恩·莱恩、托马斯·莱恩…… 看着桌上堆成了小山的“莱恩”系档案，眼圈儿有些泛青的女警察不由得哀叹了一声，感觉自己跟这个该死的姓氏是真的犯冲！ 先是被安排调查刺杀王女的乱党，结果发现遗弃在现场的枪械，生产编号属于莱恩家的兵工厂，被抓住的几名乱党也咬死了是莱恩家指使的，但因为莱恩家的不配合，调查只能被迫终止。 后面好不容易挖出点儿线索，找到了其中一名乱党的踪迹，但又被另一個加入了乱党的“莱恩”搅了局，不光让人家逗傻子似的耍了一通，还弄得自己心里难受了好几天。 更讨厌的是，为了弥补父亲的过错，自己都被人家嫌弃成那样了，居然还得上赶着帮他调查抚恤金的事儿。 为了要回莱恩一家被克扣的抚恤，顺便把军部那个该死的抚慰官送进去，自己足足查了半宿的档案，快到天亮才小睡了一会儿。 然而抚恤金的事儿才刚报上去，今天分到自己手里的两件新案子，居然又是两个“莱恩”！ 一个是以莱恩家为首的三家贵族，和查尔百货公司之间的商业争端，另一个则是莱恩家和路政部合作的铁路项目，挖断路基后无故停工半年，被告了之后要求核实情况…… 不是……我就想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核实的？你们都是瞎子吗？路断没断不会自己看？还非要我们派人过去？ “咯吱……咯吱……” 看着卷宗上两个扎眼的红色“紧要”标识，女警察顿时气得磨起了一口小白牙。 虽然名字是带有调查两个字，但我们是秘密调查局！秘密懂吗！ 该让我们处理的，是通敌卖国的混账、贪腐胡为的高官、潜入王国的间谍、以及想要搞破坏的乱党！ 能不能别遇见一个要调查的事儿就想起我们，为了不担责任，甭管什么鸡零狗碎的事情都往这儿推？要是早知道秘密警察就干这个的话，那我当初还不如…… “伊莎。” 就在女警察被“莱恩系”卷宗折磨得五内俱焚，恨不能喷一口火把这些破玩意儿全点了时，一名同样满眼疲惫的秘密警察招呼了她一声，抬手把一枚金属牌子丢了过来，有气无力地道： “17号问讯室空出来了，要用的话赶紧！” “我这就去！！！” 伸手接住了铁牌后，终于找到借口的女警察腾地站了起来，满脸喜色地步出了大办公室，接着好像后面有狗在追一样，蹬蹬蹬地跑下了楼。 然而她才刚冲到一楼大厅，正准备前往设在地下的问讯室，和那些该死的乱党勾心斗角时，却又一次被人喊住了。 “伊莎~” 接到了她投来的疑惑目光后，一名平日里关系不错的中年女警察轻笑了一声，随即笑眯眯地朝身后扬了扬下巴。 “看那边，有人找你哦~” 有人找我？谁啊？ 顺着对方的话望了过去，见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后，刚刚才从“莱恩地狱”中逃脱的女警察不由得脸色一垮，随即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走。 千万别喊我，我可不认识他！？？？ 这是……闹别扭了？ 看了看一声不吭直接“负气而走”的伊莎，又看了看旁边“望眼欲穿”的男人后，中年女警察虽然有心帮着缓和一下关系，但碍于局里的规定，只能爱莫能助地叹了口气，朝着站在接待区的里昂解释道： “不好意思……按理来说我应该让你进来的，但我们局的规定比较特殊，一般情况下不允许外……” “你来干什么？” 中年女警察刚解释到一半儿，一道冷冰冰的询问声突然从背后传来。 她有些惊讶地回头望去，发现刚刚离开的伊莎居然又跟了过来，此时正隔着自己瞪着面前的男人，并满脸嫌弃地质问道： “之前你不是骂我神经病，说让我滚远点儿，最好到死之前都别去骚扰你吗？” “怎么？觉得我说的过分了？” 朝帮自己喊人的中年女警察点头致谢，并等她走开了一点儿后，里昂摸了摸自己早上才消肿的屁股，忍不住压低声音，黑着脸反唇相讥道： “能在靶场尖叫着打我屁股，伱敢说自己脑子没点儿毛病？”？？？ 啊这？！ 通过偷瞄里昂的口型，辨识出了两人的谈话内容后，远处悄悄吃瓜的中年女警察顿时浑身一震，差点一个跟头直接栽在地上。 不是……在靶场？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开放的吗？还是我已经老了？跟不上时代了？ “你……你快闭嘴！” 赶忙回头看了下四周，发现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似乎没有人注意自己这边后，女警察连忙扯着里昂出了大门，咬牙切齿地道： “混账乱党！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忘掉靶场的事儿，然后这辈子都别见面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还想问问你想干什么呢！” 神色不善地瞪了女警察一眼后，里昂朝她伸出了手，没好气地道： “说好了这辈子都别见，你居然还偷偷调我的档案？赶紧的！把我一家的档案全都交出来！” 档案？原来你是为这个来的啊！ 听到里昂的话后，女警察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猛地拍了下里昂摊开的手掌，再次抬头瞪了回来。 “我先调的档案，凭什么给你？等我看完再说！” “就凭那是我的档案！” “那不是你的档案，是档案局搜集的‘关于你’的档案！” 为里昂家被克扣的抚恤金忙了半宿后，女警察在面对他的时候终于有了点儿底气，直接梗着脖子拒绝道： “回去等着！过几天我这边用完了，你的档案自然就回去了！你……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 我不是看你，我看的是你们局里的人……干你们这行儿的好奇心都这么重吗？ 望了眼秘调局大厅里表现得一脸若无其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越聚越多的人后，里昂无语地点开徽章系统，看了看自己刚刚到手的新徽章。 【渣男】 0081 意外收获 【由于疑似向交往中的异性讨要金钱，你成功激活了黑铁级徽章“渣男”】 【渣男：对感情不够忠诚，同时与不止一位异性建立亲密关系，或倾向于追求利益享乐，且品行不端的男性人类，】 【佩戴效果：你的魅力将会得到少量提高，但在想要组建家庭的异性中口碑下降，不过对于部分拥有特殊癖好的异性来说，你的吸引力将会大幅上升】 【进阶路线：向关系暧昧的亲密异性持续讨要金钱10次以上，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青铜徽章“软饭男”； 或借助自身出色的魅力，与10名异性建立亲密关系后，本徽章将会跳过青铜阶段，直接进阶为进阶为白银徽章“海王”】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你主动对异性造成的精神伤害将会提升】 “……” 精神伤害……靠着异常物催动的精神冲击算吗？如果算的话，那这个徽章说不定还挺实用？ 颇为无语地关掉了徽章面板后，被秘调局众人怪异的眼神盯得浑身难受，喜提“意外收获”的里昂不敢多呆，硬着头皮跟女警察争辩了几句，得到了三天内归还档案的承诺后，便在起码一百多人的注视下仓皇离去。 混账乱党怎么了，今天他怎么奇奇怪怪的？ 看着里昂离开时缩着脖子弓着腰，莫名有些狼狈的背影，小胜一场的女警察不由得诧异地挑了挑眉毛，随即带着满腹疑惑走回了秘调局的大厅。 “伊莎……” 看着她脚步轻快地走回来，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模样，吃了半天瓜的中年女警察忍不住凑了过来，一脸担忧地提醒道： “按理来说，恋爱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儿，我是不该插嘴的，但……你可千万要擦亮眼睛，注意保护好自己呀！” “……”？？？ 开什么玩笑！那个混账虽然情有可原，但他终究是乱党！我怎么可能跟他扯上那种关系？ 并没有讲出里昂的乱党身份，而是嗯嗯啊啊地应和了几句，把前辈离谱的关心糊弄了过去后，女警察满脸无语地走向地下，准备继续忙自己的工作。 然而她才进入空出来的审讯室，将刺目的灯光调得柔和了一点儿，准备开始问话时，却听得身后的房门吱嘎一响。 “伊莎？” 眯着眼睛辨认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找错人后，捧着一摞档案的男警察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招手示意她出来说话。 “怎么了？” 跟着来人走出审讯室后，女警察瞄了眼对方手中的档案，发现居然自己早上交出去的，那些明明不符合扣减标准，却被提前停发了抚恤的烈属的档案，顿时不由得眉头一皱。 “军部把档案和名单都退回来了？是拒绝补发抚恤金？还是拒绝处理那几名渎职的抚慰官？” “都有……它们既拒绝补发抚恤，也不准备处理抚慰官。” 男警察有些无奈地道： “军部那边的人说，能够支给抚恤金到十六岁成年，就已经达到最低标准了，他们并不是保姆，没有照顾这些人一辈子的义务。 以一般的薪资标准，只要勤劳工作，在王都混个温饱还是没问题的，如果无法维持生活的话最好找找别的原因，看看是不是这些人自己不够努力。” 不够努力？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那個混蛋乱党为了养家差点累死，结果还不是差点就家破人亡？伱们居然还好意思说他不够努力？ 还有，过去六年的抚恤都实发了吗？别的不说，光混账乱党他家应得的抚恤，半数都按平均房价折现成了老兵巷的房子！ 该死的！那种盖了起码六七十年，地址远离核心区，周边不是监狱就是工厂，卖都卖不掉的破房子，你们也好意思按平均房价抵抚恤？记录上甚至还大言不惭地写着本人同意？ 当初他们不过是几个父母双亡的孩子，小的刚刚断奶，大的也才十岁不到，就算知道这么算吃了亏，除了同意还能怎么办？ “我知道了，谢谢。” 听完转述的女警察简直气炸了肺，勉强按捺住怒火，朝跑来通知自己的男警察道过谢后，忍不住黑着脸询问道： “能不能告诉我，之前那些不努力之类的话，到底是哪个……人说的？” “抚慰局的一名监事，名字好像叫威尔，威尔·莱恩。” “……” 从现在开始，老娘这辈子最讨厌的两个字，就是莱恩！ …… “滋……” 【射击达人：靠着足够出色的天赋，以及异常艰辛的练习，你成功养出了优秀的射击手感，射击水平已经可以用炉火纯青来形容了】 【佩戴效果：仰仗自行摸索出来的高超技巧，与在辛勤练习中培养出的卓越手感，你在有意识地校正枪口瞄向时，射击精度将获得巨幅提升】 【进阶路线：完成30000次实弹射击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黄金徽章“射击大师”，当前进度0/30000】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作为一名枪械爱好者，在使用自己熟悉的配枪进行射击时，你的射击稳定度将大幅提高】 终于刷到白银了啊…… 打开徽章面板，看了看槽位上正在闪烁着银色辉光的【射击达人】后，里昂先是趴在原地试射了两枪，随即半是激动半是郁闷地从射击位上退了下来。 激动的原因自不必说，当然是射击徽章升级到白银之后，效果再次得到了跨越式的提升。 面对五百米外的人形靶，青铜级别的【射击者】无论怎么锻炼调整，做到十枪中有九枪保证稳定上靶，就已经达到极限了。 但徽章升级后试射的那两枪，却直接将“命中区域”缩小了接近一半儿，不仅能够百分百上靶，甚至隐约可以调整子弹的大致落点，选择命中靶子的上半部分还是下半部分。 这还是射钉会出现横滚的五百米靶，如果换成三百米靶，几乎能够保证指哪儿打哪儿，在风速和光照稳定的情况下，最大误差恐怕不会超过两厘米！ 至于为什么进步这么大还会郁闷……那当然是后续进阶变得更难了。 “整整三万发啊……” 看着进阶路线里触目惊心的四个大零蛋，里昂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按照自己的平均射击速度，哪怕每天不工作不回家，一直泡在靶场里，打完这三万发射钉也得一个多月。 按照平时只有每天下班能来打一两个小时的正常情况，想要继续进阶，估计总共要打一百七八十天，算下来总共要花掉大半年，看来射击徽章短时间内是无法继续提升了。 嗯……但该刷还是要刷的。 看了看天色，见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里昂便重新提起射钉枪，在远处两名管理员绝望的眼神中，又一次趴回了射击位。 比起需要罪恶灵魂的【恶魔之友】，跟需要亲手杀死异教徒的【虔信者】，射击徽章的进阶条件简直不要太简单。 而且只要经过区区半年的训练，就能拥有“射击大师”的水平，自己已经足够幸运了，那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 在靶场一直射到了天黑后，里昂先将狙击枪送回了清理局，随后便朝着幸福公寓的方向走了过去。 由于某个号称“身体不好”的壮汉大爷，他原本是准备睡在清理局的，甚至已经提前和安娜她们讲好，因为工作忙这两天暂时不回去了。 但既然获得了和【恶魔之友】相对应的【虔信者】，那不妨再回去试一试，万一这两个徽章的隐藏特性一对冲，幸福公寓的看门儿大爷就想通了呢？ 0082 帮了什么忙？ 抱着说不定能混进去的侥幸心理，里昂第二次来到了幸福公寓的楼前。 在朝六楼自己家的位置看了看后，他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攥紧胸口的圣灵挂坠，蹑手蹑脚地进入了公寓的前厅。 然而也不知道是已经去睡觉了，还是徽章效果对冲导致没察觉到，里昂穿过了公寓一楼的前厅，一直进到了楼梯间里，也没见到壮汉大爷拎着剪刀出现，甚至连管理员大妈也没见到。 所以……我能回家了？ 大喜过望的里昂顿时加快了脚步，直接蹬蹬蹬地上了楼，而就在他抬起手准备敲门的时候，房门也和过去三年间的无数次一样，还没等他敲下去，便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哥？” 看着门外一脸笑意，似乎十分开心的里昂，安娜不由得好奇地询问道： “你不是说这两天很忙，暂时不回来睡了吗？” “嗯，原本确实很忙，但突然又没那么忙了，所以我就能回来了……话说我还没吃晚饭，家里有……额……” 看着屋里在饭桌旁边坐好，正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的壮汉大爷，里昂的笑容不由得僵在了脸上。 不是……你怎么还打上伏击了呢？ “哥，早上你没时间帮我们搬行李，东西都是约翰大叔帮忙抬上来的，下午我忙着收拾屋子的时候，威廉和玫兰妮也多亏了他在照顾，甚至刚刚还帮着哄睡了她俩。” 见里昂一直盯着壮汉老头猛瞧，安娜便笑着主动开口解释道： “约翰大叔帮了咱们家这么多忙，又不肯收我付的辛苦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谢他，最后决定干脆请他来家里吃一顿晚饭，就算是感谢了。” “……” 所以……鬼子居然是你主动放进来的吗？ 有些无语地张了张嘴后，里昂活动了一下僵硬的面部肌肉，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那确实是得好好谢谢人家，额呵呵，那个……约翰先生吃得怎么样？” “好。” 惜字如金地回答了里昂的问题后，壮老头的嘴角微微扯起，露出了一个僵硬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笑容，随即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伸手就去摸旁边放着大剪刀的箩筐。 卧了個槽！ 就在里昂神色一变，准备立刻夺门而逃时，却听见背后猛地传来了一声干咳。 “咳……”？！！ 这是……要前后夹攻？ 扭过头见到管理员大妈那张熟悉的脸后，里昂的心跳都漏了一拍，连忙一把抓住胸前的【圣灵挂坠】，做好了随时出手护身的准备。 然而成功潜伏到他身后的大妈，却并没有出手攻击，而是笑眯眯地抬了抬手里的大盘子，把烤得表皮酥脆的牛肉面包卷递了过来。 “小伙子~饿急了吧？要不要拿一块儿尝尝？” “额……还行……我其实也不是很急……” “不急那就让一下，先让大妈过去……呵呵，这东西怪烫的。” “啊！好的！” 有些懵逼地让开了门，让过了端着盘子的管理员大妈后，里昂嗅了嗅身边留下的菜香，又看了看对面不断盘着大剪刀的壮老头，一时间不由得陷入了迷茫之中。 这到底是让我进还是不让我进？你们夫妻俩态度怎么还不一样呢？ …… “哥？” 见里昂一直在门口磨蹭，半天都不进屋，安娜不由得诧异地眨了眨眼，随即走过去把他拉了进来。 “你不是还没吃晚饭吗？快坐下吃饭呀！” “额……好。” 绕着大桌子走了半圈儿，找了个离壮老头最远的地方坐好后，被盯得浑身难受的里昂拿起刀叉，硬着头皮切了一片肉卷，食不知味地吃了下去。 通过一阵察言观色，发现了里昂别扭的原因后，安娜不由得伸手轻捏了一下他的大腿，随即有些嗔怪地道： “伱之前不是告诉我，约翰大叔虽然看起来有点儿凶，但实际上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吗？怎么你自己反倒拘谨起来了？” “……” 哥这可不是拘谨，而是担心他这个好人因为看我不像个好人，直接拎起剪子过来咔嚓一下…… “呵呵，男人都是这样的。” 看了看里昂相当复杂的表情后，一头白色卷毛的管理员大妈朝他笑了笑，随即一脸慈祥地圆场道： “我老头子也是，他其实也跟我夸过你哥哥来着，说他虽然在警务部上班，但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希望今后能和他好好相处，尽量多亲近亲近……放下，你老摸你那破剪子干什么？” 用力抽了下壮老头的手背，把被摩挲得发亮的大剪刀抢了下来后，管理员大妈吃力地把大箩筐搬远，随后对被抢了剪刀后有些手足无措，正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壮老头吼道： “洗手去！你那剪子上都是土，摸完了剪子怎么吃饭？” “哦……” 被管理员大妈吼了一嗓子后，壮老头狗熊一样的后背不由得微微一弓，随即依依不舍地离开座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卫生间。 呼……看来大妈的家庭地位要比大爷高，那我好像安全了…… 看着可怜兮兮地去洗手的壮老头，里昂顿时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笑容也自然了不少，随即真心实意地朝大妈竖了竖大拇指。 御夫有术，您是这个！ “没有没有，不是你想得那样，都是老头子他让我的。” 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后，管理员大妈笑呵呵地道： “说说你吧，听安娜说你是警务部清理局的，你们那个局每天都干什么啊？” “这个……也就是打打下手，处理一些比较麻烦的情况什么的。” 看了看身边同样满眼好奇的安娜，里昂沉吟了一下后，表情有些为难地道: “至于具体的工作内容，有些不太适合在吃饭的时候说……要不咱们还是唠唠您家的事儿吧？约翰先生他……额……” 见里昂突然卡壳，管理员大妈不由得微微一怔，立刻顺着他的目光朝洗手间望了过去。 随后管理员大妈极度无语地发现，自己老公居然一边洗着左手，一边用右手比了个剪刀的模样，正隔着玻璃朝着里昂不住地比划，嘴里还“咔嚓”“咔嚓”地做着口型。 “好好洗你的手！” 再次一嗓子吼住了壮老头儿后，管理员大妈转回身来，有些歉意地微微颔首道： “跟负责防止危险的我不一样，我家老头子性格比较倔强，看不得……嗯……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嗯嗯，明白。” 听到管理员大妈的话后，里昂不由得一脸恍然地点了点头，大概知道这两夫妻是怎么回事了。 幸福公寓的能力有两个，一个是“意外避险”，另一个是“恶物驱灭”，看来他们俩一人负责一半儿，壮老头儿负责的刚好是“驱灭”那部分，所以才会对自己一直虎视眈眈。 “呵呵，你能理解就好。” 通过暗示讲了下自家的情况后，管理员大妈瞥了眼旁边听得一头雾水的安娜，随即笑呵呵地继续开口道： “小伙子，清理局是个好地方，虽然我对你们了解不多，但之前也曾经碰见过你们清理局的人。 嗯……或者也可以这么说，我和老头子之所以能有现在，还要多感谢你们清理局的帮忙啊~” 0083 由来（二合一） 多谢清理局的帮忙？意思是局里其实早有人接触过幸福公寓？ 但按照清理局的记录，这间公寓的第一发现人是自己，所以是那人发现了之后没有上报？还是说…… 琢磨了一下管理员大妈的话后，里昂试探着开口道： “请问，您说的帮忙，是指一些比较普通的帮忙，还是说让您两位变成现在这样的，那种最根本的‘帮忙’？” “当然是最根本的那种。” 最根本的那种……也就是说，这间幸福公寓，其实是清理局里的某个人“制造”出来的？ 但……这怎么可能呢？ 回想红发局长和艾玛前辈告诉自己的“常识”，里昂的眉头不由得下意识地皱了皱。 对于异常物来说，“制造”和“锻造”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清理局“制作”出来的异常物，大多是像金牛董事那样，将完成清理任务后回收的残骸加以锻造，保留核心能力制作而成，实际上是将不可控的现有异常，“修改”成基本可控的异常物。 而如果管理员大妈的表述和自己的理解都没有出错的话，那这间幸福公寓……这间【寄灵之寓】就不再遵循这条常识，是被人从无到有地创造出来的！ 这么重要的事，必须要问清楚！但是…… “安娜……” “你们先聊。” 接到了里昂投来的为难目光后，病弱少女虽然心中十分好奇，但还是理解地笑了笑，站起身朝里间走了过去。 “最近怪冷的，我去看看玫兰妮她们有没有踢被子，别弄感冒了。” “辛苦你了……” 不希望家人和“水面以下的世界”接触过深，等安娜进入里间并关上了门后，里昂这才松了口气，一脸认真地开口询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请您告诉我，当初那个人是怎么‘帮’你们的？” “怎么了？” 看着里昂骤然严肃下来的神情，管理员大妈似乎也发现了不对，神情有些迟疑地道： “小伙子，你实话跟我说，是不是你们局里有什么规定，不允许帮我们成为现在这样？” “与其说不允许，倒不如说压根儿做不到……” 尽量用对方能明白的语言，简单描述了一下这么做的难度后，看着神情略显担忧的管理员大妈，里昂开口安慰道： “放心吧，你们不用担心那個人会遭受处罚，这种创造异常的能力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局里并没有相关的条例。 再说伱们成为异常都快一百年了，而我们清理局的人虽然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得多，但大多数人的寿命都和普通人差不多，当初那个人多半早都已经不在了。 另外，因为涉及到创造异常，所以这件事真的非常非常重要，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尽量详细地讲一下。” “这样啊……” 听闻并不会给“恩人”带来麻烦，管理员大妈顿时松了口气，稍微回忆了一下后，有些犹豫地开口道： “倒也没什么不能讲的，只是我们知道得也不是很多……嗯……这间公寓的前身，是我和老头子用自己房产改建的济贫院，这个你应该已经查到了吧？” “嗯。” 见里昂点了点头后，管理员大妈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白色卷发，神情平静地继续回忆道： “我这头发原本不是白色的，是当时生了一场大病之后，一点一点熬白掉的。 那个病会带来持续不断的疼痛，我要靠着超量的安眠药和止痛补剂才能挺过去，每天能保持清醒的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但就这清醒的三个小时里，也要因为药物反应不停地上吐下泻…… 唉……虽然舍不得老头子，但被折磨了几年后，我是真的不想活了，准备申请把济贫院改成在编的市政设施，然后就赶紧停药死掉。” 语调平淡地讲了下自己头发的由来后，管理员大妈的眼神逐渐狠厉了起来，声线幽冷地继续道： “那申请我一共打了三十多次，我家老头子也拖着一条瘸腿，总共去市政跑了两三百回，但得到的回答永远是回去等着。 那时候我就知道，市政那边恐怕是不想接手了，一旦我们两个老家伙死掉，济贫院里容留的那些人，下场一定不会太好。” 管理员大妈满脸怨愤地道： “当时济贫院的房产挂在我的名下，老头子他又因为过去的一些事，没有继承财产的资格，所以我实在是不敢死，只能就这么硬扛着，拖些时间努力帮济贫院里的人找找别的出路。 最后虽然成功送走了一些人，但济贫院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劳动能力，还是没有找到其它去处，而且我当时的身体也已经不太行了。 听老头子说，我的心脏在最后那一个月里停跳了三次，呼吸骤停的次数更是数都数不过来，可哪怕最后我都撑着没死，但一点一点还是到了极限……” 心脏停跳……连这样都撑过来了吗…… 听到管理员大妈过往的经历时，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里昂还是想起了从红发局长那儿听来的话。 只有极端才会被人记住，只有偏执才敢勇往直前，只有疯狂才能理解伟大。 或者说，无论正向还是负向，只有那些最纯粹最极致的东西，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烙下印记。 …… “但我真的不想死，也不敢死。” 并不知道里昂的想法，回忆起那段痛苦时日的管理员大妈，表情有些狰狞地道： “到了最后那天，除了还能偶尔睁一下眼睛之外，我的心跳和呼吸都完全停止，几乎就是个纯粹的死人了，甚至灵魂也短暂脱离了身体，看到了自己在病床上的模样…… 不过我最后还是硬钻了回去！没有别的，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只要签个字就能救这么多人，但为什么就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批准我的申请！” 有些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后，管理员大妈的表情稍微和缓了一点，握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回来，正站在她身后扶着她的壮老头的手，放低了声音继续道： “不过我的灵魂虽然钻了回去，但我的肉体确实已经彻底死了，早已经做好准备的老头子，就把负责整理遗容的人喊了过来。 嗯……我记得不太清了，但那个入殓师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除了天生两边嘴角向下撇，有点儿像是在哭以外，长得其实蛮普通的，不过他的眼睛很亮，而且似乎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他那双眼睛直接透过我的尸体，看到了我还在徘徊不去的灵魂，然后有些惊讶地问我，为什么一直坚持到现在都不愿意离开。” 天生哭脸，眼睛很亮的年轻男人？ 认真记下了这些特征，准备明天找红发局长问一问后，里昂轻声询问道： “这位就是……” “嗯，就是他。” 给了个肯定的答复后，管理员大妈神情复杂地道： “他问我还有什么心愿，但当时的我满心都是憎恨，恨不能立刻变成疯狂的恶灵，去把市政所有的人全都杀死，所以就对着他吼了一阵。 但那个年轻人听完了缘由后，并没有理会我，而是问我家老头子，想不想再见我一面，不过代价是立刻死掉。” 说到这里时，管理员大妈停顿了一下，随即用力握了握壮老头儿的手，眼带柔意地道： “老头子他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那个天生哭脸儿的年轻人，如果不止想见一面，而是想见更多面的话，那他需要付出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后，那个年轻人虽然有些惊讶，但想了想后还是告诉老头子，除了见一面之外，他也可以让老头子的灵魂永远陪着我。 但因为我的灵魂经过了这几年的折磨，要比他强壮坚韧得多，所以如果把我们的灵魂绑在一起的话，老头子就会流失大半的人性和智慧，成为我灵魂单纯的附庸……” 所以……他同意了是吗？ 看了看一只手攥住管理员大妈的手掌，另一只手偷偷伸手去够大剪刀的壮老头儿，既感动又无语的里昂不由得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别乱动！” 早已经发现了壮老头的动作，用力掐了一下他的手背，让壮老头重新老实了下来后，管理员大妈微带歉意地道： “放心吧，有我看着，他剪不到你的。” “啊……没事儿没事儿。” 偷偷摸了摸胸前的挂坠，确保能及时反应过来后，里昂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后来呢，你们的灵魂就被他捆在一起，放进了这幢公寓里？” “差不多吧。” 管理员大妈闻言，眼神微微一黯，神情有些低落地道： “不过我们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现在的力量，那时的我们别说像活人一样吃饭喝水了，甚至连和里面的人说句话都做不到。 直到济贫院被市政回收，里面剩下的人都被警务部的人强行赶走时，我们也只能在夜最深的时候，勉强显现出一点儿身影来。” 里昂闻言点了点头，思忖了一下后询问道： “所以你们是随着时间慢慢变强的吗？” “不是的……我们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其实只是一个意外。” 听到里昂的问题后，管理员大妈默默扭过头去，把脸埋在了壮老头的怀里，声线有些沉闷地讲述道： “有个被从济贫院里撵出去的孤儿，半夜想回来看看，翻墙头的时候差点摔下去，我和老头子看得担心，就短暂显出身形托了他一把。 那孩子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当时被吓了一跳，直接尖叫着跑掉了，但之后他又忍不住回来了几次，我们……我们可能‘还在’的消息，就在被撵走的人里面传开了。” 万分懊悔地攥紧了手掌后，管理员大妈浑身颤抖着道： “然后……很多孩子听到消息，都抱着希望找了回来，想再看我们一眼，我们俩也有些……就又露面了几次。 真的有人见到了我们后，再回来的人就越来越多，甚至之前已经找到出路，提前被送走的那些人，不少也从别的郡赶了回来。 但……但……后面就是冬天了……那年的冬天出奇的冷，他们又都是些……所以最后能来的人越来越少，而且身体情况也一次比一次差，然后……然后……” “……” 然后……大半都冻死在了被撵走的第一个冬天么？ 听到这里时，眼睛有些酸涩的里昂微微仰头，不由得想起了在之前看过的相关档案。 最后从济贫院被驱逐出去的人大概有一百多个，因为没有劳动能力，绝大多数都没挺过当年的冬天，冻死在了幸福公寓的附近。 但那些冷硬干瘪的尸体被发现时，脸上大多却是带着笑的，这件事还上了当时的新闻，档案里留存了几张剪报。 自己原本以为，那些人会笑，是因为被冻死之前的幻觉，但现在看来，他们的笑恐怕是真心的。 “节哀……” 看着把脸埋在壮老头儿怀里，明显正在无声哭泣的管理员大妈，有些后悔问这些的里昂抿了抿嘴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而正在轻拍着大妈脊背的壮老头儿，却在这时候开了口。 “一百零三个。” 面无表情地吐出了这个数字后，壮老头难得地多说了几个字，沙哑着嗓子温声道： “那些孩子最后的惦念，我收到了。” “……” 所以……你们两个现在能像活人一样，是因为那年从幸福公寓里被撵走，冻死在外面的那一百零三个人，以及更多曾经住在这幢公寓里的人，发自内心地相信你们还在么…… 大致理解了他的意思后，看着已然开始低低地抽泣的管理员大妈，里昂有些不知所措地握了握拳头，随即连忙转移话题道： “那个哭脸的年轻人呢？他后面还来过吗？” “来过……来过一次。” 在壮老头的怀里蹭了蹭眼泪后，管理员大妈低声道： “那个冬天之后，又过了差不多三年，他来看过我们一次。 在见到我们的情况后，他有些惊喜，说我们‘进步’的速度超乎了他的想象，问我这几年都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变强得这么快，是不是杀死了自己憎恨的那些人。 不过听我们说完了缘由后，他似乎有些失望，问我们为什么不想着报仇，然后就再没来过……哦对了！” 努力回忆了一下后，管理员大妈有些不确定地道： “那次我们也问了下他的近况，问他是不是还在做入殓师，他说他已经不干入殓的活儿了，加入清理局成了干事？执事？还是什么事来着……你们清理局有这个职位吗？” 0084 真相与晋升 “你猜得没错，那个长着一张哭脸的年轻人，确实应该是一位董事。” 听完里昂对情况的转述，红发局长想了想后开口解释道： “因为觉得你不大可能碰见其它董事，所以这个我还没跟你讲过，想要成为清理局的董事，除了需要实力足够之外，还得有掌握对应秘术的资质。 之前来送异常物的金牛董事，掌握的秘术与锻造有关，能够摆脱材料的限制，制作出超水平的异常物，而水瓶董事执掌的秘术，则据说能够在满足一些条件的情况下，直接创造出异常来。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幸福公寓那对老夫妻遇见的，应该就是这一代的水瓶董事……算算年纪的话，也有可能是上一代的水瓶董事。” 果然是清理局的董事！ 在红发局长这边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后，考虑到她对另一位金牛董事极为尊重的态度，不大了解情况的里昂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尽量委婉地提问道： “局长，我能不能问一下，那位水瓶董事平时的‘风评’怎么样？” 看了下里昂的眼睛后，红发局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微皱地反问道： “你觉得……在制造幸福公寓这件事上，水瓶董事可能别有用心？” “是有一点儿怀疑，我觉得那位水瓶董事的行为，有些不符合逻辑。” 见她并没有因为自己“冒犯”董事而生气，里昂便直接承认了自己的怀疑，神情颇为凝重地开口提醒道： “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如果他是个爱‘管闲事儿’的人，因为怜悯而出手帮忙的话，在得知那对老夫妻的遭遇后，应该会帮着通过济贫院的申请才对，这种事儿对一位董事来说并不算难吧？”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那种比较古板的性格，很重视清理局的规定，非必要不会对普通人出手，也不会随便动用清理局的特权，但他如果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在创造出异常之后，没有按规定上报？” 讲完了自己的判断依据后，看了看眉头越皱越深的红发局长，里昂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继续道： “还有，我觉得他把那对老夫妻的灵魂放进公寓里的举动，才是最可疑的。 那对老夫妻死的时候，心里多半已经充满了怨恨，他们的灵魂再被放进公寓里，亲眼看到济贫院里的人被撵走，因为市政的不作为而纷纷冻死饿死，这份怨恨恐怕会更上一层楼。 心里揣着这么重的憎恨，水瓶董事又给了他们成为异常的可能性，等愤怒和怨恨达到极致之后，他们多半会“觉醒”成为异常，去找到“仇人”大肆杀戮。 再加上造成这一切的，并不单单只是某個人的行为，而是整个集体普遍性的冷漠和渎职，他们的杀戮范围很容易就会无限扩大，累积并吸收更多更危险的概念，直至彻底失控！” “你说得没错，这件事确实有这个可能，但光凭这个，很难证明水瓶董事有问题。” 微微颔首认可了里昂的判断后，红发局长蹙眉深思道： “虽然我觉得你的判断很有道理，但别的不说，光那对老夫妻最后成为了正向的异常物这点，就足够他为自己辩护了。” “那对老夫妻的结果，我觉得应该是个意外。” 回想了一下管理员大妈的话后，里昂眼神颇为复杂地轻声道： “那位水瓶董事在决定‘创造’异常的时候，很可能只考虑了人性之恶。 他虽然注意到了那对老夫妻的愤怒和憎恨，但他可能没有注意到，她们并不是为了自己的遭遇在愤怒，而是为了别人的痛苦而痛苦。 甚至她们本身也并不是极端且疯狂的性格，即便因为不公的遭遇产生了巨大的憎恨，但他们灵魂的底色依旧是善良的。” “至于后续的发展，应该也和他设计好的不一样，他多半没想到，那对老夫妻数十年如一日的善良，同样也换来了得到帮助的人的感激和惦念。 那一百多个微笑着死在了幸福公寓附近的人，以及更多因为她们‘还在’而感到幸福的人。 这些人的思念和祝福汇集起来，不仅冲淡了那对老夫妻灵魂里的憎恨，也成为了拦在她们和深渊之间的高墙，没有让她们被憎恨彻底吞噬。” “恐怕真是这个样子……” 点点头认可了里昂的判断后，红发局长神情有些唏嘘地道： “一部分是对于恶的愤怒与憎恨，另一部分则是对于弱者的怜悯和祝福么？这两种情感，正好跟恶物驱灭和意外避险一一对应。 怪不得那间幸福公寓的两种能力区别那么大，而且几乎没什么关联，原来这两个看似不相干的能力，本就有着不同的成因，这真是……哎……” 摇摇头跟着叹了口气后，红发局长慢慢坐直了身子，难得一脸正经地开口夸赞道： “里昂，伱做得很好！” “我之前虽然觉得那间公寓有些奇怪，但因为除了你之外它没有伤人纪录，而且强度并不算太高，就没有继续往下深挖。 要不是你多加了份小心，问出了这些东西的话，水瓶董事做的事恐怕就被遮掩住了！” 而满脸赞许地讲完了这些话后，红发局长的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至于那个水瓶董事的问题，还需要稍等一段时间。 水瓶和金牛阁下不同，他们的真实身份几乎都是保密的，甚至连换没换人都不会透露，我确定不了他和现在的水瓶董事是不是一个人。 但我会想办法，拉上几位局长一起找相熟的董事谈谈，争取立刻对他发起审查！如果审查之后，发现他真的有问题……那这件事会有个交代的！” 虽然红发局长没说交代是什么，但看那双微微眯起的狐狸眼中，透出的让人背脊发凉的寒意，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真是……没想到那个酒蒙子，居然也有这么霸气的一面…… “您有打算就好。” 半是讶异半是欣赏地看了红发局长一眼后，里昂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别道： “我这次只是觉得这件事很蹊跷，所以来和您汇报一下，那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 “先别走，还有事儿。” 开口唤住了想要离开的里昂后，红发局长勾了勾手指，控制着里昂脖子上的红发钻进了他怀里，把他的证件取了出来。 “放心吧，是好事儿。” 从抽屉里取出印章，在里昂的证件上加盖了一个戳后，红发局长笑眯眯地道： “昨天金牛董事回去之后，认为你不论实力还是别的什么都还算出色，所以就用她的推荐名额，把你的档案往上提了一下……恭喜，你已经提前转正了。” 意思是……我不再是“试用工”了？ 虽然里昂早就知道，以自己的功劳转正应该不是问题，但听到这个消息后，依旧不由得心头一喜。 既然转正了，那黑铁级的【试用工】徽章，也该进阶成【打工人】了吧？ “滋……” 果不其然，在红发局长把证件递了回来后，刺耳的嗡鸣声又一次在里昂耳边响起。 【在处女清理局局长奥莉薇娅的引荐下，你成功走通了金牛董事的后门，得到了她的赏识，提前一个月完成了转正】 【你的黑铁级徽章“试用工”，成功晋级为了青铜级隐藏徽章“关系户”】 “……”？？？！ 0085 猫语和新同事 【关系户：通过人际关系和关系网，获得了特殊待遇或资源优先分配的人】 【佩戴效果：你在进行份内工作时，工作效率将获得提升，并且更容易获得组织内部的帮助，及一应相关资源的支持】 【进阶路线：多次独自解决较困难的任务，或多次带队完成较为重要的任务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白银徽章“业务骨干”】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由于关系户的身份，你在立功后将更容易获得上级的欣赏，晋升速度也会相应提高。 但与此同时，因为你的关系户身份，同级和更低岗位的同事，对你能力的评价可能会出现降低】 “……” 算了，既然晋升更快，而且还更容易获得清理局的资源支持，那评价降低就降低吧，实惠能拿到手就行。 心情复杂地关掉了徽章面板后，里昂细心地把自己的证件揣好，然后重新道别道： “谢谢局长，那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 “还有事儿~” 又一次喊住了里昂后，看着他有些无语的表情，红发局长促狭地翘了翘嘴角，随即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封信，放在桌上推了过来。 “喏，那位魔女给你回了信，只要你读完这封信，魔女之帚就能重新激活，混入莱恩家的任务也就可以继续了。” 只要读完这封信就可以？ 看着桌上被宽束带紧紧扎住的怪异红信封，里昂一时间没敢伸手接，而是有些迟疑地看向了红发局长。 “局长，我要是把这信拆开的话，它会不会变成一张嘴的模样，然后对我疯狂地咆哮？” “嗯？” 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里昂后，红发局长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伱怎么知道？难不成你遇见过别的魔女，而且还被她寄过吼叫信？” “……” 合着居然还真是啊？！ “没有……我这辈子还没见过魔女呢……” 极度无语地拿起信封后，里昂一边硬着头皮拆信，一边随口糊弄道： “我只是看过一本讲巫师的，作者在里面写过，巫师们在被惹生气的时候，会给别人寄能够大喊大叫的信……卧槽！” 被拆开的信封猛地变成了一张大嘴，一口咬住了里昂的手指头，而用来扎着信封的，末端有着三角形小齿的束带，则像猫爪子一样，在他的手背上疯狂地抓挠了起来。 不过虽然气势汹汹，但材料毕竟是纸张和薄丝带，这封“吼叫信”对着里昂的手又扑又咬忙活了大半天，最终也没能留下一道抓痕。 又过了一会儿后，这封信大概是挠累了，停下来歇了一会儿，随即信封的两个角微微立起，拱成了类似猫耳朵的形状，并张开“嘴巴”对着里昂一阵狂吼。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 “她说，你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粗鲁，最无礼，最野蛮的人类。” 侧头听了一会儿喵语后，红发局长笑眯眯地帮着翻译道： “她说她这辈子、下辈子、还有下下辈子，都忘不掉你带给它的羞辱，尤其是你指着一个装满沙土的脸盆，问它能不能在里面上厕所的时候。” “……” 我哪知道你不是普通猫啊…… 听完红发局长的翻译后，里昂不由得无奈地搔了搔后脑勺。 人家哈利波特里的猫，也是吃猫粮恰小鱼干上猫厕所的，我还以为同是巫师养的猫，你也应该差不多来着，谁知道你的智力和一般人类差不多啊…… 看了看被喵得一脸郁闷的里昂后，身为罪魁祸首的红发局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继续笑眯眯地翻译道： “她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么做，会给一位淑女造成多大的伤害？” “……” 知道了知道了，估计约等于一个大逼斗是吧？ 无语地张了张嘴后，里昂一边听着明显十分愤怒的喵喵声，一边有些好奇地对红发局长道： “局长，您居然还懂猫语？” 红发局长摇头道： “不懂。” 里昂闻言不由得眉毛一扬。 “那是心灵感应之类的？” “不是。” 朝着里昂坏笑了一下后，红发局长开口回答道： “我猜的~” “……” 猜的……我看你是没酒喝憋得难受，又开始戏弄人了吧？我真是多余问你…… 无语地偷偷瞪了她一眼后，里昂默默地听完了“喵叫信”，接着便推门离开办公室，想要去检查下魔女之帚的情况，然而他才刚拉开办公室的门，就跟一個瘦瘦小小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啊！不好意思！” 男人虽然个子不高，但体魄却结实得出奇，在把里昂撞了个踉跄后，连忙伸手扶住他，满脸歉意地道： “我急着找局长汇报，一时间没注意……” “没事没事，我刚刚出门也有点儿急。” 虽然被撞得有些疼，但见到矮个儿男人愧疚的神情后，里昂便笑了笑，摆手示意没关系，接着快步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而等听不见他的脚步声后，刚刚还满脸愧疚的男人却嘻嘻一笑，抬头看向了桌后的红发局长，一脸好奇地询问道： “局长，刚才屋里怎么有猫叫啊，好像还在说什么脸盆厕所，什么淑女的耻辱的，您是养猫了吗？” “算了吧，我可不敢养猫，尤其是有你这种人在的时候。” 瞥了矮个儿男人一眼后，红发局长曲起指关节敲了敲桌子，一脸正色地询问道： “让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查到秤金教那头圣灵是谁请下来的了没？” “您都让我出手了，那自然是能查到的。” 矮个儿男人闻言自信一笑道： “我控制了三十万只蚂蚁，这几天把所有去过购物广场的人的气息都查了一遍，发现有着跟秤金教接触痕迹的，只有那么几十个。 然后我又派出了两万只老鼠和三千只乌鸦，不分昼夜地在那几十个人周围监听监视，锁定了最可疑的目标，然后……”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很辛苦了。” 看着面前变相邀功的男人，红发局长不由得揉了揉眉心，直接开口许诺道： “这次算你立大功，那些动物的伙食费局里都给报！直接按一个月算！而且还有奖金拿！你赶紧说结果！” “成，那我就替它们谢谢您了~” 笑嘻嘻地道了个谢后，矮个儿男人继续汇报道： “结果就是，请下圣灵的人，就是之前合谋坑害查尔百货的那三家……哦还有，我的老鼠挖穿了玫瑰家族宅邸的密室，还听到了一个消息。 那三家人正经做生意竞争不过，请下圣灵捣乱还被咱们局给清理了，所以想办法绑了查尔百货老板的独生女，准备直接用武力胁迫他就范！” “知道了，这帮该死的贵族真是麻烦！” 伸手揉了揉眉心后，红发局长有些头疼地道： “然后呢，他们没再请别的什么下来吧？” “没有了。” 矮个儿男人摇头道： “以后不好说，但最起码这几天里，没见他们有什么动静。” “行，那就继续保持监视吧，在监视他们的这段时间里，局里会给你那些‘朋友’报双倍的的伙食费……哦对了。” 说到这里时，红发局长的眼睛微微一眯，朝着矮个儿男人伸出了手。 “你刚刚从里昂身上偷了什么？拿出来让我看看！” 0086 妙手与照顾 “嘿嘿，就知道瞒不过您。” 当面偷东西被发现，矮个儿男人居然也没觉得尴尬，而是嬉皮笑脸地道： “您不要这么严肃嘛，怪吓人的，我要是真想偷他的东西，机会多得是，又何必这么想不开，非要在您面前下手呢？ 我就是听说局里来了新人，而且还没转正就干掉了一头圣灵，心里对他有点儿好奇，于是就顺手这么掏了一下……” “所以东西呢？” 没有理会矮个儿男人的长篇大论，红发局长伸出的手微微向下，用手背在桌子上用力地敲了敲，随即眯着眼睛警告道： “杰瑞，别让我说第三次。” “这就拿，这就拿！” 见红发局长的狐狸眼越眯越紧，矮个儿男人不由得跟着神情一紧，忙不迭地从怀里取出一张相片，老老实实地放在了桌子上。 相片？ 拿起桌上的相片后，看着上面相拥而立的夫妻，和正拉着父母的手，笑得十分幸福的小女孩儿，红发局长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怔。 除了控制动物之外，杰瑞最出色的异常物是【窃运妙手】，能够在接触到目标后，强制偷取一件对其过去的人生影响最大的物品，无论这件物品在不在目标的身上，甚至哪怕物品被毁坏了也一样。 所以如果他的能力没出错的话，对里昂过去的人生影响最大的物品，就是桌子上这张照片？ “局长，这东西的能力是什么啊？您能不能跟我讲讲？” 看着红发局长若有所思的表情，好奇心极重的矮個儿男人顿时急得抓耳挠腮，忍了又忍后还是没憋住，一脸讨好地追问道： “能让一个接触异常才不到一个月的新人，拥有单对单清理掉圣灵的力量，这种异常物的能力一定很强大吧？” 嗯？原来这张照片是件异常物吗？不过为什么气息这么淡？难道曾经被人多次毁掉过？ 听到矮个儿男人的问题后，红发局长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挑，随即果断摇头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最常用的感知型异常物就是那头羊，现在已经送给了里昂，新的感知异常物还没申请下来，所以我现在的感知能力相当一般。 如果你真想知道这件异常物的能力的话，找我是没用的，但咱们局里有个人，他有着名为【情报获知】的能力，只要伸手一碰，就能知道绝大多数异常物的情报，你可以去找他问问看。” 什么？咱们局还有这样的人？！ 矮个儿男人闻言不由得精神一振，这个能力和自己简直是绝配啊！别的不说，自己这些年偷……偷偷借来的东西可不少，但要么根本激活不了，要么不知道规则和代价不敢乱用。 如果能请这个【情报获知】帮忙的话，自己这些年囤积下来的异常物，只要有三分之一能发挥作用，说不定就能让自己的实力上一个大台阶，晋升成一级灾害处理员！ “局长，你怎么不早说啊！” 壮着胆子埋怨了红发局长一句后，矮个儿男人不住地搓着双手，满眼激动地追问道： “那人是谁？哦还有，他那件【情报获知】的异常物换不换？只要他愿意换，我这些年的收藏随他挑！” “换应该是换不了的，他的能力更像是一种寄宿在灵魂里的天赋，至于那人是谁……” 戏谑地瞥了矮个儿男人一眼后，红发局长拿起照片晃了晃，笑眯眯地道： “喏，刚被你偷了的那个就是。” “……” “这个……您是知道我的……” 看着红发局长促狭的眼神，知道被耍了的矮个儿男人面色一垮，神情有些赧然地道： “我虽然有点儿偷癖，但真的从来都不对熟人下手，一般摸过来看看就还回去，而且就算是陌生人，只要对方不是什么坏蛋，我一般也不会夺人所爱，这个……您能不能……” “你是想把这个东西要回来，然后偷偷还回去，免得里昂记恨你，不肯帮伱的忙对吧？” 一眼便看穿了矮个儿男人的想法，红发局长摇了摇手指，笑眯眯地道： “哎呀……这个可不太好办呢~ 小里昂虽然才加入清理局不久，但不光跟我非常投缘，还请我好好喝过一场大酒，我要是帮你瞒着他的话，怎么对得起我们之间的酒友情谊？” “……” 懂了，得加价是吧？ 看了看红发局长笑眯眯的表情，矮个儿男人只得老老实实地放弃了侥幸心理，一脸肉疼地提议道： “要不我也请您喝……” “咳咳，这个就没必要提了，我不是那种人。” 赶在听到自己拒绝不了的条件之前，匆忙拦住了矮个儿男人后，红发局长干咳了一声，满脸正色地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希望里昂用他的能力，帮你鉴定一下这些年的‘收获’，对吧？” “对……” “那就好说了。” 红发局长曲起指关节，敲了敲桌子，随即笑眯眯地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到底攒了多少东西，但以你的作风来看，数量肯定不会少。 而一口气帮你鉴定那么多东西，需要消耗的体力和意志都不在少数，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辛苦活儿，所以……让他选一件做辛苦费，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 虽然依旧有些舍不得，但知道自家局长性格的矮个儿男人，明白讨价还价的话只会被宰得更狠，便立刻识趣儿地答应了下来。 “那行，东西就先放在我这儿，晚点儿我会帮你说说好话的。” 满意地点了点头后，红发局长扯下一根头发，把疑似异常物的照片束好，放进了抽屉里，随即笑眯眯地开口撵人道： “不过鉴定东西可能要等等，他今天还有重要的调查任务，现在可不能分心，等调查任务完成之后，我再请他出手鉴定你那些收藏。” “好的，那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局里等着！” 欣喜地点头应下后，看着笑眯眯的红发局长，矮个儿男人的好奇心又有些按捺不住了，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道： “对了局长，里昂他是不是……和其它分局的局长比较熟？或者被某个董事看好？再或者……您是不是……”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照顾他吧？” 瞥了语带深意的矮个儿男人一眼后，红发局长一脸无语地道： “问这个问题之前，我建议你先好好琢磨一下，咱们局里现在都是些什么人。” 没等矮个儿男人回答，红发局长便扳着手指，一个一个地主动数道： “政变失败的反贼、和首相老婆偷情的色魔、偷到了王室身上的大盗、输没了王国储备金的赌狗、战场上走错路，差点饿死了三万人的运粮官、研发药剂失误，让半个郡被屎海淹没的药剂师……” 看着面色有些尴尬的矮个儿男人，红发局长眯着眼睛总结道： “不加入清理局的话，你们这些家伙基本人均死刑起步，就算现在也一直都被人盯着，甚至想离开王都出个任务都得提前报备。 至于里昂那边，身家清白、品性良好、聪明机警、踏实肯干、而且天分还相当出色，没出试用期就弄死了一头圣灵……你自己说，和你们比起来，我不照顾他照顾谁？” 0087 百年修得同船渡，十年…… 【青铜级隐藏徽章“关系户”激活，你获得了一份来自组织内部的资源支持，完成资源提供者提出的条件后，即可领取该资源】？？？ 听到耳边响起的提示后，提着扫帚和购物袋，正在市政区路口等车，准备去莱恩家拜访的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 好家伙，真不愧是隐藏徽章，从获得到现在才过了多久？居然就替自己捞到了一份儿资源支持。 虽然还需要完成一些条件，才能把资源支持拿到手，但既然是来自清理局的资源，那多半是跟异常物相关的材料，甚至直接就是一件异常物。 而按照艾玛前辈的说法，局里平均要出三次任务，且花掉三四个月的时间，才能收获一件异常物，甚至还不保证一定能用得上。 两相对比之下，如果获得的资源真是异常物，并且需要完成的条件别太苛刻的话，这个交换就称得上相当划算了！ …… “嘟！！！” 正在里昂犹豫要不要回去问问，看看所谓的资源支持到底是什么时，只听一道略微刺耳的汽笛声，四匹体型壮健的高头大马，便拉着一列巨大的车厢缓缓靠向了站台。 算了，车都来了……再加上那个条件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而调查莱恩家的任务也已经拖得够久了，资源的事儿还是等调查回来再说吧。 做好了决定的里昂主动往前凑了凑，等蒸汽马车的车厢门在接客区靠稳后，便直接猫腰钻进差不多有二十個位置的车厢，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比起邻近车厢门的前排，靠后的位置离车后的锅炉更近，但非常吵闹，夏天的时候自然是折磨。 但在还有几天就要入冬的现在，对于大衣很旧，不够暖和的里昂来说，却无疑是最舒服的位置。 然而而就在里昂一脸愉悦地靠在椅子上，用后背感受那令人舒坦的热意时，却听到车厢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一道颇为熟悉的焦急呼喝。 “等一下！我们也坐！” 我勒个去，不会这么倒霉吧？ 听出了那个声音的主人后，不想和她照面的里昂不由得面色一黑，本能地缩了缩身子，犹豫了一下要不要现在下车。 但就在这一秒多的功夫里，那个声音的主人已经从车厢尾部跑到了车厢门，矫健有力长腿用力一迈，便直接纵身跨进了车厢，来人正是秘密调查局的女警察。 “干什么呐？不要命啦？” 此时马车已经微微驶离了站台，虽然还是一步就能跨上来，但依旧还是有些危险的，面对没穿制服的女警察的危险操作，负责售票的大妈顿时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要是不想活的话，去找别的车碰！别来害我家的！”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成功上车的女警察松了一口气，随后赶忙一脸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并开口解释道： “我们有急事儿，这车一个多小时才一趟，我怕您不等我们直接走了，就追得急了点儿，下次保证不会了……那个……能不能把车往回靠靠？后面还有其它人……” “哼，现在的小年轻，毛手毛脚的……往回靠靠！” 嘴里不饶人地唠叨了几句后，看着一直在道歉的女警察，售票大妈也没有难为她，而是招呼着车夫重新停靠，把另外两个人放了上来。 然而当这两女一男三人钻进车厢，直起身正准备往车厢后面走时，却被售票大妈伸手拦住，没好气地撵人道： “就俩位置了，下去一个！” 什么？ 听到她的话后，三个人不由得齐齐一愣，而女警察犹豫了一下后，主动开口道： “那他们俩坐着，我可以站在过道……” “你捣乱是吧？” 打断了她的话，并大力拍了拍车厢壁上钉着的牌子后，售票大妈瞪着眼道： “我这是四马的长厢快车！不能站人！” “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小姑娘长这么漂亮，怎么老讲胡话呢？” 售票大妈一脸不耐烦地继续撵人道： “再说一遍，我这是快车，就没装留给站位的把手！ 万一路上遇个什么事儿急刹，你站在过道中间，能从最后一排直接摔到前面去！脸皮都给你蹭没喽！ 所以赶紧的！你们仨给我下去一个！这趟本来就晚了不少，再不出发我就要误点儿了！” 看来真不行……这可怎么办？ 听到售票大妈的话后，另外两个人里的男人，立刻便朝女警察递了个询问的眼神。 要不等下一趟吧？或者等局里的哪一辆公务车回来？ 女警察一眼便明白了同事的意思，随即用力摇了摇头。 下一趟车要等一个多小时，而且这边又是市政区，零散的拉客马车平时根本不会来，要是过了约定拜访的时间，再想约上莱恩家可就难了。 “伱下去吧。” 给同事使了个眼色后，女警察伸手搭在了第三个人的肩膀上，一脸认真地道： “没事的，虽然少一个人不合规定，但有我在呢。” “那……也行。” 想起了她过往的“光辉历史”，觉得她单人押送一名体弱的女犯人应该没问题，那名男警察只略微犹豫便点头应了下来。 伸手把什么东西塞给了她后，男警察便径自下了车，而女警察则“亲切”地揽着面有菜色的女人的肩膀，半推着她朝车厢后部走了过去。 …… 不过就像售票大妈说得那样，这辆四马长厢的车已经满员了，只有因为邻近锅炉十分吵闹的最后一排，还有着两个没人的空位。 而最后一排的五个座位上，右边是一对窃窃私语小夫妻，左边则是一个用旧大衣蒙着脑袋，正倚在厢壁上呼呼大睡的年轻人。 要不……找人换一下位子？ 看了看被自己按住的女犯人后，女警察不由得犹豫了起来，她倒不是嫌弃最后一排吵闹，而是担心被制住的犯人会不会伤人，希望把犯人换到靠着厢壁的位置。 虽然从被抓到现在，对方都表现得十分顺从，但现在少了一个押送的警察，万一她起了逃跑的心思呢？虽然自己有把握立刻制住她，但万一伤了人就不好了。 “这位……” “后面那两个女的，你们干什么呢？” 等了半天没见她们落座，不好发车的大妈顿时急了，扯着嗓子骂道： “坐就赶紧坐！不坐赶紧滚！在老娘车上扯什么臊瓜屁？” 女警察被骂得脖子一缩，连忙赶在大妈动手撵人之前，扯着犯人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嘟！！！” 伴随着刺耳的汽笛和马匹的嘶鸣，蒸汽马车驶离站台并逐渐提速，后面的锅炉和水箱开始发出刺耳的噪音后，女警察拍了拍蒙着大衣的人的肩膀，一脸客气地小声询问道： “这位先生，打扰了，能不能请您帮帮忙，跟我朋友换个位子？” 0088 一条绷带 “……” 你有毒吧？我都蒙着头了，还能被你找上来？ 虽然在女警察身上弄到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徽章，但碰见的尴尬也不在少数，里昂实在不是很想和她照面，于是便扯紧了大衣的衣角，硬着头皮继续装睡。 轻拍了几下没有反应后，女警察想要力气再大一些，但又觉得实在不太礼貌，于是便迟疑地咬了咬嘴唇，犹豫要不要继续换下去。 而就在这时，旁边一直冷眼旁观的女犯人，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打算，用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后，直接面无表情地道： “别换了，我不会跑的。” “……” 你说不会跑，就一定不会跑了？某个扬言贵族都是裤裆里的虱子的男人，还坚持声称自己不是乱党呢！ 虽然同情对方的遭遇，但女警察还没蠢到会相信犯人的承诺的地步，不仅没有放弃唤醒某个装睡的男人，甚至手上反而再加了一把力气。 毕竟打扰人家睡觉只是不太礼貌，可如果真让犯人逃跑伤了人，那可就不是礼貌不礼貌的问题了。 “先生？先生？您醒一醒！” “先生？” 看着没有理会自己，依旧在锅炉吵闹的轰鸣声中，坚持“骚扰”着旁边男人的女警察，女犯人沉默了一会儿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你不相信我么？你要是觉得我会骗你的话，为什么还要按照我交代的情况，坚持非要调查莱恩家？” “这不是相不相信伱的问题，而是我必须做好自己的工作。” 回头查看了一下犯人的状态，发现她的情绪似乎不大稳定，为了避免出现计划之外的麻烦，女警察只得回过头来，在锅炉的轰鸣声中一脸认真地回应道： “虽然工作内容特殊了些，但我终究还是警务部的警察，有责任做好自己的工作，尽量避免一般市民的生活受到影响。 所以我不能因为觉得你不会伤人，就放松对你的看管，也不能因为厌恶你们杀伤普通人的行为、或者担心会得罪莱恩家，就放弃对案件的调查。” “……” 认真听完了女警察的回答后，犯人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好像看怪物一样地看向了她，满眼诧异地继续问道： “就因为这個？” “啊？怎么了？” “算了……当我没说过……” 打量了下被问得一脸错愕的女警察后，女犯人居然一反之前的顺从，面色微带讥嘲地道： “尊敬的伊莎小姐，原本知道你的姓氏时，我只是稍微有些怀疑，但现在我能确定了。 你和年初军部新上台的那位，一定有着很深的关系吧？最差也应该是他的某个远亲，甚至有可能就是他的直系亲属也说不定。”？！！！ “我猜对了，是吧？ “呵呵，我早该想到的，毕竟也只有像那样的家庭，才能养出你这么天真又愚蠢的人了。” 看着身旁表情十分惊异的女警察，似乎被什么刺激到了，年纪大概四五十岁的女犯人冷笑了一声，生着大量鱼尾纹和晒斑的面孔上，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鄙夷和嘲讽。 “出身不凡的伊莎小姐，您恐怕并不清楚，想要在这儿践行自己的职责，坚持做‘正确’的事，到底会获得什么样的下场！” 还没等女警察从家世暴露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女犯人便开始乘胜追击，把被铐住的右手从用于遮挡的衣服里伸出来，用力地戳了戳自己的心口，神情阴郁地低声道： “我丈夫当初是军部战备局的审调员，六年前的卫国战争爆发前夕，他发现莱恩家名下的公司，用低价收来的黑棉替换精选的药棉生产绷带，使用过后极容易造成创口感染。 往上反应了几次没结果后，出于和你一样的考虑，他一再坚持越级上报，因为始终得不到反馈并屡遭申斥，他还给军部当时那位写了举报信，结果你猜他得到了什么？” “是……解职吗？” “当然不是，是巨大的嘉奖啊！” 看了看一脸错愕的女警察，女犯人笑了笑后把头靠了过去，在锅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满眼冷漠地低声道： “军部那位收到了信后，立刻下令彻查，将所有出了问题的绷带统统替换掉，获得了从上到下的一片掌声，我的丈夫也因为这份功劳，得到了他应有的嘉奖，调离战备局进了更重要的机要局，我和我们的女儿也跟着搬进了配发的住宅。 只可惜才过了两个星期不到，我那认真又愚蠢的丈夫才刚完成交接没多久，那位派下来检查的人就宣布，我丈夫管理的情报档案疑似被大规模翻动过，随后直接以间谍罪把他带走，在你们秘调局里审了足足七个月！” “……” “很有意思吧？” 看着默然不语的女警察，女犯人冷笑了一声道： “不仔细核对就接手档案，那就免不了被上一任挖坑，但只要认真核对盘点，就免不了被怀疑间谍罪，所以在接受调任那一刻开始，无论我丈夫怎么选，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而更有意思的是，秘调局负责调查我丈夫的人，就是他过去的上司！因为屡次阻拦他正常上报，我丈夫的上司被停职然后调离，而他被调去的地方，刚好就是负责调查我丈夫的秘调局，呵呵，你说这事儿巧不巧？” 嘴里轻笑出声，但脸上却毫无笑意的女犯人继续道： “值得庆幸的是，我的丈夫不光骨头够硬，而且命也够硬，在被关了整整七个月后，除开瘦了四十斤，外加因为‘不小心’瘸了一条腿之外，他居然在没有认罪的情况下，成功活着出来了。 只可惜军部的事情多得很，不可能等一个疑似间谍的瘸子，他原来的位置早已经被别人坐了，而且不光没有任何一个部门愿意‘收留’他，我和我们的女儿，也早就被从配发的住宅里撵了出去。” “呵呵，卫国战争那段时间里，王都的物价最高涨到了五十倍，等他出来的时候，我们一家人的积蓄几乎花得一干二净，全部的财产加起来只有几个银轮。 最后为了让我和女儿能活下去，也为了那所谓正义的卫国战争，他选择拿了一笔安家费应召入伍，然后因为瘸了条腿跑得慢，被人一枪打在了另一条腿上。” 听得揪心的女警察咬了咬嘴唇，面色有些发白地道： “那你的丈夫……” “死了呗，从一个傻瘸子，变成了一个死瘸子！” 面色冷淡地说完了自己丈夫的下场后，女犯人的嘴角微微翘起，一脸戏谑地柔声道： “对了，这里面还有更有意思的事儿，你想听吗？” “我……” “你不反对的话，那我就当你想听了。” 女犯人笑了笑后，把自己的袖子朝上撸了一点儿，露出了手腕上系着的，一条沾着大量血渍的陈旧绷带，而绷带边角粗陋的缝线里，一簇被黑褐色血液凝住的粗棉花，正倔强地向外探着头。 “他被人被抬回家里的时候，腿上刚好缠着这条绷带，而绷带下面则压着一片流着姜黄色脓水的、生满了白胖蛆虫的烂肉！” 微微转了下手腕后，看着自己手腕上亡夫的遗物，女犯人神色平和地笑道： “我的瘸子丈夫命还是硬的，他并没有直接被打死在战场上，成功爬回了阵地，只可惜最终还是没能熬过伤口感染。 而最后害死了他的，正巧就是他当初拼了命往上举报的，一条用脏兮兮的黑棉压出来的劣质绷带，你说好笑不好笑？” 0089 复仇与理解 ‘啊哈哈哈，确实好笑。’ 在女警察被女犯人丈夫的遭遇震住，整个人开始微微发抖时，里昂藏在脚边的购物袋微微响动了一下，听完了全程的黑山羊，忍不住在里昂的脑海里放声大笑道： ‘所以他忙了这么一大圈儿，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改变嘛！啊哈哈哈，那瘸子死得可真够搞笑的，咱就没见过这么蠢……哎呦！你小子踢我干什么？’ 用力地踩住羊头，确认它不会再乱动后，心里舒坦了一点儿的里昂默默地提醒道： ‘你盯着点儿那条绷带，我觉得那东西不正常。’ ‘嗯？你怀疑那也是异常物？’ 透过灵魂视野观望了一下女犯人手上的绷带，确实感受到了些许奇怪的味道后，黑山羊也跟着警惕了起来，满眼好奇地道： ‘好家伙，居然还真有点儿那个感觉……所以这女人是怎么搞的？拿着异常物还能被普通人逮住？’ ‘她……恐怕是故意的吧……’ 摸了摸处女清理局的屎壳郎娘徽章，并没有感觉到灼热的温度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叹。 清理局的这枚徽章，在遇见类似失控浸染者一样的情况，能够及时发出示警，但在面对被熟练掌控的异常时，却不会有任何反应，所以那个女犯人，应该是熟练地掌控了异常物的人。 虽然不知道这条绷带的能力是什么，但从那位“前主人”的遭遇来看，应该不太可能是正向的能力，而她和女警察的目的地，又刚好是莱恩家，所以…… 她多半是想要混进莱恩家，用那条绷带替她的丈夫复仇！ 借助黑山羊的灵魂视野，看了看女犯人虽然现在还算安稳，但底下却翻腾着滔天血焰的灵魂，基本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后，里昂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那么……我要履行我的职责吗？ …… 而在里昂犹豫着，到底是该制止这名“危险分子”，还是干脆视而不见，甚至再添上一把猛火时，另一边沉默了许久的女警察，则终于再次开口道： “你应该不是普通的乱党吧……” 看着瞳孔猛然一缩的女犯人，女警察面色复杂地轻声道： “我抓捕并审讯过的乱党很多，他们很多都是王都的底层人，受到的教育和经历都……不太好，所以说话的时候，一般都很会用一些简短的语句，直接干脆地表达情绪。 譬如袭击成功的狂喜，对我们的辱骂，对自己遭遇的控诉等等，即便被攻破心防，吐露自己的来历和经历的时候，叙述起来也大多缠杂不清，无论言辞用句还是话里面的逻辑，都显得比较混乱。 但你和他们不一样，明明是没有任何准备的交流，但你刚刚的叙述却流畅清晰，除了几次简短的回忆外，言辞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能把自己的遭遇全部讲清楚，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因为我丈夫……” “不，我说的不是那位尊敬的先生的事，而是伱的情况。” 略微回忆了一下刚才的话后，女警察用力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黯淡地继续道： “除了这点外，刚刚你在想要使用一些比较复杂冷僻的词汇时，也都能直接脱口而出，并不需要怎么思考。 而且在讲述的过程中，你一直在有意地挑动我的情绪，似乎对于这种交流十分熟悉，所以你一定经受过相当良好的教育，且经常对很多人进行演说。 再加上你在刚刚表露出来的，对军部高官更替、各部门权责划分这些东西的熟稔……你是乱党的高层，对么？” “……” “倒是我小看你了。” 面对女警察提出的问题，女犯人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绷带，随后点点头欣然承认了自己的判断失误，神情微带惊讶地道： “我原本以为，你只是個不谙世事的大小姐，和我的瘸子丈夫一样，被那套东西哄得团团转，所以才有这种不该有的幻想，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份能力。” “你没有小看我，我过去……的确像你说得那样，认为只要坚持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就好，但在你之前……” 抿了抿咬得发白的嘴唇后，心乱如麻的女警察微微垂下头，声音极低极低地道： “在你之前，我还见到了另一个乱党，看了他的档案后，我开始觉得……” 由于女警察的声音放得过低，再加上锅炉吵闹的轰鸣，女犯人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于是蹙眉询问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 女警察用力摇摇头，控制住了一时的失态，随即攥紧了拳头，一脸坚毅地道： “我是说，我的确阅历不够，有些时候可能……蠢了些，但对于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也是用了心思的！ 还有，不止莱恩家的案子，包括当初你丈夫的遭遇，如果最后查清楚的确属实的话，我一定会……” “等查清楚之前，你就会被调走了！” 听到了她的许诺后，暴露了身份导致计划失败，正准备动手的女犯人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神情冷淡地嘲讽道： “伊莎小姐，你还真是可爱啊……天真的可爱！ 敢于为了自己的职责，和大贵族对抗的人并不止你一个，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你那样好的出身！ 愿意查你就去查吧！但你记好了，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姓氏，你的下场说不定会比我丈夫更惨！” 看了看被说得神情一黯的女警察，女犯人满眼鄙夷地冷哼道： “而且就算你最后做到了，我的态度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因为哪怕你能做到这种事，也只不过是你父亲的地位更高罢了！ 我和我丈夫想要的，可不是这种来自上位者的、跟怜悯没什么区别的无聊拯救，我们需要的，是最直接的以血还血！” “……” 可能你是对的吧……但…… 听到她杀气腾腾的话，有些茫然的女警察咬了咬嘴唇，眼前闪过了父亲接下军部的烂摊子后，那明显日渐佝偻的脊背，和一头正在迅速变得花白的头发。 父亲……我好像有点儿理解你了…… 用力攥紧拳头，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眼神一直在躲闪的女警察，第一次迎着对方冷漠的目光望了回去，声音极轻，但却异常坚定地道： “也许确实没有意义，但只要还有人在努力去做，那就一定比彻底放弃更强！” 不好意思，鸽一天，明天补上 码着码着感觉有点心慌，测了一下静息心率破百了……有点怂……且容鱼鸽一天，明天补上 《我！清理员！》不好意思，鸽一天，明天补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090 光速翻车 只要还有人在努力去做，那就一定比彻底放弃更强么？ 听到女警察朴实却坚定的话语后，里昂忍不住借助黑山羊的灵魂视野，观测了一下她灵魂的状态。 那亮白色的灵魂虽然带着些许挥之不去的毛躁，光芒略微有一点点儿刺眼，但却也在坚持不懈地努力燃烧，并且无比热烈地跳动着。 就像是一朵刚刚被点燃的小火苗，正努力地向周围散发着热量，试图用自己尚显稚嫩的焰光，为身边的一小片世界带来些许暖意。 可惜的是，现在离她最近的，并不是等待温暖的脆弱灵魂，而是一团急需宣泄的汹涌冷火。 …… 这个人……未来一定会成为我们的阻碍！ 虽然知道这种推断有些荒唐，但看着女警察的眼神，女犯人的心头依旧忍不住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人的天性永远是追求安稳的，也是善于麻痹自己的，就算眼下过得再痛苦，但只要未来还有希望，大多数人便不会去追求改变。 唯有像自己这样，经历过最深切的绝望，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才会真的彻底豁出去，下定决心向曾经伤害了自己的一切复仇，所以…… 你是个好警察，但也是我们的敌人！ 听着耳边“请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诚恳保证，女犯人的眼眸不仅没有柔软下来，反倒随着承诺声变得愈发凌厉。 就像首领说的那样，所有人期盼的“新世界”到底什么时候会到来，其实并不由我们决定，而是要看整個王国腐烂的速度！ 只有彻底搅烂这个国家的暗疮，甚至加以推波助澜，让所有人都亲身体会它的糜烂与不堪，才能让那些安于现状的家伙放弃虚假的希望，坚定地站出来，跟我们一起推翻它！ 所以无论是锐意改革的王女、还是正在拼命维持军部的国防大臣、亦或者和现任国防大臣关系密切的你，都是必须清除的目标！ ‘啊哈~里昂，你快看啊！’ 女犯人灵魂上的变化，自然瞒不过身为大恶魔的黑山羊。 看着她那从血色逐渐转为晦暗的灵魂，感受着跟随焰苗一起跃动的勃勃杀机，黑山羊不由得陶醉地闭上了双眼，一脸幸福地评判道： ‘一个并不认可对方的行为，但却打算拼尽全力去拯救她；另一个虽然认可了对方的善良，但却做好了亲手杀死她的准备。 真好啊，为了一个所谓伟大的信念，就能够毫无顾忌地肆意为恶，这种肮脏而又黏腻的灵魂，真的是太棒了！ 至于另一个，当发自心底的诚挚善意，却遭到了对方极尽恶毒的回应后，她的心里又会爆发出什么样的恶念呢？ 啊哈哈！太美妙了！咱已经等不及想看她的反应了！’ “……” 好好一个大恶魔，怎么说话老是跟中二癌晚期似的？ 踩住羊头的脚微微加了点儿力，顺便在马车脏污的地板上滚了滚，招来了黑山羊的连声谩骂后，里昂默默地攥住圣灵挂坠，做好了出手救人的准备。 如果被盯上的是莱恩家的人倒也算了，自己就算不在一边儿落井下石，但偶尔“救援不及时”还是有可能的。 但从刚才听到的对话来看，女警察虽然有点死脑筋，而且还是个缠杂不清的麻烦精，可人倒是真不算坏，那能拉一把的话还是得拉一把。 警惕地观察着那名乱党的状态，在她灵魂中的暗色猛然上涌，伸手朝女警察脖颈抓去的瞬间，里昂抢先一步激活挂坠，创造出一只无形的手掌，死死地摁住了女犯人手腕上的绷带。 “怎么会？” 手腕上瞬间传来一阵灼痛，本该顺势飘起的绷带，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死死压住，女犯人不由得大惊失色。 然而在注意到她异动的瞬间，女警察已经微微侧身，以肩膀迎住了抓向自己脖颈的手掌，随即用另一只手的掌缘，在她尺骨茎突下方猛力一砸。 接着趁女犯人肘腕被砸麻，无法变更姿势的间隙，刁住她的右手腕并同时拧肩，拗成反关节肘封死发力。 最后重心下压接折腕推肩，以几乎一头撞向地面的气势，将她整个人直接从座位上甩了下来，轰地一声砸在了车厢的地板上。 这一套动作虽然说起来复杂，但女警察做起来却流畅得惊人，里昂甩开头上蒙着的大衣的时间里，她就已经做完了整套动作，拖着女犯人从椅子上“滚”了下去，并干脆利落地完成了压制。 “……” 好家伙……原来你还有这一手？ 看着左膝抵住犯人腰椎，双手反拧右臂别住肩窝，将她全身死死压在了地板上的女警察，里昂不由得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眼中闪过了一抹庆幸之色。 幸好自己脾气够好，之前都没跟她打起来，不然以自己的战斗力，估计下场不会比这个女犯人好多少。 而在不到0.2秒的时间里，重新控制住了想要攻击自己的犯人后，女警察按照警务操典的要求，本能地立刻抬头环顾四周，确定有无潜藏的其它同伙儿，然后…… “你？！” “我路过的！” 看着两条秀气的眉毛猛然立起，俏丽的面孔上震惊、犹豫、慌乱、决意……仿佛打翻了调料铺一样五味杂陈的女警察，里昂赶在她起身扑过来之前，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我也出外勤，而且比你先上的车！” 尽量简短地强调了一下自己当前的立场后，里昂抬手取出证件，朝着瞪圆眼睛从前排冲赶来，准备朝三人破口大骂的售票大妈晃了晃。 “警察押送犯人，还请配合一下。” “警察多什么？我还是路政部的二级马车员呢！伱就是警察也……” “秘调局的警察。” “秘……那没事了……” 看着证件封面明晃晃的警务部徽记，售票大妈不由得脖子一缩，等看清了地面上被以擒拿姿势锁住的女犯人后，一肚子喷薄欲出的怒火更是被瞬间浇灭。 在一众乘客茫然的注视下，她那两条微带罗圈儿的短腿，如同圆规一般迅速转了半圈儿，矮壮的身子便灵动异常的拧了回去，随后猫着腰蹬蹬蹬回了前排，一屁股坐回了售票位。 而半张脸被按在地板上的女犯人，则在用眼角的余光瞟到里昂的瞬间，顿时如同被雷劈了一样，把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想明白了。 “卑鄙！” 0091 借调 该死的秘调局！ 看着在自己上车前，就已经提前坐在了角落的另一名“男警察”，中了“圈套”的女犯人脸都气红了。 什么相信了自己的交待，带着自己前往莱恩家对质调查；什么公务车被占用，只能坐普通的市政交通；什么车上坐不下人，只能让一个女警察单独押送自己…… 圈套！全都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的圈套！ 再加上刚刚突然失灵，无论怎么催发都没有动静的绷带……自己说不定遭到了叛徒的出卖，从一开始就被认出了身份！ 想起在秘调局的审讯中，一直都在竭力伪装的自己，女犯人只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小丑一样，记忆中审讯员听到自己“遭遇”时怜悯的神情，也统统转化成了满含戏谑的嘲笑！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发现自己竟然上了如此恶当，暴怒的女犯人不顾肩颈处的疼痛，拼了命地扭过头，朝压住自己的女警察厉声质问道： “你知道对不对？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 我……知道什么？ 被她没头没脑的质问弄得一头雾水，女警察正待细问，却只觉得身形往前一倾，整辆马车开始减速，并朝着路边的泊位停靠了过去，原来是到站了。 而马车停靠的瞬间，整辆车上的乘客近乎同时站起身来，朝着车厢的门蜂拥而去，忙不迭地往下挤。 女警察两人之前的交谈音量较小，还被吵闹的锅炉声掩盖了大半，除了最后排被吓得缩成一团的小夫妻外，基本没人听到，但里昂刚刚亮证件时说的话，车厢里的乘客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秘密警察啊！那他们按住的犯人多半就是乱党了。 而无论是到处袭击破坏，并发动多起刺杀的乱党，还是只要认为别人有嫌疑，就可以调查传讯甚至直接抓捕的秘密警察，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 现在车上可是两边都集齐了，到站了不赶紧下车走人，难道还要留下来看热闹？ 就连一直都缩在角落里，明显被吓得够呛的那对小夫妻，也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满眼惊惧地搂在一起，试探着对挡在路中间的女警察道： “那个……我们好像到站了，您……您……能不能……” “……” 明白他们并不是到站了，而是不想和秘密警察接触，女警察只得叹了口气，扭着满脸愤恨的女犯人回到了座位上。 “抱歉，我这就让开，不过还请你们立刻去一趟秘调局。” “啊？” “请放心，你们并不会遭到审问，只是最普通的涉秘调查。” 警惕地打量了里昂一眼，见他似乎并没有搞事的打算后，稍微放下心的女警察微微侧头，用余光瞟了眼满脸惊慌的小夫妻，随即开口解释道： “你们刚刚听到的事情有些敏感，所以请两位在三十分钟内，去警务部秘调局的涉秘科登记一下，并接受一些简单的涉密培训。 放心吧，这個过程是安全的，而且伱们路上产生的一切费用，以及两位耽误的时间，我们都会给出补偿。 不过也请两位尽快去登记，如果登记时间和两位的乘车记录差距较大，或者过程中接触了太多其它人的话，后续的涉密调查可能会有些麻烦。” “那……那我们这就去！” 待小夫妻逃命似地匆匆下车后，完成了基础收尾工作的女警察，一边扭着满脸懊丧的女犯人，将她塞进了靠着厢壁的位置，一边满眼困惑地看向了另一边的里昂。 虽然对自己的身手相当自信，但女警察也清楚地知道，如果里昂趁着自己压制犯人的时候从背后偷袭，最起码也能逼得自己放弃擒拿，给女犯人创造逃脱的机会。 而他却并没有动手，反倒直接坐回了座位上，除开重新穿上了大衣之外，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其它动作，甚至还避嫌似地往里面靠了靠。 所以……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 “别盯着我看了行么？我真是出外勤……话说人走得可真干净啊。” 考虑到知晓异常存在的人，往往更容易遭到异常事件，里昂便没有解释自己做了什么，而是在环顾了一下四周后，主动转移话题道： “只是听到秘调局这三个字，一车的人直接走得一个不剩，你们秘调局的名声可真够响亮的~” “……” 听到里昂微带嘲讽的评价，女警察不由得心头一堵，但明白自己部门名声的她实在无力反驳，只得瞪着里昂道： “你刚刚是不是……” “我刚刚什么都听到了。” 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在装睡后，眼见没能扯走话题，里昂便一脸淡定地提前堵死话头道： “不过我现在正在进行重要的外勤任务，所以涉密登记的事儿等着吧，等我什么时候忙完了再说。” “……” 就在女警察被堵得无话可说时，等了半天的售票大妈慢腾腾地挪了过来，站在五步之外一脸小心翼翼地道： “两位，我这车……还继续走吗？” 是啊，还继续吗？ 听到售票大妈的问题，女警察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后再次陷入了犹豫了之中。 按理来说，发现女犯人并不是预想中的“小角色”，反而很可能是乱党的高层后，自己应该立刻终止调查，带着她回秘调局的。 但按照局里对乱党的重视程度，这次如果把她带回去，那她恐怕立刻会受到永无休止的审讯，力图挖出一切有关乱党的情报。 至于她丈夫当年的事，以及莱恩家犯下的一应罪行，在刺杀王女的面前根本就排不上号，哪怕自己请父亲出面也是一样，所有的问讯都只会围绕刺杀事件展开。 所以如果自己立刻把她送回去的话，那六年前那位可敬的审调员的悲惨遭遇，恐怕就永远都没有披露到阳光下的机会了，做下了恶行的人也会逃脱应有的惩罚…… “继续，不过后面其它站不要停了，直接去莱恩家。” 及时开口抢过了“指挥权”后，认为放她自己押送犯人回去，她路上多半会被那条绷带干掉的里昂，直接伸手朝女警察指了指。 “另外，这期间少掉的车费找她补。” “啊？” “别啊了，你现在被借调了，接下来需要优先支持我的工作。” 掏出调档案时从红发局长那儿弄到的批条本，给女警察看了看上面属于“行政级”的抬头后，里昂又从怀里摸出一根黑乎乎的炭笔，低头唰唰地填写了起来。 【借调理由：外勤途中遭遇异常情况，需要人手】 【借调对象：秘密调查局警员一名】 【借调内容：……】 写到这里时，里昂不由得迟疑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了有些懵逼的女警察，主动开口询问道： “你们局被借调的时候，这里一般都填什么？” “……” 0092 绷带与问题 “……” 所以你连让我做什么都没想好，就要写条子借调我？ 被里昂的骚操作雷了一下，但想到这很可能是最后一个调查当初事件的机会，女警察用力握了几次拳头后，最终还是接受了和“混蛋乱党”之间的合作，绷着脸开口回答道： “你填‘协助调查’就行……话说你真是出外勤的？而且你也要去莱恩家？你去莱恩家是要做什么？”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都是涉密的事儿，不该问的别瞎问！” 怼了女警察一句后，心情舒畅了不少的里昂唰唰唰填好批条，直接塞进了她的口袋里，随后指了指被按在厢壁上的女犯人，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要求。 “伱手稍微松一点，让我看看她手腕上那条绷带！”？？？ 虽然有些不明白里昂想干什么，但见他只是伸出了一根手指，似乎只是想触碰一下那条绷带，女警察便没有阻止，而是稍微松了松拗住女犯人胳膊的手。 “滋……” 【名称：染疫血带（腐败、疗愈）】 【外观：一条沾着大量血渍的陈旧绷带，中央用于捆扎出血点的纱布上，还残留着大量暗褐色的陈旧血迹，靠近细嗅的话能够闻到淡淡的咸味】 【能力：主动缠绕任何活体目标，夺走其健康并使其极速腐烂衰亡，但在正确使用时，也能快速治愈程度在“断肢”以下的所有外伤】 【代价：使用时右腿根部将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几乎无法行走】 【档案：从一名死于伤病的士兵尸体上取下的绷带，这条绷带里的每一根纱棉，都浸润过该名士兵妻子痛苦的泪水】 【评价：因守护而生的血迹，尚未成功传达逝者的心愿，但满溢仇恨的泪水，却正在反复折磨生者的灵魂】 【浸染值：1.1】 “……” 又是一件“双特性”的异常物？ 看完了这条绷带的能力说明后，里昂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感觉略微有些奇怪。和【寄灵之寓】一样，这条绷带的两个能力，又是不太相关，甚至完全相反的。 而且看档案和评价的话，这件异常物的“创造者”，可能并不止那位死去的审调员，多半还包含了被按住的女犯人。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她丈夫挣扎求生的意志，和对家人的惦念，应该促生了绷带的疗愈能力。 至于另一半腐败能力的来源，多半是女犯人刻骨的仇恨，以及想让仇人感受一下他丈夫死前所受的痛苦的怨念。 虽然这個形成过程看上去是“合理”的，但绝大多数的异常物，都诞生于纯粹而极致的情感。 而纯粹就意味着很难复杂，一件物品上同时寄托“爱”和“恨”两种情绪的概率不是没有，但需要两种情绪都足够强烈，而且程度基本相当才行，按理来说应该极为罕见才对，可这已经是自己碰到的第二件了。 所以……这不会也跟那位水瓶董事有关吧？ 循着这种隐隐的熟悉感，眉头紧锁的里昂往近前凑了凑，抱着碰碰运气的打算，压低声音询问道： “我问你，你是不是见过一个眼睛细长，眉毛和嘴角向下倾斜，天生一张哭脸的人？”？！！！ 他们果然知道了！ 听到里昂的询问，女犯人不由得神情一凛，再想到突然失效的绷带，终于彻底确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组织里面有叛徒！而且很可能不是一般的叛徒，位置说不定比自己更高！甚至有可能是那几名也获得了力量的核心成员！ 该死的！叛徒到底是谁！ …… 虽然女犯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但她自认为顽强的抵抗，在拥有灵魂视野的里昂面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好家伙，看来真接触过？所以那个水瓶董事还在创造异常？ 看着听到自己的问题后，女犯人瞬间慌乱了起来的灵魂，里昂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立刻继续追问道： “你是怎么遇到他的？是他主动找上的你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果然是他主动找的你！” 透过灵魂的反应得知了答案后，里昂的眉头不由得再次皱紧，在女犯人惊慌的神情中，继续厉声询问道： “告诉我！和他有关系的，只是你一个人，还是你们整个乱党？”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不是……你怎么审起她来了？这不是我的活儿吗？那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在里昂和女犯人飞快地问答时，一旁的女警察已经完全听糊涂了，忍不住开口小声询问道： “里昂……你到底……” “你别捣乱，按好她！” 怒瞪了工具人一眼，示意她不要插嘴后，看着女犯人这次没有变化的灵魂，里昂稍微琢磨了一下，随即重新换了种问法道： “如果这两个答案都不对……那就是知道那个人存在，或者见过他的人并不多，但在你们乱党里，确实有一批人从他手里获得了力量？” “……” 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前两个问题自己到底怎么露的馅儿，女犯人这索性咬紧牙关，死撑着一声不吭，免得被从语气和神态中推断出答案。 然而虽然她一声没吭，但她那重新开始动荡起来的灵魂，还是直接告诉了里昂正确答案。 “看来确实有一批人接触过他……那这些人很多？非常少？不太多？” “……” “看来不太多……告诉我，像你这样的人，加起来到没到五十人？三十呢？二十？十个？比十个要多是吧？” “？” “到没到十五？十二？十三？哦，原来是十二个！” “？？” 居然有整整十二个人？ 靠着女犯人灵魂的变化，迅速得出了获得异常的人的数量后，心头有些发紧的里昂连忙继续询问道： “那些人都什么水平？是不是大多比你强？” “？？？” “看来都比你强……那比你强的有几个？三个？五个？七个？” “！！！” 他也是！他也是那种人！ 即便全程死撑着一句话不说，但仍旧一口气把情报露了个干净后，被问得几乎崩溃的女犯人，终于明白自己遭遇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但恐怕只要自己还活着，在他面前就守不住任何的秘密！ “你去死啊！！！” 歇斯底里地大吼了一声后，她竟拼着手臂被拉得脱臼，上半身猛地后仰，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女警察的胸口上，随后身躯猛然反弓，朝着坚硬的铁质厢壁用力一撞！ “砰！” 0093 糖与莱恩地狱 “啊呀！” 看着一头撞在了金属厢壁上，大半个脑袋都嵌了进去的女犯人，女警察顾不得揉自己被撞疼的胸口，连忙松手扑了过去，把不再动弹的女犯人“拔”了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就撞墙了啊！你醒醒！你……” “你……你先别喊……” 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后，心跳瞬间超过一百六，浑身都冒着虚汗的里昂倚着她，一边捂着自己嗡嗡作响的耳朵眼儿，一边有气无力地劝阻道： “她应该只是撞晕了，不会死的……你……呼……你快点儿闭嘴，吵得我耳朵……” “怎么可能！” 虽然不知道女犯人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很明显肯定与里昂的问题有关，心急如焚的女警察晃肩甩开里昂的手掌，回过头指着凹下去的厢壁怒声道： “伱看看！撞凹了这么大一块！这可是铁的！这么大力气……” “别看车厢，你看她的脑袋不行么？” “看脑袋有什么用！那可是铁的啊！铁都凹了这么大一块，人的脑袋怎么可能……咦？” 检查了一下女犯人的脑袋，发现并没有料想中的头破血流，只是磕红了一大片后，女警察不由得震惊地瞪大了眼睛，视线不住地在凹下去的厢壁和女犯人的脑门儿间徘徊。 “这……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人的脑袋怎么可能比铁还硬？” “呵呵，头不够铁能当乱党么？” 含混地胡扯了两句后，感受着自己被掏空了五成以上的体力，里昂不由得半倚在座位上，一边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一边庆幸自己的反应足够迅速。 在察觉到女犯人准备撞墙的瞬间，他便果断发动圣灵挂坠，使用意志干涉现实的能力，把那一小块儿厢壁强行“修改”成了类似橡胶的物质。 按照里昂原本的打算，是准备把这个状态保持几秒，最起码等厢壁恢复平整时再停下，免得被女警察发现不对。 但意志干涉现实的消耗，实在是出乎预料的恐怖，仅仅维持了“橡胶”状态一个瞬间，里昂大半的体力就被直接掏空，察觉到不对的他，连等厢壁弹回来都不敢，忙不迭地松开了捏住圣灵挂坠的手掌。 而在能力突然中断后，橡胶化的厢壁也在现实的“压力”下，一瞬间被重新修改了回去，这才使得女犯人的头卡在了“墙”里，没有直接被顶回来…… …… 靠在椅子上喘了一会儿后，看着还在一脸懵逼地研究“乱党铁头”的女警察，缓过劲儿来的里昂忍忍俊不禁地翘了翘嘴角，随即跟着检查了一下女犯人的情况。 “还行，除了脑袋会肿起来之外，基本没有别的外伤，应该只是撞晕了，可能还有点儿脑震荡。” “那就好，那就好……” 虽然里昂并不是医生，但听到他的话后，女警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觉得放心了一些，随后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异常。 “你……你怎么了？为什么脸色有点儿白？还出了不少虚汗？” “……” 我活该呗！明明知道能诞生异常的人大多比较偏激，但还是没做好她会立刻走极端的准备，给了她挣扎的机会。 体力损失过半，肠胃也在叫個不停的里昂在心里苦笑了一声，牢牢地记下了这次的教训后，接着随口回答道：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饿的……还是说说你们吧！你带着她去莱恩家到底是要干什么？” “是因为当初刺杀王女的事……” 说到这里时，女警察犹豫了一下，记起了里昂“混蛋乱党”的身份，感觉自己和他说这些有些奇怪，但想起里昂刚刚那诡异的审讯后，最终还是和盘托出道： “当时乱党们遗失在现场的枪械，编号属于莱恩家的兵工厂，而她之前也一口咬死，那些枪都是从莱恩家买的……你很难受吗？” 看了看里昂发白的面色，和不自觉地按住胃部的手掌，女警察咬了咬下嘴唇后，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两枚糖果，动作有些粗鲁地塞进了他的手里。 “拿着顶一顶！你要是饿昏了我可不管你！” “……” 哪怕跟别人示好，也得先硬撑着嘴上一句是吧？你这人可真是拧巴…… 看了看被塞进手里的糖果后，里昂无语地扒掉浅粉色的糖纸，把里面心形的奶糖丢进了嘴里，随即含糊地道了声谢，接着继续询问道： “那现在呢，你去莱恩家的话，还要对质那个什么兵工厂的事儿吗？” “不，我要先问别的事！” 女警察闻言摇摇头，先是扭头看了眼旁边昏迷中的女犯人，随即用力咬了咬嘴唇道： “之前刺杀王女的时候，这个人为了创造机会，直接引爆了一间面粉工厂，造成了大量工人的伤亡，虽然她并不是个好人，但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终究还是莱恩家族在过去犯下的罪行。 而兵工厂的事还有别人可以查，但她和她丈夫遭遇的事，如果我不去查下去的话，恐怕就不会有别人查了，所以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查清楚，让那些混蛋得到应有的惩罚！” “很好，希望你能做到吧！” 虽然和女犯人的看法一样，觉得她多半查不出什么结果，就会被莱恩家使力强行叫停。 但对于坚持在做正确的事的人，即便想法有些天真，手段也略显稚嫩，里昂还是保持了一份尊重，想了想后开口承诺道： “我的能力你也刚刚也看到了，一般人撒谎是瞒不过我的，今后你在调查过程中，如果遇到了这方面的难题，可以来找我帮忙。” “……” 看着并没有泼自己凉水，也没有嘲笑自己的信念，甚至还愿意提供帮助的里昂，心情颇为复杂的女警察眨了眨眼，最后有些别扭地转过头，蚊子哼似地说了声谢谢。 你可真是个别扭怪…… 无语地摇了摇头后，看在刚刚那一糖之恩的份儿上，里昂额外嘱咐了一句道： “总之你小心着点儿，莱恩家办事不是很干净，就算你背景大，也不一定就不敢动你。” “放心，我有心理准备的。” 女警察点点头，一脸凝重地道： “我最近跟的几桩案子，基本全都和莱恩家相关，为了处理那些案子，我几乎翻看了有关他们家的大部分卷宗。 对于这个家族到底多卑劣无耻，做事有多不择手段，我简直不能再清楚了！不用你说我也会加倍小心的！” “嗯，你有把握就好。” 见女警察清楚这件事到底有多危险，里昂应了一声后便没再多说，而是含着嘴里甜滋滋的奶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争取多恢复一些体力，然而他才刚把眼睛闭上，大腿就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别光说我啊，你呢？” 看着面前唯一一个没那么讨厌的“莱恩”，女警察的眼中难得露出了一抹暖意，有些好奇地柔声询问道： “你不是也要去莱恩家吗？我去莱恩家是想抓住他们的罪证，你去莱恩家是想干什么？” “我是去认亲的。” “？？？？？？？” 0094 宝花与狮子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听到里昂的回答后，女警察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复杂来形容了。 一个言论在乱党里也算激进派的人，刚刚却逮着乱党的高层一顿审问，而且问的问题似乎还十分致命，逼得对方直接撞墙自杀。 而他审完了乱党后，一边嘱咐自己小心莱恩家狗急跳墙，一边又满脸淡定地告诉自己，他一会儿准备去莱恩家认亲…… 不是……你这人到底站哪边儿的啊？ 被里昂的答复彻底弄蒙的女警察，虽然心里憋了一万个问题想问，但看着他疲惫的表情，还是没好意思再打扰他，而是带着昏迷中的女犯人坐到了另一头。 …… 由于整辆车都被“包”了下来，不用照顾乘客上下而频繁减速停靠，再加上为了早点到站，好摆脱这几位异常麻烦的乘客，蒸汽马车的速度被提到了最高。 在以上种种原因的加持下，只用了平时一半儿不到的时间，这辆马车便提前抵达了莱恩家所在的红杉大道，随后忙不迭地把几位“瘟神”请下了车。 而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的里昂，体力略微恢复了些许，脸色好看了不少，下车后被冷风一吹，已经看不出来什么异常了。 无视了女警察欲言又止的眼神，拿好了羊头跟扫帚后，里昂辨识了一下红杉大道周围的环境，随后便朝着红杉大道末尾，那两株高近百米的巨树走了过去。 是的，红杉大道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真的种植了两颗无比巨大的红杉树。 这种外皮呈红褐色，最高能够超过一百米，胸径平均能达到八米以上的巨树，一般来讲不应该出现在王都这种工业都市，更不应该出现在寸土寸金的红杉大道。 但对于某些群体来讲，这些都并不构成问题，甚至于越是困难且不合理的事，反而越是能彰显他们的高高在上和与众不同。 红杉大道末端的这两颗红杉树，便是在这样的目的下，被王室从数百里外强行移植过来的，最终作为礼物送给了王国最为尊贵的两家贵族，分别栽在了他们的私人庄园门口。 按照王室当初的说法，是希望用这种最长能够存活上千年的树种，寓指王室最忠诚的两位支持者，能够与国同休代代传承。 可惜的是，花大力气送了这两棵巨树的王室，属实有那么亿点点自作多情了。 宝花家族收到杉树后没挺过多少年，便强行发动了暴力政变，试图把王室彻底推翻，最后遭到出卖全族都被处死，处刑台就设在了送给他们家的杉树之下。 而另一家虽然没搞政变，但也从当初锐意进取开疆拓土的狮心家族，变为了号称王国三大毒瘤之一的莱恩家，成了长在整个王国腹心之上的巨大暗疮…… 讲真，这两棵树不吉利成这個样子，弄不好是有说法的。 靠着清理局的证件，成功进入了这条不对外开放的私人道路后，里昂并没有欣赏两旁林立的别墅和大小花园，而是快步从一幢幢富丽堂皇的建筑外路过，朝着自己的目标直奔而去。 “哎？你走错了！” 见里昂走到红杉大道末端后，并没有朝着左手边的莱恩庄园前进，而是向右拐了过去，抱着女犯人跟在后面的女警察连忙提醒道： “不是那边！那边是宝花家族的庄园！莱恩家在另一头！” “我知道。” 沿着道路一路向右，走到虽然被彻底废弃，但杂草丛生的残垣断壁中，依稀能望见几分气派的宝花庄园门口后。 里昂先是检查了一下这片曾被设为处刑台，几乎浸满了鲜血的土地，随后又谨慎地靠近那株略显枯败的巨树，摸了摸裂开的深褐色树皮。 没有动静。 看来这株见证了宝花家族的末路，并为杀死她们的处刑台贡献了不少木材的巨树，并没有因此产生异常，依旧只是一株普通的杉树。 遗憾又有几分庆幸地收回了手后，确定这株树并没有产生异常的里昂，便直接原路返回，朝另一边的莱恩庄园走了过去。 你这人真是……是不是但凡遇见两个相反的选项，你都得两边儿全都去踩一踩？ 抱着比自己还重的女犯人追了半天，这才刚歇了一口气儿，就又要往回走，累得够呛的女警察，不由得从后面偷偷瞪了里昂一眼，像他过去怀疑自己一样，怀疑这个家伙脑子是不是有点儿毛病。 而这种怀疑，在里昂带着她敲开莱恩家的大门，对负责迎宾的管家道出了来意后，瞬间到达了巅峰。 …… 不是……你还真是过来认亲的啊？！ 在马车上冷静了一路后，女警察还以为里昂只是太过疲累，被自己问烦了不想回答，就随口搪塞了自己一句。 可跟着里昂被带进了莱恩庄园，并在两名侍者的带领下，进入了莱恩家存放家谱的三层小楼后，见他居然真的翻阅起了部分允许查阅的家谱，已经憋了一肚子问题的女警察，终于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道： “里昂，伱档案我都看过，你的父母是出身莱恩郡的普通人，跟这个莱恩家没关系的！” “我知道。” 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后，看着面前放了足足两个大号柜子的书册，有些头疼的里昂果断支使起了这个免费的劳动力。 “你把人先放下，来帮我翻一下莱恩家的家谱。” “啊？” “啊什么啊？忘记自己已经被我征用了？” “……” 想起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后，有求于人的女警察，只得老老实实地照办。 拒绝了两名想要提供帮助的侍者，并在她们怪异的眼神中，把女犯人捆了个结实后，女警察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快步赶了回去，凑到里昂耳边有些亢奋地轻声道：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准备先查一下莱恩家的族谱，专门找那些人生轨迹不太正常，或者突然发家的可疑家伙，然后着重挖他们犯下的罪行？” “……” 你别说，我还真是这个意思…… 不过我找的不是罪行，而是疑似借助异常物获利的痕迹，那些“发家史”明显不太对劲儿的人，和羊心有过接触的可能性自然会更高。 颇为惊讶地看了女警察一眼后，里昂默默点头，半真半假地道： “差不多。” “我就知道！” 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后，女警察兴奋地攥了下拳头，随后做贼心虚似地瞄了下远处的侍者，随即小声询问道： “那我怎么帮你？” “你的话……就这个吧！” 里昂想了想后，在书架上翻找了一下，取出一本不算太厚的名册递了过来。 “你好歹也算个警察，查这个应该比较在行。” 0095 意外发现 “非正常死亡及失踪名录？” 看了下名册上的标题后，女警察一脸诧异地道： “这上面记的不都是莱恩家的人么？你想找莱恩家罪证的话，查这个应该没什么用吧？” 确实，如果想查罪证的话，看这个的确意义不大，不过对于查异常物来说，就变得很有效果了。 尤其羊心这种“恶魔”出身的异常物，在持有者掌控不住它的情况下，几乎必定会造成很多非正常死亡。 而如果很多非正常死亡的人，都和一个人有牵连的话，那这個人使用甚至持有羊心的可能性，便会无限拔高……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和她讲了。 …… “放心吧，有用的。” 为了让这位来之不易的工具人好好干活儿，别出工不出力地磨洋工，里昂一边翻看着手中的族谱，一边头也不抬地搪塞道： “这间屋子里放的不是族谱原件，是莱恩家对外开放，允许别人来查阅的抄写本，所以内容肯定是进行过美化的，那些过于敏感的东西多半已经被删了，但……” “但记载的事情能删，可谁活着谁死了之类的事情，一般都会如实记录！所以这些半公开的族谱里面，反而是这种最基础的记录可信度最高！” 瞬间明白了里昂的意思后，女警察不由得眼前一亮，看向里昂的目光里，不由得带上了一点儿隐隐的钦佩。 这混蛋乱……这家伙脑子真快！ 不光能瞬间判别出信息的可信度，还有一手准得吓人的审讯手段，甚至枪打得也超级准，真是……怪不得他能进入警务部的“隐藏部门”，这家伙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 被里昂展现出来的手段震了一下后，女警察眼中的里昂，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大佬”的光环，甚至连翻阅“假”族谱时皱起的眉头，都带上了那么一点儿智慧的味道。 “……” 这家伙虽然是个急性子，没成想居然还挺好哄的……嗯……就是眼神有点儿让人难受…… 被女警察盯得有些别扭，里昂下意识地拿着手里的族谱，屁股往远离她的方向挪了挪，随后一边继续翻看族谱，一边点头肯定道：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再加上莱恩家是个大家族，内部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紧密，甚至还会互相倾轧，而那些习惯使手段的人，多半不会只对外使手段，很可能也会在家族内下黑手，所以……” “所以优先找那些和很多死者、失踪者有牵连的人！” 再次明白了里昂的意思后，女警察不由得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长腿，满眼叹服地轻声道： “和一个死者有关联是巧合，跟很多死者有关联，那多半就是幕后黑手了！ 而且在族内下手都这么狠，对外一定会更加不择手段，相对那些使手段少的，查这种人更容易找到罪证！ 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可真是……嗯……” “……” 不是……你怎么还一下子从“昂黑”变成“昂吹”了呢？ 被女警察灼热的视线盯得后背一阵发麻，浑身难受的里昂头一次发现，被人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居然也能这么难受。 求求了，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儿？ 我可不是假客气，是真觉得难受……讲道理，比起现在这个奇怪的眼神，你过去看我时候一脸嫌弃的表情，反而更让人舒服点儿…… “我这就查！” 并不知道自己居然被人嫌弃了，在找到了这份工作的“意义”后，女警察立刻起身找侍者要来纸笔，随即拿着死亡名册和重要往来记录的族谱，精神抖擞地投入了无尽的“莱恩地狱”之中。 而见她终于消停了下来，既不再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也没有再问问题，里昂不由得松了口气，也投入了翻找可疑档案的调查工作之中。 等两名侍者也离开后，这间位于小楼一层的家谱室里，便只剩下了两人唰唰的翻书声。 而这两人一个想要找到莱恩家的罪证，另一个想要找到遗失的羊杂，各有目的的情况下翻的极为仔细，一查就是大半天。 等到太阳开始西沉的时候，里昂手边的纸上，已经写了差不多三十个名字，而女警察找到的名字虽然少很多，但也已经有八九个了。 …… 唔……你还真别说，这次征用她还真是征对了…… 合上手里的族谱后，里昂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脖子，顺便朝女警察手边的纸上瞥了一眼，随即不无惊喜地发现，在她找出的“黑手名单”中，差不多有五六个名字，和自己整理出来的“暴发户”名单是重合的。 本身平平无奇却突然上位发家、而且还和很多莱恩家内部的死亡事件相关……只要那个拿到了羊心的人，不是什么佛系青年的话，估计应该就在这五六个人里。 而为了以防万一，防止那个“羊心持有者”本身地位就高，或者对财富的欲望不强烈，范围还可以再稍微扩大一些，但应该也能控制在七八个人以内，可以说自己离羊心已经不远了。 嗯……局长不愧是局长，上门认亲这个借口虽然听着非常儿戏，但对于调查异常物来说，却又惊人的好用，这才几个小时就已经有些眉目了。 如果自己听了黑山羊的提议，半夜潜入莱恩家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摸过去，只要见到身上带着羊杂味儿的，就喊醒拷问一遍的话，安不安全先不说，光效率就和这个没得比啊！ 认真告诫自己要向局长和艾玛前辈学习，遇事一定要多动脑多思考，千万别变成黑山羊那种2b莽夫后。 里昂看了看突然眉头紧锁，好像被什么难住了的女警察，并没有打扰这个还在努力工作的工具人，而是起身走出家谱室，找侍者要来了两份餐点，将其中一份儿摆在了她的手边 “别看了，先歇歇吧。” “啊？哦！好的！” 接过桌上的待客餐点，拿起勺子囫囵喝了一口汤，食不知味地咽了下去后，女警察先是用力攥了攥拳头，随即抬头看向桌子对面正在吃饭的里昂，一张俏脸上直接写满了欲言又止。 “嗯？” 注意到了她的眼神后，里昂不由得皱了皱眉，放下了刚舀起来的土豆泥，有些诧异地问道： “伱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其实没怎么……主要是你…… 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后，女警察洁白的牙齿，开始不自觉地撕咬起了自己的下唇。 “里昂，我问你……” 看着对面一脸莫名其妙的男人，女警察不由得攥紧了拳头，连鞋子里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哈……如果你真是莱恩家的人，那你准备怎么办？” “……” “啊？？？！！！！” 0096 外祖父与和解 虽然女警察说的是“如果”，但再配上她略带闪躲的眼神，效果和明示也相差不大了。 在猛吃了一惊后，看着面前一脸犹豫的女警察，里昂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你翻名单的时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是发现了点儿东西……但目前还不是很确定，所以只是如果……” 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后，女警察拿过《失踪名单》和《狮心家谱简录》，指了指其中一个被勾掉的名字，面色不大好看地轻声道： “这个人……和你外祖父的名字是一样的，他是一名还算出色的机械师，曾经和上上任家主争夺过莱恩军火公司的控制权。 但因为根基比较浅，争夺失败后不仅失去了军火公司的职位，还被上上任家主使手段扫地出门，最后只能全家搬离王都，去了……莱恩郡……” “……” 相同的名字、机械师、莱恩郡……是有那么一点儿可疑，但…… “那也不等于我就是莱恩家的人吧？” 里昂想了想后皱眉道： “莱恩郡虽然是个小郡，但常住人口也有几百万，出一個同名同姓的人……” “不止是同名同姓而已。” 明显也有过类似的怀疑，在听到里昂的话后，女警察摇摇头，把准备好的第三本书也拿了过来。 “你看，这是当时一场舞会的照片，台上的人就是你的外祖父。” “你是想让我靠着照片认人吗？” 看了看台上意气风发，但眉眼十分陌生的中年人，里昂不由得皱眉道： “我因为一些事，对外祖父几乎没什么印象，所以……” “你就算不认得他，但这个人伱不觉得眼熟吗？” 伸手在台下的人群中点了点后，女警察无奈地道： “这个人是你的外祖母，她的模样简直……” 简直就是一个成熟版的安娜！ 看着照片上除了一些细节外，眉眼和自己妹妹足有七分像的女人，这回连里昂也觉得，这一切恐怕并不是巧合。 拿着这三本书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后，眉头紧锁的里昂快速地翻看着相应的记录，顺便找了下相关的谱系。 随后他极度无语地发现，如果这一切真的成立，那自己不仅是莱恩家的人，而且辈分貌似还不低，连莱恩家的现任家主见了自己，都得喊一声叔叔！ 虽然自己这个叔叔是远房的，而且没有什么能够继承的财产，论及爵位的继承权，更是能一口气排到三十名开外，但确确实实是莱恩家的一员，而且勉强还能算得上嫡系的支脉。 好家伙，这么狗血的吗？ 而看着面前越找越多的疑点，里昂纵使不太想认这门亲戚，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恐怕真是莱恩家的人。 如果只有一两处可疑的话，那还可能是巧合，但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就属实有点儿说不过去了，尤其是个和安娜足有七分像的外祖母…… 这真是……认亲原本只是个查异常物的借口，但现在羊杂还没找到，亲倒是先认成了！ “里昂……” 看着不住地揉着眉心，脸上神情不大好看的里昂，女警察忍不住再次询问道： “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是查罪证的事啊！” “这两件事一码归一码，你尽管查就是了。” 摆摆手表示无所谓后，里昂拿出笔和纸，一边抄写着相关记录，一边想起了安娜的心事。 自己是个穿越客，不仅没有关于外祖父的记忆，甚至连父母相关的事情都是听安娜讲的。 但安娜和自己不一样，虽然外祖父和外祖母染疫早亡，但算算年纪的话，安娜小的时候应该见过他们才对，说不定清楚自己的身世。 所以……安娜瞒着自己的事，难道就是这个？ 但如果是这个的话，她又为什么不希望自己看到照片？还有，这种事真的有瞒着自己的必要吗？ ……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抄完与外祖父相关的记录，里昂把纸折起来并小心地贴身放好，准备回去问一下安娜。 随后他看了看旁边一脸欲言又止的女警察，抬手把自己记的另一张纸推了过去。 “喏，这是我找到的那些起家过程很怪异，疑似用了一些不光彩手段的人，你要是想查莱恩家的话，可以优先查这些人。” “啊？谢谢……” 接过“可疑人员名单”后，看着面前重新恢复了平静的里昂，女警察不由得握了握拳，一脸复杂地开口道： “没想到你真是莱恩家的人……” “打住。” 抬手比了个停的姿势后，里昂一脸认真地道： “我的莱恩是莱恩郡的莱恩，不是狮心公爵的莱恩……最起码我没这个打算，而我家里人没说过这个，证明她们多半也没有认这门亲的兴趣。 所以这件事我希望就此打住，之后你愿意怎么查莱恩家，就怎么查莱恩家，我跟这个家族没有任何关系。” 说到这里时，里昂不由得微微一顿，虽然女警察不像那种多话的人，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掏出了批条本。 “这样吧，刚刚的事算涉密内容，只有你跟我知道，如果我发现还有别人知道的话……” “别写条了！我才不是那种人！” 不满地瞪了里昂一眼后，看着他一副严防死守，竭力撇清和莱恩家关系的模样，女警察的心里莫名地松了口气，随即眼神微带敬佩地道： “莱恩家虽然名声不大好，但也是有五百多年历史的大贵族，而且你的祖父还是嫡系，我还以为你会……” “你以为的又不一定就是真的，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刚刚是真心话，不会一扭头就去莱恩家认亲？” 抢白了女警察一句后，看在她发现这件事后，没有隐瞒下来偷偷调查自己，而是如实相告的份儿上，为了避免这家伙以后因为莽撞翻大车，里昂忍不住开口规劝道： “你这人不坏，但性格有点儿太毛躁了，总是一拍脑袋就做决定。 比方说现在，既然知道我和莱恩家利益相关，为什么还直接告诉我情况？还有之前，不过是一个误会，怎么就咬死了我一定是乱党？ 你下的判断都太草率了，今后遇见类似的事儿的时候，不妨多想一想再做决定，一直这么莽撞下去的话可不行。” “我……我也不是完全不动脑的……” 听到里昂对自己的评价后，被比自己还年轻的人认为莽撞毛躁，女警察的面皮不由得微微发烫，忍不住努力挽尊道： “我直接把发现告诉你，是觉得你人其实不坏，不大可能和跟莱恩家同流合污！ 至于为什么认定你是乱党……就凭你打了《每日要闻》主编之前说的话，谁听了之后不觉得你是乱党？” 0097 目标 “……” 所以……我当初在那家餐厅做的事，其实已经被你们查出来了？ 看着神情猛然一凛的里昂，女警察不由得有些无语地眨了眨眼。 我还以为你是有恃无恐呢，原来你真以为自己没暴露啊？ “你平时是不是不看报纸？” 开口点了一句后，看着眼神有些疑惑的里昂，女警察忍不住吐槽道： “其实你行踪遮掩得还凑合，不仅全程都蒙着脸，而且打完人之后，立刻就去了人流量巨大的购物广场，只要随便找个厕所换掉衣服，我们就找不到你了。 但伱的运气实在是差得出奇，居然刚好被倒塌的钱箱砸进了医院，而且照片还被太阳报的记者拍了下来，当成趣闻上了社会版的头条。 那个《每日要闻》的主编看到报纸后，连三秒钟都没用上，就把你给认了出来，而我们秘调局查了下住院记录之后，自然也就跟着锁定了你的身份。” 阿这…… 虽然遭遇圣灵被砸进医院是不可抗力，但刚评价完别人毛躁，结果自己也翻了车，里昂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囧。 “所以你……” “所以你早就暴露了！只不过碍于你是清理局的人，所以没有抓你而已！ 再说了，我虽然性子有点儿急，但好歹也是个秘密警察，怎么可能蠢成你想的那样？” 在里昂面前吃了一堆瘪的女警察，难得逮住一次扬眉吐气的机会，微昂着头哼了一声道： “现在明白了吗？我一直盯着你是有原因的！发现乱党混进了警务部之后，我怎么可能置之不理？自然要严防死守！” 里昂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口反问道： “你说的严防死守……还包括在我射击的时候偷袭我的屁股？” “……” 听到里昂的话后，女警察不由得面色一垮。 “我那是一时没忍住……混蛋乱党！咱们不是说好了，今后不提这個事儿了吗？” “行，这个事儿我不提，但作为交换，我的事儿你也最好忘掉！” 互相拌了几句嘴后，解开了误会的两个人，对对方的观感都提升了不少，从原本的神经病和混账乱党，变成了无脑莽妇和……比乱党还激进的警务人员。 回忆了一下里昂的“政治主张”后，怎么想都觉得他跟莱恩家不是一路人，彻底放下心的女警察将里昂给的名单揣好，随即开口询问道： “现在要查的东西已经查到了，接下来呢？接下来咱们干什么？” “接下来……” 望了眼逐渐黑下去的天色后，里昂扭头看向沙发上被捆成了粽子的女犯人，想了想后开口道： “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不过看在你帮了我不少忙的份上，我可以帮着查一下你要查的事。” 我要查的事……六年前那位审调员吗？ 明白了里昂的意思后，女警察不由得神情一肃，随即起身走到了沙发边，一脸认真地对被堵着嘴的女犯人道： “你应该明白，自己已经不可能跑掉了，而且等回到秘调局之后，迎接你的会是24小时不间断的审讯，直到你彻底交代为止。” “唔！唔！” “放心吧，我现在并不是要问你乱党的事。” 看着一边挣扎，一边朝自己怒目而视的女犯人，女警察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神情诚恳地道：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比起洗刷你丈夫的罪名，你更倾向于亲手向莱恩家复仇，但我还是希望，你能配合我的调查。 而刺杀王女的事情太大，等回到秘调局之后，所有针对你的审讯，都只会针对乱党本身，你丈夫的事多半是不会有人查的，所以这不光是我最后的机会，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说完这些话后，看着不再挣扎的女犯人，女警察试探着道： “你愿意配合我的调查吗？愿意的话就眨眨眼。” 女犯人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即有些吃力地扭过头，瞪向了远处的里昂。 “放心吧，我想问的东西，之前已经都问得差不多了。” 明白她是怕自己抽冷子问话，套出更多有关乱党的情报，里昂挑了挑眉后反问道： “而且你不妨动脑想想，如果我准备从你这里打探消息的话，你说话和不说话有区别么？” “……” 听到里昂的反问后，女犯人不由得神情一馁，略显颓丧地眨了眨眼。 确实，对方那诡异的审讯方式，似乎只需要自己醒着就行了，哪怕自己坚持一声不吭，他也能直接得到答案…… …… “呼……” 等到嘴巴里塞的手帕被取出来后，女犯人先是不甘地瞪了里昂一眼，随即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看向了女警察。 “关于我丈夫的事，你想怎么查？” “先从确认身份开始。” 准备好了纸笔后，女警察微微蹙眉道： “有能力害你丈夫的人里，军部的上一任国防大臣，已经被王女下令处死了，剩下就是你丈夫的上司，还有莱恩家当初……” “我丈夫的上司已经不用查了。” 打断了女警察的话后，女犯人先是冷哼了一声，随即不无快意地道： “他是你们秘调局的，差不多四年前下班的时候失踪，被发现时已经烂掉的那个就是，你只要查莱恩家当时执掌军火公司的人就行了。” 四年前…… 女警察闻言心头一惊，连忙开口询问道： “刑讯处的上一任处长？” “那我就不清楚了。” 女犯人摇摇头，冷笑了一声道： “我只知道，他根本就不记得我丈夫了，还是我反复提醒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曾经有过那么一个蠢货部下，你说好笑不好笑？” “……”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用。” 瞥了眼表情有点难受的女警察后，女犯人自嘲地笑了一声道： “说起来我还真要谢谢他，要不是他死之前拼命求饶，说他只是个负责办事的，真正要对付我丈夫的另有其人，我甚至连到底该恨谁都不知道。” “……” 所以……最终还是莱恩家的人下的手吗？ 抿着嘴唇将“上司”划掉，写上了莱恩军火公司后，女警察侧头望向了一边的里昂。 “六年前执掌军火公司的是……” “博比·莱恩。” 回忆了一下相关的记载后，里昂干脆利落地吐出了一个名字，随即若有所思地道： “我给你的名单里，排第二的就是他，这个人是莱恩家现任家主的弟弟，跟他哥哥的年纪差了接近二十岁…… 哦还有，他哥哥并没有子嗣，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以后应该会接手莱恩家，成为下一任狮心公爵。” 卡文……鸽一天，明天补上 鱼改了好几遍，但还是不满意……感觉多半要重写，鸽一天，明天补……or2…… 《我！清理员！》卡文……鸽一天，明天补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098 钉子与支配（二合一） 时间稍晚一些，莱恩庄园主楼东侧翼的套房里。 “托马斯大人。” 毕恭毕敬地朝着金发中年人行了个礼后，负责招待里昂两人的管家开口汇报道： “两位客人进了展览楼后，先是把第三个人捆好放在了沙发上，随即便进入谱系厅里，在里面呆了接近六个小时。 我们按您的要求统计了一下，被他们翻阅过的记录差不多七十本，范围主要针对最近六十年，内容则涉及年表、大事记、谱系录、失踪及死亡名单、产业报表等六個方面……” 别的也就算了，怎么还有失踪及死亡名单？ “等等！” 听到这里时，金发中年人皱了皱眉，抬手示意管家停止汇报，主动开口询问道： “你确定他们一直都在一楼，中途没有上楼也没有离开？” “是的。” 年纪颇大的管家点头道： “在得知他们的来意后，我就把二三楼上了锁，钥匙一直由我贴身保管，并且让两名女仆在茶水间伺候，院子里也调了一名佣人去打扫落叶，他们如果离开过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被发现。” 那应该是真的没离开过…… 看着老管家一脸笃定的模样，金发中年人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所以……是我想多了？他们真的是来认亲的？但如果只是来认亲的，那他们这个组合也太奇怪了吧？ …… 想了好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三个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中年男人只得低下头，眉头紧锁地看向了手边的访客登记单。 国防大臣的女儿、清理局新入职的员工、还有参与过刺杀王女的乱党，这三家哪个跟自家都不对付。 尤其是那个国防大臣的女儿，她爹是军部里的改革派，也是第一个靠向王女的军部高官，在上位之前就一直惦记着撬动自家的军火生意。 这次刺杀事件里，那些该死的乱党特意用了自家军火公司流出的武器，多半就是看准了这个矛盾，想要给国防大臣递刀子。 而情况也不出自己所料，在自家的影响下，专案组的人原本都准备忽视这个线索了，但那个国防大臣的女儿加入后，却立刻就提出要顺着武器来源调查。 幸好博比阁下反应得快，用妻子过生日为借口，请来大量旧贵族参加宴会，并在宴会上将调查说成了王女准备对旧贵族下手的讯号，暂时压下了调查进度。 而如果不是他耍了这么一手，拖住了那个国防大臣的女儿，给清理证据和人都留出了足够时间，这次自家的军火公司必定会被狠狠咬上一口，硬生生扯走好大一块肥肉！ 想起那个足足发了十几封调查函，死活非要咬着自家不放的女警察时，金发中年人的面色不由得微微一黑。 她爹是条又凶又黑的老狗，这女人的作风也一脉相承，一旦咬住人就死不撒嘴！ 至于剩下的两个人，乱党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原本的口号，还只是把无能的王室赶下台，并让渡出主要权利，顺便限制贵族的权力和在议会中的席位。 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些乱党突然变得激进了十倍，甚至扬言王室和贵族都是裤裆里的虱子，早晚要被抓出来一把捏死！现在的它们已经是自家的死敌了！ 还有清理局…… 手指轻点着桌上的登记单，在里昂·莱恩的名字上，用指甲重重地划了一道印记后，金发中年人摆手示意管家退下，随即拿着登记单离开套房，通过相连的拱道去了庄园主楼。 “托马斯？” 听到敲门声后，正在桌案上对着报表的年轻男人惊讶地抬起头，一脸笑意地门口的中年人道： “都这么晚了还没休息？你原来是这么勤奋的人吗？” “博比阁下。” 开口问候了一声后，面对看起来大概二十几岁，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的年轻男人，眼角已经生了不少皱纹的托马斯，却异常恭敬地弯腰行礼道： “您谬赞了，和您比起来，我这点勤奋实在是微不足道。” “呵呵，不一样的。” 招呼他进来后，年轻人笑意盈人地道： “我之所以勤奋，是因为准备往上再走一步，不光要继承大哥的爵位，还想着坐一坐家主的位子。 而你现在坐着长老席位、管着家族六分之一的财富、还兼任着对外交涉的代表，能守住这些就已经超出你能力的极限了，还这么努力做什么呢？” “……” 看了看眉梢渐渐冒出冷汗的托马斯，年轻人笑吟吟地道： “托马斯，最近你负责的事情，好像出了不少岔子啊？现在还工作到这么晚……是不是我给你安排的任务太重了？需要帮伱卸卸身上的担子？” “博比阁……博比大人……还请您听我解释……” 从对方的话语中，品味出了深切的不满后，金发中年人连忙开口道： “查尔百货公司的事，我真的已经努力在做了，正常情况下那家公司肯定会被拖垮。 只是谁也没想到，老查尔会搞出卖货赔偿这一套，把那些本该冲击百货公司的受害人，都绑在了他那一边儿，搞得市政那边也不敢下手。 而且发现情况不对之后，我也没有干等着，而是立刻就联系其它两家策应，甚至想办法请下了一头圣灵。 只要那头圣灵弄出大规模伤亡事件，路政局那边有借口插手叫停查尔百货的促销，但那个清理局却刚好……” “行了，别解释了。” 曲起指关节敲了两下桌子，叫停了托马斯的解释后，年轻男人面色淡然地道： “我当然知道你只是运气太差，并不是真的蠢到无药可救，不然你根本就不会有站在这里跟我解释的机会。” 看着下意识地长出了一口气的金发中年人，年轻男人微微眯起眼睛，声线微冷地强调道： “但不管你是情有可原，还是迫不得已，终究还是办砸了我交代的事！ 托马斯，告诉我，你到底还要多久才能拿下查尔百货，弄到我要的东西？” “快了！很快就能拿到！” 看着年轻男人眯起的眼睛，托马斯不由得神情一紧，满头冷汗地道： “秤金教的圣灵被清理局处理掉了，其它类似的存在也被吓住不敢出手，我们就改成了用普通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查尔百货老板的独生女已经被我们绑了，现在就关在马赛尼家的玫瑰庄园里，那个老头现在虽然还在硬撑，但他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投降，把您要的东西交出来！” “这样吗？” 辨认了一下金发中年人的神情，确认他不是在说谎或者搪塞自己后，博比·莱恩点了点头，面色平淡地道： “托马斯，在这之前我就说过，对付像他那样风浪里爬起来的商人，无论是商业手段还是行政压制，都没有最直接的暴力手段好用。 是你贪图查尔百货的资产，又担心受到商会和议员的反扑，才请求我先不要动手的，但你绕了一大圈儿后，结果居然还是回到了原点……” 看着又抖了起来的托马斯，年轻男人不由得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珊地道： “行吧，看在这些年你还算好用的份儿上，我原谅你这次的愚蠢，但你最好保证自己能够说到做到，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不念这些年的情谊了。” “我……大概两个星期……不！一个星期！最多一个星期，我一定把您要的东西拿回来！” “你最好能。” 敲打完办事不利的手下后，年轻男人低下头，继续翻起了军火公司的报表，随后开口问道： “对了，你大晚上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啊？好事！是好事！” 听到年轻男人的询问后，金发中年人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连忙小心翼翼地上前两步，双手捧着登记单放在了桌子上。 “博比大人，这上面划了记号的那个人，是清理局刚入职的新员工。” 清理局的新员工？ 桌后的年轻男人眉毛一扬，拿起登记单看了一眼，随即有些诧异地道： “里昂……莱恩？清理局那个女人，居然从咱们家招了个新员工？” “不是的，那个人是黑发，而且祖籍莱恩郡，应该只是同姓而已。” 简单讲了下里昂的情况后，金发中年人神情有些亢奋地道： “但这个人今天来拜访过，说是怀疑自己的先祖，可能跟莱恩家有某些渊源，似乎有认亲的意思。 而您的‘那个’能力，正好能够绝对控制自己的血脉和下属，所以只要我把他列进族谱里，您就能在那个清理局里埋下一颗钉子！” 清理局的员工……来我这儿认亲？ 听到托马斯的话后，年轻男人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手指也开始不自觉地轻戳桌上的登记单，开始怀疑清理局那边儿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毕竟一个刚加入清理局，实力还不强的员工，又主动上门儿来认亲，主动踏入了自己的“权能”范围之内，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馅儿饼，机会好得有些过分了。 但这种送上门的好机会，会不会其实是针对自己的陷阱？比如……唔……这个可能好像更低一些…… 回忆了一下某个红毛女恐怖的战绩后，年轻男人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嘲笑了一下自己的多疑和异想天开。 还设陷阱……自己这么多年一直都这么老实，几乎从不在莱恩家以外使用能力是为了什么？ 以那个女人的实力，只要遭到了她的怀疑，乃至于被她盯上了的话，就算是降临的真神也要被打得满头包，弄不好被直接干掉都有可能！就自己现在这个水平，也配让人家花心思设陷阱？ “行，记你一功！” 嘲笑完自己的多疑后，年轻男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开口对满眼喜色的中年男人道： “如果真能办成这件事，让我在那个清理局里埋下钉子，除了稳住你的位置之外，我还可以给你一些超乎想象的奖励。 除了年轻的外貌不能给以外，更加健康的身体，更强健的机能，甚至额外的寿命，这些都可以给！” “谢谢博比大人！谢谢博比大人！” “不用谢我，这是你应得的。” 看着面色涨的通红，脸上满是狂喜的托马斯，年轻男人笑道： “犯错了要接受惩罚，办对了事自然也该有奖励……不过这件事呢，我并不准备直接出面。” 盯着金发中年男人看了看后，年轻男人咧了咧嘴角，笑眯眯地道： “我的能力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准备给你一部分‘支配’的力量，让你拥有控制那个里昂的能力，做我和他的“中间人”。 今后他从清理局那边获得的情报，就由你整理好之后单独呈给我，任何人都不许看……哦还有。” 把手抬到嘴角，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后，年轻男人看着面前喜不自胜的炮灰，笑吟吟地补充道： “我刚刚对你的灵魂下了一条新的命令，一旦把我的存在透露出去，你的灵魂就会立刻自我泯灭。 所以你在和那个里昂沟通的时候，最好尽量注意一下言辞，我可不希望你因为说漏嘴这种蠢事，直接变成一团看不出形状的烂肉！” 听到年轻男人的警告后，托马斯不由得神情一凛，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知……知道了……博比大人您放心，我一定……” “行了，废话就不用说了。” 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心情还算不错的年轻男人低下头，一边继续伏案工作，一边开口询问道： “托马斯，还有没有别的消息了？如果没有的话，那你就该去做事了。” “我这就去！这次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不仅成功逃过一劫，甚至还捞了个大好处，满眼喜色的金发中年人连忙立下保证，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叫上管家，连夜去找管理家族成员身份的族老，准备把那个叫里昂的家伙录进名册里。 然而就在他离开后不到五分钟，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便借着夜色的遮掩，从外墙的阴影处一路飘到五楼，随后诡异地从外侧打开了锁上的窗户，直接进入了金发中年人的卧室。 0099 狠手！二合一哈~ 没人？ 意外扑了个空后，当了一回“飞贼”的里昂不由得皱了皱眉，伸手按向了黑山羊的脑门儿，准备用灵魂视野找一下目标的位置。 然而购物袋里的黑山羊微一歪头，避开了他的手指，随即小声开口提醒道： “你先别用咱的能力，就连灵魂视野也别开！这里到处都是心脏的味道，就像咱能发现它的痕迹一样，他肯定也能发现咱的！” 像狗一样吸了吸鼻子后，黑山羊又喜又忧地嘟囔道： “这味道可真浓啊，看来咱的心脏混得比咱好多了……啧……” 听到黑山羊的自言自语，正准备离开去找下一个目标的里昂，忍不住斜睨了它一眼。 好家伙，不怕兄弟过得苦，就怕兄弟开路虎是吧？ “对了，我好像有件事儿忘记问了……” 把手从购物袋里抽出来后，里昂有些好奇地道： “你的心脏不会也有自己的智慧吧？” “当然啊，咱可是最接近真神的大恶魔！” 黑山羊哼了一声道： “虽然还做不到真神那种一块肉都能保存智慧的水平，但也已经差得不太远了，像心脏这种寄托了部分权能的器官，脱离本体后拥有意识是很正常的事！” 行吧，你说正常就正常好了。 没兴趣和黑山羊探讨恶魔生理卫生的问题，里昂直接开口问起了自己最关注的问题： “既然你们两个的意志是两份，那我得到你的羊……心之后，做主导的会是你还是它？还是说伱们会合二为一？” “这個……” 听到里昂的问题后，黑山羊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有些踌躇地道： “应该是……咱吧？” “？？？” 看着它属实没有多少自信的模样，里昂忍不住吐槽道： “之前问你心脏的能力你说不准，只知道跟傲慢和支配之类的权能有关，现在问你得到心脏后谁做主，怎么还是没个准话？你不是见多识广的大恶魔吗？为什么连自己的身体都不了解？” “咱确实是大恶魔，但也是第一次被人拆这么零碎啊！没经历过的事儿咱怎么了解？ 至于能力的事儿……咱的心脏虽然长在咱身体里，但咱也没抠出来看过，不清楚它能做到什么地步有什么稀奇的？你身体里的血管儿也是你的，但你切开自己亲眼见过这玩意没有？你知道它们具体有多长吗？” 在习惯性地嘴硬了一句后，面子有点儿挂不住的黑山羊咂了咂嘴，感觉谁做主这个事儿还真得考虑一下。 别的不提，按照原本在身体中的定位，作为角的自己掌握的暴怒和争斗，强度只能勉强排到第三，而心脏所掌握的傲慢和野望，强度却是实打实的第一。 要是自己上赶着把心脏弄了回来，结果没能成功合一反倒丢了主导权，反过来被它骑到了头上，那可就是千里认野爹了…… “里昂，你拍着良心说，咱对你是不是还行？” 琢磨了一会儿后，察觉到了某种危机感的黑山羊，主动开口寻求支持道： “虽然咱也有私心，老想着鼓动你豁出去爽一把，但是不是从没给你添过乱？都是你说什么就干什么？ 你不让咱吭声咱就不说话，你有危险了咱还提醒你，除了抽你点儿烟之外啥都没要，甚至你踩咱的脑袋咱也没生气……” 越说越觉得自己这个大恶魔当得憋屈，黑山羊果断停下了卖惨，转而理直气壮地道： “里昂，你好好想想，要是咱最后没干过它，被抢走了主导权的话，新的咱还会这么配合你吗？ 先不说咱俩过命的交情，光凭这一点，你是不是就得站在咱这边儿？” “……” 讲道理，这货说的还真没毛病…… 别的不提，羊角在红发局长手里被收拾得够呛，基本等于被狠狠地“驯化”过了，肯定要比剩下六个“野生”的老实，要是换了个主导的意志的话，还真未必有它这么听话。 “行吧……” 探头往下看了看，确定并没有人后，里昂便从窗户里又翻了出去，跨上了悬浮在墙角的魔女之帚，接着随口问道： “我该怎么帮你，才能让你继续占据主导权？” 呼……算你小子有良心。 见里昂并没有出言反驳，黑山羊心里不由得偷偷松了口气，随即赶忙趁热打铁道： “那当然是狠狠地收拾它一顿了！” 丝毫没有顾及一母……一羊同胞的情分，黑山羊阴森森地道： “正好你的挂坠带着圣灵的力量，天然就对恶魔有伤害，等咱帮你搞到羊心之后，你就开足马力，用你的坠子狠狠地烙它！把它的强度烙得比我还低，让它知道谁才是大哥！” “嗯，到时候看看吧。” “这可不能到时候看！你得下狠手啊！” 发现里昂的“立场”似乎不是很坚定，担心他还有跟自己的心脏“和谈”的打算，黑山羊连忙继续吹枕头风道： “咱虽然和自己的心脏还是第一次见，但它带着的权能可是傲慢！不用想也能知道，它肯定天生就不愿意屈居人下，你得直接下狠手，好好杀杀它的锐气！” “嗯嗯，不过我不太喜欢平白无故就下狠手，还是等找到再说吧！” 应付了黑山羊几句后，里昂掏出怀里的名单看了下，名单上写着的八个名字中，排在后四位的已经被划掉了。 还剩四个啊…… …… 在收走女犯人的绷带，把她和女警察送出莱恩庄园后，完成调查的里昂又重新潜回来，绑了个地位看起来颇高的佣人，靠着灵魂视野“审问”出了这些人的住处。 目前已经被划掉的那四个人，他都一一去见过了，这些人的灵魂虽然弥漫着一股糟烂的霉朽气，但身上却并没有使用过羊杂后产生的味道，应该并不是真正的目标。 而名单排第四的这个托马斯·莱恩，就是水力公司事件里莱恩家的代表也是，身上最先发现羊心味道的人。 虽然黑山羊说过，他应该不是持有者，只是被临时赋予过一小部分力量，而且灵魂上还被做过手脚，将要泄密的瞬间就会直接崩溃，但里昂还是抱着以防万一的打算，跑过来看了一下，结果没成想却扑了个空。 那就只好跳过他，继续往上找了。 考虑到动用灵魂视野搜寻金发中年人的下落，有可能会提前惊动羊心，里昂便用指甲在托马斯·莱恩的名字上压了个印记，随后开始继续向上找。 奥利弗·莱恩……这个人是路政部的高官，按照那名佣人的说法，他最近在处理一个意外停摆的铁路项目，并没有回在莱恩庄园的住所，同样也只能跳过，那接下来就是…… 博比·莱恩。 看了看被排在第二位的名字，里昂想起了女犯人丈夫的遭遇，眉头不由得微微拧了拧，反倒有些希望他就是羊心的持有者了。 只可惜按照“发家史”来看的话，这个人远没有他的哥哥，那位现任的现任狮心公爵可疑。 现任狮心公爵虽然称不上平平无奇，但出身也只能说还凑合，当初的继承顺位仅排在在第七名而已。 但他却一路开挂，不仅竞争对手死走逃亡，还莫名得到了大量族人的支持，屡次在绝境之下翻盘逆转，却几乎没人说得清他到底是怎么赢的。 和他那个几乎把“可疑”二字写在了脸上的哥哥比起来，博比·莱恩的履历虽然也疑点重重，但相对来讲就要正常得多了。 除开手段颇为酷烈，而且喜欢耍弄权谋比较可疑外，几乎就是个标准的莱恩贵族，而且……貌似还挺勤奋的？ 看了看主楼五层依然亮着的窗户，里昂不由得皱了皱眉，犹豫是现在直接上去强行“拜访”，还是该等这人熄灯休息了再上去。 然而这时，里昂手里的购物袋猛然一震，耳边则响起了黑山羊万分激动的催促声。 “是他！就是他！ 你快上啊！我有感觉！就在那个房间里，他刚刚动用过自己的权能！” 就是他吗？那倒是一举两得了！ 听到黑山羊的话后，确认目标的里昂不再遮掩，直接两腿一夹魔女之帚，利箭一般地撞向了那扇窗户。 “砰！哗啦！” “谁？！” 发出了遭到突然袭击时的标准厉喝后，看上去大概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人猛然起身，刚准备像个普通人一样，跑出房间去喊侍卫。 但在冲到门口时，他却好像发现了什么，满眼喜意地停住了脚步，死死地盯向了里昂手中的购物袋。 “是你？” “是……呼噜噜……” 伸舌头把购物舔了个洞，将嘴巴露了出来后，黑山羊正准备跟另一个自己放两句狠话，但才刚吐出一个音节儿，就直接被灌了一嘴的狂风。 按照艾玛前辈传授的“除非为了套情报，否则绝不和敌人废话”的经验，里昂在撞破窗户的瞬间，便全力催动魔女之帚，用气流遮罩裹挟着大量玻璃碎片，朝着年轻男人猛压了过去！ 甚至因为觉得不够保险，为了防止他有什么保命手段，里昂还同步激发了圣灵挂坠的力量，一口气付出了足以慢跑五公里的体力，照着年轻男人的灵魂全力一碾！ “噗噗噗！” 利器破入肉体的声音接连响起，在圣灵挂坠的精神冲击下，满眼喜色的年轻男人眼神微微一空，没来得及做出任何抵抗，便被扑面而来的暴风卷着横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数以百计的玻璃裂片，则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子似的，将他正面的身体割得鲜血淋漓，甚至直接洞穿而过，直接撞上了他身后紫罗兰色的墙壁，在上面绽开了一朵朵妖异而明艳的鲜血之花…… “……” 卧槽！ 从购物袋里挣扎出来后，看着几乎被钉在了墙上的年轻男人，黑山羊不由得震惊地张大了嘴巴。 这就是你说的不喜欢下狠手？那你下狠手的时候得狠成什么样啊？ …… 就这么……解决了？ 虽然出现了自己最期望的情况，但这么轻松就解决了目标，里昂的心里还是产生了一种虚幻的不真实感，而且…… 有点儿犯恶心…… 即便在破窗后动手的瞬间，便已经确定过对方的灵魂特质，是那种可以枪毙一个点儿的类型，不用担心会误杀好人，基本没有心理负担。 可看着墙上无论怎么打码，都绝对绝对不可能在电视台播出的尸体，里昂的胃里还是不由得一阵翻江倒海，脸上的血色也退了大半。 蹬蹬蹬退了两步，随后抬起袖子遮住口鼻，用力做了两个深呼吸后，趁着莱恩家的人还没找上来，面色发白的里昂匆忙开口催促道： “你的心呢？赶紧给我指一下！” “哦哦！” 回过神的黑山羊扫了一下年轻男人，刚准备开口说出羊心的位置时，却好似发现了什么异常情况，猛地尖叫了一声。 “里昂！他……” “知道！” 即便被血肉模糊的现场恶心的够呛，但里昂依旧坚持没有挪开视线，发现异常的时间比黑山羊更早！ 在墙上的“尸体”眼珠微微转动的瞬间，黑山羊还没尖叫出声的时候，他便先一步激发【圣灵挂坠】，凝聚出数枚鸡蛋大小的“石头”，砰砰砰砰砸断了年轻男人的关节。 由于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能死而复生，里昂这次更是完全没有留手，在破坏尸体的关节之前，先一步凝聚出数枚“细针”，对准年轻男人的各处要害高速攒刺！ “噗噗噗噗！” 在里昂不遗余力的破坏下，仅仅一次呼吸的瞬间，年轻男人身上便接连爆开十余朵鲜艳的血花，甚至眉心都被穿了个小洞。 但诡异的是，即便肉体受到了这种程度的伤害，他依旧保持了正常行动的能力，而且还颤颤巍巍地往回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 “真好啊！真是太好了！” 微微侧了侧头，避开了刺向自己声带的无形攻击后，年轻男人顶着一张鲜血淋淋面孔，朝里昂露出了异常灿烂的微笑。 “知道【角】落在那个女人手里的时候，我还以为再也不可能得到它，只能去找剩下的五个了，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把它给了你！” 看着面前剧烈地喘着粗气，满眼震惊地望向自己的里昂，年轻男人真心实意地开口道： “你就是清理局那个新员工吧？谢谢！你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0100 艾玛剩经 所以……是无法直接肉体消灭的类型？ 花半秒时间琢磨了一下年轻男人的话，发现里面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情报后，里昂便无视了对方逼风燥烈的发言，转而直接开口询问道： “我对你造成的伤害，干掉你十次都够了，为什么你还没死？” 《艾玛剩经》第九条，面对性格张狂傲慢，而且一脸胜券在握的敌人，可以试着直接询问对方的能力情报，对方很有可能会自曝其短。 “很简单，因为有足够多的人会替我去死。” 看着对面一脸费解的里昂，年轻男人也不急着动手，而是一边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一边慢条斯理地道： “我是天生的支配者，理所应当地享有一切，而你们这些天生被我支配的人，则理所应当地为我献出一切，劳力、血肉、信仰乃至生命，全部都在奉献的范围之内……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看来是伤害转移或者“耗材”替死？ 从对方嚣张又中二的发言中，成功剥离出了有用的主要信息后，里昂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艾玛剩经果真好用，随即继续挖掘道： “所以……如果想要干掉你的话，必须先解决所有被伱控制的人？” “可以这么说。” 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后微笑着询问道： “但你做得到吗？” “我现在是莱恩家的第一袭爵人，毫无争议的下一任狮心公爵，所以你是能一口气干掉散布在整个王国的九万多人，还是能够连续杀死我九万多次？” “别信他！” 就在里昂本能地皱起眉，犹豫要不要战略转进的时候，黑山羊仿佛活了过来一样，突然开口嚷道： “骗别人也就算了，当着咱的面儿你也敢胡扯？ “虽然你混得是比咱强那么一丁点儿，但咱一闻就知道，你现在撑死了也就巅峰期三分之一的水平！ 而且王都还有黄道分局坐镇，别说把力量散播到整个王国了，只要你敢把支配范围扩出这条街，咱当场就把这栋楼吃掉！” “……” 啧……真是麻烦！ 看着眼底掠过一抹恍然，重新瞄起了自己要害的里昂，年轻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视线转向了里昂手中的羊头。 “你要背叛我？”？？？ 被他的问题搞得微微一愣，黑山羊在短暂地沉默了两秒后，不由得勃然大怒！ “你算个篮子！还背叛你……咱特么才是本体！你也就是被分裂之后……” “你在说什么蠢话？” 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黑山羊的咒骂后，年轻男人右手握拳，用力地锤了锤自己的心口，一脸不满地道： “只有心脏，才是一名恶魔真正的根源！我才是原本的主意识！ 至于你，只不过是我的角被剥离之后，借助灵魂破碎后留下的少量残渣，自行诞生的虚假意志罢了！” “你放屁！” 本来只打算收個“小弟”，结果小弟一上来却大放厥词，连自己这个大哥的“存在”本身都给否了，黑山羊不由得勃然大怒，瞪圆了眼睛暴喝道： “咱看你是欠收拾了！今天咱就教你个乖！哪怕你跑到天涯海角，咱也……艹啊！” “……” 这个清理局的员工……倒是挺果断的？ 看着抓起羊头利落地翻出窗外，只一句话的功夫，就已经飞出了小三十米的里昂，年轻男人不由得无语地摇了摇头。 而另一边的扫帚上，狠话放到一半儿就被拽跑的羊头，此时已经出离了愤怒，尖着嗓子吵嚷道： “里昂！你跑什么？回去跟它干啊！ 你听咱说！这狗东西根本就是唬你的，他绝对不可能有九万多条命！最多也就……” “最多也就两三千条，对吧？” 抓着黑山羊的羊角，看了下莱恩庄园中密密麻麻的灵魂之焰后，嘴唇略微有些发青，额角出了不少细汗的里昂白着脸道： “车上为了救人，我的体力就已经消耗了不少，刚刚又连续杀死了他十几次，基本上和慢跑十几公里差不多了。 按我剩下的体力，就算全部凝结成最省力的细针，差不多几十次也就到头了，三千条命根本打不空，不赶紧跑干什么？” “但是你可以用我……” “没有但是！” 打断了黑山羊的话后，里昂指了指分布在庄园周边的住所，神情不大好看地道： “如果借助你的能力，我现在差不多能让五六十个人临时‘叛变’，但莱恩庄园周边足足住着两千多人，再算上听从他指挥的佣人仆从卫士之类的，总人数恐怕会超过三千，五十人有用？” “可是……” “可是也没有！“ 眼见黑山羊还想鼓动自己出手，眉头紧锁的里昂不容拒绝地道： “就算是莱恩家，也不是所有人都死有余辜的，很多人只是在为这间庄园工作而已，并没有牵连进莱恩家的恶行里，所以我就算有杀死他三千次的能力，也不会这么做！” 讲完自己选择撤退的理由后，里昂双腿一夹扫帚，从所剩不多的体力中再压榨出了一些，从空中朝着清理局的方向全速前进！ 《艾玛剩经》第一条，打不过就跑，回家喊局长！ 令人遗憾的是，虽然艾玛剩经一如既往的正确，但事情的发展从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可是你也跑不掉啊！” 伴随着黑山羊终于讲完的“可是”，快要冲出庄园的里昂只觉得身周一滞，随后瞬间失去了滞空的能力，如同陨石一般朝地面轰然坠下！ …… 呵呵，我可没说自己只能支配“人”！ 看着远处一头从天空中栽下，半截身子都撞进了地里的人影，主楼处的博比·莱恩笑了笑，收回了指向里昂的手指。 蠢材！ 如果把我比作一名“领主”的话，莱恩庄园就是我的“领土”，莱恩家族的人都是我的“领民”，而你飞行的地方则是我的“领空”！只要你的力量没有超过我，就没有在这里飞行的资格！ 要不是你突然逃跑，有些出乎了我的预料的话，在翻出五楼的瞬间就是你的死期……嗯？ 看着远处挣扎了两下后，居然从地里爬了出来，正朝着庄园出口一路小跑的里昂，年轻男人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 他的身体强度比起普通人也强不了多少，从足足十七八米高的地方摔下来，怎么可能没死？ 0101 是你不让我走的 这坠子是真没白选，要没有它的效果，自己怕是已经凉了…… 匆忙收回了圣灵挂坠的力量，将被临时变成泥潭的地面复原后，满眼庆幸的里昂虚抬着鲜血淋漓的左手，朝着莱恩庄园的出口开始玩命狂奔。 刚刚突然失去飞行能力，从空中一头栽下来的时候，里昂福至心灵般地抓住圣灵挂坠，一边略微减缓下坠的速度，一边将落点及周围的地面临时化作了泥潭。 而虽然土地和泥潭之间性质“接近”，并没有钢铁和橡胶之间的区别那么大，单纯转换的消耗比马车那次要低得多，但这次临时转换的大小，却是马车那次的百倍不止。 再加上还要留出部分体力逃跑，不能一次性彻底榨干，里昂只得更改了与圣灵挂坠进行“交易”的内容，从能够快速恢复的体力和意志，换成了较难恢复的身体组织…… …… 消耗是真的不小……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怕是长不回来了。 看了看左手不翼而飞的五枚指甲，和失去了大块皮肤后，从指尖一路裸露到腕部的血肉组织，逃过一劫的里昂顾不得处理自己的手背，而是一边全力奔逃，一边对黑山羊喝道 “指路！哪边儿人少！” “东！往东！” 靠着灵魂视野，给里昂指了条人最少的路之后，黑山羊讪讪地道： “那个……咱刚刚不是不提醒你，是他开始动手的时候，咱才发现不对劲儿……” “嗯嗯。” 没有在这上面过多纠结，只是简单记了亿笔黑账后，里昂语速极快地询问道： “那个博比·莱恩到底怎么回事？他和你的心脏到底谁在支配谁？” “这個……好像也不能叫支配……他应该是个傲慢而且极具野心的人，和咱的心脏相性好得惊人……” 听到里昂的问题后，黑山羊想了想后回答道： “这么和你说吧，咱的心脏应该是吞掉了他的心脏，然后替换掉了他心脏的位置，严格来讲的话，应该算互相吸收了。” “互相吸收？” “就是咱的心脏吸收了他的存在，替代了博比·莱恩这个人，但他的人格和欲望，也随之烙进了咱的心脏里。 如果未来有一天，咱的心脏找齐了所有部件的话，咱的主意识可能会吞掉博比·莱恩的意志，但现在它们还处于这种完全不分彼此的状态。” 不分彼此？居然还能这样“使用”异常物的吗？ 听完黑山羊的话后，里昂不由得皱眉道： “意思是你的心脏就是他，他现在就是你的心脏，所以我没有办法通过破坏你心脏的方式，解除他的能力了？” 黑山羊点头道： “差不多是这样……等等！伱居然想破坏咱的心脏？” “不行么？” 里昂离开庄园里的主道，钻进了一片幽静的花园，随后一边继续朝着门口的红杉树前进，一边反问道： “我只是想毁了你的心脏，但你的心脏却想要直接抹掉你的意志！这两个你觉得谁更难接受？” “……” 要这么说的话，那还是它更王八蛋一些。 明白一旦落在那个博比手里，自己会遭到什么样的下场后，黑山羊顿时比原来“勤恳”了十倍不止，一刻不停地观察起了靠近的灵魂。 靠着它的指引和跑酷徽章的能力，借助莱恩庄园复杂的地形，里昂甩开了一波又一波包抄过来的人，成功冲出了庄园的大门，抵达了门口巨大的红杉树下，然而…… “砰！” 在距离红杉树只有十步之遥的位置，一头撞上了某种无形的藩篱，不论怎么尝试都无法逾越后，一羊一人不由得同时陷入了沉默当中。 “里昂……咱们好像要完了……” 看着正在数百名灵魂的簇拥下，慢慢朝着门口靠近的“自己”，黑山羊不由得懊恼地道： “这狗东西的力量只有巅峰期的三分之一，但应该是没被人收拾过，而且还找了个极其合拍的宿主，靠着寄生在这个什么莱恩家，把已有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妈的！早知道这样的话，咱就该找个真神好好舔一舔，然后每天到处发展信徒，争取也混个羊头圣灵什么的当一当。 要是这么干了的话，哪怕最后还是被吞，也能在里面狠狠地恶心它一把！现在可倒好，一身好肉全踏马便宜狗了！” 絮絮叨叨骂了一会儿后，见里昂一直没有说话，黑山羊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你怎么还不吱声呢？咱们马上就要被弄死了，这你不赶紧骂他几句？” “不了。” 回绝了黑山羊的撒气邀请后，里昂默默地取出一根绳子，把黑山羊牢牢地贴身捆好，微眯着眼睛道： “比起骂它两句，我还想再挣扎一下。” 借助黑山羊的灵魂视野，观察了一下莱恩庄园的情况后，望着在这六七公顷中零散分布着的，好几百个满是腐臭气息的紫黑色灵魂，里昂不由得默默地点开面板，看了看正在闪烁的【恶魔之友】与【虔信者】。 一个要饱含罪恶的灵魂，另一个要非秤金教的异教徒么……正好，这里哪个都不缺！ …… 嗯？居然还想反抗吗？ 虽然感知能力较为薄弱，远没有能够肆意挑起恶念的黑山羊强力，但与羊心完成了互相“吸收”的博比·莱恩，同样有着属于自己的灵魂视野。 遥望着避开了自己，开始侧向奔逃的两枚灵魂，年轻男人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索性停留在红杉树下不再走动，转而使用自己的能力，远程调动莱恩庄园内的人，对那两只疯狂逃窜的老鼠展开了围捕。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那名清理局的员工明明早就濒临极限，连灵魂的焰苗都泛着深深的倦怠，但却一直没有被抓住，反倒在庄园中到处逃窜，开展了一场异常疯狂的杀戮。 一个、两个、五个…… 十个、二十个、五十个…… 看着灵魂视野中，一朵朵正在飞快泯灭的暗色火焰，年轻男人灵魂中属于“博比·莱恩”的部分顿时坐不住了。 区区三五十个族人，对于整个莱恩家来讲根本微不足道，稍微花点精力就能重新补齐。 但对方似乎正在有目的地猎杀莱恩家族的高层，目前被他干掉的五十多人里，接近一半儿都是家族产业的中高层负责人，以及在王国各个部门中有着公职的族人。 这些人单拿出来虽然都不算太重要，但却是整个莱恩家的基石，是狮心家族能够维持地位的中坚力量！ 如果这些人真被屠戮一空的话，莱恩家族会丧失在政坛发声的渠道、丢掉来自实权部门的支持、甚至大半产业都将彻底停摆，整个家族会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瞬间崩溃！ 0102 新的家人 这家伙怎么这么难缠？ 在家族中坚出现大量损失后，一直没太把对方当回事儿的博比·莱恩，心里终于产生了浓浓的紧迫感。 无论是想要借助莱恩家继续向上爬的他，还是要通过莱恩家找回力量的羊心，都不能允许这个家族的衰败。 然而就像里昂对他的三千条命毫无办法一样，能力都点在了“支配”上的年轻男人，也没有立刻杀伤里昂的办法，只能一边驱使“棋子”前去围堵，一边控制那些重要的“棋子”提前离开。 可对于移动速度比普通人快得多，而且“最大射程”超过百米的里昂来说，这种应对方式并不怎么有效，莱恩家族的中坚力量仍旧在快速减员！ 该死的！庄园里为什么要建这么多没用的东西？ 在年轻男人的灵魂视野中，某个满是恶魔气息的灵魂，正借助复杂的地形和各种景观建筑，一次又一次地甩脱追兵，在庄园内到处忽左忽右地到处乱窜。 只要成功靠近到百米之内，便会有一团深紫色的灵魂火焰瞬间爆开，紧接着，跟在那人身边的另一个“自己”，就会愉悦地捉住爆开的碎片，长鲸吸川般地尽数吞掉。 在这种效率极高的单体杀戮下，仅仅才过去两三分钟的时间，便又有十多人遭到了对方的“毒手”，而很多遵照命令提前撤退的人，此时甚至才刚刚走到楼下。 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控制着数百人守在几名重要成员周围，但仍旧被对方隔着百米之遥尽数杀死后，看着正在朝主楼西侧住宅区前进的里昂，一直表现得胜券在握的年轻男人终于急了。 和之前被干掉的那些人比起来，能够住在主楼附近的，才是莱恩家真正的核心成员！如果连这些人也都被干掉了的话，别说什么更进一步取代王室了，莱恩家不出一個月就得被撕碎吞掉！ 这么下去不行！必须立刻解决他！ “托马斯！！！” 靠着自己的支配权能，瞬间定位到了某个金发中年人的位置后，博比·莱恩直接接管了一附近名管家的身体，神色狰狞地朝着他咆哮道： “那个叫里昂的，怎么还没录进家谱？” “啊？” 被身边突然响起的吼声吓了一跳，金发中年人扭头瞪眼刚准备呵斥，却猛地反应了过来，应该是博比大人控制了管家的身体在对自己喊话。 “马上！马上就好！” 听着“老管家”那满是焦躁和愤怒的声音，托马斯不由得猛一哆嗦，随后忙不迭地回答道： “刚刚名字已经录进去了，不过管理家族成员身份的族老不在，所以没有人给加盖签章，我正拿着家谱准备去找他，最多只要几分钟……” “砰！” 就在这时，金发中年人只听得一声爆响，三百米外某幢小楼六层的窗户猛然碎裂，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光着两条毛腿，身姿矫健地翻窗跃出，一头撞死在了楼下的石板路上。？？？ “现在你是管理身份的新族老了。” 在金发中年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被附身的“老管家”一脸冷漠地道： “用你的签章盖！如果十秒之内你还没有把他录进去，那我就再换一个人！”！！！ 听到“老管家”的催促后，两股战战的托马斯人只觉得膝盖一软，整个人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随后直接爬着朝一边的佣人扑了过去，抢下家谱翻到末页，掏出自己的签章猛力一盖！ 我赢了！ 看着家谱上歪歪斜斜的签章，感受着突然“接入”权能之中的新成员，“老管家”终于恢复了原本胜券在握的表情。 自己现在的力量和巅峰期不能同日而语，对于这种单体能力突出的家伙，几乎没有什么好办法。 但作为曾经的大恶魔，自己的位格却高得惊人，只要被拢进了自己权能的相应规则里，真神之下没有任何人能不受影响！ …… “里昂·莱恩！” 意识瞬间从老管家身上抽离，钻进了一具新的身体后，博比·莱恩控制着这具年迈的身体走到窗边，打开三楼的窗户，自信满满地对七八十米外的里昂大喝道： “去死吧！！！” 伴随着这道嘶哑冷厉的喝声，远处的里昂身形微滞，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瞬间抽离，摆放在了一座“金字塔”里。 而这座并不真实存在的金字塔里，从上到下一共摆放了接近十万个灵魂，其中位于第二层的某个灵魂，正朝自己发来不容抗拒的敕令…… 但貌似也不是非听不可？ 检查了一下自己灵魂的位置，发现居然也处在第二层后，里昂的灵魂微微晃动了两下，随后近乎本能地朝着对方回敬了一句，并反手打出了一记意念针刺。 “滚你妈的！”？？？ 怎么可能！为什么你也在第二层？！？！ “噗！” 命令失败的博比·莱恩瞪圆了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话，便觉得右眼猛然一黑，随后瞬间便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应该是肉体遭到了对方的击杀。 “托马斯！” 发现情况不对的他，立刻重新接管了老管家的身体，对旁边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金发中年人怒喝道： “你干了什么？！” “啊？我……我干了什么？” “那个里昂·莱恩！他现在也是有资格袭爵的人之一，不算我的下级！该死的！我让伱把他当旁系录进家谱，没让你给他继承权！” “没……没有！我没有！” 匆忙展开家谱，翻到属于里昂·莱恩那一页，捧到了“老管家”眼前后，金发中年人哆哆嗦嗦地申辩道： “我录的真是旁系，博比大人！你看！真是旁系啊！” 居然不是录错了？ 看了下家谱的签押，确认没有出任何问题后，博比·莱恩略一思忖便明白了过来，那个该死的家伙居然真是莱恩家的一员，而且还是有继承权的那种！ 之前没有触发自己的能力，是因为名字没有被录入家谱，身份还没有得到承认，而眼下名字被家谱录入之后，他的继承权便得到了承认。 即便继承顺位相当靠后，但按以权力排序的规则计算，眼下还只是袭爵人的自己，确实没有命令他的资格！ 这样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看着面前厚实的家谱，神色阴晴不定的“老管家”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一头栽倒。 于此同时，一名睡在狮心公爵房间外的侍女，突然睁开眼睛翻身起床，利落地从柜子里取出一柄剪刀，快步走向了狮心公爵的卧室…… 0103 千军辟易 我好像已经猜出它的能力了。 灵魂从那座奇怪的“金字塔”中脱离，重新回到了本体后，神情有些恍惚的里昂晃了晃脑袋，暂时停止了清除恶贯满盈的莱恩族人，转而开口向黑山羊询问道： “你之前说过，你的心脏代表着膨胀的野望，能力应该跟傲慢和支配有关……对吧？” “啊？” 正在吸食罪恶灵魂的黑山羊微微一愣，随即点头道： “差不多吧？反正按照我对它的了解，应该就是这些没错。” “那就好说了。” 回忆了一下那座金字塔的样貌后，里昂神情颇为笃定地判断道： “傲慢我不太清楚，但关于支配方面的规则，我差不多摸清楚了，他支配能力的根源应该是权力。 与博比·莱恩合一之后，借助对方第一继承人的身份，他的支配能力得到了巨大的增幅，并成功与莱恩家合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整个莱恩家都算做他的‘地盘’，所以咱们才不能随便离开，甚至连飞行都会被弄下来。 而且除了这些之外，对于所有地位低于他的莱恩家成员，他都拥有绝对支配的权利，直接要求对方献上一切……” “好像确实是这样……” 听完了里昂的分析后，黑山羊先是认可地点了点头，随后又颇为无奈地道： “但知道了也没用啊，他现在手底下还有三千多人，就算你把全身的皮肤都换掉，也解决不了这么多人啊。” 那可不一定。 看着面板上熠熠生辉的【唯物主义灵魂】，听着耳边响起的【由于理解了……抗性大幅增加……屏蔽一般程度的影响了】的提示，两手的手背失去大量皮肤，看起来惨兮兮的里昂笑了笑，居然返身朝着博比·莱恩的方向冲了过去。 被别人猜出了能力，和被我猜出了能力，可完全不是一码事儿，有了【唯物】提供的抗性，现在他多半已经困不住我了，就算最后失败了应该也能全身而退。 “哎？” 被里昂的举动弄得有些懵，黑山羊不由得诧异地道： “怎么回头了？咱们不继续了吗？” “足够了。” 看了看自己暴涨到了2点的浸染值，以及面板上金灿灿的【我即是恶魔】，和银光闪闪的【践行者】后，收获颇丰的里昂一边赶路，一边开口询问道： “我记得你说过，那个博比·莱恩是跟你的心脏合一了，现在不分彼此，对不对？” “啊？对啊，怎么了？” “没怎么。” 里昂笑了笑道： “我就是突发奇想，当一个人和异常物合一了之后，如果我能直接使用他的异常物的话，到时候该怎么算？” “啊？” 【我即是恶魔（黄金）：通过大量邪恶至极的疯狂杀戮，你成功复苏了一名恶魔的部分化身，得到了它发自内心的感激与认同】 【佩戴效果：与具有“堕落”标识的异常物接触时，身为恶魔的伱将直接拥有使用它的权力，大幅强化效果，并降低使用代价】 【进阶路线：找回该名大恶魔的全部化身，成功将其复活并彻底奴役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异色徽章“恶魔之主”】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你的灵魂透着无与伦比的邪恶气息，在拥有灵魂感知的人眼中，与一般恶魔无异】 …… 嗯？他怎么回头了？ 在灵魂视野中发现异常情况后，把剪刀架在自己哥哥脖子上，正逼着他提前退位的“侍女”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把主意识抽了回来，警惕地遥望着那两枚正在高速逼近的灵魂。 等到里昂的身影出现在他视野之内时，看着对方血肉组织完全裸露的双手，以及脸上那挥之不去的倦色，属于胜利者的笑容这才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看来对方刚刚进行的高速杀戮，并不是完全没有代价的，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他施展能力除了消耗意志力外，恐怕还会失去部分身体组织。 而瞧他现在的模样，估计是状态已经快要到达极限，准备来找自己进行最后一搏了。 可惜，要是早知道你只有这种水平，我何必动手杀那個族老？那家伙平时还是挺听话的…… 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后，博比·莱恩彻底对对方失去了兴趣，一脸无趣地打了个响指，足足七八百名受到控制的“傀儡”，便前仆后继地朝着奔来的里昂涌了过去。 而之前为了保存所剩不多的体力，一直都在疯狂逃窜的里昂，好像知道这是最后一战了似的，这回并没有做出任何避让的举动，而是捏住圣灵挂坠埋头猛冲。 在圣灵挂坠强大的效果加持下，如同丧尸一般扑过来的人潮，只要稍微靠近就会被扫开，拦在前方的人甚至会被直接掀飞，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他三步之内。 此时的里昂看上去，就像一名纵横沙场的绝世猛将，孤身一人朝着军阵最密集的位置奋勇冲杀，任何人都不是他一合之敌，甚至连让他脚步稍缓半分都做不到！ 但如此“挥霍”圣灵挂坠的能力，自然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即便青铜级的【虔信徒】已经升级成了白银级的【践行者】徽章，让使用挂坠时的消耗再次降低，但里昂身上的皮肤仍旧在快速消失。 随着他一次又一次撞开人潮，原本只蔓延到小臂处的缺损，开始迅速向上方前进，手肘、上臂、肩头、胸口……最后甚至一路蔓延到了脖颈。 而没了皮肤的遮挡后，大量细小的血管被粗糙的衣物相继碰断，等差不多冲到年轻男人面前时，殷红的血液已经彻底浸透了里昂的大衣，甚至顺着衣角被不断甩下，在地面留下了一条满是腥气的血色小径…… …… 倒是有些血性……不过也就这样了。 看着满身是血地冲到自己面前的里昂，有恃无恐的年轻男人甚至连躲都懒得躲，而是背着双手一脸淡漠地道： “你……” “你不装逼会死么？” 一纵身将对方扑倒在地，给了他一记结结实实的大逼斗后，舒服了不少的里昂抬起鲜血淋漓的右手，一把抓向了年轻男人的胸口。 所以……他是觉得心脏藏在我的胸口里，只要破坏心脏就能彻底杀死我？ 面对里昂愚蠢之极的举动，年轻男人不由得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蠢材！ 我就是心脏，心脏就是我！跟异常合一的我根本没有任何弱点，能被你破坏掉的那枚心脏，只不过是一团毫无意义的烂肉罢了，除非你能……你能…… 感受着身体内被强行调动的权能，看着里昂身上正在快速复原的皮肤，脸上带着一个血手印儿的年轻男人不自觉地张大了嘴，几乎把自己的眼睛瞪出了眼眶！ 我踏马的？被他给“用”了？ 不鸽，7.30发哈 如题 《我！清理员！》不鸽，7.30发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04 苏醒的疯子 【名称：野望之心（堕落、傲慢、支配）】 【外观：一颗脱离身体后也能永续跳动的心脏，贸然靠近将会听到恶魔的低语，傲慢地要求你向它展现自身的野望。 而一个人藏匿的野望越是强烈，内心中的傲慢越是根深蒂固，便越容易吸引到它的关注和蛊惑】 【能力：恶魔心脏、自身异常增幅、统御支配】 【代价：放开你的内心，邀请它见证你的野望和傲慢】 【档案：一头近神级大恶魔的心脏，曾因为受创严重而陷入长期休眠，期间由于离开身体后依旧能保持跳动的特性，被当做稀有展品送到了地下拍卖会。 在被狮心家族一名成员拍走后，受到其幼弟心中深藏的野望浇灌，因而重新复苏，并吞掉了对方的心脏取而代之，一直持续至今】 【评价：一件几乎没有战斗能力的异常物，但使用者的身份越尊贵，手中掌握的权力越庞大，它能够发挥出的效果便越可怕。 区区一名即将被时代抛弃的旧贵族，根本无法展现它的强大，如果被一位真正的实权人物，甚至十二王国中的某位国王得到，它将令这个世界感到恐惧】 【浸染值：11（3.3-博比·莱恩）（2.3-里昂·莱恩）】 【你的浸染值增加了】 【当前浸染值为：2.3】 令这个世界感到恐惧…… 看着在目前自己接触过的异常物中，可以说毫无疑问的最高评价，里昂对黑山羊全盛时期的水平，终于有了些大致的概念。 黑山羊的心脏虽然也受创严重，但一直处于“野生”的状态，并不像落到局长手里的羊角那样，过去连权柄都被干碎了，依旧基本保持了原本的位格，能力的效果相当可怕。 对于那些被“支配”的目标来说，更是拥有着近乎生杀予夺的绝对控制权…… 挺好。 …… “你要干什么？！” 还没从遭到“使用”的震撼中挣脱出来，便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对方的“激活”，而且程度强得超乎想象，年轻男人不由得大惊失色，勉力伸手攀住里昂的胳膊，一边拼尽全力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喝问道： “你干什么！伱到底要干什么？！！！” “……” 并没有回答他的质问，浑身衣衫被鲜血浸透，身上残留着千刀万剐一般疼痛的里昂，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靠着【我既是恶魔】的能力强化效果，将【野望之心】催动到了当前的极限。 “嗡！” 一阵无形的灵魂波动，以两人为中心迅速扩散，整個莱恩庄园瞬间“安静”了下来。 贵族、官员、佣人、管家、园丁……所有处于【野望之心】操纵范围内的人，尽数被拖入了那座无形的金字塔之中。 而“站”在金字塔第二层的里昂，看着周围成百上千个紫黑色的灵魂，感受着四周比淤泥还要糜烂十倍的腐臭，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 “砰！”“砰！”“砰！”“砰！” 伴随着他的挨个“点名”，一连串肉体与硬物的碰撞声响起，一朵朵血肉和铁石拼凑而成的烟花，在整个莱恩庄园内接连绽开。 爬上高楼一跃而下、助跑之后全力撞向山石、纵身投向最近的景观湖……大量满是贪欲和权谋的腐烂灵魂，正以平均一秒两朵的速度，稳定而又持续地熄灭着。 “住手啊！！！” 看着正在大肆杀戮的里昂，博比·莱恩被扔出金字塔外的灵魂，不由得满是愤恨地咆哮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们清理局和各大王国有协议，绝对不允许随便杀戮普通人！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 “嗯？我做了什么？” 认真辨识着下方满是恶念的灵魂，将几乎找不到一点儿亮色，已经完全烂透的那些一朵一朵地碾灭后，里昂侧过头斜睨了他一眼，略显诧异地传达了自己的态度。 “这不都是你做的么？” “你？！！！” 再次碾灭了一朵腐烂的灵魂后，在这座没有其它旁观者的“金字塔”里，彻底甩掉了所有束缚的里昂扭过头，一脸平静地叙述道： “在这次的调查任务中，我意外遭受了来自你的伏击，并被困在了这座庄园里。 而为了探听清理局的秘密，你用莱恩族人的性命威胁我，如果我坚持不讲出清理局的秘密，你每隔一秒就会杀死一个人。 可惜的是，我只是一个刚转正的小员工，对于局里的情报知之甚少，根本没办法回答，所以这些人只能白白枉死……” “你胡扯！” 没想到这盆水居然能反泼回了自己头上，博比·莱恩的灵魂瞬间被狂怒填满，朝着里昂暴喝道： “你瞒不过的！一口气死了这么多人，清理局一定会调查你！到时候……” “怎么调查？” 里昂一边继续进行自己的“工作”，一边异常平静地反问道： “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跟异常物合一的人是你不是我，难道我还能用你的异常物，杀掉你的族人？” “？？？” “至于其它手段更特殊的调查…… 我只在这座金字塔里动了手，目击者似乎就你一个？而等一切都结束之后，你那肮脏的灵魂我也不会浪费掉，准备喂给黑山羊彻底消化。 所以来的人要怎么调查？是调查连灵魂都被分解的你？还是调查全程都被你控制，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这些人？” “……” “嗯……其实倒也不是特别保险。” 蹙眉想了想后，里昂的灵魂平静地道： “如果局里非常非常重视这件事，愿意用一些涉及因果律的东西，或者逆转时间之类的强大异常物，说不定真能把我做的事查出来，但……你配么？” “你……你……该死的！” 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奈何不了里昂，只能看着他一点点摧毁自己的一切，博比·莱恩的灵魂不由得恨声地嘶吼道： “你这个疯子！你这个该死的疯子！” 疯子么…… 听到了他的话后，里昂的动作不由得停顿了一瞬，想起了在加入清理局之前，那个揣着刀子准备冲进路政部的自己。 “好像是有点儿。” 用力按灭了最后一朵无可救药的火焰后，看了看其它多少带着一抹暖色的灵魂，里昂停手退出金字塔，伸手捏住了博比·莱恩的喉结，一脸认真地道： “如果我真的疯了的话，那应该是上个月28号刚刚疯掉的……你还有别的遗言吗？” 0105 交涉与…… 博比·莱恩走的很安详。 无论是他目眦欲裂的表情，还是那蕴满了愤恨与不甘的眼珠，都透露出了发自心底的满意与幸福……最起码里昂是这么认为的。 赶在他开口说出遗言之前，将【野望之心】强行剥离，彻底干掉了这位狮心公爵的第一继承人后，看着周围倒了一大片的莱恩族人，早已经精疲力尽的里昂一屁股坐了下来，顺便把手搭在了黑山羊头上。 真是……自己累死累活拼得一身是血，结果最大的好处全让这货占了…… 看着灵魂视野中潮涌而来，几乎汇聚成了河流的灵魂碎片，里昂默默地搓了搓黑山羊的脑门儿。 【名称：战争对角（堕落、暴怒、战争）】 【外观：……】 【能力：恶魔犄角、恶念放大、血战不休】 【代价：已获得认可，无需代价亦可使用】 【档案：……】 【评价：仰仗你的精心蕴养，修复了被打碎的权柄后，这件异常物重新成为了可怕的战场杀器。 如果带着它加入一场大规模战争之中，你将拥有临时的不死之身，和永远消耗不完的体力，直到一方全线溃退，导致战争彻底结束为止】 【浸染值：8（2.5）】 【你的浸染值增加了】 【当前浸染值为：2.5】 可以的，虽然过去是个小辣鸡，但一口气吸收了小两百个罪恶的灵魂，修补好了被干碎的权柄后，这货总算是有点儿大恶魔的样子了，不过…… “别抽了！” 狠狠地给了黑山羊后脑勺一巴掌，把一脸陶醉地吸着灵魂的它拍翻在地后，里昂没好气地拦阻道： “你的极限就是8点，再吸收下去也就这水平，别做得太过分！” “你？！” 后脑勺被抽了一巴掌的黑山羊勃然大怒，扭过头刚想破口大骂，但看到里昂熊熊燃烧的灵魂之火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气势一馁，改为据理力争道： “咱虽然不能继续变强了，但还可以囤着啊！以后说不定……” “囤什么囤！赶紧停！” 没好气地瞪了它一眼后，里昂开口解释道： “这次死了这么多人，局里很可能派人下来调查，等调查的人过来，看到你一肚子的灵魂碎片，那我就说不清了！” “啊？” 黑山羊一脸错愕地道： “说清什么？这不都是伱……哎呦！” 抬手给了它脑门儿一巴掌后，里昂一脸认真地强调道： “这都是博比·莱恩做的，为了从我嘴里套出清理局的情报……他丧心病狂……我虽然很想阻拦……实在无能为力……最后只能……” “……” “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听完了里昂讲述的“事情经过”后，黑山羊一脸无语地道： “既然事情都是他做的，那为什么最后死的是他不是你？” “因为你啊。” 用力拍了拍黑山羊的脑袋后，里昂面色平淡地“解释”道： “博比·莱恩的大肆杀戮，导致你吸收了大量灵魂，修复了被局长打碎的权柄，因而力量大增。 之后我仰仗圣灵挂坠，强行冲到了他身边，靠着你压制住了他心脏的支配能力，让我得以将他一击杀死！” 黑山羊闻言不由得吐槽道： “不是……咱哪有压制它支配权能的能力？你这個解释也太扯了吧？” “你有没有这个能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解释是“你”说的。” 早已经想好借口的里昂，露出了红发局长同款的微笑，微眯着眼睛道： “无论羊角还是羊心都是你的身体，论及对你身体的了解程度，任何人都没有你高，所以只要你说有，那就一定能有！” “那为什么死的都是恶人？” “因为家族内部争权夺利，这些人威胁到了博比·莱恩的地位；或者因为越邪恶越难被控制，他准备借机清除异己；再或者因为你的干扰和庇佑，导致他无法对好人下手……” 直接给了三个可选项后，里昂一脸认真地提醒道： “你脑筋不要这么死啊，现在话语权在你的嘴里，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当然你说了算！唔……不过这么说的话，有个东西倒是得处理一下。” 看了看被强行剥离出来后，暂时摆放在了博比·莱恩尸体上的野望之心，里昂皱着眉询问道： “你的心脏现在什么情况？博比·莱恩的灵魂被吞掉后，它还有自我意识吗？” “应该……还有吧？” 听到里昂的询问后，黑山羊有些不确定地道： “咱也是第一回被拆成七份儿，到底什么情况真不太清楚……要不你问问它？” “……” 我就多余问你。 无语地瞥了黑山羊一眼后，仗着有【我既是恶魔】傍身，里昂伸手抓住【野望之心】，刚准备开口询问，却听见耳边响起了满含傲意的男高音，听音色竟和博比·莱恩有六分相似。 ‘放开你的脏手！’ 带着些微的愠怒喝骂了一句后，【野望之心】通过灵魂冷哼道： ‘你们的交谈我听到了，所以你来找我，是想祈求我替你保密吗？’ “不是祈求是要求，而且你可以拒绝。” 摸了摸胸前的圣灵挂坠后，早有心理准备的里昂一脸平静地道： “但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会用这个东西，把你削弱到和【对角】差不多的强度，然后由它出手抹掉你的意识，防止你对清理局泄密。” ‘你敢？！’ 听到里昂的威胁后，【野望之心】不由得勃然大怒，一边剧烈地跳动着，一边愤怒地质问道： ‘要不是你刚刚的杀戮还算有趣，像你这种被清理局支配的走狗，根本就不配与我交谈！尤其是你那庸俗又软弱的内心……’ 看样子应该没有沟通的余地了。 听着耳边愤怒之极的叱骂声，里昂不由得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了【圣灵挂坠】， 然而就在他准备动手时，耳边的音量忽然一弱，刚刚还满是激愤的【野望之心】话头一转，有些迟疑地道： ‘你的内心……嗯……倒是也还凑合……’ 强行穿过里昂的心防，窥视了一眼被牢牢压在最深处，那庞大到根本无法想象的滔天野望后，【野望之心】不由得沉默了一瞬，随后竟然略微放低了姿态，好声好气地商议道： ‘要不……你让我做你的心脏，我就帮你对清理局保密……行不行？’ “……” 无论怎么说，这次的事件里获益最大的，都是黑山羊和掌控它的里昂，这种时候答应【野望之心】的条件，简直像是对清理局发出调查邀请一样，里昂当然不可能会同意。 “我拒绝！” ‘你居然敢拒绝我？’ 好不容易放下心中的傲慢，主动抛出了橄榄枝，但却遭到了毫不犹豫的拒绝，【野望之心】不由得勃然大怒，厉声暴喝道： ‘你！……你要不再考虑一下？’ “……” “？？？” 该死的！我这辈子都没这么丢魔过！ 看着里昂和黑山羊错愕的神情，【野望之心】不由得一阵羞耻的狂跳，恨不得立刻收回自己刚刚的话，然后把所有听到的人统统灭口。 但在偷偷绕过了里昂的心防，见识了仿佛笃定自己终将立于高天之上的极致傲慢，与那比起统治王国还要艰难百倍的巨大野望后，【野望之心】着实舍不得这个完美到难以想象的载体，第三次发出了高傲的邀请： ‘求求了，你就让我当你的心脏吧！我保证什么都听你的！’ 0106 开卷与放心 不是……你能不能有点儿身为大恶魔的尊严了？ 看着另一个自己不能说卑躬屈膝，只能说毫无底线的舔狗模样，黑山羊在勃然大怒的同时，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之前说服里昂站在自己这边的时候，用的理由是心脏十分傲慢，肯定没有自己听话，但现在看这狗东西的态度…… 妈的！现在给人当狗竞争都这么激烈了吗？ …… “它骗你的！” 被自己的心脏狠狠地卷了一波后，遭遇恶性竞争的黑山羊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阴恻恻地对里昂道： “它可是傲慢啊！按照咱对它的了解，这家伙绝对不会这么顺从，所以它多半是准备稳住你，然后趁机向清理局打小报告！赶紧动手！” ‘你？！！！’ 看着突然眯起眼睛，再次捏住了挂坠的里昂，遭受无情背刺的【野望之心】不由得勃然大怒。 当初还没被拆成七份儿的时候，我可是毫无疑问的第一，你狗日的能排第三还是因为排第四的是懒惰，压根儿懒得跟你争！ 伱个垃圾老三不过是先我一步找到了合适的宿主罢了，见到大哥之后不乖乖把人让出来，居然还想着搬弄是非，挑拨他动手收拾我？ 这可是你逼我的！ 被自家老三的老六行为狠狠恶心了一把后，【野望之心】“咬牙切齿”地抬价道： ‘除了这对该死的角之外，我这些年还打听到了胃和尾的下落！ 只要你把它的意志抹了，再让我当你的心脏，我不光什么都听你的，甚至还可以把那两件东西的下落也告诉你！’？？？ 尼玛的还要卷？ 看了眼里昂有些意动的神情后，发现情势似乎有些不妙，黑山羊顿时猛地打了个哆嗦，忙不迭地开口加码道： “其它东西的下落用得着你告诉？等里昂混到清理局高层之后，咱有的是办法请别人调查！ 还有，就你也配跟咱比？ 咱被清理局……跟清理局合作这些年，一直呆在黄道分局的局长身边，记下了不知道多少隐秘资料，了解了不知道多少奇闻秘辛！” 说到这里时，黑山羊顺带着偷瞄了一眼里昂的灵魂，发现貌似又开始朝自己这边倾斜后，松了口气的它赶忙乘胜追击道： “里昂！你只要把它按死，今后你问什么咱就答什么！ 你不是一直好奇艾玛的经历，和那個红毛娘们的过去吗？只要你把它的意志抹了，咱马上就给你讲！” “你！该死的！我还可以给他钱！给他权力！给他走上巅峰的机会！” “笑死，你说的这些东西，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是垃圾！” “我看你才是垃圾！” “你垃圾！你最垃圾！你比被炸了的那玩意还垃圾！” “……” 看着这两个为了争谁给自己当狗，直接撕破脸皮疯狂互掐的羊杂，里昂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默默地做出了决定。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 只不过…… “别吵了，心脏是绝对不可能给你的。” 作为和《艾玛剩经》同一级别的清理局天阶功法，《局长（的异常物）调教手册》第三条有云，不要相信任何有智慧的异常物，无论它表现得多么恭顺，也应当保留一份怀疑。 尤其是它们提出了一个看似很有诱惑力的条件后，此时一定要反复提醒自己，异常物大多诞生于极度偏执的情感和经历，甚至干脆就是某个外神或邪魔的一部分，轻信它们等于在对自己和这个世界犯罪。 反复默诵了几遍自己总结的《局长调教手册》，压住了答应下来的冲动后，里昂感受着【野望之心】灵魂中散发出的巨大失望，试探着开口提议道： “不过……如果你愿意配合我，证明这次的事情都是博比·莱恩做的，那等你被局里检查过后，我倒是可以重新把你申领下来。” ‘好！啊哈哈！好！好！’ 虽然没能“一步登天”，直接替换掉里昂的心脏，但【野望之心】依旧还是喜出望外，连说了好几个好。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上位……呵呵，只要使用过自己几次，体会过那种支配一切的绝对权柄之后，这小子早晚会求着自己当他的心脏！ “里昂！你忘了那个红毛娘们儿跟你说过什么了？” 感受到了【野望之心】满腹的得意后，第一走狗位置不保的黑山羊急道： “你怎么连恶魔的话都信呢？这种时候你得心狠一点儿啊！万一不把它抹了，它一转身去清理局告密的话……”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能随便信恶魔的话。” 斜睨了黑山羊噗噗往外飙坏水儿的灵魂一眼后，里昂一脸无语地提醒道： “还有，你是不是忘了，握住你的时候我也有灵魂视野，而且看得比你还清楚？它要是真撒谎的话，我早就看出来了好吗？” “……” 戳破了走狗一号的搬弄是非，把它问没声了后，里昂把预定的走狗二号摆回博比·莱恩的身上，接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被鲜血浸透的大衣。 安排好了犯罪动机和手段，和黑山羊串好了口供，买通了仅剩的目击证人后，现在唯一没法解释的，就是自己为什么流了这么多血，但身上却没伤了…… 深吸了一口气后，里昂环顾了一下四周，找了个相对干净些的位置趴好，随后用力握住了圣灵挂坠。 作戏作全套！ …… “笃笃笃。” “进来。” 敲开了局长办公室的门后，矮个男人用力搓了搓手掌，有些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那个……我其实没什么事儿，就是想问问您，能帮我鉴定物品的那位，他大概还得多久才能来上班？” 小里昂还没到吗？ 听到矮个儿男人的话，红发局长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但在感知了一下自己那根头发的情况后，便又重新平展了开来，开口回答道： “他昨天出外勤，去调查一件异常物的下落了，现在还没来的话，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连夜调查之后正在补觉吧？如果任务完成了的话，估计一会儿就能到了。” “那就好……呵呵，对了，他出的是什么任务？正好我的‘朋友们’不少还闲着，要不我顺手……” “嗯？杰瑞，你对新人这么友善的么？” 不用猜都知道矮个儿男人在想什么，笑眯眯地调侃了他一句后，红发局长自信满满地道： “不过你怕是帮不上忙了，他出的只是个普通的调查任务而已，虽然经验稍微少一些，但里昂踏实又稳重，他办事儿我放心！” 0107 够分量的人 评论家报：《莱恩血夜，九部门要员死伤超百人！》 新工业报：《莱恩家族大量中层被杀，军火公司疑将停摆！》 皇家邮报：《沉痛悼念莱恩家族死难成员》 角巷报：《狮心陨落？王国双柱或将退出历史舞台》 太阳报：《震惊！莱恩家族昨夜惨遭屠戮，凶手竟是……》 “……” 一个调查任务，差点把人家调灭族了？你小子就是这么让我放心的？ 看完十几家报纸的头版头条后，红发局长只觉得一阵热血冲脑，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儿发飘。 年底啊！马上就是年底盘点了啊！ 这种时候在王都出现大规模伤亡事件，而且死的还是大贵族，处女局今年刚刚有点儿起色的业绩，绝对会朝着倒数第一直线俯冲！ 而且比起业绩血崩，貌似还有更倒霉的事…… 看着太阳报头版上，里昂那即便浑身是血地趴在地上，依旧朝着博比·莱恩尸体伸出手的背影照片，以及照片下加粗加大的凶手标识，红发局长不由得仰天长叹，只觉得一个头两個大。 虽然上的只是《太阳报》，不是《王都时报》或者《皇家邮报》，但你就出个调查外勤，怎么还把自己给调进死牢了呢？ …… “什么？莱恩家没了？而且还是里……是那个混账乱党干的？” “坐下，坐下！” 看着听到消息后，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的女警察，疤脸壮汉不由得皱了皱眉，抬手往下压了压。 “莱恩家还在，只不过一次死了小两百名中坚成员和一些地位颇高的族人，老公爵也被打击得重病不起，估计离崩溃已经不远了。 至于凶手的话……还真不一定就是那个乱党，莱恩家这个事儿蹊跷得很。” 用力吸了一口嘴里叼着的香烟后，疤脸壮汉若有所思地道： “虽然那个乱党的确出现在了现场，而且杀死了第一顺位继承人博比·莱恩，但整个庄园里并没有其它人入侵的迹象，光靠他一个人的话，不太可能一个晚上杀光莱恩家的中层。 还有，根据老公爵的证词，他在半夜被一名侍女刺醒，那名侍女拿着剪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他提前退下来，把位置让给他的弟弟博比·莱恩，所以要我说的话，昨天莱恩家发生的事情，倒更像是一场内乱。”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时，女警察顿时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即眼神闪烁不定地询问道：“既然是内乱的话，为什么不去查清楚到底谁是凶手，而是把那个混账乱党关进了死牢？” “伊莎，遇事要习惯多动脑！” 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后，疤脸壮汉一边抽着烟，一边满脸淡定地回答道： “那个叫里昂的乱党到底是不是凶手，并不取决于他做没做，而是取决于‘乱党袭击公爵家族’和‘公爵家族发生内乱’这两个情况里，哪个更合适。” “我不明白……” “简单来讲的话，就是真相不重要，好处和立场才重要。” 在桌子的玻璃板上摁灭了烟头儿后，疤脸壮汉伸出被熏黄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一摞报纸，耐心地解释道： “发现了没？除开被当乐子的太阳报之外，其它报纸要么悼念逝者、要么描述情况、要么关注这件事的影响，但关于到底是内乱还是袭击，都没有一个给出明确的答案。 这些报纸并不是不想抢这个新闻，也不是在等待咱们的调查结果，而是被各自背后的人提醒过，现在不要忙着站队，等风向确定了再说。” “风向？” “就是莱恩家为代表的旧贵族，王女为代表的改革派，以及新贵族、大商人、议员、首相这批人组成的松散联盟的想法。 这三方势力是王国真正的主导者，经过他们争夺和拼抢后达成的共识，才是唯一正确的风向。” 解释完了风向的意思后，疤脸壮汉再次点燃了一根烟，慢悠悠地道： “其中王女为代表的改革派，更希望这次的事件是贵族内乱，这样的话能够给他们对旧贵族动刀的借口，帮国防大臣减轻军部的压力。 而松散联盟那边，则希望这次的事件是乱党袭击，因为乱党四处捣乱破坏安定的行为，对商人的影响是最大的，进而影响到了受商人支持的议员，和需要议员选票的首相。 所以如果这次被定性为乱党袭击的话，那他们就可以催促其它两方配合，优先处理到处破坏的乱党，保持营商环境稳定。” 好像懂了，但又好像没懂…… 蹙眉思忖了一会儿后，女警察开口追问道： “那旧贵族呢？那些旧贵族是怎么想的？” “他们无所谓。” 听到女警察的问题后，疤脸壮汉不由得咧了咧嘴角，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 “不管是内乱死人，还是被乱党袭击，对他们来说都一样丢人，而且‘内乱’会被王女找借口割肉，‘袭击’则会因为无力处理乱党，被议员们抢下更多席位。 总而言之，不管‘莱恩血夜’最后被定性为什么情况，他们都已经是最大的输家了。” “……” 谁在乎什么输家赢家啊！ 听了半天还是不知道里昂会怎么样，但又不好直接开口问，心急如焚的女警察不由得一再握拳，随后尽量委婉地试探道： “所以局长您觉得，这件事情最后会怎么发展？那个混账乱党会有什么下场？” “这个可不是我能决定的。” 瞥了眼女警察被她自己揉得皱巴巴的衣角后，疤脸壮汉转身趴在窗边，一边抽着烟一边漫不经心地道： “主要还是看王女那边儿吧，议员和商人们说话分量虽然不轻，但心思太杂导致联盟很松散，如果王女为首的改革派坚持的话，他们最后一定会退步的。 所以这件事到底怎么发展，就看王女的阵营里，有没有一个说话够分量的人能站出来表态，坚定一下她对旧贵族动刀的信念了。” 说话够分量的人……我知道了！ 少顷，等疤脸壮汉抽完烟，摁灭烟头转过来时，女警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但对于得力部下的飒爽退勤，疤脸壮汉似乎并不是很在意，而是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打开了一张王都地图。 我想想……下个月的计划，应该是爆破王都东南的剧院，那布防的时候就先往西画好了~ 不鸽，但八点发…… 捂脸……现在是一个小剧情结束，决定后面开哪个剧情的时候，鱼稍微有点儿犹豫，且容我考虑下。 《我！清理员！》不鸽，但八点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08 局长不好当啊~ 什么？小里昂已经被人提走了？ 听着面前温柔丽人转述的情况，红发局长的狐狸眼下意识地眯了眯，神色不大好看地询问道： “怎么这么快？这种级别的大案子，一般不应该先查上三两个星期的吗？”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带着红发局长的手令去领人，结果却扑了个空的艾玛皱眉道： “离开了死牢虽然是件好事，但领走里昂的人身份恐怕很特殊，不管我怎么问，那边的人都不肯告诉我。” “这个倒是不难猜。” 眯着眼睛想了想后，对王都局势比较熟稔的红发局长开口道： “狮心公爵是上议院的副议长，虽然狮心家族近几十年没落得厉害，但依旧是旧贵族公认的脸面，所以这次的案子确实麻烦得很。 能干扰这种级别的案子，在没有完成调查之前就把人提走的，除了咱们之外，只有上议院的议长、首相、还有代表国王意志的王女三個。” 说到这里时，红发局长轻瞥了艾玛一眼，看了下她的神情，随即继续开口解释道： “因为六年前的那场政变，上议院的议长席位暂时空缺，首相那边反应不可能这么快，所以领走他的人只可能是那位王女。” “原来如此。” 艾玛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神色如常地道： “如果是被那位王女提走的话，那里昂的安全应该没问题了……需要我去那边跑一趟，把他领回来吗？” “不用了，咱们介入正常社会的幅度越小，守望宫的压制效果就越强，范围内异常的强度也就越低。 而且王女把他提走的话，没准反倒是最好的结果，只要王女能够压服首相和商会，里昂自己就能回来，但弄不好得被关上十天半个月。” 回绝了艾玛的申请后，看着她那平和得如同镜湖一般的眸子，红发局长不由得叹了口气。 “艾玛，六年前我没有答应帮那个忙，你是不是……” “局长，过去的事情就不要说了。” 打断了红发局长的话后，艾玛眉眼微微低垂，平静地道： “那时候是我不懂事，不知道您的苦衷，您能顶住压力收留我，已经非常艰难了，是我不该提那种过分的要求。” “……” “但是你还是没放弃，对不对？” 看着避开自己视线的好闺蜜，红发局长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随即满眼疲惫地道： “以你的水平，早就没有必要练习枪械了，但你这两年却专门练习了狙击，而且还和小里昂做了个约定，让他有机会用那头羊的灵魂视野帮你一次……” “这个应该不违背局里的规定吧？” 第二次打断了红发局长的话后，艾玛神色平静地道： “我不会动用任何异常物，里昂也什么都不会知道，一切都跟局里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完成复仇之后我也不准备逃跑，立刻就会去自首，这样一命换一命也不行么？” “行，当然行……” 看着她比磐石还要坚硬十倍的眼神，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劝住她，红发局长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抱着最后的希望道： “那你女儿呢，她做好准备了吗？”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后，艾玛不由得沉默了一瞬，随即顾左右而言他地道： “我家门前的红杉树下面，已经死了九百九十七个姓阿尔曼的人，不差我们两个了。” 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中一闪即逝的犹豫，红发局长赶忙开口道： “但是真的不能再等等吗？” “我已经等了六年了……” “既然已经等了六年，那不妨再稍微等一等，时间不用太长，只要再等一个月就好。” 轻轻拉住艾玛的手臂，不让她离开，红发局长柔声道： “想想伱女儿，马上就要到她生日了，我没有阻拦你复仇的资格，但你不妨再等一个月，替她过完最后的生日再去，好不好？” “……” “我……我再想想吧……” “那你先想着，等有决定了记得提前知会我一声。” 松开了艾玛的胳膊，目送她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后，红发局长满眼惆怅地倚在自己的座位上，恨不得就此一醉不醒。 先是自己非常看好，当着金牛董事的面大力夸赞过的新人，莫名其妙地捅了个大篓子，疑似被卷进了莱恩家的内乱，甚至还被当成了屠戮大贵族的凶手。 接着好闺蜜兼局里的王牌员工，在苦苦忍耐了六年之后，终于准备在近期抛下一切，为她在政变中遭到出卖，被全数处死的族人复仇。 而除开这两件事情之外，还得盯死那些和秤金教勾结的贵族、防备红砖路医院事件背后的真神、警告并处理明显越线的秤金教、调查王都最近出现的几项异常情况、以及发起针对水瓶董事的调查…… “唉！！！”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后，有些焦头烂额的红发局长拎起酒瓶，猛灌了一大口茶水，随后扯过一张废弃的档案，在背面把自己需要解决的事情一一列出，接着一脸愁闷地思索了起来。 原本小里昂的事情是最急的，但他既然被王女提出了死牢，那反倒暂时不用担心了，自己只要准备应对局里的后续调查就行。 艾玛的事情虽然更急一些，但自己暂时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靠她女儿的生日先拖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等有办法再说。 至于剩下的……针对水瓶董事的调查需要时间确认，王都的几项异常情况，可以先派别的清理员去做，红砖路医院背后的真神一直没什么动静。 而秤金教搞了事之后，担心遭到自己的报复，现在早就藏了起来，几乎停止了一切活动，根本就抓不着人，甚至连那些勾结秤金教的贵族也都…… …… “笃笃笃。” 就在她看着桌上的清单，发愁到底该从哪儿开始下手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进。” 得到了红发局长的回应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面色黝黑相貌憨厚，两眼满是血丝的小老头儿，拎着一袋子东西快步走了进来。 “你是？” 面对红发局长诧异的询问，小老头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手中的布袋子放到了她的办公桌上，这才开口道： “我是查尔百货的老板，这里是清理局在王都的分局对吧？” 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后，老查尔解开布袋，取出了四个锁好的金属小箱子，依次摆在了桌上。 “这四个盒子里，是一件被你们称为‘异常物’的东西，当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后，只要满足它提出的条件，它就会回答并帮我解决一个问题。” 这是……送上门的异常物？ 用手盖住桌上的清单，避免被对方看到后，红发局长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微眯着眼睛道： “这里确实是清理局，我们也的确在做处理异常物的工作，不过我们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接受雇佣，而且连自身的存在也是保密的。 所以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从哪里知道我们的？又为什么要把这件异常物送给我们？” 看来是找对了。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后，神色十分憔悴的老查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随即伸手指着桌上的盒子，有些激动地开口道： “就是它告诉我的！” “前些天我的女儿被人绑架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于是我就问了它一个问题，它说只要把它送过来交给你们，就能把我的女儿救回来！” 女儿被绑架？ 捕捉到了关键词后，红发局长的眉梢不由得微微一扬，想起了杰瑞那些老鼠朋友们探查到的情况，以及里昂上交的圣灵降临事件报告。 狮心莱恩、玫瑰马赛尼、塔盾约克。 这三家贵族联手针对查尔百货失败，反倒先一步被逼上了“绝路”，请下来捣乱的圣灵又被里昂清理了，于是便绑架了查尔百货老板的独生女…… “可以！” 一口答应了老查尔的要求后，红发局长将桌上的四个小盒子拿起来，放进了自己的抽屉，随即瞥了眼面前松了口气的小老头，有些为难地道： “不过我们虽然能救您的女儿，但您恐怕要多等上一段时间，不好意思……” 多等上一段时间？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后，老查尔刚刚放松了些许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紧，忙不迭地询问道： “为什么要等一段时间？不能尽快把她找回来吗？” “本来是可以的。” 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后，红发局长神情颇为复杂地道： “但我们局里擅长找人的员工有点儿少，其中最适合干这个活儿的那个人，前几天又刚巧遇见了点儿小小的麻烦。” 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微微捏起，比了个“亿点点”的手势后，红发局长一脸“无奈”地道： “他卷进了莱恩家的事件里，甚至还被栽赃成了‘莱恩血夜’的凶手，王女虽然有心保他，但很多议员背后都是商业联合会的大商人，一直咬着他不放，所以首相和下议院那边迟迟没个结果……” “告诉我那人的名字！” 虽然被女儿艾玛遭到绑架的事折磨得心力交瘁，但在商海浸泡多年的老查尔，仍旧一耳朵就听出了红发局长的意思，直接开口承诺道： “我就是商业联合会的副会长，只要能保证我女儿的安全，最多只要两天，我就能把你们的人捞出来！” 0109 奇怪的审问 “你就是那个里昂？”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后，两手和肩背处缠着大量绷带，被固定在病床上的里昂有些吃力地扭过头，见到了一名头发花白，眉心的肌肉拧成了“川”字的老男人。 “您是？” “你不用管我是谁。” 没有回答里昂的话，带着两名护卫的老男人板着一张铁钉脸，面无表情地道： “你只需要知道，现在你是莱恩血案的第一嫌疑人，正在接受审查就够了。” 所以……这人是秘调局的审讯官？但审讯官应该带着助手吧？为什么要带着护卫？而且似乎还不是普通的护卫？ 瞥了眼老男人身后的两名护卫，从他们笔挺的站姿和虎口处的枪茧，大致猜出了两人的职业后，里昂不由得皱了皱眉，重新把头扭了回去。 “嗯？” 察觉到了里昂细微的表情变化后，老男人的眼睛顿时微微一眯，如同鹰隼一般死死地盯着里昂的侧脸，冷声质问道： “你对军部有意见？” 斜睨了老男人一眼后，里昂一边开动脑筋，拼命地猜测着他的身份，一边毫不客气地反问道： “不可以么？” “注意你的发言！” 果不其然，像无数经典影视作品里的常见套路一样，在里昂对疑似身份颇高的老男人发出挑衅后，他身后满眼崇敬的两名护卫顿时怒上眉梢，直接开口呵斥道： “伱知不知道……” “停！” 抬手朝身后比了一下，制止了护卫的自报家门后，老男人绷得死紧的嘴角居然往上翘了翘，随即打量着里昂道： “你想知道我的身份？” “我已经知道了。” 虽然黑山羊并不在身边，无法观察老男人灵魂的状态，但看着他的表情和语气，里昂隐约觉得，对方似乎很吃“有本事的刺头”这一套，索性直接开口揭底道： “你胸口的布料上有着奇怪的晒痕，看形状多半是某种勋章，虽然没有佩戴肩章，但衣服上却有留给肩章的搭扣； 后面那两个护卫虎口有茧子，脚下蹬着的是配发给士官的靴子，但比一般的士官靴更厚实，多半是尉级的军官，而且他们两个看样子最多也就三十岁； 有两個三十岁的尉级军官当护卫，还有资格经常佩章挂勋的，整个军部也就几个人而已，而能跟我隐约扯上点儿关系的，更是只有一个。” 瞥了眼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眼神却颇为满意的老男人一眼后，里昂不由得偷偷松了口气，随即面不改色地道： “国防大臣，对吧？” …… “你看啊！我说什么来着！” 见到里昂只是看了两眼，便拆穿了自己父亲的身份，被拦在病房外的女警察不由得心头一松。 “都说了他很聪明的！你们要问什么就该直接问，非要弄这套东西干什么？哎呀真是……” 开口埋怨了自己母亲两句后，她刚准备火急火燎地冲进病房，却被人拽着手臂拉了回来。 “你别捣乱！” 匆忙拦住了自己莽得不行的女儿后，中年妇人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拧着眉毛在她腰上狠掐了一把。 “哎呦！” 被掐疼了的女警察有些不开心，扭过头正想说些什么时，却注意到了母亲怒冲冲的眼神。 “你给我老实点儿！还嫌自己闯的祸不够大？” 想起昨天女儿风尘仆仆地闯进自己卧室，告诉自己莱恩血夜的那个嫌疑人是清白的，只是因为帮她调查乱党才会出现在莱恩家时的场景，中年妇人就气不打一处来，照着女警察的大腿根又是一记狠拧！ “疼！” “疼死你算了！” 把不省心的混账女儿从病房门口拖走，防止她进去捣乱后，中年妇人怒气盈面地扯着她呵斥道： “你知不知道，为了给你擦屁股，你爹这次到底担了多大的风险？” “很大很大……” “还让你爹去找王女，还说什么借机打压旧贵族，王女肯定也能同意……这种大事也是你能随便掺和的？不要命啦！” “要要要……” “还有！你到底跟那个人什么关系？他愿意冒这么大险帮你调查，而且到现在都没把你供出来？” “就一朋友……” “胡扯！普通朋友哪有做到这个地步的？而且我让人去你们局里问过，怎么好多人都说看见你们拉拉扯扯的？” “可能在吵架吧……” “所以你们吵的是什么架？” “就普通吵吵……” “炒菜好吃吗？” “还行还行……” “……” 还行个屁！ 看着一边踮着脚尖儿往病房里偷瞄，一边嗯嗯啊啊心不在焉地应付自己的女儿，中年妇人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再次狠掐了不省心的混账女儿一把。 “哎呀！” 终于回过神来的女警察，连忙捂住大腿根往远处跑了几步，随即开口抱怨道： “妈！你怎么老掐我？” “你活该！” …… 听着病房外妻女叽叽喳喳的吵嚷，和身后两名军官骤然绷紧的呼吸声，又看了看表情有些古怪的里昂后，脸上有些挂不住的老男人深吸了一口气，朝身后的军官吩咐道： “去！让她们小点儿声！” “是！” 字正腔圆地应了一声后，随着憋得表情有些扭曲的年轻军官小跑着离开了病房，外面的吵嚷声终于小了下来，但时不时还能听到些窃窃私语和一两声闷哼。 “既然你自己猜了出来，那我也就不遮掩了。” 强行无视了病房外的动静后，身形虽然略微有些佝偻，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挺拔身姿的老男人，一脸严肃地开口道： “我确实是伊莎的父亲，也是我找王女要了手令，把你提了出来。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伊莎的恳求，而是作为国防大臣的需要……告诉我，莱恩家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里昂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发生了早就该发生的事。” “……” “在讨论这件发生得太晚的好事之前，我也有些事想问问你。” 瞥了眼老男人再次拧起的眉头后，里昂在两名年轻军官的怒目而视中，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莱恩家出事那天的中午，我和你女儿坐上了同一趟车，当时她押着一名乱党，那名乱党和她丈夫的遭遇，你清楚么？” “伊莎和我说过了。” 老男人闻言神色一黯，点头道： “我已经邀请秘调局的人前往军部，对当初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展开调查，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调查时间会比较长，但最多一两个月就能给她一个交代！” “挺好，不过她的仇人应该都死光了，估计也用不着你的交代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里昂不由得点了点头，随后开口继续询问道： “你肯定也调查过我了吧？欠我家的抚恤金怎么说？” “在你去莱恩家之前，伊莎已经给过我一份名单了，所有被克扣的抚恤都会补上。” 说到这里时，老男人微微停顿了一下，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身形又佝偻了几分。 “至于发放抚恤金过程中存在严重渎职的人，同样正在接受秘调局的讯问和审查，而且就从我这个国防大臣开始。 在来见你之前，我刚接受过相关的审查，之所以没有佩戴肩章和勋章，也不是为了隐瞒身份，而是接受审查的时候取下来的。 等所有人都接受完审查之后，对我们的惩处会在两个月内陆续完成，最低罚扣一年薪金，最高罚没所有财产并处以死刑，罚没的财产都会用来补偿被克扣抚恤的烈属……” “可以，我没问题了。” 听完这两件事的处理结果后，看着老男人满是痛悔的眼睛，里昂不由得微带惊讶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口坦白道： “《太阳报》的报道没错，博比·莱恩的确是我杀的。” 0110 血夜影响 果然！ 听完里昂的话后，老男人微微皱了皱眉，随即开口追问道： 「你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工作需要。」 由于不太清楚老男人对「水下的世界」知道多少，里昂并没有直接把自己编好的瞎话讲出来，而是开口反问道： 「关于清理局，你了解多少？」 「略微了解过一些。」 既然已经仔细调查过里昂的档案，那自然不会不去了解他的工作，老男人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摆手让两名军官离开，随后压低声音道： 「王室有一本手册，在上面写下名字后，能够在知晓异常存在的情况下，依旧保持自身的灵魂的‘静默"，不会招致异常的袭击，我的名字也在上面。 还有，既然你提到了清理局，那也就是说，这次其实并不是莱恩家发生了内乱，而是与你们清理局的‘工作内容"有关？」 能让灵魂保持「静默」的手册？看来并不是所有「普通人」都不知道异常的存在，只是数量不算多而已。 把这个消息记在心里后，里昂这才点了点头道： 「是的，博比·莱恩与一件异常物合二为一，不仅试图抢夺我保管的异常物，甚至还用普通人的性命做威胁，试图逼我说出清理局的秘密。 虽然清理局有要求，非必要不允许对普通人出手，但当时情况紧急，而且他已经不能算人了，所以我只能动手杀了他。」 …… 原来如此…… 从里昂的口中得知了莱恩血夜的「真相」后，和自己知道的其它情况一对照，老男人紧锁着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舒展了开来。 如果在一开始问话的时候，里昂便直接说出了答案，他可能还会抓住几个疑点继续追问。 但里昂先是用两个问题狠狠地「为难」了他一下，又确定了他对清理局的了解程度后，这才「不大情愿」地吐露了莱恩血夜的「真实」情况。 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眼下的情况就和这个差不多。 比起唾手可得的答案，这种来之颇为不易的情报，可信度天然就要高上不少，最起码对清理局只是稍有了解的国防大臣，已经基本相信了里昂的话，只不过……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换个说法。」 在里昂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老男人一脸认真地开口道： 「对你们清理局的话，自然该怎么说还怎么说，但除清理局以外的其它人问起时，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将莱恩家的事情定性为一场内乱。」 我们？ 虽然作为一个「普通人」，里昂对于王国的正治局势并不是很了解，但国防大臣身后站着的是谁，他还是隐约听说过一些儿的。 「王女……准备借机对旧贵族动手？」 「是的。」 坦然承认了里昂的判断，头发花白的老男人开口道： 「如果你想的话，说得更直白些也无妨……这就是一场栽赃！」 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自己想做的事后，老男人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里昂的眼睛，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神情，一边语速极快地解释道： 「无论到底是乱党还是内乱，死了这么多要员的莱恩家，都已经彻底完蛋了。然而旧贵族们是一个整体，就算莱恩家彻底失势，他空出来的这些位置，也不会落到别人手里，只会被其它贵族迅速瓜分顶上。 到时候，除了莱恩军火公司变成马赛尼军火公司，路政部、财政部、农业部那些姓莱恩的人，统统变成了姓约克的，或者姓别的什么其它 姓氏的人以外，一切都会照常运转，这个国家依旧不会有任何变化。」 尽量简短地讲完可能出现的情况后，看着面前认真地侧耳聆听的里昂，老男人的语调微微拔高，一脸严肃地道： 「但现在不一样，只要你愿意配合，证明莱恩家的事情是一场内乱，就能为王女创造一次绝佳的机会，让这个国家朝更好的方向跨出一大步！」 「我没听懂。」 听到这里的里昂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地询问道： 「不管内乱还是乱党袭击，死的不都是莱恩家的人么？为什么能够给王女提供一次好机会？」 「因为王国需要保持稳定，任何部门都不能、也不该一次性出现大规模空缺。」 看着明显对正治博弈不大了解，程度甚至连自己女儿都不如的里昂，老男人想了想后，尽量浅显地解释道： 「莱恩家这次死伤的两百多人里，有一百多人都是王国各部的中级官员，尤其是路政部和军部，光这两个部就一次性缺员了近八十人。 军部四十七个下辖部门中，有四分之一因此开始积压工作文件，两个小分局更是因为失去主理人而暂时停摆。 虽然旧贵族那边会尽快出人补上，但等待新官员接手并熟悉工作，起码要一两个月，彻底处理完积压的工作，可能要花费三个月以上的时间，甚至相关部门在后续的大半年时间里，都会因为不熟悉而运转不畅。」 简单讲了一下莱恩血夜造成的直接影响后，老男人神情认真地继续说道： 「不过是一家贵族出了内乱，就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那如果是两家、三家、甚至更多的贵族，在半年内相继出事怎么办？这就是最好的动手借口！」 只要能够把这次的事件定性为内乱，王女就能以保证王国正常运转为理由，在议会上要求降低各部门的旧贵族人数，制衡他们过于庞大的权力。 就算最后没能成功，也可以要求旧贵族们让渡权力，保证某家贵族在某个部门的人数不能占比太多，以免在出了类似问题后，导致相关部门彻底停摆。 而当这些贵族，没有办法在某个部门拥有大量族人时，倒向王女的人就有了操作的余地，可以试着联合其它人进行制衡，甚至把对于这个部门关键事务的掌控权抢回来！」 说到这里时，似乎见到了王女改革成功，一扫王国多年积弊的美好未来，老男人不由得面色微微涨红，眼神中满是亢奋地道： 「以莱恩家做例子，你想想看，如果莱恩家在路政部的官员人数，降低到了原本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它们还能像之前那样把持老城区的建设么？ 如果莱恩家在军部采购方面的人数，也降到原来的一半的话，莱恩军火公司还能每年吃掉军部那么多经费吗？如果……什么事？」 「殿下那边来人了……」 两名年轻军官中的一名，拿着手令走进病房，神情有些古怪地道： 「王女派来的人说……莱恩家的老公爵要不行了，要求继承顺位在前五的人尽快赶过去……」 狮心公爵不行了？ 听到年轻军官的话后，老男人的神情微微一喜，随即立刻从病床边站起身，雷厉风行地道： 「总之你先考虑考虑我的话，莱恩血夜这样的好机会，真的不会有第二次了，你的选择说不定会成为……又怎么了？」 「那个……」 看了看床上满身绷带的里昂后，年轻军官有些无奈地开口道： 「床上这位，就是莱恩家的第五顺位继承人……」 「……」 啊？！？！？！ 0111 这也太巧了？ 莱恩家……是真的要完了…… 看着脖子被绷带包扎住，甚至连坐都坐不起来，只能半倚在病床上的老公爵，周围的一众贵族不由得纷纷产生了类似的想法。 在一夜间失去了两百多名族人，中坚力量几乎死完的情况下，唯一有能力站出来力挽狂澜的老公爵，又因为脖子的血管被割伤，失血过多引发心衰，眼看着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 可以说，莱恩家的崩溃已经彻底进入了倒计时，除了一个公爵的空壳子，和上议院副议长的席位外，其它的一切都会被在场的众人瓜分殆尽。 想到这里时，各家贵族派来「观礼」，或者说「吊唁」的代表们，不由得纷纷对视了一眼，互相露出了心照不宣的表情。 作为曾经的王国双柱之一，莱恩家的「遗产」不可谓不丰厚，即便大家几百年姻亲下来，多少有那么一丝香火情，但和那庞大的「遗产」比起来，这点儿情分当真连个屁都不如。 只要等老公爵把爵位交出来，并且彻底咽气儿之后，马上就会有无数张生满利齿的嘴巴伸过来，把莱恩家所有的肥肉瘦肉啃得一干二净，甚至连空骨头架子都要舔得锃光瓦亮！ 这群该死的豺狗！我宁可把好处喂狗也不给你们！ 对于这些「姻亲」家族的作风，老公爵自然一清二楚，看着那一双双貌似恭敬，实则满是不怀好意的眼睛，他浑浊的眼珠里不由得冒出一抹深深的怨毒，随即鼓起肺部所剩不多的空气，重重地哼了一声。 「您说！我在听！」 旁边的管家听到哼声，立马躬下身子，把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众贵族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病房内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而老公爵在喘了几声后，终于勉力吐出了几个字。 「第一……第一顺位呢？怎么还……还……还没……嗬……」 老管家自然明白，第一顺位指的不是死去的博比·莱恩，而是莱恩血夜之后的新第一顺位。 在和负责的人快速地交谈了几句后，老管家利落地把老公爵的枕头垫高，让他出气更顺畅了一些，随即开口汇报道： 「马上就到了，第一顺位离得最近，就在这间医院隔壁那栋楼里，他马上就能到。」 「隔……隔壁？」 「嗯……隔壁……」 略微犹豫了一下后，老管家还是据实相告道： 「现在的第一顺位，是原本的第三顺位，八年前他因为跟您弟弟……跟博比·莱恩起了些矛盾，结果被人一棍子打在了后脑上，人虽然没死但是却瘫了，锁骨以下都没知觉，所以只能……」 「滚！」 也不知道是因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情况，还是听到了那个害自己成了现在这样的人的名字，老公爵不由得勃然大怒，居然断断续续地大喝了一声。 「让他……那个第一……滚！第二！第二！」 第二…… 老管家闻言咬了咬牙，随即再次凑过来低声道： 「第二……在疯人院里，他当初和博比……和那个人竞争军火公司的主导权，然后不知道怎么疯掉了……」 博比莱恩！！！ 又听到了这个名字后，老公爵已经快滑落到每分钟四十次的心跳，猛地提速到了八十以上，黄暗衰老的脸皮竟然泛起了一抹血色。 该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急？明明只要再等等！只要再等上几年，莱恩家就是你的啊！你个该死的…… 想起自己那个精明能干，但又该千刀万剐的弟弟，老公爵的眼里不由得泛起了一抹深深的痛色。 自己年轻时候受了伤，失去生育能力后，对这个弟弟基本 就是当儿子养的，而博比莱恩也不负所望，靠着一些自己也不大清楚的手腕，搞得一众竞争对手家破人亡，成功把自己这个哥哥扶上了公爵之位，所以兄弟俩的感情一直都不错。 但……但你怎么就这么急呢？ 我知道你早就想要我的位子了，但你怎么就连这么两年也等不了呢？明明我死之后一切都是你的啊！ 想起弟弟对自己的背叛，老公爵衰弱的心脏不由得一阵闷痛，有气无力地道：「三！四！五！正常的……有没有……正常的？」 「这三个顺位，人本身倒还算正常，但也都不怎么合适，您还是把后面的人也叫来吧……」 老管家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第三和第四顺位是一对双胞胎，现在还不到两岁，稍微小点儿的那个连人都不会叫，至于第五……」 「来了来了！第五顺位来了！」？？？ 怎么又是个残的？ 看着出现在门外的轮椅，以及轮椅上缠满绷带的里昂，刚缓过一点儿劲儿的老公爵不由得双眼暴突，竟然抬起了手，指着他对老管家吼道： 「你……你不是说，三四五都……都……」 「他只是皮肤受了些伤，而且创口处有些感染，但人是正常的。」 浑浊的眼珠上下动了动，打量了一下里昂的情况后，老公爵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也是个病号，但好歹看着是个正常的成年人，再怎么也比前面四个强！ 「那……那就他！」 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到极限了，老公爵一口咬定了袭爵人的身份，随后开口吩咐道： 「让他……滚过来！我要告诉他怎么应付那些……觊觎莱恩家的……的……豺……」 「这个……要不您再往后看看？」 听到老公爵的选择后，老管家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后开口提议道： 「他是黑发并不是金发，而且有继承权的人后面还有几个，也不一定就要在前五里选……」 「嗯？」 从老管家欲言又止的神情中，一眼看出了他有事在瞒着自己，老公爵不由得眼神一厉。 「你……瞒什么……说！」 「……」 「快说！」 虽然有点儿担心老公爵的承受能力，但已经被逼到了这份儿上，老管家只得无奈地凑过去，附耳小声道： 「您弟弟就是他杀的。」？！！！ 听到老管家的话后，无数种复杂之极的情感，如同决堤的黄河一般，瞬间涌进了老公爵的心头。 看着这名杀死了自己唯一的弟弟，但又同时替自己报了仇的家伙，老公爵的心跳猛然翻倍再翻倍，瞬间飙到了一百六，然后竟一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指着一脸莫名其妙的里昂暴喝道： 「你！你！你！……呃！」 狮心公爵，卒。 …… 【在众目睽睽之下，狮心公爵三次指名你继承公爵之位，你获得了白银级身份徽章「狮心公爵」】 【狮心公爵：王国双柱之一，莱恩家族第二十九任公爵】 【佩戴效果：在与认可贵族地位的人接触时，天然获得一定优待，反之则会遭到对方的强烈敌视】 【进阶路线：无】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由于你只有身份上属于莱恩家，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莱恩血脉，如果这一点被人揭穿的话，本徽章将产生未知变化】 0112 你简直就是天生的公爵！（二合一） 这真是……太离谱了！怎么能有这么荒唐的事儿？ 看着面板上银光熠熠的新徽章，不止病房中的一众贵族愣住了，轮椅上的里昂也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个措手不及。 自己前几天才夜闯莱恩家，不仅干掉了他们的第一继承人，甚至还陆续摁死了两百多名中坚，一手缔造了将莱恩家打入地狱的莱恩血夜。 结果莱恩家的老公爵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自己被人推进病房还没五秒钟，就莫名其妙地指认自己做下一任继承人，让自己成为了莱恩血夜事件的最大受益人…… 玛德！这不坑人呢么？ 自己既是最终获益人，又疑似有缔造莱恩血夜的能力，清理局里但凡有个脑子正常的，就得派上一个连的调查员下来，把自己从里到外查个底儿掉！ 「各位，请听我说！」 突然被一枚两吨重的烫手山芋闷在脸上，心里虽然半点儿没愧，但着实有鬼的里昂眉头一紧，连忙开口拒绝道： 「我对这个爵位没有兴趣，不如考虑下其它……」 「混账！」 还没等里昂把话说完，一名须发花白衣着华丽的老头儿，便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满眼鄙夷地呵斥道： 「这是狮心公爵的爵位！而且还是老公爵临死前亲口指认！是你一句话就能随便让的吗？」 所以关你屁事啊？ 作为一个还算有素质的人，如果放在平时，里昂可能还会注意下言辞，但眼下他急于甩掉这个烫手山芋，摆脱缔造莱恩血夜的嫌疑，说话就不怎么客气了。 「你踏马谁啊？」 说出了让众贵族神色大变的回应后，里昂飞快地打量了一下老头的装束，在他胸口的徽章上，找到了有着三根单翎羽毛的青色冠冕。 现在虽然已经有了照相机，但由于价格方面颇为高昂导致流传不广，很多时候辨认身份还是要靠证件和徽记，因此王国的徽记法相当严苛。 按照徽记法规定，所有的徽章在制作时，都必须严格遵循相关要求，尤其是代表身份的贵族纹章上，冠冕、盾徽、助戟以及袈裟必须一样不缺。 其中最重要的冠冕记号，便是用来辨识身份等级的徽记，除开代表皇室的钻石王爵之外，公侯伯子男五级爵位，需要依次使用金银铜铁锡五种金属对应的颜色。 除此之外，王室的钻石冠冕下会有一只知更鸟做徽记，而五级爵位的冠冕徽记上，则需要衬以对应的单翎羽毛，意为贵族是支撑王室的重要羽翼。 其中最高阶的公爵基础为五羽，最低阶的男爵基础为一羽，继承爵位后有过重大功劳的，可以额外再加上一根翎羽，算是一种额外的荣誉。 而白发老头儿徽章上的三羽铜冕，则证明了他属于王国爵位等级中的第三档伯爵，还是那种除开继承了爵位外，一辈子都没什么建树的普通伯爵。 …… 「呵呵，口气这么大，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大人物呢，结果就一个伯爵？」 为了尽快甩掉这个麻烦的公爵爵位，避免招致清理局的审查，里昂索性直接豁了出去，朝着白发老头轻蔑一笑。 本着能得罪人尽量多得罪人，最好全都得罪一遍，好让他们发力改选别人当公爵的打算，里昂忍着皮肤传来的剧痛从轮椅上站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悠悠地走到了白发老头儿面前，抬手用力地戳了戳他胸口的三羽铜冠。 「三等伯爵，还只有最基础的三根翎羽……原来是个小瘪三啊？」 小瘪三？我？小瘪三？ 听到了里昂对自己的「中肯」评价后，感受着众贵族落到自己身上的怪异目光，被戳得踉跄了两步的白发老头儿，不由得 一阵热血冲脑，须发怒张地咆哮道： 「你！！！」 「你什么你？我说得不对么？」 由于担心攻击力度不够，难以摆脱这个倒霉的公爵爵位，里昂偷偷切换了一下徽章，装备上了白银级的【精英表演家】，随后双臂抱胸微昂着头，满眼不屑地嗤笑道： 「三根翎羽的三等伯爵……呵，王室给的翎羽多不值钱，你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糊弄着去征个税，装模作样去赈个灾，甚至王女出生的时候送个大礼，都能被王室发一根儿翎羽，你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徽章上还是只有三根儿毛，不是小瘪三是什么？」 「我……我……」 「我什么我？我要是你早他妈抹脖子了！」 在白银级【精英表演家】的助力下，里昂颇为英俊的面孔上，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嫌弃和刀刀入骨的鄙夷。 「信我的，早点儿死吧。」 伸手拍了拍白发老头儿松弛的老脸后，里昂凑过去满眼真诚地建议道： 「看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起码还能继续浪费二三十年的粮食，要是你今天就上了吊，估计能给王国省下一大笔钱，多少也算是立了点儿功劳。 你想啊，王室知道你立了这么大功，万一心里一高兴，追赏了你一根儿鸟毛，那你不就不再是小瘪三了？这么干岂不是两全其美？」 胡扯！荒唐！！你该死！！！ 遭到了这番极尽侮辱之能事的嘲弄后，涨得面色发紫的白发老头刚想反对，但却见到了里昂的眼睛。 两分嫌弃，三分鄙夷，剩下的五分都是满满的真诚。 这个该死的狗东西说的居然是真的！他是真的发自内心地认为，像自己这样的「瘪三」贵族，立刻死掉真的比活着更有价值！ 「嗬……嗬……」 遭到来自里昂眼神的真诚暴击后，一肚子的呵斥甚至极尽恶毒的咒骂，顿时统统卡在了喉咙口，化作了瞬间超过两百的血压，和一口烧心灼肺的黏热黄痰，卡得白发老头眼睛一翻两腿一蹬，当场仰天栽倒。 卧槽？！ 没想到这才两句话出口，直接当场老头儿-1，连里昂也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地往后撤了一步。 「你们看到了！我就用手指头戳了他那么两下，这可是他自己倒的！」 「……」 是的，我们都看见了，你确实只用手指头戳了他两下，但你刚刚用嘴巴在他心上扎了起码一千刀啊！ 绝大部分贵族都是要脸的，最起码表面上还是要脸的，看着只是呵斥了对方一句，就被扒下脸皮指着鼻子痛骂，两句话干得当场昏厥的老头儿，病房里的几十名贵族立刻彻底沉默了下来。 这位新任的狮心公爵，实在是有那么点儿混不吝的意思，白发老头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如果自己上去说的话，要是也被人当着这么多姻亲的面一顿损，那还活不活了？ 等了一小会儿后，除了几个相熟的贵族，喊人过来把老头儿抬了出去外，整个贵族群体十分默契地共同保持了沉默，虽然没人再站出来呵斥里昂，但居然也没人提议要换成其它的继承人，突出一个直接默认。 反正这是莱恩家的袭爵人，又不是我们家的，祸害也祸害不到我头上，至于贵族的脸面……笑了，脸面和实际利益比起来，根本一个铜轮都不值！ 要是继任的狮心公爵是个精明强干的人，那大家说不定还要反对一下，毕竟新公爵能保住的莱恩产业越多，自己能够瓜分的东西就越少，但现在…… 看着在这个莱恩家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选择悍然开罪姻亲家族，甚至可以说得上当众撒泼的新公爵，几十名 贵族的眼中不由得纷纷露出了满意之色。 挺好的，这种没城府没头脑，还眼高手低性子傲的愣头青，就是眼下最适合继任狮心公爵的人！ 只不过等稍微过上一两个月，大家把莱恩家的产业瓜分的差不多的时候，他这个公爵也就要做到头了吧？ …… 莱恩家中高层的实权人物，能够对爵位继承产生决定性影响的族人，总共也没有多少个。 除开「鼎力支持」里昂的老公爵外，剩下的人先是被博比·莱恩弄死弄残了一批，接着又被里昂「摁灭」了一批，剩下的不过大猫小猫两三只，而且要么放权日久要么垂垂老矣，剩下最有话语权的人，就是病房内的一众「姻亲」了。 无视了新任公爵本人的强烈反对，莱恩家族的姻亲们连五分钟的时间都没花上，便相继决定遵循老公爵的遗愿，让完全是黑发黑眼，看着根本一点儿也不「莱恩」的里昂，成为了莱恩全族上下九万多个小金毛的新老大。 这真是……太荒唐了！简直跟儿戏一样！ 从推着里昂进入病房的军官口中，得知了新任公爵是怎么选出来后，国防大臣的心里真是既兴奋又恼火。 兴奋的是，自己女儿拍着胸脯跟自己保证，里昂绝对不是那种会倒向贵族的人，与其担心他会在成为公爵后和旧贵族们沆瀣一气，倒不如担心他会直接掀桌子，甚至勾结乱党再来一次血夜，把莱恩家的姻亲们统统一网打尽。 如果伊莎的判断没错的话，像他这么一个「不贵族」的公爵成功上位，对于王女的改革来说，绝对是巨大的助力，能在水泼不进的上议院里有个「自己人」，更是等于在旧贵族的心脏上插了一把刀子。 至于为什么恼火…… 「殿下！这些旧贵族，必须尽快得到处理！」 看着办公桌后面色平静的王女，老男人不由得满眼怒意地道： 「莱恩家的势力范围在路政部和军部，主要是公共设施和军火采购这两块，而两个这么重要的部门，核心权力居然全被旧贵族死死把持，甚至几乎不经任命就能私相授受！他们选出来的人选，您居然只能盖章同意！这怎么能行？」 「嗯，我会的，不过不能是现在。」 桌后的王女一边翻看着「新公爵」的档案，一边神情平静地道： 「这些旧贵族是寄生在王国身上的腐肉，必须被剜掉，但如果剜不好的话，伤口也会流血不止。 父亲当年曾经连续将三任财政大臣赶下台，并清理掉了不少中小家族，试图亲自把控王国的财权，随后就迎来了无比激烈的反扑。 他们较量的结果，是整个王国的财政停摆了半年，相继爆出了总和接近六千亿的亏空，几乎整个儿拖烂掉，六年前的卫国战争甚至连军费都补不齐，造成的亏空一直积压到了今天。」 说到这里时，她停了下来，拿起笔在里昂的档案上标注了什么，随即继续开口道： 「所以做这种事绝对不能急，如果剜掉旧贵族的代价，是让这个国家暂时停摆，那只会造成更大的灾难，所以必须一步一步来。 而眼下的情况其实刚刚好，尤其是我们这位新任的狮心公爵……嗯……你知道他曾经说过什么吗？」 看着档案上用笔圈出来的地方，王女声线平和地念诵道： 「至于王室和贵族，他们就是一群长在裤裆里的虱子，一旦吸血吸得疼了，就该被抓出来一把捏死！」？！！！ 完全不知道里昂的「乱党」身份，听到王女的话后，国防大臣不由得大惊失色。 然而他刚想说些什么时，却见王女一向平稳的嘴角，居然微不可查地往上翘了一下。 「虽然比喻有点不好，但说得倒也没错。」 并没有因为被比作裤裆里的虱子而生气，王女阖上了里昂的档案，翻开了关于袭爵情况的报告，随即微笑着道： 「狮心公爵……嗯……虱心公爵……仔细想想还真是挺讽刺的。 这位把贵族和王室看成虱子的公爵，现在已经成了这个国家最壮实的虱子之一，有了趴在王国身上大肆吸血的能力，我倒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哦对了，你看看这个。」 把手里的报告递了过去后，平时大多眉头紧锁的王女，竟然少见地轻笑了一声，随即伸出手指轻点着报告上的记录，饶有兴致地讲述道： 「那个被他骂得当场昏厥的伯爵，居然在自己的卧室里放了一枚卷心菜，然后对外扬言，里昂·莱恩的这个狮心公爵，绝对会比他的卷心菜烂得还快！」 卷心菜……意思是最多两三个月？ 接过报告看了看后，国防大臣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想起了自己女儿提到里昂时满眼放光的模样。 「维罗妮卡殿下……」 国防大臣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主动开口询问道： 「您觉得，他这个公爵能够撑多久？等莱恩家被瓜分完毕之后，会不会被清算？」 「清算倒是不会。」 王女想了想后摇头道： 「除了被他得罪死的那个伯爵之外，其它贵族并不会在乎一个空壳公爵，不过莱恩家还真未必能比那颗卷心菜更长命。 失去了军部和路政部的族人之后，莱恩家在军部的影响力彻底见底，政界也只剩一个上议院的席位了，商业方面看似还有点儿东西，但都是靠着拿军部和路政部的单子硬顶起来的。 军、政、商三边，莱恩家现在一个都不占，得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把这个马上就要倒掉的摊子撑起来？」 0113 原来不是运气……或者也算运气？ 确实，莱恩家这个摊子，应该用不了两个月就会彻底倒掉。 听完王女的判断后，国防大臣不由得跟着摇了摇头，心里浮现出了一抹颇为怪异的悲凉感。 不管谁来做新的狮心公爵，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莱恩家彻底倒下，而同样在「撑摊子」的王女和自己，面临的情况又比他好多少呢？ 眼下旧贵族们的势力根深蒂固，二十几个大部门中，接近三分之一被旧贵族把持，像一只只肥壮的虱子一样，盘踞在这个国家身上疯狂吸血。 而为了对抗把持上议院的旧贵族，而扶植起来的商人和议员们，早期还起到了点扼制作用，但经过百多年的发展后逐渐尾大不掉，也开始通过下议院的立法权，拼命为自身攫取利益。 在上下两议院的共同支持下，近些年王国对商业行为的管控越发松懈，王国的商业明明愈发繁荣，但能够收上来的税却在快速减少。 整个王国的财富，开始疯狂地向大商人和旧贵族手中聚集，他们正在不断地变壮变肥，而普通人和这个国家，却在不停地变瘦变弱。 这些弊病原本还能勉强压住，但六年前那场卫国战争捅破了一切，现在的王国财政连年赤字、军部武备松弛、乱党四处破坏，所有问题都到了即将爆发的边缘。 即便在前后两代王室的努力下，财政大权重新回落王室，身为「王女派」的自己，也借机被拱上国防大臣的位子，有了插手军部的能力，但整体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如果王女的改革最终失败，没能一扫这些沉疴痼疾的话，那整个王国，也不过是颗烂得慢些的卷心菜罢了…… …… 「维罗妮卡殿下！」 想到这里时，头发花白的老男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努力挺直了略显佝偻的脊背，神情严肃地道： 「莱恩血夜之后，军部多出了不少实权空位，我准备趁机多抢下一些，如果您没有其它事需要商议的话，那我就告辞了。」 「没有了。」 摇了摇头后，看着国防大臣比起上次又白了不少的头发，王女的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暖意，额外开口嘱咐了一句道： 「您最近的气色不大好，还请多注意些身体。 我明白时间紧迫，但如果您因为过度疲累而倒下的话，那咱们这些年的努力，可就真的彻底白费了。」 「一定！」 有些含糊地应了王女一声后，老男人拒绝了她的起身相送，带着两名年轻军官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而等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后，房间的门立刻被人轻轻地敲了数下。 「进来吧。」 伴随着门轴轻微的转动声，一名穿着深色呢子大衣，脸上满是惫懒之意的青年，耷拉着肩膀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王女对面的椅子上。 「这次的事情办的很不错。」 并没有计较来人的不礼貌，扬了扬手中属于新任狮心公爵的档案后，王女微笑着开口询问道： 「一个刚刚被录入莱恩家族谱没几天，甚至连头发都不是金色的人，居然也能够成为新任的狮心公爵……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 惫懒青年抬了抬眼皮，从怀里取出两枚骰子摆在桌上，随后一脸有气无力地解释道： 「在不做任何事情的情况下，老公爵会选他的概率是只有百分之三，如果杀死五到七位的继承人，把他的袭爵顺位提到前五之后，概率就会直接暴增到百分之十五。 之后只要再偷偷潜入医院，找到老公爵的药，往里面掺一些让心脏搏动加快炼金补剂，再绑架老公爵最信任的管家的孙女，逼迫他刻意挑拨老公爵的情绪，这 个概率就会提高到百分之三十六。」 明明没有任何人触碰，但随着惫懒青年的讲述，桌上的两枚骰子却在不停地跳动变化着。 先是一枚用棱角立起，一枚三点；接着一枚一点一枚五点；随后一枚三点一枚六点，正好和惫懒青年说的数字完全相同。 「最后，再从芭蕉果行订购一马车的水果，并偷偷卸掉车轮的锁扣，让马车在路口翻车，拦住通往病院的主路，拖延那个里昂到达的时间，让他在老公爵情绪最激动的瞬间进去，他被选中的概率就会达到百分之六十六……」 伴随着惫懒青年的讲述，桌上的两枚骰子翻转了一下，统统变成了六点朝上，而他的讲述也到了尾声。 「接下来就是看运气了。」 指了指桌上的两枚骰子后，惫懒青年总结道： 「只要最后事情的发展，在这百分之六十六的范围内，他就会被老公爵选中，但如果不在这个范围内，那成为新公爵的就会是别人。」 「原来如此。」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后，王女轻轻地拍了两下手掌，随即开口赞叹道： 「真是奇妙的能力，即便已经跟你合作了好几次，但听你讲完后依旧会觉得非常不可思议。 明明只是一些不相关的事情，但只要按照要求一一做到，就能将任何事情的成功率都提升到六成左右……」 「不是六成左右，是百分之六十六。」 认真地纠正了一下王女的说法后，惫懒青年指了指桌上的骰子道： 「左边这枚骰子是十位数，右边这枚是个位数，骰子最大只有六点，所以最大成功率只能是百分之六十六。」 「所以，你考虑过换成两个十面的骰子吗？」 「不能，只有这两枚骰子才有那种效果。」 「好吧……」 有些遗憾地眨了眨眼后，王女取出一张不记名支票，放在桌上递了过去。 「这是说好的酬劳，合作愉快。」 「不好意思，这次需要额外加一些费用。」 将支票折起收好后，惫懒青年一脸认真地道： 「您之前并没有告诉我，那位里昂·莱恩也是我们第六清理局的员工，再加上他很受局长的重视，所以我这次的举动其实冒了相当大的风险，因此价格要比我们说好的上浮百分之十。」 「费用上浮我可以接受。」 微微皱了皱眉后，王女并没有开口反驳，而是想了想后提了个要求道： 「但这部分费用之前并没有说好，所以作为补偿，你也要用这两个骰子，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可以。」 点点头答应了王女的提议后，惫懒青年抓起骰子询问道： 「您要问什么？」 「还是和以前一样。」 深吸了一口气后，王女微微闭上双眼，轻声道： 「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拯救这个国家？」 0114 占卜？ 又是这个问题吗？ 听到王女的话后，惫懒青年沉吟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抛下骰子，而是开口建议道： 「维罗妮卡殿下，虽然我骰出来的结果只代表当下，在一些时间跨度很长的问题里，条件和结果经常会变化，但也不是每次都会变的。 距离您上一次问这个问题，时间才过去了几个月而已，现在询问这个问题的话，结果和上次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差别，所以您最好还是换一个新问题。」 「不换了，就这个吧。」 王女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地道： 「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也是我眼下唯一的期盼，不问这个我还能问什么呢？」 「既然您坚持，那好吧。」 无奈地耸了耸肩后，惫懒青年的右手一松，两枚骰子先后撞在了桌面上，哒哒滴弹跳了几下后，出现了两枚鲜红的一点。 「因为莱恩家的事情，您能够拯救王国的概率，确实比上次高了两点，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十一。」 惫懒青年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关节轻轻地叩了叩桌面，两枚骰子跳了跳后开始继续翻滚了起来。 「接着是掌控军部，配合那位国防大臣，吃掉莱恩家空出来的职位份额后，概率会再提高两点。 再然后是联合首相阁下，插手上议院打压旧贵族；接着联合旧贵族压制下议院，出台限制部分商业活动和增加税收的法案，等做完这些，概率会提升到二十六点； 再然后是想办法成为女王，并通过肃清乱党和抵抗新一轮入侵，趁机将军权、财政、立法、人事等等权利回收，再提拔一批和您有着相同愿景的官员，这时候的概率会一口气提升到五十一点……」 确实和上一次差不多。 听着逐渐上涨的概率，和这些自己本来就准备去做的事，王女不由得笑了笑，随后又微微摇了摇头。 确实，如果自己做到了这一切的话，确实有能力拯救这个国家，但这些事可不像订一马车水果，或者偷偷卸掉车轮那么简单。 对方所提出的每一条每一项，想要真正落到实处，都需要无数个日夜的殚精竭虑，和以年为单位的艰难博弈，自己要走的路依旧还很长啊…… 「骨碌骨碌！」 就在王女侧耳细听时，不知道什么缘故，桌上的骰子在抵达了「五十一」后，并没有继续向「六十六」前进，而是突兀地高速翻滚了起来。 在惫懒青年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桌上的两枚骰子越转越快，越转越快，最后竟然磨得实木的办公桌起了黑烟，刺鼻的焦糊味儿开始在整个房间中弥漫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异常物基本不可能被这么摧毁，但惫懒青年还是本能地伸手去抓，想要强行让两枚骰子停下，但他的手刚刚碰到骰子，就被高速旋转的两枚骨骰直接刮破了掌心。 在他因为吃痛而匆忙收手时，两枚染了血的骰子互相磕碰了几下，终于慢慢停住不再动弹，两个尖尖的棱角对着天花板，安静地躺在了桌面被磨出来的小坑里。 「……」 看着怔怔地望着骰子的惫懒青年，王女不由得心下一紧，连忙开口询问道： 「为什么会是两个代表「零」的角朝上？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这次没有完全发动成功。」 看了看沾着自己血迹的骰子，在桌面上甩出来的一圈儿圈儿血迹，惫懒青年捂住还在流血的右手，眉头紧皱地道： 「您问的问题，涉及到了一位里昂值六十点以上……我的意思是，一位真神级别的存在，他察觉到了我们的窥探，于是阻止了这次探查。」 真神？怎么又和真神扯上了关系？ 作为知晓清理局和异常物存在的人，王女当然也知道一些有关真神的情报，明白它们并不像教徒口中那么伟大和慷慨，顿时不由得神情一紧。 「难道……未来会有真神在王国降临？」 「应该不是。」 惫懒青年闻言摇了摇头，神情有些迟疑地道： 「真神级别的存在，倒也不一定就是真神，我虽然没能看到那位的样貌，但看体型感觉应该是个人类，只不过背后有复数的翅膀，而且……」 而且莫名的还有点儿眼熟…… 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看到的幻象，把那位黑发黑眼身材略瘦、背后生着数只异色羽翼的「真神」的背影记牢牢下后，惫懒青年开口安慰道： 「而且那位也不一定就是针对王国，如果他真是某位真神的话，您未来可能会跟他比较关注的信徒起冲突，再或者有些合作，甚至只是连续碰了几次面之类的，这些都有概率被他凑巧察觉，出手打断窥探。 不过有着我们清理局在，肯定不会有大问题的，以前试图降临的真神不知道多少，但最后还是统统被撵了回去，没有任何一位真神能在这个世界长期滞留，您并不需要太过担心。」 可那是一位真神啊！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听着惫懒青年的话后，王女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开口询问道： 「所以你能不能再试着骰一次？确定一下情况。」 「抱歉，这个真的不行……」 抬起还在流血的掌心，对着王女晃了晃后，惫懒青年无奈地道： 「那位存在的性格应该还算温和，发现了我的窥探后并没有动怒，只是小小地惩戒了一下。 但如果我再不知好歹，强行窥探未来的情况的话，虽然不大可能***掉，但恐怕最轻也得在床上躺几个月。」 「好吧，辛苦你了。」 失望地叹了口气后，王女默默地取出支票簿，不仅如约支付了费用，更是额外又增添了大一笔酬劳，随即不大放心地嘱咐道： 「等过段时间之后，如果那位真神不再盯着你的话……」 「那我会立刻补上这次的结果，有什么异常也会尽快通知您。」 向「老客户」给出了承诺后，风尘仆仆的惫懒青年取出一条绷带，缠好了受伤的右手，随即果断开口告辞，取回寄存的行李箱朝清理局赶了过去。 虽然自家局长算是好说话的类型，但对于自己这种极为珍惜，且能够轻易改变局势的重要能力，总局还是定下了颇为严苛的管理条例。 尤其是行踪方面，去了哪儿以及接触了什么人，都必须详细上报，所以也只有在任务完成前后的空档里，自己才能有出来偷偷「捞外快」的时间。 而为了把那位新同事扶上公爵宝座，自己已经耽误了快两天，要是再不回去结算任务的话，恐怕就得跟新同事一起接受总局的检查了。 推开厚重的大门进入清理局，拎着行李箱穿过昏暗的走廊后，发现走廊末端被阳光照亮，局长办公室的门貌似正敞开着，惫懒青年略微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取出早已写好的任务报告，朝着局长办公室走了过去。 「局长，我完成调查回来了……啊……不好意思。」 拿着报告刚准备开口时，发现办公室里居然还有其它人，惫懒青年不由得礼貌地道了个歉，随后下意识地看向了屋里的同事。 一名黑发、黑眼、身材微微有些瘦削的年轻人，正微带诧异地回过头，朝自己望了过来…… 0115 评价 我尼玛！ 在看到这个熟悉背影的瞬间，惫懒青年不由得浑身剧震，仿佛有人剖开了自己的天灵盖，往里面灌了一大瓢混着冰渣子的冷水似的，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自己在投骰子的过程中，并没有见到「那位」的正面，但除了身后没长翅膀之外，无论发色还是身材，那位几乎都跟眼前人一模一样。 尤其是发现自己后，回过头诧异地瞥了一眼时的神态，简直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还有，怪不得自己看「那位」有些熟悉，虽然自己在把他拱上公爵之位的过程中，虽然并没有和他产生任何接触，但这两个月看报纸的时候，已经两次看到过他的背影了。 一次是查尔百货钱柜倒塌，这位被堆成小山的金轮压住，大半个身子都埋在了下面，还被《太阳报》的记者拍下了当时的模样。 另一次则就在最近，这位出现在了莱恩庄园，遍体鳞伤地趴在地上的模样，也被警务部的人拍了下来，照片同样也登上了《太阳报》，而且还是头版头条…… 震惊，刚转正的新同事居然有真神级潜力，请问我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是立刻开舔呢？还是先矜持一下再舔？ 急，在线等！ …… 这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被惫懒青年五味杂陈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里昂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礼貌地朝着对方微笑了一下。 然而令他万分错愕的是，面对自己释放出的善意，对方居然猛地抖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什么毛病？ 就在里昂百思不得其解时，红发局长也注意到了惫懒青年的异常，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看了看后，她笑眯眯地开口道： 「你这次回来的倒是蛮快的……里昂，你叫他汤姆就好，虽然看着比较年轻，但他加入咱们局的时间比艾玛还早几年，已经三十多岁了，而且也是一级灾害处理员。」 一级灾害处理员？ 听到对方的职称后，里昂顿时不由得神情一肃。 局长曾经跟自己说过，能够被分到一级灾害处理员的，一般都是各个清理局的王牌员工，是那种能够单独带队处理大规模灾害的超级强手。 一级灾害处理员中的佼佼者们，只要等75小分局的局长缺员，就有很大概率递补上去，而***局的两位一级灾害处理员，目前都处在这个档次，属于远超一般一级处理员的王牌精英。 那也就意味着，面前这个怪里怪气的年轻男人，已经是一名「半步局长级」的强者了。 「汤姆前辈。」 对方是清理局的老人加王牌之一，而里昂虽然两世为人，但这辈子确实还不到十七岁，年纪只有对方的一半，因此便客气地先一步开口问好道： 「我叫里昂·莱恩，是这个月刚转正的新员工，目前还只是三级事故处理员，今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您……你客气了……」 下意识地把被骰子划破的右手往身后藏了藏，惫懒青年勉强挤出了一副和善的笑容。 「多多关照谈不上，我也只是比你早来了几年而已，咱们互相学习，互相学习就好……」 暂时还摸不清这位「未来真神」的性子，想偷偷投个骰子还怕露馅儿，惫懒青年只得看向红发局长，开口道： 「局长，我就是来跟您报一下任务，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既然你们还有事情要谈，那我就不打扰了哈。」 「嗯。」 眯着眼睛看了看态度异常的惫懒青年，又看了看似乎对他观感不错的里昂后，红发局长点点头，接过 任务报告道： 「报告给我就好，你先去忙吧。」 「好的。」 等惫懒青年走出局长办公室，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红发局长转头望向里昂，笑眯眯地询问道： 「小里昂~你觉得这位汤姆前辈人怎么样？」 人怎么样？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里昂想了想后回答道： 「汤姆前辈看起来挺和善的，不过领口有时间很长的污渍，指甲也修剪得比较毛躁，鞋面和行李箱的皮质部分都没有好好打理，开裂得很严重，似乎……有些不拘小节？」 「你观察得倒是挺仔细，不过我问的可不是这个。」 红发局长摇了摇头，眼神虚眯着轻声道： 「小里昂，等有功夫的时候，你用那头羊检查一下他的灵魂，看看他的灵魂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里昂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跟着皱紧了眉头。 「您怀疑他……」 「我不怀疑他，和其它分局收人的标准不一样，能够留在咱们***局里的人，虽然未必都是好人，但绝对不会坏得很彻底，我让你查一下他的灵魂状态，主要是担心他背后的人。」 「他背后的人是？」 「他和水瓶董事有些牵连。」 红发局长开口解释道： 「汤姆当年是财政部的官员，因为国王连续将三位财政大臣赶下台，导致财政部混乱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他……嗯……当时急需一大笔钱，于是干了些不太光彩的事情，输没了王国的储备金。 在走投无路加入清理局后，水瓶董事似乎发现了他的某种资质，帮助他创造了一件几乎可以说是量身定做的异常物，虽然水瓶董事的身份是保密的，他们两个几乎没有直接接触过，但还是小心为上。」 「我知道了。」 点点头记下了这个任务后，里昂又把话题带了回去，开口试探道： 「局长，关于在莱恩家缴获的恶魔心脏……」 「早送到总局去了，等检查吧！」 红发局长闻言不由得面色一黑，又想起了局里光速俯冲的业绩排名，顿时猛灌了一口闷茶，没好气地道： 「别瞎惦记了，只要局里调查完，证实你没问题之后，该是你的就是你的！有我罩着你，别人抢不走！」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好个屁！ 看着似乎颇为开心的里昂，红发局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让你做的是调查任务！调查！」 「你找出怀疑的目标之后，为什么不回来喊人？而是直接跟他打起来了？照片上衣服都被血泡透了！你就是这么跟艾玛学的？ 更别提还没能拦住那东西，让它造成了大量额外伤亡，几乎彻底摧毁了一家大贵族！ 你知道么？你这次任务的评价，在局里绝对是最低档的！最低最低那档！只比任务失败强出一丁点儿！」 0116 你想干什么？？？ 只比失败强一点……那不也是成功了吗？ 虽然局里评价可能很低，但只要通过调查羊心就能到手，恶魔徽章和圣灵徽章也都刷上去了，顺便还清理掉了一大堆彻底烂透的人渣。 所以按自己的标准来看，这次任务简直成功得不能再成功了。 嗯……不过还是得忍住，千万忍住，局长现在很明显相当不爽，要是这时候表现得太开心，绝对没自己好果子吃。 「是我莽撞了。」 为了避免「心灵的窗户」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暴露出去，里昂连忙低下脑袋，「垂头丧气」地自我检讨道： 「在完成基础调查，将目标范围锁定在那五个人之后，我应该立刻回局里申请支援，不该一个人逞能去调查博比·莱恩。 原本我想着，哪怕一不小心被他发现，靠着圣灵挂坠和魔女之帚，逃跑肯定没问题，但他和那颗心脏的契合度太高了，不仅禁止了飞行，甚至还封锁了整个庄园，我实在没办法……」 你才不是没办法！你起码有九成的可能是故意的！ 想起里昂那颇喜欢多管闲事的性格，红发局长不由得怒瞪了他一眼，心里则琢磨起了这小混蛋故意搞事的可能性。 里昂平时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哪怕是在清理局里，也会因为自己表现出来的一点儿异常，而毫不犹豫地撒腿就跑。 这次他没有回来喊人，而是直接冒险对目标出手，多半是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了莱恩家做的一大堆烂事，然后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刻意提前接触了博比·莱恩，想要亲手解决他。 只是博比·莱恩和恶魔心脏的契合度，确实高得有些惊人，遇到了这种小概率事件后，里昂原本只解决他一个的计划直接破产，又被反过来困住无法离开，所以只能被迫不断扩大规模，这才造成了莱恩血夜。 至于那死掉的两百多人，看档案几乎都是些死刑起步的家伙，完美符合了他最厌恶甚至憎恨的群体，所以他恐怕并不是不能救那些人，而是根本就没想着救！ 孩子学坏了啊…… 看着「垂头丧气」地老实认错，但浑身的体态和肌肉群却相当松弛，完全没有认错诚意的里昂，红发局长不由恨得直咬牙。 这小混蛋才加入清理局一个月，就已经学会踩着规则的底线反复横跳，在不犯错的情况下满足自己过剩的正义感了，活脱脱一个混迹多年的老油子！ 真是……他这都是从谁身上学来的？ 毫无教坏新人自觉的红发局长，在大致推断出了那晚的「真相」后，不由得再次怒瞪了装模作样的里昂一眼，但最后还是没舍得说什么。 毕竟这小混蛋虽然可恶，但确实是个顶好顶好的下属，踏实肯干天赋棒，兢兢业业态度好……除了正义感有些过剩外，跟局里一堆满身问题的奇葩比起来，已经是最省心的那个了。 而且这次死掉的那些人，一个个不能说罪有应得，只能说是罪不容诛，就算挨个儿绞死都算便宜他们了，要是换自己过去的话，弄不好也会「救援不及时」什么的，所以这次自己还是得帮他扛着点儿，别真被局里调查出什么问题来。 唉……世界上就不存在什么都好的员工，忍了忍了。 默念了十几遍「人是我招的」之后，完成了自我安慰的红发局长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恶狠狠地打开抽屉，取出几张任务单拍在了桌面上，不怀好意地看着里昂道： 「行了，先别检讨了，你旷工这些天的工作，艾玛帮你分担了不少，但还是剩下了一些，既然你已经出院了，那就赶紧补上吧！」 让你个小混蛋自作主张，不和我通个气儿就开始胡搞，我累不死你！ 「好的 ！」 听到有新任务可以做，实力和信心同时大涨的里昂不由得精神一振，连忙接过任务单翻看了起来。 自己目前的徽章数量，已经达到了十二枚，但槽位却只有五个，而且还被【唯物】锁定了一个，着实不是很够用。 而目前唯一能够继续拓展槽位数量的途径，就是获得更多的异常物，这些任务算是正中自己下怀。 …… 巴甫郡大量山羊走失，六牧民上山寻找后失踪三日，最后出现在八百公里外的妓院，声称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王尔德大师名下的晨星剧团，虽然近期还在正常表演，但剧场方送进去的食物一直没人动过，疑似有特殊情况发生…… 劳瑟拱廊出现纵火犯，有人目睹他手持大量引火工具，于夜间在富人区的数条街巷中穿行，需走访目击者调查行踪…… 翻看了一会儿任务单后，里昂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怎么又都是些调查任务？而且看起来还都和异常关系不是很大？ 尤其是那几个所谓找山羊的牧民，卖羊的收据和车票都特么找到了，居然还说自己是被人绑到妓院的，这有什么可调查的？而且剩下的两件事也同样很离谱…… 要自己猜的话，这三件事的真相恐怕是这样的。 一波是千里开炮但拒不认嫖的老色批，另一波是看不上免费食物的「上等人」剧团，第三波多半是想要袭击搞破坏的乱党，这些能查出什么异常来？ 唰唰唰把这三张任务单挪到后面，决定前两个先不急着管，等有机会去逮了那个纵火犯后，里昂低头看向了手里最后一张任务单。 去马赛尼家的玫瑰庄园，救出查尔百货老板被绑架的独生女？ 马赛尼……是和秤金教有勾结，搞出了圣灵降临事件的那家贵族么？话说自己的【践行者】徽章想要继续刷下去，貌似还得从秤金教入手，正好趁机打探一下秤金教的情况！ 「我先做这个吧！」 终于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任务后，里昂紧皱的眉头不由得微微松开，在任务单上签下名字递了回去。 去玫瑰庄园救人啊……嗯……倒也挺好。 看了看里昂递回来的任务单，红发局长不由得认同地点了点头，里昂能这么快被放出来，还多亏了那位查尔百货的老板的发力，那让他去做这件事还挺合适的。 然而正当红发局长想跟着签下自己的名字，完成任务分配的流程时，却意外瞥见了里昂颇为期待的神情。 「……」 马赛尼……莱恩……马赛尼……莱恩……又是一家不干什么好事儿的大贵族，这小混蛋不会又想给我搞个大的吧？ 「任务先不急。」 连忙停下手中的签名，红发局长满眼警惕地盯着里昂道： 「你给我讲一下，这个任务你准备怎么做？」 「啊？」 被红发局长的态度弄得微微一怔，里昂想了想后回答道： 「既然是救人的话，那我应该会选择趁夜潜入，先调查一下马赛尼家的情况，然后……」 然后再搞个马赛尼血夜是吧？ 「你给我改成白天！」 生怕里昂调查到一半儿，一时激动又搞个大新闻的出来，心里没底的红发局长连忙阻止道： 「而且这次不用你调查，人质的位置局里已经找到了，你去一楼把头的办公室找杰瑞，直接让他的‘朋友们"带你去！」 0117 无题 局里已经找到人质位置了？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大甘心地询问道： 「局长，当初秤金教那头圣灵，就是马赛尼家请下来的，他们和秤金教之间的关系相当紧密，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要不要……」 「打住！你给我打住！」 眼见里昂居然真的「图谋不轨」，红发局长不由得猛地打了个激灵，两手一横一竖用力地比了个「stop」。 「这次光救人就行！别的你千万别管！尤其是马赛尼家那些人，你接触得越少越好！」 提出了对里昂的要求后，红发局长一脸头疼地提醒道： 「你不会真以为，莱恩家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吧？现在的你别说事后的观察期了，甚至连审查期都还没进呢，总局的调查员这几天就会到。 万一你跟马赛尼家有了接触之后，他们家再有人出点儿什么意外，哪怕只是喝水噎死了一个，你要面临的审查强度都会再次提高！」 「……」 在体会过了黄金级【我既是恶魔】的强大效果后，对于效果跟恶魔系列颇为相似的圣灵系列徽章，里昂的心里自然而然地多了几分热切。 不过就像局长说得那样，眼下自己身上的嫌疑还没有完全洗清，最近做事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以免招致调查员的怀疑，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反正审查估计也就一个星期就能结束，秤金教一时半会儿不会倒，马赛尼家的人也跑不掉，大不了等上一个星期再说！ 「我会注意的。」 听进去了红发局长的劝告，并给出了绝不乱来的承诺后，里昂拿着任务单刚准备离开，却好像想起了什么，先是犹豫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 「局长，我下周能不能请个假？」 虽然入职仅仅才一个多月，但里昂请假的时间已经比「上班」的时间都长了，而且之前才刚搞砸了任务，旷工了一个多星期，结果回来还没一个小时，就又要请假，就连里昂自己都觉得有点儿不好开口。 不过对于他的「易假体质」，红发局长倒是表现得很好说话，直接从抽屉里取出本子和笔，一脸无所谓地道： 「请吧请吧，你的伤现在还没完全养好，被带走调查这几天也没怎么回家，请个假是正常的……你要请多久？」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里昂迟疑了一下后，开口反问道： 「一般的袭爵仪式，大概要花上多长时间？您知道么？」 袭爵仪式？ 红发局长想了想后回答道： 「大概一到四天吧？伯爵及以下的爵位，大多财产偏少没什么实权，基本不会折腾太久，一场酒宴招待宾客就完事儿，大半天也就能结束了。 再往上的话，基本都是一些大家族了，大家族的爵位变更会影响到很多事情，甚至王室也会派使者参加观礼，其它还有内部宣讲家族历史，产业持有人交割，族老会议什么的，估计没个三四天下不来。」 这么麻烦的吗…… 听到这里时，里昂不由得皱了皱眉。 「如果把亲朋好友和宾客都撵走，只简单跟王室报备一下，家族内部的要员也都死得七七八八了呢？最短能缩短到多长时间。」 「那估计一天就行……但哪个大贵族会这么做？」 有些诧异地眨了眨眼后，正在写假条的红发局长不由得抬起头，一脸疑惑地望了过来。 「还有，你问这些干什么？难不成你请假是为了去哪家大贵族观礼？」 「额……算是吧……」 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后，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情况的里昂，只得尽量委婉地道： 「局长，您还记得我调查羊心时候，用的是什么借口吗？」 「记得啊，去莱恩家认亲，怎么了？」 「也没怎么……就是我认亲成功了，而且还是特别特别成功的那种……」 有些踌躇地握了握拳后，看着对面一脸不明所以的红发局长，里昂神情颇为无奈地道： 「这么和您说吧，我现在被认定为第二十九任狮心公爵了，下周二就是我的袭爵仪式。」 「……」 「？？？」 「！！！」 震惊！局里转正刚一个月的新人找我请假，原因是竟为了继承公爵家业？ 而且更要命的是，原本的第一继承人就是里昂亲手干掉的啊！难道他是为了继承爵位才会…… 也不对啊！里昂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而且莱恩家因为他「救援不及时」死了一堆要员，眼看着蹦跶不了多久了，先毁了莱恩家再袭一个空壳爵位？哪有人会这么干的？但……但…… 但你怎么认个亲还认成公爵了呢？ 面对突如其来的神转折，即便是见多识广的红发局长，也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愣是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少顷，从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中回过神后，红发局长表情颇为古怪地道：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真不是跟您开玩笑，我是真的要袭爵了……」 简单讲了一下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后，里昂无奈地道： 「我对莱恩家这个爵位，是真的没有兴趣，但无论我怎么拒绝都没用，他们直接把我的名字报上去了。 因为担心我不配合，他们甚至在我的病号餐里下麻醉剂，还叫了二十多个卫兵在我病房外守着，我也是等伤好了一点儿后，强行打翻了他们才跑出来的……」 「……」 好家伙，怪不得你回来的这么快，原来你不是因为老查尔发力被释放的，而是袭爵了之后直接闯出来的…… 颇为无语地咂了咂嘴后，红发局长眼神复杂地道：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想早点说来着，但我回来的时候还没等说话，您就一个劲儿的问我莱恩血夜到底怎么回事，刚和您解释完莱恩血夜，汤姆前辈就进来了。 然后您又是让我检查汤姆前辈，又是训了我一顿，说我不该冒险接触博比莱恩，然后又给我派了任务，我一直都没捞到说话的机会……」 「……」 好像……确实是这样？ 回忆了一下之前的情况，发现确实如此后，红发局长不由得张了张嘴，随后一脸费解地询问道： 「那你既然是跑出来的，为什么又要找我请假，去参加袭爵仪式？还有，对这个公爵的身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刚才和您说了啊，我是真的对这个爵位没兴趣，至于为什么找您请假，是觉得只有去参加袭爵仪式，才有机会直接甩掉这个麻烦。」 略微犹豫了一下后，里昂开口道： 「局长，您说，我要是在袭爵仪式上，宣布以公爵的身份，把莱恩家的产业全部捐给王室，结果会怎么样？」 0118 局长的建议 把莱恩家的产业……全部捐给王室？ 听到里昂的话后，红发局长不由得有些惊讶地坐直了身子。 就算莱恩家已经摇摇欲坠，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在各方势力的蚕食下，被夺走绝大部分的产业，剩下一个毫无意义的空壳。 但就算是这层空壳，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也足够挥霍上一辈子了，为什么会想到全部捐出去？ 「因为清理局的工资已经够我花了，甚至能让我们一家都过得相当优渥，继承公爵之后虽然能得到更多的财富，但也会被卷进没完没了的麻烦里，安娜她们的生活也会被彻底打乱，相比起来，我觉得还是现在这样更好一些。」 简单讲了下自己的理由后，里昂想了想后补充道： 「当然，我这么做也有避嫌的意思，毕竟如果继承了狮心公爵的爵位的话，我就成了莱恩血夜里最大的受益人，局里下来的调查员说不定会多想，所以还是逼他们赶紧换别人来袭爵，尽快甩掉这个包袱比较好。」 所以一整个公爵家族的财富，在你眼里也只是沉重的包袱吗？ 盯着里昂的眼睛看了看，确认了他说得的确是真心话后，红发局长的眉毛不由得微微扬了扬，随即瞥了一眼里昂胸口的蟾蜍吊坠。 倒也是……如果他对财富有着强烈渴求的话，多半也就抵挡不了这头掌握财富权能的圣灵了，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倒也不难理解，只不过…… 「为什么你要选择捐给王室呢？」 红发局长想了想后，一脸认真地开口提醒道： 「如果你只是想逼他们一把，让那些人换其它人来袭爵的话，其实我不是很建议你捐给王室，因为他们未必会收。 毕竟这看起来太像谋夺财产了，旧贵族们的势力也不弱，万一没处理好程度，引起大规模反扑的话，绝对够王室喝一壶的。 更何况就算你不捐给他们，以王室现在的声势，估计也能咬下三四成的财富，如果运作得比较好，五成也是有可能的，他们未必愿意冒这个风险，你被当场拒绝的可能性不小。」 「……」 原来还有这种发展吗？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后庆幸自己没有闷头直接去做，而是选择先咨询了一下她，不然王室真「拒收」的话，到时候自己可就坐蜡了。 深刻认识到了自己在这方面和局长间的差距后，一向虚心好学的里昂立刻放低姿态，主动开口求教道： 「那依您看，我该怎么做比较好？」 「简单！」 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后，红发局长笑眯眯地道： 「这么重要的袭爵仪式，王女到时候肯定会到场的，你直接用整个莱恩家作聘礼，当场向她求婚就行~」 「……」 「啊？！？！？！」 「你信我，这绝对是最好的办法。」 看着被自己的方案惊掉了下巴的里昂，报了刚刚「一吓之仇」的红发局长心里舒坦了不少，随即笑吟吟地道： 「你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为了逼他们换别人袭爵吗？ 现在那些人的眼里，你和整个莱恩家都是砧板上的鱼肉，无论怎么挣扎都只能被分食殆尽，所以不管你这个公爵表现得多荒唐多离谱，对结果都不会有任何影响。」 甚至你把莱恩家捐出去其实都无所谓，反正你只能捐出去莱恩家的财富，更重要的上议院席位，以及在军部跟路政部的影响力，你都是不可能捐出去的，这些核心的东西，只能被其它贵族姻亲占下。 但你要是用整个莱恩家为聘礼，向王女求婚的话，那情况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 在里昂一脸懵逼的神情中，红发局长信誓旦旦地道： 「如果真被你给求成了，王女就能一口吞掉莱恩家的财富和上议院席位，再名正言顺地占下莱恩家在军部跟路政部的位置，把自己的影响力完全打进去。 这样的话，王室手里能够基本控制的‘部"的数量，就已经达到了九个，再算上一些虽然掌控不了，但也有一些影响力的其它‘部"，整个王国的征府部门里，超过一半都要受到王女的影响。 再加上莱恩家那个上议院副议长席位，上下两议院就都有了王女的力量，哪怕旧贵族和议会联合起来，也只是稍微比她强上两三成而已。 再刨除两方联合之后的内耗跟鬼心思，王女派和非王女派基本算是五五开，过去她一直被死死卡住的改良措施，就有了强行推进下去的可能，整个旧贵族阶层都要遭到重创。 一旦他们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别说只是换个袭爵人了，那些家伙怕是当场干掉你的心思都有！」 「……」 看着从满脸惊愕到目瞪口呆，最后再到默然不语的里昂，恶趣味得到满足的红发局长笑眯眯地总结道： 「如果你按我说的这么做，最坏的结果也能成功摆脱公爵身份，如果是最好的结果，你甚至能够迎娶王女，直接成为一名亲王哦！ 小里昂~我给你出的主意怎么样？」 「……」 主意挺好，但如果你能不顺便耍我就更好了。 此时的里昂已经反应了过来，自家局长爱捉弄人的毛病怕是犯了，刚刚这个提议明显是在逗着自己玩儿。 「谢谢局长提醒。」 把这个只要一用出去，就能百分百甩掉公爵身份的超必杀记下后，里昂黑着脸道： 「但也不需要真向王女求婚吧？只要我把自己准备求婚的事儿一说，他们应该就会把我从公爵的位子上撵下来了。」 「这样做倒是也行，不过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红发局长笑眯眯地道： 「按照那位王女的办事风格，听到你的求婚条件绝对会一口答应下来，人家可是号称全王都第一美人，你难道心里就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 「没有！」 眼见局长已经进入了不着调模式，已经问出了解决问题办法的里昂，自然不愿意继续留在这儿被调戏，直接绷着脸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这两天积压的工作不少，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嗯嗯，去吧去吧~」 笑眯眯地目送里昂离开后，心情舒畅了不少的红发局长拿过一摞文件，继续伏案工作了起来，然而等到日头微微开始偏西时，她却突然哎呀了一声，有些懊恼地打开抽屉，取出了一张被头发捆住的全家福。 刚刚先是忙正事儿，后面又一直在找乐子，杰瑞从里昂身上偷的这件异常物，自己忘记还给他了！ 停电了。。。明天补上…… 写着写着断电了。。。麻蛋。。。 《我！清理员！》停电了。。。明天补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19 徽章发动 并不知道自己妹妹的全家福在局长手里，已经「无故旷工」好几天的里昂一离开局长办公室，便朝着一楼把头的位置走了过去，顺路辨认起了门上的名牌。 哈利……斯派克……汤姆……杰瑞……看来就是这间了。 看了看写着「杰瑞·贝克（二级危机处理员）」的名牌，确认自己没有找错后，里昂刚准备伸手敲门时，却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别扭，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了高台上，正被无数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似的。 「吱！」 见里昂猛地扭头朝自己望了过来，阴影里的老鼠们不由得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后扭头就跑，已经悄悄爬到里昂脚边的一小队蚂蚁，也像是发现了食蚁兽一样，忙不迭地迈动六条腿快速撤离，而落在头顶走廊上的一对苍蝇，更是在里昂把视线投过去之前，就已经起身飞到了远处的角落里…… 所以……这些就是他的「朋友们」吗？ 看着这些飞快远去的蛇虫鼠蚁，感受着那投在自己身上的一道道「目光」，里昂不由得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对那位杰瑞前辈的能力有了些许猜想。 就在这时，面前这间办公室的窗玻璃后，突然冒出了一只金毛，在隔着玻璃好奇地打量了里昂一下后，狗头很快便缩了回去，里昂面前的门也应声而开，一名矮个儿男人匆忙从办公室里奔了出来。 「你可算是回来了。」 还没等里昂开口，矮个儿男人便拉住了他，一脸热络地往办公室里面带，随即满眼热切地套近乎道： 「呵呵，其实之前你出任务的时候我正好有空，还想着去给你搭把手来着，不过局长说只是个调查任务，出不了事儿就没让我去，结果没成想耽搁了这么多天。 对了，我的事儿局长跟你说过了吧？那接下来就麻烦你了，而且不管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报酬方面肯定让你满意！」 「……」？？？ 看着里昂一头雾水的表情，矮个儿男人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僵。 「局长没和你说吗？」 「没有……」 里昂有些困惑地道： 「局长给我安排了几件任务，其中一个是去玫瑰庄园救人，需要前辈你帮忙带一下路，至于其它的事，她并没跟我讲过。」 「额……没事儿，她没说的话，那我和你谈也是一样的。」 暗骂了一句自家局长的不靠谱后，矮个儿男人将里昂引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随即伸手拍了拍垫在桌子上的玻璃板，接着舌尖在上牙膛处快速地敲击了两下，发出了类似「啧啧」的声音。 「汪！」 伴随着一声狗叫，曾经隔着窗户瞄了里昂一眼的大金毛，赫然出现在了茶几的玻璃板下……或者玻璃板里面？ 打量了一下面带讶色的里昂后，这只差不多能有三十公斤重的大狗，隔着玻璃用鼻子拱了拱矮个儿男人的手，甚至还舔了他一口。 「我不是要找你玩儿，是要东西！」 甩了甩湿漉漉的手掌后，矮个儿男人先是看了里昂一眼，随即伸手在自己脸上和喉咙上揉了揉，接着竟然像狗一样地汪汪地叫了起来，期间偶尔还掺和着一些嗥叫和咕噜声。 在里昂惊讶的注视中，玻璃板里的金毛点了点头，似乎听懂了矮个儿男人的「狗话」，起身朝玻璃板的一边儿走了过去，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之内。 几秒钟后，它又重新回到了「画面」中，并且拖拽着一个看起来很结实的网兜，有些吃力地朝着两人走了过来，接着扭头用力往外一甩！ 「哗啦、咣当！」 伴随着一阵硬物碰撞玻璃的响动，那足足一网兜的东西，居然真被它从镜子 里甩了出来，噼里啪啦地掉在了桌面上。 染着血迹的舞蹈鞋、满是腥味的奇怪鱼干、封皮有只眼睛的笔记本、几枚不断旋转的奇怪硬币、用锁链捆住的巴掌大的模型床、一顶满是洞眼儿的圣诞帽……林林总总加起来怕不是得有个三五十件儿。 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堆怪东西，里昂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突，随后有些难以置信地道： 「这些……难道都是异常物？」 「八九不离十。」 有些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后，矮个儿男人嘿嘿笑道： 「反正你早晚都会知道的，我也就不瞒你了，我这个人有点儿……嗯……偷癖，所以最先拥有的异常物，也跟偷盗沾些关系，面前这堆算我这些年的积攒。 放心，我虽然是个贼，但也是有原则的，只偷外人不偷熟人，既然你已经加入了咱们六局，那就是自己人，我肯定不能真偷你东西。」 「……」 不能「真」偷我东西，意思是忍不住的时候会「假」偷呗？ 记下了这位前辈的「小癖好」，额外加了分小心后，里昂试探着道： 「所以前辈你找我，是知道我有强行获取异常物情报的能力，想让我帮你看看这些东西？」 「对头！」 见里昂的神情并不抵触，矮个儿男人不由得大喜过望，一脸亢奋地许诺道： 「我这些年虽然拿到了不少好东西，但异常物不比其它的，不知道功效和代价的话，我是真不敢乱碰，所以只能先这么堆着，明明异常物的数量比艾玛都多了，但还是卡在二级升不上去。 前几天从局长那儿知道你的能力之后，我是真心高兴得快疯了！你要是能帮我把这些东西鉴定出来，让我多几件能用的异常物，那可真是帮了我大忙，到时候只要是我用不上的那些异常物，你看上哪件直接拿走就行！」 帮你鉴定一下东西，然后随便挑一件吗？ 听完面前这位「npc前辈」颁布的任务后，里昂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随即打开徽章面板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关系户】徽章正在不停地闪烁着。 （【青铜级隐藏徽章「关系户」激活，你获得了一份来自组织内部的资源支持，完成资源提供者提出的条件后，即可领取该资源】） 看来这就是去莱恩家之前，隐藏徽章【关系户】发动后产生的效果了，真不愧是隐藏徽章，只是伸手摸上几下，就能换来一件异常物在，这个交易真心相当划算。 将徽章面板关掉后，里昂也没有客气，而是取出随身携带的纸笔，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就谢谢前辈的慷慨了。」 0120 选择 【名称：欢乐舞鞋（人偶、心绪）】 【外观：一对沾染着大量血迹的女式舞蹈鞋，款式是50年前的流行款，由于颇受某位知名舞蹈家的喜好，曾经一度风靡整座贝莱郡……】 【能力：舞姿曼妙、感染力】 【代价：体力消耗加倍，且失去行动能力前无法主动脱下】 【档案：这是贝莱郡某位知名舞蹈家最喜欢的一双鞋，她曾经穿着这双鞋，跳出打破纪录的二十三次回旋舞，在一场盛大的表演中征服了近六千名观众。 但在表演结束后，她却因为肌腱撕裂，不得不彻底退出她所热爱的舞台，然而经过数年沉寂后，再次归来的她却拥有了重新起舞的能力。 只不过这次的舞蹈不再是她的独角戏，而是会让所有人一起跟着跳起来，甚至陷入昏厥都无法停下，只能如同傀儡一般继续舞动】 【评价：穿上它之后，你就会成为最顶尖的舞者，所有亲眼看到你舞姿的人都会跟着翩翩起舞，直到你体力不支或者肌肉彻底撕裂为止】 【浸染值：2.5】 …… 【名称：脱水的人鱼干（变身、元素）】 【外观：一具脱水晒干的儒艮尸体……】 【能力：化身人鱼，短暂控水】 【代价：48小时内无法饮水】 【档案：清理局天秤分局三级事故处理员爱丽儿（男），曾使用这件异常物变身为女性人鱼混入海族，试图借助人鱼的身份探查情报，但却意外被人鱼王子看上，遭到了……】 【评价：相当实用的能力，只需要舔一口就能成为48小时的海族，只可惜味道实在恶心了些，舔起来像是在舔刷了臭豆腐汁的汗脚】 【浸染值：1.1】 …… 【名称：床下的怪物（堕落、惊吓）】 【外观：一只会在夜间从床底阴影处伸出的恶魔手掌，大小和数量会随着床板的大小出现变化……】 【能力：物理杀伤、散播恐惧】 【代价：每次使用后都会做上一个晚上的噩梦，被迫直面内心的恐惧】 【档案：由拜魇黑教制作的特殊异常物，曾经给清理局的小犬分局造成了不少麻烦，还是将***局二级危机处理员杰瑞·贝克被临时借调过去，驱使三百万只白蚁啃光了周围所有床板，这才将……】 【评价：同时兼具物理和精神伤害，算是件还不错的异常物，但形成战斗力需要足够巨大的床板，因此很难随身携带，而且还只能在深夜激活，限制较大】 【浸染值：8.7】 …… 花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将桌上的一堆异常物纷纷调查完毕，并一一记录下了相关信息后，写得手腕发酸的里昂放下笔，活动了一下手腕，顺便感慨了一下。 这位杰瑞前辈的偷癖，看来真是相当严重，但人也是真有本事。 桌上这些异常物档案的最后一句话，基本都是同一句——「与***局二级危机处理员杰瑞·贝克短暂接触后遭到盗窃。」而这些异常物前主人的身份更是五花八门。 觉醒异常后失去控制的普通人、地下教派的大祭司、另一个王国的王室成员、再到其它分局的骨干员工，甚至黄道十二局的局长，几乎就没有他不敢偷的。 只不过这些东西的整体质量，倒是只能说还好，其中浸染值最高的一件异常物，也不过堪堪12点出头，只比七分之一的羊杂们强上一些，而且使用代价还相当巨大，跟圣灵挂坠这个级别的东西根本没法比啊…… 「太好了！哈哈！这真是……哎呀……我真是得好好谢谢你！」 并不知道里昂的想法，此时的矮个儿男人正拿着一沓「鉴定报告」，满脸欣喜地翻看着，感觉自己这次真是走大运了。 原本自己的水平，就已经逼近一级灾害处理员了，只不过里昂值方面稍微差了点儿，再加上最强的两件异常物一个是偷窃一个是御兽，战斗力和手段上都差了点儿意思，这才死活通不过一级灾害处理员的评级。 这批异常物被鉴定出来后，自己选几件合适的用上，补一补短板，再花上小半年增加一些里昂值，估计很快就能达到一级灾害处理员的标准！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得留着，这几件真的跟我太合适了。」 从一摞鉴定报告中选出三张，小心翼翼地揣好后，笑逐颜开的矮个儿男人拉过里昂的手，把剩下的报告全都塞进了他的手里，随即满脸豪气地一挥手。 「剩下的随你挑！看中什么就拿什么，要是一件儿不够的话，再多拿一件儿也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 微笑着点点头后，里昂接过鉴定报告翻看了起来，发现杰瑞前辈真心不小气，除了一件十点浸染值的异常物被选走外，几乎所有高浸染值的异常物都还在。 但杰瑞前辈拿出来鉴定的这些东西，要么代价颇高用起来十分麻烦，要么使用圣灵挂坠也能做到类似的效果，功能上多少有些重复。 而且以自己区区2.6的浸染值，目前只能同时将两件1.3浸染值的异常物催动到极限，或者将一件异常物催动到2.6浸染值的级别，甚至连复苏后的黑山羊都用不「满」，感觉光现有的这几件异常物，就已经够自己折腾的了。 更何况自己的体能还是不够强，连局里配发的箱子都拿不动，这堆异常物里对自己还算有用的几件体积都不小，自己就算要了也是留在办公室里吃灰……唔……等等！ 想到这里时，里昂不由得看了看桌子上的玻璃板，随后将手里的一沓鉴定报告放下，试探着询问道： 「杰瑞前辈，刚刚玻璃板里面那个，也是一件异常物吗？」 听到里昂的问题后，矮个儿男人不由得微微一怔，想了想后点头道： 「应该也算吧，三年前有一次镜世界入侵，地点在天秤分局和咱们分局辖区的交界处，丽莎就是我在那次任务里收留的镜世界生物……你想要她？」 「是有点儿感兴趣……」 里昂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加入局里时间还短，浸染值只有二点几，而且发动异常物还经常消耗体力，局里配发的箱子不适合我，正好缺一个能像她那样带东西的帮手……」 说到这里时，想起对方疑似「大德鲁伊」，里昂连忙补充道： 「当然，我并不一定非要她，只是觉得她的能力刚好合适，如果不方便的换成别的也可以。」 「这个……确实不太方便……」 听完里昂的话后，矮个儿男人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开口解释道： 「丽莎她算是我的朋友，而不是属于我的异常物，我不好用她来进行交换……不过别的【镜中狗】倒是可以。」 说完后，只见他又一次敲响玻璃板，唤来了那只叫丽莎的金毛，随即揉了揉自己的喉咙，和她互相汪了几声。 经过一阵意义不明的交流，玻璃板里的金毛把头伸到「屏幕」范围外，做出了一个「叼」的动作，随后，一只迷迷糊糊的小狗崽儿，便从玻璃板里被扔了出来。 0121 二级的实力 卧槽？这位「丽莎女士」对孩子是不是有点儿太粗暴了？ 赶在小狗崽儿摔在桌上前一把捞住后，里昂检查了一下怀里小狗崽儿的模样，脑袋里不由得冒起了一连串儿的问号。 无它，那位丽莎女士是一只金毛，但自己手里这只眼珠蓝蓝的小狗崽儿，却是标准的黑白两色，两只三角形的小耳朵倔强地耸立着，眼眉和眉心处三个白点儿，组成了一个胖圆胖圆的「火」字…… 这特么不是条哈士奇吗？ 唔……等一下。 刚想下定论时，里昂在小狗崽儿的脑袋上，大概属于人的头顶、偏向狗后脑勺的位置，隐约见到了少量稀疏的金毛，看颜色和那位丽莎女士如出一辙。 和怀里梗着脖子瞅自己的幼哈对视了一眼后，里昂错愕地看了看玻璃板里的大金毛，随即侧头朝旁边的杰瑞前辈望了过去。 「那位丽莎女士的……额……配偶？难道是条哈士奇？」 「不，丽莎的老公和她是同族，也是金色的。」 看了看里昂手里一头金毛的幼哈后，矮个儿男人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道： 「这是丽莎她老公和情妇生的孩子。」 「……」 神他妈情妇！意思是公金毛出轨了一条母哈士奇，然后居然把孩子带回家让母金毛养？ 「唉，你不知道，她们家的情况比较复杂。」 看了眼满脸错愕的里昂后，矮个儿男人摇摇头道： 「丽莎她老公……嗯……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三年前镜世界入侵的时候察觉不对，直接提前带着情妇跑了，整整一窝孩子愣是一个都没带走，丽莎自己没孩子，又听这些小家伙喊得可怜，就收养了她老公和情妇的孩子。 只不过别的孩子也就算了，看在她老公的份儿上，丽莎也能勉强在当自己孩子养，唯独这个小家伙，除开头上那撮小金毛之外，长得跟他亲妈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丽莎一看见他就能想起自己老公的情妇。 唉……虽然丽莎心软，也一直养着这小家伙，但心里始终堵得慌，前两年一看到他就偷偷哭，所以这小家伙让你带走倒也是件好事儿。」 「……」 「原来如此……」 神情有些僵硬地听完了这场「狗血剧」后，里昂看着玻璃板内背过身去，后背正在一抽一抽的金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只得伸手撸了下幼哈脑袋上的小金毛。 【名称：镜中狗（穿梭）】 【外观：一条头上长着稀疏黄毛的幼年哈士奇】 【能力：进出镜世界】 【代价：每天3-4小碗狗粮，每次大约80-120克，并尽量保证一定的运动量，不过随着年龄增加，它的饭量也会相应增加】 【档案：镜世界生物，今年3岁零6个月，由清理局***分局二级危机处理员杰瑞·贝克赠予三级事故处理员里昂·莱恩】 【评价：能够在两个世界间自由穿梭的奇妙生物，极其少见和稀有，智力比普通犬类稍高，且自身寿命极长。 它的生长及衰老速度都是普通人类的五分之一，达到了一般犬类的二十五倍，如果养好了的话，它甚至能将你的十八代子孙全部送走】 【浸染值：0.1】 「……」 倒是……还挺好养活的…… 摸了摸幼哈手感极佳的小金毛后，有些无语的里昂抬头望向了杰瑞前辈，忍不住开口道： 「我需要的是存放箱子的地方，它是不是有点儿太小了？能拿动吗？」 「没事的，它们放东西的办法是‘进出"而不是‘移动 "，所以不需要拿得动也能把东西放进去。」 矮个儿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了一枚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朝着桌上那堆异常物微微一晃。 「汪！」 伴随着一声熟悉的犬吠，仿佛被橡皮直接擦除了似的，桌子上凡是被小镜子「照」到的东西，都直接消失不见，而小镜子里映照出的另一张桌子上，此时却已经堆满了东西。 「看，就是这样的。」 展示完了【镜中狗】的基础用法后，矮个儿男人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在桌下的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随即取出一面相同的小镜子递了过来，接着一脸认真地提醒道： 「还有，它们可并不只是装东西的工具，同时也是十分出色的帮手跟伙伴！ 因为镜世界的定义并不只是‘镜子"本身，一切反射出倒影的东西，其实都算‘镜世界"的入口。 所以别看这小家伙很小，里昂值也几乎是最低的，但它的能力用好了，在关键时刻一样是能救命的……譬如这样！」 矮个儿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抬脚踢开了办公室的地毯，露出了下面的水泥地面，接着拿过桌上的水杯，将大半杯水泼了上去。 大概过了几秒钟，等地上的水稳定下来不再剧烈晃动，形成了一个相对平稳的「镜面」后，那位丽莎女士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地面的水洼之中，随即叼起一把小刀扔了出来。 「我曾经遭到拜魇黑教的人暗算，被收走了身上所有的东西，打断四肢绑起来，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牢里，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还有丽莎。」 指了指地面上的水洼后，矮个儿男人心有余悸地道： 「那些疯子其实已经很小心了，但当时我在审讯中拼命说废话，趁机多要了几杯水，憋了大半天后在地上尿了一滩，靠着提前准备好的急救异常物恢复伤势，这才险之又险地跑了出来。」 「而且除了关键时刻保命之外，还能这样。」 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取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金属物品后，矮个儿男人将这枚沉重的金属球放入里昂手心，随即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汪！」 伴随着一声近在咫尺的狗叫，里昂只觉得眼前一花，那枚金属球居然直接从他的手中消失了！ 「人的眼睛，其实也是有倒影的，只要你看到的东西没有被遮挡住，就能被丽莎直接拿走，而且她不仅能把东西拿走，还能重新放回来。」 「汪！」 指了指在狗叫声中重新出现的金属小球，矮个儿男人一脸认真地道： 「你手里的这个东西，是我从军部弄来的鲸油爆弹，并且用一件异常物额外强化过爆炸效果，激活之后能够直接炸毁整栋楼，再放出超过1000摄氏度的燃烧剂，而那个小家伙经过训练后，可以直接把这玩意送到你的敌人脸上。」 「……」 啊这？！ 不愧是「半步一级」的大佬，艾玛前辈用大狙，我已经觉得够离谱了，你这直接贴脸扔雷，比她还不讲武德十倍啊！！！ 从里昂的眼神中，看出了浓浓的震惊和钦佩后，本就有心结交这位「鉴定大师」的矮个儿男人嘿然一笑。 「当然，从这么小的倒影中，强行取走或者放出更大体积的东西，消耗不是一般的高，你的里昂值突破10点之前，估计都不用想了，而且那个小家伙也得再成长成长，目前的你们还做不到。 我和你说这些的目的，实际上是希望你重视一下那个小家伙，别只把它看成一件不用拎的行李箱，它的能力是真的非常出色，不好好利用一下太可惜了。 哦还有，今后等你能用上鲸油爆弹的时候，可以直接过来找我，到时候我免费送你两颗，不过现在……额……」 听着自己耳边响起的幼犬呜咽，和突然间消失在里昂掌心的鲸油爆弹，矮个儿男人顿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怎么做到的？！难道你也有能和动物沟通的异常物？」 0122 好前辈 听到矮个儿男人诧异的询问后，里昂不由得摇了摇头，能和动物交流的异常物，那肯定没有，但徽章自己倒是刚拿了一个。 【拥有了第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你成功激活了黑铁级徽章「铲屎官」】 【铲屎官：由于在城市中饲养宠物，所以需要定期清理宠物粪便的饲养者】 【佩戴效果：你和被你饲养的宠物间的默契得到了提高，能够互相理解一些较为简单的意思了】 【进阶路线：如果持续养育宠物超过一个月，且宠物身体状况一直保持健康的话，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青铜徽章「饲主」】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你对动物的亲和力得到了小幅提升】 看着面板中熠熠生辉的【铲屎官】，里昂不由得再次坚定了要多刷一些徽章的念头。 自己现在拥有的十三枚徽章中，虽然几乎都没有直接的战斗力加成，但却都能提供相当出色的辅助效果。 甚至不需要【我既是恶魔】、【践行者】那样能直接强化异常效果的高级徽章外，哪怕只是【铲屎官】这种看似没什么大用的黑铁徽章，配上合适的异常物之后，一样也能发挥出相当不俗的作用。 嗯……但是扔炸蛋暂时还是算了吧！弄不好会要命的！ 侧身望向旁边的穿衣镜，见到了正龇着一口乳牙，吭呲吭呲地啃着鲸油爆弹的幼哈，里昂顿时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让它赶紧把鲸油爆弹还了回去。 真不愧是哈士奇血统，这么大点儿就开始试着拆东西了，直接通过镜中狗往对手眼皮子底下扔炸蛋虽然猛，但这条小哈目前实在有点儿小，万一扔错地方可就完蛋了。 定点儿投蛋之类的技术活儿，还是等它再长大一点，或者【铲屎官】徽章进阶，自己能基本控制它的行为之后再说吧！ …… 「才刚见面没多久，就能互相明白一些对方的意思，看来你们俩倒是挺投缘的。」 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惊险一幕，掂了掂手上去而复返的鲸油爆弹后，看着里昂怀里一脸困倦的幼哈，矮个儿男人不由得嘿嘿一笑，随即把爆弹塞到了里昂手里。 「虽然还不能用眼睛或者水面这类特殊镜面转移物体，多半还是只能用镜子，但既然你能跟小家伙简单交流，那这玩意也就不是完全用不上了，到了关键时刻起码也能算张底牌。 拿着吧，等用完了再来找我要，平时就放在镜世界里别拿出来，等要用的时候提前激活一下，五秒之后立刻就炸！」 「谢谢前辈！」 听到矮个儿男人的话，里昂不由得微微一喜，随即取出对方送的小镜子对准鲸油爆弹，接着伸手在幼哈的屁股上轻轻一拍。 「汪呜~」 伴随着一道有些慵懒的狗叫，被拍起来的幼哈懒洋洋地钻进了小镜子里，帮着里昂把鲸油爆弹收了起来，随后也没有从镜子里出来，而是直接在里面躺了下来，少顷，小镜子里便传来了细细的鼾声。 「这小家伙应该是累了。」 瞄了瞄镜子里两爪抱头，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狗崽儿，矮个儿男人不由得笑了笑，随即在里昂手里的小镜子上有节奏地敲了两下。 「汪。」 丽莎女士干脆利落的吠叫声响起，里昂低头看去，发现那只大金毛也进入了小镜子，眼神复杂地看了幼哈一眼后，也在里面安稳地趴了下来，顺便又对着自己叫了两声。 「丽莎说，这小家伙有点儿淘气，希望你多担待一些……另外……」 翻译完丽莎女士的「狗话」后，矮个儿男人指了指小镜子里的两条狗，对里昂道： 「局长让你去玫瑰庄园救人的话， 那就让丽莎给你带路好了，她和我的‘朋友们"都很熟。 最近两天她都会呆在你的镜子里，需要她指路的时候敲一下镜子就行，哦还有，这个你也拿着吧。」 矮个儿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镜子里「汪」了两声，镜子里的丽莎女士听完后点了点头，随即走出了小镜子能看到的范围翻找了一阵，随即把一枚巴掌大的小床叼了回来，放在了里昂的小镜子里。 「听局长说，你和恶魔类异常物的相性非常不错，那这个你也拿着吧！」 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那件高达8.7里昂值的【床下的怪物】后，矮个儿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异常慷慨地对里昂道： 「既然你都叫我一声前辈了，那我也肯定得拿出点儿前辈的样子来，而且我有多少异常物你也见到了，并不差这一件，你就收下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看着面前先送狗再送蛋，最后甚至还送了个床板子的好前辈，里昂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热乎乎的。 局长虽然促狭了点儿，还是个喜欢捉弄人的酒鬼，但一直都特别照顾自己，有事儿是真的往上扛； 艾玛前辈也是，她虽然做事情有点「稳健」过头儿了，但她教给自己的东西都是最宝贵的经验，属实帮自己解决了不少麻烦； 而这位杰瑞前辈更是出奇的大方，虽然也有【关系户】徽章的原因，但一见面就送了自己这么多东西……局里好人可真多啊！ 颇为感激地看了矮个儿男人一眼后，里昂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礼，只得开口承诺道： 「前辈，虽然我不是很擅长战斗，但对于调查审讯，以及获取异常物情报之类的事，还是有几分自信的，如果今后在这方面需要人手的话，您尽管来找我！」 妥了！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看着面前满眼感激的小新人，「好前辈」表面上连说不用不用，但心里却不由得嘿嘿一笑。 自己这回这么大方，除了确实看这小子顺眼之外，也是存了之后继续找他帮忙的打算，鉴定异常物的能力可是很少见的，今后再摸到什么好东西，自己肯定还得来找他。 所以与其之后有需要了再求人，倒不如事先就大方一点儿……嗯……外加堵一堵这小子的嘴，毕竟自己手里的东西，有不少还是从别的分局那儿「借」来的。 而原本自己以为，这小子能摸出来异常物的能力和代价，就已经很了不得了，没想到他居然连东西从哪儿偷来的都能摸出来，既然这样的话，原来的价码就不合适了，多余的好处就当封口费吧！ 0123 找上门 告别了热情得有些过分的「好前辈」，里昂并没有立刻去玫瑰庄园救人，而是回到自己办公室，拿起了已经好几天没见的羊头。 在莱恩血夜那天，伪装力竭被抓后，除了贴身的【圣灵挂坠】之外，黑山羊和魔女之帚都被警务部收走了，不过没多久又被清理局要了回来，送回了里昂的办公室里。 拥有灵魂视野的黑山羊，在里昂还没有去局长办公室之前，就已经发现他被放回来了，在被里昂拿起来之后，已经憋了好半天的它，便直接主动开口询问道： 「怎么样？你摆脱嫌疑了没？」 「嗯。」 把局里配发的大箱子拿出来，检查了一下艾玛前辈送的大狙后，里昂把羊头摆在箱子上，一边给枪械做着保养，一边通过灵魂间的联系「私聊」道： ‘目前还行，不管是局里还是王国那边，都对莱恩血夜下了定论，认为是博比·莱恩做的，目前还没有人怀疑我。" ‘那就好……" 黑山羊闻言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配合着里昂切到了「加密通话」，满脸认真地嘱咐道： ‘不过你现在还不能放松，毕竟死了个公爵级别的大贵族，光王国和你们分局认可是没用的，得总局下来的调查员也认可了，你干的事儿才算是彻底过去。" ‘我知道，不过总局那边的人不是还没到么？那我正常上班正常工作就好，现在表现得越正常，到时候才显得越有底气……" 和黑山羊唠了几句后，完成了枪械保养的里昂将箱子整理好，随即伸手敲了敲小镜子。 镜子里的幼哈虽然还在睡，但丽莎女士却醒着，汪了一声后便帮他把箱子收了起来。 「嗯？镜世界的生物？」 辨认了一下那枚小镜子后，黑山羊不由得惊讶地道： 「你帮他什么忙了？杰瑞居然舍得把这条狗都给你了？」 「给的不是这条……位丽莎女士，给的是她旁边那个小的。」 解释了一下自己跟杰瑞前辈之间的交往后，里昂努力跟大金毛比划了两下，让她把睡着的幼哈从镜子里叼出来，随即从自己的柜子里翻出几个叠好的购物袋，先把黑山羊塞了进去。 等准备把幼哈也放进去时，想了想可能觉得不是很保险，里昂便又找来了一件放在办公室里的旧衣服，剪掉袖口后拾掇一下，垫在了黑山羊脑门儿上。 随即又用两只剪下的袖子，缠住了它锋利的羊角，做出了一个防风又暖和的移动小狗窝，这才把睡得正香的小狗崽儿放在了里面。 「不是……你不要太过分！」 刚开始还没看明白里昂想做什么，等听着脑袋上传来幼哈细细的小呼噜声后，幡然醒悟的黑山羊不由得勃然大怒。 「咱可是大恶魔！你居然拿咱的脑袋做狗窝？你……」 「咱们还没回来的那几天，局里收了一件羊杂。」 给小狗崽盖好一张小手帕后，里昂看了眼突然卡壳的黑山羊，学着局长的模样笑眯眯地道： 「东西现在虽然被带走做检测了，但局长打开看了一眼，是一副山羊的胃，而且散发着属于近神级大恶魔的邪恶气息……对了，你刚说什么来着？」 「……」 ‘咱说……咱还是挺喜欢小动物的，而且很喜欢狗……嗯……特别喜欢……" 看着已经得了某个红毛娘们儿七分真传的里昂，被拿住的黑山羊顿时立刻老实了下来，在心里暗骂了几句后，有些费解地开口询问道： 「里昂，之前咱的心脏不是说，咱的胃应该在查尔百货的老板手里么？怎么突 然被清理局收走了？」 「因为查尔百货老板的女儿被绑架了，他问了你的胃一个问题，怎么做才能救回他的女儿，你的胃就让他把自己送来了清理局……」 简单讲了一下情况后，里昂把购物袋系紧，随后左手拎着黑山羊和小狗崽，右手提着扫帚离开了办公室。 「所以说……咱的胃能力是回答问题？只要给出代价，问它问题的话，就会得到答案？」 听完具体的经过后，黑山羊不由得一头雾水地道： 「这不对吧？咱的胃应该是贪婪才对，代表着最极致的欲望，跟问问题又有什么关系？」 「局长没说，但我觉得可能‘有所求"本身，就是一个人当下最强烈的欲望吧。」 顺着黑山羊的话胡猜了一下后，里昂开口道： 「先别琢磨能力的问题了，这件异常物是咱们局里上交的，别的分局的人没有争的资格，而局里和恶魔类异常物相性最好的就是我，所以你的胃多半能回到我手里，到时候再研究就完事儿了。」 「那你可得加把劲儿啊！」 黑山羊闻言有些担忧地道： 「这种在任务外获得的异常物，一般不会直接分配，得靠着功绩去申领，或者用其它异常物换才行，你加入清理局时间太短，功绩也不是太够，万一东西让别人提前换走就麻烦了。」 「这个局长和我说过了，你的胃毕竟是查尔百货那位老板送来的，她之所以没让杰瑞前辈直接把人救出来，而是安排我来做这个任务，就是为了让我有争夺这件异常物的资本……」 里昂一边和黑山羊讨论着，怎么才能尽快换到羊胃，一边走到了一处熟悉的大楼前。 在辨认了一下秘调局的牌子后，里昂提着东西快步走进了大厅， 「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求吗？」 「我是清理局的。」 取出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后，里昂摸了摸兜里从女犯人身上拿到的绷带，一脸认真地开口道： 「你们局的伊莎在吗？全名应该是伊莎·希尔，我有些事要找她。」 …… 「看啊！那个就是小伊莎找的男人！」 「诶~哪里哪里！快指给我瞧瞧！」 「喏！正和前台说话那个，穿一身旧大衣，黑头发的那个小帅哥儿就是！」 「帅……倒是确实挺帅的，但看着稍微有点儿瘦吧？小伊莎近身格斗的水平在部里能排前三，身体素质好着呢，他俩最后要是成了，这小帅哥能受得了吗？」 「哎呀！你真是……这个是能在这儿说的吗？」 「怎么不能说了？我的意思是，他打不过伊莎被欺负怎么办？你在说什么？」 「我……我也是这个意思！」 「啧啧啧，我看你怕是想歪了，结过婚的人就是不一样哈~」 「你……哼！我就是想歪了又怎么样？你们难道不是这么想的？」 被耍了一道的女人似乎急了，跺了跺脚后伸手比划道： 「这小帅哥身子骨一瞧就不结实，小伊莎那两条大长腿，只要往他腰上那么一盘，他怕是就得……哎呀！快跑！」 「我看你们是欠收拾了！！！」 涨红着脸撵跑了躲在楼梯间开大会的同事们，拧得开黄腔的那个哭爹喊娘后，女警察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仔细整理了一下乱掉的衣服，有些不自在地朝等在前台的里昂走了过去。 0124 异变 「里昂，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有事儿是有事儿，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管大小事你倒是说啊！我这几天忙得要死，每天都要在椅子上坐十多个小时，有话快说！」 「额……好吧……」 楼梯间一帮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本就不小，再加上里昂现在的浸染值「高达」2.6，身体各方面的机能都要比普通人强出不止一筹，那些玩笑话自然瞒不过他的耳朵。 原本他还想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但看着女警察微微泛红的耳朵尖儿，外加那副有些扭扭捏捏的模样，反倒弄得里昂也跟着有些别扭了起来。 下意识地瞟了眼女警察线条流畅的大长腿后，里昂干咳了一声，把那帮女人颇为生动的描述甩到脑后，主动开口致谢道： 「其实我这次过来，主要还是想跟你道声谢，要不是你说动了你父亲的话，我估计还得在地下再关上几天，哦对了，还有病房的钱……」 「哎呀！那些钱就不用还了！」 态度一直都十分强势的「混账乱党」，难得当着自己的面讲了几句软话，此刻女警察的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只见她摆了摆手，抿着嘴唇忍住笑意，一脸大方地道： 「我爸爸虽然这两年都没薪水了，但好歹也是***，所以我们一家过去还有点儿积累，吃住什么的也不用额外花钱，所以你的病房钱和药钱，对我们来说都是小意思，不用惦记。」 「额……我其实不是想还你钱……」 里昂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们清理局工作性质比较特殊，经常会遇到危险，所以这方面的钱都是可以全额报销的，所以……你能不能把账单上你的名字改成我的？」 「行……我下班回去就改……」 有些无语地答应了里昂的要求后，女警察的脚趾在鞋子里用力地挠了挠，随即微微侧过头去，眼神略显飘忽地轻声道： 「所以……你来找我，就只是谢谢我，然后让我改一下账单？就没点儿别的事儿了吗？」 「那当然是有的！」 听到她的话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喜，随后摸了摸揣在口袋里的【染疫血带】，一脸严肃地开口道： 「我想再见之前你押送的那名犯人一面，没有其它旁观者的那种，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安排一下？」 啊？ 没想到会等来这样一个答案，女警察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神情微微一馁，微撅着嘴点了点头道： 「倒是也行……之前最重要的案子是刺杀王女，那我还真不一定能安排你单独见她，但现在最重要的案子已经变成了莱恩血夜。 刺杀王女案的优先级，比起以前差了不少，说不定连你们局长的批条都用不着了……嗯……总之你先跟我上楼吧，我去找局长问问……」 呼……能见到就好！ 听到女警察的话后，里昂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在一群秘密警察的指指点点中，满眼期待地跟着她走进了楼梯间。 之前从女犯人手里得到的【染疫血带】，同时有着【腐败】和【疗愈】两种能力，在缠绕活体目标的时候，能够夺走目标的健康并使其快速腐烂，如果正确使用的话，也能快速治愈程度在「断肢」以下的外伤。 自己在养病的这几天里，好好研究了一下这条绷带的能力，发现它配上可以通过交易血肉获取力量的【圣灵挂坠】，简直就是一台异常版的永动机！ 今后如果再遇见【野望之心】那样，控制着几千人围攻自己的的异常物，自己完全可以一边交易血肉强化圣灵挂坠，一边用【染疫血带】 抽取敌人的健康来治愈自己。 靠着这种类似「以战养战」的方式，自己基本能够一直保持【圣灵挂坠】的最大功率输出，直到因为过度的疼痛和疲惫支持不住崩溃为止，如果能够获得这条绷带的使用权，对自己战斗力的提升绝对立竿见影！ 唯一的问题是，这条绷带真正的「主人」目前还活着。 如果是杰瑞前辈拿出的那些东西一样，那种早就被转了好几手的异常物，基本被夺走了就能直接用，但【染疫血带】却不一样。 这件异常物，是由女犯人和她那位审调员丈夫一同「创造」的，诞生于他们饱含痛苦的人生，作为【染疫血带】创造者的他们，拥有这东西最高级别的「权限」。 所以如果女犯人不同意的话，自己即便将这条绷带拿在手里，也是没有办法使用的，必须要先想办法获得她的认可，才能真正获得这条绷带的所有权。 再不然的话，就只能像红砖路医院那个院长一样，等她因为刺杀王女被处死后，将尸体和这条绷带一起送回总局，等某位锻造师出手重新打造。 而考虑到自己对莱恩血夜做出的巨大「贡献」，明显还是直接和女犯人谈一谈，争取获得她的认可比较好。 毕竟就算不告诉她自己几乎毁灭了整个莱恩家，单告诉她自己亲手干掉了博比·莱恩的事，估计就有很大可能让她的态度软化，把异常物的使用权交给自己……嗯……或者也可以再稍微暗示一下…… …… 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上楼期间一句话都没听到，心思百转的女警察忍不住回头瞄了一眼，发现里昂正在出神后，不由得又回头偷瞄了他一眼。 这个混账乱党……感觉有点儿心不在焉的？ 虽然早已经澄清误会，知道里昂并没有真的加入乱党，只是因为过去的遭遇，有些激进过头而已。 但一个是已经叫习惯了，另一个是里昂的态度，要比一般乱党还要激进得多，因此这个称呼也就这么保留了下来，而某个走神的混账乱党一直不说话，也让女警察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 他不会是……还在想刚刚那些人的玩笑话吧？只要往腰上一盘……什么的…… 想到这里时，女警察只觉得身后的目光顿时变得灼热了几分，身体也不由得微微一绷，两条长腿更是不自觉地用力绞了绞，感觉被人盯着看的情况下，这个楼梯怎么上都有点儿不大对劲儿。 「嗯？」 她突然别扭起来的走姿，把里昂从如何获得女犯人认可的思考中拉了回来。 看着面前突然放慢了速度，而且两条腿莫名奇妙地夹紧，步态显得十分奇怪的女警察，里昂略微琢磨了一下后，想起了两人之前的对话，顿时对她的背影投去了怜悯的目光。 一天要在椅子上坐十几个小时……嗯……这是痔可意会，不可言传了吧？ 0125 邀请 并不知道里昂又对自己产生了新的误会，一路如芒在背地走上楼后，女警察快步进入局长办公室，语速极快地讲明了里昂的来意。 「这个……恐怕不大方便。」 听完女警察的话后，疤脸壮汉放下手中的王都地图，一脸为难地道： 「你们清理局的权限，一直都是全警务部最高的，如果只是提审乱党这种小事，我肯定不会拒绝。 但你要求审讯过程全程保密，不留文字记录，而且还不允许有别人知道，这个就不太行了。 那名犯人虽然不是主使者，但毕竟也参与过刺杀王女，真要是答应你私下接触她的话，我不太好跟上边儿交代啊。」 「……」 这么说的话……倒也确实。 听完疤脸壮汉的解释后，里昂不由得也跟着皱起了眉。 涉及到刺杀王女这种大案，秘调局的确不方便给自己开后门，可按照自家局长的说法，有关异常物的事情又最好严格保密，知情者越少越好。 毕竟在这个相当唯心的世界里，「了解」和「相信」本身就是一种力量，知道清理局和异常存在的人越多，辖区范围内的异常就会越强。 如果真按照正常提审的流程走，让秘调局的人全程陪伴，并且进行文字记录的话，***清理局辖区内的「异常浓度」近期肯定会微微上升，这种事情肯定要尽量避免，但看对方的态度…… 「局长，你拿这套搪塞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连我带来的人也要糊弄？」 就在里昂还在琢磨该怎么说服疤脸壮汉时，一旁的女警察却满脸不善地开口道： 「前段时间老局长彻底退下去后，秘调局里完全是你说了算，而现在掌管咱们警务部的治安大臣，又是你的远房姻亲，根本就没人能为难到你。 再往上面的内阁、议会、首相这些，现在又盯着莱恩家撕得不可开交，刺杀王女的那个案子，现在连王女本人都暂时没工夫理会了，你还需要跟哪个‘上边儿"交代？」 「……」 用来推脱的借口被自己的得力干将当面揭穿，疤脸壮汉的脸上有点儿挂不住，瞟了神情古怪的里昂一眼后，略显尴尬地干咳了两声道： 「咳咳……这个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毕竟上任的时间还不长，不好做得太肆无忌惮，总得先……」 「拉倒吧！你就是怕担事儿！」 朝着疤脸壮汉翻了个白眼后，对自家领导的性格十分了解的女警察，没好气地撇嘴道： 「明明工作能力那么强，手腕也不差，但一遇见事儿就往后缩，连芝麻点儿大的事儿就不愿意出头……手令借我！」 「行~借你借你！」 被女警察抢白了一通后，疤脸壮汉竟然也不生气，而是直接取出局长手令递了过去，随即顶着那张硬汉风的大疤脸，一脸深沉地道： 「如果最后真出了什么乱子，你可不要把我……」 「就说是我偷的！」 「一言为定！」 等女警察接过手令，带着里昂风风火火地跑下楼后，疤脸壮汉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从抽屉里取出了另一枚一模一样的手令，起身快步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 …… 有着秘调局局长的手令，里昂两人自然是一路畅通，除了必要的登记外，几乎没有遭遇任何阻拦，一路下到了秘调局的地牢里，成功见到了目标。 「你先和她说吧，我去外面帮你守着。」 看了眼神情颇为憔悴，眼睛里满是血丝的女犯人后，女警察不由得摇了摇头，跟里昂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审讯室，搬来一把小凳子坐在了门外 ，防止有人进去打扰。 不过即便有她在看着，里昂也并未放松警惕，而是伸手抵住黑山羊的犄角，用灵魂视野反复检查了一遍周遭的情况，确认没有人偷听后，这才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口对一言不发的女犯人道： 「我这次来见你，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我知道。」 女犯人点了点头，略微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快意。 「博比·莱恩死了，对么？而且莱恩家出现动乱，族里的中坚几乎全部死绝，莱恩家已经完了！」？？？ 里昂闻言不由得眉头一挑，微眯着眼睛询问道： 「这些都是伊莎告诉你的？」 「没有，那个小姑娘虽然天真，但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挺守规矩的，除开忍不住告诉了我博比·莱恩的死讯外，别的几乎什么都没有说。」 不是女警察讲的？ 听到女犯人的话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皱眉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严格来讲的话，应该算是我亲眼‘看"见的。」 指了指里昂装着【染血疫带】的口袋后，女犯人翘了翘嘴角道： 「那天晚上，我丈夫留下的绷带就缠在你的手腕上，虽然你一直在压制它，但作为这条绷带的主人，我还是能够察觉到一些周围发生的事……比如你走到哪里，莱恩家的人就死到哪里。」 说到这里时，女犯人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只见她满脸愉悦地反问道： 「我虽然没办法直接看到发生的情况，但只要你的身上少掉一小块皮肤，莱恩家的人就会突然死掉一个，所以那些人并不都是博比·莱恩弄死的，最起码有一小半是你亲手干掉的，对不对？」 「……」 大意了啊，没想到那条绷带居然还有一点儿感知方面的能力……真是……自己还以为遮掩得非常完美，结果总局的调查员还没下来，居然就已经漏了一半儿了。 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绝对不要小看任何一件异常物后，里昂不由得「眉头紧锁」地看向女犯人道： 「你说这些的意思，是准备栽赃我？」 「当然不是。」 女犯人微笑着摇头道： 「你帮我报了仇，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你？至于到底是不是栽赃……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么？ 呵呵，我们这些人努力了好几年，也不过是刺杀了一些中层罢了，而你那一个晚上闹出来的动静，比我们这些人三四年的努力都有效！」 慢悠悠地说完了这些话后，被铐在椅子上的女犯人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盯着面前眉头紧锁的里昂，一脸认真地开口邀请道： 「说真的，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 0126 暴露 「……」 好家伙，我只是想来「挟恩图报」，试着要一下异常物的使用权而已，你居然连我的人都惦记上了…… 伸手抵住羊头，检查了一下女犯人的灵魂状态，发现她的邀请居然是真心的，里昂不由得无语地道： 「算了吧，我对乱党真没有兴趣，你们做事的风格实在太激进了。」 「……」 听完里昂的话后，审讯室内感到无语的人，顿时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我们太激进了？我们这么多年搞了两百多次袭击，弄死的***加起来都没有你一晚上弄死得多！就你还好意思说我们激进？ 两个都觉得对方离谱的人，对坐着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最终还是里昂率先开口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莱恩家发生的事，那我就直接说吧……我对那条绷带很有兴趣，想要从你这里得到认可，进而获得那条绷带的使用权！」 「可以。」 女犯人闻言微微一怔，但却并没有生气，而是点头道： 「只要你能把我放出去，我立刻就放弃绷带的使用权，把它交给你。」 「这个是不可能的。」 里昂闻言摇了摇头道： 「先不提刺杀王女的罪名，伊莎给我看过一点你的卷宗，你在加入乱党的这些年里，参与过不少袭击行动，造成了起码几十名无辜者的死亡……」 「所以……你是想说，我罪有应得？」 听到里昂的话后，女犯人的眼神顿时锋利了起来，盯着他冷声道： 「可以啊，既然你准备这么算，那不妨拿着王国的贵族名录，从上往下挨个儿查！按照王国颁布的法律一个个审！但凡有一家大贵族罪行比我轻的，我可以直接一头撞死在这儿！」 「你误会了，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那也不是我的工作范围。」 里昂摇了摇头道： 「我想说的是，你的罪名累加起来，已经够得上死刑了，所以我并不需要把你救出去，只要再等上一段时间，你因为这些罪名被绞死之后，我一样也能获得绷带的所有权。」 「……」 听完里昂一脸认真的讲述后，女犯人的脸都气青了。 原本以为里昂会和女警察一样，讲一些当自己开始伤害无辜者之后，受害者就变成了新的加害者之类的话，她在这些天里早已经想好了辩驳的说辞。 没成想眼前这家伙务实得惊人，对于自己的质问不争不辩，随口就给顶了回来，颇有种媚眼抛给瞎子看的感觉。 「那你还来找***什么？」 看着面前微微有些瘦削的英俊男人，女犯人没好气地道： 「反正我早晚都是死刑，那你直接等我死不就行了？」 「因为那样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里昂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你是刺杀王女案的犯人之一，在完全结案之前肯定是不会死的，而现在能决定结案的那些人，精力都已经被莱恩血夜牵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你来，而我不想等那么久。」 「所以我同意还是不同意，区别只是能不能帮你省点儿时间是吧？」 「是的。」 「……」 看着明明比女警察还年轻几岁，但却有种「油盐不进」的味道的里昂，女犯人的心里不由得涌上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后，她重重地哼了一声道： 「我承认，你弄死了博比·莱恩，还毁了莱恩家，确实算是替我报了仇，但我可不是什么知恩图报的人！ 再说了，如果不是 你插手的话，我当初在马车上就能干掉那个女警察，然后闯进莱恩家，亲手勒死博比·莱恩那个狗东西！」 说到这里时，女犯人大概是越想越生气，怒气盈面地瞪着里昂道： 「如果这么算的话，你甚至还是我的仇人，我又凭什么帮你？想要我的绷带，那就老老实实等我死吧！」 「……」 果然没这么简单啊……那就只能上点儿手段了！ 里昂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后开口询问道： 「你的女儿……还活着，对么？」 看着陡然间神情一凛的女犯人，里昂轻声道： 「虽然你女儿的档案上写着已死亡，死亡原因是饥饿和患病，但你在谈到报仇的时候，却几乎没有说过要为她报仇，说得都是为‘我丈夫"为‘我们一家的遭遇"等等。 所以我觉得，要么在你心里，对女儿的爱远不及丈夫，甚至连顺带着提一嘴都不配，要么就是你女儿压根儿没有死，所以你在谈到报仇的时候，才会下意识地忽略她，我说得对不对？」 「……」 这该死的狗东西！ 知道自己不可能瞒过里昂的「审讯」，女犯人索性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咬牙瞪视了里昂两眼后，直接十分光棍地点头承认道： 「你猜对了，我女儿确实还活着，但在加入乱党的那一天，我就想办法把女儿送走了，甚至 所以你根本不可能找到我女儿，更别想着用她威胁我！如果你也加入我们的话，我倒是可以把绷带直接送你，否则你就等我死了再说吧！」 「好，那就权当我找不到她。」 和满眼决意的女犯人对视了一眼后，里昂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即继续轻声道： 「那你们在秘调局里的间谍呢？你猜我能不能把他找出来？」 「？！！！」 「别否认，在我刚进门的时候，你就已经把他卖了。」 从口袋里取出【染血疫带】放在桌子上，里昂一脸平静地道： 「我刚开始试图告知你博比·莱恩的死讯时，你的原话是‘莱恩家出现动乱，族里的中坚几乎全部死绝……"对吧？」 复述了一遍她的话后，里昂轻点了一下桌上满是血迹的绷带，意有所指地开口道： 「我承认，我是迫不得已干掉了一些莱恩家的人，但连我都是在事后才知道，自己干掉的人里，绝大多数是莱恩家的中坚成员。 那么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在一直被关在牢房里，只有一条绷带当‘眼睛"的情况下，为什么会知道莱恩家死掉的不是普通族人，而是族里的中坚成员？」 「你？！」 「你的破绽真的太多了，甚至不需要看你灵魂的状态，我都能猜出一个大致的范围来。」 偷偷用小拇指抵住羊角后，里昂注视着女犯人疯狂翻涌的灵魂，面色平和地道： 「作为刺杀王女案的重要犯人，所有见过你的人都需要登记，且必须有人陪同，不能单独进行审讯。 而让间谍混进秘调局肯定不容易，为了避免他做出奇怪的行为，遭到调查进而暴露，所以那个间谍应该不会贸然接触你，除非他本身就是调查组的一员。」 「……」 「哦还有，因为告诉了你莱恩家的情况，所以那名间谍接触你的时间，肯定在莱恩血夜之后，那范围还可以继续缩小。 我刚刚进来时正好瞄了一眼审讯登记表，发现这几天你一共被提审了三十次左右，分别是四组人，总共八个名字，排除掉不可能是间谍的伊莎，剩下的人分别是……」 「别！别说了！」 眼见那人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里昂的嘴边，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女犯人大吼道： 「闭嘴啊！你不是要我的绷带吗？给你！全都给你！！！」 不鸽，八点发哈 感觉写得不大满意，六点半之前应该弄不完……稍微推迟一下哈 《我！清理员！》不鸽，八点发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27 普通人 【获得可使用异常物「染血疫带」，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隐藏特性激活】 【唯物主义灵魂（异色·赤红·无法升级）：……】 【佩戴效果：……】 【进阶路线：……】 【隐藏特性：徽章槽位+3，当前槽位数：6，开启下一槽位所需异常物总数：8】 【你的浸染值增加了】 【当前浸染值为：2.8】 …… 槽位确实多了一个，但开启下一槽位需要的异常物数量，居然直接从四变成了八…… 看着徽章面板上探出的说明，里昂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 算上刚刚通过「友好交流」获得的【染疫血带】，自己目前拥有的异常物总共4件，分别是羊头、扫帚、挂坠和绷带，距离下一次「开槽」还有好远。 而正趴在羊头上酣睡的幼哈，虽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异常物面板，但却并没有被算进来，估计可能因为它是活的，并不算异常「物」，要么因为它还是未成年狗，童工上岗不给编制。 嗯……感觉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伸手撸了下幼哈手感极佳的短毛后，里昂看着翻了个身后继续酣睡，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的童工，里昂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即朝着正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女犯人微微颔首。 「谢谢。」 「……」 谢你妈！！！ 看着颇有礼貌地朝自己点头致谢的里昂，被「强行夺走」绷带的女犯人虽然很想痛骂他一顿，但又担心惹恼了他之后，害了好不容易潜伏进秘调局的同伴，最终只得选择忍气吞声，咬牙切齿地扭过了头。 恶魔！ 这个该死的家伙，平时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一旦卸下伪装之后，简直就是个玩弄人心的恶魔！ 等我出去之后，一定要告诉其它人，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这个清理局的家伙要比看上去更危险十倍！ 「对了，在离开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看了看女犯人半是愤恨，半是忌惮的灵魂后，正准备离开的里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询问道： 「如果成功从这里逃出去的话，你还准备继续做乱党吗？」 「？？？」 什么意思？他问这句话什么意思！ 看着眼珠陡然间定住，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整个灵魂都开始翻腾的女犯人，里昂摇头道： 「虽然你表现得还算正常，但灵魂是不会撒谎的。 你的灵魂里有着各种各样的情感，唯独缺了对死亡的恐惧，但如果你是那种完全视死如归的人的话，在我指出你们在秘调局有内应的时候，你对死亡的恐惧却突然临时爆发了一次。 所以我认为，你们在秘调局里的那名内应，应该承诺过会把你救出去，也正因为他是否暴露，直接决定了你能否获救，所以你才会宁可交出绷带，也要让我闭嘴，对么？」 「……」 面对只花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把自己所有秘密扒得一干二净的里昂，女犯人只觉得心头一凉，彻底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对！全都对！！！」 知道在这个能够洞悉人心的「魔鬼」面前，说慌压根儿没有任何意义，女犯人索性豁了出去，瞪着他咬牙切齿地道： 「博比·莱恩虽然死了，但我丈夫的仇还没报完！害死他的不光是莱恩家那些脑满肠肥的贵族，而是这个已经烂到了根子的王国！ 既然复仇还没结束，那我如果能逃出去的话，当然还要继续做乱党！而且会一直做 到我死为止！」 「好吧，我知道了。」 看了看女犯人极为「真诚」的灵魂后，里昂不由得再次摇了摇头，随即微带歉意地道： 「抱歉，等出去之后，我会马上把那位间谍抓出来。」 「你？！」 听到里昂的话后，女犯人不由得惊怒交加地吼道： 「你刚刚才收了我的东西！该死的！你居然骗我？」 「这个……我并没答应你不把他抓出来，我只答应了你闭上嘴而已，用我们局长的话说，这个叫一码归一码。」 硬着头皮说完了这句颇为无耻的话后，脸皮还没有修炼到家的里昂，不由得脸上微微一热，随即有些惭愧地道： 「不好意思，如果你们只是袭击要员的话，我并不一定会这么做，但你们每次发起袭击的时候，都会波及大量普通人，我不能视而不见。 而且无论是你，还是那位秘密调查局的局长，都对我表现出了不小的兴趣，他甚至对我抱着很大的敌意。 考虑到你们乱党做事的风格，对我的家人下手的可能性不小，所以我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对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需要再确认一下，那位脸上有疤的局长，就是你们混进秘调局的间谍，对吗？」 「我不知道！」 听到里昂的询问，知道对方又要开始进行「读心表演」了，女犯人不由得拼命挣扎了起来，想要把自己撞昏过去。 奈何她作为刺杀王女案的重犯，整个人都被牢牢地拷在椅子上，根本无法做出太大的动作，只能将身上的铐子拉拽得吱嘎当乱响。 「看来我猜对了。」 靠着灵魂视野，直接获知了问题的答案后，在女犯人目眦欲裂的怒视中，里昂继续开口询问道： 「下一个问题，他手里有异常物吗？」 「我不知道！！」 「居然有异常物……那他的实力比你弱？还是比你强？」 「我不知道啊！！！」 「比你强一些吗？那你知道他的能力是什么吗？」 「……」 这次是真的不知道吗？ 又换了其它角度询问了几个问题，发现确实问不出更多情报后，里昂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从座上站了起来。 「谢谢你的配合，再见。」 「你……你卑鄙！你无耻！」 看着耍了自己一道，无耻地骗走了绷带使用权的里昂，女犯人不由得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少在那儿装好人了，还不能视而不见……你不过就是比我强而已！真正强的那些你敢碰吗？ 你个***要真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就去把那些垃圾都干掉啊！***！我看着你这种人就恶心！你***就是个虚伪的混蛋！」 「……」 听到女犯人满是屏蔽词的谩骂后，正准备离开审讯室的里昂停住脚步，想了想后点头道： 「你说得对。」 「？？？」 在她有些懵逼的神情中，里昂再次叹了口气，直接开口承认道： 「而且我不仅虚伪，甚至还懦弱，明明看不惯很多事情，但又没有抛下一切，动手彻底改变它的勇气； 我不仅懦弱，而且还别扭，明明很多事没有能力管，但又做不到完全视而不见，真碰见了总是惦记着插上一手； 我不仅别扭，而且还鲁莽，明明知道一动手就会惹麻烦，把自己陷入险境，只要忍一下就好，但我还是经常忍不住……」 「我这个人，当得确实挺失败的，有时候我自 己都挺讨厌自己。」 「……」 面对里昂异常诚恳的自我剖析，听着比自己说得还过分些的自我评价，女犯人不由得彻底懵掉了。 「那你……那你……」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只做我能做到的事，至于其它的……」 看了看面板上熠熠生辉的一枚枚徽章后，里昂的右手不由得微微攥了攥，眼神中透出了一抹不大纯粹的坚定。 那就要看我最后能走得多高了！ 0128 地牢 「里昂？」 见到进去才十分钟不到，就拎着东西走了出来的里昂，在门口「坐岗」的女警察不由得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询问道： 「你的问题已经问完了？」 「嗯。」 里昂点头道： 「我要问的问题并不多，所以时间不长……对了，你们秘调局的那位局长，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听到里昂的问题后，女警察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开口道： 「奇怪的地方……性格算吗？他虽然不喜欢扛事情，但真到了紧要关头还是挺靠谱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 里昂摇头道： 「我说的奇怪，是更特殊的那种，比如体能明显超出常人，或者完成过什么不大可能完成的任务之类的」 「这个……好像没有太特别的……」 女警察想了一会儿后摇头道： 「非要说的话，局长他的格斗水平很强，几乎不比我差，然后射击的成绩也不错，并且非常擅长抓捕……」 不对。 里昂闻言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些听着都是「普通人」范畴内的东西，和异常物并不相关，那个疤脸壮汉的能力，多半不是这几项。 嗯……仔细想想倒也是，清理局就在警务部的角落，和秘调局总共只隔了几座楼。 虽然自家局长的感知能力好像不大强，但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如果对方真的在这个距离内动用过异常物，肯定也早就被局长给逮出来了…… 看着眉头紧锁，明显正在琢磨着什么的里昂，女警察忍不住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你在里面跟她说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问起局长的事？」 里昂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直接和盘托出道： 「因为你们局长是叛徒。」 「……」 「叛徒可能不太准确，他应该不是背叛了秘调局，而是一开始就是混进你们秘调局的间谍。」 「……」 「小气！」 和一脸「假正经」的里昂对视了一眼，想起他要求单独审讯里面的犯人，并且拒绝旁听后，女警察不由得皱了皱鼻子道： 「不想说就算了，我又不会追着你问，干嘛拿这种俏皮话顶我？」 「我不是拿话顶你，你们局长真的是间谍。」 「嗯嗯。」 见里昂居然还在跟自己开玩笑，女警察只得配合着做了个「哇，居然是这样的表情」，随即没好气地道： 「走吧走吧，既然你已经办完了事儿，那咱们该去找‘间谍"还手令了，时间长了的话……你拽***什么？」 看着拉住自己胳膊，脸上神情异常认真的里昂，女警察终于反应了过来，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随即满眼震惊地道： 「你……局长他难道真是？！」 「嗯。」 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里昂拉着女警察快步向外走去，等到了登记的地方后，先是给她看了看上面的名字，随后捡着能说的东西解释了一下，不过由于不好告诉她异常物的存在，解释得实在有些牵强。 但女警察亲眼见过里昂的「表演」，知道他有着怪物一样的审讯能力，犹豫再三后最终还是勉强相信了他的说辞，一脸复杂地喃喃道： 「怪不得……怪不得乱党好像在天上长了眼睛一样，这两年总是能提前避开我们的围堵，只有局长能勉强逮住他们的尾巴……原来……」 原来你们这 几年一直都在被溜着玩儿。 在心里替她补上了后半句后，里昂开口嘱咐道： 「这件事你自己知道就好，但先不要轻举妄动，你们那位局长有些……嗯……特殊的地方，光靠你们秘调局是处理不了的，出于稳妥起见，我准备先回清理局喊人来帮忙，你先在这里等一等……」 说到这里时，看着神情有些失魂落魄，明显遭到了很大打击的女警察，里昂不由得微微一顿，担心她会一时上头，连忙改口道： 「算了，你还是跟我一起去吧！」 「好……」 足足当了好几年的秘密警察，一直在跟到处搞破坏的乱党做斗争，结果一转身发现自家局长竟然就是乱党，女警察遭受的冲击实在过大，此时的大脑已经基本宕机，被里昂伸手一拽，便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然而当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楼梯间，连续上了几段楼梯，准备离开地牢的时候，却齐齐愣在了原地。 无它，当他们推开楼梯间的门，从里面走出来时，出现的并不是宽敞明亮的秘调局一楼大厅，而是一条昏暗又狭长的走廊。 摆放着登记表的桌子，就在两人的右手边不远处，里昂甚至瞧见了自己和女警察刚刚留下的签名。 「……」 好的，这回不用猜了，那个疤脸局长的能力，应该就是这个没跑了。 …… 「这……这怎么可能？！」 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里昂，正在琢磨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而头一次见到异常发动的女警察，已经彻底被眼前的情况惊呆了。 在拉着里昂的手冲进楼梯间，却又一次见到了桌上的登记表后，理解不了这种情况的她彻底懵掉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一模一样的地牢？」 「不是有很多一模一样的地牢，而是一个地牢的无限重复。」 指了指桌上的登记表，里昂揉了揉眉心道： 「咱们第二次上去之前，我折了一下登记表的右下角……喏，折痕还在这里，所以咱们见到的应该是同一座地牢。」 讲完了自己的初步判断，里昂伸手把登记表拿了起来，随后主动拉着女警察再次走进楼梯间。 等两人又「下了一层楼」后，看着面前已经失去了登记表的桌子，里昂不由得略显遗憾地摇了摇头。 「确定了，应该不是那种能够无限复制的地牢，多半是同一个地牢的上面和下面被联结了起来，咱们应该是被你们局长给困住了。」 地牢的上面和下面……被联结了起来？ 勉强理解了里昂的意思后，女警察满眼震撼地道： 「所以……这就是局……这就是那个人特殊的地方？！」 「对。」 并没有多说什么，里昂从地牢这头走到那头，并再次进入审讯室看了看，发现女犯人已经消失不见，整间地牢里只有自己两人后，不由得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 「拉住我的手，再往边上退一退。」 拽着女警察靠到墙边后，里昂伸手捏住胸前的圣灵挂坠，随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凝聚出一只无形的大手，朝着地牢的墙壁猛然锤下！ 「轰！！！」 伴随着一阵无形的爆鸣，两人身侧的墙壁轰然炸开，大量碎砖混杂着烟尘到处飞溅，赫然被开出了一个巨大的墙洞。 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顺着墙洞往外边望了望，但却并没有见到另一间一模一样的地牢，只是看见了一个满是泥土的深坑后，里昂一直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 我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能力……就这？ 0129 谋划 怎么这么快？！ 就在里昂找不到出口，直接开始暴力拆迁时，某位潜伏极深的乱党立刻便察觉到了异常。 感受着在一阵阵剧烈震颤中，正在不断被摧毁的「地牢」，疤脸局长的眉头不由得瞬间锁紧。 即便自己本来也没指望能直接困死他们，只是想着尽量拖延一下，为同伴们撤离争取些时间，但对方的反应着实快得有些出乎预料，发现无法直接离开后，居然立刻开始动手砸墙，自己甚至都没来得及从秘调局走出去…… 「出什么事了？」 察觉到了他神情的变化，手铐被解开的女犯人，不由得满眼警惕地道： 「难道……清理局那边有动静？」 「不是。」 疤脸壮汉闻言摇头道： 「清理局***分局的局长强得惊人，就算因为看守异常物牵扯了大半力量，也不是咱们能对付的，如果她真有动静，那咱们就可以直接等死了。 出了问题的是地牢里那个，他现在正在真正的地牢里疯狂破坏，等他把真地牢彻底拆掉之后，我造出来的复制品就维持不住了。」 「怎么会？！」 听到疤脸壮汉的的话后，女犯人还没说话，旁边另一名年轻人便满脸震惊地道： 「我把楼梯间的上下直接拧到了一起，正常人不应该试着爬一会儿吗？这才过去半分钟都没到，他就开始直接破墙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快步穿过空无一人的秘调局大厅，走到窗边朝清理局的方向望了望后，疤脸局长略一沉吟，直接开口对两名同伴道： 「你们先走，把我搜集到的情报都带回去，我留下。」 「巴顿！」 听到他的话后，年轻人不由得急道： 「你不能留下，这儿离***分局这么近，就算咱们的能力几乎没有波动，也很容易惊动他们！要是那个女人出手你就完了！」 「没关系，在接下潜伏任务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 而且我并不是突然起意要留下来的，前几天听萨曼莎说过那人的能力后，我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 拿出了一枚手令，撬开外壳给两名同伴看了看后，疤脸壮汉面色平静地解释道： 「跟这枚一样，给伊莎的手令里也藏着一只我的‘耳朵"，刚刚他在审讯萨曼莎的时候，我其实一直都在楼上偷听。 萨曼莎，你亲身体会过两次他的审讯，应该明白那个***局新人的能力有多恐怖，不论你说话还是不说话，都不妨碍他获得问题的答案。 这个能力对咱们来说实在太危险了，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不可能守住秘密，如果他开始帮伊莎查乱党的话，那咱们的人恐怕全都跑不掉，早晚会被彻底抓干净，所以这个人必须死！」 「确实……我的想法和巴顿一样……」 听完疤脸局长的话后，女犯人不由得攥了攥拳头，随即满眼惊惧地点头附和道： 「那个人真的就跟恶魔一样，我说的不止是他玩弄人心的手段，还有他给人的感觉。 说真的，我看着他的时候，偶尔甚至会产生幻觉，好像他头上长出了恶魔一样的尖角，如果能够尽早解决掉他的话，付出一些代价也不是不行……」 「那也不用巴顿留下吧！」 见其他两人都认同了这个堪称「一命换一命」的办法，年轻男人不由得急道： 「我们在暗，他在明！以后肯定还有别的机会能解决他！比如想办法栽赃，或者绑架他的家人，再或者偷袭暗杀……」 「不，那些还真不一定能解决他。」 疤脸壮汉想了想后摇头道： 「虽然听完萨曼莎的话后，我就惦记着想解决他了，但伊莎之前突然带着他找上门，属实还是出乎了我的预料，而就在我产生了趁机干掉他的想法的时候，他几乎同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的能力消耗应该非常低，甚至能够全天都处于激活状态，一旦有人对他产生过于激烈的敌意，就会直接被他发现，然后提前做好准备……」 「等等？！」 听到这里时，女犯人不由得满脸震惊地道： 「你是说，他在下楼之前，就察觉到了你对他的敌意？那岂不是说……」 「你想得没错，情况确实是那样的。」 疤脸壮汉闻言有些无奈地道： 「在审讯你之前，他应该就有了一些猜测，等他和伊莎进入地牢，在登记表上一再看到我的名字之后，应该就对我的身份心里有数了，所以你的异常物算是被他骗走的。」 「……」 「不过也不能算全无收获。」 看着脸上满是懊丧和后悔的女犯人，疤脸壮汉不由得出言安慰道： 「他虽然看出了我有问题，但我也发现他看出了我是间谍，所以在他们还没有进入地牢之前就动了手脚，这才有了这次直接解决他的机会！」 说到这里时，疤脸壮汉眼神坚定地道： 「所以听我的吧！你们两个现在马上离开，我加持在你们身上的能力虽然不多，但足够你们避开路上的人，跑出市政区的范围了。」 年轻男人犹豫道： 「那你……」 「快走！」 「咱们走吧，最起码也要把巴顿拿到的情报送回去！」 「……」 「唉！！！」 在两名前辈的一再苦劝下，年轻男人用力跺了跺脚，随即直接背起女犯人，头也不回地奔出了空无一人的秘调局大厅。 眼下是白天，周围路上往来的人并不算少，但奇怪的是，所有人却都对这两人视若无睹。 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周围的人就会一个又一个的突然消失，等到他们离开后，又重新出现在离消失时的位置稍远些的地方，好像和他们处于不同的世界一样…… 走吧走吧，只要情报能递到，自己就算没白潜伏这么多年。 站在秘调局的大门口，看着两个同伴越来越远的背影，疤脸壮汉不由得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上一直蔓延到耳根的狰狞疤痕，接着扯起嘴角有些释然地笑了笑，随即转身朝楼梯间走了过去。 起码也是一换二，不算亏！ 还有，既然自己已经不奢望能回去了……那就把动静闹大一点吧！ 0130 一个人的枪战 有人下来了！ 听到楼梯间里传来的脚步声，已经将地牢拆毁了一多半的里昂立刻停手，拉着女警察往后退了退，随即伸手抵住了黑山羊的羊角。 「局长？」 看着从楼梯间走出的疤脸壮汉，女警察即便已经做好了准备，心头仍旧不由得涌上了一阵莫名的酸楚。 自家局长虽然「胆子」有点儿小，遇见事儿总是习惯性地退避三舍，半点儿麻烦都不愿意沾，但人其实是相当不错的。 两人一起在秘调局工作了好几年，搭档着出了近百次任务，甚至一同经历过好几次生死危机，在自己心里，他甚至和叔伯一辈的长辈亲戚都差不多了。 可谁知道，局长竟然是潜伏在秘调局里的乱党，过去经历的那些居然都是假的！甚至自己遭遇的那些危机，有可能干脆就是对方策划出来的！ 「伊莎。」 看了看神情复杂的女警察后，大概是想起了过去几年的经历，疤脸壮汉脸上的神情也微微一柔，随即叹息道：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其实我并不讨厌你的，只可惜你是国防大臣的女儿，和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你这样的人越是努力做事，反而会让王国向深渊滑得越深…… 所以抱歉，今天不止是他，你也一样要死在这里。」 听到疤脸壮汉的话后，女警察不由得咬了咬牙，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满眼愠怒地开口道： 「玛莎阿姨去年被乱党查到位置，接女儿放学的路上被劫走，尸体最后被丢到了舰桥街的垃圾场，这件事是不是……」 「不是我做的，但消息确实是我传回去的。」 疤脸壮汉叹了口气道： 「玛莎是个好人，但她负责和王室的仪仗队那边对接，只有她知道王女和首相出行的路线，所以我只能把她的 而且不止是她，局里这几年死掉的四十多人里面，大概有三分之一是因为我泄露了情报，才会被炸死或者抓走的，其中也有你的朋友跟熟人。 抱歉，他们并不全都是该死的混账，但人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总要违背自己的内心，做一些……」 「砰！」 「唔……既然这样，那就聊到这儿吧。」 伸手摸了摸自己眉心的血窟窿后，看着面前保持着射击姿势，脸上满是震惊之色的女警察，疤脸壮汉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即侧身朝挡在女警察身前的里昂望了过去。 「伊莎都打了我一枪，为什么你不动手？我去莱恩庄园看过，你应该有一件杀伤力非常可怕的异常物才对。」 「……」 瞟了眼眉心被一枪打穿，却依然活蹦乱跳的疤脸壮汉一眼后，判断这家伙不是那种会轻易吐露自身能力的类型，里昂索性直接无视了他的询问，继续搜寻起了对方本体的位置。 在听到脚步声的一瞬间，始终保持警惕的里昂，便已经借助黑山羊的灵魂视野检查过了对方的情况，两人面前的「疤脸壮汉」虽然拥有肉体，但这幅肉体里却并没有灵魂存在，只是一具奇怪的空壳。 而更奇怪的是，在黑山羊的视野中，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变化，秘调局的人的灵魂也都一切正常，似乎自己拆毁地牢时发出的巨大响动，压根儿完全不存在一样。 至于地牢其它犯人和狱警的灵魂，也都还在那些空荡荡的牢房里呆着，甚至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位置，就刚好有一朵狱警的灵魂正在悄然飘过，但实际上却根本什么都没有，好像…… 好像和自己不在同一个「图层」里！ …… 里昂这边正在不断琢磨疤脸壮汉能力的真面 目，那边不信邪的女警察，则直接咬着牙清空了弹夹，一口气打出了六发射钉。 遭遇她熟练度颇高的美式居合，没有做出任何闪躲的疤脸壮汉，一张脸直接被打得血肉模糊，蒙再重的码都上不了电视那种。 但他居然还是没死，甚至仍旧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直到女警察换上新的贮气罐，朝着他的喉咙再打了一枪后，这才老老实实地一头躺了下去。 「看来你是真的不准备动手了啊。」 伴随着沉稳的脚步声，另一名「疤脸壮汉」从楼梯间里走了出来，踢开地上属于自己的尸体，重新站到了里昂两人面前。 看着只是瞟了自己一眼，便又开始蹙眉沉思的里昂，新的疤脸壮汉神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倒是谨慎……好吧。」 疤脸壮汉一边说着，一边按开武装带上的卡扣，在不到0.5秒的时间里，做完了拔枪、开保险、以及瞄准的全部姿势，黑洞洞枪口直接对准了里昂的眉心。 然而即便他已经很快了，但还是没快过始终保持持枪动作的女警察。 大概是已经发现了打头没用，这次女警察换了个新目标，直接一枪打在了疤脸壮汉的手腕上，提前阻止了他对里昂的射击。 「唔……」 看了看自己被直接打穿的腕骨，疤脸壮汉有些不满地瞥了女警察一眼，似乎对她的出手干扰十分不开心，但下一秒喉咙处便又挨了一枪，只能噗通一声再次仰面倒下。 「真麻烦！」 伴随着一道略带不满的嘟囔声，两名「疤脸壮汉」居然同时从楼梯间里走了出来，随后直接在远处掏出了枪。 「砰砰砰砰！」 顾不得震惊为什么局长会有这么多，咬紧牙关的女警察举枪连射，总算是赶在对方开枪之前，把两名局长同时射倒在地。 然而接下来，颇为齐整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足足十几名「疤脸壮汉」相继从楼梯间内走出，动作整齐划一地打开了腰间的卡扣……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啊！！！ 看着远处齐刷刷地举起手枪的局长们，头皮发麻的女警察一脚踹开身边审讯室的门，准备拉着「吓傻了」的里昂进去躲一下。 然而这次，明显是疤脸局长们更快一步，女警察才刚抓住里昂的肩膀，还没等发力往审讯室里推，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便已经抬到了合适的角度。 「砰砰砰砰砰砰……」 十几个扳机被连续不断地叩动，先是合成了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大鸣响，紧接着，宛如夏六月暴雨般密集的枪声，在地牢幽暗逼仄的走廊里响成一片。 捂脸……小鸽一下，十点发哈 状态不佳，且容鱼多琢磨琢磨，估计十点能写完 《我！清理员！》捂脸……小鸽一下，十点发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31 问题 「终于肯动手了？」 看着走廊里掉了一地的射钉，和里昂正在淌血的手背，十几名疤脸局长不由得齐齐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颇为古怪的微笑。 「看来和探查灵魂的能力不同，如果想要发动这种无形的攻击或者防御，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个代价就是你身上的皮肤，对么？」 里昂闻言瞥了他一眼，仍旧没有出声，而疤脸局长则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莱恩血夜发生之后，我去莱恩家的庄园调查过，甚至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还远远地瞄过一眼你的伤势。 除开莫名其妙自杀的那些人之外，很多尸体的死因，都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破坏了要害，而昏迷在庄园入口处的你，身上大量的皮肤都消失了……这个情况和我的推论基本吻合。」 看着远处不动声色的里昂，十几名疤脸局长摇了摇头，随即一边补充枪械的射钉，一边慢悠悠地道： 「就算不承认也没用，你手里那件攻击型异常物的‘使用规则"，在莱恩家用过后就已经基本暴露了。 给了我这个能力的人曾经说过，异常与异常之间的战斗中，情报和思路的重要性，有时甚至还要高于力量本身。无论多么强大的能力，只要情报被人摸透了，就一定能找到克制的办法。 巧合的是，你这种射程远、爆发高、但代价也大的类型，正好被我的能力完美克制，我甚至不需要做太多事，只要不断逼你动用能力，你就会直接‘干掉"你自己，我说得没错吧？」 「……」 看着面前看似贴脸嘲讽，实则却在不断用言语进行试探的疤脸壮汉，里昂沉吟了一会儿后，另一只手默默松开了黑山羊的羊角。 【战争对角】的能力，只能对有灵魂的东西生效，但面前的十几名疤脸壮汉都是空壳，天然免疫了黑山羊的「挑拨」。 更讨厌的是，对方的本体并不在地牢里，自己无法离开地牢，【圣灵挂坠】的力量也送不出去，无法直接击毙他的本体，其它几件异常物同样没什么作用。 所以眼下的情况，确实像对方所说，自己基本算是被「将死」了，只能被逼着不断使用【圣灵挂坠】挡枪，一点点消耗自己的血肉和体力…… 「里昂！先进审讯室躲躲吧！」 虽然无法理解两人这种「不科学」的战斗方式，但眼见里昂没有开口反驳，女警察便隐约明白，疤脸局长说得有可能是对的，再这么拖下去的话，里昂恐怕要被活活耗死。 眼见走廊另一头的疤脸壮汉们补充完射钉，开始更换贮气罐，眼看着又要开始新一轮射击，她不由得急道： 「走啊！只要咱们堵住门，他拆不掉墙的话，最多一次进来一两个，好歹能多拖一会儿！」 「……」 等等？拆不掉墙？ 里昂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立刻催动圣灵挂坠，再次交换了一小块儿皮肤，把走廊另一端的疤脸壮汉们全数击毙，随后扭头问道： 「你们秘调局里，有没有那种大威力的爆炸物？」 「啊？有的！每次抓捕乱党的时候，基本都会收缴一些，然后定期销毁，最近的一批应该还没送走……」 那就是有了！ 推动疤脸壮汉们倒地的尸体，将楼梯间的入口死死塞住后，里昂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意。 从那十几具空壳肉身来看，疤脸壮汉的「异常」，应该有着类似批量复制的能力。而且那十几个复制体手中的枪械，无论形制还是磨损程度都完全相同，所以应该并不限于活物，连死物也一样能够复制。 那么，既然他能复制枪械，为什么不直接复制爆炸 物？ 如果真想耗死自己的话，比起用枪一点点儿射击，明显直接朝地牢里丢爆炸物更方便也更有效，但他却舍近求远，宁愿花费大力气，弄出十几个持枪的空壳一点点，也不愿意直接一堆复制爆炸物丢进地牢， 排除他是个蠢人，压根儿没想到还可以这么干之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为了减少破坏，担心扔太多爆炸物会把地牢毁掉！ 而敌人最不希望发生的，就是自己现在最该做的！ …… 靠着女警察的「提醒」，隐约找到了可能破局的办法后，里昂拉着她退到一处角落里，随即深吸一口气，用力攥住了胸前的圣灵挂坠…… 「轰！」 剧烈的碰撞声响起，离两人最近的墙壁被整个儿摧跨，化作了大量破碎的砖石。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在里昂不惜代价的「交易」下，圣灵挂坠形成的无形重锤，如同一辆高速疾奔的重型卡车，朝着地牢内一切能够破坏的东西碾了过去。 伴随着一道道震耳欲聋的轰鸣，不仅是之前的审讯室，连带着十几间用于临时关押犯人的牢房，都被圣灵挂坠凝结成的重锤相继拆毁，整间地牢到处都铺满了灰土和碎砖，原本狭窄逼仄的走廊瞬间变得空旷了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下面的异常，塞住楼梯间的空壳尸体，在一阵爆炸声中被轰开了大半，像是有人正在试图使用爆炸物开路。 但还没等新的疤脸壮汉们冲进来，地牢内的最后几面墙壁已经被先一步拆毁，甚至用于承重的柱子都被弄断了两根，堆放杂物和工具的西南角甚至整个儿塌了下去…… 「啊！墙怎么没了！」 「怎么回事？！」 「要塌了！快跑啊！！！」 就在地牢一角塌下的瞬间，某种东西终于被打破，原本只存在于灵魂视野中的一个个灵魂，终于重新出现在了里昂两人的面前。 果然，自己最开始就猜对了，只要拆了地牢多半就能出去！ 看了眼走廊另一头突然消失的疤脸壮汉们，里昂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随即用魔女之帚激发出一阵狂风，将地牢里飞扬的灰土朝楼梯间卷了出去，顺便把慌乱的秘密警察和犯人们全数掀翻！ 「带他们去那儿呆着！」 指了指自己没有拆过的几根承重柱，让女警察把地牢里的人都带到那边儿去后，里昂捏住圣灵挂坠，埋头朝着楼梯间奔了过去。 不出预料的是，在地牢被拆毁了大半后，原本「无限循环」的楼梯间，也重新变得正常了起来，从楼梯间登上去后，出现的并不是另一座坍塌的地牢，而是秘调局空无一人的一楼大厅。 和之前的地牢一样吗？ 看了眼空无一人的一楼大厅，里昂不由得皱了皱眉，正准备试试能不能继续向上时，却骤然听到了来自黑山羊的警告。 「小心！」 得到警告的里昂神情一凛，立刻催动圣灵挂坠，在身周凝结出了一层坚实的无形墙壁。 下一刻，超过五十发射钉密密麻麻地打在了上面，随后又被挂坠的力量相继弹开。 刚刚还空无一人的大厅中，居然凭空冒出了一名又一名持枪的疤脸壮汉，这些满眼狠厉的「复制体」不仅在远处射击，有些甚至还丢掉手里的枪械，直接纵身扑了上来，朝着站在楼梯间里的里昂发起了悍不畏死的冲锋…… 就这样而已吗？ 看着朝自己冲来，但却被圣灵挂坠拦在一米之外的疤脸壮汉们，里昂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和他们做纠缠，而是直接朝楼上走了过去。 除开隐蔽性很强，连灵魂视野都发现不了任何异常外，对方的能力 几乎提供不了什么直接战斗力，怪不得会被派来做卧底。 真正难缠的，从来不是他复制出来的这些「假人」和枪械，而是那个把楼梯上下联结到一起，让自己无法离开的奇怪能力。 只不过那个能力似乎无法单独存在，当承托的载体被毁掉之后，那种奇怪的扭曲感就会直接消失掉。 所以就算一楼和二楼之间，再被「扭曲」一次也无所谓，撑死了也就再拆一次楼而已，基本摸清了对方能力的效果后，他已经不可能再困住自己了。 而知道这一点的，明显并不止里昂一个人。 在里昂撑开「护罩」，硬顶着几十把枪械的射击，开始朝楼上走去时，疤脸壮汉们的脸上便露出了绝望的神色，随即相继放下了手里的枪，一个接一个地消失不见。 当里昂登上五楼，从楼梯间里走出来时，周围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重新变成了那个有些吵闹的秘调局。 五楼左手边的大会议室里，几名秘密警察似乎正在开会，里面不时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右手边则是一片半开放式的办公区，两名职员吃力地推着小推车，载着一堆档案在一张张桌子旁边往复穿梭，满头是汗地派发着一张张文件。 再往里一些，则是那间女警察带自己拜访过的办公室，门上「局长办公室」的牌子依然如故，甚至里面的人也依旧是原来那个人。 唯一的区别，是那朵曾经满含敌意和杀念的灵魂火焰，现在已经变成了绝望而又平静的模样，正在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 放弃了么？ 看了看那朵灵魂火焰的模样，并没有找到同归于尽的疯狂，只看到了遗憾、不甘、和些许的释然后，里昂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走过去推开了门。 「恭喜，你赢了。」 看着推门而入的里昂，疤脸壮汉竟然笑了笑，随即神情平静地开口邀请道： 「愿意和我聊聊吗？ 在死之前，我还有不少问题想问问你，想必你应该也一样，不过还请你稍微放慢一些语速，毕竟你的能力实在太可怕了，我可不想背叛自己的同伴。 如果你突然问那种我不会说的问题，我会立刻自尽，咱们的谈话也会结束，这样可以吗？」 「……」 看了看对方灵魂的状态，发现他似乎真有立刻自尽的办法后，里昂便没有忙着出手控制他，而是点了点头道： 「可以，那就一人一个问题，但是要我先问。」 「好。」 「那个类似扭曲空间的能力应该不是你的，所以你肯定还有别的同伙儿，所以我的问题是，他和那个用绷带的女人逃走时，带走了多少和我有关的情报？」 「……」 你确定这是「一个」问题？ 听完里昂的第一个问题后，疤脸壮汉极度无语地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窥伺别人灵魂的状态，通过别人的反应得到答案，所以你这一句话的前面看似在陈述，实际上还是在偷偷问问题！ 你先是问了扭曲能力是不是我的，又确定了我还有没有同伙儿，接着又问了他们是不是一起逃跑的，以及逃跑时候带没带情报，最后才是带走了多少关于你的情报，你这一句话里面，足足套了我五个问题还多！这不公平！」 「觉得不公平，你可以不回答。」 「……」 我不回答那不亏了？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里昂，疤脸局长不由得懊恼地啧了一声。 自己现在立刻去死的话，那就什么都得不到了，但回答他的问题之后，却能再问一个，所以要么一个问题 换五个问题，要么就默认被白嫖了四个问题，那肯定还是一换五划算些。 「没带走多少，只是一些对你能力的猜想，还有局里能够查到的基础信息，再然后就没有了，他们这次带走的主要是别的情报，关于你的情报只是顺带的。」 回答完里昂的问题后，疤脸局长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询问道： 「我的第一个问题是，你们清理局的楼上，到底……」 「别问了。」 开口打断了他的提问后，里昂伸手攥住圣灵挂坠，紧盯着他道： 「抱歉，我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你要自尽的话可以动手了。」 「啊？」 疤脸壮汉闻言错愕地张开了嘴，一张脸上先怒后懵再茫然，数种情绪飞快地变换了一下，最后变成了满眼的费解。 「你准备耍赖？但你能看穿别人的灵魂，这么交换问题肯定是你占便宜啊！而且我都准备自尽了，就算知道情报也带不回去，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干？」 「这个倒是可以告诉你。」 里昂想了想后回答道： 「一位对我帮助很大的前辈跟我说过，无论看起来有多占便宜，也不要轻易和能够威胁你的敌人交换情报，除非他已经死透了，而你现在只是准备自尽，还没有真的自尽。 更何况我还不知道你同伙儿的能力都是什么，如果他们的能力很特殊，有办法从死人嘴里问情报怎么办？所以在你真正死掉之前，我什么情报都不会说。」 「……」 「对了，我这也算回答了你一个问题吧？那按照咱们的约定，我是不是又可以再问一次了？」 「……」 问你妈！我马上就死！ 凸(艹皿艹)！ 九点一起发哈…… 不鸽，但这段儿还是写得很别扭，需要再想想，不好意思or2…… 《我！清理员！》九点一起发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32 倒霉还是歹运？ 面对不光谨慎，而且还不是很要脸的里昂，被白嫖了五个问题的疤脸局长，愤怒地朝他比了个颇为下流的手势。 随后他的灵魂蓦地一分为二，变成了两团一模一样的暗色火焰，相互碰撞纠缠绞杀，继而噗地一声瞬间熄灭，身体也同一时间扑倒在了桌上。 虽然疤脸壮汉的呼吸和心跳依旧正常，但里昂十分清楚，他的灵魂已经不在了，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了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自尽的方式居然是灵魂泯灭么？那我确实拦不住。 看了看扑倒在桌上的疤脸壮汉，里昂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即催动圣灵挂坠，小心翼翼地拨弄了一下对方的身体，确认并没有什么一碰就炸的东西后，这才一点点靠了过去，随后开始上下其手。 由于不知道对方异常物的「载体」是什么，里昂只得靠着一双手，仔细地检查起了疤脸壮汉的随身物品，不光衣服和裤子的兜，甚至连所有可能缝了口袋的地方都仔细捏过。 然而虽然确实找出了一些小物件，但却全都是墨水笔、记事本、手帕之类的东西，并没有找到任何属于「异常范围」的物品。 所以……他的能力难道和局长的【无忆之爱】差不多，都是「自身」携带的，而不是寄托在某样东西上的吗？ 蹙眉沉吟了一会儿后，里昂开始直接触碰疤脸壮汉的身体，果不其然，在直接接触到对方皮肤之后，【唯物主义灵魂】终于闪烁了起来。 【遭遇……唯物……信息】 【名称：赝品工坊（复刻、置换、？）】 【外观：？】 【能力：将一小片区域设定为工坊后，可以对范围内所有非异常事物进行复刻，并强行置换原本的事物，替换下来的事物将会被暂时投入另一个世界。 由于上一任使用者灵魂破碎，第三种能力暂时无法检测，需要等待修复或重新锻造】 【代价：？】 【档案：清理局水瓶董事为了达成愿望，创造出来的大量功能型异常物之一，暂定编号为0116。 由于上一位使用者临死前曾遭受过无耻的欺骗，大量怨愤的灵魂碎片被保留了下来，因此与不讲信用的、或者名为里昂·莱恩的人类个体相性较差】 【评价：还算优秀的能力，虽然上限不高，但隐蔽性极强，在某些特殊情况下，能够发挥出相当不错的效果。 上交清理局并经过处理后，应该能提取出一件不错的异常物，虽然与你相性较差，但应该会有人对它感兴趣的】 【浸染值：？】 「……」 行吧……看来和【换财金蟾】那次一样，都因为灵魂破碎出现了损毁，但程度上倒是好不少，起码还能看清能力是什么。 看完【唯物主义灵魂】给出的情报后，里昂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把手伸进购物袋里，摸了摸幼哈的脑门儿。 「帮个忙，先把他收到镜子里。」 「汪呜~」 得到指令的幼哈，踩着黑山羊的脑袋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先是扒着购物袋的边缘看了眼疤脸壮汉，随即对着办公室的窗户叫了一声。 下一刻，真实世界里的疤脸壮汉瞬间消失，而窗户上的倒影里，他趴在桌子上的影子却深邃了不少。 按照幼哈有些混乱的表述，取出小镜子对着窗户晃了晃，将疤脸壮汉转移到随身的镜子里后，里昂摸了摸一脸倦色的幼哈，起身离开秘调局局长的办公室，没有惊动任何人，重新朝着楼梯间走了过去。 …… 在疤脸壮汉的能力解除后，被隔离在另一个「图层」中的秘调局，已经重新恢复了正常，而地牢出现塌陷的情 况，也终于引起了大厅里众人的注意。 「快！下面还有两个受伤的！快抬出来！」 「去叫车，有人被砸伤了！」 「太慢了，直接用局里的公务车啊！」 看着六七名灰头土脸的伤员，刚下到一楼的里昂下意识地取出【染疫血带】，想要帮他们治疗一下，但看了看大厅纷乱的人群后，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转而把绷带缠回了自己的手背。 倒不是缺乏进行治疗的体力，只是但现在人实在太多了，并不适合动用异常物，不如晚些和局里申请一下，看能不能把他们的医药费报了，再尽量给些赔偿，局里如果不给的话从自己薪水里扣也行，毕竟地牢是自己弄塌的…… 里昂一边想着，一边靠着灵魂视野，再次检查了一下伤员们的状态，确认都是轻伤后，不由得略微放心了一些，随即朝着大厅角落里的女警察走了过去。 「怎么样了？」 一直盯着楼梯间的女警察，早已经看到了里昂的身影，直接一瘸一拐地迎了上来，神情复杂地追问道： 「有人发现了地牢的情况，局里好像突然恢复了正常，所以我就带着他们上来了，局长……那个人呢？你解决他了？」 「嗯。」 里昂点了点头道： 「为了避免被我问出更多东西，他直接自尽了，我拦不住。」 自尽了…… 女警察闻言咬了咬嘴唇，眼神略微有些伤感，但最终还是恨声道： 「便宜他了！玛莎阿姨那么好的人，在局里好多年从没跟人红过脸，这混蛋居然忍心把她害死，还有其他几个人也是……那混蛋死在哪儿了？」 「楼上的办公室里，不过尸体被我带走了，现在上面什么都没有……对了！」 回答完女警察的问题后，里昂略微琢磨了一下，随即开口提议道： 「要不你也别说他是乱党了，有人问起的话，就说乱党袭击了你们秘调局的地牢，不光救走了里面的犯人，还绑架了秘调局的局长，弄走了大量机密情报。」 女警察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 「为什么这么说？就算他做事再仔细，我花心思的话肯定也能查出来，到时候……唔……我知道了。」 抬头看了里昂一眼后，女警察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反正那个混蛋已经死了，玛莎阿姨她们的仇也算报了，而局长被绑架，听起来总比局长是混进秘调局的乱党好一些。 毕竟如果真的证实了他是间谍，整个秘调局怕是都要遭到审查，甚至暂时取缔等重组都有可能。 而这段混乱的空档里，乱党们肯定会趁机搞破坏，造成大量死伤……你是这么想的吗？」 「……」 其实不是……我只是单纯的想给乱党们添点儿堵而已，这个说法的重点，并不是在疤脸壮汉的身份，而是乱党趁机夺走了大量机密情报。 至于黑料的内容，最好是各家贵族、官员还有大商人的黑料什么的，现在没了秘调局的高层做内应，又突然遭到各方的加倍打击，想必他们也能稍微消停一段时间，不会惦记着立刻来找我麻烦了。 「差不多，差不多。」 顺着女警察的意思，含混地糊弄了两句后，看了看她明显有些别扭的站姿，里昂开口提议道： 「你腿也被砸了？要不先跟着去医院治一下吧，我看他们车上还有空位置……」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上点儿药就行，倒是你的手……嗯？你手上的伤口呢？」 抓住里昂的左手手掌，看了看重新长回来的皮肤，女警察不由得满眼惊讶地道： 「你这……明明刚才还挺严重的，怎么用绷带缠了一下就好了？」 「额……」 「对了，你们之前到底怎么做到的？」 眼下事情尘埃落定，已经攒了一肚子问题的女警察，终于捞到了问问题的机会，连忙拽住里昂的衣角，凑过来低声询问道： 「为什么他死了还能复活，而且还能变出十几个来？还有，你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能挡住那么多射钉？为什么你拉着我站到角落之后，地牢直接就塌了？还有……」 「额……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听到女警察这一连串的为什么，里昂不由得一阵头痛，随即开口敷衍道： 「我看你这边也忙得很，要不咱们先各忙各的，等明天，明天我忙完了就给你解释，行不行？」 「好吧……」 并不知道今晚一过，清理局的邪神之脑，就会把所有跟异常相关的记忆清空，从里昂嘴里得到了承诺后，女警察只略一犹豫便放开了他，随即满脸认真地嘱咐道： 「明天我在办公室等你，你忙完了可要过来找我啊！不许骗人！」 「一定一定！」 许下了可靠程度跟「下次一定」相差仿佛的承诺后，里昂提着东西快步离开了混乱的秘调局，随即并没有立刻回清理局汇报，而是走向了市政区外面的大路，准备去坐公共马车。 无它，主要疤脸壮汉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对手，从自己离开清理局到现在，连一个小时都没过，就已经把他解决了。 要是出一趟外勤半个多小时就回来，而且才离开局里六七百米远，恐怕连局长都不好意思帮自己报补助，干脆先去玫瑰庄园把人救回来再说。 …… 完蛋，居然没赶上车，这下要白等半个多小时，早知道还不如先回局里了。 一路小跑走到车站附近后，看着刚刚消失在视野中的公共马车，里昂不由得懊恼地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这段时间的运气着实有点儿差。 妹妹住院，碰见失控的浸染者；调查中年护士，差点被壮老头儿剪成两截；去购物广场送东西，意外遭遇秤金教的圣灵；只是想来要个绷带，结果被乱党盯上，直接困在了地牢里。 虽然最后都没出什么大问题，全都成功熬过来了，但真是有种衰神附体，到哪儿哪儿出事儿的感觉…… 「怎么了？」 大概是通过灵魂视野，察觉到了里昂的犹豫和费解，黑山羊不由得晃了晃脑袋，有些好奇地道： 「那个乱党不是都被解决了吗？你小子还瞎琢磨什么呢？」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略微犹豫了一下后，里昂开口道出了自己的怀疑： 「我在想，自己碰见异常的频率，是不是有点儿太高了？怎么走到哪儿哪儿就出事儿，好像柯南附体一样……」 「柯南是哪个魔神？」 「额……他不是哪个魔神，是一个……算了不提他了。 我的意思是，自从加入清理局之后，每次我想主动干点儿什么的时候，好像总会遭遇一些突***况，我是不是中了什么能给人带来厄运的异常物？」 「瞎扯！」 听完里昂的怀疑，黑山羊不由得嗤笑了一声道： 「你虽然潜力不错，但现在也就是清理局的三级清理员而已，像你这样的清理局里一抓一大把，哪有人会专门给你用厄运系的异常物？比起用异常物搞坏你的运气，直接动手干掉你不是更省事儿？」 「但我好像真的特别倒霉……」 「不是你倒霉，而是你现在是清理局的员工，不得不主动去找 异常物，所以接触异常物的频率才变高了，差点被那老头儿剪死就是因为这个。」 鄙夷地瞥了「迷信」的里昂一眼后，某大恶魔一脸笃定地道： 「红砖路医院那次的事儿，不管你加没加入清理局，都肯定会在当天暴出来；秤金教的圣灵也是，只要查尔百货开始大量卖东西，那几家贵族就会想办法捣乱，你只是赶巧了而已。」 唔……那倒也是…… 略微有些被黑山羊说服了，但里昂转念一想，又忍不住摇头道： 「那些事虽然早晚都要发生，有没有我都一样，但我为什么老是能刚好赶上？」 「呵呵，什么叫你刚好赶上？那是你过去碰见的事儿，影响到了现在的事儿，所以你才会觉得老是出事儿。 譬如今天那个疤脸，估计他早就盯上你了，你要不去秘调局的话，他肯定不敢随便动手，但只要你去了秘调局，见到你主动送上门儿，他就一定忍不住！这能叫赶上吗？」 「……」 确实，我要不去秘调局的话，那疤脸局长还真不会跳出来搞事，八成还是会继续潜伏下去…… 听完黑山羊的话后，里昂想了想觉得好像确实是这样，但不知道为什么，隐约间还是有些不太对。 而见他的灵魂之火依旧在乱晃，一副犹疑不定的模样，黑山羊不由得不耐烦地道： 「这样，你现在不是打算去玫瑰庄园救人么？那咱们就看一下，你能不能顺顺当当地把她救出来！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就是你想多了，要是中间再出什么岔子，咱就想办法帮你检查检查，怎么样？」 0133 FLAG已立 如果这次还出岔子，就帮我检查一下运气是不是有问题吗？ 听完黑山羊的提议后，里昂琢磨了一下，随即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局里收了老查尔送来的异常物，所以早就让杰瑞前辈把人盯好了，这次去玫瑰庄园救人的任务，难度应该跟下楼取个快递差不多。 潜入，带上人，回来交任务，就算走完全部的流程了。 要是任务过程一切正常的话，自然不必多说，可如果连这么简单的任务，执行起来都能出岔子，那就能够证明自己有「易事体质」，该好好检查一下。 「有道理，那走吧！」 答应了黑山羊提出的建议，里昂索性也不等公共马车了，打开钱包数了数后，直接一咬牙一狠心，朝等在路边的出租马车招了招手。 「客人，您去哪儿？」 「红杉大道走不走？」 「走！肯定走！」 看到里昂沾了不少灰土的旧大衣时，接下这单的马车夫还略微有些犹豫，担心他蹭脏了车厢里的垫子，但听见里昂居然准备横跨小半个王都，从老城区直接坐车到红杉大道，一张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蹭脏垫子怕什么？又不是刷不干净，拉完这位「大客户」之后，自己今天直接歇着都行了，到时候有得是时间刷车！ 「咴~」 里昂提着购物袋猫腰钻进车厢后，伴着马嘶声和锅炉阀的嘎吱声，这辆最多能坐下两人的小号马车，便迫不及待地启动了。 刚接了个大单的马车夫，此时心情明显相当不错，直接半倚在车厢正面的小窗上，笑呵呵地主动开口攀谈道： 「客人，红杉大道那边儿人可多！」 「……」 听到马车夫莫名有些熟悉的开场白后，车厢中的里昂不由得猛地一激灵，而黑山羊也好像想起了什么，几乎同时跟着抖了一下。 妈耶，如果咱没记错的话，这小子撞见秤金教那头蟾蜍的时候，路上的马车夫也是这么说的，难道…… 「我表姨是跑线的公共马车计票员，她早上跑完第一趟之后跟我说，好像有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跑丢了，红杉街那边儿，现在到处都是人！」 讲完了这个刚听来的新鲜热瓜后，马车夫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发现里昂的表情有些僵硬，顿时不由得微微一滞。 这位大客户，好像是那种不爱聊天的类型？要不我还是闭嘴吧，别弄得他中途换车了。 而就在马车夫准备停止聊天时，已经反应过来的里昂，不由得神情略显古怪地追问道： 「你说的那个跑丢的大人物……是不是莱恩家的？」 「对对对，就是莱恩家！」 眼见「大客户」终于开口接了茬，马车夫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满脸堆笑地道： 「这几天的报纸您看了吧？莱恩家那帮……咳咳……那些老爷们，一晚上死掉了两百多个，而且还都是那种……额……」 「不干人事儿的狗东西。」 「对对！死的都是些不干人事儿的狗东西！呵呵呵，还是您会说。」 眼见里昂的「屁股」似乎坐在普通人这边，再加上他身上的衣服比较旧，在地牢塌陷的时候还沾了不少灰土，并不像能跟大贵族扯上关系的人，马车夫顿时彻底放下了心，直接对着莱恩家大肆「开炮」道： 「总之那个王八蛋家族一晚上死了好多人，连第一继承人都被人弄死了，老狮心公爵虽然活着，但估计是受了惊吓，没撑几天也完蛋了。 我看太阳报上说，那老王八蛋临死之前，又选了个小王八蛋继承莱恩家，不过那个小王八蛋不知道咋了，今天早上太 阳还没出来就没了影子，只留了个过几天回来的条子。 莱恩家还有莱恩家的姻亲贵族们，现在找那小王八蛋已经找疯了，只要能够提供线索的，一旦核实直接给五个金轮！」 「……」 听完马车夫的话后，里·小王八蛋·昂不由得脸色一黑，决定待会儿过了这条街就换个车坐，免得接着挨骂的同时，重新算起步价还能稍微省点儿车费。 不过虽然平白挨了一顿骂，但听明白出乱子的是莱恩家，而不是自己的目标马赛尼家后，里昂的心里反倒宽慰了不少。 眼下看来一切还是稳的，只要自己偷偷混进玫瑰庄园，把目标扛起来就走，应该出不了什么乱子……吧？ …… 「莱恩家的人，想通过我联系秤金教？用钱买那个新公爵的下落？」 听完管家的汇报后，胸口绣着玫瑰纹章的老者放下财务报表，皱着眉道： 「不用搭理他们，秤金教不爱接这种活儿，而且莱恩家能做主的人已经没了！尤其是代表那个博比·莱恩签了合约的托马斯一死，咱们三家的联盟就等于废除，今后这种事直接拒绝！不要拿来烦我！」 「是，我记下了。」 听到老者的吩咐，左手捧着一堆信函的管家连忙点头应下，将绘着狮子的信函放到了旁边的废纸篓里，随后打开下一封信函快速地读了一下，接着开口汇报道： 「下一封是西蒙阁下寄来的，老查尔的独生女被您绑了之后，查尔百货安稳了几天，但最近又开始低价倾销了，而且似乎还调整了品类，专门挑玫瑰百货主营的一些产品打折。 西蒙阁下来信是想问您，大概还要多久才能解决老查尔，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直接吞了莱恩家的股份，玫瑰百货也会损失惨重，他快撑不下去要撤资了。」 「撑不住也要撑！」 听到管家的话后，老者微微有些着恼地道： 「当初发现有好处，一个个打破头都要抢，现在发现要亏钱，一个个都想往外撤，哪有这种好事儿？让他给我挺着！」 「……」 「怎么了？说话！」 「西蒙阁下他……可能是真的要撑不住了……」 取出夹在信函中的报表，恭敬地递给了老者后，管家小心翼翼地道： 「我刚刚简单看了下，如果没有人继续注资的话，按照玫瑰百货的财务情况，最多还能支撑15天。 要是时间再长的话，估计不止西蒙阁下，连咱们家族内的一些人，包括您的几位姻亲，恐怕都会忍不住撤资了。」 「……」 15天…… 看了看报表上触目惊心的赤字，老者不由得眼眉一阵乱跳，脸上的表情更是阴晴不定，似乎很想发怒，但最终还是无力地靠回了椅背上。 「把莱恩家的信捡回来，看看他们愿意出多少钱……」 0134 找人 「不愧是曾经的王国双柱，倒是舍得开价。」 看完了递到手上的「报价单」后，一身棕色袍子的中年女人笑了笑，对胸前绣着玫瑰纹章的老者道： 「萨姆伯爵，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请您告诉我，莱恩家为了求你帮着递这封信，总共给了多少好处费？」 「这个……」 「呵呵，不想说就算了，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看了看一脸为难的老者，棕袍女人笑道： 「能从莱恩家身上榨到钱，是您自己的本事，咱们秤金教的教义并不反对这种事，甚至还比较鼓励。 只不过如果没有我的话，您也不可能赚到这笔钱，所以作为最关键的一环，我要求额外分享一些您的收入，您同意吗？」 「同意，当然同意！」 心里暗骂了一声死要钱后，明白主动权并不在自己手里，名为萨姆的老者只得一边连连点头，一边咬着牙又递了份新的报价过去。 见到棕袍女人的眉眼中，终于浮现出了满意的神色，满眼肉疼的老者不由得偷偷松了口气，随后微微躬身，神情恭敬地道： 「司教大人，莱恩家的人就在外间，如果您现在方便的话……」 「方便，当然方便！」 学着老者的语气回答了一句后，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的棕袍女人大笑道： 「只是帮忙找个人，就能有这么丰厚的一笔收入，我怎么可能不方便？走吧，带我去见见莱恩家的客人。」 「好的，您这边请。」 引着棕袍女人穿过庄园中的长廊，来到了一间位置颇为隐蔽的会客室后，面对匆忙起身迎接的几人，玫瑰家族的老者主动开口为双方介绍道： 「司教阁下，这几位分别是莱恩家仅剩的族老、莱恩家的新任家督、还有老公爵最信任的贴身管家。 各位，我身边这位是秤金教招财一系的司教，你们可以称呼她为……」 「名字就不用说啦，各位叫我‘棕"就可以。」 打断了老者的介绍后，一身棕袍的中年女人快步上前，和几人一一握手，随即笑容可掬地道： 「我听萨姆伯爵说，几位联系我们秤金教，是莱恩家定好的袭爵人走失了，想要让我找一找他的下落，对吗？」 「对对！」 听到棕袍女人的询问，三人中年纪最轻的那位新任家督，立刻点着一头金毛，略微有些激动地道： 「棕……司教阁下！不瞒您说，我们现在真的是没办法了。 还有两天多就是袭爵仪式，邀请观礼的信函也都寄了出去，但老公爵定下的袭爵人今天早上直接从医院跑了！ 实话跟您说，如果您能在两天内，帮我们把他找回来，我们愿意在给您的礼单上再加五成！」？！！！ 你疯了吗？哪有一见面就交底的？ 听到年轻男人的话后，莱恩家的其它两人顿时心里一惊，随即既惊且怒地望向了他，眼神中满是愠怒和责怪。 而年轻男人似乎也反应了过来，猛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随即一边拼命摇头，一边满眼惊慌地道： 「我……这不是我想说的！我没有！」 「呵呵，两位还请不要怪他，家督阁下并没有说这些的意思，只是我个人不大喜欢互相欺瞒，所以刚刚用了些小手段，希望能让大家交流得尽量坦诚一些。」 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做了什么后，看着眼中带起了浓浓忌惮的三人，棕袍女人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即开口提议道： 「至于额外追加五成就算了吧，您几位之前递过来的礼单，已经足够丰厚 了，我们秤金教虽然非常爱财，但并没有那么贪得无厌，拿自己应得的钱就好。」 看了看听到不用加钱后，明显松了口气的几人，棕袍女人微微翘了翘嘴角，随即开口补充道： 「只不过……虽然很有把握找到那位新公爵，但我们找人的方式略微特殊了些，不知道您几位能不能接受？」 特殊了些？ 听到棕袍女人的话后，莱恩家的三人不由得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由最年长的族老开口追问道： 「棕阁下，敢问您说的特殊，指的是……」 「需要加入我们秤金教，不过不是您几位，而是那位莱恩家的新公爵。」 棕袍女人微微咧开嘴角，像一只见到肥老鼠上门的棕色大猫似的，露出了一副颇为怪异的笑容。 「我供奉的是三位圣灵中的猫灵，任何使用过金钱，哪怕只是与金钱稍微沾些关系的人，都逃不出它的感知和召唤。 所以想找到那位新公爵的位置非常简单，如果猫灵大人愿意的话，甚至能够把他直接请到各位面前，哪怕他已经跑出了王都，也不会耽误两天后的袭爵仪式。 只不过作为代价，那位新公爵在被猫灵大人的力量锁定后，会受到一些来自猫灵大人的影响，身上会带有我们秤金教的味道，几乎不可能再跟别的教派有牵连了。 不知道这个代价，几位是否愿意接受？」 会被迫加入秤金教？再也不能加入别的教派？ 听完棕袍女人的话后，莱恩家的三个人不由得再次交换起了眼色。 加就加呗，反正也只是个傀儡公爵，只要他能够出现在两天后的袭爵仪式上，先稳住莱恩家的情况，别说加入什么秤金教了，哪怕缺胳膊少腿都没问题！ 只不过……万一秤金教的人目的不纯呢？ 族里这么着急进行袭爵仪式，是希望多少保住一点儿莱恩家的家底，就算实在保不住，也能靠着狮心公爵这块牌子，为自己这一系的亲眷多捞些好处。 而如果让新公爵加入秤金教，那么能打这张爵位牌的人可就又多了一个，万一秤金教的人偷偷下场，争抢莱恩家的家底怎么办？ …… 「司教阁下，还请您先锁定他的位置吧。」 经过了一轮颇为激烈的眼神交换后，莱恩家的几人终于达成了共识，老公爵的管家微微躬身道： 「如果新任公爵大人还没有走远，只是暂时藏了起来的话，那我们可以自己去找他，要是他已经离开王都的话，再麻烦您出手将他弄回来。」 「好的，那请给我一件他用过的东西。」 并不在意莱恩三人的小算盘，从老管家手中接过两条还沾着药膏的绷带后，棕袍女人低头嗅了嗅，深褐色的嘴唇轻轻抖动了数下，继而无声地吟诵了两句。 紧接着，会客室里蓦地响起了一声慵懒的猫叫，棕袍女双眼中的瞳孔快速闭合，又仿佛挨了一刀似得横向剖开，眼球也跟着快速胀大，化作了一双诡异的猫眼。 「我看到了。」 有些不适地眨了眨眼睛后，看着绷带上逐渐向远处蔓延的「痕迹」，眼球扩大了足足三倍还多，外貌恐怖了不少的棕袍女笑道： 「痕迹很重啊，看来那位公爵阁下并没有跑远，我先看看他周围的情况……嗯……他拎着什么东西翻过了一堵墙，跳进了一大片红色的玫瑰里，不远处是一幢玫红色的六层小楼……」 等等！这楼怎么有点儿眼熟？ 0135 正经人谁玩儿潜入啊 还行，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有些吃力地从玫瑰花丛中趟了出来后，看着不远处玫红色的六层小楼，成功潜入了玫瑰庄园的里昂，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红杉大道虽然乱得可以，到处都是搜查自己下落的人，但有黑山羊的灵魂视野在，自己只是稍微饶了些路，便成功避开了他们。 而玫瑰庄园的岗哨也是一样，虽然马赛尼家族的护卫力度还算不错，但奈何自己开了「全图挂」，等巡逻的人一离开，只是在林地里走了一段，随后再翻过两堵墙，就直接进入了玫瑰庄园的腹心地带。 按照丽莎女士指引的位置，接下来自己只要绕过位于中庭的玫红色主楼，进入庄园东侧翼的四层矮楼，就能成功把人救出来……嗯？ 看着灵魂视野之中，明显「乱」了起来的大量灵魂，里昂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但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庄园内的警钟便被人拉响了，两座亮度惊人的氙气大灯也被点亮，像是舞池里的大射灯一样，开始朝着西南角的玫瑰园一顿乱晃。 这可是白天啊…… 看着明显冲自己来的两盏大灯，里昂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黑，如果马赛尼家没有白天开parrty的习俗的话，那必然是自己的潜入被发现了，而且貌似暴露得还挺彻底，对方甚至直接确定了自己的大概位置。 「这边这边！」 「跟着灯走！」 「散开！保持队形！」 「别让人跑了！」 看着灵魂视野中快速靠近的灵魂，听着越来越近的吵嚷声，潜入失败的里昂立刻琢磨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撤退的话……自己眼下的位置在玫瑰庄园的腹心，护卫们还都在朝着灯光的落点前进，如果回头撤离的话，不光要跑上很远的距离，还会一头撞进最厚实的包围圈里。 而自己和目标间的直线距离只有三四百米，以自己的极限速度，这点儿距离估计半分多钟就能跑完。 所以完全可以选择继续向前穿过主楼，破墙救人后再从庄园的另一边离开，这样不仅能完成任务，而且还避开了蜂拥而来的护卫……不能拖了，冲！ 花了一秒钟的时间理清眼下的情况，做出了继续前进的判断后，里昂当机立断冲出玫瑰园，朝着主楼的方向一路狂奔，仅仅才过了几次呼吸的功夫，便成功抵达了主楼的楼下。 「砰！」 提前用圣灵挂坠轰碎了窗户后，靠着跑酷徽章的加成，里昂利落地翻窗而入，进入了大概是厨房的房间，随即在几名厨师震惊的目光中，又一头撞开了厨房的门，穿过走廊闯进了一楼的前厅。 「怎么回事？」 「搞什么鬼？」 「你干嘛……哎呦！」 没有理会被惊动的人，里昂保持着高速从前厅中冲过，顺脚踹翻了一个紫黑色灵魂的高个儿老头后，又马不停蹄地闯进位置相对的走廊，撞开一间多半是佣人休息室的屋子，并在几名年轻女佣的尖叫声中，再次打碎窗户翻了出去。 花了仅仅十秒左右的时间，直接一口气穿过了主楼后，里昂一边继续向着东侧翼的矮楼前进，一边用力捏紧了圣灵挂坠。 「轰！」 只听得一道剧烈的鸣响，东侧翼矮楼二层的墙壁瞬间炸开，屋里正在试图撬门锁的女人，只来得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就被翻进来的人影直接扛在肩上，随后跟着一头撞出了房间。 「啊！」 「轰！」 「别！」 「轰！」 「要死了！」 「轰！」 在肩上女人的尖叫声中，里昂连续强拆了四堵墙 壁，从矮楼的另一侧直接跃下，径自冲进了庄园外围树林里，只要再往前跑上七八百米，就是玫瑰庄园外侧的围栏。 稳妥！ 扛着女人又往前跑了一会，彻底将所有追兵全部甩下后，看着远处已经近在咫尺的庄园围栏，里昂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少许微笑。 可以的，虽然中途出了点儿岔子，但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跑了出来，接下来只要把这位查尔百货的大小姐送回去，自己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等……等一下……唔……」 就在里昂做了个深呼吸，弄开面前的铁栅栏时，被他扛在肩上的女人，终于从这场惊心动魄的狂奔中缓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里昂的身份，甚至连他的脸都没看清，但既然对方把自己从玫瑰庄园里救了出来，那必然和马赛尼家的人不是一伙儿的，很可能是父亲请来救自己的人。 略略喘了两口气，压住了被顶得翻江倒海的胃后，某位在搬家路上被绑架的小富婆捂着嘴，伸手轻轻拍了拍里昂的后背。 「你……你是谁？」 「……」 是了，这次因为中途出了点儿岔子，潜入救援变成了强拆救援，甚至都没来得及解释自己的身份，告诉她自己是她爹请来的。 回头朝玫瑰庄园望了望，确认短时间应该没人能追过来后，里昂把肩上被颠得够呛的女人放了下来，扶着晕头转向的她站稳身体，这才开口回答道： 「我是你爹……嗯？」 里昂的话还没说完，面前的女人便突然消失，换做了一个眼睛大得吓死人的大妈，和几个满脸懵逼的老头。 而在楼上目睹了里昂的狂野冲刺，终于下定决心请棕袍女出手的几人，则同样被他别出心裁的「开场白」干得愣了一下，面对超出了自己预料的事态发展，两边不由得同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少顷，还是见多识广的棕袍女人先反应了过来，朝着面前这位「前途远大」的新任狮心公爵笑了笑，主动递出了自己的善意。 「我是秤金教招财一脉的司教，你可以叫我……」 「砰！」 正摸着黑山羊的脑门儿，准备看看这几个货是不是好人的里昂，在听到秤金教三个字后，当真是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直接催动圣灵挂坠，把她的脑袋崩成了烂西瓜。 由于死得实在过于突然，棕袍女人的灵魂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仍旧懵逼地飘在原地，紫黑色的灵魂中飘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果然没这么简单，看来是中埋伏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亲口嘴死了秤金教的圣灵，早就跟他们结下了死仇的里昂，直接把目光投向了周围其它几名秤金教的「教徒」，再次捏紧了圣灵挂坠。 0136 你就说算不算吧 这……就死了？ 见到里昂只一眼就「瞪」死了秤金教的司教，并且凶芒必露地朝自己望了过来，屋里剩下的人不由得齐齐一抖。 马赛尼家族的老头儿率先反应了过来，直接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刚巧避开了捏向他脑袋的无形之手。 「饶命！我跟她不熟！」 有了他打下的良好示范后，莱恩家的三人顿时有样有学，扑通扑通扑通接连跪倒，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我也不认识她！」 「她做了什么我们真不知道！」 「公爵大人！我是老公爵身边的人啊！」 不得不说的是，能够在偌大一个家族中爬上高位的，几乎就没有反应慢的，莱恩家的三个老头跪得一个比一个快，而他们主动放低了高度后，那一头标志性的小金毛，终于挤进了里昂的眼帘。 喊我公爵大人，而且还一头金发…… 看着面前三个颇为稀疏的脑瓜顶，并且认出了其中一个人是老公爵身边的管家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你们居然是秤金教的？」 「不是不是！」 生怕莱恩家的三人把自己卖了，玫瑰家族的老头赶忙抢先道： 「我们都不是秤金教的！就是求她帮着找人而已，我是玫瑰家族的伯爵！公爵大人！我跟您家有姻亲啊！」 「对对对，我们跟秤金教没关系。」 「是啊是啊，我们都是莱恩家的。」 「我是莱恩家新选出来的家督，他是最后剩下的族老，我们都是您的人啊！」 「……」 妈的，早知道不问好了。 看着面前这三个小……老金毛，里昂不由得略微懊恼地啧了一声。 这三个莱恩家的金毛既然能逃过莱恩血夜，没有被自己借助【野望之心】直接弄死，那当然不是罪大恶极的类型。 只不过按照莱恩家出色的平均道德水准，这三个虽然没有坏得流脓，但也跟好人半点儿不沾边儿，最多算是王八蛋里还隐约透着点儿人味儿。 …… 虽然很想装作没问过，直接把这几个也顺手送走，但考虑到自己身上还背着制造莱恩血夜的嫌疑，再加上出发前局长三令五申的反复要求，里昂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颇为诱人的打算，神色不善地询问道： 「所以……这里还是玫瑰庄园？是那个秤金教的司教把我弄回来的？」 「对对对，都是她干的！」 眼见里昂似乎放弃了动手的打算，在场的几个老头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拼命地把黑锅往地上的无头尸体身上扔。 「您留个条子就走了，我们只是想把您找回来，都是她非要这么干的！」 「对对，她想要把您骗进秤金教，然后找那什么猫灵把您弄了过来！」 「她肯定是觊觎咱们……觊觎您名下的莱恩家的财产！」 「……」 从几名老头略微混乱的描述中，听明白了大概的经过后，里昂有些错愕地道： 「所以，被她强行挪过来之后，我身上就有了秤金教的记号，算是秤金教的人了？」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但她确实是这么说的……」 「……」 离谱……我虽然嘴死了秤金教的圣灵，刚刚还干掉了一名高阶司教，但现在却直接获得了秤金教教众的身份…… 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后，里昂打开徽章面板，看了看闪烁个不停的圣灵徽章。 【践行者（白银）：亲手击毙大量邪恶 的异教徒，在世间传播了秤金教的威名后，你身体力行的努力，得到了秤金教教众及圣灵们的深切认同】 【佩戴效果：与带有「神圣」标识的异常物亲和度大幅上升，降低使用代价的同时，大幅强化使用效果】 【进阶路线：成为秤金教某一脉的司教，或向三千名秤金教教众宣扬你对教义的理解，并获得对方的认可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黄金徽章「代行者」，向教众宣讲教义进度0/3000】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由于身体力行地践行秤金教的教义，你的灵魂愈发坚定纯粹，将更容易获得某些秩序存在的青睐】 「……」 行吧，这波倒算是因祸得福了，省了自己不少事儿。 看了看【践行者】徽章的进阶路线后，里昂不由得再次皱了皱眉，随即眯着眼睛望向了胸口绣着玫瑰的老头，一脸笃定地道： 「你刚刚说谎了吧？」 「我……我没……」 「你最好别急着否认。」 看了看老头胸前的玫瑰纹章后，里昂开口道： 「你们马赛尼家和秤金教有勾结，这个早就已经不是秘密了，所以我不告而别之后，他们三个才会过来找你帮忙，我说得没错吧？」 「其实不是帮忙……」 就在这时，一旁的老管家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公爵大人，在找您下落的这件事上，萨姆阁下是要了高价的，还说不是他想要，都是帮那名司教要的……」 「还没付！那些钱还没付，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而且不光这次的，投在玫瑰百货里的钱也可以还你们！」 已经看出了里昂多半跟秤金教并不对付，在承诺完会把钱全还回去后，玫瑰家族的老头儿哭丧着脸道： 「公爵大人！我们家真的没有勾结秤金教啊，就只是平时有一些小合作，您可千万别……」 「我想做秤金教的司教。」 「啊？」 看着面前张大了嘴，眼睛中写满了懵逼的老头儿，里昂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当上秤金教的司教？」？？？ 不是……你两分钟之前才干掉了人家的司教，结果一听自己也是秤金教的人了，二话不说就转换了阵营，不光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还立志要做秤金教的司教？ 你这适应能力是不是强得过分了？ 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里昂，确认了这位新任狮心公爵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这么打算的之后，老头儿有些发干的嘴唇翕动了两下，随即手足无措地道： 「这个……秤金教一共三脉，每一脉同时最多有三名司教，您想要成为司教的话，得先得到最少两位司教的共同举荐，而且必须是不同脉的，然后再参与三次***，得到教众们的认可……」 「太麻烦了，有没有更快点儿的？」 「额……那就是真神亲口指定，或者得到三……两头圣灵之一的认可，身上沾染了属于他们的气息，也能直接得到秤金教那些人的承认。」 这样啊…… 听完玫瑰家族老头儿的话后，里昂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真神亲口指定必然不可能了，自己直接嘴死了他的圣灵，秤金教那位真神亲口咬死自己的概率，都比亲口指定自己做司教的概率大，至于圣灵认可…… 「那这样，我问你。」 摸了***前的圣灵挂坠后，里昂一脸认真地追问道： 「如果***掉了一头圣灵，但把它做成了一件……嗯……饰品，一直随身佩戴的话，能算是沾染它的气息么？能不能得到承认？ 」 0137 谁说了算？ 干掉秤金教的圣灵之后随身佩戴，沾染了足够的气息之后，算不算得到圣灵的认可，进而成为秤金教的司教？ 听完里昂的问题后，不止玫瑰家族的老头儿僵在了原地，甚至连莱恩家的三人组，都觉得自己的脑仁儿一阵叮当乱响。 公爵大人说的每句话自己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讲出来之后，为啥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呢？ 「说话啊？」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答，里昂不由得皱起了眉，神情微带不满地追问道： 「这样到底行不行？快点给我个答复！」 「啊？这个……这个……」 眼见面前这位煞星有点儿不高兴了，玫瑰家族的老者不由得猛一哆嗦，但奈何这个事儿不光没人试过，甚至连想都没人想过，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哭丧着脸道： 「这个过去也没有先例，我是真不知道……要不……要不您自己试一下？」 我自己试一下么……倒是也行？ 略一思忖后，里昂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询问道： 「那你们秤金教下次***是什么时候？」 你居然真准备试一下啊！！！ 看着面前一脸认真地追问自己***时间的里昂，玫瑰家族老头儿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此刻的他恨不能立刻穿越回五秒之前，把瞎杰宝提议的自己活活掐死。 别的不说，光把这个干掉了棕司教的人带到***上，就跟叛教没什么区别了，绝对会招来那种不死不休的追杀。 而如果这个煞星最后成功了，真混成了某一脉司教的话，等秤金教的人反应过来，弄不好会直接气得请一位圣灵下来干掉自己！ 但…… 斜眼偷瞄了一下地上躺得颇为「安详」的棕袍女人，又看了看自己裤子上还没干透的血迹后，玫瑰家族的老头只得把眼泪咽回了肚子里，老老实实地道出了秤金教下次***的时间。 「三个星期！秤金教的***一般两个月一次，下次***就在三个星期之后！」 还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吧！叛教虽然多半得死，但依眼前这位见面就爆人头的行事风格，自己要是敢开口拒绝的话，弄不好下一秒就得直接跟棕司教躺一块儿！ 三个星期吗？ 把这个时间记在心里后，里昂看了眼面前满脸苦涩的老头儿，继续开口追问道： 「位置在哪儿，怎么过去？」 「这个……秤金教是隐秘教派，所以每次***都是临时通知……」 「可以，那我三个星期之后来找你，到时候你带我去。」 「……」 「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 和玫瑰家族的老头儿定下了「三星期之约」后，里昂扭头看向身后的三只老金毛，皱着眉道： 「你们……」 「我们什么都不会说！」 亲眼目睹了里昂的一系列行为后，对于自家这位掌握着某种特殊力量，而且脑回路明显跟正常人不太一样的新公爵，莱恩三金毛已经彻底没了脾气。 为了避免遭到被看一眼就爆炸的下场，三金毛相继拍着胸脯起誓，保证离开之后什么都不会说，三张老脸上的神情更是一个比一个「和煦」，就差没从屁股后面长出条狗尾巴晃两下了。 行吧…… 先看了看一脸恭顺的「莱恩三老」，又看了看旁边脸色灰败的玫瑰老头儿后，身上还背着调查的里昂摇摇头，把心里最后一丝动手的打算也按了下去。 在莱恩血夜里痛快地「释放」了一把之后，自己心头的愤 怒虽然宣泄出去了大半，但又好像打开了新的开关，遇见事的时候，开始优先考虑直接下杀手了。 看来局长说得没错，手里掌握的力量越是强大，反而越要注意约束自己的行为。 尤其是拥有异常的清理员们，由于不断遭受异常物的浸染，清理员们本来就很容易变得偏激，如果这时候再随意放纵自己的欲望，慢慢的就会离「人类」越来越远。 而这么多超凡的存在，如果完全不受约束的话，恐怕都不用等虎视眈眈的邪神们降临，这个世界自身就会直接乱成一锅粥…… 但不放纵，可不意味着什么都不能做！ 借助黑山羊的灵魂视野，仔细观察了一下玫瑰庄园的情况，同样见到了大量漆黑得无可救药的「墨点」后，里昂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眯了眯。 「今天就先这样吧。」 看了看那些数量虽然比不上莱恩家，但「质量」上却半点儿不差的暗色灵魂，里昂不由得用力攥了攥黑山羊的羊角，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玫瑰家族的老头儿一眼。 「我们三个星期之后见。」 「啊？好的！我这就送您出去！」 眼见这位煞星终于准备走了，屋里四人顿时大喜过望，玫瑰家族的老头儿，甚至颇为殷切地跟在后面，摆出了一副准备亲自把里昂送出庄园的姿态。 「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行。」 拒绝了玫瑰家族老头儿的提议后，里昂看了下任务目标的位置，发现还在庄园外墙里面徘徊，便直接找了扇窗户翻了出去，准备把人送回家再说。 而一窝蜂地聚在窗边，亲眼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林地里后，四个老头一直高悬的心终于彻底落回了肚子里，玫瑰家族的老头儿更是浑身一松，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毯上。 「猖狂！」 伸手死死抓住窗框，稳住了还在打颤的两条老腿后，莱恩家仅剩的族老率先开口，须发怒张地喝道： 「虽然他是新的狮心公爵，但我也是家族目前唯一的族老！连老公爵还在的时候，都没敢这么轻慢我！」 「您说得没错。」 听到族老的话后，一旁心跳如鼓、面色死白的老管家，用力按住自己的心口，跟着点头附和道： 「公爵阁下的性格……确实有些过于极端了。」 「是啊！他现在就敢这么对咱们，等他当上公爵之后会发生什么，我都不敢想！」 用力地锤了一下窗台后，莱恩家的家督咬牙切齿地道： 「今天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等公爵继任仪式的时候，咱们一定要联手给他个教训，让这个该死的家伙知道，莱恩家到底谁说了算！」 0138 英雄还是精英 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发生的事，本着做任务应该有始有终的好习惯，里昂按照灵魂视野中的位置，再次找到了任务目标。 唔……之前救人的时候跑太快没细看，这位查尔百货老板的女儿，背影貌似略微有点儿眼熟？ 看着头顶撅着屁股攀在铁围栏上，试了好几次都没翻出去的女人，里昂略微犹豫了一下后，直接试探着开口道： 「艾米小姐？」 「啊呀！」 听到背后响起的声音，围栏上的女人心头一急，勉强蹬住围栏的左脚直接踩空，尖叫着直接仰面摔了下来。 「小心！」 看着她大头冲下的姿势，担心会摔出个好歹来，里昂连忙疾奔两步，伸出双臂接住了她，等扶着小脸煞白的娃娃脸少女站好后，见她依旧惊魂未定的模样，里昂便出言安慰道： 「放心吧，艾米小姐，马赛尼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你现在很安全。」 「我……里昂先生？」 终于见到了里昂的正脸后，缓过来的艾米不由得吓了一跳，随即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脸惊讶地道： 「刚刚……也是你？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是我。」 看了看面前这张熟悉的娃娃脸，里昂同样不无惊讶地道： 「你居然是查尔百货老板的女儿？」 「我……我确实是，不好意思，之前一直都没告诉过你……」 期期艾艾地回答了里昂的问题后，攒了一肚子问题的娃娃脸少女，不由得满眼费解地追问道： 「刚刚……你怎么‘咻"地一下就消失了？还有，你是在墙上放了炸弹吗？为什么你走到哪儿墙就炸到哪儿？还有还有……」 「这个……要不等明天吧，你家人估计都等急了，现在我先送你回家，等明天我再告诉你。」 再次甩出了「明天一定」作为答复后，由于拒绝了回答她的问题，同样有不少问题里昂也不好接着问，便抓住栏杆装作发力的模样，然后偷偷用圣灵挂坠的力量将栏杆拗弯，打开了一道足以让人通过的缺口，拉着娃娃脸少女低头钻了出去。 …… 呼……终于逃出来了！ 虽然仅仅只是多穿过了一道围栏，但对于被关了好几天的艾米来说，却是彻底逃离了马赛尼家的标志。 在不自觉地长出了一口气后，她拍了拍自己平坦的胸脯，随即偷偷地望向了某个男人的背影，感觉自己的心跳略微有些加快。 先是因为百货公司的事，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很适合当老公的男人，刚准备搬过去和他做邻居，加深一下了解，结果搬家路上却让人给绑了。 接下来被关在一间昏暗的小黑屋里，度过了担惊受怕的几天后，总算是被人给救了出来，而把自己救出来的人，居然正好是自己看上的男人！ 哎呀，这真是…… 虽然他救我的方式，并不是用公主抱抱出来，而是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差点把我颠得吐了出来，但这应该也能算是英雄救美吧？ 偷偷把被拉住的手掌握得更紧了一些后，感受着那股带着莫名安全感的温暖，艾米忍不住面颊微红地轻声道： 「里昂先生，谢谢你来救我！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这个就不用了。」 听到她的话后，正在路边等车的里昂摇摇头，相当老实地回答道： 「我之所以会来救你，主要是你父亲找到了我们局里，希望我们能帮忙，然后局长就把救你的任务分配给了我，至于救你的报酬，你父亲已经提前支付过了。」 「这样啊……」 救美英雄的画风陡然一转，莫名其妙地变成了职场精英，娃娃脸少女不由得脸色一垮，脑海中的粉色泡泡被戳爆了一大半，不过听里昂提起老查尔，她的神情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咬着嘴唇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对了，我被绑架的这几天，我爸妈肯定担心坏了，他们现在还好吗？」 「我没见过他们，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事。」 里昂想了想后回答道： 「你父亲找上门之后，我们局长让人调查了一下他的情况，说是你父亲虽然有些憔悴，但精神头儿还不错，你母亲倒是忧思过度生了场病，不过病得并不严重，估计你回去就没事儿了。」 都没事就好…… 打听完自己父母的情况后，娃娃脸少女略微放心了一些，随即再次咬了咬嘴唇，试探着开口邀请道： 「里昂先生，你帮了我家这么大的忙，所以……如果你方便的话，过两天能不能来我家做客？我想好好感谢一下你。」 过两天……那不刚好是莱恩家的袭爵仪式么，而且总局的调查员估计明天早上就会到，肯定不成。 「好像不大方便。」 里昂想了想后摇头道： 「过两天我刚好有事，应该没有这个时间，而且你真的不用谢我……哦对了，你身上有钱吗？」 「啊？有的有的！」 听到里昂的话后，娃娃脸少女连忙翻找了一下，从裙子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牛皮小钱包，掏出一沓面值10金轮的不记名支票递了过来，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被绑的有点儿突然，带的钱不太多，这些够用吗？」 「……」 算了……当我没问。 看着眼前足以支付自己大半年薪水的支票，里昂沉默了一会儿后，无语地把支票推了回去，接着在自己的口袋里掏摸了两下，发现铜轮的数量不够，只得取出一枚银轮递给了她，随后指着正在靠近的蒸汽马车嘱咐道： 「我和你不顺路，等马车过来你直接坐车回家，路上记得把你的支票藏好，别刚救你出来就被人绑了。 还有，坐车从红杉大道到查尔百货公司总部，大概有九公里多一点儿，5公里收两铜轮，剩下四公里一公里一铜轮，提前半条街下车的话只要6铜轮就……算了，你先把钱还我！」 虽然在过往的几次接触中，觉得她不像那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但对方一掏兜就是自己一年的薪水，里昂还是受到了颇为巨大的冲击，担心她真干出来用支票付车费的举动 在把银轮交给马车夫，提前要回了三枚铜轮的找零后，里昂仔细记下了蒸汽马车车尾的编号，这才放心地送走了娃娃脸少女，接着，他招手唤来另一辆马车，坐上去后数出一把铜轮递给了马车夫。 「舰桥街三十五号，幸福公寓。」 0139 锚点 「咔嚓！咔嚓！咔嚓！」 看着堵在幸福公寓一楼大厅里，正手持大剪刀对自己虎视眈眈的壮老头儿，里昂不由得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完蛋，恶魔徽章晋阶到黄金之后，自己灵魂里的「恶魔味儿」似乎浓过了头，在圣灵徽章追到黄金级之前，估计真的只能睡办公室了。 再或者…… 看了看大厅里一脸歉意的管理员大妈后，里昂试探着询问道： 「那个……玛丽阿姨，您介不介意我用些手段，稍微把您丈夫捆一会儿？主要我上次回家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实在想回去看看……」 「捆吧捆吧！」 在壮老头儿的腰上拧了好几下，都没能让他把路让开后，管理员大妈只得晃着一头雪白的卷毛，神情颇为无奈地道： 「大妈知道你是个好人，灵魂有问题应该是清理局的工作闹得，没有拦着你不让回家的道理，但我家老头子实在是说不通……唉，这样吧，只要别让他受伤，你捆他一晚上都行。」 「不了不了，用不了这么久，一小会儿就行。」 对于这两位无论生前死后，都一直在做好事的老人，里昂还是非常敬重的，闻言连忙拒绝了她的提议，随后慢慢激发圣灵挂坠的力量，把壮老头儿强行按在了原地，接着头也不回地冲上了楼梯。 「咔嚓！」 眼见「万恶的魔崽子」居然上了楼，壮老头不由得双眼圆瞪，结实的背阔肌猛然一涨，居然直接将圣灵挂坠的束缚顶开了一点儿，挥舞着大剪刀就想追过去。 然而他刚迈出没两步，就被一团又一团的毛线死死缠住，硬生生捆在了楼梯旁边，腰间的软肉更是被狠狠地掐了一下。 「你个倔老头！活着时候就倔，死了比活着的时候还倔……脖子伸出来一点儿，我量量长短！」 在壮老头儿的腰上用力拧了两把后，看着仍旧拎着大剪刀想要往上冲的丈夫，管理员大妈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了楼道里，比量着壮老头儿的脖子打起了毛围脖。 而在三楼等了一会儿，没见壮老头追上来，里昂顿时松了口气，立刻蹬蹬蹬地朝着六楼跑了过去。 「哥？」 还是熟悉的提前开门，在里昂登上六楼的瞬间，邻近楼梯的屋门猛然打开，一抹橘黄色的温暖灯光洒出来，照亮了有些昏暗的楼道，也照在了里昂的身上。 虽然已经听出了脚步声，但看着身上还带着不少灰土，风尘仆仆地赶回家的里昂，神情略微有些憔悴的安娜依旧不由得精神一震，眼睛里面出现了如释重负般的感觉。 只不过还没等里昂开口，她眼中的如释重负，就变成了深切的担忧和委屈。 用力咬了咬下嘴唇后，病弱少女微微侧过头去，声线略带嗔怪地轻声道： 「工作忙完了？」 「额……还没有……」 捕捉到了妹妹眼中的少许埋怨，里昂不由得停下脚步，眼带歉意地道： 「抱歉，安娜，局里最近事情有些多，我就是抽空回来看看你们，一会儿我还得走……」 「好吧……」 听完里昂的话后，虽然对他一声不吭消失七八天的举动还是有些生气，但看着他风尘仆仆一脸疲惫的模样，病弱少女不由得再次咬了咬嘴唇，忍不住有些心疼地嘱咐道： 「记得注意身体，别把什么都往身上扛，要是实在太累的话，就多请请假，少拿些薪水也可以的。 现在家里的生活好多了，我的身体也比以前强了不少，如果我们两个都能工作的话，少赚些也养得起玫兰妮她们，不用你这么拼命……」 「 放心吧，我好着呢。」 看着面前一脸心疼地嘱咐自己的妹妹，里昂下意识地翘起嘴角，只觉得浑身微微一松，获得了某种暌违已久的轻快与自如。 不管是刚刚悍然击杀司教的狠辣凶戾，还是莱恩血夜后一直在心头萦绕不去的血腥味儿，在回到这个温暖的小家，被那温暖的灯光照在身上时，都被彻彻底底地清洗掉了。 此刻的自己，不再是清理局中杀伐果断，动起手来毫不留情的清理员，也不是那个压抑着愤怒与不甘，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异乡来客，而是一个忙碌工作了一整天后，渴望在港湾中安静地休憩的普通人。 「安娜，幸好还有你在……」 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后，重新找回了些许「人性」的里昂，不由得上前两步，给了自己妹妹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即把头埋在了安娜依旧有些瘦弱的肩膀上，近乎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 加入清理局虽然只有一个月，但蓦然回首的话就会发现，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的自己，已经几乎是两个人了，最起码一个月前的自己，绝对做不到听到「秤金教」三个字，就直接动手捏爆别人的脑袋。 虽然可以安慰自己这是工作需要，但事实上，自己确实正在脱离正常的范围，向着「非人」的世界不断前进，而且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而安娜的肩膀虽然瘦弱，但就像自己在支撑这个家不倒下一样，她和两个小家伙的存在，也在支撑着自己作为「人类」的认知。 如果不是还有他们作为「锚点」的话，自己虽然不太可能变成什么大女干大恶，但恐怕也会在异常物的不断浸染下，变成黑山羊口中那些除了外表还是人类外，已经和人类几乎没什么关系的清理员…… 「哎呀！你……你别……」 突然被里昂用力抱住，然后把脸埋在脖子上闻来闻去，安娜不由得吓了一跳，红着脸本能地想推开他。 但被抱了几秒钟后，似乎是从这个拥抱过于深切的力度中，隐约感受到了什么，她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放弃了挣扎，不顾里昂身上沾染的灰土，反手搂住了他的腰，让两人拥抱得更紧密了一些。 将下巴也倚在了里昂肩上后，病弱少女微微侧了侧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用脸颊轻轻贴了贴他的下颌，随即忍着脖颈间热热痒痒的呼吸，一边伸手轻抚里昂的脊背，一边眼神柔柔地轻声耳语道： 「哥……不管什么时候，你要是觉得累了就回家里来，我永远在等你。」 0140 我一进来就看见安娜在打玫兰妮 「姐姐？」 就在两兄妹于家门口热烈相拥，并在心中不约而同地互相承诺，永远要做对方的港湾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脑袋探了出来，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原来是大哥回来了啊！那你今天还打玫兰妮吗？」？？？ 伴随着这声信息量颇大的询问，里昂只觉得怀里的人猛然一僵，耳边则响起了异常清晰的磨牙声。 「打！必须打！」 松开了环在里昂腰间的手臂后，病弱少女用力跺了跺脚，咬着牙恨声道： 「你们大哥回来也没用，今天哪怕是爸妈回来了，她这顿打也跑不掉！」？！？！？！ 啊？！这么严重的吗？ 眼见几乎从来不提父母的安娜，气得居然都开始讲胡话了，生怕家里酿出什么血案来，里昂连忙搂紧怒上眉梢的妹妹，开口苦劝道： 「别别别，先别急着动手，教育为主，教育为主啊！」 「我打她就是在教育她！哥！你放开我！放开！」 在威廉的提醒下，重新找回了心头的愤怒，刚刚还温柔似水的安娜一边用力挣扎，一边怒声埋怨道： 「都是你总拦着不让打，你知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额……干了什么？」 「他们上学才第一个星期，就串联那些贵族小孩儿，一起撵跑老师，搞起了什么班级议会！」 「是班级议院。」 纠正了一下姐姐的错误说法后，威廉一边系着裤子，一边满脸认真地解释道： 「我们学的是王国的两院制，那些家里是大贵族的，就塞进上议院；家里特别有钱的，或者学习特别好，打架特别厉害的，就加入下议院。 平时由上议院拟定班级条令，但他们定下的条令，必须由下议院投票才能通过，最后由下议院选出来的班长颁布，并负责和校长老师们交涉，模式很严谨的。」 「……」 好家伙，真就是完美复刻啊，现在的孩子是不是生猛过头了？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还在跟同桌争论女厕所有没有小便池呢！ 「你还好意思说！」 听完威廉小大人儿似的纠正后，里昂怀里的安娜顿时挣扎得更厉害了，一边挣扎一边怒声道： 「玫兰妮找我要了两包小甜饼，说是要分给同学，结果她拿着我烘的饼干去拉选票，靠贿选得到了那什么院的支持，当上了班长！ 哥！你知道么？这小混蛋当上班长之后，通过的第一条班令，就是联合班上所有的孩子，一起撵走了宗教学和家政课的老师！ 那两位老师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我去的时候一个指着我鼻子骂，一个抱着教典嚎啕大哭，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人道歉！」 「……」 啊这……那确实是有点儿太过了，是该好好教育一下。 有些头疼地皱了皱眉后，里昂把挣扎个不停的妹妹抱进了家门，看了眼房门紧闭的里间后，侧头望向了旁边的威廉，神情有些严肃地道： 「别的也就算了，为什么要撵老师？要是理由不合适的话，可就别怪大哥不帮你们拦着了。」 「原因的话，那两个老师确实太烂了。」 小威廉歪了歪脑袋，想了想后开口回答道： 「家政课的老师是班主任的表姨，做菜真的非常难吃，而且总是对那些贵族孩子特别好，对我们这些穿得普通的孩子很凶。 我和玫兰妮在家政课上分到的活儿，除了洗土豆就是掏内脏跟刮鱼鳞，然后还要吃那些贵族孩子做失败的菜，非常非常讨厌。」 「宗教学的老师也差不多，他每天只会 让我们大声读教典，然后抽查背诵，背不下来就打手心，然后骂我们是不虔诚的小混蛋，死了之后该下地狱，被魔鬼捉走什么的。 玫兰妮跟我都刚转学过去一个星期，没有别人熟悉那个教典，结果每次打手心都有我们。 玫兰妮气不过，在教典上找了些刁钻的问题难住了他，然后问他答不上来是不是也不虔诚，该被打手心，结果还被他踢了一脚。」 「……」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听完威廉的解释后，里昂两人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怔，安娜的眼底浮现一抹懊悔，随后放低了声音道： 「那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和我说呢？」 威廉闻言没有说话，而是略微有些迟疑地看了里昂一眼，看了看小家伙儿的眼神后，里昂隐约猜到了他们之前没有说的原因。 知道家里的孩子受了委屈，安娜肯定会直接找过去，但她身体还没有养好，起码还要再吃几个月的药，而自己这些天又一直不在家，他们觉得说了恐怕会更麻烦，倒不如直接挨顿打算了。 另外，如果是普通孩子，可能会觉得「家长」们一定能帮自己讨回公道，但这两个小家伙从小就清楚地知道，家里的哥哥姐姐并不是万能的，如果只是挨顿打再写份检讨，就能把这件事解决的话，那他们多半会选择直接挨揍了事。 这两个小家伙真是……既懂事的让人心疼，又不懂事的让人头疼…… …… 「可能是孩子长大了，不想什么事都告诉家里吧。」 担心说出真相后，会让安娜不开心，里昂含混地糊弄了一句，随后开口对威廉道： 「你们再忍几天，这几天大哥工作太忙，暂时照顾不到家里，但等忙完这段之后，我马上就去你们学校看看。」 松开不再挣扎的妹妹，蹲下身摸了摸威廉的脑袋后，里昂一脸郑重地承诺道： 「大哥跟你保证，如果真和你们说的一样，那这两个老师一定会换掉，他们也必须对你们，还有其它孩子道歉。 但今后如果再遇见类似的事情，不许再自作主张，直接串联同学撵人了，要先跟家里说，只要能占住理，大哥一定帮你们做主！」 「……」 只要占理就行吗？ 看了看里昂认真的表情后，威廉歪着头琢磨了一下，随即用力点了点小脑袋瓜。 「好！我们下次一定先占住理！」 「……」 虽然话听着没什么错，但……为什么总觉得你理解的东西，好像不是我想跟你说的那些呢？ 无奈地笑了笑，随即抓了抓弟弟一向思路清奇的小脑袋瓜后，里昂重新站起身来，在他背上拍了拍。 「行啦，把玫兰妮喊出来吧，告诉她这顿打不用挨了。」 「嗯！」 靠着出色的口才，成功将一场家庭战争消弭于无形后，威廉快步跑到里间，大力敲起了反锁的房门。 「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不出！」 听到了敲门声后，房间里传来了玫兰妮警惕的喊声。 「你肯定是挨完了打，又来骗我开门挨打的！你死心吧，天亮之前我绝对不出去！ 我现在出去没准要被打一个小时，要是能躲到明天上学的时候，安娜姐为了不让我迟到，最多打我十分钟！」 「快出来！」 敲了半天门没敲开，威廉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开口喊道： 「大哥回来了，姐姐现在没功夫打你！」 「不出，你骗人，休想让我陪你一起挨打！」 「那你可别怪我了！」 眼见她居然这么没义气，威廉不由得眼睛一眯，扭头对里昂两人道： 「我举报，玫兰妮抢了我的零花钱，买了玫瑰准备寄到家政老师家里，让她老公以为她出轨！ 昨天她还给圣堂教会写了举报信，举报宗教学的老师对教典太过生疏，建议圣堂教会核查他的教士资格，看看是不是花钱买来的！」 0141 颜色和失物 在双胞胎哥哥的「热情帮助」下，玫兰妮这顿打终究还是没逃过去，甚至还来了一次超级加倍。 「啪！」 「哎呀！」 「不许叫！」 纤细的五指用力并拢，对准玫兰妮的屁股蛋狠抽了一记后，安娜两条秀气的眉毛直接拧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 「你才多大？居然都学会陷害人了！」 「我……我……我那真不是陷害！」 蛆宝宝似地趴着往前扭了扭，但又被一把拽了回来后，看着姐姐比苹果还要红的脸，预感到安娜的下一次平a多半会出暴击，玫兰妮赶忙申辩道： 「那个宗教学的老师，平时总说自己虔诚，结果他连十二骑士奉神就义时穿的内裤颜色都说不对，肯定是装出来的虔诚！我给教会写信是合理的质疑！」 「你还说！」 啪啪啪连追三下暴击，把攻速叠了起来后，安娜喘息着怒声道： 「教典怎么会写那么无聊的东西！你就是在胡扯！」 「姐姐，玫兰妮这次没说谎，教典真写了。」 听到这里时，一旁的威廉从书包里拿出教典，翻了翻后递了过来，小脸儿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你看，这段里有十二骑士受册后的自述……‘吾神尚白，吾即从白，内着净衣，外罩绯袍……" 所以十二骑士们平时穿的衣服，从里到外应该都是白色，只是因为要对信奉的神明保持敬意，所以自主降格，在外面穿着其它颜色的袍子，但他们的内裤应该还是白的。 这些教典上虽然没直接写出来，但如果足够熟悉教典条文的话，其实也是能够猜出来的。」 「……」 这……难道我又打错了？ 看着振振有词的威廉，安娜不由得犹豫了一下，音量也不自觉地放低了些，轻咬着嘴唇道： 「但……但这个毕竟不是正统的问题，就算他答不出来白色，也不能作为理由举报他啊……」 「不是的，宗教学的老师答出来了。」 威廉摇摇头道： 「他虽然很生气，但翻了一会儿教典之后，还是说十二骑士的内裤颜色应该是白色。」 「那你们为什么还……」 「因为白色并不是正确答案。」 拿***典又翻了几页后，威廉指着上面的条文，一脸认真地对安娜道： 「玫兰妮问的问题，不是十二骑士平时穿什么颜色，而是十二骑士奉神就义的时候，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 而按照教典的说法，他们先是在大沙漠里进行了三个月的试炼，最后才刚出大漠就去就义了，中间并没有换洗衣服的时间，所以他们的内裤足足三个月没换过，应该是黄的。」 「……」 「……」 看着额头青筋乱跳，一张俏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紫，紫中带黑的安娜，玫兰妮提着裤子一骨碌翻了起来，纵身就往里昂的怀里扑。 「大哥救我！」 救不了！这个真救不了！ 一侧身避开玫兰妮的虎扑，顺便拧身避开了抱向自己大腿的手臂后，里昂颇为怜悯地瞥了她一眼，随即识相地把路让了出来。 别怨大哥不仗义，主要看你姐姐气得那个模样，我要是救你的话，她怕是连我的屁股都想打，你就老老实实地挨着吧！ …… 经过了一番鸡飞狗跳的追逐战后，里昂看了眼被打得哭爹喊娘的玫兰妮，琢磨着安娜的怒气估计已经撒出来大半了，便把她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先歇歇，看你喘的。 」 「喘也要打！」 「嗯嗯嗯，打！这回我肯定不拦着！再不好好教育就要走歪了！」 顺着安娜的意思，板着脸「怒斥」了玫兰妮几句后，里昂伸手轻抚安娜的脊背，帮着肺不好的她喘匀了气，随即温声请求道： 「不过我时间上有点儿紧，一会儿就要去局里加班了，现在天又怪冷的……好安娜，你能不能待会儿再收拾她，先给我找两张毯子？」 「你就护着她吧！」 轻而易举地看穿了里昂的调虎离山，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后，病弱少女从里昂的怀里挣扎了出来，气呼呼地朝卧室走了过去，吱嘎一声打开了掉漆的衣柜，开始找起了毯子。 给了玫兰妮一个「还不快躲」的眼神，目送她蹑手蹑脚地跑进了里间后，里昂慢吞吞地跟进了卧室，朝着蹲在柜子前的妹妹安慰道： 「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玫兰妮是古灵精怪了些，但从来不欺负人，只是性子比较硬，吃不得亏而已。 威廉也是一样，有点儿蔫坏但从来不害人，他们俩虽然不让人省心，但其实都是好孩子……安娜？」 「啊？」 似乎被里昂的话吓了一跳，安娜不由得微微颤了颤，这才继续起了手里的动作，只见她背对着里昂，一边有些忙乱地翻着毯子，一边连连点头道： 「嗯嗯……他们……确实都不坏，只是还不大懂事，以后就好了……对了，只要毯子就好吗？要不要再带一件厚衣服？」 「毯子就够，局里还是挺暖和的。」 看着妹妹略微有些忙乱的动作，里昂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随即直接开口问道： 「安娜，你怎么了？」 「没什么。」 病弱少女摇了摇头，捧着两张叠好的毯子转回身来，神态略微有些勉强地笑道：「就是刚发现丢了件东西，有点担心是不是搬家的时候没带过来。」 「这样啊……」 如果换做一个月前的里昂，可能还会被她的话糊弄过去，但现在的里昂早已经习惯了分辨别人的神态，即便不动用黑山羊的灵魂视野，也能知道安娜明显藏着什么心事。 「那你先找一找，如果找不到了的话，过几天我可以陪你回老兵巷一趟，咱们一起找找看。」 「嗯嗯。」 找了个袋子将两张毯子装好后，里昂走出卧室来到房门边，拎起了放在鞋柜上的购物袋，指尖悄悄抵住了羊角。 「安娜，你刚刚弄丢的东西，是不是那张只有你和爸妈的全家福？」？！！！ 看着灵魂视野中，安娜那被惊恐和慌乱瞬间占满的灵魂，里昂一边慢吞吞地穿着鞋子，一边声线温和地轻声道： 「其实，我的生日并不是你告诉我的那天，甚至我可能跟父母都没有血缘关系，你也不是我的亲妹妹，对么？」 0142 恶客？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听到里昂的话后，安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直接一头栽倒，但还是抱着最后的希望，努力挣扎道： 「哥，你不是看过照片吗？你和妈妈那么像，头发跟眼睛的颜色也和爸爸一模一样……」 「嗯，确实非常像。」 里昂闻言点了点头，十分坦诚地道： 「就是因为太像了，所以我过去才一直没有怀疑过，但上周我出外勤的时候，去了趟莱恩家的族谱室，在里面看到了很多东西。 安娜，和没有记忆的我不一样，你应该知道外公出身莱恩家，而我们姓氏的来源也不是什么莱恩郡，就是红杉大道的那个公爵家族，对不对？」 「对……」 眼见里昂居然连这种事都查了出来，病弱少女不由得面色一白，随即咬着嘴唇点头道： 「我……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只是外公他说过，当初因为竞争爵位还是什么，他跟很多人都结了死仇，好不容易才从王都逃了出去，让我们千万不要接触那边……」 「嗯，我相信你。」 穿好鞋后站起身，看着眼前面色苍白的妹妹，里昂默默向前一步，再次给了她一个深深的拥抱，声线平和地道： 「但是我也希望你能相信我。」 「我……」 「没关系的，人总会有些秘密，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而我也有这样的秘密瞒着你，但这并不妨碍我认为你是我的家人。」 轻轻抚摸了一下安娜的头发后，里昂停下拥抱，转而轻轻捧住她的脸颊，望着安娜的眼睛，无比认真地道： 「我不知道你认为什么样的人才算家人，但对我来说，血缘上的亲近并不是家人的唯一条件，甚至都不是必要的条件。 从自私一点的角度来讲，我开心的时候最想跟谁分享，我痛苦的时候最想找谁倾诉，那谁就是我的家人，而我最先想到的人永远都是你。」 「哥……」 「我在呢，不过马上就要走了。」 看着面前不仅眼圈儿在泛红，甚至连鼻尖儿都红了起来的妹妹，里昂笑了笑，颇为亲昵地拧了下她泛红的鼻尖儿，随即退后一步，拎起东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啊！等我一下！」 就在依旧有些手足无措的安娜抹掉泪花，跟上一步准备送送他时，却见里昂突然回头问道： 「对了，我进门之前，你跟我说什么来着？」 「啊？」 「啊什么啊？你跟我说，不管什么时候，我要是觉得累了就回家里来，你永远在等我……」 重复了一遍安娜的话后，里昂皱着眉一脸不悦地道： 「你说话得算话啊，不管我跟你有没有血缘关系，是不是你亲哥哥，我回来的时候你都不能撵我走！」 「哥……你真是……」 伸手抹了抹眼角后，破涕为笑的病弱少女摇摇头，有些嗔怪地道： 「说的什么怪话，我哪里会撵你走？」 「不撵最好，但就算你撵了，我也是一定不会走的。」 把安娜的鞋子往里面踢了一些，拦住了没让她送自己后，里昂朝似乎解开了心结的她摆了摆手，便拎着毯子和购物袋下了楼。 等里昂下楼后，安娜轻轻关上门快步走到窗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那个背影，直到里昂登上一辆马车，伴着汽笛声消失在了拐角后，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 也许……自己最害怕的情况，根本就不会出现？就算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哥哥也不一定就会…… 「笃，笃笃。」 就在这时，一道略微有些沉重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吓了安娜一大跳，定了定神后，她起身走过去，隔着门询问道： 「外面是谁？」 「我的话……算是你的朋友吧。」 轻轻在门锁的位置叩了一下，在锁芯自动扭转的清脆声响中，穿着一身黑色袍子，头上带着宽檐帽子，看不大清面目的男人走进了屋里，朝着满眼惊恐的安娜点了点头，声音既冷且硬地问候道： 「快六年没见了，安娜小姐，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六年？ 听到这个关键词后，看着这名眼睛细细长长，即便扯着嘴角努力微笑，脸上依旧带着一丝「哭相」的男人，安娜顿时猛地反应了过来。 「你……你是照相馆的那个人！」 「嗯，是我。」 脱下帽子放在胸前，微微躬身行了个绅士礼后，天生哭相的男人礼貌而冰冷地致歉道： 「打扰了，我这次上门拜访，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的近况……请问刚刚离开的那位，就是你为自己挑选的家人吗？」 听到男人的话后，安娜的面色不由得猛然一白，随即用力咬紧了嘴唇，极为僵硬地点了点头。 「是……」 「丈夫？」 「是哥哥……」 「不好意思。」 看着毫无诚意地道了声歉后，表情相当僵硬的男人继续询问道： 「抱歉偷听了一些你们的对话，看来你们这些年相处得似乎很愉快，那么对于我给你的东西，你应该还算满意，对吗？」 「……」 「安娜小姐，请不要这么紧张……」 看着面色愈发苍白的安娜，男人冰碴子似的声线里，不由得带上了一丝无奈的味道。 「我这次来拜访你，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只是想来看看那件东西的近况，之所以有些冒犯地打开了门锁，也只是怕你不愿意开门而已。」 解释完了自己的来意后，似乎为了让她安心一些，男人主动向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了门边，这才朝着安娜伸出了手掌，礼貌地征求意见道： 「如果可以的话，请问你能否将我送你的那样东西拿出来，让我稍微检查一下？」 见到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恶意，安娜不由得隐隐松了口气，随即用力摇了摇头，神情微带歉意地道： 「原本是可以的，但是我刚刚发现，那张照片好像被我弄丢了……」？？？ 丢了？这怎么能丢的？ 对于这种有望达成目标的高编号试验品，我都加了不止一种跟从律令，它就算是被撕碎，被揉烂，甚至被烧成灰，也应该重新出现在你身边才对啊！ …… 等到了预想之外的答案，黑袍人略微有些发懵。 盯着安娜的眼睛看了看，似乎用了某种手段，确认了她并没有说谎，黑袍人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随即声线颇为无奈地道： 「那就没办法了……这样吧，既然东西已经丢了，那能不能麻烦你，把这几年的情况跟我讲一讲？」 0143 虚假的人生 讲一讲这几年发生的事？ 虽然极度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回头朝弟弟妹妹的房间望了一眼后，安娜不由得咬了咬嘴唇，随即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我要从哪里开始说？」 「就从拿到东西开始吧。」 黑袍人神情平静地道： 「六年前你父母离世，我上门把洗好的照片送过去之后，发现了你具有某种‘潜质"，接着顺手帮了你一点小忙，请问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安娜闻言再次咬了咬嘴唇，面色有些发白地道： 「在那之后……我确实像你说的一样，重新获得了家人，但……但并不是我想要的那种……」 「哦？」 黑袍人的眉毛颇感兴趣地一扬，随即开口追问道： 「能否讲得更详细一些？」 「就是……我对那张照片说出想法，想要我的家人回来的时候，出现在家里的不是我的父母，而是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的男孩儿。」 回忆了一下当初的情况后，安娜满眼复杂地道： 「他见到我之后，就说他是我的哥哥，我还以为遇见疯子，被吓了一跳，拼命把他赶了出去，然后继续对你给我的照片说话。 我说的是，想要我的父母回来，让我重新拥有家人，结果出现的依旧不是她们，而是一对包着两个婴儿的襁褓……」 「这样啊……看来那时候的你，并没有完全相信我的说法。」 黑袍人闻言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道： 「你是个略微有些早熟，而且思维冷静理智的孩子，当时的你，已经深刻地理解了死亡的意义，明白自己的父母已经不可能回来了。 哪怕我告诉你，那张全家福是无与伦比的奇迹，能够重新让你拥有家人，并在你面前展示了一部分力量，你也没有完全相信我，依旧打心底里觉得它不可能把你的父母带回来。 因为你心底里的怀疑跟不信任，我留在那张照片里的种子，便没有向着唤回你的父母孵化，而是走向了未知的新方向，最后产生的异……嗯……产生的效果才会出现偏差，可惜。」？！！！ 听完黑袍人的话后，安娜只觉得一阵晕眩，一股揪心彻肺般的冷血猛然撞进了心头。 「所以……如果当初我足够相信的话，真的能把她们带回来？」 「抱歉，同样不可能。」 黑袍人再次摇头道： 「生死之间并不是完全不可逆转，但需要达成的条件苛刻得难以想象，让人‘不死"并不难，但让已死的人重新归来，难度却大得惊人。 而你的‘天资"虽然十分出色，但还不足以踏破生与死的藩篱，只不过如果你足够相信我的话，可能会召回你父母留下的残影，亦或者创造出两个傀儡之类的。」 「那……那不还是假的吗？」 「是假的没错，但你当初还不到十岁，即便只是两具有着父母样貌的空壳傀儡，应该也算是实现你的愿望了，所以我并没有对你说谎。」 面不改色地回答完安娜的问题后，发现「试验品」似乎出了岔子，原本还算得上彬彬有礼的黑袍人，神情顿时肉眼可见地冷淡了下来。 朝着里间望了望，隔着墙壁看了看里面的两个孩子后，黑袍人微皱着眉，有些不满地道： 「看来不止你的哥哥，似乎剩下两个也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且他们也不是虚假的造物，全都是真正完整的人类。 所以你获得了编号在十以内的种子，最后孕育出来的东西，只是找到几个 样貌和你父母相似的孩子，然后强行洗掉他们的过往，夺走他们原本的人生，让他们陪着你玩儿过家家？」 「我……我不想的！我没想过这么做！」 听到黑袍人的「指控」后，心里埋藏最深的愧疚被狠狠撕破，安娜的面色顿时狠狠地一白，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尽。 「发现那东西不对之后，我直接就把它撕了，然后带着哥哥和玫兰妮他们去找警察，想要帮他们回到原本的家里，但……但所有人的记忆好像都被改掉了！」 头晕目眩地扶住门框，支撑住随时可能会栽倒的身体后，安娜咬着泛白的嘴唇努力解释道： 「警察找了邻居之后，说我们一家确实是四个孩子，市政的人翻了档案，也说他们确实是我的兄妹，我们家里甚至还有婴儿用的东西，甚至连过去的照片上，都多出了另外三个孩子！ 我……我没有想要偷走别人家人，我真的在努力解释了！但没有一个人相信我，他们都以为我是因为父母战死，悲伤过度所以疯了，我也找不到他们原本的家人，所以……所以就……」 市政档案、邻居记忆、生活痕迹……所有的一切都全部改掉了吗？ 听到这里时，黑袍人紧皱的眉头反倒略微舒展了一些。 虽然效果明显走歪了，和自己原本设想的异常物完全是两个模样，但这种直接介入存在本身，能够强行修改对方人生的东西，自身的位格应该极高，倒也不算浪费了七号种子的强度。 只不过，这次的试验品虽然位格达标，但能力依旧不是自己想要的，而「那个」的时间已经不远了，最多只剩下了一年。 如果一年之内，自己还是造不出对应的异常物，哪怕成功搞定***局的血发姬，破坏了她封死在***局顶楼的东西，最后同样还是要白忙一场！ 「算了……」 想到这里时，有些意兴阑珊的黑袍人摇了摇头，随即重新戴好帽子，礼貌而冷淡地对安娜道： 「我没有别的问题想问了，今天打扰你了…… 哦还有，既然你已经把我给你的东西弄丢了，那等我找到它之后，直接把它收回的话，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我……」 听到黑袍人的话后，即便明知对方有着自己无法抵抗的力量，病弱少女还是鼓起勇气，抓着门框询问道： 「如果你把东西拿走了的话……那……那里昂和玫兰妮他们……」 「自然是会回到原本的家，而且这些年的记忆也会被抹掉，除了你之外，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发生过什么。」 「！！！」 看着噗通一声跌坐在地，眼神中瞬间失去了光彩，好似直接变成了一具徒有人类外表的易碎躯壳的安娜，黑袍人带着哭相的冷硬面庞上，终于露出了一副真挚的微笑。 「放心吧，等拿到东西后，我会帮你修改掉你犯下的错误，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0144 局长（醉酒限定版） 并不知道自己前脚离开，后脚家里就遭了水瓶董事。 此时的里昂正站在局长办公室门外，准备汇报一下白天的情况，顺便跟红发局长打声招呼，告诉她自己晚上准备睡在局里，然而…… 「笃笃笃」 「是……谁？」 「局长，是我。」 「你……是谁？」 「我是里昂啊！」 「里昂……是谁？」 「……」 听着里面不能说很有逻辑，只能说明显脑子已经下线的答复，门外的里昂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有些无语地开口询问道： 「局长，你是不是喝了？」 「喝了……谁？」 没跑了，这必然是喝了，而且喝得贼多…… 「局长，我进来了啊，你可别动手！」 里昂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将门推开了一个小缝，但还没等看清里面的情况，一股直冲脑袋的酒气便迎面顶了上来，熏得他眼前一黑。 我滴妈，你是真能喝啊！ 看着办公桌旁堆的比人还高的空瓶子，以及横趴在桌上朝着自己嘿嘿傻笑的红发丽人，里昂在暗自咋舌的同时，亦不由得一阵头疼。 由于发现自己被乱党盯上了，担心乱党们朝自己家人下手，里昂原本打算请红发局长帮个忙，看看能不能把一直拴在自己脖子上，但从没激活过的「护身毛」转给安娜，然后再试着给威廉和玫兰妮也要上两根儿。 毕竟自己也算是因为公事才惹到乱党，保护员工家属应该也是清理局的责任，要是实在不方便的话，自己用异常物或者别的什么交换也成，正好杰瑞前辈给的「床下鬼手」自己不太用得上，不如用来给弟弟妹妹换个护身符。 但看局长这个堪比「马什么梅」的状态，估计自己在这儿问上一宿，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准话来，要不今儿还是先算了，等明天她醒酒了再说吧。 反正秘调局那边马上要开始大搜查，乱党那边短期内肯定会自顾不暇，安娜他们还有幸福公寓保护，每天出门只要跟管理员大妈打声招呼，就能带上避险的buff，倒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小里昂~你是小里昂对不对？」 就在里昂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时，醉醺醺的红发局长猛地一拍脑门儿，从桌子上坐了起来，傻笑着道： 「你来晚了！啊哈哈，酒我已经都喝光啦！你休想再蹭我的酒喝！」 「……」 这傻娘们儿！ 看着面前脑浆子都冒着酒味儿的女人，实在难以把她和清醒状态下「英明神武」的局长联系在一起，里昂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不和你抢酒喝……话说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因为发薪水了啊~」 用力晃了晃脑袋后，似乎稍微清醒了一点儿，言语间有了些逻辑的红发局长嘿嘿傻笑道： 「上回请你喝酒时候欠的钱太多啦，搞得我这段时间都没钱买酒喝，现在好不容易宽裕了一点儿，要是再不好好喝一顿的话，我肚子里的酒虫会渴死的！」 「……」 讲道理，那玩意要是真有的话，还是直接把它渴死比较好，不过……上回请我喝酒害你欠了很多钱吗？ 看了看面板中熠熠生辉的【酒国烈士】后，里昂不由得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即不好意思地道： 「那个，我能不能问问，那次您大概欠了多少钱？」 「呜呜……真的欠了好多……」 听到里昂的询问后，刚刚还满脸开心的红发局长，脸上的表情瞬间 垮了下来，只见她眨巴着一双妩媚的狐狸眼，眼泪汪汪地掰着手指头道： 「算上在店里付掉的部分，寄过来的账单还有三百多金轮呢，而且我花了这么多钱，结果你喝得比我还多，我都没捞到多少……」 「……」 三百多金轮……好家伙，那天居然喝没了我大半年的工资？ 「这……居然真么多啊，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听着比自己预估的数量高了三倍还多的账单，里昂还是不由得大吃一惊，随即在红发局长可怜巴巴的注视中，有些不好意思地搔着后脑勺道： 「局长，要不我……」 「帮我付账单？」 「额……不是账单的事儿，我想说的是，要不我把你送回家吧？你在这儿睡容易着凉……」 「……」 微微扭过头，避开了红发局长懵逼的眼神后，里昂硬着头皮走过去，把醉醺醺的她从桌子上抱了下来。 付账单是不可能付账单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付账单的，局长那么大方请我喝酒，我要是抢着付账岂不是不识抬举？ 更何况还有安娜的药，家里的房租、弟弟跟妹妹的学费……嗯……而且局长本来就酗酒过度，少喝点儿对身体好，我要是付了账单，让她又有钱买酒了才是害她！ 厚着脸皮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后，里昂干咳了一声，对怀里不断拿眼瞪自己的红发局长道： 「局长，你家在哪儿？」 「我没有家。」 「额……那你平时睡哪儿？」 「外面酒馆的套房，或者……或者楼上的会客室……」 「……」 「你可怜我？」 「……」 还没等里昂想好怎么回答，一只白净纤细的手臂就伸了上来，捏着里昂的下巴，把他的头转向了自己。 盯着里昂隐隐透出一丝柔软的眼睛看了看后，红发局长皱了皱鼻子，红润的嘴唇微微开启，混杂着栀子花味道的酒气喷在了他的脸上，颇为霸气地道： 「我一个人好着呢！不许可怜我！我不可怜！」 「嗯嗯。」 「你不相信？」 似乎觉得自己「局长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红发局长梗起脖子用力地瞪着里昂，顺便勾着脚在他身上轻踢了一下。 「我很强的！不管是被背叛，被敌视，还是被疏远，我都没哭过！局里人跑光了也一样，我从来都不怕一个人！我不怕！」 「……」 好陌生……她和白天的局长真的是一个人吗？ 看着嘴里喊着我不怕，但却下意识地拽住自己衣袖，蜷着身子朝自己怀里缩的小女人，里昂略微犹豫了一下后，随即开口提议道： 「局长，你该休息了，要不我先送你去楼上？」 「我不想去……」 听到里昂的话后，红发局长突然抓紧了他的衣襟，眼泪汪汪地道： 「上面有好多人在骂我，我醒着的时候不敢上去……」 楼上好多人在骂你？ 里昂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有些好奇地反问道： 「楼上不是空着，一直都没有人吗？」 「有的啊，明明一直都有的！」 眼见区区一只小里昂居然不相信自己，红发局长不由得撅起了嘴，嘟着脸争辩道： 「我仔细数过的，从五楼到顶层，一共有一亿两千九百六十万个人在骂我，这么多年从来都没停过，不信你听啊！」 0145 要命 一亿两千九百六十万个人在骂你……怎么可能？ 看着红发局长一脸执拗的小模样时，里昂第一时间其实是有些相信的，虽然清醒时的局长喜欢骗人，但她都醉成这个样子了，总不会还能下意识地捉弄自己吧？ 只不过，里昂的信任仅仅维持了一秒钟不到，便被他自己反手掐灭了。 清理局的大楼占地面积虽然很大，但和接近一点三亿个人类比起来，还是显得过于渺小，别说只是这栋楼的五六层，哪怕把整个警务部的面积全算上，也不可能塞得下这么多人。 怎么想都只是醉话吧？ 「不怕不怕。」 抓着红发局长的胳膊搭在了自己脖子上，顺便弓起膝盖顶了下她的屁股，调整到了一个抱起来比较省力的姿势后，里昂一边抱着她往楼上走，一边顺着她的话哄道： 「我很会骂人的，那些人要是骂你的话，我帮你骂回去。」 「骗人，你那么老实，怎么可能会骂人？」 「我没骗你。」 「你没骗我的话，为什么不看我的眼睛？是不是怕被我看出来你在说谎？」 「……」 「你快看我啊，我不信你嘴里说的话，你喜欢骗人，我只信你眼睛说的话。」 「……」 所以在你眼里，我到底是老实还是不老实啊？ 眼见由于没得到自己的回复，怀里的红发局长又挣扎了起来，里昂只得打开徽章面板，将白银级的「精英表演家」徽章切换了出来，随即低头看着她一脸认真地道： 「我没骗你，我真的很会骂人的，楼上那一亿多人要是骂你，我就帮你骂回去。」 「那……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他们骂我的话，一定要帮我骂回去啊！」 盯着里昂的眼睛看了好半天，醉眼朦胧的红发局长终于老实了下来，抓着他的衣襟小声嘱咐道： 「但你也别骂得太狠，东西是我发动的，他们骂我……也是应该的……我只是……只是……被骂得太久了，一个人上去有些害怕……」 「……」 看着红发局长蜷着身体泫然欲泣的模样，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隐约觉得她的话里似乎透露出了一些信息，好像并不是单纯的喝醉了在讲胡话，楼上可能真的有什么东西在……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抱着红发局长在楼梯间的二楼站了一会儿后，里昂有些犹豫地询问道： 「局长，会骂你的那些人……平时会不会下来？」 「不会的。」 红发局长摇了摇头，倚在里昂怀里，眼神有些朦胧地道： 「他们……都守在五层或者六层，负责看守最上面的十……十二蚁巢，除非有人进入五层，否则都不会下来的。」 十二蚁巢？ 记下了这个意味不明的名字后，听到那一点三亿「人」不会下来，里昂总算稍微放下了悬着的心，抱着红发局长谨慎地走出了楼梯间，用近乎一步一步「挪」的速度，进入了上次金牛董事来时的那间会客室。 把红发局长放到会客室的沙发上后，里昂在乱成一片的房间里翻了翻，在角落摆着的一堆空酒瓶底下，找出了一条看着很厚实的羊绒毯给她盖了上去，随后又从地毯上捡起沙发靠垫，拍打了一下灰尘后，扶起红发局长的脑袋垫在了下面。 呼……总算是把她伺候明白了。 看了看乖乖地躺在沙发靠垫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神一直追着自己的局长，里昂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普通酒蒙子就够麻烦的了，一个疑似战斗力惊人，而且满身秘密的酒蒙子，麻烦程度更是直 接翻倍，不过幸好一切还算顺利，总算是把她哄上来安顿好了，也算是稍微还了点儿人情。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要下去睡觉了。」 跟眼神愈发朦胧的红发局长打了声招呼后，里昂蹲下身帮她掖了掖毯子，随即转过身准备离开。 然而他才刚走到门口，就觉得眼前一花，整个身体瞬间腾空，居然被一股莫名的大力扯回了原地。 「就知道你在骗我~」 伸手解开里昂领口的扣子，用小拇指把系在他脖子上的头发勾了出来后，面颊染着酒红的女人得意地一笑，轻轻牵住系在里昂脖子上的头发，把他的脸拉得近了些，狡黠地朝他眨了眨醉意朦胧的狐狸眼。 「说好了要帮我骂人的，结果哄我上了床就想跑？你想得美！」 「……」 愁人……早知道先灌她两瓶，彻底灌倒之后再送她上来了…… 低头看了看脖子上被她勾住的红发后，知道自己多半挣不脱，里昂只得无奈地继续哄道： 「我倒不是想骗你，主要现在太晚了，而且你还醉成这个样子，我总不能直接睡你旁边吧？」 「为什么不能？」 往宽大的沙发里面缩了缩，让出来了足以侧躺下一个人的位置后，红发局长直接把里昂拉倒在了沙发上，笑眯眯地道： 「只是睡我旁边而已，又不会真发生什么，你怕个什么劲儿？」 「……」 「来，躺好！」 无视了里昂的抵抗把他拽倒，强行按在了沙发上后，红发局长用力环住他的腰，直接把头钻进了里昂的怀里，声音有些发闷地道： 「睡吧睡吧，我好困了……」 「额……睡这儿也行，那边儿还有个沙发，我可以把那个沙发搬过来……」 「不用，这个沙发够宽。」 「宽倒是够宽，但我睡着了爱翻身，万一掉下去……」 「我搂着你。」 「……」 要命啊…… 感受着突然搭在了自己身上的大腿，以及两人已经分不清谁在谁怀里的姿势，里昂的头皮不由得阵阵发麻。 他倒不是抗拒这种事，只是……怀里这位的战斗力实在有些猛过头了。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刚刚被拉倒的时候，里昂的心里自然难免会产生些许绮念，但红发局长开始动手搂腰时，他清晰地听到了自己腰椎轻微错位的咔嚓声。 所以这里的要命，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要命，而是真的可能会要了自己的老命。 刚刚冒出来的那点儿小心思，在这一记结结实实的怀中抱汉杀之下，已然直接飞到了九霄云外，现在的里昂没有半点儿别的念头，只想赶紧从红发局长的熊抱里逃出去，别真被醉酒状态下的她给勒死了。 「局长，局长！卧槽你松开点儿啊！」 用力推了两把没推开，反而骨头被勒得咔咔作响后，里昂猛地一咬牙，刚准备下点儿狠手时，却觉得前襟传来一阵湿意，怀里的红发局长更是开始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0146 编号 她这是……在害怕？ 停下挣扎的动作，分辨了一下红发局长的状态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忍着堪比液压机的超强压迫力，凑到她耳边轻声询问道： 「是不是那些人开始骂你了？」 「嗯……」 微微抽泣了一声后，红发局长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像是在拼命躲避着什么似的，一边不自觉地颤抖着，一边拼命地往里昂的怀里钻。 别钻了，再钻下去我人怕是都没了！ 虽然红发局长格外弱气的小模样很可怜，但感受着似乎在吱嘎作响的肋骨，和一瞬间被挤出了三成空气的肺，里昂觉得还是自己更可怜一些。 双手交叠抵住红发局长的脑门儿，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外推，总算把自己的肺救了出来后，憋得一脸通红的里昂深吸了两大口气，随即伸手捂住了红发局长的耳朵。 「这样呢？还能听到吗？」 「听得到……」 可怜巴巴地点了点头，红发局长低声抽泣着道： 「他们不是通过耳朵骂我的，捂住耳朵也逃不掉……」 不是耳朵那是什么？精神？灵魂？但自己平时用黑山羊的时候朝楼上看过，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啊！ 支着耳朵努力听了半天，但还是没听到所谓的「骂声」后，里昂只得用力拍了拍红发局长的后背，开口催促道： 「听话……快松开点儿，你抱得太紧了……」 「我不……」 脑袋在里昂怀里蹭了蹭后，红发局长好像变成了五六岁的小女孩儿一样，抽噎着道： 「我松开了的话，你会和别人一样跑掉的，我不要！」 你不要，但我要不起啊！要是再这么勒下去，我人是跑不了，但魂儿怕是要先跑了！ 感受着背后越勒越紧的两道铁闸，里昂不由得猛力拍起了她的后背，努力哄骗道： 「我不跑！肯定不跑！而且不光不跑，还帮你骂他们！」 「真……真的？」 「真的，不信你看我眼睛！」 「那……那我看看……」 在里昂的前襟用力蹭了两下后，她红着眼眶抬起头，将信将疑地看了里昂一眼，随后总算把胳膊收了回来，重新扯住了里昂的前襟，可怜巴巴地道： 「其实……你不骂他们也行，只要别像别人那样偷偷跑掉，留下我一个人挨骂就好……」 「嗯嗯，我不会跑的。」 肯定不跑！再被逮回来的搂住话，我怕是真的要没了啊！ 刚刚只是想要离开，就差点被勒断了腰，好容易才哄得她松开手，此刻的里昂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而为了避免她在「挨骂」的时候受刺激，再突然伸手给自己来一记抱汉杀，里昂琢磨了一下后，选择伸手扳住红发局长的肩膀，一点点将她侧了过来。 等从原本的面对面相拥，换成了接近背对自己的姿势后，里昂更是咬着腮帮子使出吃奶的力气，反过来死死地搂住了她，将那两条要命的胳膊牢牢锁住。 她醒酒之前绝对不能撒手！要是再被正面搂一下，自己的骨头肯定会咔嚓一声断掉！ 「里昂……你真好……」 看不到里昂发力时咬牙切齿的表情，感受着身后「温暖」而「有力」的拥抱，面带泪痕的红发局长蜷了蜷身子，终于安心地倚在了他的怀里，随即有些遗憾地轻声道： 「以前艾玛还住局里的时候，偶尔也会这样抱着我睡，但有一次喝多了点儿，反抱着她睡了一宿之后，她就不肯让我搂了，第二天还搬回了红杉街……」 「……」 所以上一个受害者，居然是艾玛前辈吗？ 听完红发局长的话后，疼得热泪盈眶的里昂不由得浑身一抖，顿时搂得更紧了一些。 不能撒手！绝对不能撒手！ 就连有不死之身的艾玛前辈，都扛不住局长搂一宿，我可没有不死之身托底，要是她再转过来搂我，那可就真的要完蛋了！ 还有，那头该死的黑山羊，还好意思说我的运气没问题，只不过是见到局长喝醉了，想把她送上楼休息，居然都能遭遇生死危机，差点儿被活活勒死，这运气还叫没问题？ …… 「对了，里昂。」 就在里昂拼命祈祷她快点儿睡着，并且千万别有乱翻身的习惯时，得到了拥抱的红发局长，终于不再止不住地颤抖，而是重新平静了下来，倚靠着他轻声道： 「你想不想知道，楼上到底放着什么？」 嗯？ 听到她的话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开口提醒道： 「局长，虽然我不知道楼上到底是什么，但按照保密条例，能让黄道分局局长看守的东西，应该对三级事故处理员保密。」 「没关系的。」 红发局长闻言摇头道： 「和其它同级别的异常物不一样，那东西的存在并不是秘密，甚至不止分局的局长，很多一二级的老员工也都知道它，甚至于知道它就在我的手里。 对于这种消息，哪怕危险级别很高，但也和【守望宫】一样，已经被划到了公共秘闻里面，哪怕告诉你也不构成违例，你可以放心听。」 总感觉……局长说话突然有条理了很多，是折腾了一阵之后醒酒了么？ 发现不对劲儿的里昂琢磨了一会儿，隐约看出红发局长并不是真的想给自己解惑，而是需要有个人听她倾诉，便微微松开手臂，点了点头道： 「那就说说吧，我其实挺好奇的。」 「好，你再抱紧些，我说给你听。」 似乎颇为贪恋身后的温暖，努力朝里昂的怀里挤了挤后，两颊酒红色已经褪去大半的红发局长闭起眼睛，蜷着身子轻声道： 「被放在顶楼里的，是一件有着编号的异常物，编号是004，至于一直在骂我的那一亿两千九百六十万‘人"，它们加起来是另一件有着编号的异常物，目前编号是013，它们的主人目前都是我。」 编号？004？013？ 「我说的编号，是在你提出里昂值之前，总局的学者们结合使用者、过往战绩、效果强度、生效范围、支付代价、产生影响等等因素，对异常物强度进行的人工排序。」 似乎知道里昂会对编号产生疑问，红发局长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闭着眼睛轻声解释道： 「通常一件异常物获得的编号越靠前，它被发挥到极限时的效果就越恐怖，像你的圣灵挂坠，要是能发挥到极限的话，编号应该能排到一百五十以内。 而如果你凑齐了那头羊的七个部件，靠着和你之间的超高相性，它在被你使用时，应该有机会挤进前一百名。」 黑山羊……那货成天吹自己真神之下无敌，结果才前一百？还得是蹭了黄金级徽章的强化效果之后，才能「有机会」挤进去？ 容鱼躺一会儿……10点前哈 昨晚上没关窗，零下十度，鱼快被西北风吹傻了，现在脑子嗡嗡响，且容鱼吃点药小睡一下，十点前发哈。 《我！清理员！》容鱼躺一会儿……10点前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47 局长的过往 「不要误会，那头羊并不弱的。」 酒意初步消退后的红发局长，又恢复了几分平时「英明神武」的模样，即便闭着眼睛缩在里昂怀里，仍旧猜出了他的想法，轻声解释道： 「它在巅峰时期，确实称得上真神之下最强的大恶魔，但就是太过贪心了，不肯像其它恶魔一样，专门盯着一两种概念努力，而是一口气选择了七种最上级的原罪，希望能够一跃成为最顶尖的魔神。 虽然它的天赋足够出色，居然真的同时摸到了七种原罪级别的概念，但位格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儿，没有同时驾驭七种原罪的水平，弄得单项能力上的强度被分得极薄。 而同级别异常物的能力，大多专精一项或者一主一辅，它的七种概念强度却几乎相同，上限比不过人家才是正常的，或者说能力分散成这样，还能勉强挤进前百编号，已经算是它天赋异禀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回忆了一下黑山羊的情况后，里昂的眼中不由得掠过一抹恍然之色，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那也还是前百啊，排名越往前难度肯定越大，局长你手上一个编号004，一个编号013，我就算集齐了羊杂……额……集齐了黑山羊的部件，也是远远比不了的。」 听到里昂的话后，红发局长不由得睁开眼睛，回头轻瞥了他一眼。 是啊，只能挤进前百编号的异常物，确实比不了004号的【十二蚁巢】和013号的【戮杀血发】，但是换成其它人的话，会第一时间想到和我比么？ 「也不一定就比不上。」 并没有揭穿里昂无意中暴露出来的「野心」，朝身后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后，红发局长重新闭上眼睛，声线平和地讲述道： 「异常物的编号是会变化的，那件编号013的异常物，原本的编号其实是116，落到了我手里之后经过了一些事情，才变成了013号异常物。」 116变013？进步居然这么大！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忍不住眉梢一扬，满眼好奇地问道： 「居然直接跨了一百多名……局长，你都做了什么？」 我都做了什么…… 红发局长闻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里昂的话，而是微微侧过身，将手掌探入里昂的衣领，把系在他脖子上的头发解了下来，随即拈着那根红发的一端，轻轻点了下里昂的指尖。 【名称：戮杀血发-941026（杀戮、猩红）】 【外观：一根鲜红色的发丝，用灵魂细细揉稔的话，会感知到淡淡的血腥气，以及一名老者满含怨毒的辱骂与诅咒】 【能力：杀戮增殖、猩红结域】 【代价：在你的神智清醒时，将永无休止地遭遇来自被杀者的谩骂】 【档案：猩红之主降临失败后，上一代金牛董事将其残骸收拢，制作出了这件成长型异常物，持有者每杀死一名人类，便会新增一根能够操控的血色长发。 由于成长条件较为苛刻，即便经历了两代持有者，前后加起来总共一百三十年的蓄养，戮杀血发的数量也才刚刚破万，展现出来的效果与消耗掉的珍贵材料不成正比，这件异常物一度被认为是完全失败的。 但在蛇夫蚀国事件中，戮杀血发第三任持有者奥莉薇娅，被迫动用异常物「十三蚁巢」，将清理局蛇夫分局及东卡莱文王国彻底毁灭后，血发数量一夜间暴增至一亿两千九百六十万根，总数与东卡莱文王国覆灭前的总人口数基本相同】 【评价：这是你目前见过的异常物中，最危险也是最恐怖的一件，如果持有者愿意的话，只需要五秒钟的时间，就可以将整个王都所有的活物屠戮一空】 【浸染值：无法确定，随同时被激活的血发数量增加】？！！！ 一亿两千九百六十万……人？！！！ …… 「看来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感受着里昂陡然变得僵硬的身体，和不自觉地猛然松开的手臂，红发局长幽幽地叹了一声，随即轻轻推开里昂的胳膊，离开了身后久违的温暖怀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神情平静地道： 「你想离开***局吗？」 凝望着里昂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眼睛，面颊仍旧带着稍许酒色的红发局长轻声提议道： 「如果你想要换个地方工作的话，狮子分局的局长贝芙丽和我比较熟，并且对你的能力很感兴趣，我可以把你推荐过去，待遇方面保证和这边一样。 她那个人除了过于喜欢吃点心外，没有什么太离谱的过往，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你在那边应该能过得……」 「局长。」 打断了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有些犹豫地询问道： 「十三蚁巢……就是那件编号004的异常物吗？东卡莱文王国和北方的卡莱文王国什么关系？蛇夫蚀国又是怎么回事？」 「这些的话……」 盯着里昂看了看后，红发局长的嘴唇翕动了一下，随即微微扭过头去依次解释道： 「十三蚁巢……东卡莱文王国消失后，它现在该叫【十二蚁巢】了，对应现在剩下的十二王国，它的能力我不说你应该也能猜出来。 至于东卡莱文王国……现在的卡莱文王国，之前叫西卡莱文王国，和它一河相隔的地方，就是原本东卡莱文王国的遗址。 而蛇夫蚀国，指的是东卡莱文王国的蛇夫分局发动的一场叛乱，蛇夫分局的局长试图献祭整个东卡莱文王国借此登神，并将半个世界化为他的神国。 由于无法接受这一结果，十二董事进行了九轮投票后，最终四位弃权八位通过，决定动用【十三蚁巢】先一步毁灭东卡莱文王国，强行挫败他的计划，我就是负责动手的执行人。 从那之后，十三蚁巢就变成了十二蚁巢，由我看管至今，清理局分局的数量也从原本的88个，变成了现在的87个，而且对内的调查和管控也变得愈发严密，任何稍有越线的行为都会受到严惩……」 原来如此…… 听完了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终于理清了大致的脉络，随即眼神颇为复杂地道： 「所以楼上那些骂你的人……就是当初……」 「就是你想的那样……」 含糊地回应了一声后，红发局长避开了他的目光，继而眼神有些黯淡地道： 「***局原本的人，也都是在那次之后离开的，这不能怪他们，毕竟头顶就是一亿多的……嗯……里昂，你因为接受不了这种事，想要离开的话也是一样，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 起身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和红发局长对坐着沉默了一会儿后，里昂并没有说自己要不要离开，而是轻声询问道： 「局长，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听到里昂的话后，红发局长的眼中掠过一抹诧异，但还是点头道： 「你问。」 「假设有这么一辆即将通过岔道的火车……」 略微回忆了一下后，里昂开口道： 「火车前方的轨道上绑着十二个人，另一条轨道上绑着一个人，而你手里正握着改变轨道的操纵杆，那么你会不会扳动操纵杆，让火车驶向另一条轨道，把前方的十二个人救下来？」 「我……」 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后，红发局 长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咬着嘴唇反问道： 「你是在讲我的事么？但这两个情况不一样……」 「所以你是会扳操纵杆，让它撞向本来不会死的人，还是放手不管，让火车继续撞向那十二个人？」 里昂坚持问道。 「我……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 里昂点了点头，温声道： 「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那个人，投票的董事们才是那个人，你只是那根被握住的操纵杆而已。」 「……」 「谢谢你的安慰……」 看出了里昂似乎准备开解自己，红发局长勉强一笑，随即眼神黯淡地道： 「但这两件事真的不一样，我不只是一个听从命令的傀儡，我是有拒绝扳‘操纵杆"的能力的，但我最后没有拒绝，反而亲手……」 「你要是拒绝了，那你就是一个拎着皮搋子经过的路人，会有另一个人拿着新的操纵杆，重新站在你原来的位置，把火车送向那条只绑着一个人的路。」 「……」 「局长，人有的时候，真的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 等了一会儿后，看着仍旧死死抿住嘴唇，一直保持沉默的红发局长，里昂摇头道： 「我不会说什么你的选择没有错，或者他们被献祭了早晚也会死，不如死在你手里救下其它人，你这么做是应该的之类的话。 毕竟如果我是东卡莱文王国的人的话，我一样会在楼上狠狠地骂你，而且骂得比谁都凶，顺便连带着整个清理局一起骂，希望你们明天出门就让马车撞死，再被原地碾上七八个来回。 但现在，既然我是被绑在原定轨道上的那十二个人之一，实打实地被你的选择救了命，那我就没有骂你的资格，包括从局里离开的那些前辈，他们可以选择离开你，但唯独没有资格指责你。」 「你可真是……劝我的人不是没有，但还真没人像你这么说过……」 神情古怪地摇了摇头后，看着面前虽然实力非常弱小，但内心似乎要比自己更强大些的里昂，红发局长忍不住望向了他，开口反问道： 「如果是你呢？你会怎么做？让火车继续开，撞向绑在铁轨上的十二个人么？」 「我会先试着找到那个绑人的，然后把他的脑袋按进火车的锅炉里。」 「你真是……怎么可以耍赖？」 「没耍赖，我真是这么想的。」 里昂摇摇头，迎着红发局长略带嗔意的目光，一脸认真地道： 「局长，我是个没什么安全感的人，不瞒你说，自从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后，我就开始渴望力量，非常非常渴望！ 而我追求力量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在出现这种问题的时候，能够有能力把那个绑人的狗东西直接弄死，不用做这种永远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题。」 「那……如果你做完了一切自己能做的，但还是遇见了这种问题呢。」 「那样的话……」 里昂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即从怀里取出什么东西，朝着红发局长亮了亮。 「看我的家人被绑在哪一边儿，我就直接把火车掰到另一边儿去，然后老老实实地挨着那一亿多人的骂，再像你一样天天酗酒，免得清醒的时候被骂得心里难受。」 「……」 看着里昂手中的小酒瓶，红发局长不由得无语地摇了摇头，有些啼笑皆非地道： 「那不是和我一样么？你这人真是……」 「是一样没错。」 拧开瓶盖喝 了一口后，里昂无奈地笑了笑道： 「既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还是解决不了问题，那又能怎么办？逃避虽然可耻，但很有用，不是么？」 「对！确实很有用！」 看着里昂手中亮晶晶的小酒瓶，红发局长的眼睛忍不住弯了弯，跟着他一并笑了出来，仍旧带着一丝酒红的笑靥，仿若一朵正在花园中盛开的杜鹃。 耳边的咒骂仍然疯狂凄厉，心头的重压依旧如同乌云般沉重，一直在折磨自己的深深的愧疚感，还是像往常那般锋利冰冷，带着利器深入血肉似的刺痛，半点儿都没有减轻。 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却突然没有那么怕了，如果非要找个缘由的话，大概是有人不仅尊重了自己的选择，甚至于连自己的软弱和逃避，都一并得到了对方的认同。 嗯……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应该喝点儿什么！ 伸手抢过里昂手里的小酒瓶，仰起修长的脖颈一饮而尽后，红发局长舔了舔嘴唇上微微有些辛辣的酒液，将手里的空酒瓶一把丢掉，仗着酒劲儿豪气干云地招呼道： 「正好白天刚找艾玛借了钱！走！我请你喝酒！喝最贵的！」 …… ***分局的人真是……太不像话了！ 敲了半天门没得到回应，隔着局长办公室的窗户，看到地上堆积如山的空酒瓶，和桌上卷着毯子呼呼大睡的一男一女后，两名调查员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即同时取出调查表，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再顺手打了两个大大的红叉。 局长带头酗酒！彻夜放纵！疑似在局里乱搞男女关系！莱恩血夜的事先不提，风气和业务评级上必须狠狠下调！ 鸽……鸽一天……明天补哈 原来不是窗户没关，是滑动卡扣坏了，关完了会慢慢开开，外边儿零下八九度，鱼凌晨被冻醒之后，发现被子边儿都冻硬了，吸了一天的清鼻涕，现在还没缓过来…… 状态有点儿差，鸽一天，明天补or2…… 《我！清理员！》鸽……鸽一天……明天补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48 调查疑云（上） 陪着红发局长痛痛快快地喝了半宿，又卷着毯子在局长办公桌桌上睡了一天，等头痛欲裂的里昂再次睁眼时，天边的太阳赫然已经钻到了地平线以下。 「里昂先生，我们是总局来的调查员，负责调查你经手的‘野望之心暴走事件"，你现在可以回答问题了吗？」 「啊？」 「……」 看着眼神中满是茫然，视线根本找不到焦点，恐怕连自己是人是狗都没看清的男人，年轻的女调查员不由得皱了皱眉，提高音量重复道： 「我们是总局来的调查员，负责对你的事进行调查，现在初步的调查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请你配合我们的询问！」 「哦……配合……一定配合……」 眨着眼睛缓了半天后，终于弄明白了眼下的情况，里昂不由得精神一振，随即扭开毯子想要爬起来，然而…… 根本动不了。 抓着红发局长的胳膊用力掰了两下，但却没有半点儿效果，依旧被她死死地搂在桌上，里昂不由得伸手推了她两把，神情颇为尴尬地凑过去提醒道： 「局长！快松手！调查员已经来了！」 「局长！你醒醒啊！」 「……」 完蛋…… 在两名调查员无语的目光中，里昂深吸了一口气，神情颇为尴尬地开口请求道： 「调查我一定配合，但你们能不能帮个忙，先把我弄出来？另外……动作最好轻一点儿，我肋骨可能断了……」 「……」 ***了这么多年调查员，头一次遇见这种要求…… 和满脸无语的女调查员对视了一眼后，另一名容貌苍老的男调查员摇了摇头，在调查表上勾画了几笔，随即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谨慎地朝着红发局长的胳膊伸出了手。 「呲！」 就在年老调查员的手掌，即将接触到红发局长的瞬间，尖锐物体撕破空气的爆鸣声响起，整座局长办公室微微一黯。 几人无比震惊地发现，以局长办公桌为中心，数以万计的鲜红发丝无限延展，仅仅只是一次心跳的功夫，便结成了猩红色的巨大「丝茧」，将周围的活物尽数捆了个结实。 年老调查员的各处要害，更是被数千根活物似的发丝瞬间「咬」住，里昂定睛看去时，发现那些发丝的尖端已然沁入了他的皮肉，估计只要红发局长心念一动，便能势如破竹般地直钻而入，把里面的一切统统搅碎， 刚刚还满脸醉意的红发局长，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满脸冷厉地凝视着两名浑身僵硬的调查员。 「原来是你们……吓我一跳……」 盯着年老调查员看了一眼后，似乎认出了他的身份，红发局长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恍然，满屋猩红色的长发瞬间收起，局长办公室重新回到了平时的模样。 「抱歉，昨天喝得有些多了。」 眼见她收回了【戮杀血发】，两名调查员顿时齐齐松了口气，年长些的老调查员笑笑后，便一脸平静地退了回去，而面色发白的年轻女调查员，则咬着嘴唇开口道： 「奥莉薇娅阁下，刚刚发生的事，我会如实上报的！」 「嗯嗯，报吧，报吧~」 瞥了放狠话的女调查员一眼后，红发局长先是点了点头，随后一脸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重新躺了回去。 如果换成两个星期之前，她倒是会多少在意一下，但在年底发生了莱恩血夜这么恶劣的事情，局里今年的业务评价几乎必定垫底，那报不报的也就没什么差别了。 反正我已经是倒数第一了，难道还怕你举报我扰 乱考场秩序吗？这种时候有没有成绩都无所谓，直接开摆就完事儿了！ 可恶！ 似乎被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刺激到了，女调查员再次用力咬了咬嘴唇，随即板着脸看向了重获自由的里昂，面无表情地道： 「里昂先生，既然你已经出来了，那么可以配合我们开始调查了吗？」 「好……」 「不可以。」 就在这时，重新躺回桌子上的红发局长背对着几人，语带不满地道： 「你们要调查就去别的地方查，在我办公室里查什么？没见我还要休息吗？赶紧走赶紧走！刚值了一夜的班，我困着呢！」？？？ 听完红发局长的话后，看着面色白了又白红了又红，面色一片铁青的女调查员，里昂的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 局长啊！你这是担心我的鞋不合脚，准备让这俩调查员送我一双小号的？ 被你硬拱了一波火之后，别说莱恩血夜的事儿真是***的，就算我真的完全清白，这俩人怕是也得想办法给我泼点儿脏水了吧？ 「呵呵，走吧走吧。」 跟旁边一脸怒色的女调查员不同，年长的男调查员似乎是个温和的性子，不仅没有被红发局长不礼貌的驱赶惹恼，反而主动托着她的后背往外推，一边推一边开口打哈哈道： 「***局的人数是黄道局里最少的，奥莉薇娅局长平时公务繁忙，熬了一夜后想要休息休息是正常的，咱们确实不该打扰……」 「她休息什么？」 似乎十分看不惯红发局长的做派，女调查员挣开了同事的手臂，毫不留情地怒声指斥道： 「看这一地的酒瓶子，你好意思说她是在忙公务？ 今天的事我一定要上报！像她这种精神不稳定，还在分局里彻夜酗酒的人，怎么能当黄道分局的局长？更别提……」 「好了！」 听到这里时，神情无奈的老调查员勃然色变，冷着脸呵斥道：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但我……」 「调查准则第三条是什么？背！」 「一切……一切以事实为基准，个人情绪不得带入调查当中……」 「那你现在该做什么？」 「……」 两名调查员之间的关系，似乎和「师徒」有些类似，挨了一顿训斥后，年轻女调查员先是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又一次咬紧嘴唇，转身朝着桌上的红发局长用力一躬，随即扭过头快步推门离开。 同样朝着红发局长行了个礼后，年老调查员和善地对里昂道： 「里昂先生，既然奥莉薇娅阁下需要休息，那我们就先去你的办公室吧，另外，也请你不要太过紧张，这只是一次例行询问而已。」 「好的。」 见到两个调查员里，还有一个没被局长惹恼，里昂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随即起身跟着年老调查员，一起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离开办公室后，正当里昂准备开口聊几句，缓和一下刚刚有些僵硬的气氛时，他却觉得胸口微微一痒。 等里昂低头看去时，发现一根红色的头发正从自己领口中钻出，朝着年老调查员身后飘了过去，紧接着在对方的视野盲区处扭转了两下，变成了一个类似感叹号的记号，静静地贴上了老调查员的后心。 0149 调查疑云（中） 这是……让我小心他？ 得到了来自红发局长的提醒后，里昂顿时不由得神情一凛。 跟昨晚上的「醉酒限定版」不一样，现在的局长已经醒了酒，恢复到了正常时候的状态，这种时候的局长是相当可靠的。 所以她让自己小心这个老调查员，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甚至刚刚的故意「挑事儿」，多半也是有着考量，绝对不能忽视她的提醒！ 「对了，里昂先生。」 对自己被上了「标记」的事一无所觉，等了几秒没见到里昂主动攀谈，老调查员便回过头，神态温和地开口询问道： 「我看你的档案，已经入职一个多月了吧？在***分局呆得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 偷偷把【精英表演家】徽章切换出来后，里昂敛住了眼中的警惕之色，笑了笑后回答道： 「局里的人虽然少了些，而且工作内容也比较危险，但不管局长还是前辈们都对我很照顾，局里的大家都是好人。」 「……」 局里的大家……都是好人？ 听到里昂的话后，老调查员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了抽。 换成其它调查员的话，可能还不大清楚***清理局的情况，但这几年没少来调查的他可十分清楚，清理局***分局的人虽然不算大女干大恶，但跟好人怕是也不怎么沾边儿。 能够狠下心覆灭一国，杀戮过亿的血发姬自不必说，连歹运骰客汤姆、尸枢处刑人艾玛这两位一级灾害处理员，同样也是调查部门的常客。 前者明显违规无数但行事极其小心，局里就是抓不到证据，后者则手段过于狠戾残忍，完成清理任务后的现场比异常物肆虐都瘆人，屡遭警告却依然死性不改。 剩下胶带佬哈利、下水道帝皇杰瑞、银魔皮奥尼、毒疫药剂师阿米恩……这几个二级也没有一个善茬，在那些跨分局执法的大型联合任务中，都属于人憎狗嫌的存在，基本谁也不愿意搭理他们。 说实话，这些家伙们之所以能够在***清理局里一呆好几年，最大的原因恐怕不是血发姬的个人魅力，而是别的分局压根儿就不愿意收他们，离了***局根本就无处可去。 而能和这么一帮人相处愉快，甚至还发自内心地认为他们都是好人的家伙…… 看着面容俊朗笑容温和，除了身材略显单薄外，怎么看都是个普通王国公务员的里昂，年老调查员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偷偷感知了一下里昂身上的气息。 魔焰滔天啊……果然能和这帮人处得来的，就不可能是个正常人。 感受着身后与一般恶魔无异，甚至还要更凶狂黑暗的气息，年老的调查员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已经开始琢磨起了这位***局新员工的绰号。 这人和恶魔类型的异常物相性极高，看着又清清瘦瘦文质彬彬，跟大学里的那些文化人一样，而且还提出了叫做里昂值的异常物衡量方式，似乎在研究方面颇为擅长…… 要不……就叫恶魔学者好了！ …… 并不知道老调查员正在偷偷给自己起外号，里昂跟在他身后进入自己办公室，先请两名调查员坐在了沙发上，随后自己搬来椅子坐在了对面，相当配合地主动开口道： 「两位，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 「那我就开始了。」 此时的女调查员已经控制住了情绪，虽然面色依然冷冰冰的，但已经不再是之前剑拔弩张的态度，而是取出一沓资料翻了翻，接着一脸公事公办地道： 「第一个问题，你与莱恩家族的人，尤其是掌控野望之心的博比莱恩，是否有私人恩怨。」 「这个……我不清楚算不算……」 里昂闻言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实话实说道： 「在加入清理局之前，我的妹妹曾经因为炼金工厂的废气泄露患上肺病，因为拿不到应得的赔偿，差点死在医院里。 而那间炼金工厂是莱恩军工名下的产业，路政部负责赔偿事件的人，也和莱恩家有着姻亲，算是莱恩家族的一员。 虽然他们只是莱恩家族的旁支，但如果这么算的话，我应该和莱恩家确实有些仇怨。」 「……」 听到里昂坦诚的回答，女调查员不由得微微一愣，随即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档案后，有些不甘地咬了咬嘴唇。 里昂说的这些东西，刚好就是她今天辛苦查到的。 按照明面上的情况，对方在莱恩血夜之前，与莱恩家并没有实质上的交集，所以为了避嫌，多半会直接否认与莱恩家有恩怨。 到时候自己只要说出这些东西，就能戳破他的「谎言」和「遮掩」，进而在后续的询问中，对他的回答进行更多「合理」的质疑。 可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承认了，直言不讳可能与莱恩家有仇，而莱恩家的摊子铺得那么大，在王都生活的话就难免与他们产生交集，再加上和他有仇的只是些旁系，还远远构不成发动莱恩血夜的动机。 自己费尽心思调查出来的东西，在对方的主动坦诚下，已经变成了一堆没什么用的废纸，最多也只能起到一点佐证的作用了…… 可恶，怎么会有人面对调查不甩掉嫌疑，还主动往身上引呢？ 有些懊恼地咬了咬嘴唇后，女调查员唰唰唰将手里的档案塞到了下面，随即冷着脸道： 「下一个问题，莱恩血夜之后，你是否能够从中获得好处？」 「是的。」 里昂叹了口气道： 「我能力不足，没能阻止博比莱恩的暴行，在莱恩血夜那天，几次差点被他杀死，伤得挺严重的。 然而我似乎是莱恩家的成员，排在我前面的袭爵人都被博比莱恩废掉了，所以我在养病的时候被拖过去，强行被安排成了新的公爵，周二就是袭爵仪式。」 听到里昂的话后，女调查员不由得精神一震，扯着嘴角冷笑道： 「所以你等于承认了，你就是莱恩血夜事件后的最大获益人，对不对！」 「不对。」 里昂摇摇头道： 「我对这个爵位没有半点儿兴趣，无论是他代表的财富还是背后的权力，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等袭爵仪式的时候，我就会提出以联姻的方式，把产业全部捐给王室，借此逼迫他们换别人继承这个爵位。 正好明天就是袭爵仪式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多等一天，看看到时候我会不会这么做。」 「……」 该死的……居然连一整个公爵家族的家业也舍得？ 见里昂的神情不似作伪，似乎真的准备这么做，女调查员的嘴唇都快咬破了，闭目感知了一下里昂满身的恶魔气息后，她用力地攥了攥拳，终于忍不住开口讥嘲道： 「呵呵，听起来倒是位圣徒……但你什么都不要的话，这身比恶魔还要邪恶的味道又怎么解释？」 0150 调查疑云（中二） 比恶魔还要邪恶的味道…… 里昂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看了眼徽章栏中的【我即是恶魔】后开口道： 「我身上有恶魔的气息，是因为我与恶魔系异常物的相性极高，而且一直在使用名为【战争对角】的恶魔异常物。 另外，请你尽量问些范围之内的问题，我不觉得这件事和莱恩血夜有关系。」 「未必没有。」 看了看面前满身邪恶气息的里昂，女调查员哼了一声道： 「恶魔就是欲望的化身，与恶魔异常物相性极高的人，几乎都有着强欲的性格，但偏你却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说了谎，匆忙捐出财产是在刻意逃避调查！」 看着面前明显在找茬的女调查员，里昂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声线冷淡地反问道： 「我捐出去是在刻意逃避调查，那我要是不捐出去，选择接下公爵爵位和莱恩家的财富呢？你会不会说我是为了谋取利益，所以才一手缔造了莱恩血夜？这就是你们调查情况的手段？」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整个***清理局都抱有巨大的恶意，在问题中一再刻意为难，但女调查员并不是完全的蠢人，自然不会留下这种话柄，冷哼了一声后便开口反驳道： 「你与恶魔异常物相性极高，但却表现得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是怀疑你在刻意掩饰什么，所以提出了合理的质疑罢了。」 「你搁那儿质疑你马呢？」 就在里昂微微眯起眼睛，琢磨着要不要给她下点儿套时，桌上听了半天的黑山羊忍不住从购物袋里挣扎了出来，朝着她迎头忒了一团浓黄的老烟痰。 看着被吓了一跳后惊慌躲闪的女调查员，黑山羊不由得嘎嘎一乐，随即瞪着一双羊眼开口问道： 「那娘们儿，你出门时候为什么没把你妈带上？是不是怕耽误她给你找新的野爹？」 「你？！！！」 「你什么你？用你的话说，咱这叫合理的质疑！ 当然，你要是把你妈带着，那就是准备亲自选下一个野爹……呵呵，不就是合理的质疑么？弄得好像谁不会一样！」 三言两语把女调查员怼得面皮发紫后，黑山羊朝着里昂挑了挑眉毛，给他递了个骂战有咱你放心的眼神，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直接继续开火道：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个**的样子，也**好意思当着咱的面儿……唔？」 看了看自己突然长死，严丝合缝地好像从来都不存在的嘴巴，黑山羊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唔唔啊啊地一阵乱哼。 旁边一直在默默记录的老调查员，则放下了两枚斜斜交叉的食指，眼带歉意地朝着神情有些惊讶的里昂道： 「不好意思，爱莎她对你们局的人有些偏见，问问题的方式的确不合适，接下来的问题还是由我来问吧，不过也请你略微控制下那头异常物。 局里对于这类事情的规定很严格，即便只是出事后的例行询问，但除开身为局长的奥莉薇娅阁下以外外，原则上还是不允许其他人旁听或者干预的。」 「可以，既然您讲道理，那我也愿意讲道理。」 催动圣灵挂坠将黑山羊拎了过来，摆在气得直哆嗦的女调查员对面，和她羊眼瞪人眼后，里昂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质疑： 「不过您应该也清楚，这位爱莎小姐，似乎对我们局有很深的偏见，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她的判断和行为。 我认为她根本就不应该加入这次调查，总局派这种和我们有冲突的调查员下来，不光对我们来说很不公平，同时也无法得到正确的调查结果 。」 「……」 老调查员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闪过了思索的神色，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一旁的女调查员则忍不住冷哼道： 「你当我想来么？ 为了保证结果公正，调查员下来调查必须两人一组，而总局在北部三国的调查员一共才十九位，其中十六个跟你们有过节，剩下还有两个跟你们有死仇！ 呵呵，下回你准备让谁来随便说！只要别选我过来，你挑谁我都可以帮你请！」 「……」 卧槽……意思是十九个调查员得罪了十八个？ 透过黑山羊的灵魂视野看了看，发现女调查员说得居然是真的，遭到了亿点点人缘震撼的里昂不由得咂了咂嘴，有些不信邪地努力回护道： 「这个……虽然我加入***分局的时间不长，但局里的前辈们我接触过几位，他们人都挺好的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 听到里昂的话后，发现他的身上并没有谎言的气息，似乎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刚刚还满脸讥嘲的女调查员不由得神色一僵，满脸不可思议地道： 「你……你居然觉得他们人还不错？」 「额……有什么问题吗？」 里昂想了想后皱眉道： 「局长虽然酗酒有点严重，但清醒的时候精明能干，而且一直都很照顾我，偶尔还请我喝酒；艾玛前辈又温柔又细心，多亏了她传授的宝贵经验，我才能平安度过几次危机； 杰瑞前辈的话……他似乎有些不太好的偷癖，但人却很大方还很热心，我只是帮了他一个小忙，他就又是送我异常物和武器，又细心教我使用诀窍，也是位很好的前辈。」 「……」 嗜酒如命的血发姬请你喝酒，凶悍之极的尸枢处刑人对你温柔又有耐心，那个下水道帝皇不偷你的东西，反而给你送东西？ 这特么……是他马你活在梦里，还是我踏马压根儿就没睡醒？ 听着里昂描述中，那个人人善良其乐融融，简直是新人天堂的***清理局，女调查员脸上深重的戾气，居然不知不觉间消散一空，随即满眼颓然地嘟囔道： 「你这人可真是……妈的，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 看着用档案盖住脸，仰面躺在沙发上不再动弹的女调查员，里昂沉默了一会儿后，不由得侧头望向了一边的年老调查员。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对，都对。」 看着在***清理局这种地方混得如鱼得水，甚至看谁都像好人的里昂，老调查员也没词儿了，只得含糊地应付了两句，随后默默展开调查表，在心理状态一栏连着写了七个问号。？？？？？？？ 这人的脑子，指定有点儿什么问题！ 0151 调查疑云（下） 对我心理状态的评价，为什么会是一连串问号？ 辨认着幼哈折射在自己瞳孔上的文字，看到了心理状态一栏后的七个问号后，里昂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在得到红发局长的提醒后，里昂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带着两名调查员坐在了沙发偏右，靠近储物柜的位置，并偷偷派幼哈叼着小镜子，钻进了储物柜被打开的玻璃门的玻璃里。 里昂目前所坐的位置，正常来讲是看不到调查表上内容的，但在【镜中狗】的帮助下，两名调查员在纸上写下的每一个字，都会被反射到他的瞳孔里，没有半点儿遗漏，那一连串的问号刚写下来，就被他看到了。 不过……虽然对我心理状态的评价有些奇怪，但他给我的整体评价，似乎非常不错？ 配合着年老调查员，回答了一些并不怎么尖锐的问题后，看着调查表上十几个「出色」、「优秀」的评价，即便事先有着局长「小心这个人」的提醒，里昂对老调查员的观感依旧在不断上升。 即便先被红发局长撵出办公室，又在这边闹了些小矛盾，但老调查员在询问过程中却不偏不倚，甚至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上略有回护，这份风度颇为令人心折。 比起旁边那个在调查表上给自己打了一堆叉叉，而且问问题颇喜欢无中生有，动不动就把话题往整个***局身上引，甚至还暗示自己可以举报一下同事们的女调查员，当真是好出了不知多少。 …… 「里昂先生，我们的问题已经问完了，感谢你的配合。」 起身友好地和里昂握了握手，年老调查员并没有将结果告知，而是带着一言不发的女调查员，直接离开了里昂的办公室。 少顷，在彻底离开了***分局的范围后，看了眼表情颇为怪异的女调查员，年老调查员扯了扯嘴角，笑着询问道： 「爱莎，今天这个人，你怎么看？」 「……」 女调查员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叹了口气道： 「说实话……他应该是个难得的好人，而且不光心地善良，做事还认真仔细，为人勤勉老实但又不迂腐，脑子似乎也很不错。 加缪前辈，在我个人来看的话，他这种人简直就是清理员最理想的模板，留在***局这种地方真的可惜了。」 「哦？怪不得你给他的评价都很低，所以你是通过低评价，帮他换个环境更好的分局？」 「嗯。」 女调查员点了点头，眼神中略带赞叹地道： 「加缪前辈，按照之前的分工，我负责的是调查他这个人，而你负责的是调查莱恩血夜，虽然在询问前咱们互相交换过资料，但有些东西终归是资料上体现不出来的。 在加入***分局之前，他几次因为金钱差点被逼上绝路，按理来说应该在这方面的欲望颇为强烈，但他却并没有成为金钱的奴隶，连秤金教的圣灵都无法操控他。 除了金钱外，他的权力欲也十分淡薄，对成为公爵相当抗拒，刚刚伤愈就试图逃跑，这些都是装不出来的，他确实不是一个强欲的人，唯一让他非常珍重的，似乎只有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他不仅对家人极好，在父母死亡后悉心照顾弟弟妹妹，还习惯将别人对他的好全部记在心里，甚至连***分局那些人，都能相处得十分融洽，这一点真的相当难得。」 听到女调查员的话后，老调查员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的嘴角天生有些上扬，再配上一双慈和的弯月眼，和眼周嘴角处颇深的笑纹，笑起来时给人的感觉相当容易亲近，只不过…… 「爱莎，你这次完全看错了。」 微微摇了摇头后，老调查员取出自己的调查表递了过去。 女调查员接过来看了看，吃惊地发现上面满是触目惊心的红叉，以及大量「危险！」「必须关注！」「建议严查！」之类的评语，和里昂之前看到的那张调查表，竟然完全是两个模样。 「他表现得太正常了，而在咱们清理局里面，表现得越正常的人，往往越是可怕！」 面对女调查员有些茫然的眼神，老调查员摇头道： 「清理员们每天都接受来自异常物的浸染，并且在一次次任务中，不断目睹最为极致的人性之恶，还要与大量觊觎这个世界的存在，进行极其残酷的生死搏杀。 爱莎，你记住，对一个人的性格和行为影响最大的，永远都是他的遭遇和经历。而做着这样工作的人，必定会不断偏离正常人的范畴，怎么可能表现得像他这么正常，状态这么稳定？」 「这……」 听到老调查员的话后，女调查员不由得愣住了，随即忍不住开口质疑道： 「他……会不会是因为加入清理局的时间还短，所以还没有变得太……」 「这不是时间长短，亦或者变化程度强弱的问题，而是某种更为‘坚实"的感觉，即便掌握了远超普通人的力量，但这个人对自己的认知居然没有出现半点偏移。 他到现在还坚信自己是‘普通人"的一部分，甚至真的把清理局的清理工作，当做一份和公务员类似的工作在做，这种怪异的稳定感真的太可怕了，只是稍微一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说到这里时，老调查员想了想后再次摇头道： 「还有，他其实也没有表现出来得那么正常……你知道么？他一直都在偷看我们写的调查表。」 「啊？」 「和那位下水道皇帝一样，他也有一只镜世界的宠物，全程都趴在我们身边的玻璃里偷看，你写的每一个字都会被投射到他的眼睛里。」 「……」 在女调查员满脸懵逼的表情中，老调查员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发现娓娓道来。 「不仅如此，莱恩血夜和他也脱不开关系，我非常怀疑，那些人其实并不是死在博比莱恩手里，而是被他杀死的，因为我在回溯当时的场景时，博比莱恩似乎对发生的事情也十分震惊，眼神中更是满溢着绝望。 只不过这个人做事非常缜密，全程都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与博比莱恩和那只山羊恶魔的交流，都发生在精神领域，我根本没有办法通过回溯场景旁听。 甚至连局里收上去的【野望之心】，都不知道被他使了什么法子影响了，一直坚称动手的人就是博比莱恩。 对了，除此之外，我还去了趟秘调局，回溯了一下莱恩血夜前后的情况，旁观了他对那名女性乱党的两次审问，他这个人……该怎么说呢，似乎对玩弄人类的内心，有种与生俱来的奇怪天赋……」 略微琢磨了一下后，老调查员一脸认真地开口总结道： 「总而言之……他多半是个疯子！」 0152 直觉与直觉 所以……我是被他骗了吗？ 听完老调查员的总结，年轻的女调查员不由得怔在了原地，好半天之后才回过神来，随即一脸恙怒地取出调查表，直接将自己写的东西撕成了漫天碎片！ 「别急。」 一只皮肉暗黄松弛，生满了老人斑的手掌微微摆了摆，漫天碎纸竟然奇迹般地倒飞了回去，重新拼成了一张完整的调查表，并且严丝合缝平整如初，见不到半点曾被撕碎的痕迹。 从女调查员手中拿过调查表，老调查员弯了弯自己笑意迎人的月亮眼，笑呵呵地调侃道： 「爱莎，你之前不是还很看好他的吗？怎么？现在准备重写一份调查表了？」 「我……谢谢您的教诲！」 面色有些难看的女调查员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恭敬地朝着老调查员鞠了一躬。 「这次是我想得浅了，如果没有您提醒的话，恐怕就被他瞒过去了，我现在还是太过稚嫩，需要跟您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呵呵，这些可不是能学到的。」 老调查员摇了摇头，眉眼弯弯地慈和一笑。 「严格来说的话，我刚刚做出的所有判断，都没有任何的证据，全部都只是空洞的猜测，我判断他有问题的方式，也不是出于切实的逻辑，而是某种更贴潜意识的感觉。 咱们调查部门的工作想要做好，就得跟银行柜台的柜员一样，不断去接触更多的「真钱」，如果一个人摸了一辈子的真钱，在偶尔碰到了假钱时，并不一定真的需要发现什么，他就会本能地觉得手里的钱和真的不一样。 咱们的调查工作也是同理，这种下意识的不和谐感，是根本学不到的，只有接触了足够多的人之后，才能随着积累慢慢掌握。」 「我记住了，加缪前辈！」 「呵呵，记住就好，这张调查表就留在我这儿吧，晚些写完调查结果之后，我会把它附在我的调查表后面，一并交上去的。」？？？ 听到他居然准备把自己的调查表也交上去，女调查员不由得急道： 「但我的调查出错了啊，怎么能呈上去？」 「确实有错误，但能够让你这个资深调查员都出错，本身就是一条极好的佐证。」 老调查员闻言笑了笑，一边朝着路边的蒸汽马车招手，一边开口解释道：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并不是所有东西，都能从资料上体现出来的。 我的调查是和这个人接触后，产生的一种‘有问题"的直觉，是没有任何证据可言的，但你的调查却完全从逻辑出发，每一条判断都有证据支持，可信度其实比我的调查还高。 只有把你的错误调查交上去，和我的调查结果进行一一对比，才能让负责审查的人重视起来，并弄明白这名***分局的新人到底哪里有问题……爱莎，你不会怪我害你丢面子吧？」 「这倒不会……毕竟我本来就出了错，您报上去也是应该的。」 「呵呵，你不怪我就好……嗯……那这样，既然调查已经结束，意见也基本一致，咱们就一起走到这儿吧，正好你的车也过来了。」 嗯？我的车？ 女调查员闻言微微一愣，随即有些诧异地道： 「您不准备和我一起回总局吗？」 「先不回了。」 将她送上一辆双座的豪华蒸汽马车后，老调查员笑着道别道： 「我有个老朋友在这边，平时难得见上一面，这次出任务之前，我就和他约好在这里汇合，准备和他聚一聚，这次就先不跟你回去了。」 「好吧，那您注意安全。」 「你 也一样。」 摆手送走了女调查员，在她乘坐的马车走远后，老调查员却并没有等所谓的老朋友，而是再次招了招手，唤来了另一辆空置的蒸汽马车。 打量了一下老调查员的衣着，发现裁剪颇为精细，觉得可能是个大客户，马车夫不由得喜笑颜开，在老调查员登上马车后，一脸殷勤地主动询问道： 「客人，您去哪儿？」 「不确定，你先往前逛逛吧！」 「好……好的……」 听着耳边冷得和冰碴子似的声音，马车夫不由得猛地打了个哆嗦，随即忍不住在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上车的客人。 眼睛又细又长，眉毛和嘴角微微地向下倾斜，即便没有做出任何表情的时候，看起来都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一样。 这老头儿长得可真丧气……算了，管他呢，只要他能有钱付车费就成~ …… 「局长，那位老调查员人还挺好的。」 讲述了一下刚刚的询问过程，以及自己借助幼哈看到的两张调查表后，里昂有些好奇地道： 「他几乎没有问什么太为难人的问题，甚至灵魂里也对我和您没有恶意，您为什么要提醒我小心他？」 「非要说原因的话……应该是一种直觉吧。」 红发局长闻言揉了揉眉心，眨着狐狸眼满脸费解地道： 「这种感觉我也说不好，但就像一箱子十二瓶玛歌庄的干红里，偷偷混进了一瓶副牌的玛格酒一样。 哪怕味道其实没什么区别，甚至酿酒的葡萄种的位置就隔了一条河，但你喝多了之后，还是会本能地觉得酸度上有些不对，酒精气也会烈一些。 而他就像这瓶混进来的酒一样，怎么咂味道都不对劲儿，尤其是听到你的求助，他靠过来准备喊醒我的时候，那一瞬间，我近乎本能地觉得，千万不能让这个人靠我太近。」 讲完了自己的感受后，红发局长有些不甘心地询问道： 「里昂，你看过他的灵魂之后，真的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吗？」 「真没有，他的灵魂一切正常。」 「这样啊……」 红发局长蹙眉道： 「灵魂是一个人最本质的东西，应该没有任何手段能够作伪，可能是他身上有什么能够威胁到我的东西，所以才会让我本能地抗拒他接近吧…… 嗯……但你还是要小心些，这个人的身上，有种微妙的不和谐感，最好不要和他有什么接触。」 「好的，我记住了。」 微微点了点头，认真地把红发局长的忠告记在了心里后，里昂开口道： 「局长，明天就是袭爵仪式，但我还有点儿公务没弄完，要是您这边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办公室了。」 「回去吧回去吧，而且今后别您您的了，听着怪累的……哦对了。」 说到这里时，红发局长似乎想起了什么，低头在抽屉里翻找了两下，取出一张被头发捆好的照片递了过来。 「喏，你的东西。」 0153 恶习与劣花 这是……安娜弄丢的照片？ 透过头发的间隙，辨认出了这是什么后，里昂不由得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局长，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那就要问你的好前辈了。」 红发局长闻言笑眯眯地道： 「你不会真以为，杰瑞那个家伙能忍住偷癖，看到你之后不顺手摸上一把吧？」 「可是……这东西应该在我家里，不在我身上啊。」 「那是一件叫做【窃运妙手】的异常物的效果，杰瑞想偷你东西的时候，别说只是在家里了，哪怕在另一个世界，结果也是一样的。 只要被他靠近身边，抬手摸上一下，到目前为止对你人生影响最大的东西，就会直接被他拿到，这个能力就算真神也无法完全豁免。」 简单讲了下杰瑞的能力后，红发局长笑着问道： 「虽然他对你干了件不太好的事儿，但我也让他加倍补偿你了，你对他的道歉还满意吗？」 「……」 原来如此……怪不得杰瑞前辈这么大方，非要买一送一，直接给了我两件异常物不说，甚至教了不少使用异常物的窍门儿，又额外送了一枚贵得要死的炸弹…… 「很满意，杰瑞前辈帮了我大忙。」 弄明白缘由的里昂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接着想了刚刚那两名调查员对***分局成员的评价，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对了局长，咱们局的名声……是不是不太好？」 「确实不怎么样，或者可以说非常烂。」 听到里昂的询问后，红发局长点点头，坦然承认了***分局的坏名声，随即叹了口气道： 「不过这也没办法，咱们局里的人都是天生的异常物携带者，而这些自带异常物的背后，同样也是大家各自甩不掉的诅咒。 长了贼手的杰瑞忍不住偷、有不死身的艾玛特别怕死、拿着骰子的汤姆赌癖难戒、什么都能粘的哈利总是什么都留不住……这些都属于这个范畴，大家在获得了力量的同时，同时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其它分局虽然也会有类似这种情况的人，但要么实力不行，导致程度没有这么极端，要么人数很少只有一两个，没有咱们这么多，所以并没有惹出过什么大乱子。 而咱们这边……虽然都不是坏人，但一个个也算恶习难改，过去着实出过不少问题，再加上还有我这个臭名昭著的刽子手局长在，名声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 这样啊……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不由得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而红发局长在瞥了他一眼后，则忍不住琢磨起了他的情况。 小里昂的话……强制情报获取，属于认知世界类的能力，按照这个思路的话，他的「恶习」难道是……过剩的求知欲么？ 不，不对！ 回想了一下里昂平日里的表现，觉得他虽然很珍惜知识，但还远没有达到「恶习」的程度，红发局长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看来里昂的「恶习」，不是杰瑞那样对异常物的「正向强化」，多半是艾玛和哈利那样「反向冲突」的类型…… 「局长？」 被红发局长若有所思的目光，盯得头皮略微有些发紧，里昂赶忙拿起桌上的照片，开口告辞道： 「我没有其它问题想问了，那我走了啊！」 「嗯，走吧走吧！」 等里昂推门离开后，红发局长两手十指交叉，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继续思忖起了刚才的问题。 一名清理员受浸染后产生的「恶习」，最常见的是两种情况。 要么是对异常物的正向强化，譬如能够偷窃的【窃运妙手】和杰瑞的偷窃癖；要么是和能力相悖的反向冲突，譬如能够肉身不死的【不死身】和艾玛极端抗拒死亡的谨慎性格。 而里昂的异常物能力，属于认知世界的一种，既然他没有表现出过剩的求知欲，那么就不会是第一种情况，应该是第二种情况，自身性格与异常能力的表现正好相反。 那么认知世界反过来的话……里昂他对世界的规律，有一套完整的认知，并且还极为坚固，轻易不会被改变吗？ …… 并不知道自己的「底裤」已经让局长扒了七成，眼看着就要被褪到膝盖了，回到自己办公室的里昂并没有立刻开始工作，而是检查起了妹妹安娜和父母的全家福。 【名称：温暖的家（修复中，无法使用）（祈愿、人偶、修改）】 【外观：一张崭新的全家福，从正面看去并无异常，但从背后观察的话，却能够发现大量尚未弥合的裂痕，以及深褐色的烧灼痕迹，似乎曾经被人反复撕破，并用火焰焚烧过】 【能力：获得家人、操控家人、修改世界】 【代价：更新中，修复完成后可见】 【档案：清理局水瓶董事为了达成愿望，创造出来的大量功能型异常物之一，暂定编号为0006。 这件能力十分特殊的异常物，诞生于一个孩子对于家人最深切的渴望，不过它能够带来的，并不是真正爱着使用者的家人，而是一具具对其言听计从的傀儡。 在发现了这一点后，它的创造者直接否认了这件异常物的意义，并将其彻底撕破，解除了对于「家人」的控制，但也造成了无法修复的损毁。 但在长达数年的相互陪伴后，它的创造者与这件异常物所带来的家人，慢慢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家人，这件异常物的意义也再次得到了承认，开始了缓慢的自我修复。 请注意，在本次修复彻底完成后，它的能力将会基于创造者的情况，出现完全未知的新变化】 【评价：即便是诞生于欺骗和恶意的恶劣花朵，但只要坚持用善良与爱去悉心浇灌，未必不能结出温暖而美好的果实】 【浸染值：？】 所以……原本的我的确不是安娜的亲哥哥，而是被这件异常物「绑架」来的虚假的家人？ 虽然早就有了类似的猜测，但看完这张全家福的档案后，里昂仍旧不由得闭上双眼，心情颇为复杂地靠在了椅背上，只不过这种复杂的心绪并没能持续多久，便被一阵强烈的危机感蛮横地打破了。 又是水瓶董事！ 看着全家福的档案中，再次出现的有关水瓶董事的信息，里昂的眉头不由得狠狠地拧了起来。 没想到安娜的全家福，居然也是他为了达成愿望，而创造出来的异常物之一……所以水瓶董事的愿望到底是什么？他处心积虑地实现愿望的过程中，又会不会对安娜造成伤害？ 小鸽……九点更哈…… 日常拉胯……or2，晚些更新。 《我！清理员！》小鸽……九点更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54 乱党开会与…… 「里昂·莱恩……」 就在里昂拿着妹妹的全家福，琢磨着怎么挖一挖水瓶董事的秘密，好加快局里对这货的调查时，有一群人也在拿着他的档案，琢磨着怎么才能搬开他这块拦路石。 「一定要我们出手么？就不能用普通手段解决他吗？」 快速翻完手中的几张文件后，坐在长桌最下沿的矮个儿男人，忍不住率先开口道： 「他的行程是基本固定的，每天都要从舰桥街出发，前往警务部所在的市政区上班，提前埋伏好人手的话，或许只需要几枚炸弹……」 「没用的。」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男人摇了摇头，咬着牙满脸愤恨地道： 「他是那个清理局的人，身上有不止一件异常物护身，普通的炼金炸弹多半炸不死他。」 「那就炸他的家！」 矮个儿男人再次提议道： 「就算有异常物护身，也不一定每天24小时都能防住，我们可以夜里摸过去，直接把舰桥街那幢公寓整个儿炸掉！」 「摸不过去。」 一名戴着帽子的年轻女人摇摇头，语速极快地道： 「那幢公寓的视野非常好，西北角的楼台能够直接观察到整条街，在之前刺杀王女的时候，我曾经想把那儿选做第一狙击点来着。 不过那时候我才刚翻过篱笆，就发现一个壮得吓死人的老头儿，正拎着把大剪刀盯着我看，我一枪打过去他屁事没有，他反手一剪子差点儿要了我的命。 后面我带了二十个人摸过去，结果才一转眼的功夫，他们就被一个白毛老太太捆了个结实，统统扔进了街角的垃圾站。 那老头儿虽然没杀我，但硬是拿着一米多长的大剪子，对着我的脑袋咔嚓了半个多小时，不仅剃光了我的头发跟眉毛，连鼻毛都给我刮干净了，现在还没长回来。」 微微扬了扬头，给众人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鼻腔后，年轻女人叹气道： 「后面我才知道，那幢公寓本身就是件异常物，里面的壮老头儿和那个白毛老太太，都已经死了九十多年了，有这两个老鬼守着公寓，真要想摸进去安炸弹的话，怕是得派有重武器的部队强攻才行。 哦对了，你们见过重武器吗？我上个月偷偷去莱恩军火公司看了一下，军部订购的重武器他们只做了一半儿，但报单上居然敢写已完成，眼下除了最重要的几支部队外，很多都没有实际列装，我们其实可以利用这一点……」 「好了夏洛特，你的情报非常有用，但和这次的会议无关，我们这次讨论的是该怎么解决这个里昂·莱恩。」 打断了年轻女人的话后，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人开口道： 「各位，按照巴顿送回来的情报，这位清理局的员工实力并不弱，对于这种有着异常物的人，能用普通办法解决掉他的概率不大，还是要你们出手才行。」 「我们出手倒没问题，但出手之后怎么办？」 用力嘬了嘬牙花子后，一名穿着颇为邋遢的老头子开口提醒道： 「他可是那个清理局的员工，当初给咱们能力的人说过，清理局***分局的局长强得惊人，就算咱们一起上也是送死。 如果巴顿还在的话，我们可以在巴顿创造出的复制空间里杀死他，但现在巴顿已经没了，杀死他的话弄不好会惹得那个女人亲自出手……」 「不会的，***局那个女人有自己的职责在，一般不会亲自出手，而且我们也不一定要真的杀死他，抹掉他的能力和记忆就足够了。」 主位上的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扭头看向了自己右手边昏昏欲睡的小孩儿，轻轻敲了敲桌子道： 「菲比，你也加入这次任务，负责让目标忘掉脑子里有关我们的情报，以及那个能够窥视别人灵魂的能力，做得到吗？」 「啊？」 听到中年男人的问题后，昏昏欲睡的小女孩儿猛地打了个激灵，随后一脸茫然地道： 「什么任务？」 「……」 「伏击里昂·莱恩。」 小女孩儿闻言吸了吸鼻子，满脸茫然地继续询问道： 「里昂·莱恩是谁？」 「清理局的员工，揭穿了巴顿身份，并且夺走了萨曼莎能力的人。」 「巴顿是谁？萨曼莎又是谁？」 面对小女孩儿一再的询问，中年男人并没有不耐烦，而是认真地解释道： 「他们是我们的同伴，巴顿是潜伏在秘调局的间谍，脸上有个刀疤的壮叔叔，萨曼莎是手上缠着绷带，能够给别人治伤，也能让人直接烂掉的那个阿姨……」 「哦……」 一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后，小女孩儿揉了揉眼睛，随即再次开口询问道： 「那你是谁？」 「我……算了。」 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后，中年男人朝着小女孩儿另一边的坐位招了招手，有些无奈地道： 「露西，你姐姐的健忘症又发作了，她这个样子没办法商量，你还是把需要知道的消息直接灌进菲比的脑袋里吧！」 「好。」 沙哑而苍老的声音响起，一名满脸褶皱的老太婆坐直了身体，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掌，抚上了小女孩儿的脑门儿。 见到这对奇怪的「姐妹」做好了准备后，中年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对满脸褶皱的老太太嘱咐道： 「露西，这次的目标有着窥探别人灵魂状态的能力，所以一会儿大家开完会，选定执行伏击任务的人选之后，还要麻烦你再动动手。 为了避免执行任务的人对目标产生敌意，过早惊动他引起无谓的警惕，请你给被选中的人植入一层虚假的记忆，暂时遮盖住大家原本的记忆，有问题吗？」 「没问题。」 「辛苦了。」 朝着老太婆点头致谢后，中年男人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按住长桌的桌板，直接开口道： 「那么接下来，最好先确定伏击的地点，这方面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我建议直接在他上班的时候动手！」 右手边一名满身烧伤的男人举起了手，满眼冷漠地开口提议道： 「我们直接一起出动，杀进那个什么清理局，先干掉那个红毛女人，再把剩下的人全都烧死，然后……」 「行了行了，你闭嘴吧！」 听到烧伤男这个不能说故意找死，只能说纯属不想活了的提议，中年男人不由得叹了口气，朝着烧伤男的方向摆了摆手。 伴随着一道怪异的爆鸣，烧伤男瞬间便消失在了屋内，原地只留下了一把落了不少灰土的空椅子。 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直接把烧伤男撵了出去后，中年男人头疼地道： 「像这种蠢话就没必要说了，有没有稍微靠谱一点儿的建议？」 「有。」 穿着颇为邋遢的老头子举起手，一脸认真地提议道： 「狮心公爵的袭爵仪式，你们觉得在那儿进行伏击怎么样？」 狮心公爵的袭爵仪式吗？ 听完邋遢老头儿的建议，屋内的一群乱党们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始一个接一个地相继点头。 「很不错！」 「非常合适！」 「我 也这么觉得！」 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思索了一会儿，最后也跟着点了点头，面带笑意地道： 「确实是个好选择，狮心公爵的袭爵仪式，肯定会有很多要员前往，甚至连王室都会派代表去。 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我们不光能够解里昂·莱恩的问题，甚至可以一次性除掉大量的贵族和官员，伏击地点就定在明天的袭爵仪式吧！ 至于具体的伏击人选，你们有没有主动想要参加的？」 「我想去！我想去！」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后，那个被壮老头剃光了头发，嘴非常碎的年轻女人兴高采烈地举手道： 「我可以从五公里之外……」 「你除外。」 再次打断了她的话，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摇头道： 「你的能力足够隐蔽，距离也够远，用于刺杀非常出色，但破坏力太差，不一定能打破目标用来护身的异常物。 更何况这次我们并不需要杀死他，只要将他制服，然后让菲比抹除他的部分记忆和能力就可以，所以你不适合这次任务。」 「那算我一个吧！」 就在碎嘴光头女不满地撅起嘴，准备据理力争时，一名身材瘦削的年轻男人站起身来，一脸激动地道： 「当初是巴顿主动留下来断后，我和萨曼莎才跑了出来，这次我……」 「抱歉，你也不合适。」 中年男人摇头道： 「现在还不是惹清理局那个红发女人的时候，而你和巴顿关系最好，我担心你会为了给巴顿复仇，强行把目标杀死，这样事情就无法收场了，你还是留下吧。」 「……」 在年轻男人满眼失望地坐下后，中年男人索性不再询问，而是直接开口指名道： 「这样，除了菲比和露西两姐妹之外，大卫、卢克、你们俩跟着一起去吧！你们的能力明显最适合这次的任务。」 「没问题！」 最开始提议安炸弹的男人应了一声。 「可以。」 穿着邋遢的老头子点了点头。 「那就这样吧！」 确定完具体的人选后，中年男人看着起身走向露西，主动接受记忆覆盖的几人，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几人接受完记忆覆盖后，他朝着屋内的所有人挥了挥手，怪异的爆鸣再次响起，屋内的所有人统统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把把布满灰尘的椅子。 而主位上的中年男人，也仿佛瞬间经历了十数年的岁月，原本漆黑的鬓发已经染上了缕缕斑白。 …… 还是没人能活到未来吗？ 看了看空空荡荡的会议室，以及那些满是灰尘的座椅，明显苍老了不少的中年男人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控制着自己未来的身体，朝着房门的位置走了过去。 上次自己做出改变后，依旧无法改变王国覆灭的命运，以王女为首的请战派抵抗彻底失败，整个王国被拖入长达十一年的惨烈混战，原本繁盛至极的王都，在轰炸下变为一片废墟，无数人因此流离失所，过得生不如死。 而在那些自己成功刺杀了王女的未来中，王室和贵族则主动投降，先是割地赔款，接着又将所有港口、矿山等资源拱手相让，甚至法定货币都遭到强行废止，原本富庶的国家几乎被整个榨干，不过民众们倒是还能勉强维持着生活。 至于自己和被自己聚拢来的「乱党」们……无论哪个未来，都没有大家的存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忍受着国破家亡的痛苦，艰难地活了下来，毕竟只有自己活下去，才能一次次把消息传回过去，试 着拯救已经走投无路的祖国！ 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口后，苍老了不少的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气，骨节嶙峋的双手用力地抓住了锈迹斑斑的门把。 来吧！造成军部巨额亏空，导致军方战力匮乏的莱恩家已经彻底死绝，重新换上了一位新的狮心公爵，我倒要看看，这次的未来会是个什么模样！ 「吱嘎！」 伴随着老旧门轴生涩的响动声，仿佛一把推开了隔绝两个世界的门扉，暖得有些刺眼的阳光洒了进来，伴着无比热烈的喧闹声，一并照在了中年男人的身上。 「这……这是？！」 看着眼前精致整齐的建筑、车水马龙的街道、拖着缎带飞过的巨大空艇、以及在街角围着巨大的奇怪屏幕，正在议论纷纷的人们，中年男人不由得彻底愣在了原地。 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王国有救了啊！！！ 一股难以遏制的巨大狂喜，瞬间攫住了他的心灵，涕泗横流的中年男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吼。 「哎呀！吓我一跳！」 「什么毛病？突然瞎喊什么啊！」 「里昂亲王出轨被抓，他怎么高兴成这样？」 「卫兵！卫兵！这里有个疯子！」 「……」 在周围路人们好奇的目光，和乱哄哄的指指点点中，终于见到了一次美好未来的中年男人猛然抬起双臂，欣喜若狂地向天高呼。 「王国万岁！王国万岁啊！！！」 被他这一嗓子吓了大一跳，围观的人群们齐刷刷地退远了几步，随即纷纷满脸费解地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人疯了吧？」 「有毛病吧？突然喊什么王国万岁？」 「是啊，王国不是早都没了吗？」 你说什么？王国没了？！！！ 听到旁边两个提着菜篮的大妈的交谈后，中年男人腾地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扑过去将大妈直接扑倒在地，状若疯狂地嘶吼道： 「王国怎么会没了？！是谁干的！是谁干的！！！」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的！」 被「疯子」的举动吓了个半死，生怕他气性上来了咬自己一口，买菜大妈哆嗦着抬起手，连忙朝街角的大屏幕指了指。 「里昂亲王干的，你要找找他去！跟我没关系啊！」 里昂……亲王？ 顺着买菜大妈的指引，望向街角奇怪的屏幕，看着上面不住摆着双手，反复强调出轨纯属谣言，他那天晚上根本什么都没做的英俊男人，中年男人不由得愣在了原地。 里昂……莱恩？ 弄死他！我这就回去弄死他！ 小鸽……还是九点更…… 完蛋……感觉更新时间又开始向着阴间前进了……6点更一张的底线岌岌可危……or2 《我！清理员！》小鸽……还是九点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55 菜篮与交易 「砰！」 弄明白是谁摧毁了王国后，曾经「送走」了其他乱党的怪异爆鸣再次响起，趴在买菜大妈身上的中年男人猛地一哆嗦，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我这是……被过去的自己暂时替代了吗？ 弄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后，中年男人不由得神色一变，连忙把手伸进怀里，取出了一本皮质的小册子。 仔细检查了一下小册子，发现完全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过去的自己并没看到上面的记载，中年男人的脸色不由得一变再变，随即抓住身下买菜大妈的肩膀，一边拼命摇晃一边满眼焦急地吼道： 「快告诉我！我都干什么了？刚才的我都干什么了！」 这疯子……怎么看着比刚才更疯了？ 看着他好像要吃人一样的眼神，买菜大妈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菜篮子，想要照着他后脑勺狠狠地来上一下，但又担心力道不够，没把他砸倒反而把他惹毛了，只得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你刚才……刚才问我是谁把王国弄没的……」 「那你是怎么说的？你到底怎么说的！」 「我我我……我就照实说的啊……」 被中年男人愈发疯狂的神情吓得魂不附体，买菜大妈哭丧着脸回答道： 「王国不就是里昂亲王弄没的吗？他五年前亲口宣布的啊。」 「之后呢？我听完了之后还说什么了？」 「你……你听完之后，咬着牙重复了一遍里昂亲王的名字，接着仰脖子怪嚎了一声，然后……然后就趴我身上不动了……」 「……」 完蛋！ 想象了一下买菜大妈描述的场景，知道过去的自己多半是误会了什么，中年男人的冷汗顿时唰地一下冒了出来，直接沁透了背后的衣衫。 过去的自己反复借用异常物观测未来，但看到的结果却一次比一次差，虽然还在不断努力挣扎，但心里其实已经快要绝望了。 按照自己过去的精神状态，这次一开门出来，听说王国已经彻底消失，第一反应肯定不会往好的那方面想，而是往早早国破家亡，彻底被占领之类更坏的方面琢磨。 而以自己那时偏执又疯狂的性子，重新回到原本时间线的身体之后，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想办法干掉里昂亲王！ 我是***！我是***啊！你好歹看完我写的册子再走啊！ 抡圆胳膊猛抽了自己两轮大嘴巴后，为了避免眼前这个唯一还算好结果的世界被改变，中年男人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准备去找其它有着时间系能力的人，想办法阻止过去的自己干蠢事。 然而倒霉的是，中年男人才刚爬起身，一个压得满满登登的菜篮子，便从后面丢了过来，砰地一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这一下砸得极狠，不仅将中年男人砸得当场扑倒，连菜篮里两个比人脑袋还大的萝卜，都在剧烈碰撞中应声而碎。 「哎呦！我的萝卜！」 正当买菜大妈心疼地捡起菜篮，准备看看萝卜还能不能吃时，被一篮砸倒的中年男人却开始挣扎着往前爬，而且一边爬，还一边朝着周围被吓到的人群声嘶力竭地呼喝。 「快……快送我……送我去清理局！这个世界……得我来救……」 「你救个屁！」 抡圆菜筐又给了他一下后，看着扑倒在地不再动弹，已经彻底昏了过去的中年男人，买菜大妈一脸嫌弃地撇嘴道： 「这疯子……还拯救世界？真当你是里昂亲王啊！哎？话说里昂亲王是谁来着？」 …… 除掉他！里昂·莱恩！这个终结了王国的人必须 被除掉！ 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后，趴在长桌上「小憩」的中年男人猛地睁开眼睛，随即满眼杀意地深吸了一口气，准备把掌握了异常能力的乱党全召回来，重新拟定一个新的刺杀计划。 然而就在他抬起手，想要再次发动异常物时，却听到了一阵似有还无的怪异敲门声。 是谁？！ 听到外边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中年男人不由得浑身一震，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浓浓的警惕之色。 自己的异常物【彼世之门】，除了能够短暂触达未来之外，还能在整个王都的所有门扉之后不停挪转，只有被自己认定的几处门扉，才能稳定地进入门后的世界。 而对方能在自己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成功将【彼世之门】敲响，也就意味着他知道哪些是「真门」，有着直接找出自己的能力。 就在中年男人犹豫是该立刻撤离，还是该把人都叫回来拼上一把时，门外传来了一道冷得跟冰碴子似的嗓音。 「内森，是我。」 推开不再怪异地扭动，变得彻底稳定下来的房门后，穿着一身黑色袍子的老人走了进来，随即伸手掀开头上的兜帽，露出了一张天生哭相的面庞。 「你放门的位置真是越来越难找了，我坐着马车在王都逛了好久，才勉强找到了这么一扇快要消失的真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清理局那个玩老鼠的人麻烦的很，整个王都到处都是他的眼线，如果不谨慎一些的话，我恐怕早就被抓出来了。」 发现来的并不是***清理局的人，而是与自己有着合作的黑袍老者，中年男人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皱着眉开口询问道： 「上次你来看过之后，不是说我们所有人都是废弃品，包括我在内，没有一个达到了你的要求，今后不会再和我们有接触了吗？为什么又突然找上门了？」 「我来找你，自然是需要你帮忙。」 似乎没有听出中年男人语气里的怨怼，黑袍老者细长而下垂的眉眼微微扬起，一脸冷漠地道： 「就在几小时之前，我找到了一件可能符合我要求的东西，那东西应该是一张照片，就放在清理局***分局局长办公室的抽屉里。 内森，***清理局那个女人有多强，你应该在某个未来亲眼见过，我没把握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把我要的东西拿到手，所以需要借助你的力量。」 中年男人闻言眉梢微微一扬，立刻领会了黑佬老者的意思。 「你是想让我把【彼世之门】挪到她办公室的门后面，让你通过【彼世之门】直接潜入进去？」 「对。」 「可以，不过作为交换，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略一思忖后，中年男人微眯着眼睛道： 「帮我临时强化一下菲比的能力，让被她摸到的人，直接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可以吗？」 0156 车队与道路 星期二的清晨，天边的月亮刚刚完全隐没，太阳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升起，正是最黑暗的时候。 然而在数千盏鲸脂街灯的照耀下，整条红杉大道却被晃得亮如白昼，平日里寂静的红杉大道，在这极近奢侈的灯光中提前喧闹了起来。 煤炭、面粉、香料、灯具……各种尺寸的货箱与盛篮、成堆摆放的昂贵器皿、堆成小山的绸带绒布…… 运载着各色物资与贺礼的马车，几乎将宽敞的运货道彻底占满，这些前后连成一线的马车，宛如一条条互相交错纠缠的长龙，朝着红杉大道尽头处的莱恩庄园蜿蜒而去…… 啧啧，不愧是狮心公爵的袭爵仪式，可真舍得花钱啊！ 从一辆双轮的轻便马车里探出头，看了看前面依旧望不到尽头的长队后，似乎被深秋的寒风吹得有些难受，穿着淡青色礼裙的年轻女人连忙缩回车厢，摸着被冻红的圆俏鼻头嘟囔道： 「失策了，早知道今天这么冷，出来的时候就多穿两件儿了。」 「……」 看着冷得一边对手心呵热气，一边粗鲁地跺着脚的年轻女人，坐在对面的中年贵妇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维罗妮卡殿下，就算是偷跑出来的，也请您注意自己的仪态！」 「今天就饶了我吧，我已经冷得顾及不上仪态了，说真的，如果现在能让车厢里暖和起来，别说只是注意仪态了，让我下去给你跳支舞都行。」 笑着和中年贵妇打了个趣儿后，年轻女人用力扯了扯自己的羊毛披肩，盖住了两瓣几乎跳出衬裙上沿的白腻山丘，随即侧倚在车窗边，继续观察起了外面的车队。 「今天可真是来了不少人……」 眯着眼睛朝贵族专用的驰道上看了一会儿，数了下过去的马车数量后，姿容俏丽的年轻女人似笑非笑地道： 「银盏花、鸳鸟、光盾……呵呵，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过去三家大贵族了，看来莱恩家的遗产确实足够诱人。 不管该来的还是不该来的，凡是有能力的，全都想趁机过来狠狠地咬上一口，今天的袭爵仪式，恐怕会热闹得很啊！」 「……」 待会儿热闹不热闹我不知道，但这条裙子穿在你身上，实在是「热」得有些过分了！ 看着年轻女人因为倚在窗框上的姿势，几乎快要被从前襟挤出来的一对丰盈，中年贵妇不由得眼皮直跳，匆忙伸手把她扯了回来，满眼恼火地道： 「殿下，注意你的仪态啊！真是…… 万一你的身份在仪式上暴露了的话，看到你穿着这种不检点的着装，整个王室都会蒙羞的！你好歹找一套合身点儿的裙子再出来啊！」 「这……我也没有办法呀……」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礼裙后，年轻女人伸手扯了扯腰间的花褶，让中年贵妇看了看空出了多少，随即有些无奈地道： 「我的裙子尺码特殊，平时都是定做的，这已经是匆忙间能找到的最合适的裙子了，不信你看腰这儿空了多大一块，再大些就要穿不上了。」 「……」 看着那套形制原本称得上一句朴素，但穿在她身上就显得格外具有冲击力的礼裙，中年贵妇的嘴角不由得狠狠地抽动了两下。 只见她有些粗鲁地抢过年轻女人的披肩，随即扯下马车靠垫上的流苏，在披肩的侧边系了十几个花扣，硬是编出了个用来遮挡前襟的网边儿。 将修改过后的披肩重新给年轻女人披好，看着她被流苏网边儿挡在下面的胸口，中年贵妇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咬着牙威胁道： 「待会儿到了庄园里后，就算活活热死， 这条披肩也不能取下来，必须好好戴着！听到没？」 不是吧？ 年轻女人闻言微微一怔，低头看了看这条异常厚实的披肩后，俏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难色。 「这可是纯羊毛织的啊，还是针脚最密实的那种，再说莱恩庄园里还烧着炭炉呢，要是不摘披肩的话……」 「维罗妮卡殿下！」 「好好好，我不摘披肩就是了。」 看着中年贵妇脸上「要么戴要么死」的神情，知道这条已经是对方的底线了，年轻女人只得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盖好披肩，随即再次把头探出窗外，看向了窗外的车流。 「对了，你让我走货道别走驰道，还真是出了个好主意，如果走驰道的话，可看不见这么多有意思的东西。」 数辆绘着三羽铜冠的马车，在驰道上飞驰而过后，年轻女人一边细数参加仪式的贵族数量，一边朝忧心忡忡的中年贵妇笑道： 「看啊，那位小瘪三伯爵居然也来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把那颗卷心菜也带上？」 小瘪三伯爵？ 听到年轻女人的话后，中年贵妇不由得皱了皱眉，开口询问道： 「殿下，小瘪三伯爵……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句骂人的话。」 年轻女人笑着解释道： 「那位新任狮心公爵，前些天和这位小瘪三伯爵发生了点儿矛盾，在发现他明明有着伯爵爵位，但纹章上却只有三根基础翎羽之后，直接用手指戳着他胸口的纹章，一脸鄙夷地说他是个小瘪三，差点把他当场气死。 后面这位小瘪三伯爵醒了之后，为了报复狮心公爵的嘲讽，就反过来在家里摆了颗卷心菜，然后扬言狮心公爵的这个公爵之位，恐怕会比他家里那颗卷心菜烂得更快。」 给中年贵妇科普了一下「小瘪三伯爵」和「卷心菜公爵」的来历后，年轻女人眉眼弯弯地笑着道： 「虽然马上就要继承公爵之位了，但那位狮心公爵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很不贵族。我今天为什么非要来看袭爵仪式，就是想看看他还能折腾出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来。」 殿下……终究也还是个喜欢热闹的年轻人啊…… 看着年轻女人笑得十分开心，不复平日里成天蹙眉苦思的模样，中年贵妇的心头不由得微微一软，随即刚想嘱咐些什么，却听见后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吵嚷声。 「把路让开！」 「让路！让路！」 「王室出行，行人退避！」 车厢内的两人惊讶地回头望去，发现临时分割货道和驰道的界栏，居然被人强行推倒，随后极为粗暴地堆到了路边。 接下来，两队衣着鲜亮的卫士，手持末端带着弧圈儿、专门用来赶人的长杆，将大量躲闪不及的马车纷纷搡至路外，把红杉大道中央的路强行拓宽，让一辆由八匹骏马牵拉的奢华马车驶了进来。 0157 马车与马车 带着钻石冠冕的知更鸟……王室的徽记？ 顺着车厢后的气窗朝后面看去，见到豪华马车前部雕着的知更鸟徽记后，双轮马车内的年轻女人不由得面色一沉，脸上爽朗中带着些小狡黠的笑意，瞬间化作了风雨将至的无边愠怒。 「后面……应该是乔舒亚殿下的马车。」 看着被搡出道路后纷纷倾倒的运货马车，以及那些钻出马车后匆忙捡拾着货物，一脸敢怒不敢言地瞪着豪华马车的小商人们，中年贵妇的表情同样有些难看。 虽然同样对于另一位殿下的作风极为不满，不过看到年轻女人眉眼中越蹙越深的怒意后，她还是连忙开口劝阻道： 「维罗妮卡殿下，您今天是私自出行，不光没有仪仗，甚至连卫队都没有。 您现在出去的话，不光会搅了狮心公爵的袭爵仪式，要是被乱党知道您在这儿，肯定会闹出大乱子！」 「嗯……我知道的……」 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刚刚活泼开朗的少女彻底消失不见，重新变回了往日庄重威严的模样。 再次凝眸眺望了一下身后的豪华马车后，年轻女人……或者说维罗妮卡王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面色平静地吩咐道： 「把马车赶到路外吧，先让乔舒亚的车架过去，等袭爵仪式彻底结束之后，让人用那些小商人的口吻，把今天的事写成小册子交给我，内容尽量写得惨一些。」 中年贵妇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解地道： 「您是准备拿着小册子找陛下告状，要求他约束乔舒亚殿下的行为吗？」 「不是，过去和贵族们争财政部的时候，父亲亏欠乔舒亚的母亲太多，所以对他有些过于宠溺了，就算知道他干了这种事，最多也只会口头上骂两句而已。」 王女摇了摇头，一边看着正在高速通过的豪华马车，一边淡淡地道： 「真想解决问题的话，这本小册子应该捅给下议院，交到那几个一直盯着我挑毛病的议员手里，给他们借题发挥的机会。 这种事我怎么劝都是没用的，只有整个王室的脸都被打疼了，切实的利益被生生割走一大块，父亲的巴掌才会落到乔舒亚脸上，让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殿下，您可真是……」 听完王女的话后，中年贵妇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即望着远去的豪华马车摇头道： 「依陛下的性子，乔舒亚殿下这次怕是要惨了，要是您在那几位议员的‘逼迫"下，不得不出让一些东西的话，乔舒亚殿下恐怕大半年都要没马车坐了。」 只是挨一巴掌，然后大半年没有马车坐，就能叫惨吗？ 听到中年贵妇的话后，王女并没有说话，而是透过车窗，望向了路旁那几十辆被掀翻的马车，以及摔破在路边的大小货箱。 昨天夜里才刚下过一场小雨，即便是红杉大道这种仔细修葺过的地方，路边依旧免不了有些泥泞，积了些大小水坑。 这些小商人运送的货物中，直接被打碎的瓷器和灯具自不必说，煤炭、面粉、香料之类的东西，都是不能碰水的。 剩下用来装点袭爵仪式的，丝绒绸带一类的东西，被泥水沾污了之后，莱恩家也不可能收，可以说必定会白跑一趟了。 而之前查尔百货为了自保，不得不连续进行了大半个月的低价倾销，小商人的日子本来就过得十分艰难，这次为莱恩家的袭爵仪式供货，对他们来说是难得的机会。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很多人的货款怕都是赊欠来的，甚至有可能还借了贷款，结果现在全被乔舒亚的卫队推翻在了路边。 如果自己放手不管的话，这些马 车的主人弄不好一多半儿都要破产，而那几个衣着比较破旧，一边哭一边收拢货物的人，更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在王都的贫民窟里…… 「算了，袭爵仪式就不去了。」 看了看那些落在污泥里的绸带，以及几名在路边痛哭的商人，王女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有些意兴阑珊地摆手道： 「走吧，我们去找乔舒亚的卫队，先让他把钱给人家赔了，不然的话，这些人里恐怕有人会……」 「让路！快让路！」 「货车怎么上了驰道？赶紧下去！」 「都推下去！后面是公爵的车架，袭爵仪式的时间都要耽误了！」 听到后面再次传来的吵嚷，王女的眉头不由得再次皱起，随即将身子探出车窗，朝后方望了过去。 这次新来的马车，由八匹高大矫健的夏尔马牵拉着，将接近十米宽的道路几乎彻底占满，奢华程度比起乔舒亚那辆有过之而无不及。 雕着金冠雄狮纹章的檀木车厢，不仅处处缀着鎏金的铜钉，厢壁上嵌着连片的珠宝，甚至白钢的车轮上都压着类似兽足的印花，在行驶过的地面上留下道道雄狮足印似的纹路，几乎每一处都在规制内做到了极致。 狮心公爵的车？麻烦了…… 看着再次乱了起来的道路，王女心底不由得暗叹了一声。 为了躲避乔舒亚那个混账东西，前面的马车大多都是从驰道那边下去的，很多才刚刚勉强驶回路上，光恢复秩序就起码要十二三分钟，根本就来不及再次避让。 而那位新任的狮心公爵，如果想在正常时间内赶去莱恩庄园的话，恐怕只能学乔舒亚那个混账，也把这些马车强行掀下去了，估计又要弄污一大批东西…… …… 「都站住！」 就在王女犹豫着要不要暴露身份，去找那位狮心公爵攀谈一阵，给这些小商人挤些挪车的时间时，那辆马车的车窗里突然探出了一个脑袋，喝止了准备掀车的侍卫。 「瞎赶什么人？这么宽的路难道还不够……唔……」 看了看前面被占了一半儿的驰道，又估算了一下自己坐的这辆花里胡哨的马车的宽度，发现确实不太够后，里昂默默地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随即转身瞪向旁边一脸热汗的华服老头儿，一脸不满地道： 「我都说了没必要坐车，直接走过去也用不了多久，就你们事儿多，我都到了还得让我回来重走一遍……瞅瞅！堵住了吧！」 被里昂的话顶得心里一阵憋屈，但又实在拿他没什么办法，前任公爵的老管家只得陪着笑脸苦劝道： 「公爵大人！坐这辆‘狮心车"进庄园，是咱们莱恩家的传统，也是袭爵仪式的一部分，您千万再忍耐一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0158 要么……要么…… 忍？我忍个屁！连公爵的爵位我都不想要，为什么要在乎你们家的狗屁传统？ 万分嫌弃地照了下镜子，看着自己被抹得一片惨白的脸后，一向还算讲礼貌的里昂，终于忍不住朝着老管家翻了个白眼。 原本以为一切从简，把冗长的袭爵仪式压缩在一天之内，就能省不少事儿，谁知道哪怕是最「简」版本的袭爵仪式，过程都繁琐得不行，光衣着妆容就折腾了自己两个多小时。 不仅按照贵族对应的衣着，换上一套极其麻烦的衣饰，甚至两腿之间还要塞上特制的衬垫儿，把当部的位置塞得鼓鼓囊囊的，说是更显阳刚之气。 除此之外，头上要夹假发片，嘴巴上得抹唇脂，眼睛和脸上要有眼妆和面蜡，甚至额头和脖子这些露在外面的皮肤，还得抹上厚厚一层铅粉，自己一再拒绝才换成了无害的膏状蜜粉。 而好不容易折腾完了这些，还要坐上这辆号称意义深远的马车，在红杉大道的主路行驶，靠着车轮的印花留下「狮子的足迹」，寓意新的狮心公爵抵达他的领地…… 这一套乱七八糟的折腾下来，自己已经被烦得心头火起了，但整个袭爵仪式甚至都还没开始！ 净t扯淡！ 用袖子沾了点水，狠狠地抹掉了脸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后，里昂拧开车厢的门把手，直接一纵身跳了出去。 绝不能再按他们的来了，再这么下去的话，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折磨人的奇葩流程在等着自己！ 「公爵大人？妆！妆啊！」 「妆什么妆？我不装了！」 撤掉了头上的假发，囫囵抹了抹脸上的痕迹后，看着气急败坏地追来的老管家，里昂黑着脸威胁道： 「要么我就这么去，要么你们就换人当公爵！你选！」 我……我有的选么？ 看着面前被磨光了耐性，直接撒起了泼的新公爵，老管家知道他还真不是在开玩笑，只得猛着劲儿地剁了两下脚，随即捂着心口苦苦哀求道： 「我……我听您的还不行？但您好歹回车上……」 「我不回！」 耐心早就彻底耗光的里昂，看着身后那辆缀满珠宝，一副暴发户模样的马车，没好气地道： 「这车太蠢了，而且也根本过不去，要么给我换辆车，要么你们换个公爵！」 老管家闻言连连摇头，满脸崩溃地道： 「公爵大人！这个真不能换！每一任公爵袭爵，都得在红杉大道上留下‘狮子的足印"，这是传统！您要是把这车换了，狮子的足印该怎么……」 「什么破t狮子脚印，说到底不就车轮留的印儿么？那种东西推着轮子自己轧去，别拿来折腾我！」 「这……这……这真不行啊！以前没有这个道理……」 好不容易抹掉了脸上混了珍珠粉的蜜膏，再不想做任何妥协的里昂，直接恶声恶气地威胁道： 「要么没有道理，要么没有公爵，你想要哪个！」 我……我想死啊！ 看着甩开侍女跟卫士，直接徒步朝着庄园走了过去的新公爵，老管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如果不是还要注意仪态的话，恐怕会当场捶胸痛哭。 老公爵！你选完这个奇葩就痛快地死了，但他还要折腾我们啊！你……你怎么当初没把我也带走呢？ 就在老管家扶着车厢，一脸痛不欲生地捶胸顿足时，前面却又传来了某位公爵的招呼声。 「你过来！」 下了车刚走没几步，里昂便看到了路两旁一堆被掀倒的马车。 回头朝老管家招了招手，等他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后，眉 头紧锁的里昂指着路边几大箱子被摔碎的瓷器，一脸不满地要求道： 「看你们家干的什么事儿，不光强行撵人下路，怎么还摔人家的货？这都谁推下去的？赶紧把钱给人家赔了！」 「公爵大人……这个……这个不是我们干的。」 听说要让自己赔钱，在偷瞄了眼里昂的神情后，一名面色黝黑的侍卫忍不住开口申辩道： 「您的车驾还没来的时候，这些马车就已经翻在路边了，应该是前面一波人把他们赶下去时候摔的。」 前面一波人？ 「公……公爵大人。」 好不容易喘匀气后，老管家先询问了下侍从，随即白着一张老脸开口解释道： 「前面应该是是乔舒亚殿下的车驾，就是在路口等您上车的时候，从咱们旁边路过的那辆车。」 哦，原来是那个差点儿溅我一身泥点子的货。 听完老管家的话，想起了某个那个同样由八匹马拉着的惹眼马车后，里昂不由得满眼嫌恶地啧了一声。 贵族、王室……啧……真心没一个好东西！ 侧头看了看几名在路边哭得伤心的商人，本着反正也不用我出钱，能大方就尽量大方点儿的原则，里昂直接开口要求道： 「那也把钱赔了吧！毕竟要不是给你们家送货，也不至于碰见他，你们莱恩家担点儿赔偿也合理。」 「这……」 「这什么这？」 本来睡得不大好，还被狠狠折腾了一通，心情分外不爽的里昂回过头，眯着眼睛看向老管家，蛮横地道： 「要么你把钱给赔了，要么就换个人当……」 「赔赔赔！全都赔！」 被里昂用撂挑子连着威胁了好几次后，现在只要一听到「要么」两个字，老管家已经濒临极限的心脏，就一阵不受控制地突突狂蹦。 用力捂了捂自己跳得乱七八糟的心脏后，感觉自己今天起码要短命十年的老管家，伸出手一把扯住里昂的胳膊，两腿不自觉地打着颤，哭丧着脸苦苦哀求道： 「公爵大人！你想干什么我都答应！只求你别再说‘要么"了行吗？莱恩家没了您不行啊！老朽……老朽年纪大了，心脏也不太好，真受不住这个……」 啊这…… 看着面色隐隐有些泛紫，两手死死拖着自己的胳膊，一副自己要是敢不答应，当场就给自己跪下去模样的老管家，里昂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讲道理，虽然在灵魂视野里，这老管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主要是阴谋暗算，权谋倾轧之类的东西，应该没有直接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而且又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自己可着劲儿折腾老头儿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好？ 但……自己是真的没准备当这个公爵，待会儿等袭爵仪式开始，人到齐了之后就要想办法推掉的，看他这个憋得脸发紫的模样，待会儿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之后能撑住吗？ 「那个……我有个事儿，觉得最好先跟你通个气儿，你听了千万别太激动哈……」 略微犹豫了一会儿后，里昂反过来伸手扶住老管家的后背，随即谨慎地凑了过去，朝有些「受宠若惊」的老管家低声道： 「待会儿等人齐了，我准备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直接用整个莱恩家作聘礼向王女求婚，这样的话他们要么换人当公爵，要么干脆什么都得不到！你怎么看？」 「……」 「卧槽！别倒啊！你快站直！哎呀！怎么还吐沫了呢？」 小鸽。。。9点更哈 挠头，冬天回来的总是晚一点儿，屑鱼好像真守不住6点一张的底线了，感觉老发拖延条也不太好…… or2…… 要不这样，如果当天6点前能写完，而且改出来的效果满意，鱼就6点发出来，如果效果不满意的话，就默认九点一次更两章，大家觉得这样可以吗？ (t▽t) 《我！清理员！》小鸽。。。9点更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59 正中下怀 这位新任狮心公爵，还真是……很不贵族…… 看着远处扛起口吐白沫的老管家，匆忙跑向那辆巨大马车的里昂，中年贵妇的嘴角不由得极度无语地扯了扯。 虽然不知道对方最后说了什么，居然直接把那位老管家气得当场昏厥，但之前的「要么……要么……」她还是隐约间听到了。 此刻中年贵妇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莱恩家真的倒霉透顶，摊上了这么一位特立独行的新公爵后，莱恩家估计已经进入了完蛋的倒计时。 嗯……这么想的话，维罗妮卡殿下其实也挺好的。 虽然她有时候也有些不够庄重，私下里总是忍不住做些出格的事情，但起码大多数时间能正常交流，到了重要场合也能听得进劝，不会像狮心公爵折腾那个老管家一样，拼着命地折腾自己…… …… 「哈哈，这趟可真是来对了！」 和有些兔死狐悲的中年贵妇不同，近距离欣赏完这出闹剧后，维罗妮卡王女匆忙缩回身子，随即用力关紧马车的窗户，发出了一阵「波涛汹涌」的大笑。 过了好一会儿，等差不多笑够了之后，她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泪花儿，一边隔着礼服轻揉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一边哎呦哎呦地抱怨道： 「哎呦……笑得我肚子都疼了，这位新任的狮心公爵可真是会折腾人……嗯……不过为人倒是不坏。」 透过气窗向后看了看，见到莱恩家的人居然真的在支付赔偿，甚至还在那位新公爵的要求下，帮着把翻倒的马车一一扶正时，维罗妮卡王女的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欣赏之色，随即笑着朝中年贵妇道： 「说真的，要是他继承的不是狮心公爵的爵位，而是别的什么爵位该多好，如果他是银盏花或者光盾家族的侯爵，说不定还有机会做我的亲王，可惜了~」？？？ 听到王女的话后，中年贵妇不由得猛地一哆嗦，随即神情有些僵硬地道： 「殿下？您……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看着中年贵妇一脸惊惧的表情，维罗妮卡王女忍不住笑了笑，随即摇头回答道： 「不是哦，我是真觉得他不错，别的不说，要是有这么个人当我的亲王，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很有意思。」 「……」 有意思……我看是要命吧！他要是真当了你的亲王，把爱折腾人的毛病传染给了你的话，我起码得少活个十年八年的！ 「维罗妮卡殿下！」 打量着王女异彩连连的眸子，发现她似乎真的对那位狮心公爵很有兴趣，为了避免自己的命运向某位倒霉管家靠拢，中年贵妇连忙开口提醒道： 「他真的跟您不合适！莱恩家就算变成了空壳子，也是旧贵族名义上的领袖，所有跟莱恩家有姻亲关系的旧贵族，都不会容忍莱恩家向您靠拢的！」 「呵呵，放心吧，这方面的事我明白的。」 透过双轮马车后侧的气窗，略带遗憾地望了望那辆雕着雄狮的马车后，看着对面一脸紧张的中年贵妇，维罗妮卡王女笑着打趣道： 「瞧你紧张的……刚才那些话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可不会随随便便就选人做自己的亲王。 嗯……说到选亲王，比起让我自己挑选亲王，父亲其实更倾向于把我嫁出去，最近和我提了不少人选，比如莫尔纳王国的四王子、黑森王国的那位大公，再或者奥勒松王国工党的领袖之类的。 所以如果不出什么差错的话，最后应该就是在这几位里面选一个了……呵呵，说实话，单论条件的话，他们其实还真不一定有那位狮心公爵好。」 「……」 听到王女的话后，中年贵妇的神情不由得 微微一怔，随即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中。 维罗妮卡殿下如果被嫁出去的话，背井离乡远离王国且不说，陛下提出的这些人选，虽然都是声名赫赫的大贵族，实力异常雄厚，但平均年纪都接近四十岁了。 而且那位莫尔纳四王子曾经结过婚，但妻子死于难产；黑森的大公小时候骑马摔下来跛了脚，性格似乎有些偏激阴鸷；那个奥勒松王国的工党领袖，据说也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虽然以维罗妮卡殿下的手腕，即便嫁过去多半也不会吃亏，甚至还有很大机会反客为主，引导着对方背后的势力慢慢向王国靠拢。 但这种双方条件相差极大，纯靠利益维系的政治联姻，理所当然地与幸福绝缘，所以一旦真的嫁了过去，维罗妮卡殿下的后半生，恐怕过得不会很开心…… …… 「嗯？怎么说着说着，你还替我担起心来了？」 看着中年贵妇脸上满满的担忧和不舍，王女不由得眼底微微一暖，随即微笑着开口安慰道： 「我的能力你还不清楚吗？别说是这些毗邻王国，方便随时借势的地方，哪怕一个人都不带，孤身远嫁到大海对面，我一样能过得十分自在，放心吧！」 是啊……您无论到哪里都能过得很好，但……您会开心吗？ 看了看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眼神却显得平静而淡漠的王女，中年贵妇不由得咬了咬牙，随即压低声音询问道： 「殿下，您就一定要外嫁，不能留下吗？哪怕……哪怕是那位狮心公爵也好啊。」 「不是我要不要嫁出去，而是要看父亲怎么想，毕竟这种事情从一开始，其实就不是我能决定的。」 听到中年贵妇的询问后，王女的眉梢不由得微微一扬，随即神情平和地道： 「争夺财政部失败之后，父亲虽然看似不再理事，把王室的人手都交给了我，但他可从没放弃过彻底掌控王国的想法。 而想要掌控王国，无非立法、人事、军权、财权几项，乔舒亚的母亲又刚好是财政大臣的妹妹，等再过几年他长大了，只要答应让他继承王位，财政大臣就有很大可能会倒向王室。 另外，到了那个时候，我主持的改革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应该都会彻底激怒旧贵族和下议院，父亲只要宣布取消我继承王位的资格，直接嫁到国外去，就能轻松平息所有人的怒火。 这样做的话，不仅能够用最低的代价，接手我从旧贵族手里抢下来的大半权力、获得来自王国之外的强力支持、给乔舒亚继位铺好路，还可以让财政大臣倒向王室，进而彻底掌控财政部。 呵呵，只是大女儿一段失败的婚姻，就能获得这么多有形无形的好处，以我对父亲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好机会的。」 「这……怎么能这样？！」 听完王女的推断后，中年贵妇不由得猛地站了起来，满眼愠怒地道： 「您这些年为王国做了这么多！陛下就算最后不让您继承王位，也不该这么对您啊！还有！如果是别人继承王位也就算了，乔舒亚殿下他根本就……唔……总之这样太过分了！」 「这不是过不过分的事。」 维罗妮卡王女摇了摇头，笑着道： 「作为国王的女儿，我在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拥有了这个国家九成九的人梦寐以求的一切，但作为代价，同样也会失去一些东西。 再说了，你其实也不用替我难过，我只是失去了对于自己婚姻的选择权而已，乔舒亚才是真的可怜，因为父亲对他的过度溺爱，乔舒亚甚至连脑子都失去了，他难道不比我惨吗？」 「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说这种俏皮话！」 看着面前似乎已经接受了命运，甚至还有心情跟自己打趣的王女，中年贵妇忍不住跺脚道： 「殿下！您怎么一点都不生气！难道您就准备这么认了吗？」 「不认还能怎么办呢？」 王女闻言眼神闪动了两下，随即一脸平静地反问道： 「想要拒绝这种未来的话，我是立刻推倒一切，全力结交旧贵族呢？还是该在议会上试着向首相靠拢，放任那些肆意压榨普通人的所谓‘经济法案"被通过？ 再或者重金悬赏，直接雇人刺杀我的弟弟？还是干脆发动政变，带着军部的人杀进王宫，亲手把我的父亲吊上绞刑架？」 「……」 看着神情平静得近乎淡漠，眼神中透露出了深深疲惫的王女，被问得哑口无言的中年贵妇只觉得鼻头一酸，眼前的视线陡然模糊了起来。 自己照顾了王女那么多年，小时候的她明明是个很活泼的孩子，成天在王宫的花园里到处疯玩儿，经常蹭得一身都是泥土，即便被骂了也不伤心，脸上永远都挂着太阳一样灿烂的笑。 长大之后的她虽然还是喜欢笑，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笑容却偷偷变了味道，温和地笑、无奈地笑、自嘲地笑、疲惫地笑……好像再没有小时候那样发自内心的笑了。 在自己的记忆中，上次她露出那么灿烂的笑，是在什么时候来着？三年前？五年前？还是更久？ 「哎呀！你看你！怎么说着说着还激动了？ 我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猜的，就算发生也是很久之后了，而且这几年里会有别的转机也说不定啊~」 看着听完自己的话后，眼圈儿微微有些发红，嘴角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向下撇，似乎想扑过来搂着自己大哭一场的中年贵妇，王女不由得笑了笑，随即开口打趣儿道： 「譬如那位狮心公爵，如果他哪天见了我之后被迷住了，硬是顶着所有姻亲家族的压力，用整个莱恩家做聘礼向我求婚的话，那情况可就完全调过来了。 在能够彻底控制路政部和军部的机会面前，父亲估计会安排乔舒亚娶只母猴子，然后再一脚把他踢到海对面，直接把王位焊死在我的屁股上~」 「噗呲！」 听到王女讲的冷笑话，中年贵妇不由得破涕为笑，接着少见地没有注意仪态，直接伸手在王女的腰上用力拧了一把，随即瞪着还在发红的眼圈儿埋怨道： 「您也好意思说！那位狮心公爵今年连二十都没到，您都已经二十……」 「哎呀！」 眼见某些不容透露的王国最高机密，即将从中年贵妇的嘴里脱口而出，一直显得颇为冷静的王女终于慌了，连忙扑过去捂住她的嘴，随即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说好了不准讲这个的！你要是再敢提这个，我就带着你一起嫁到海对面去！跨海的时候把你绑在鱼竿上钓鲨鱼！」 「唔……不提了！我不提了还不行吗？你……你先把胸口挪开点儿……压得我快喘不上气了……」 …… 车厢里的两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对有关未来婚姻的话题避而不谈，转而放松地嬉闹了起来。 而后方那辆雕着雄狮的马车，在停了二十多分钟后，终于还是重新动了起来，快速穿过被小商人们让出来的道路，载着某位心不甘情不愿的公爵，驶向了红杉大道末端的莱恩庄园。 等那辆奢华的过份的狮心马车离开后，双轮马车里的两人算了下袭爵仪式的时间，发现似乎快要赶不上开幕了，便从货道驶到了贵族专用的驰道上。 在马车夫的不断提速下，这辆观光用的双轮马车一路飞驰，车轮几乎都要颠散架了，这 才在太阳完全升起之前，堪堪驶入了莱恩庄园的大门。 「还行还行！这边才刚开始！」 踩着脚凳走下马车，将写着假身份的请柬递给一名侍女后，看着庄园主楼还没关上的大门，急着看热闹的王女连忙提起裙摆，在中年贵妇的连声劝阻中奔跑了起来。 「我先过去啦！你也跑快一点！」 「你！你等等！」 看着前面毫无仪态地提着裙子快跑，即便有着披肩的遮掩，依旧跑得「波澜壮阔」的王女，中年贵妇不由得气急败坏地连连跺脚，恨不能一把将她扯回来，再好好上个十几堂礼仪课。 但眼看着维罗妮卡王女越跑越远，担心她的身份被人认出来，中年贵妇只得暗叹了两句自己命苦，随后有样有学地提着裙子，跟在后面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提醒道： 「维……维妮！仪态！注意仪态……嗯？」 看着跑到门口后突然停步，愣愣地站在了门外的王女，中年贵妇不由得心下一凛，以为是维罗妮卡殿下的身份暴露了，赶忙快步奔了过去，想要帮着遮掩一二，然而…… 「啪！」 主楼的大厅里，传出了一道无比响亮的巴掌声。 赶到王女身边的中年贵妇无比惊恐地发现，某位理应正在接受宾客祝贺的新任公爵，居然单手拎起了乔舒亚殿下，朝他肿的老高的脸上狠啐了一口，随即冷笑着道： 「让我当不成这个公爵？行啊！你最好说到做到！」 0160 精准踩雷 时间稍微往前推一些，回到狮心车还卡在路上的时候。 眼见重要宾客已经全部到齐，但那辆至关重要的狮心车，却迟迟没有载着新公爵出现，莱恩家的新任家督和仅剩的族老都快急疯了。 「老约克是老糊涂了么！」 并不知道同为「莱恩三老」的老管家，已经在某人的「小学生造句」折磨下，心脏病发作被直接抬走送医了，等了半天没见新公爵回来，身材肥硕而臃肿，穿着特制大号燕尾服的家督忍不住抱怨道： 「他说他伺候了老公爵那么多年，什么特殊场合都经历过，肯定不会出问题，我才同意让他去安排的，结果不过是带人出去再坐车回来这种小事儿，怎么都能搞得误了时间？」 「不要急，再等等吧。」 比起莱恩家的新任家督，莱恩家的族老明显要更沉得住气一些，打发两名近侍派人去催促后，他皱着花白的眉毛道： 「咱们那位新公爵大人跟老公爵不一样，是个从没接受过贵族教育的底层人，在这种规模的仪式里弄出些岔子，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儿，现在只能相信老约克了，多给他一点儿时间吧。」 「还多给他一点儿时间，那谁多给咱们一点儿时间？」 透过帘幕流苏间的缝隙瞄了眼大厅，发现一些宾客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后，莱恩家督不由得唉了一声，神情颇为懊恼地道： 「早知道连这也能出岔子，之前就不定那么多流程，少折腾他两回了，也不至于时间安排的这么紧，弄得一点儿余裕都空不出来！」 「不要急，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 端起手边的茶水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后，莱恩族老从怀里取出一张手绢，擦拭了一下白胡须上沾到的茶水，声线平和地劝慰道： 「新公爵是个有些混不吝的人，而且根本不懂怎么做一名合格的贵族，想要让他主动配合咱们，必须得先让他明白，即便他才是狮心公爵，但莱恩家想要维持下去，必须得有咱们三个帮衬。 所以仪式繁琐一点儿也是好事儿，正好磨一磨他的性子，让他知道咱们三个的重要性，要是咱们不出手安排的话，他甚至连袭爵仪式都搞不定，这样以后相处起来才知道分寸。」 「倒也是……」 有些被族老的话说服了，莱恩家督犹豫了一下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行！那一切就还按之前的来，您继续派人催促，我先去前面大厅，稳住那些等急了的宾客。」 「嗯，去吧。」 …… 在莱恩两老达成共识，一个安排人去找新公爵，一个尽量稳住宾客时，眼看着时间的不断流逝，但一直没见仪式开始，主楼一层的宾客们已经等得极为不耐烦了。 「呵呵，我们这位新公爵的排场，可真是大得很啊！」 看着周围众人逐渐皱起的眉头，某位因为里昂而名传王都的「小瘪三」伯爵，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在座的各位都跟莱恩家有着姻亲，很多人都是跟老公爵一辈儿的，论下来有一半儿都是他的长辈，有些甚至大了他足足两辈。 看在老公爵新逝的面子上，我们这些长辈起了个大早给他捧场，披星戴月地赶过来参加仪式，结果就这么干等么？」 「瘪三」伯爵的发言虽然过于明显，几乎直接把「我在挑事儿」几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但一来大家本就是群闻到利益的腐臭味儿，冲着分食「莱恩尸体」而来的乌鸦，互相都清楚对方的「成分」，所以完全没有必要装成冠冕堂皇的模样； 二来起个大早赶过来参加仪式，却被人无端端晾在这儿老半天，众人的心里自然十分不 满，等瘪三伯爵的话说完后，居然不仅无人反对，甚至还有人主动出声附和了起来。 「确实，莱恩家这次做得有些差了。」 「恐怕不是做得差了，是压根儿没拿我们这些姻亲当回事儿吧？」 「人家毕竟是王国双柱，凭什么把我们这些小贵族当回事儿？」 在有心人的刻意挑拨，和一群各怀鬼胎者的有意配合下，等莱恩的家督从后台出来时，整个大厅已经乱了起来，各种直言指斥和阴阳怪气不绝于耳。 「各位！各位请安静，请先听我说！」 听到大厅里潮水般的声讨，莱恩家督背上的冷汗都下来了，连忙抬高音量高呼道： 「抱歉，抱歉，今天的仪式确实仓促了些，公爵大人也因为一些事耽搁在了路上，实在是我们莱恩家准备不足，怠慢各位贵客了。 但之所以会这样，也是为了感谢各位的到访，所以特意准备得隆重了些，只是这过程一繁复，就难免会出岔子，还望各位亲朋故旧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尽量多担待担待。 而且除了各位之外，到场的还有代表伦纳德首相的阿妮夫人，以及代表王女的乔舒亚殿下，还请大家卖这两位贵客一个面子，再稍微忍耐一些，老朽在这里多谢各位的宽容了！」 莱恩家督的一段话讲完，原本甚嚣尘上一片喧然的大厅，顿时重新安静了下来。 无它，这一番话虽然仓促了些，但在控制情况方面实在是效果拔群。 二话不说先道歉认错安抚情绪，接着反手一招「迟到了不是刻意怠慢，而是因为太尊重你们」强力控场，直接手脚并用地爬回了道德高地。 随后再借着首相跟王女的人也在场，点明再挑事儿就是不给首相和王女面子，按住瘪三伯爵之类本来就想搞事的人，最后原地鞠躬谢谢大家的宽容，把「不宽容」的选项彻底堵死。 对此只能说，莱恩三老能够在莱恩血夜后上位，成为莱恩家实际上的掌控者，并不是光凭年纪大混上去的，而是确实有着两把刷子，这一套仓促间打出的小连招，足以证明莱恩家督的嘴道实力。 可惜的是，莱恩家督这一番连捎带打的话，虽然成功安抚住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但却唯独惹恼了其中最麻烦的一个。 「我可不是谁的代表！」 听到「代表王女的乔舒亚殿下」时，站在一众宾客最前列，正在和首相夫人攀谈的华服少年不由得面色一沉，随即不顾身边女伴的偷偷拉拽，毫不客气地开口驳斥道： 「注意你的言辞！如果真要说代表的话，那我代表的也是王室，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0161 谁才是赢家？ 口无遮拦的蠢材！ 见到一片肃然的前厅，和小王子脸上毫不遮掩的怒意，后台的莱恩族老不由得暗骂一声，随即连忙走出去替下了精准踩雷的莱恩家督，带着一脸慈祥的微笑打圆场道： 「都一样，都一样，不要急。 不论乔舒亚殿下，还是维罗妮卡殿下，都是国王陛下的子女，理所当然地能够代表陛下和王室，今天两位无论谁到场，都是我们莱恩家的荣幸。 呵呵，说到这里，上次见到乔舒亚殿下的时候，殿下还只是七八岁的年纪，一转眼居然已经能够代表国王陛下，来参加我们莱恩家的袭爵仪式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哼！我能和她一样？你个倚老卖老的老东西！ 看着从后台冲出来，强行打圆场的白发老头儿，颧骨位置生着两小片不规则雀斑，看着好像脸上脏了一块儿的乔舒亚眯起眼睛，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腰间却被人狠掐了一把。 「殿下！」 听着礼仪教师微带愠怒的低唤，看着身边女伴略显惊慌的神情，雀斑少年不由得咬了咬牙，把已然涌到嘴边的呵斥声咽了回去，随即满眼不耐地催促道： 「那就这样吧！你们那位新公爵到底什么时候能到！请他尽量快一点儿，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 「快了快了！公爵大人马上就到！」 眼见终于把这位性情傲慢又暴躁的小王子应付了过去，莱恩二老不由得同时松了口气，随即起身引着宾客们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满脸堆笑地围着雀斑少年寒暄了起来，大厅里紧张兮兮的气氛也重新恢复了和谐……直到庄园外传来了一阵喧闹的马匹嘶鸣声。 「公爵大人！您可终于……嗯？」 终于见到了某人的身影后，已经望眼欲穿的莱恩二老忙不迭地迎了上去，想要赶紧走完剩下的流程。 然而他们迎上去时，却发现某位公爵比起离开时居然直接换了个模样，不仅脸上的妆被抹了，身上考究的配饰摘了，特别定制的礼服也换了，甚至前襟还污了一大块！ 该死的！公爵穿得跟逃难似的，这仪式还怎么开始？老约克就是这么办的事儿？ 听着大厅内一众宾客的窃窃私语，感受着身后那些如芒在背的目光，莱恩二老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公爵大人！」 看着里昂胸前的污物，莱恩家督忍不住又惊又怒地质问道： 「您身上这是怎么回事儿？妆呢？衣服呢？老约克呢？」 「额……」 见到面前这两个老头一脸绝望的目光，刚刚差点儿一嘴把老管家送走的里昂，顿时不由得一阵心虚，神情略显尴尬地道： 「老管家……他心脏病突然犯了，我好不容易才给救回来，现在正在车里面躺着呢，我胸口脏的这块儿，就是他犯病时候吐的沫儿……」 啊这……他刚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居然这么巧刚好犯病？ 听到里昂的解释后，莱恩二老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不要急！还有办法！」 听着大厅里越来越响的议论声，莱恩族老顿时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对蔓延慌乱的家督吩咐道： 「你先想办法稳住客人们，我带着公爵去后面重新化妆换衣服，然后再出来，这样的话未必不能……」 「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说两句话就好。」 虽然很想再来一句「要么……要么……」，但考虑到这俩老头儿都这么大岁数了，别一激动再抬走两个，里昂还是忍住了继续造句的冲动，转而拉开莱恩家督的手掌，大步朝着大厅走了过去。 「公 爵大人？您等等！」 「等等啊！您……您干什么去！」 当然是干我想干的，赶紧把这个倒霉公爵的身份甩掉拉倒！ 无视了身后匆忙追过来的莱恩二老，里昂直接从宾客群中穿了过去，迈步跨上了仪式的主台，随即朝着下方的众人道： 「我这次来是为了宣布一件事，如果你们还是非要我来做这个公爵的话，那我准备以整个莱恩家为……」 「混账！」 一道颇为熟悉的喝骂声响起，打断了里昂的话，某位名传王都的瘪三伯爵越众而出，朝前排阴沉着脸的雀斑少年比了一下，阴恻恻地开口挑事儿道： 「袭爵仪式都敢迟到，耽误了两位贵客这么多时间，你连声歉都不道吗？」 你是……哦，原来是小瘪三。 靠着对方胸前的徽记，认出了说话的人的身份后，里昂压根儿懒得理他，不过倒是顺着他的手势，看了眼前排被簇拥着的一男一女。 左边那名穿着素色长裙的贵妇，貌似是首相的夫人，自己在报纸上见过她和首相的照片，这位的心情似乎不错，见自己看过来后甚至还主动点头致意。 而右边那个脸上好像脏了一块儿的半大孩子，应该就是路上溅了自己一身泥，又把一大堆马车掀到路外的乔舒亚王子了，这熊玩意貌似正一脸着恼地瞪着自己，只是被身边的人扯住了才没站出来。 不站出来最好！省事儿！ …… 可惜的是，即便里昂只是简单看了两眼「贵客」后，便立刻收回了目光，准备速战速决，赶紧甩掉这个倒霉爵位。 奈何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他的这两扇窗户，似乎比一般人要透得多，纵使里昂只是轻描淡写地那么一瞥，便已然把自己心里的看法传达到位了。 「放肆！」 和台上的里昂对视了一眼后，被他那三分鄙夷七分嫌恶，底下还埋着十二万分看不上的眼神狠狠地刀了一下，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的乔舒亚彻底按捺不住了。 一把甩开拉住自己手臂的女伴，雀斑少年猛地昂起头，满脸怒容地喝骂道： 「你不过是个***的平民，走了泼天的狗屎运才袭了个爵位，居然敢用这种眼神看我？」 「……」 ***吧你？ 只是瞥了他一眼，就遭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迎头痛骂，里昂的心里甚至都没来得及生气，只是发自内心地觉着有点儿懵逼。 讲道理，这种再看一眼就要爆炸的奇葩货色，怕不是二十年前就退环境了，连十八线网电视剧塑造反派的时候都看不上，自己今天居然遇上了一个？ 混账！我一定要弄瞎你那双该死的眼睛！ 亲眼目睹里昂的眼神从鄙夷转为讶异，再从讶异转到恍然，最后隐隐透露出了一股看傻子似的怜悯，雀斑王子顿时再遭「重创」，心头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猛地再窜起了一大股焰苗。 「你个***的……」 「乔舒亚殿下！」 被雀斑王子的突然爆发惊到的人不止里昂一个，从震惊中缓过来后，跟在他身边的礼仪教师立刻出声喝止，拉着他眉头紧锁地呵斥道： 「注意您的仪态！不要给王室和您的姐姐丢人！」 「滚！」 一把搡倒踩了雷的礼仪教师后，气得青筋暴跳的雀斑王子跳脚道： 「她是她！我是我！别拿维罗妮卡那套东西往我身上扯！我是我自己！不是她的复制品！ 还有你！」 看着台上那个发自内心地看不起自己的家伙，自尊心严重受创的雀斑王子快步冲向主台，一边走一边暴跳 如雷地咒骂道： 「你个浑身流脓的贱民！结在歪脖子树上的劣果！混在狗窝里的黑毛***！ 就凭你一个流落在外的野种公爵，也敢看不起我？信不信我让你当不了这个公爵，明天就带着你一家的野种滚出王都？我……啊！」 抡圆胳膊使足力气，挥出响亮之极的一巴掌，把这货抽得横翻了过去后，心里舒坦了不少的里昂在一片鸦雀无声中，提着雀斑王子的衣襟把他拎了起来，顺便朝着他脸上的「脏东西」狠啐了一口。 把袖子扯长一点儿，蘸着唾沫用力蹭了蹭对方的脸，发现并不是脏了一块儿，而是天生的雀斑后，里昂不由得遗憾地收回了手，随即在雀斑王子无比惊恐的眼神中，拍了拍他正在快速肿起的左脸。 「让我当不成这个公爵？行啊！你最好说到做到！做不到的话你就是我孙子！」 …… 我好像知道，老约克为啥会突然犯心脏病了…… 看着自家那个不光朝王子脸上吐口水，甚至还扬言要当国王亲爹的新公爵，莱恩家督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猛然提速，刹那间便破了百八大关，开始朝着每分钟两百下不断冲刺。 「族……族老！族老你快想想办法啊！」 在这种与其说九死一生，倒不如说生不如死的紧要关头，莱恩家督立刻扭过头，望向了自己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希望能够再听到对方如同定海神针般的「不要急」，然而…… 「噗通！」 还没等莱恩家督扭过头，莱恩三老中资历最老的一位，整个莱恩家最后的定海神针，已经翻着白眼先一步躺在了地毯上，嘴歪眼斜地抽搐了起来，似乎在用自己的表现预言莱恩家今后的悲惨命运。 而比这更要命的是，某位成功把莱恩家带进了沟里的新公爵，居然一把扔掉了被吓得哆嗦个不停的雀斑王子，直接朝着满眼懵逼的宾客们宣布道： 「你们听好了！如果你们还是非要我来当这个公爵的话，那我就用整个莱恩家做聘礼，向维罗妮卡王女求婚！大不了一拍两……」 「好！」 一道清朗的嗓音从后方传来，某位绝对不该出现在这个场景中的女人，直接大步跨进前厅，迎着宾客们比刚刚懵逼十倍的目光，满眼开心地高声回应道： 「你的求婚我答应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亲王！」 0162 人呢？都死了吗？ 面对突然抽冷子冒出来，一句话直接杀死了「比赛」的王女，整个莱恩庄园的所有人都被打懵了。 上到被抽翻在地的雀斑王子，下到王女身后几乎当场昏厥的中年贵妇，所有目睹了这一场面的人，唯一能够做出的表情，就是不受控制地瞪大眼睛，然后本能地张开嘴巴…… 「啊？？？？？？？」 【在乔舒亚王子和王国半数贵族的见证下，第一王女维罗妮卡亲口答应了你的求婚，你获得了黄金级身份徽章「旅鸫（dong）亲王」】 【旅鸫亲王：旅鸫王国的亲王，第一王女维罗妮卡的丈夫，虽然并没有继承王位的资格，但你的语言和行为，已经能够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王室的意志了】 【佩戴效果：身为地位尊崇的亲王，在旅鸫王国领土范围内，你可以要求任何身份低于你的人主动向你行礼】 【进阶路线：如果与维罗妮卡王女的婚姻关系长期维系，直到其继承王位后仍旧没有离婚的话，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异色徽章「女王背后的男人（米白）」】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由于这是一场纯粹的政治联姻，维罗妮卡王女对你只是颇有好感，彼此间缺乏足够深厚的感情基础，因此并不会过多干涉你的私人生活】 「……」 居然还真是王女？ 关掉了自动弹出的新徽章后，看着正从门外大步朝自己走来的丰盈丽人，里昂不由得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清理局的调查员昨天才刚走，自己身上属于莱恩血夜的嫌疑还没洗清，这个时候按理来说应该谨慎一点儿，尽快甩掉狮心公爵的身份。 但……这可是黄金徽章啊！而且还是有着清晰进阶路线，大概率能够到达异色的那种，如果自己现在立刻就改口的话，这枚徽章不会被收回吧？ …… 「抱歉，这次拜访有些突然，惊扰各位了。」 台上的里昂还在患得患失，犹豫是进是退时，某位捡了个大便宜的王女已经穿过人群，快步走到了主台之下。 朝着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目瞪口呆的众贵族点头致意后，维罗妮卡王女轻轻拈起朴素长裙的裙摆，屈膝低头行了个娴雅而又不失庄重的淑女礼。 随即重新挺直如天鹅一般的颈项，姿态轻盈地转过身，向台上神色复杂的里昂伸出了覆着薄纱的洁白藕臂，面颊微红地凝视着他的眼眸，直接用眼神传达出了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意。 原本只是想来看个热闹，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馅饼在等着自己，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男人，就是拯救王国的最后一块拼图！ 如果能借助和他之间的婚姻，成功接手狮心家族的政治遗产的话，今天就算彻底开罪旧贵族阶层，甚至招来乱党的疯狂刺杀也值了！ 「不行！我不同意！」 看着台上那个男人略微迟疑了一下后，居然真的握向了自己姐姐伸出的手，某位左脸肿的老高的王子不由得浑身一抖，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惊恐之色，随即立刻大声提出了反对！ 作为国王的子女，政治素养自然是最重要的一门必修课，而乔舒亚虽然性格傲慢又暴躁，但又不是彻头彻尾的真蠢材，在经历过了最初的震惊后，立刻便反应了过来这次「牵手」的意义。 如果那个该死的狮心公爵，真的用整个莱恩家为代价，求娶维罗妮卡成功的话，等于小半个王国都落入了自己的姐姐手里，那自己跟她的地位便会瞬间倒转，反而成为被父亲彻底放弃的那个！ 要是维罗妮卡心狠一些的话，自己别说继承王位了，弄不好会被直接扔到海对面去喂猴子！ 不行！今天无论如何，都 绝对不能让她得逞！绝不！ 「维罗妮卡！」 连着两声大喝，将所有人的目光聚集了过来后，顾不得脸上还在隐隐作痛的巴掌印，雀斑王子厉声斥责道： 「父亲已经提前给你定好了亲王的范围，必须在那几个人里面选！你现在答应狮心公爵的求婚，等于在违抗父亲的命令！」 「是么？」 看着突然蹦出来搅局的雀斑王子，维罗妮卡翘了翘嘴角，继续维持着向里昂伸出手臂的姿势，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没办法，狮心公爵阁下英武善良又年轻俊朗，尤其是抽别人巴掌时候的模样，更是令我一见倾心，既然爱情来得这么突然，我也只好辜负父亲的一片苦心了。 再说了，作为他最疼爱的女儿，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我稍微有一点小小的任性，想必他也不会怪我的，甚至多半还会替我的幸福感到开心……你说对么，乔舒亚？」 听到自己姐姐话里有话的回应，雀斑王子顿时不由得面色一黑。 该死的！那个老东西确实会开心，但可不是因为什么你的狗屁幸福，而是因为旧贵族的领袖突发神经病，居然带着路政部和军部倒向了王室！ 麻烦了，看来她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机会，一口吞下莱恩家的遗产，这条路怕是已经走不通了！ 「莱恩家的人呢？」 眼见姐姐铁了心嫁给狮心公爵，即便搬出父亲也压不住她，而那位狮心公爵又胆大包天，根本不可能惧怕自己的威胁，不甘心的乔舒亚立刻转换目标，开始找寻莱恩家的实际掌控者，希望能够通过他们来向某个该死的公爵施压。 冷眼环顾四周的一群小金毛，雀斑王子直接装都不装了，一边努力找寻着能够做主的人，一边眼神狠厉地高声质问道： 「你们莱恩家没人了吗？就这么看着这个野种公爵胡闹？你们甘心他把整个莱恩家拱手相让？」 然而即便他已经撕破脸皮，但仍旧没有任何莱恩家的人站出来，回应他的只是一片沉默，以及宾客们的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 「说话啊！」 眼见到了这种时候，莱恩家的人居然还不出来，心急如焚的雀斑王子不由得怒上眉梢，拧眉厉喝道： 「你们真就干看着？莱恩家的难道都死了吗？连一个敢站出来制止他胡闹的人都没有？」 「……」 「别找了，莱恩家确实没人了。」 看着这头正在疯狂龇牙，试图找人来压制自己的幼狼，台上的里昂沉默了一会儿后，不由得神情古怪地提醒道： 「前任公爵的管家心脏病发作，在外边儿马车上急救呢；仅剩的族老年纪比较大，刚才我抽你耳光的时候没抗住刺激，直接昏过去了； 至于新上任的家督，你姐姐答应我求婚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他也捂着心脏躺下去了……喏，门口倒着的那个应该就是。」 「……」 啊？？？？？？？ 0163 心跳时刻 「噗呲。」 看着自己弟弟肿了半边的脸上，那幅两分错愕三分茫然，还有五分难以置信的滑稽表情，王女即便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憋得脸都红了，还是不小心从嘴角露出了一点声音。 仪态！注意仪态！ 仿佛听到了某位中年贵妇的心灵传音一般，忍俊不禁的王女偷偷在自己大腿上狠掐了一把，这才勉强借助疼痛把笑意憋了回去，随即再次将伸向里昂的手背抬高了一些，眼带嗔意地轻声道： 「我的亲王~你还要我在这里等你多久？」 「……」 看着台下俏脸生晕（憋笑憋得）、眼带媚意（忍笑忍得）、前襟白腻得晃眼（这是真的）的王女，里昂犹豫了一下后，最终还是微微弯下腰，主动握住了她的手掌。 真不是我贪恋权位，也不是我耽于美色，但……这可是黄金徽章啊！ 而且王女还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只要自己和她维持着这个表面的婚姻关系，等到老国王一没，黄金徽章直接就会升格成异色，这……这让人怎么拒绝得了？ 成了！ 抓住里昂的手掌，连带着抓住了莱恩家的遗产，和整个王国的未来后，维罗妮卡只觉得浑身一松，似乎某种一直死死地压在自己身上的枷锁，在这一瞬间直接被脱了下去。 一步跨上主台，和里昂死死地十指相扣，站在了他身边后，维罗妮卡王女娇俏的脸庞上，不由得再次泛起了一抹激动的潮红。 只要借助这个绝无仅有的好机会，彻底消化掉莱恩家留下的遗产，让王室以及自己的力量掌控路政部和军部，那自己梦寐以求的变革就能够推行下去了！ 接下来再扫清多年的积弊，想办法补上财政的赤字，重新打造几乎被莱恩家蚀空的军部，王国就能再次强盛起来！ 今后的王国，再也不会像六年前那样，因为战场上一触即溃，遭到敌军的长驱直入，弄得大半个郡的民众被强行驱离故土，近百万人流离失所…… …… 「咚咚！」 浸染值早就破了3点的里昂，虽然因为锻炼时间不够，还没能拥有彻底非人类的身体素质，但感知方面的能力已经先一步获得了不小的强化。 在王女站到身边时，除了她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外，里昂还隐约听到了她越来越快的心跳。 「咚咚！咚咚！」 看着眼神似乎有些飘忽，面颊的红晕越来越重的王女，感受着对方柔腻掌心中隐隐沁出的湿意，以及正在飞速攀升的体温，里昂忍不住皱了皱眉，开口轻声询问道： 「殿下？你还好么？」 「叫我维罗妮卡就好，或者维妮也可以。」 近十年的殷切企盼即将达成，自己深爱的国家终于迎来了曙光，激动万分的王女用力攥紧里昂的手掌，满眼欣悦地回应道： 「我很好，真的很好！甚至可以说，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好过！」 「亲王……不！里昂！我真的要谢谢你，而且是替整个王国谢谢你！ 虽然我还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向我求婚，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选择一定会是正确的！我……我好像是有些太激动了……」 「咚咚！咚咚！咚咚！」 虽然攥着里昂的手掌依旧有力，但伴随着愈发剧烈的心跳声，王女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向他倚靠了过来，最后直接挽住里昂的手臂，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面容绯红地轻声道： 「扶我一下，里昂……扶我一下好么？可能……可能是太高兴了，我现在有一点点头晕……心跳得也有些快……」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王女靠过来的时候，莹 润饱满的嘴唇，轻轻地在里昂的耳垂上擦了一下，那股灼人的热度仿佛会传染一样，直接从她的红润的嘴唇蔓延到了里昂的耳朵上，染得里昂的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 而她说话时轻轻柔柔的气息，更是搔得里昂的耳朵一阵发痒，连带着心跳也一并跟着快了起来，里昂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如同擂鼓一样，开始从内侧疯狂撞击着胸膛，并且跳得越来越快，声音更是越来越响……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不知道什么时候，整个大厅居然重新安静了下来，无论是窃窃私语的宾客，还是满眼不甘的王子，居然都极为默契地没有再出声，而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心脏。 我这是……怎么了？ 感受着自己因为血流上涌，而变得又热又烫的脸颊后，和雀斑王子一样站在最前排的首相夫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自己泛起怪异潮红的面庞，随即扭头看向了跟在身边的近侍，希望他能够扶自己离开愈发燥热的大厅，出去吹一吹冷风。 但还没等首相夫人开口，她身边的近侍居然脚步一软，直接朝着前方踉跄了两步，随后一躬身扑倒在了主台前，挣扎了好几下都没能重新爬起来。 而近侍这一扑，仿佛触发了什么奇怪的开关似的，整个大厅内接连传来了扑通扑通的倒地声。 像是集体喝醉了酒一样，整个大厅内的一众宾客们，面上纷纷泛起了诡异的潮红，踉跄了几步后，便歪歪斜斜地朝着四周相继倒下…… …… 「毒！有人下毒！」 在这一刻，终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扑倒在地的雀斑王子猛地翻了个身，仿佛饿狼一般死死地瞪向了台上的里昂，声嘶力竭地怒吼道： 「是你！是你下的毒对不对？」 白痴！跟毒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这明显是来自异常物的袭击！ 没有搭理雀斑王子的瞎猜，听着大厅内咚咚咚咚连成一片的心跳声，感受着体内血液越来越快的流速，同样十分难受的里昂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将眼神已经开始迷离的王女扶到一边，随即从怀里摸出一面小镜子，朝着自己晃了晃。 「汪呜~」 伴随着幼哈心领神会的奶汪声，装着羊头的购物袋，以及握把处有着猫脚印的黑色扫帚，瞬间便出现在了里昂的手里。 ‘小子，咱琢磨了一下，发现你的运气好像确实有点儿太差了。" 透过购物袋上的孔洞，看了眼大厅里东倒西歪的场景后，黑山羊悻悻地总结道： ‘跟你说的那个什么柯南魔神一样，你小子还真是个招麻烦的家伙，走到哪儿哪儿就得出点儿事儿，不管准备干什么，都没有顺顺当当的时候。" ‘别讲废话了，先干活儿吧！" 摸着黑山羊的角，快速检查了一下大厅内所有人的灵魂状态，发现居然全部「正常」后，里昂的眉头不由得深深地皱了起来，直接通过精神交流「私聊」嘱咐道： ‘我怀疑这次是乱党的人准备刺杀王女，但我没找到那个动用异常物的人，对方的「射程」有可能超出了我的视野。 但除此之外，也不排除他们在得到我的情报后，特意用什么办法避开了灵魂感知能力，你尽量帮我盯着点儿！" 0164 真·心动时刻 居然既不动手也不乱跑？倒是够谨慎的。 感受着主台上那颗越跳越快，但却始终没有进行移动，而是继续呆在原地的心脏，宾客中一名衣着略微有些邋遢，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的老头，不由得诧异地扬了扬眉毛。 自己的能力，可以让范围内所有人的心脏得到临时「强化」，并且浑身的血液也会跟着不断提速。 如果对方情绪过于紧张，或者见势不妙立刻撤离的话，被强化过的心脏受到双重刺激，立刻就会加倍泵血，让他浑身血液的流速超过身体的承受上限，直接失去反抗能力。 简单来说，处于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人，可以说动得越快倒的也就越快，就像莱恩家的那两个老头一样。 在自己能力慢慢生效的这十几分钟内，他们先是到处乱跑和宾客攀谈，又追在目标身后两度往返，情绪上还连续受到巨大的刺激，再加上年纪大了身体本就不好，所以没等自己的能力全面发动就躺下了。 而台上的目标，虽然也受到了自己能力的影响，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脏受到的影响要比别人弱上不少，大概只有百分之六七十的程度，再加上体质略微超出普通人的范围，导致他到现在还没失去行动能力…… 看来只能加大力度了！ 在心里对几名同伴说了声抱歉后，邋遢老头按在自己心口处的手掌微微用力，苍老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与此同时，整间大厅内的人们，几乎同时跟着他战栗了起来。 「不……不行了……」 「救命……救命……」 「我不想死啊！」 因为每个人的身体素质各不相同，原本还有一些人能够倚靠着柱子之类的东西勉强站着，但在这一阵突然的热血冲脑之下，终于全部捂着心口倒了下去，甚至连哀求别人救自己的能力都没了。 现在，整个大厅内唯一还能够站立的人，终于只剩下了里昂一个。 …… 成了！ 感受着台上那颗越跳越快，正在朝着极限不断前进的心脏，邋遢老头的嘴角不由得悄悄地翘了起来。 哪怕你看穿了我的能力，知道越是剧烈运动倒得越快也没用，现在的你不跑早晚会撑不住倒下，但跑了一样会撑不住倒下！ 「踏、踏、踏」 听着主台上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感受着那枚终于动了起来的心脏，邋遢老头儿顿时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微笑。 终于沉不住气了么？ 可惜已经晚了，我的能力虽然限制极多，不仅范围较小、发动需要很长时间、而且还敌我不分，但只要在刚察觉异常时没有立刻逃跑，你就已经输定了！ 「踏」 然而意外的是，台上的脚步声并没有响多久，甚至都没有下过主台，只是刚走到主台边缘，便在一个比较适合对所有人说话的位置站住了。 「各位。」 看了看台下的一众宾客，确认他们都已经基本失去了行动能力后，里昂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朗声询问道： 「你们为什么不站起来，向一位亲王行礼呢？」？？？ 有毛病吧你？ 听到里昂这一声喝问，隐藏在宾客中的邋遢老头儿险些直接笑出声来。 这些人中了自己的能力，现在都快被心脏折腾死了，哪儿来的能力站起来向你行礼？现在这时候，估计也只有发动能力的我才能…… 等等？现在只有我才能站起来？！ 隐约间发现了似乎有些不对，邋遢老头不由得浑身一震，眼中露出了深深的惊恐之色，恨不能直接弄聋自己的耳朵。 然而一 切都已经晚了。 随着里昂话音落地，原本一脸痛苦地卧在地上的邋遢老头，居然松开压在心口的手，直接一骨碌从地毯上爬了起来，朝着台上他准备刺杀的目标，满脸惊恐而又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见过亲……」 「砰！」 刚刚才站起来的邋遢老头，好似被一只无形巨手抓住身体，直接来了一个弧度大的惊人的后仰，后脑勺砰地一声磕在了地上，两眼翻白地昏了过去。 …… 看来就是这个人了。 感受着慢慢平复下来的心跳，确定那件能让人心跳加速的异常物已经被停止后，里昂皱着的眉头终于重新舒展了开来。 朝着远处倒地的邋遢老头勾了勾手指，借助圣灵挂坠的力量把他拖了过来后，里昂在他身上翻找了一下，最后在邋遢老头心口的位置，摸到了一枚有些硌手的金属物件。 【名称：心动时刻（强化、同步）】 【外观：一枚由软性黄铜制成，被嵌在患者胸腔处的心脏起搏器，靠着定时灌注高浓缩的鲸油驱动，内部结构极为精密。 如果凑近细听的话，应该能够听见超微型蒸汽机被驱动时的嘶嘶声，以及数十枚微型连杆带动齿轮时的咬合音】 【能力：心脏强化、心跳同频】 【代价：无】 【档案：这是一件从机械之都柯罗克走私过来的精密仪器，用于帮助心脏天生孱弱的病人维持心跳，仅仅是材料本身的费用，便足以买到整整一百亩甘蔗种植园。 也正是因为其过于昂贵的价格，这东西的每一任使用者，虽然都获得了健康的身体，并未因为心脏的衰弱而死去，但最终都没能逃过劫掠者贪婪的内心】 【评价：虽然这件异常物的能力极度隐蔽，几乎无法被发现，但如果你没有一颗比正常人衰弱数倍的心脏的话，建议最好还是不要使用它】 【浸染值：2.5】 【通过自身的观察与归纳，你获得了大量有关「心动时刻」的情报，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激活。 由于理解了「心动时刻」的生效规则，你对该异常物的抗性大幅增加，已经能够屏蔽较深程度的影响了】 …… 所以……这东西的能力是先强化自己的心脏，然后强行将范围内所有的心脏全部同频？ 撕开邋遢老头儿胸口的衣服，看了看那枚复杂而精密的奇怪器械，里昂犹豫了一下，并没有直接动手把它取出来，而是取出一条绳子，先将昏厥的邋遢老头捆了起来。 嘱咐黑山羊继续盯紧周围的情况，一旦发现异常立刻通知自己后，里昂取出从女犯人手里弄来的【染疫血带】，先缠在邋遢老头的腿上，暂时夺走了他腿部的健康，接着缠在了他的后脑勺上，治好了他被撞伤的脑袋。 「啊！我的……唔？」 脑震荡被治好后，幽幽醒转的邋遢老头只觉得腿上传来一阵剧痛，然而还没等他惨叫出声，一团有点咸的旧棉布便被塞进了他的嘴里。 「我问你。」 把另一只袜子也脱了下来，丢进了随身的小镜子里后，重新穿好鞋子的里昂看向满眼绝望的邋遢老头，语速极快地询问道： 「你的同伙儿在不在附近？」 「果然还有……那包括你在内，周围一共有几个有异常物的乱党？一？二？三？」 「只有两个人吗？那……」 0165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 「小子！枪！」 「砰！砰！砰！砰！」 就在里昂借助黑山羊的能力，快速询问着自己需要的情报时，一名昏厥在门外的金发侍卫，突然拔出腰间的射钉枪，朝着里昂的脑袋连开四枪，强行打断了他的审讯。 金发？莱恩家的人也会加入乱党么？ 靠着圣灵挂坠的护盾，将四枚射钉全数拦下后，看着远处手脚利落地更换贮气罐，再次举枪朝自己射击的金发侍卫，感觉有些不对劲儿的里昂皱了皱眉，将准备射向对方头颅的无形长钉，改为了打向金发侍卫手中的射钉枪。 「喀嚓！」 只听得一声金属破裂的锐响，金发侍卫刚换好的贮气罐瞬间爆开，极速扩散的压缩空气将他直接推得倒飞了出去，一头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妈的！」 看了看手中气道被崩裂，已经不能再使用的射钉枪，金发侍卫不由得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即把手中的射钉枪朝着里昂丢了过来，继而翻着白眼仰天栽倒。 与此同时，处于里昂视线死角的另一名侍卫突然站起，同样拔出了腰间的射钉枪，朝着里昂的后脑勺再次打出了四发射钉。 「砰！砰！砰！砰！」 果然，那个莱恩家的人只是被控制了，并不是另一名名乱党的本体，至于另一名名乱党的能力，应该是用什么办法强行控制别人的行动。 听到声音后回过头，看了看掉在地上的射钉，和远处依旧在朝自己射击的侍卫后，里昂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背上唰地沁出了不少冷汗。 怪不得清理员的死亡率居高不下，和各种能力稀奇古怪的异常物、尤其是掌控异常物的人敌对时，当真的是连半点疏忽都不能有！ 如果自己刚刚少动了点儿脑子，直接用圣灵挂坠杀死了金发侍卫，不光会误杀被控制的无辜者，而且一旦以为已经解决了敌人，为了节省体力提前收起了护罩的话，肯定会被这从视野死角射来的黑枪直接爆头！ …… 妈的！他这个能力好烦啊！ 看着并没有理会「自己」的射击，而是站在无形护罩中，眉头紧锁地观察四周情况的里昂，控制了金发侍卫的人不由得暗自咬牙。 打空了这名侍卫枪里的所有射钉，却依旧没有破掉里昂的护盾时，他只得重新换了个新的身体，继续从另一个死角朝着里昂再次射击。 到了后面，甚至上一个身体刚刚按动扳机，射钉还没出膛的时候，他便已经切换到了新的身体里掏枪猛射，砰砰砰砰的枪声几乎直接连成了一片。 然而可惜的是，无论他从哪个位置开枪，即便是那些不可能被看到的视野死角，都无法突破目标身周那层无形的「龟壳」，上百发射钉一个不落，全部都被挡了下来，一个都没进入目标身边半米之内。 这怎么杀的掉？ 看着大厅内可供「寄生」的「素材」被目标一个个放倒，剩下的几乎都是些手无寸铁的人，第二名乱党不由得无力地放下了手里的射钉枪。 怪不得巴顿和萨曼莎会相继栽到他手里，这人的能力虽然简单粗暴，但既能攻击又能护身，攻防两端的强度还明显超出了一般枪械的范围。 如果是突如其来的刺杀，自己还能想想办法阴他一下，但这种对方有了防备的情况下，自己的能力被他完克啊！ 放弃了吗？那到我了！ 听到枪声停了下来后，里昂看了看远处主动停下射击的中年侍卫，随即神情平静地开口询问道： 「告诉我，你的本体在不在附近？」？！！！ 来了！是那个要命的审讯方式！ 听到里昂的询问后，中年侍卫 不由得猛然一惊，随后立刻继续举枪射击，并且切换到另一具身体上继续举枪射击，试图用吵闹的枪声，来遮盖住对方魔鬼一样的询问。 然而遗憾的是，仅仅只是这么一耽搁，里昂已经成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原来你的本体也在附近啊。」 扭头看向身后的另一名侍卫，破坏了他手中的射钉枪，打断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后，里昂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随即继续开口询问道： 「你的本体在不在大厅里？」 「不在大厅里么？那在庄园里？在庄园外围？」 「都不在吗？那在核心建筑区？还在主楼附近？是离大厅很近的位置，但不在大厅里么？」 「大厅附近的话……你的本体什么样的？是男人？胖子？瘦子？老人？年轻人？」 「……」 随着里昂不紧不慢的询问声，被第二名乱党控制的人，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惊恐。 即便他切换身体完全不动弹，趴在地上直接装昏，里昂的询问声也只是稍微慢了些，仍旧在稳定而持续地不断响起。 他只觉得，好像有一只凶猛无比的老虎，正在一层一层地拆着身边的包裹，每当对方问出一句话，自己身上的伪装就被轻描淡写地剥开一层，拦在自己和虎口之间的保护就会少掉一层。 刚开始的时候，自己还只是听到了「老虎」的声音，而随着被剥掉的「保护」越来越多，自己渐渐感受到了来自虎爪那有力的按压。 慢慢的，自己似乎已经嗅到了对方口腔里的血腥气，感受到了那挂着碎肉的利齿，正隔着最后一层薄如蝉翼的保护，在自己满是鸡皮疙瘩的颈项上轻轻划过…… …… 「在大厅之外但又离得很近，一个身材比较瘦，个子有些矮的年轻男人么？」 总结了一下自己得到的答案后，里昂侧头想了想，随即露出了一脸了然的神情。 「能够进入莱恩庄园，又没有进到大厅里……那你伪装的身份，应该是仆人或者侍从，对么？ 记得之前刚下马车的时候，好像有一名个子比较矮小的侍从，负责搬运下车用的踩脚梯……那个不会就是你吧？」 「……」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是谁了！ 眼见自己的本体已经露了馅儿，被这种绞索慢慢收紧的压迫感，折磨得几乎疯掉的乱党终于绷不住了。 「魔鬼！你这个魔鬼！！！」 某个颤抖着趴在门口的胖女人，腾地一声猛然跳起，带着哭腔朝里昂吼了一句后，又噗通一声重新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在里昂的灵魂视野中，一道惊恐万状的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撵在身后一样，狼奔豕突地窜出大厅，慌忙投入了一具身体中，随后朝着庄园外拔足狂奔！ 再不来了！我再也不来了！ 咕咕一天，明天补 失眠ing……这两天状态有点烂，写出来的东西不大满意，且容鱼捋捋大纲，重新思考一下，好好充充电再回来继续输出哈。 《我！清理员！》咕咕一天，明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66 剩经也挡不住挂壁？ 看来我猜对了。 望着几百米外那朵正在疯狂逃窜的焰苗，里昂不由得扬了扬眉毛，随即一片腿跨上自动横过来的魔女之帚，准备追上去将对方绳之以法。 但就在魔女之帚即将启动时，刚刚差点被黑枪暗算的教训涌上心头，里昂不由得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回身来到王女身边，取出染疫血带缠在了她身上，准备先把她救醒。 虽然按照那个邋遢老头儿的「证词」，莱恩庄园里似乎只有两名有异常物的乱党，但他们既然有办法瞒过自己的灵魂探查，未必就不能在被「审讯」的时候作假。 而如果附近还有第三名乱党的话，一旦自己离开去抓人，甚至都不需要动用异常物，只要一把最小号的射钉枪，就能直接要了王女的小命，还是把她带上稳妥一些。 …… 很快，在染疫血带供给的「健康」下，因为血流过速而昏厥的王女幽幽醒转，眼神有些迷茫地望向了里昂。 「我……我这是……」 「殿下，刚刚乱党发动了一场针对你的刺杀，被我阻止了，我现在正准备去抓行刺的乱党。」 简单解释了一下刚才的情况后，里昂扶着还有些迷糊的王女上了扫帚，嘱咐她搂紧自己的腰，随即用鞋跟轻轻磕了下魔女之帚。 「啊呀！」 伴随着维罗妮卡王女的一声惊叫，全速启动的魔女之帚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在里昂的操控下瞬间冲出大厅，朝着远处拼命奔逃的矮个儿男人追了过去。 「你……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见那个洞悉人心的恶魔，居然直接飞着朝自己追了过来，矮个儿男人不由得瞬间崩溃，两腿一软几乎直接扑倒在地。 「啵」 然而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道肥皂泡破裂般的轻响，仿佛某层一直蒙在灵魂上的遮蔽被抹掉，矮个儿男人满是恐惧的混沌眼神，瞬息之间清澈了起来。 原来我不是个胆小鬼，而是被编织了一层身为胆小鬼的记忆，好让我因为胆怯而主动逃跑，引诱目标进入埋伏吗？ 可恶！又拿我当诱饵！ 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后，即便记起来这个计划当初是自己同意的，矮个儿男人的心里仍旧不由得一阵别扭。 要不是自己被那个恶魔的审讯彻底压垮，差点精神崩溃放弃逃跑，逼得露西不得不提前解除部分能力的话，恐怕直到刺杀行动完全结束之后，自己才能恢复真正的记忆。 露西老太婆的记忆能力真是……每次清醒之后都会觉得可怕，不过用来完成任务也是出奇的好用，毕竟连自己这个诱饵都不知道有埋伏存在，后面那个家伙就更不可能反应过来了。 猛地打了个哆嗦后，恢复了少量记忆的「胆小男」总算是没有直接倒下，仅仅踉跄了两步后便重新站直，继续朝着庄园外疯狂逃窜。 而在后面穷追不舍的里昂，出于谨慎一直都没有退出灵魂视野，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了矮个儿男人灵魂中的小小波动。 这不会是个陷阱吧？ 看着远处那朵恐惧程度瞬间减半的灵魂，里昂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随即有些迟疑地主动放慢了速度。 《艾玛剩经》第七条，永远不要小看对手的智慧，能够进行「钓鱼执f」的可不仅仅是清理员，还有智慧型异常物、失控浸染者、以及信奉邪神的地下教派等等。 这些有脑子的对手在试图做些什么的时候，同样也会先抛出诱饵，引诱那些不够谨慎的清理员上钩，将可能会上报情况的地方清理员提前除掉，为自己的行动铺路。 必须得防一下！ 回忆了一下艾玛前辈的教诲后，望着已经 快要逃出莱恩庄园的矮个儿男人，里昂微微眯了眯眼睛，不仅没有按下魔女之帚加速追击，反而拉起扫帚柄，朝天空飞了过去，随后轻轻敲了敲随身的小镜子。 不管你想引我去哪儿，总得我这个人「过去」，埋伏才能有效果吧？ …… 「咝……」 冥冥中感受到了一股透彻心扉的凉意，似乎被什么极端要命的东西盯上了，矮个儿男人不由得浑身一抖，在拼命逃窜的过程中，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瞄了一眼。 我尼玛？！ 看着几百米外的天空中，正在默默拼装着一杆狙击枪械的里昂，矮个儿男人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按照首领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目标的能力虽然攻防一体极其全面，但最大射程上并不出色，似乎只有几十米的样子，所以自己应该能够保证安全。 可他的能力虽然射程不行，但他居然随身带了杆大狙啊！这特么……我这不是死定了吗！ 望着身后天空中正在逐渐成形的枪械，矮个儿男人再顾不得什么伏击地点，慌不择路地冲向最近的建筑物，粗暴地将里面的人打昏后，立刻缩在了装着一堆东西的铁架子后面，然而…… 「呲」 伴随着一声漏气似的轻响，装满大米的麻袋瞬间爆开，铁架子、墙壁、砖瓦、外墙……所有拦在矮个儿男人身前的阻挡物，近乎同时被一枚闪烁着荧光的射钉全数洞穿。 「啊！！！」 矮个儿男人只觉得大腿根处猛然一凉，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射钉附带的动力带得跌了出去，而一股皮肉被烧灼后产生的焦香，也适时地传入了他的鼻端。 不要！我还不想死啊！ 靠着灵魂类异常物使用者出色的直觉，隐约感受到第二次射击即将来临，知道下次必死无疑的矮个儿男人瞬间崩溃，手脚并用地朝着窗户爬了过去，准备向天上那个恶魔求饶，试试主动投降能不能保住性命。 然而当他爬到窗边，准备喊出自己投降时，天空中那个骑在奇怪的扫帚上，给人的感觉比恶魔还要可怕的男人，竟然猛地抖了一下，随后如同断线风筝般一头栽了下去。 …… 六条街之外的小钟楼里。 「我打中啦！」 扶了扶不慎掉下来的头巾，重新遮住了自己闪亮的光头后，带着奇怪目镜的女人收起手中的弹弓，扭过头一脸好奇地对身边的中年男人道： 「首领，您怎么知道他会飞起来的？」 0167 彼世之门真正的力量 「我亲眼看到的。」 透过手中的望远镜，亲眼见到里昂和王女一起从空中摔下后，中年男人不由得叹了口气，神情又是轻松又是复杂地解释道： 「我持有的异常物叫做【彼世之门】，除了能够开在王都任意一扇门后方，让你们随时进入基地之外，甚至还能开启通往未来的门。」 「什么？！」 似乎头一次听到中年男人解释他的能力，光头女不由得吃惊地望了过来，满眼震撼地询问道： 「未来？是我想的那个未来吗？」 「嗯，就是你想的那个未来，而且这个未来还是可以被改变的，我得知未来后所做的一切，都能改变未来的模样，譬如刚刚你打出的那一弹弓，就是我从未来找到的‘答案"。」 朝着莱恩庄园的方向望了望后，鬓角斑白的中年男人眼神复杂地道： 「那个清理局的人真的是……谨慎得令人发指，办起事情来简直无懈可击，周围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用那个麻烦之极的能力护住自己和王女，连半点儿机会都不给。 你知道么，不论是偷袭诱杀，还是下毒爆破，我昨天带着未来的你们试了足足八十几次，前前后后换了十几种方案，但每回都被他躲了过去，没有一次能将他彻底杀死。 最接近成功的两次，一次是直接全体出动，不惜代价将他逼入绝境，结果却激活了一根要命的头发，除了我和菲比两姐妹，所有人都在瞬间被那根头发杀死，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他只是受了点儿轻伤。 第二次则是派失忆症发作的菲比混到他身边，伸手摸了他一下，让所有人都忘记了他的存在，但那个人只是摸了摸菲比的手，所有人的记忆就开始慢慢恢复，最后一样还是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回忆了一下和「里昂亲王」之间的「斗智斗勇」后，中年男人转过头，看向旁边已经听呆了的光头女，一脸无奈地叹气道： 「这人的能力真的恶心得不行，几乎没有任何弱点……真不知道他都遭遇了什么，居然会谨慎成这样，好像随时都有人准备害他一样。」 「……」 额……那人家似乎真没防错，毕竟你一晚上就试着「害」了他八十几次，要是不够谨慎的话，估计早就没了。 「那个清理局的人的能力虽然厉害，但最后还是被您抓到了机会，那这么看的话，还是您的能力更厉害！」 用看变态一样的眼神，看了看自家「害人不倦」的首领后，光头女有些兴奋地道： 「对了首领！您居然能看到未来啊！有这个能力在，您不是无敌了吗？岂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不是的。」 中年男人的状态似乎有些奇怪，伸手抹了抹眼角突然涌出的泪花儿后，他语调有些怅然地摇头道： 「就算你能无限次地看到未来，也不一定就能真的改变未来，因为有些问题，注定是不会有答案的。」 「这……首领，我没听懂……」 「简单来说，就是有些事你就算知道它会发生，但一样也没有改变它的能力，譬如这个国家的未来。」 看了看眼神有些发懵的光头女后，中年男人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略带释然地笑了笑，开口解释道： 「你知道么？上次咱们刺杀王女的行动，其实已经成功了。」 「啊？？？」 「是真的，在我穿过【彼世之门】抵达未来时，派卢克控制了王女的近侍，已经成功将她杀死了，不过她刚死没多久，未来的我就想办法传回了消息。 未来的我说，即便在没有王女的那个未来里，王国依然没有得到拯救，只是从 彻底破碎变成了苟延残喘罢了。 而我因为一时心软，在从未来的门里退了出来后，便稍微更改了一下计划，让被卢克控制的侍卫，选择了另一个站岗的位置，主动放弃了那次能够成功刺杀。」 「啊这……这……」 听到那次失败的刺杀，居然是自家首领主动放弃的，目瞪口呆的光头女懵了一会儿后，猛地扑过来抓住了中年男人的肩膀，青筋乱跳地喝问： 「为什么！为什么啊！还有！她是王女！你是乱党啊！你居然跟我说你心软了？你到底在瞎扯什么？」 「没办法，我不能不心软，她毕竟是我的姐姐啊。」 「啊？？？」 用手背抹着眼角的泪花，蹭掉了脸颊上用来遮瑕的粉底，露出了数枚形状不大规则，看着好像沾了脏东西一样的雀斑后，中年男人满眼复杂地道： 「如果不是她的话，在战争爆发的第二年，我就会被人杀死在王都里，既然无论有没有她，王国的下场都一样悲惨，我又怎么能狠得下心杀死她？」 「？？？？？？？」 所以乱党的首领……居然是王国的王子？我……那我过去都在做什么？ 看着中年男人沧桑面孔上，那片特点极其鲜明的雀斑，光头女只觉得一片热血冲脑，几乎当场疯掉，结结巴巴地询问道： 「你真是乔舒亚？那个蠢材王子？怎么可能！你？你？！」 「我之前说过了，我的能力叫【彼世之门】。」 遥望着远处的莱恩庄园，中年男人眼神寂寥地道： 「能够肆意观察未来的强大异常物，自然也要支付无与伦比的代价，而我所付出的代价，就和这个能力的名字一样。 因为王国的毁灭痛苦了三十年的我，选择跨入通往彼世的大门，彻底放弃了所拥有的一切，没有家人、没有过去、甚至也不再拥有未来。 现在的我，只是一条徘徊在彼世的幽灵，即便获得了挽救王国，改变所有遗憾的机会，但所有被改变的遗憾，却都与我再无半点关系，这就是使用彼世之门需要付出的代价。」 「……」 解释完自己能力的真相后，看着表情彻底扭曲的光头女，中年男人抹掉眼泪，面带歉意地微微躬了躬身。 「抱歉，这个秘密我本来准备带到坟墓里的，但再有几分钟的时间，姐姐……王女便会消失在所有人的记忆里，连我也会跟着忘记她，我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趁着记忆还完整的时候，找人稍微倾诉一下。」 「你……我……该死的！你为什么要找我？你为什么不……唔？唔！」 「因为咱们这些人里，我只打得过你一个，不好意思。」 捏着光头女的嘴巴，强行往里面撒了点儿奇怪的碎屑后，中年男人朝满脸惊恐的光头女道： 「放心吧，我给你吃的不是什么毒药，是用菲比的指甲磨成的粉末，按剂量算的话，差不多只能让你失去一个小时的记忆。 你先睡一会儿吧，只要睡一会儿就好……另外，谢谢你倾听我的秘密，把一切都说出来之后，我感觉好受多了。」 「……」 看着面前一脸歉意地感谢自己的中年男人，光头女挣扎了两下没挣开，嘴还被捏着骂不了人，只得不断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怒。 你是好受多了！但现在我t开始难受了啊！松开我啊你个畜生！艹！ 凸(艹皿艹)！ 0168 菲比与奶奶 「里昂？你怎么样？」 并不知道自己那个现在有点儿脑残的弟弟，几十年后居然会进化成究极初生，从软得和海绵一样的地面里爬出来后，维罗妮卡立刻搂着里昂的腰，把面色发白的他拖了出来。 「没事……我还好……」 努力呸了两口，吐掉了嘴里软得跟芝士蛋糕一样的地砖后，几乎被掏空的里昂，匆忙解除了圣灵挂坠的修改现实能力，随即拿出【染疫血带】，试图往自己被打伤的左肩上放。 「是要缠这个绷带吗？」 看明白了里昂的意图后，维罗妮卡立刻接过绷带，手脚利落地缠在了里昂的左肩上，并按照里昂的提醒，抓着他的右手按在沾满血迹的绷带上。 「吱……」 伴随着绷带释放出的「健康」，一阵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响起，里昂被震断的左锁骨缓缓复位，被某种东西打碎的肩胛骨也重新拼了起来。 很快，一枚比黄豆粒还要小一些，似乎是被骨头撞扁的金属小圆球，便被里昂逐渐复位的骨头和肌肉从肩头挤了出来。 这是……小孩子玩的弹弓的铅丸？ 看清楚掉出来的东西后，里昂的眉头不由得瞬间锁紧，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错愕。 在恶魔系列徽章升到黄金级后，灵魂视野的范围已经快要增加到三公里了，但刚才自己却没察觉到任何向自己蔓延来的杀意，证明袭击者发动袭击的位置，理应在自己的最大视野之外。 即便自己「定」在空中很好瞄准，但能隔着起码三公里的距离，用一枚又小又软的铅丸打碎自己的肩胛骨，袭击者的「射术」已经远远超过了人类的范畴，只可能是某种异常物能力。 但……自己放弃使用圣灵挂坠，飞起来进行远程狙击，都只是临时做出的决定，对方到底是怎么预判到的？ 难道……因果律？未来视？ 可牛逼到了这种程度的能力，不用来拯救世界或者统治世界，就用来打自己一枚铅丸？这特么不是脑子有病吗？ 就在里昂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有些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 里昂循声望去，发现一名莱恩家的侍女，正悄悄绕过旁边的建筑物，朝自己摔下的地方摸了过来。 不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还没摔死你？ 控制着侍女从厨房的小窗里探出头，警惕地朝「恶魔」坠落的地方望了望，发现里昂居然毫发无损，只是肩上多了条绷带后，某位大腿受伤矮个儿男人，不由得咬牙切齿地锤了下地板。 要不再控制一下侍卫，找把枪过来？然后再……额…… 看着那个定定地望向「自己」，嘴角逐渐向上翘起的恶魔，侍女和控制侍女的矮个儿男人不由得齐齐一抖，随即毫不犹豫地当场躺倒。 与此同时，几十米外另一栋建筑的二楼里，猛然跃下了一道身影，匆忙朝着矮个儿男人所在的库房跑了过去，一脚踹开大门后，扛起里面自己「灵魂出窍」的肉身撒腿就跑。 做人得知足！ 能从这么个恶魔手里捡条命，自己已经走了泼天的狗屎运，要是还贪心不足，惦记着刺杀对方的话，恐怕连这个最后的逃命机会也要没了！ …… 奇怪……居然没有埋伏了吗？ 看着灵魂视野中仓皇逃窜的矮个儿男人，正在摸向局长头发的里昂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感觉有些难以理解敌人的动机。 警惕地等待了一会儿，发现这次的刺杀真的已经结束，并没有其它乱党出现，里昂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亦不由得百思不得其解。 那些乱党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结果只打了 自己一枚铅丸，就没有后续了？他们到底图什么啊？ 「里昂，那条绷带好像停下了。」 就在这时，一道小心翼翼的提醒声响起。 顺着维罗妮卡王女的提醒，看了看肩上的绷带后，里昂发现原来是里面储存的「健康」用完了，但自己肩膀上的伤势却并没有完全恢复。 嗯……染疫血带里剩下的健康本来就不多，今天先治邋遢老头儿，再治王女的昏厥，刚刚又治了自己被弹丸打碎的肩膀，里面的「健康」用完了也正常，只要补一些就行了。 「你跟在我后面，不要离我太远。」 嘱咐了王女一句后，里昂借助灵魂视野检查了一下周围，发现不远处的建筑物就是一座厨房，里面似乎有几只活着的鸡鸭，便起身带着王女走了过去，准备补充一下【染疫血带】被消耗掉的健康。 「嘎嘎！」 「咯咯哒！咯咯哒！」 推门而入的里昂，正准备从被捆住的鸡鸭里面抓一只，用绷带汲取一下，好自己的伤势时，却在一堆扑腾个不停的鸡鸭中，看见了一双有些好奇的大眼睛。 「大哥哥，你们是谁呀？」 「我们是来取鸡鸭的人。」 仔细检查了一遍小女孩儿的灵魂，确认不可能是乱党伪装的之后，刚逮住了一只肥鸡的里昂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被【染疫血带】缠住的生物死状有些恐怖，便没有直接动手，而是伸出另一只手，试图先捂住小女孩儿的眼睛。 「嘶……」 就在里昂将左手抬起时，还没有完全复原的肩胛骨，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发现自己现在似乎做不到这种事，他只得转过身看向了厨房外的王女。 「殿下，我左手抬不起来，麻烦你先把这孩子带出去。」 「叫我维罗妮卡就好。」 点点头答应了里昂的请求，毫不嫌弃地抱起了身上脏兮兮的小女孩儿，带着她走出了厨房后，似乎很喜欢小孩子的王女，亲昵地用脑门儿顶了顶小女孩儿的脑门儿，笑眯眯地开口哄道： 「你好乖啊，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 「我吗？」 眨了眨剔透得如同水晶般的大眼睛后，小女孩儿伸出沾了不少碳灰的小手，用力地在王女白腻的胸脯上拍了拍，随即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菲比，奶奶，我叫菲比！」 「……」 听到小女孩儿对自己的称呼后，芳龄已经二十有八，算得上大龄女青年的王女不由得面色一僵，伸手掐了掐她的小脸蛋儿，佯装生气地纠正道： 「姐姐！是姐姐！」 「奶奶！」 小女孩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又在她胸口拍了一下。 「不许叫奶奶！叫姐姐就给你糖吃，再叫奶奶的话姐姐打你屁股！」 「那……你先给我糖。」 「糖……」 看了看自己这身没有任何口袋的衣裙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王女眼珠转了转，只得空口白牙地哄骗道： 「糖肯定有，但是姐姐身上现在没带钱，等有钱了就给你买！」 「奶奶！」 「啪！」 这小屁孩儿！ 看着喊一句奶奶就拍自己一下，把自己胸口摸得黑乎乎的小女孩儿，维罗妮卡王女无奈地笑了笑，放弃了纠正她的打算。 而伴随着一声杀鸡似的打鸣声，厨房内的里昂也完成了要做的事，重新把绷带缠在了自己的肩上。 「打扰了，这是买鸡的钱。」 朝门口抱着孩子的漂亮女人点了 点头，顺便塞了两枚银轮过去后，里昂好容易才忍住了朝对方胸口瞄两眼的冲动，一片腿跨上魔女之帚，朝着清理局的方向飞了过去。 「？？？」 为什么要给我钱？ 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维罗妮卡王女困惑地低下头，看了看里昂塞到自己手里的两枚银轮。 这什么意思？分手费吗？ 「啪！」 「奶奶！有钱了！」 0169 她是谁？ 你还惦记着奶糖，我连老公都要飞了啊！ 怜爱地拧了一把小女孩儿的脸蛋后，就在王女准备喊里昂一声，问问他为什么突然抛下自己时，旁边的窗户里突然响起了一道苍老喑哑的嗓音。 「你好。」 被对方锐物刮擦玻璃似的音色吓了一跳，王女循声望去时，发现一名鸡皮鹤发的老太太，正朝着自己的方向伸出双臂。 「能把菲比还给我吗？」 「啊，好的！」 注意到对方满是警惕的眼神后，觉得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为了避免被当成拐小孩儿的人贩子，王女连忙把怀里的小姑娘放了下来。 然而之前被塞了两枚银轮时，王女便稍微愣了一下，现在又让突然冒出来的老太太一耽搁，骑在扫帚上的里昂已经飞远了。 算了，反正我知道他的 看了看里昂远去的背影后，王女不由得叹了口气。 今天真是……不光遭遇了乱党的刺杀，还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直接就把自己嫁掉了，而且选的亲王又似乎是个蛮奇怪的人。 尤其是刚刚，他上一秒还让自己帮忙照顾小孩，下一秒就好像忘了自己是谁一样，不仅态度变得礼貌而疏远，甚至还莫名其妙地给了自己两枚银轮…… 真是个怪人，不过既然里昂是那个清理局的人，奇怪些似乎也正常？ 带着满腹的费解摇了摇头后，王女理好裙子蹲下身来，拉开小女孩儿脏兮兮的小黑手，往里面放了一枚闪亮亮的银轮，随即笑着拍了拍小女孩儿的屁股。 「钱给你啦，去你真正的奶奶那边，让她给你买糖吃吧~」 「奶奶？」 看着手中银白色的硬币，小女孩儿诧异地歪了歪头。 「菲比的奶奶已经死啦，死了好多年了。」 这孩子的奶奶已经死了？那和我说话的人是谁？ 听到小女孩儿的话后，王女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抬头望向了远处窗户里的老太婆，礼貌而不失警惕地询问道： 「请问，您是这孩子的什么人？」 抬起满是细密皱纹的眉眼，意味深长地看了面前的王女一眼后，鸡皮鹤发的老太婆笑了笑，神情平静地回答道： 「我叫露西，是菲比的妹妹。」？？？ 你是菲比的妹妹？ 王女闻言先是微微一怔，接着紧皱的眉头不仅没有松开，反倒越收越紧。 不可能！你看上去六十都不止了，小菲比看上去才五六岁，她怎么可能是你的姐姐？ 「露西！」 就在王女眉头紧锁，开始怀疑老太太是不是有些精神问题时，小女孩儿却突然迈开步子，开心地朝着老太太的方向跑了过去。 「露西要乖哦~」 踮起脚尖摸了摸老太太的一头银发后，小女孩儿用脏兮兮的小手，将银币举到老太太眼前，随即学着维罗妮卡王女刚刚的话，一脸亲昵地道： 「你喊我一声姐姐，我就给你买糖吃~」 「……」 看了看面前满眼童真的小女孩儿，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伤感，随即顺从地低下了头，让菲比不用踮起脚尖就能摸到自己的头顶，接着用那喑哑瘆人的古怪嗓音，柔声答应道： 「姐姐，不论变成什么模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 「……」 所以……原来不是奶奶的精神有问题，而是这孩子智力上有些问题吗？ 注意到了老太太眼中的悲伤，看着低下头任凭小菲比抚摸的她，维罗妮卡王女不由得沉默了下来，并没有继续打扰这对奇怪的「姐妹」，而 是转身朝着主厅的方向走了回去。 有些事情是几乎不可能被改变的，无论是这个小女孩儿天生的痴傻，还是人心之中根深蒂固的贪欲。 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仰仗王女这个身份所拥有的权力，试着为那些过剩的贪婪套上枷锁，让这些生来的苦难能够稍微幸福一些。 而自己和里昂之间的婚姻，无疑能让这个进度大大加快，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 「怎么回事？」 「我昏过去了？」 「刚刚到底是……伯爵大人？你醒醒啊！」 在王女重新进入举办袭爵仪式的大厅时，里面因为【心动时刻】而昏厥的人，已经有一部分苏醒了过来。 只不过，目前醒过来的，都是些身体比较好的年轻人或者侍从近卫，地位更高些的人年纪一般更大些，身体承受能力更差，所以大多都还昏厥着，没有人站出来主持情况，大厅里几乎乱成了一团。 「各位，请听我说！」 看了看大厅内「群龙无首」般的情况后，维罗妮卡王女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即整理了一下披肩，盖住了胸口黑乎乎的小手印，继而用力拍手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朝着已经醒来的人吩咐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人救醒，文斯莫克家的人去找医生来，其它家族的人先把自家昏迷的人抬到楼上去。 至于全家都没醒的就让莱恩家负责，顺便再检查一下昏迷的人的情况，等文斯莫克家的人请来了医生后，好优先对那些情况比较严重的人施救。」 好像……现在确实该这么做？ 听完维罗妮卡王女的指示后，乱作一团的大厅静了一会儿，随即有人开始下意识地照做，而这些人的行动，也带着更多的人跟着开始行动，乱成一团的大厅渐渐变得有序了起来。 不过，即便下意识地听从对方的指示行动了起来，但绝大部分人的心中，却都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疑问。 这个发号施令的女人……是谁？ …… 「什么？你又碰见了掌握异常物的乱党？而且还差点被他们阴了？」 听里昂讲完今天的遭遇后，红发局长眨了眨狐狸眼，有些诧异地道： 「奇怪，虽然加入清理局之后，遭遇异常的可能性，一般都会随着浸染程度不断提高，但你出事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我也觉得不大对劲，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诅咒……」 里昂闻言点了点头，有些无奈地道： 「但黑山羊说，他以大恶魔的身份保证，我身上绝对没有任何异常，最起码它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所以建议我直接来找你问一问，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0170 交换与上门 「我也看不出来你有什么问题。」 红发局长闻言摇头道： 「我虽然也有一些感知方面的能力，但更擅长的还是战斗，这种可能涉及神秘学和诅咒学的东西，那头羊远比我懂得更多。 还有，那头羊虽然现在实力弱了些，但毕竟是见多识广的大恶魔，而且寿命极其悠长，论及对这方面的了解，整个清理局里能超过它的人也没几个。 所以如果连他都看不出什么问题的话，那你也几乎不用考虑局里了，最起码我能请到的人之中，甚至包括金牛董事在内，都不大可能解决你的问题。」 「……」 那不是完蛋了？ 听完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的一颗心顿时凉了半截。 即便自己有《艾玛剩经》护体，但毕竟只能学到艾玛前辈的谨慎，学不来她的不死之身。 如果继续以这种频率遭遇异常事件的话，哪怕自己再谨慎，面对层出不穷的异常物，早晚也会像今天那样翻车。 别的不说，光今天那枚铅丸就十分要命，只要那个从三公里外朝自己打弹弓的人，射击的时候手稍微往上抬一丢丢，自己被打碎的可就不只是肩胛骨了。 「你是在想那个用弹弓打伤你的人吗？」 从里昂有些后怕的眼神中，隐约猜出了他在想什么后，红发局长出言安慰道： 「放心吧，你身上带着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对于死亡的味道极其敏感，一旦你遭到足以致命的攻击，立刻就会被它拦下，那个人的能力虽然克制你，但还是有办法规避的。」 「那如果不是马上致命，而是中毒、诅咒、流血之类，让我一点点死去的能力呢？」 知道【戮杀血发】大致效果的里昂琢磨了一下，随即有些担忧地补充道： 「除此之外，或者抽干我周围的空气，把我强制挪移到海底或者地下，再或者不杀死我，却会让我变得衰老之类的异常物。 还有那些不直接伤害肉体，而是针对灵魂的、精神、意志之类的能力，这些都可以绕过【戮杀血发】的保护，对不对？」 「对……」 看着只一瞬间的功夫，便提出了七八种绕过【戮杀血发】办法，成功干掉了「自己」的里昂，红发局长有些无语地咂了咂嘴，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个plus版本的艾玛。 讲道理，虽然对于清理员来说，谨慎一点儿是好事，但小里昂似乎被艾玛影响得有些太深了…… 「要不这段时间，你就先呆在局里吧？」 侧头想了想后，红发局长开口提议道： 「那两个调查员已经回去了，如果调查没有问题，那头羊的心脏这两天就会被送回来，到时候你可以去趟警务部的监狱，挂一个典狱长的职位，专管那些罪大恶极的死囚。 虽然比不上艾玛的不死之身，但有【野望之心】这个级别的东西保命，你只要不遭遇一些特别极端的异常能力，应该都能成功挺过去。」 对啊！还有羊心！ 听完红发局长的提醒后，里昂不由得精神一震，感觉前途无亮的未来里，终于冒出了那么一点儿光亮。 自己虽然不像博比莱恩一样，直接把心脏放在了身体里，但在黄金徽章【我即是恶魔】加持下，正常使用羊心的替死能力还是没问题的，只要别遇见太极端的情况，应该能够撑到自己真正地强大起来。 哦对了，还有羊胃！ 想起另一件「羊杂系列」的异常物后，急于快速提升实力，以应对自己过于恶劣的运气的里昂，直接开口询问道： 「局长！黑山羊的胃怎么样了？我能把它也申领下来吗？」 「胃的话……这个倒也不难，只不过没有羊心那么快，还要稍微等上一段时间。」 红发局长想了想后回答道： 「那头羊的胃，算是自己找上来的，而不是你从任务里缴获的，但作为咱们局上交的异常物，在进行完基本的检查后，咱们***局一样能够优先申领。 按照总局定下的申领条例，你只要要上交一件基本同级别的异常物，或者三件级别比较低的异常物，就能把它拿到手。 嗯……羊胃的话，里昂值大概在8点左右，不过因为是一整套异常物中的一个，所以兑换需求要高不少，估计要按10点里昂值来算，你手头还有什么能用来交换的异常物吗？」 「还真有！」 盘点了一下自己当前的存货后，里昂敲了敲随身的小镜子，指挥幼哈把封印着「床下鬼手」的模型小床扔了出来。 「这件东西的里昂值有8.7，再加上今天缴获的那个里昂值2.5的【心动时刻】，应该足够交换……唔……稍等一下。」 伸手摸了摸脖颈上的红发后，里昂并没有立刻把东西交上去，而是在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道： 「局长，我能不能求你帮个忙？」 「嗯？什么忙？」 「就是……最近我不是被那些乱党盯上了么？我担心他们会朝我的家人下手，所以希望能要三根头发，给我的弟弟妹妹们一人一根。」 讲出了自己的请求后，没等红发局长开口回答，担心她会拒绝的里昂立刻补充道： 「当然，我知道【戮杀血发】是编号013的强大异常物，即便只有几根也十分珍贵，而且还需要持续消耗局长你的力量，所以肯定不会白要的。 如果你能够接受的话，这三根头发，我愿意用这件里昂值8.7的【床下鬼手】来换，可以吗？」 用【床下鬼手】给你的弟弟妹妹换三根血发？ 听完里昂提出的条件后，看着他万分诚恳的表情，红发局长下意识地眨了眨狐狸眼，随即屈起指关节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地反问道： 「如果用【床下鬼手】换了我的头发，那你准备用什么换那头羊的胃呢？里昂值接近10点的异常物，可并不是很好找哦，你确定要这么换吗？」 「我确定。」 里昂一脸认真地点头道： 「10点里昂值的异常物就算再难找，但总归还是有的，用来换安娜她们的安全，我觉得完全可以接受。」 所以家人在你心里，重要性大于一切吗？ 盯着里昂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确认他真的是这么想的，红发局长不由得眨了眨眼，感觉自己的心里泛起了一点酸涩，不光羡慕那几个被里昂惦念的人，更羡慕还能有人惦念的里昂。 真好啊，不论是你还是艾玛，都还有最重要的家人可以依靠，而以自己的情况，怕是注定和家人这个词汇无缘了……嗯……真讨厌！本来我心情还不错来着，被你这么一弄，突然搞得怪难受的。 「行吧，那我就收下了！」 把涌到嘴边的「不用换」三个字咽了回去，拿过【床下鬼手】扔进抽屉后，红发局长忍不住瞪了面带喜色的里昂一眼，主动发出了满含恶意的战斗邀请。 「喝点儿？」 「啊？」 「今天陪我喝到位了，别说三根，三十根都行！」 0171 没了王宫只能啃老公了 今天也不回来吗？ 并不知道里昂为了自己和弟弟妹妹的安全，正陪着可怕的红发坏女人在酒海中拼死搏杀，等到公寓下方的街灯亮起，都没见到里昂的身影后，安娜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但正当她从窗边站起身，准备将桌上特意留下的饭菜收起来时，楼梯间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有些熟悉的脚步声。 这是……回来了吗？ 听到那辨识度极高的沉重脚步声，病弱少女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喜，在围裙上擦了擦沾湿的手掌后，便快步奔过去准备开门。 然而她才刚起身，便发现那脚步声虽然和里昂极为相似，都带着一种背负着什么东西似的沉重感，但步幅却明显要小上一些。 原来不是哥哥啊…… 有些失望的安娜叹了口气，松开了握住门把的手掌，但那和里昂颇为相似的脚步声，却笔直地朝着她走了过来，随后，房门被来人轻轻地敲响了。 「笃、笃笃」 来我家的？ 听到有些突兀的敲门声，安娜微微怔了一下后，小心地隔着门询问道： 「你找谁？」 听到门里面传来的声音后，门外的人停顿了一下，随即温声回答道： 「我找里昂，里昂·莱恩。」 找哥哥的？而且听声音……是个女人？ 虽然女人的声音十分好听，而且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感，但安娜不知道为什么，直接本能地警惕了起来，近乎下意识地出口搪塞道： 「他已经睡了！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明天再来吧！」 「……」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防备，门外的女人沉吟了一会儿后，贴近大门轻声道： 「你是安娜吧？里昂和我说过你的。 还有，门外虽然特意摆了男款的鞋子，但里昂今天穿的那双并没摆在这里，所以他还没回家对不对？放心吧，我不是坏人，真的是来找他的。」 「……」 当面……隔着门撒谎居然被当场揭穿，安娜的脸蛋不由得微微一红，随即连忙拧开门把手，有些不好意思地主动道歉道： 「对不起……哥哥前些天跟我说，让我最近小心一些，可能有坏人盯上了我们家，所以我就……唔……」 看了看面前神情有些疲惫，但身材却好得惊人的美丽女人，安娜的话不由得卡了壳，一边满眼震惊看向了对方丰盈的前襟，一边本能地衡量了一下自己跟对方之间的差距。 居然……居然可以这么……这不公平！ 「没关系，我这么晚突然上门，你会多防备些也正常。」 眼见终于成功骗开了门，身上只有里昂给的一枚银轮，住不起旅店又回不了王宫的王女，不由得偷偷松了口气。 随即为了今晚能有个落脚的位置，一边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资料，一边满脸亲切地努力忽悠道：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叫维罗妮卡，至于身份的话……我是你哥哥的未婚妻子。」？？？ 你说什么？ 听完王女冲击力十足的自我介绍后，病弱少女好像被雷劈中的小鸭子一样，整个人都懵掉了。 这不可能！ 他明明说要一辈子……总之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也是他最最重要的妹妹！结婚这种事他肯定会第一个告诉我的！一定是假的！这个女的肯定是在骗……额…… 安娜两手叉腰瞪圆双眼，正准备仗着一股无名怒火，呵斥面前的女人不许骗人时，却忍不住又朝对方的胸口瞥了一眼。 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毕竟她实在是…… 「安娜？」 等了半天没听到对方的质疑，来之前已经准备好的话术没法接下去，维罗妮卡王女只得开动脑筋临时现编，主动开口道： 「我知道，你突然听到这个消息，可能有些接受不了，但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你哥哥的未婚妻。」 「可……可他从没和我说过啊，而且他一直都很忙，哪来的时间……」 「确实是突然了些。」 拉住病弱少女出了不少细汗的手掌，好像真的嫂子一样，亲昵地挽着她进了屋后，王女一脸歉意地道： 「就在今天下午，他在莱恩家庄园主楼的大厅里，当着来参加袭爵仪式的所有宾客的面，亲口向我求的婚。 而我正好也和他十分谈得来，想了想后就直接答应了，因为发生的有些太突然，所以没来得及和你说一声……对了，里昂和你说过今天要去哪儿吗？」 「说过……」 并没发现王女偷偷含糊掉了「交往时间」、以及「为什么没向家里人介绍」等问题，直接把这个嫂子的真假，和里昂今天是不是去了莱恩庄园联系到了一起。 回忆了一下里昂说过的话，发现他似乎真的说过要去莱恩庄园参加什么袭爵仪式后，见两边的「情报」居然对上了，由于「一真全真」的思维惯性，安娜心里的最后一丝怀疑也被彻底掐灭，满眼复杂地道： 「所以你真的是……」 「我真的是你的嫂子。」 沾了一点煤灰的鼻尖微微抖了抖，嗅到了一阵诱人的饭香后，从早上开始便水米未进，饥肠辘辘的王女终于忍不住了。 拉着眼神有些发直的安娜到餐桌边坐下后，她动作极为自然地翻开了盖着菜的碗碟，把其中一个小盘子推到了安娜的面前，眼带关切地询问道： 「我看你的状态有些不对，是不是晚上吃得太少了，身体不太舒服？」 「啊……」 满脑子都是哥哥结婚了，新娘不是……不是……是哥哥结婚了，居然都没有告诉自己一声，大脑有些过载的安娜本能地应了一声道： 「好像……是吃得不太多……」 「那就再吃点儿，我陪你一起。」 自然而然地拿过一份碗碟，摆在了自己面前后，王女叉起一颗花椰菜放进安娜的盘子，随即给自己切了一大块还带着热气的炸鱼排，仪态无可挑剔地填进了自己的嘴里。 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嚼了两下鱼排，接着一口咽下了肚子后，骗吃骗喝成功的王女一边拿着勺子猛挖土豆泥，一边满脸关切地开口劝道： 「快吃呀，看你瘦的，等里昂回来了，要是看到你没好好照顾自己，肯定会很伤心的。」 「啊？好……」 在王女的苦心劝说下，食不知味地吃掉了两颗作为配菜的花椰菜，和用来当汤料的几小片胡萝卜后。 看着桌上被「嫂子」一扫而空的三个盘子，安娜终于发现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满眼狐疑地望向了对面满意地擦着嘴的美丽女人。 这嫂子……怎么像是来骗吃骗喝的？ 0172 今夜无人入眠 「不好意思，我吃得似乎有些急了。」 注意到了安娜怀疑的眼神后，维罗妮卡王女并没有因为露了马脚而慌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主动坦诚道： 「今天实在是出了很多计划外的事情，先是突然被你哥哥求婚，又是遭遇了乱党的袭击，弄得我从早上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刚刚一时没忍住，让你见笑了。」 原来如此…… 看着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自己在「骗吃骗喝」的王女，又想起她即便有些仓促，但仍旧显得优雅的仪态，安娜眼中的怀疑之色稍微散去了一些，随即被她抛出来的新话题吸引，有些担忧地询问道： 「所以……里昂他怎么样？你们今天在一起是吗？既然你们遭遇了乱党袭击，那他有没有受伤？」 「放心吧，他虽然碰到了一点小麻烦，肩膀被……小石子打了一下，现在伤口估计都痊愈了。」 回答完里昂的情况后，看着面前明显松了口气的病弱少女，维罗妮卡王女不由得微笑了一下，随即主动挽起安娜的手，一脸亲近地道： 「说实话，刚才看到你的时候，我还真是被吓了一大跳。」 「啊？」 听到「嫂子」的话后，病弱少女不由得微微一颤，像是藏着的什么小心思被看穿了似的，强笑着道： 「为……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你呀。」 既没有饭吃又没有地方住，急需一个地方落脚的王女，发挥出了自己在政界斡旋风云的交际能力，笑意盈盈地夸赞道： 「里昂虽然和我说过，他有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妹妹，但他可没告诉过我，你居然这么漂亮。」 看着旁边被夸得有些羞怯地低下头，即便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裙，仍旧难掩丽色的病弱少女，维罗妮卡王女忍不住试着环了一下她纤细的腰肢，随后三分吹捧七分真心地叹道： 「真是……美的都让我有些嫉妒了，尤其你这腰……哎呀真是……等我和里昂办婚礼的那天，你可一定要做我的伴娘！ 但你得答应我，不许穿得太漂亮，否则话宾客们怕是没人会看我了，眼睛都要一个劲儿地往你身上粘，那我可就太没面子了。」 「哪……哪有那么夸张……」 被维罗妮卡王女的话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安娜白皙的脸颊上不由得飞起两抹晕红，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并没有她说得那么好。 压下了心头小小的酸涩后，看着面前美丽大方，身材又好，说话又好听，各方面简直都无可挑剔的女人，安娜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反握住王女的手道： 「嫂……姐姐你才是真的漂亮，而且还这么……身材好，就算我穿得再好看，大家的目光也一定会被你吸引走的……对了，姐姐你今年多大了？」 我多大了…… 听到安娜的询问后，王女不由得面色微微一僵，随即也强笑着含糊道： 「我的话，要比你哥哥稍微大上一点点……」 大上一点点？哥哥今年十六岁，大上一点点是……十七八？十八九？ 安娜闻言想了想后，看着面前一身成熟风韵的丰盈丽人，最终还是往大报了一点，试探着开口道： 「姐姐你……有二十岁了吗？」 意思是……我看着像还没到二十岁的人吗？ 听到安娜的问题后，身为二十八佳人的王女，顿时忍不住心头一喜，脸上的笑容顿时真心了一百多倍还不止。 里昂的妹妹不光人漂亮温柔，而且说话还这么好听，又做得一手好菜，哎呀真是……我今天真的来对了！ 「嗯嗯，差不多差不多！」 厚着脸皮应下了安娜的猜测后，笑盈盈的王女拉着她继续聊了起来，在两边都有意交好对方的情况下，话题好像没有尽头一样，一直聊到了深夜方才停下。 …… 「哎呀，聊得太开心，不小心忘了时间了！」 一直在用眼角的余光瞄着窗外，看到大部分路灯已经熄灭，估算着最后一班公共马车已经开走后，王女立刻一脸懊恼地起身道： 「我本来只是想来看看你们的，没想到却打扰了这么久，真不好意思，我该走了！」 已经这么晚了吗？ 看着因为大部分路灯熄灭，而变得一片漆黑的街道，安娜连忙起身阻拦道： 「别别，已经这么晚了，姐姐你今天干脆就住下吧！」 「这怎么好意思？」 「这有什么呀！你早晚都是要嫁过来的，现在只不过是提前来住一晚而已。」 「但我和里昂毕竟还没真的结婚，现在就留宿是不是有点儿……」 「没事的，他又不在家，再说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说不定末班车都已经没有了，万一路上你遇见了危险怎么办？」 「那……那好吧……」 没能挡住未来小姑子的盛情邀请，期期艾艾地答应了留宿后，很是「矜持」的王女被带进了里昂的屋子里住下。 而比对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发现嫂子肯定穿不下后，安娜还贴心地找来了几件里昂的旧衣服，放在了房间的床头。 拿起旧衣服比了比，发现大小正合适后，维罗妮卡王女笑着开口道谢道： 「谢谢，今天真是打扰了。」 「不客气，你毕竟是……嗯……好像有些晚了。」 看着悄悄打了个小哈欠，眼皮也有些打架的王女，安娜微笑着嘱咐道： 「姐姐你都累了一天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啦，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喊我。」 「好的，麻烦你了。」 把安娜送出房间，脱掉身上不大合身的裙子，换上里昂的旧衣服后，王女脸上的困意却突然消失不见。 默默地拉开被子钻了进去后，刚刚还满脸倦意的她轻叹了一声，仰面躺在里昂的小床上，定定地望向了头顶略显破旧的天花板。 睡着自然是不可能睡着的，原本的王女已经集齐了所有的条件，只差一步就能完成自己的梦想。 但转眼之间，却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记忆里，甚至连家都回不去，还得靠着掌握的里昂的情报骗吃骗住，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现在的她，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思考，去琢磨自己的未来，去想办法找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对于维罗妮卡王女来说，今晚恐怕注定会是一个不眠之夜。 然而今晚注定无法入眠的人，并不止她一个，隔壁的安娜也是一样。 …… 哥哥真的要结婚了…… 同样毫无睡意地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后，病弱少女忍不住侧过头，朝着里昂房间的方向望了一眼。 这个美丽的「嫂子」的突然出现，彻底打破了安娜心里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里昂早晚是会成家的。 而一旦里昂拥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属于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后，就算依然认自己这个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也注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 那时的里昂多半会搬出去住，能够为他留好饭菜，每天在灯光下等着他回来的，会变成另一个女人，不再是自己……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那个表情像是在哭泣一样的奇怪男人！ 回想起前些天上门「拜访」 过的神秘男人，安娜只觉得浑身阵阵发冷，忍不住向着被子里面缩了缩，随即神情极度复杂地望向了隔壁的房间。 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拿走了「照片」，让里昂忘记了一切的话，原本的自己还能试着找到他，看看能不能用另一种方式，重新和他成为家人。 但现在，哥哥已经有了结婚的对象，那我……还能再留在哥哥身边吗？我的家……还会继续存在吗？ 带着满心的惆怅与担忧，盯着里昂的房间看了一会儿后，想起那个完美得让她没有任何办法，甚至连讨厌对方都做不到的女人，安娜被搅扰得一团乱麻的思绪中，隐隐浮现出了某种极为强烈的怪异念头。 如果……如果我是她的话……该有多好？ …… 「滋……」 一道有些奇怪的声音，在里昂用来存放东西的小镜子中响起，正在偷偷用狙击枪枪管磨牙的幼哈吓了一跳。 「汪？！」 （什么东西？！） 松开嘴里的狙击枪管后，幼哈一甩头上的小金毛，转过身望向里昂扔进来的一堆杂物，小心翼翼地伸出脚掌扒拉了一下，把正在发出异响的东西找了出来。 「汪呜？」 （这照片……有点不对劲吧？） 看着地上正在微微颤动，上面的人影一会儿变成三个人，一会儿又变成一个人的奇怪照片，幼哈诧异地歪了歪头后，感觉这个事儿应该和里昂说一声。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里昂！出事了里昂！你把镜子从口袋里拿出去！） 然而里昂不知道怎么回事，幼哈在小镜子里朝外面叫了半天，甚至还伸出脑袋拱了他一下，但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馈。 有些着急的幼哈在转了几圈儿后，随即用力耸了耸黑亮亮的小鼻头，闻着里昂身上的味道，一路沿着不断变换的镜世界边缘前进，终于找到了一个和里昂距离比较近的出口。 「汪呜……汪呜……」 （原来是喝醉了……人类可真是不靠谱啊……） 从威士忌的瓶身上探出狗头，看了一眼目光迷离地趴在桌上的里昂后，幼哈不由得无语地撇了撇嘴，随即准备试试能不能咬醒他，告诉里昂他放进镜世界的照片出现了奇怪的变化，然而…… 「怎么？你也想来一杯尝尝吗？」 伸出涂了丹蔻的红指甲，捏住幼哈的后颈皮，把它从威士忌的瓶身上拎了出来后，醉眼朦胧的红发局长嘿嘿一笑，不顾幼哈惊恐万状的表情，拿起一瓶酒就给它灌了下去。 「别客气，今天我请！不管是人还是狗，都保证让你们喝到位！」 「汪！汪汪汪！」 （我！我不@#￥%！） 「滋……」 就在倒霉的幼哈撞在了红发局长手里，被迫接替里昂成为了陪酒小汪时，镜世界中不断发出异响的照片，终于渐渐安静了下来。 等到最后一阵怪异的扭动停止后，照片上的全家福彻底消失不见，变成了一名丰盈俏丽的年轻女人，看模样竟然与维罗妮卡王女一般无二。 …… 「滴！」 就在照片上的全家福，变成了正在微笑的维罗妮卡王女时，一道有些刺耳的噪音骤然响起，惊醒了旁边躺椅上昏昏欲睡的老人。 这是？！ 顺着刺耳的噪音，低头望向了自己腕上的手表，发现六枚指针居然全都动了起来后，眉眼弯弯形貌慈和、天生一张笑脸的老人，顿时惊喜万分地瞪大了眼睛。 齐了！最后一个条件居然也齐了！ 抬起手腕看了看刚刚动起来的最 后一枚指针，发现浮现的编号居然是0006后，天生笑脸的老人……或者说水瓶董事不由得微微一怔。 0006？这个不是失败了吗？ 一脸狐疑地从躺椅上站起，走到桌边坐下后，水瓶董事打开桌子的抽屉，取出一个贴着「试验品全编号记录」的厚本子，快速地翻找了起来。 「0006……0006……有了！」 草草看了眼上面的记录，确定就是自己知道的那件东西，水瓶董事蹙眉思忖了一会儿，提笔写了几行字后，便将关于6号试验品的页面撕下，随即把本子翻到封底，将这页记录和其它五张记录夹在了一起。 …… 编号：0006 姓名：安娜·莱恩 形态：照片 授种级别：最高 目标能力：替代身份、修改过去 试验细则：借助试验品对于幸福家庭的渴望，诱使其产生替代别人的想法，并将载体选为代表过去、回忆、经历的照片，以定向培育「替代身份」及「修改过去」为能力的功能型异常物。 记录1：失败。 得知父母的死讯后，试验品虽然产生了对家庭的极度渴望，但在引导她见过大量幸福的家庭后，目标并未产生替代对方子女的冲动，反而更渴望找回自己的父母。 注：判断因为平时家庭环境较为幸福，因此试验品羡慕的并不是别人的生活，而是对方拥有真正的家人，建议放弃培育「替代」能力，转而诱使其抗拒现实，产生修改过去的想法。 记录2：失败。 即便目睹了父母抚恤金被侵吞的过程，被赶出了从小居住的房子，试验品依旧没有产生抗拒现实的念头，似乎也并不奢望父母真的能够重新复活。 注：判断因为试验品虽然年纪很小，但意志相当坚定，并且已经理解了死亡的含义，不相信父母能够复活，且天生性格较为善良，没有对人性完全失望，因此诱导才会失败。 记录3：失败。 试验品激活了异常物，但效果与目标能力完全不符，从替代身份及修改过去，变为了重新获得家人。 注：试验暂时封存，等待试验品成年，精神彻底稳定且无变化后，尝试将其回收，并重新寻找类似素质的试验品。 记录4：彻底失败！ 上门回访后发现，试验品精神虽然尚未完全稳定，但曾亲手毁灭创造出来的异常物，且发自内心地否认该异常物存在的意义，在受到我故意为之的反复刺激后，状态也没有出现新变化，试验几无成功可能。 注：因为试验品的「家人」意外加入清理局***分局，试验品创造出来的照片异常物被血发姬掌握，取回难度极大。 记录5：成功？ 晚间正准备入睡时，【寻梦腕表】被突然激活，疑似试验品精神受到巨大冲击，心中的渴望出现转变，并导致异常物出现相应变化，且新能力刚好符合「替代」及「修改」标准。 注：有待验证。 挠头，还是解释一下吧。。。 不存在替代情节，异常物是要“发动”的啊。。。东西甚至都不在安娜手里。 只是强烈的羡慕，配合异常之种和不稳定的精神，导致了照片能力变化而已，人设也不可能做出替代的事啊。 《我！清理员！》挠头，还是解释一下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173 if 「砰！」 「哎呦……」 睡梦中翻了个身，从办公桌上摔了下来后，头痛欲裂的里昂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晃晃悠悠地从地毯上爬了起来，感觉眼前的世界似乎变成了三个，并且正在不断循环交替。 局长……可真是个危险的女人……字面意义上的危险。 回忆了一下昨晚堪称惨烈的酒局，治好了自己被抱断的肋骨后，里昂不由得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哆嗦。 自家局长虽然是个好上司，各方面都很照顾自己，但也的确是个无可救药的酒蒙子。 以前是没人能陪她喝，所以只能一个人喝点儿闷酒，但碰见酒量能勉强追上她的自己后，局长似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越往后喝越是尽兴。 等她完全喝嗨了之后，怕是一条狗钻进清理局里，都能被她拉上桌灌上几口，昨天的自己更是两次装醉都惨遭看穿，被她勾肩搭背地扶起来接着灌…… 不过这顿酒倒也不算白喝。 看了看缠在右手上的三根红发，宿醉过后面色有些发白的里昂，不由得微微翘了翘嘴角，露出了略显安心的笑容。 安娜她们三个住在幸福公寓里，晚上有壮老头提着大剪子巡逻，白天有幸福公寓加持的避险祝福，再加上自己从局长那儿要来的头发，这回算是彻底保护到位，自己也能放心了…… 唔……脑袋好疼……看来虽然喝得不亏，但果然还是有点儿太多了…… 揉了揉跳个不停的太阳穴后，看着眼前仍旧在微微晃动的世界，坐回办公桌后的里昂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暗暗下定决心，今后局长再试图拉着自己喝酒的时候，一定要像艾玛前辈那样，毫不犹豫地表示拒绝。 虽然有点儿卸了磨就杀驴，拿完好处就不认人的意思，但陪局长喝酒这活儿真的不是人能干的，今后要是再陪她这么喝酒的话，我就是狗！ 「汪……」？？？ 看着办公桌上四脚朝天地哼唧着，同样带着一身酒气的幼哈，眼前还有点儿打转的里昂愣了愣，随即无语地朝局长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刚才就是说说，没想到你真的连狗都能灌两杯啊！ 「醒醒！醒醒！」 里昂小心翼翼地把幼哈翻了过来，伸手替它拍了拍后背后，误入酒局的幼哈打了两个奶声奶气的酒嗝，终于缓过劲儿来，睁开了醉得十分朦胧的狗眼。 「汪呜，汪呜汪呜……」 （吓死狗了，怎么会有人连狗都要灌的啊……） 有气无力地朝里昂抱怨了两句后，幼哈像条胖毛毛虫似地拱了两下，四条小短腿打着晃地钻进了桌上的酒瓶，把害得它醉了一夜的照片叼了出来。 「汪，汪呜……」 （你放进来的东西不一样了，我要回去睡一会儿……） 「去吧去吧……」 看着幼哈歪歪斜斜地走进酒瓶，哼都没哼一声倒地就睡后，里昂不由得揉了揉眉心，随即搓热双手在眼睛上敷了一会儿，等到眼前的世界不再旋转，这才伸手摸向了桌上的照片。 【名称：假如（替代、修改）】 【外观：一张崭新的照片，上面是一名微笑着看向画幅外的美丽女人，如果持续盯着她看的话，会不自觉地对她产生一种奇怪的艳羡】 【能力：替代身份、修改世界】 【代价：无】 【档案：清理局水瓶董事为了达成愿望，创造出来的大量功能型异常物之一，暂定编号为0006。 这件异常物曾经因为创造者的抗拒与否认，而彻底失去了原本的力量，但在经历了一些事情的冲击后，创造者的想法逐渐出现了变 化，并且产生了新的渴望，这件破损的异常物也因此得以被修复】 【评价：一件效果极其强大的功能型异常物，几乎可以无代价地替代任何你想替代的人，甚至能够将与之相关的所有痕迹一并修改掉。 可惜的是，人的内心要比整个世界更难驾驭，即便能够修改整个世界，也不能改变一个不爱你的人，那个人爱的仅仅是你借来的身份罢了。 如果有人想要靠它来获得幸福的话，恐怕只能获得更为巨大的失望，或许这份求而不得的痛苦，才是使用它时需要付出的真正的代价】 【浸染值：9】 【由于与该异常物创造者之间的特殊关系，你拥有直接使用它的一切权限】 【你的浸染值增加了】 【当前浸染值为4.1】 这东西……是那张安娜的全家福？ 看着已经重新修复完成，但除开修改世界的能力得到了保留外，几乎彻底变成了另一件异常物的照片，里昂的眉头不由得深深地皱了起来。 ‘创造者的想法出现了变化" ‘产生了新的渴望" ‘即便能够改变世界，也不能改变一个不爱你的人" 这颇具舔狗气息的说明，再加上替代身份的能力，以及照片上这个有点儿眼熟的漂亮女人…… 难不成安娜恋爱了？还喜欢上了照片里这个女的？甚至喜欢到让异常物都出现了变化？ 啊这？ 靠着少得可怜的已知信息，和宿醉后乱成一团的脑袋，勉强推导出了这个可能的结果后，里昂不由得双手抱头，开始猛抓自己的头发。 到底啥情况啊！我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怎么醒过来之后连版本都变了呢？ …… 「笃笃笃！」 就在满眼怀疑人生的里昂准备问问黑山羊，看看自己到底是睡了一夜还是睡了一个星期时，门外突然响起了礼貌的敲门声。 「你可算是醒了。」 将虚掩着的门推开一角，看到里昂已经从桌子上下来了，杰瑞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出声询问道： 「里昂，今天局里来了个报案的人，说是突然被所有人都忘了，我猜她可能是遭到了某种异常能力的袭击。 局长昨天跟你喝多了还没醒，现在局里手头没任务的人只有艾玛和我，我俩又都不太擅长处理灵魂和精神之类的情况。 所以你要是有空的话，过来给我搭把手？要是最后有什么收获的话，咱们按出力大小分配，如果是灵魂类的东西就全归你，怎么样？」 「这个……我手头倒是没任务，但是家里好像出了点儿事儿……」 看了看桌上的照片后，里昂虽然对这个条件十分动心，但想到安娜那边出现的异变，还是开口回绝道： 「这样吧杰瑞前辈，我现在得先回家一趟，如果那边没什么大事儿的话，我再……唔……」 这个报案的人……怎么有点儿眼熟？ 看着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后，走廊里那个正一脸好奇地看向自己的女人，里昂不由得愣了愣，随即低下头再次看了看桌上的照片。 这不就是同一个人么？ 0174 还真有？ 「好吧。」 听到了里昂的拒绝后，杰瑞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搔着后脑勺有些为难地道： 「既然你家里有事儿，那就先回去吧，等局长醒了之后，我帮你跟她请个假……」 「不！不用了！」 匆忙将桌上的照片收起后，里昂仔细打量着来报案的女人，一边琢磨对方和安娜什么关系，一边开口道： 「我家那边……其实也不是很着急，要不我先和前辈你一起问问情况，然后再回去吧。」 「倒是也行……」 见里昂突然改变了主意，杰瑞先是诧异地挑了挑眉毛，等注意到里昂眨也不眨地看着女人的目光后，嘴角顿时露出了「我懂得」的微笑。 ‘别想啦！" 伸手探入口袋里，摩挲了一下某件能够灵魂传音的异常物后，杰瑞偷着用胳膊拱了里昂一下。 ‘人家已经结婚了，早上来报案的时候填过登记表，婚姻关系写的是已婚！" 「……」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已婚？那安娜岂不是…… 抱着妹妹可能是个隐藏「曹贼」的担忧，脑仁儿依旧在隐隐发痛的里昂把两人请进办公室，坐在了待客的沙发上。 把装着黑山羊的购物袋放在脚边，并取出了一个随身的小本子后，里昂捏着自制的炭笔，客气地开口道： 「这位小姐，我需要先了解一些基础情况，能不能再讲一下，您叫什么名字？」 「维罗妮卡。」 看着对面神情虽然温和，但却透着一股隐隐的疏离的里昂，王女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即并没有直接揭破自己和里昂之间的关系，而是先配合着他回答了几个问题。 「好的。」 透过黑山羊的灵魂视野，确认了她并没有说谎，到目前为止说的全部都是真话后，里昂偷偷给旁边的杰瑞比了个ok的手势，随即继续开口询问道： 「请问您都遭遇了什么样的异常情况？又是从哪儿知道我们清理局的？」 「异常情况的话……从昨天中午开始，我就被所有人遗忘了，至于为什么知道你们清理局……我一直都知道你们的存在。」 看了看面前这个昨天还是自己亲王的男人，维罗妮卡王女神情有些复杂地道： 「你们可能很难相信，但在昨天中午之前，我还是这个国家的王女。」 王女？ 杰瑞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后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了身边的里昂。 不对吧？我记得国王应该只有一个儿子啊，哪儿来的什么王女？她是不是说谎了？ 不，她没有说谎，最起码她真是这么认为的。 微微摇了摇头，给了杰瑞前辈一个否定的答案后，脑子有些混乱的里昂揉了揉眉心，随即继续询问道： 「那……从您发现异常情况到现在，应该已经过去了一整夜了，您昨天晚上联系过自己的亲人，或者密友之类比较熟悉的人么？他们的记忆都没法恢复吗？」 「算是联系过一部分吧。」 维罗妮卡王女叹了口气道： 「但是所有人都把我忘了，包括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女官，无论我能讲出多少曾经的事，她都不相信我是王女，甚至还想喊人来抓我，我把她打晕了才跑掉。 至于家人的话，而现在的我进不去王宫，自然也接触不到我的家人，还没机会尝试能不能唤醒他们的记忆。」 「这样啊……」 条件还是不够充分，没办法判断真实的情况。 听完王女的话后，杰瑞立刻给里昂使 了个眼色，示意他可以问得稍微尖锐一点，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妄想症，还是真的遭到了来自异常物的影响。 回了他一个了解的眼神后，里昂坐直了身体，盯着维罗妮卡王女的眼睛道： 「不好意思，我接下来的问题可能有些冒犯，但还是请您尽量回答一下……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种可能，其实你真的不是王女，而是出现了某种幻觉？」 「不会的。」 已经想了一晚上这个问题，做好了足够准备的王女摇了摇头，神情十分笃定地道： 「我很确信，自己确实是这个国家的王女，而且我应该有办法证明这一点。」 说到这里时，她看了看满身酒气，神情明显有些疲倦，领口还蹭了半个口红印的里昂，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继续开口道： 「两位，请问昨天莱恩家的袭爵仪式，你们有了解吗？」 莱恩家的袭爵仪式？ 听到维罗妮卡王女的话后，里昂和杰瑞有些惊讶地对视了一眼，随即先后点了点头。 「听说过一些。」 「不仅了解，而且我昨天就在现场。」 回答完对面这个自称「王女」的女人的问题后，里昂的脑子突然一晕，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记忆里跳出来了。 但他开始试图抓住这部分东西时，却又像隔着一层无形的厚玻璃似的，无论怎么伸手去够，都只能摸到一层冷硬的厚实障壁。 「昨天我也在那里。」 看了看眼神有些混乱，开始不自觉地捏起了眉心的里昂后，维罗妮卡王女的心里涌现出了一点期盼，随即捏紧拳头一脸认真地道： 「虽然对你们来说可能有些奇怪，但国王其实并不只有一个儿子，他还有一个大女儿，而那个女儿就是我。 昨天我私下前往莱恩庄园，想要旁观一下莱恩家的袭爵仪式，但才刚进入大厅，就听见了有人以整个莱恩家为聘礼，准备向我求婚。」 「等等！」 听到这里时，脑子越发混乱的里昂忍不住抬起手，眉头紧锁地提醒道： 「我们先假设有你这么一位王女存在，但你真的确定，有人用整个莱恩家作聘礼，要向你求婚？」 「我确定。」 「可我的印象里并没有这种事发生。」 里昂揉着眉心道： 「有资格用整个莱恩家做聘礼的，应该只有一个人，你可能并没见过我，但我其实是……」 「你其实是新一任狮心公爵。」 抢先讲出了里昂的身份后，看着一脸惊讶的里昂，维罗妮卡王女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道： 「昨天向我求婚的人，就是你！」 「？？？」 「而且我答应了。」 「！！！」 在杰瑞前辈「你小子还干了这种事」的惊讶眼神中，有些错愕的里昂连连摆手道： 「不可能的，如果你真是王女，而且答应了我的求婚的话，那……」 那我应该会有对应的徽章，而且起步就得是个白银级，甚至有可能是个黄金才对……卧槽还真有啊！ 顺手打开系统面板，看着槽位里闪烁着耀目金光的【旅鸫亲王】，里昂的脑子好像挨了一记重锤，嗡地一下彻底乱了套。 我昨天还真跟她求婚了？那她真是王女？ 0175 确定身份与调查开始 「我知道听起来还是有些难以置信，但我确实有办法证明这一点。」 并不知道里昂已经通过另一种方式，验证了她所说的话的真假，为了向清理局证明身份，昨天想了整整一夜的王女，抬手解下旧披肩摆在桌上，一脸认真地介绍道： 「这条羊毛披肩用的羊毛产自梅里诺郡，是那里特有的梅里诺白岩羊的羊毛，这种羊毛细腻度极好、不易脏、而且又色度纯正便于印染，所以非常受贵族们的追捧。 但因为梅里诺白岩羊生长缓慢，且生活在岩山峭壁上采集难度很高，导致羊毛产量极低，所以价格异常昂贵，即便贵族中买得起的也不多，用来制作衣物时大多数都是混纺。 而这条披肩是父亲在我十二岁生日时送我的礼物，用的全部都是梅里诺白岩羊的毛，手感和那些混纺的羊毛织物完全不同，上面的印花也是王室的红襟知更鸟，流苏编成的花网也是我的贴身女官亲手编的，整个王都都不会有第二条一样的披肩了。」 「但这终究只是一条羊毛披肩而已，仿造并没有多困难吧？而且我们也不懂羊毛，无法判断你说的内容是真是假。」 耐着性子听王女讲完了羊毛披肩的来历后，杰瑞皱着眉头反问道： 「你知道在所有人的记忆中，强行把一位王女的存在抹掉，到底是多困难的一件事么？这种能力已经快要接近神明的范畴了。 别说整个世界，哪怕范围只是王国，甚至缩小到整个王都，想找到这样的异……嗯……东西，都不是一般的困难。 所以比起有一位王女被遗忘了，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个疯子的呓语，毕竟比起抹掉一位王女的存在，还是有人仿造了一条披肩更现实些。」 「你的质疑是完全合理的，但也请不要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讲完。」 为了能够找回自己的一切，维罗妮卡王女已经做好了相当充足的准备，遭到了杰瑞的质疑也没有着急，而是将桌上的披肩朝里昂的方向推了推，神色平静地道： 「里昂……先生，你有一把能够飞上天空的神奇扫帚，我说的没错吧？」 血拼一夜后的宿醉、自己英年早婚的消息、再加上记忆和现实间的差异，几乎要把里昂的大脑搞宕机了，但出于对徽章系统的信任，他还是配合着轻嗯了一声，随即揉着太阳穴看向了王女，希望她真的能够给出足够有力的证据。 「那就对了，昨天我曾经被你抱着，乘上过那把扫帚。」 在里昂两人的注视下，维罗妮卡王女展开桌上的披肩，指了指编得很精致的流苏网，眼神中微带庆幸地道： 「当时我的贴身女官，觉得我的装束有些暴……嗯，总之临时用披肩的流苏编了个网子，而我在乘上你的扫帚的时候，披肩的流苏网和你的扫帚刮了一下，刚好被扯坏了一点。 所以如果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你没有再用过那把扫帚的话，那它上面很可能还挂着一缕白中带红的羊毛——来自整个王都仅有一条的纯纺梅里诺羊毛披肩。」？！！！ 听完维罗妮卡王女的话后，里昂微微怔了一下，随即立刻取出魔女之帚，检查了一下扫帚尾部的枝条。 里昂两人惊讶地发现，虽然似乎被风吹掉了一些，但扫帚的尾部确实挂着少许羊毛，并且无论手感、颜色、还是粗细程度，都与桌上这条披肩的羊毛一般无二。 「呼……我想，这个证据应该能够证明一些东西了吧？」 等到里昂和杰瑞对比完羊毛后，隐隐松了一口气的王女，松开不知不觉间攥紧的手掌，神色平静地道： 「关于梅里诺羊毛的情况，你们可以懂纺织的人询问一下，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说谎，而如果我说得是真的，就证明昨天我和 里昂先生确实接触过，并且曾经乘上过他的扫帚。 虽然听起来有些自夸的意思，但一个像我这样的女人坐在身后，相信里昂先生肯定不会毫无印象，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除了我这个受害者之外，所有人的记忆都出了问题，你们同意吗？」 「……」 同意……这应该算是彻底石锤了！ 「找局长吧！」 意识到这个自称王女的女人，说的有九成可能就是真相，杰瑞顿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凝重地望向了里昂，灵魂传音道： ‘如果证实有人用异常物对一国王女下了手，那事情就大条了，按照局里和十二王国之间的约定，这种级别的事情必须立刻上报总局，然后由所在分局的局长接手并主持调查，从现在开始，这件事已经不归咱们处理了！" …… 「所以……明明下周就要年终审核了，但王女却遭到了邪神级别的异常物袭击？」 醉眼朦胧地听完了里昂两人的汇报后，被强行从睡梦中拖回来的红发局长，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极度无助的哀叹。 那种事不要啊！ 年终审核之前出了这么要命的情况，哪怕事后解决得再漂亮，一个监察不力的评价都是跑不掉的，***局今年的评价恐怕会史无前例的低，直接成为八十七个分局中的倒数第一。 什么？自从莱恩血夜之后，我们局就已经锁定倒数第一了，甚至「奥莉薇娅」四个大字，都已经被提前刻在今年的耻辱柱上了吗？ 啊哈哈，那没事了，那没事了…… 目光有些绝望地靠在椅背上后，红发局长摆手间清除了体内残存的酒精，随即带着满腹无处发泄的怨气，开始琢磨怎么才能尽快解决这个要命的问题。 首先，肯定是找到那件异常物，或者使用异常物的人！ 「这位……嗯……请问怎么称呼？」 听到红发局长的问题后，正在观察她嘴唇的维罗妮卡王女眨了眨眼，微微颔首道： 「维罗妮卡，阁下叫我维罗妮卡就好。」 「好的维罗妮卡殿下。」 进入「工作模式」的红发局长，一扫刚刚酒蒙子状态时的颓唐，神色严正地开口承诺道： 「我用清理局***分局局长的名义向你保证，从现在开始直到这件事结束，你都是绝对安全的，没有任何人能够伤害你。 另外，希望你能够认真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们***分局必将竭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一切全部恢复原状！」 0176 王室之秘 「谢谢，我一定全力配合。」 再次偷瞄了一眼红发局长的嘴唇，确认唇膏的颜色与里昂领口上的半个口红印相同后，维罗妮卡王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开口道： 「局长阁下，虽然我不是你们清理局的员工，但我昨天晚上思考了一下，觉得三个人可能有问题，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听一听我的想法？」 你的想法吗？ 从对面这个美丽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了某种细微的敌意，红发局长不由得眯了眯眼睛，随即悄悄控制着一缕发丝，拉着里昂的手掌印在了黑山羊的脑门儿上，示意他检查一下王女的灵魂状态，继而笑容可掬地颔首道： 「当然方便，或者说十分欢迎，毕竟有个能够调查的目标，可比我们直接大海捞针好太多了。」 「那就打扰了。」 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个唇印和唇膏，维罗妮卡王女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皱着眉讲述道： 「首先是一对祖孙，昨天我因为是私下出访，所以一直非常谨慎，除了里昂先生之外，几乎没有跟任何人有过近距离接触，唯一的例外，就是莱恩家庄园西侧的佣人厨房。 当时里昂先生追击乱党中伏，找了个厨房似乎想要补充什么东西，我则在厨房外面哄着一个叫菲比的小女孩儿，期间被她在胸口拍了几下，等里昂先生再出来后，就已经不认得我是谁了。 后面里昂先生忘记我自行离开时，我曾经想要询问他原因，但却被那个小女孩儿的奶奶喊住了，没能及时拦下里昂先生，我怀疑她的奶奶是故意拦下我的。 还有，她们两个虽然年纪差得很多，但那个叫露西的老太太，却自称是菲比的妹妹，而那个叫菲比的小女孩儿，似乎也真的把她当做自己的妹妹看，我觉得这两个人的嫌疑非常大。」 一对姐妹互称的奇怪祖孙吗？ 和摸着羊头的里昂对视了一眼，得到了王女并没有说谎的肯定眼神后，红发局长略微思忖了一下，随即点点头继续追问道： 「很有价值的情报，请问你还记得那对祖孙的样貌吗？」 「记得。」 维罗妮卡王女十分笃定地回答道： 「那个叫露西的老太太声音很沙哑，背脊微有些佝偻，看着大概六七十岁左右；叫菲比的小女孩儿脸蛋圆圆个子小小，年纪大概六七岁左右，眼神非常非常特殊，有一种……嗯……该怎么说呢？」 蹙眉回忆了一下后，维罗妮卡王女有些不确定地道： 「像是……很单纯的感觉，但又不是孩子的那种单纯，孩子的眼神里也是有着情感和思考的，但那孩子的眼神给人一种……嗯……」 跟她一起回忆了一下后，旁边的里昂试探着补充道： 「清澈的愚蠢？」 「对！就是这个意思！」 侧头看了里昂一眼后，维罗妮卡王女点头道： 「那孩子就像是一张被擦干净的白纸，看着智力要比同年龄的孩子低上一些，但又不是真正的愚蠢，而是因为经历的东西太少，导致什么都不知道的奇怪空白。」 「明白了，确实是很有价值的情报。」 望向同样在思考的杰瑞，给了他一个立刻去查的眼神后，将情报牢牢记下的红发局长温声追问道： 「那第三个人呢？」 第三个人…… 维罗妮卡王女闻言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道： 「第三个可疑的人，是我弟弟乔舒亚，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他似乎也参与了进来的直觉…… 唔……还是算了，这句话就当我没说吧 ！毕竟如果这件事的背后，真和乔舒亚有关的话，以他和他母亲对我的厌恶程度，我怕是已经被直接干掉了。」 「这样啊。」 看了看提出了第三个可疑的人，但又突然自行否掉了的王女，红发局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即微笑着伸出手，朝门外做了个请的手势。 「维罗妮卡殿下，如果你没有什么其它情报可以提供的话，接下来就是我们清理局的工作了，请你先去里昂的办公室等待一会儿吧！ 请不要误会，我们并不是想要瞒着你什么，只是你现在被人遗忘了，所以王室那本能够静默灵魂的手册，不知道对你还有没有效果，旁听我们的交流可能会带来额外的危险，希望你能够理解。」 「好的。」 维罗妮卡王女闻言点了点头，直接起身推门走了出去，而等到她的脚步声在走廊消失后，红发局长立刻开始分派任务道： 「杰瑞，让你的朋友们去莱恩家的厨房，把昨天中午出现在那里的所有气息都记下来，然后一一比对，尽快找到那对姐妹互称的祖孙。 接着再帮我通知艾玛，让她这两天暂时放下其它任务，时刻在局里保持警戒，一旦有乱党的踪迹就直接出动，把人给我抓回来！ 最后是里昂，你回家送完头发之后，立刻拿着我的条子去王宫，好好查一下那个乔舒亚王子，看看他到底跟这件事有没有牵连！」 「好的。」 听完红发局长分派的任务后，杰瑞立刻推门离开，而里昂却犹豫了一下，开口提议道： 「局长，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找人跟我换一下任务？」 「恐怕不行。」 红发局长闻言摇头道： 「局里能够分辨谎言的人，现在只有你一个还空着，你就是调查乔舒亚王子的最佳人选。」 「……」 我倒不是觉得这个工作内容安排的不合适，主要我昨天刚给了那货一个***斗，还朝他脸上吐吐沫来着，我觉着他可能不太愿意配合我…… 「里昂，相信我，那个女人不一般，她的直觉绝对值得重视。」 看了看神情还是有些不情愿的里昂，红发局长语重心长地道： 「如果她真是王女的话，那她就是十二王室的直系血脉，而十二王室……嗯……这么和你说吧，现存十二王国的王室，不断往上追溯的话，其实勉强也能算是清理局的人。」 「啊？」 「是真的。」 看了眼满脸惊诧的里昂后，红发局长略微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开口解释道： 「包括已经覆灭的东卡莱文王国在内，所有王国的王室的先祖，都曾经是守望宫的坐镇者，其中可能还包括了守望宫的制造者，也正是因为他们先祖的功绩，清理局才愿意与十二王国签下约定，甚至在某些方面主动做出让步。 而各个王国的王室，大多从它们坐宫的先祖血脉中遗传了些异常，并且互相间又多有通婚，导致部分出色的直系血裔就算没有异常物，也或多或少地掌握了一些比较特殊的能力。 里昂，你听我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维罗妮卡王女的特殊能力，很可能就体现在直觉上，所以既然王女觉得乔舒亚王子有问题，那他多半就是有问题，值得你花心思好好调查一下！」 0177 你查我我查你，正常 十二王国王室的先祖……都曾经是守望宫的坐宫人？ 本来只是又惹了点儿麻烦，不太好意思主动和局长说，但却听到了这样一个隐秘，里昂在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金牛阁下是不是也……」 「金牛阁下没有子女。」 红发局长回答道： 「不过如果她有后代而且有这个想法的话，清理局也愿意给予一定便利，包括扶持她的后代建立国家，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百余年后十二王国可能会重新变成十三王国。 里昂，这世界比你想象的大得多，并非只有十二王国所在的地方适合人类生存，而守望宫又是庇佑世界的最后屏障，以坐宫人们守望世界的功绩，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条件，局里认为并非不能接受。」 「……」 虽然但是……先祖救世然后统治世界？这什么天龙人设定…… 听完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不由得无语地张了张嘴，有些想要吐槽，但想了想后还是闭了嘴。 相比较天龙人来说，十二国的王室还是正常很多的，虽然也有胡作非为的，但因为大多都不是王室说一不二的国家，权力受到一定的制衡，起码还没超出「人」的范畴。 而清理局自身作风隐秘结构散，对「异常」干扰「日常的行为处罚极重，各个分局又都拥有极大的自***，并不是一个严密的权力组织。 除开看在「坐宫人」后代的身份上，给了各国王室一些特殊优待外，似乎也没有站到台前死保十二王国的意思，所以十二王国和清理局，感觉倒像是某种互惠互利的关系。 前者与后者没有权力上的直接竞争，并且要依赖后者来抵抗异常的侵袭；后者则需要前者维持表面世界的稳定，并且在需要时提供相应的帮助和支持，算是保持着一种还算稳定的相对平衡。 「另外，你这段时间也要多加小心。」 就在里昂琢磨着十二王国到底什么情况时，红发局长想了想后，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 「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也和水瓶董事有关。」 又是水瓶董事？ 里昂皱了皱眉后，试探着询问道： 「是因为乱党的能力来自水瓶董事么？局长你怀疑这次的袭击，背后其实是水瓶董事指使的？」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那个能力的强度。」 红发局长眉头紧锁地道： 「如果只是让一个普通人被彻底遗忘，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能力并不少，但想要让一国王女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消失，能力强度、异常物位格、以及付出的代价，都会是极为惊人的，分局局长里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都没几个。 而且明明少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但却没有任何人发现不对，一切都被强行‘合理化"了，好像这个国家本来就没有王女一样……这个能力你觉不觉得有些熟悉？」 一切都强行合理化…… 跟着蹙眉思忖了一会儿后，里昂猛地想到了什么，满眼惊讶地道： 「你是说……负责抹消异常事件痕迹的邪神之脑？」 「准确来讲，应该是邪神之脑和装着邪神之脑的【幻象缶】。」 红发局长眯着眼睛道： 「这个遗忘能力的强度有些超标了，所以我更倾向于，这次是有一个极其了解【幻象缶】运作规则的人，借助【幻象缶】的力量取了个巧。 那个遗忘能力很可能只是开了个头，后续是蹭了【幻象缶】的抹消痕迹能力，通过误导【幻象缶】判定事件结束并且王女消失，主动对事件痕迹展开大规模抹消，才能造成眼下这种 效果。 不然的话，如果只是单纯的遗忘能力，只要有人翻翻旧报纸，或者收到了王女被遗忘前签发的公文，就会立刻发现不对的地方，也只有局里的【幻象缶】，才能保证这些问题都被强行合理化，而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 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人，可不就是水瓶董事么！ 身为十二董事之一，他对【幻象缶】的规则应该十分了解，再加上和乱党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所以这次他站在幕后的嫌疑不能说很大，只能说已经等于报上身份证号了！ 瞬间想明白了红发局长话里的逻辑后，里昂只觉得浑身一阵不舒服，好像被某个绝世老银币盯上了一样。 「局长……」 看了看自己区区4.1的浸染值，确认自己这幅小身板还禁不住折腾后，觉得大事不妙的里昂忍不住开口抱怨道： 「莱恩血夜之后没一个星期，总局对我的审查可就下来了；而从咱们汇报水瓶董事可能有问题开始，到现在都已经过去多少天了，怎么总局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你还想有什么动静？直接把水瓶董事抓起来，让你拎着那头羊去审他吗？」 瞪了里昂一眼后，红发局长没好气地道： 「再怎么说那也是一位董事！你一个才加入清理局一个月的新人，提议对他发起审查，就跟一个莱恩郡的羊倌，举报国王昨天去他的羊圈里偷羊差不多，基本不会有人理的。 就算有我帮你背书，让这个消息得到了重视，但想要落实对他的审查也麻烦着呢，起码也得得到三位董事的认同才行，而局里大多数董事不光身份保密，甚至在不在这个世界都不一定。 所以接着等吧！ 反正马上就是年底审查的时间了，每年都会有三位董事负责主持年底审查，再加上正在往回赶的金牛阁下，下周我起码能够通知到四位董事，到时候对水瓶的审查也就差不多能下来了。」 一个星期啊…… 里昂琢磨了一下，随即稍微放松了一点，但他刚想继续说些什么时，却听到红发局长身后的抽屉里，突然传出了咯吱一声异响。 「应该是总局的消息。」 注意到响动的红发局长回到桌后，伸手拉开抽屉鼓捣了一会儿，随后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墨迹淋漓的表格，快速地扫了一眼。 「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你的调查结果下来了，你……嗯？」 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红发局长先是眼皮猛地一抖，随即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里昂……」 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这张表格，目光在「可疑！」「危险！」「疯狂！」等等评价上停留了一会儿后，红发局长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有些难看地通知道： 「你的调查结果……不太乐观……」 0178 评价与拜访 虽然在红发局长突然停顿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不太好的预感，但亲耳听到自己调查没通过的结果后，里昂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直接凉了小半截。 「不太乐观……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那两位调查员对你的评价非常之低。」 看了看手中虽然判定为通过，但实际上却几乎「坏话」说尽，并要求身为分局局长的自己，对里昂进行严密关注的评审表，红发局长皱着眉头总结道： 「可能是被咱们局过去的坏名声连累了，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你与莱恩血夜有关，但他们依然坚持认为你有很大的嫌疑，最起码也纵容了博比莱恩的大肆杀戮。 他们还觉得，你稳定的精神状态是伪装出来的，平时的你长期在压抑着自己真实的想法，而你对财富和权力的欲望明明很低，却与代表强欲的恶魔系异常物相性极高，证明你多半有着更加危险的欲望和追求。 另外，加缪……就是那个年纪大的老调查员，他甚至在评审表里提出，你对世界的认知可能有一定的偏差，并且打心底里漠视条例，对现行的规则也有着巨大的不满。 如果给你机会让你坐上高位，或者让你拥有足够强大的异常物后，你一定不会遵守清理局的规章制度，而是试着避开总局的辖制，依照自己的认知和理念肆意妄为……」 「……」 不是……那老头儿的眼光，是不是有点儿邪乎？ 听着那与其说精准恰当，倒不如说把自己的脑子剖开来，直接拓印在了评审表上的评价，里昂的冷汗都要下来了，头一次认识到了调查员的厉害之处。 明明都没怎么接触过，只是在办公室里和我对坐着聊了一会儿，居然就看出了这么多东西？我……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不过你倒也不用太担心，他们虽然给你的评价很低，但并没有抓到什么实际的证据。」 看了看眉头紧锁，脸色有些发黑的里昂，感觉是自己连累了他的红发局长叹了口气，出言安慰道： 「局里虽然重视调查员们的意见，但同样重视切实的证据，这些都只能被归类于那两名调查员的个人看法。 在他们找到切实的证据，证明你的确包藏祸心之前，这份调查报告对你产生的影响并不大，有我担保的情况下，申领异常物也不会受到影响，就是在升迁上会变得十分麻烦。 如果不想办法改掉这个印象的话，别说成为某个分局的局长了，你恐怕会长期呆在三级事故处理员的级别，估计好几年都不能继续往上晋升。」 所以……这个评审结果影响的，只是我的「前途」而已吗？ 听完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心下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只要没怀疑莱恩血夜是我弄的就好，区区前途没了就没了吧！ 不过虽然心里不甚在意，但态度多少还是要有的，里昂想了想后，一脸「愤慨」地道： 「光几句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揣测，能毁人前程？局里就看着他们这么胡说八道？难道没有办法治治这些调查员了吗？」 「办法的话……还真有一个。」 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红发局长的嘴角忍不住翘了翘，随即开口道： 「等下次你再犯什么事儿，他们再来调查的时候，你就拼了命的找茬骚扰他们，最好能直接跟他们结仇。」 「啊？」 「咱们局的人，差不多都是这么干的。」 红发局长摊手道： 「反正那些调查员对咱们局有成见，正常调查的时候也不会说咱们什么好话，那就不如干脆和每个下来的调查员都结仇，只要别真被他们抓住什么把柄，调查结果的 可信程度反而会下降，把影响直接降到最低。」 啊这……居然还能这么弄的吗？ 听完这个别出心裁的解决方式后，里昂不由得有些无语地道： 「怪不得……我说怎么每个调查员都和咱们局有仇……」 「艾玛他们也是没办法，主动和调查员结仇，总比三天两头上局里的观察名单，干什么都有人查来查去来的要好。」 红发局长叹气道： 「我原本还觉得，你应该不需要搞这套东西来着，没想到最后还是跑不掉……算啦，先别想这件事儿了，赶紧回家给你弟弟妹妹送头发去吧，然后再去王宫拜访一下那位乔舒亚王子，看看他到底跟这次的事儿有没有关系。」 「……」 「怎么又不说话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很抵触去见那位王子似的？」 「那个……我倒不是抵触见他，我主要是担心他抵触见我……」 里昂干笑了一声，简单讲了下自己在莱恩庄园里干的事儿后，对一脸无语的红发局长提议道： 「局长，以乔舒亚王子的性格，要是我去问的话，他恐怕不会配合的。要不这样，我带个面具之类的东西伪装一下，就用黑山羊偷偷观察，你再派个其它人跟我一起去？」 「行……」 看着原本踏实肯干又靠谱的小里昂，开始飞快地向着局里的惹祸精们靠拢，红发局长不由得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嘱咐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揉着眉心指了指外面道： 「去找艾玛吧，她正好有空，让她陪你一起去。」 「好嘞！」 …… 「啪！」 清脆的破裂声响起，一个看起来非常名贵的陶瓷花瓶，被人极为粗暴地扔到了墙上，如同某位王子脆弱的自尊心一样，直接被撞了个粉碎。 「啊啊啊！！！」 看着镜子里自己高高肿起的左脸，以及脸上那好像在嘲笑着自己一样的巴掌印，乔舒亚脸上的雀斑都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砰！」 抬起一脚踹在了旁边的桌子上，将雕着华美纹路的红松木桌子整个踹翻在地毯上后，回想起昨天被人当着几百名宾客的面抽耳光，还被人往脸上吐口水的经历，雀斑王子不由得再次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狂吼。 「啊！我要弄死他！我要弄死他！」 「该死的狮心公爵！该死的里昂莱恩！」 「弄死你弄死你弄死你！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似乎光嘴上说说还不够解气，雀斑王子还提起身边的椅子，拼尽全身力气朝房门砸了过去，直接哐地一声砸得房门豁然洞开，露出了走廊里瑟瑟发抖的侍女，和侍女身后正在互相对视的一男一女。 你昨天都干什么了啊？他怎么恨你恨成了这样？ 从艾玛前辈投来的目光中，读出了她的好奇后，带着面具穿着罩袍的里昂，不由得回了她一个尴尬的微笑。 昨天的话……我向他姐姐求婚来着，这货之所以表现得这么恨我，可能因为他是个姐控吧？ 0179 奇怪的梦境（上） 「乔舒亚殿下。」 在抖个不停的侍女指引下，进入了雀斑王子的房间后，代替里昂作为主要询问人的艾玛，无视了屋子里如同暴风过境一般的惨状，礼貌地主动开口问好道： 「好久不见，您看起来比过去成长了很多呢。」 嗯？ 听到这个高挑美丽的女人的话后，满脸煞气的雀斑王子不由得眉头一挑，诧异地打量了她一会儿，随后有些不大敢认地道： 「你是……唔……六年前加入清理局那个女人？」 「是的。」 艾玛神情温婉地笑了笑，随即动作柔和地甩出一条绷带，将屋内被踹倒推翻的家具一一扶起，随即神态平和地介绍起了自己的来意： 「乔舒亚殿下，我们***分局今早接到了一起求助，内容涉及到了乱党对于王室的刺杀，需要您回答一些问题。 您知道的，我们分局也承担着护卫王室的任务，只是长期以来人手一直都不太够，偶尔难免有些疏漏，所以为了能够更好地保护您和您家人的安全，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啧……又是清理局的人……」 听到艾玛的话后，雀斑王子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浮现出了一抹未消的余怒。 只不过，看在那条蛇一样活动的诡异绷带的份儿上，他最终忍住了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眼带不满地质问道： 「你们也知道自己有着护卫王室的任务？那为什么别的王国的王室，身边都有你们清理局的员工长期跟随，甚至一些实权大贵族都能有人护卫，偏偏我们什么都没有？」 「这个还请您尽量理解一下。」 面对雀斑王子的指责，艾玛的神情温婉依旧，不急不缓地回应道： 「我们分局的情况实在有些特殊，人员数量只有其它分局的十几分之一甚至更少，再加上王国境内这几年异常事件频出，人手实在是非常紧张，难以分出固定的人手护卫王室。 不过我们的局长常年坐镇王都，几乎不会离开太远，并且时刻都在借助异常物关注着王宫及周边的重要地区，所以只要不是那种极端特殊的情况，您和您家人的安全都是能够得到保障的。」 「哼！」 对于艾玛给出的回答，雀斑王子似乎仍旧不太满意，神色不善地继续找茬道： 「如果是一般情况，还用得着你们？你们清理局存在的意义，不就是为了处理特殊情况的么？ 要我说的话，你们那个局长，做事情根本分不清主次，人手不够用的时候，怎么想都该先保证王室的安全，而不是管什么乱七八糟的异常事件！ 如果我们王室出了危险，整个王国都要乱起来，至于那些其它郡发生的异常事件，就算闹大了也就是死些普通人罢了，根本搞不出多大的乱子，晚点儿处理又能怎么样？」 「……」 耐着性子听完雀斑王子的一番长篇大论后，里昂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手腕都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妈的，我现在好想抽他怎么办？ 真是……这b玩意到底是谁教育出来的？怎么能特么这么欠打啊？话说你姐姐的天赋是直觉，你的天赋不会是拉仇恨吧？ 「好的，关于您的建议，我回去之后会如实和局长转述的。」 并没有因为雀斑王子的指责而动怒，艾玛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随后伸手朝着沙发的方向轻轻一引。 「乔舒亚殿下，请问您现在方便接受我们的询问吗？」 「问吧问吧！」 对于艾玛恭顺的态度颇为满意，乔舒亚王子走到了沙发的单人位上率先坐下，而里昂两人也跟着 走了过去，先后坐在了他的对面。 「等等，你又是谁？」 看着对面那个又是罩袍又是面具，似乎生怕别人认出他是谁的男人，雀斑王子不知道怎么，心里猛地涌上来一股奇怪的厌恶，盯着里昂的面具呵斥道： 「她是大贵族，有在我面前坐下的资格，你又是什么身份？进来之后也不主动问好，直接一声不吭就坐在我对面？没人教过你什么叫礼节吗？」 「……」 你说的礼节，是不是用你的脸亲切地贴一贴我的巴掌？ 实在和这个2b王子天生相冲，面具下的里昂咬了咬腮帮子，都被他离谱的操作气笑了，伸手就想把面具摘下来，直接将这场询问变成彻头彻尾的拷问。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温温软软的手掌握了上来，轻巧地抓住了里昂的右手，将准备揭面的他拉了回去，随后柔柔地按住了他的膝盖，示意他先不要冲动。 「乔舒亚殿下，您再继续这样的话，可就是要让我为难了。」 仿佛永远都不会生气一样，面对好像一头粪坑里滚出来的活刺猬，见人就要连扎带刺顺便恶心一把的雀斑王子，艾玛前辈依旧温柔地微笑着道： 「他是我的同事，而且还算是我带着的后辈，只是平时比较腼腆羞怯，也不太懂面见王室时应有的礼数，所以还请您多些耐心吧。 另外，他在灵魂、意志、精神这些方面很有研究，和我的能力正好是两个方面，以后您万一遇见了些这方面的小麻烦，说不定也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呢。」 「……」 面对仿佛带着「沉静光环」的艾玛的温柔劝说，雀斑王子在迟疑了一下后，终于将时刻支起来的满身尖刺收了起来，哼了一声后靠回沙发背上，略微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待会儿还有事，你们要问什么赶紧问。」 「好的，那么第一个问题。」 轻轻拍了拍里昂的手背，暂时安抚住了他后，艾玛用温软如云朵般的声线，柔柔地开口道： 「请问，您和乱党的成员，曾经有过私下的接触吗？」 「你这是什么鬼问题？」 雀斑王子皱了皱眉，神色不善地道： 「我怎么会和那些人有联系？他们可是要刺杀我！我私下和他们接触的话，那不是在主动找死吗？」 说的居然都是真话。 看着雀斑王子稳定依旧的灵魂火焰，里昂默默地伸出手，隔着缎面的素色绸裙，在艾玛前辈柔软的大腿上，轻轻地打了个对号。 「不好意思，这算是例行询问，接下来我们开始问第二个问题。」 大腿下意识地轻颤了一下后，得到反馈的艾玛微笑了一下，随即继续开口道： 「乔舒亚殿下，如果您有一个处处都比您强，并且是王位第一继承人的姐姐的话，请问您会如何看待她呢？」 0180 奇怪的梦境（下） 「你这又是什么怪问题？」 听得一头雾水的雀斑王子，有些不耐烦地道： 「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哪儿来的什么姐姐？如果你们耽误我的时间，就是想问这种……唔……」 说到这里时，似乎想起了什么，雀斑王子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警惕地朝里昂的方向看了一眼。 「你们……是不是用什么办法，在我睡着的时候偷窥我，看我都做了什么梦？」 梦？！ 听到雀斑王子的话后，里昂和艾玛的眉头齐齐一扬，随即下意识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乔舒亚殿下，清理局虽然有能够入梦的清理员，但我们***分局并没有拥有这种能力的人……但我们不能保证那些乱党里没有这样的人。」 通过眼神和里昂交换了一下意见，觉得这里可以深挖一下后，艾玛立刻坐直身子，神情有些严肃地道： 「乔舒亚殿下，我们现在怀疑，可能有人入侵了你的梦境，并且试图借助梦境来伤害、操控你，为了保障您的安全，请您务必要把梦境的内容告知我们！」 「额……就是一个很乱的梦，乱七八糟没什么逻辑的那种，也要跟你们说吗？」 「要的，这说不定是很重要的情报！」 「这……好吧……」 被艾玛严肃的态度唬住了，雀斑王子略略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吞吞吐吐地和盘托出道： 「就和你们那个问题一样，我昨天晚上，刚好做了一个差不多的梦，梦里的我不是独生子，而是有个大了我十四五岁的姐姐，她好像叫……维……维什么卡来着……」 「维罗妮卡？」 「对！就叫维罗妮卡！」 有些惊喜地拍了下手后，雀斑王子微微顿了顿，随即抬头望向了接茬的里昂，满脸狐疑地道： 「你怎么知道我梦里的人叫什么名字？还有，你的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儿耳……」 「我们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偷偷地在里昂的腿上浅拧了一把，示意他不要乱开口后，艾玛前辈微皱着眉回答道： 「因为那些乱党里面，就有一个叫维罗妮卡的女人，乔舒亚殿下，我们猜测那个女人持有能够入梦的异常物，主动入侵了你的梦境！」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雀斑王子闻言恍然大悟，随后竟然有些放松地道： 「那就合理了，我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梦，原来一切都是被控制的。」 奇怪？ 艾玛闻言眨了眨眼，随即立刻开口追问道： 「乔舒亚殿下，请问除开多了一个姐姐之外，这个梦还有什么别的很奇怪的内容吗？」 「要说奇怪的话……这个梦从头到尾都很奇怪！」 蹙眉回忆了一下后，雀斑王子有些厌恶地讲述道： 「在那个乱党的操纵下，梦里的我看着就跟个小丑一样。 从小父亲就不断在拿我和她比，让我一切都向她看齐，母亲也一有机会就跟我强调，她是我继承王位最大的威胁，让我不要相信她对我表现出来的善意，防着她会为了王位害我。 然后……嗯……然后梦里的我蛮蠢的。 虽然小时候和她的关系还算不错，没少被她带着在王宫里玩儿，但后面稍微长大了一点儿，就喜欢什么都跟她反着来，她简朴我就奢侈，她温和我就强硬，后面也在不停地给她找麻烦，后来……」 伴随着不断的主动回忆，似乎想起了更多的细节，雀斑王子的眼神竟然逐渐泛起了一抹痛苦之色，随后像是在讲述自己的故事一样，表情难受地道： 「后来……王国就被人打进来了，先是让战舰封锁了所有主要的深水港，接着主要的干道被炸断了四分之一，剩下的一多半儿也都被占了，半个王国的交通几乎彻底断绝，头上每天都能看见往下扔炸药的飞艇。 至于军部那些废物掌控下的军队，在敌人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几乎称得上一触即溃，唯有我那个姐姐和国防大臣弄出来的几支新军，还稍微有一些抵抗能力。 但无论人数还是武器，她们都比对方差得太多了，虽然靠着老希尔的指挥，打退了几次对面的攻击，稳住了情况，但我……我母亲和财政部的一些人，就开始不断给她们扯后腿……」 回忆起梦里的自己小丑一样的行为后，雀斑王子有些说不下去了，随即猛地锤了一下桌子，满眼窝火地道： 「反正就是没干什么好事儿！ 然后新军发不出饷，弹药和武器也支应不上，虽然靠我那个姐姐的威望强撑着还没散掉，但后面实在撑不住，大半都被困在了梅里诺郡。 再然后王都就被攻陷了，到处都是逃难的，我和母亲混在财政部的人里，被冲散了没跑出去，接着……接着我那个姐姐就回来了。」 说到这里时，雀斑王子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眼神十分复杂地道： 「那种时候，不管父亲、母亲、还是舅舅，都没有来找我，但只有她带人从梅里诺郡的包围里杀了出来，重新打进了王都，把我从老城区下水道改的防空洞里找了出来。 我……我问她为什么来，她说她也不想来，但我还得活着，父亲只有两个孩子，我不能就这么死，我得活着以防万一。」 「当时的我没明白她什么意思，不过后面父亲在逃亡的路上病死，她也因为抵抗失败，被抓住处死之后，她死后被打散的军队，以及那些还不想王国彻底被吞并的人，就开始向着我靠拢，说我是王室的最后一只知更鸟。 不过我……梦里那个我非常废物，没有能力像她那样坚持抵抗，只能带着人一退再退，靠着彻底臣服别的王国，签了很多苛刻得不像话的条约，才勉强保住了三个郡不到的一小块地方。 而且为了不被彻底消灭，每年还要上交一大笔的珍贵矿物，和接近四成的财政收入，几乎已经和其它王国的一个大郡差不多了，可哪怕每天我都在拼了命一样的努力工作，但情况却越来越差……」 仿佛感同身受一样，神色黯淡地讲完了另一个自己的「遭遇」后，雀斑王子眼神有些茫然地道： 「就在眼看着一切开始向最坏的结果发展，整个王国上下穷困潦倒不堪重负，马上就将彻底不复存在的时候，一个眼睛又弯又眯，天生一副笑脸的老头，问我想不想改变这一切。 接着他给我打开了一道门，告诉我走进去就能挽回遗憾，但作为代价也要失去一切，而梦里那个我也不知道是彻底绝望了，还是觉得已经没什么能失去的了，就真的直接走了进去……」 「……」 「然后呢？」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续，听得有些入神的艾玛忍不住追问道： 「梦里那个你，进了门之后的情况呢？」 「之后？」 雀斑王子眨了眨眼，有些恍神地道： 「之后没有了，天亮我就醒了啊。」 0181 救人要紧 「……」 你真是……今天这顿打不挨你难受是吧？ 正听到紧要关头却没了下文，不仅是里昂攥紧了拳头，甚至好脾气的艾玛前辈都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尽量平和地道： 「乔舒亚殿下，谢谢您的配合，关于您这个梦境的情况，我们回去之后会好好讨论的。」 「为什么要回去之后讨论？」 不再回忆昨晚做的噩梦，甩掉了一身奇怪的沧桑气息后，乔·刺猬·舒亚顿时又变得拟人了起来，神色不善地阻拦道： 「这是我的梦，而且还是我亲口讲给你们的，你们要讨论要分析，就得当着我的面说！情况不讲清楚不准走！」 「殿下，我们不是不想给您讲清楚，而是目前得到的消息还不够多，也并不擅长梦境方面的能力，还没有办法给您讲清楚。」 「那就让擅长的来！」 出于某种未知的原因，乔舒亚王子似乎对昨晚的怪梦异常执着，直接眯着眼睛威胁道： 「我记得，你们清理局和各国的王室都有协议，需要尽量保护我们不受异常的影响，对不对？但你们似乎并没做到啊！」 听完雀斑王子的话里有话后，艾玛的神情微微一顿，随即温柔依旧地轻声道： 「乔舒亚殿下，还请您不要为难我们，我可以凭借阿尔曼家族的名誉向您保证，一旦有了结果，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这样可以吗？」 「阿尔曼……呵！」 似乎被昨天的怪梦折腾得够呛，眼睛布满血丝的雀斑王子，毫不留情地直接拒绝道： 「别和我提什么阿尔曼家的名誉，从你们家之前发动政变，试图推翻王室的时候开始，阿尔曼家族的名誉就不值钱了！ 艾……你叫艾玛是吧？ 看在你是宝花家族最后一个人的份儿上，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但你不要不识好歹！你们肯定是想瞒着我，我现在就要知道我会做这个梦的原因！ 对了！还有那个叫维罗妮卡的乱党，她居然敢在梦里装作是我姐姐！你们必须立刻抓住她，然后把她交给我！不然的话，我就把你们***分局疏忽职守的事捅出去！」 阿尔曼……宝花？和莱恩家并称王国双柱的那个公爵家族？ 从雀斑王子的话中，捕捉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息，里昂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想到了莱恩庄园对面，那棵被作为宝花家族处刑台的红杉树。 艾玛前辈……是宝花家族的人？ 那也就是说，她的亲朋好友、父母丈夫，以及几乎所有的熟人，都因为政变被处死了？可……她不是还有女儿吗？为什么乔舒亚还说她是宝花家族的最后一个人？ …… 「乔舒亚殿下，还请您尽量控制一下情绪。」 在里昂吃惊的目光注视下，艾玛前辈却依旧保持着理智和冷静，皱着眉听完雀斑王子的威胁后，她虽然没有再露出微笑，但仍然尽量语调平和地开口解释道： 「我看得出来，您正在被昨天的怪梦折磨着，所以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但您威胁我们并不能真的解决问题，反倒会引来总局的质询，拖慢我们正常调查的速度，所以……」 「我才没有被什么梦折磨！」 雀斑王子怒道： 「那就是一个梦！梦你懂吗？假的！」 「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王国唯一的继承人！从小就接受了最好的教育，生来就注定要统治这个王国！ 我怎么可能像梦里那个废物小丑一样，做那么多蠢事？我怎么能像他那样，抱着那个维罗妮卡的腿痛哭、像条狗一样给她磕头认错？这是对我的侮辱！」 青筋暴起地说完这些刚才没有讲出来的细节后，雀斑王子似乎自知失言，攥了攥拳头后恼羞成怒地撵人道： 「给我滚出去！你们***分局玩忽职守的事，我一定会让父亲和你们的总局说，把你们这些人全都换掉！ 尤其是你，一个发动政变的叛徒家族，本来就该全都绞死！你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王室的仁慈了，居然还有脸皮来见我？还劝我冷静？我要是不够冷静的话，你早就下去和你那些死鬼族人作伴了！」 「……」 听到他提起自己的族人，始终保持情绪稳定的艾玛，右手不由得微微攥紧，骨节处更是被她捏得隐隐发红。 但看了看状若疯狂的雀斑王子后，知道他已经被梦境和现实的差异，彻底冲昏了脑子，和这种失了智的人计较没有意义，艾玛便松开了拳头，一声不吭地转过身，准备先离开这里再说，然而…… 「关下门。」 伴随着传到耳边的嘱咐声，原本跟在她身后准备离开的里昂，直接返身冲了回去，在雀斑王子懵逼的神情中，迎面就是一记标准的窝心脚。 「啊！！！」 挨了这发憋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的飞踹后，乔舒亚直接惨叫着向后横飞，一头撞在了艾玛之前扶起来的桌子上，把沉重的木桌子整个儿撞倒在了地毯上。 已经忍了好半天的里昂，自然不会就这么消气，直接一个八神流古武术二百二十式琴月阴冲了过去，拎着他往地上狠狠一掼，随后扯着领口把人提了起来，抬手就是一个熟练至极的***斗。 「你……你……」 熟悉地被人提起来，并且挨了一记熟悉异常的***斗后，雀斑王子哇地一下吐出了被打掉的牙齿，随即满眼懵逼地道： 「你是那个……那个……」 「我是你……算了……」 本来一句我是你爹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但想了想觉得怪晦气的，里昂便把最后一个字咽了回去，随后再次高高扬起右手，准备放弃没必要的交流，直接用行动说话。 但就在里昂的巴掌即将再次落下时，手腕却被一截绷带拉住了。 「算了，没必要。」 略带感激地看了眼里昂后，艾玛前辈柔声劝阻道： 「他毕竟是个王子，你的调查又才刚结束，没必要再给自己惹麻烦……」 「惹什么麻烦？我这是在救他！」 甩掉了缠住手腕的绷带，接着左右开弓，痛痛快快地连扇了十几个巴掌后，里昂回过头一脸认真地强调道： 「刚才不是都说了吗？乱党使用异常物入梦，试图影响并控制乔舒亚王子，就在这危急关头，幸好前辈你和我及时发现了异常。 为了避免尊贵的王子殿下被控制，我们只能用轻微的疼痛不断刺激他，让他始终保持清醒，不要忘了自己是谁，彻底沦为乱党的傀儡。」 「至于我们跟他之间的小矛盾，用局长的话来说，这叫一码归一码，我们和他是起了冲突，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狠狠地救他！ 对了，话说我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状态不太行，前辈你愿意帮我打……咳，用手救他一会儿么？」 「你可真是……」 看了看一本正经地胡扯的里昂，又看了看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的雀斑王子，艾玛不由得啼笑皆非地摇了摇头，有些忍俊不禁地道： 「里昂，在不要……嗯……标准灵活这方面，你简直跟局长一模一样……你先歇歇，我也来帮你救他两下！」 0182 家庭矛盾与魇之王 「别……别打了……」 经过了一场地狱般的男女混合双「救」后，被救得鼻青脸肿，昏过去又醒过来的雀斑王子实在是撑不住了，直接双手抱头团成了一个球，趴在地上哼唧着抗议道： 「我……我好歹也是王子，你们清理局和王室有约定，要……要保证我们的安全……」 「乔舒亚殿下，您这话说得可就亏心了。」 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后，着实救了个爽的里昂一边惊叹于这货的三观之硬，挨了这么狠的揍居然还念念不忘自己王子的身份，一边神情诚恳地胡扯道： 「我们现在就是在保证你的安全啊，被我们救了这么半天之后，你是不是觉得好多了？再也没有那种被控制、被影响的奇怪感觉了？」 「……」 那种感觉本来就没有好吗！我只是想知道那个梦到底怎么回事儿而已！ 即便心里恨不能把这两个该死的清理员碎尸万段，但挨了人生中第一顿暴打的雀斑王子，眼下是真的有些怕了，撅着屁股连连点头道： 「没有了没有了，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了，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过！」 乔舒亚只是三观被教的极歪，又不是真的天生智力不足，当然听得懂里昂话里的潜台词。 感觉好多了多半就不用挨揍了，至于根本没那种感觉，则等于还在被控制，需要接着被狠狠地「拯救」，一直救到感觉好多了为止！ 那行吧，正好我也舒坦了。 见这个活刺猬终于服了软，救了他好半天的里昂也是真的打累了，随即侧头望向了旁边的高挑丽人，客气地开口询问道： 「艾玛前辈，你还要救他几下吗？」 「不救了，我已经消气了。」 回了里昂一个颇为灿烂的微笑后，艾玛前辈开口提醒道： 「里昂，走之前记得把他的伤治了，不然局里的调查员下来之后，你不好解释的。」 「好的。」 点头应了一声后，里昂取出【染疫血带】，在雀斑王子的挣扎和尖叫声中，强行掰开了他抱住脑袋的胳膊，把这条脏兮兮的绷带在他脑袋上缠了两圈儿。 而伴随着夺取自厨房肥鸡的健康的快速注入，雀斑王子肿得跟猪头似的脸，只花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就消了肿，重新露出了本来面目。 终于……终于要结束了吗？ 察觉脸上突然不疼了之后，雀斑王子连忙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等发现肿也消了之后，简直都要激动得哭出来了。 昨晚上的国破家亡虽然惨，但终究发生在梦里，隔着一层终究感触没有那么深，那种剜心割肉一般的极度痛悔，等梦醒了之后也就慢慢缓过劲儿来了。 而但眼下这一顿暴揍，可真是实打实的疼啊！ 自己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除了小时候磕碰过几下后，还从来没挨过这么毒的打，甚至连身为国王的父亲，也只是抽过自己一耳光罢了……啊！ 「啧，你瞎动什么？」 看着再次被一巴掌扇倒在地，满眼懵逼地捂住了脸的雀斑王子，里昂不由得皱了皱眉，一脸不满地道： 「我给你治伤的时候治多了，一不小心连昨天那一巴掌也给治了，昨天和今天打你是两个原因，一码归一码，所以那一巴掌我还得给你印回去…… 起来！手放下！站好别动啊！要是这回再印歪了，我可还得再重新抽！」 「行啦行啦，就打到这儿吧。」 看着哆嗦着放下了手，双眼紧闭哭丧着脸，等着里昂重新补巴掌印的雀斑王子，艾玛不由得摇了摇头，过去挽住里昂的胳膊，把真的还准备再抽一巴掌的他拉 出了房间。 「艾玛前辈，你拉***什么啊。」 「当然是为了让你少惹点儿麻烦！」 看着似乎仍有些意犹未尽的里昂，艾玛不由得无奈道： 「怪不得来之前局长特意嘱咐我，让我尽量拉着你点儿，你可真是…… 里昂，就算咱们找了个还算不错的借口，但这次也肯定定会招来总局的调查员，他都已经承认没事了就该停手了，你要是再打下去会有麻烦的。」 「放心吧，我动手前就想好理由了。」 里昂闻言笑了笑，随即开口解释道： 「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但他姐姐不是说，已经答应了我的求婚吗？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是他名义上的姐夫了。 姐夫和小舅子之间吵个架，轻描淡写地打了两巴掌，而且还没使用异常物伤人，这怎么想都应该属于家庭矛盾，总局的调查员不会连这个也要管吧？」 还可以这么干的？ 艾玛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有些啼笑皆非地道： 「你可真是……算你厉害！」 「我不厉害，前辈你才是真的厉害。」 想了想艾玛那稳定得惊人的情绪，以及面对突***况时冷静理智的处理方式，里昂顿时由衷地赞叹道： 「我只是思路稍微灵活些而已，但在办事情的能力上，要和前辈你学习的东西还很多……对了前辈，你的灵魂之前曾经剧烈地跳动过，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别前辈前辈的了，听着怪老气的，我其实并没有比你大太多，以后你还是直接叫我艾玛吧。」 纠正了一下里昂的称呼后，心情相当不错的艾玛笑着道： 「至于发现，也确实是有一些……你听过魇之王这个名字吗？」 「魇之王？」 「魇之王也被称为噩梦之主，掌控着梦境权能中的噩梦权能，是拜魇黑教信奉的真神之一。 因为它的真身只存在于智慧生物的梦境当中，从来都不涉及现实，所以连总局也对它没什么办法，是一个相当麻烦的家伙。」 简单讲了下魇之王的情况后，艾玛一边思忖一边开口解释道： 「咱们王国王室的先祖，曾经与魇之王战斗过，并数次将其强行驱离，因此遭受了一些魇之王的诅咒。 随着年龄渐长，每位王室的直系血裔，都会开始频繁陷入噩梦，不断在梦中经历自己一生中最悔恨的过去，而且年龄越大、遗憾越多，这个就梦会越真实、越痛苦，现在的老国王就是被这种噩梦折磨得病倒的。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天晚上的乔舒亚王子，多半就经历了一场无比痛苦的噩梦，刚刚才会突然失去理智，表现得那么疯狂，无论如何也想知道那个梦是怎么回事。 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开始没准备和他计较的原因，他昨晚经历了那么恐怖的梦境，情绪不稳定是很正常的，乔舒亚也有自己的苦衷。」 0183 艾玛的请求 「……」 他还有苦衷？ 回想了一下那个嚣张跋扈惹人烦，并且极度地以自我为中心，脸上简直写满了「***」两个字的雀斑王子，里昂不由得发自内心地啧了一声。 行吧。 既然他也有苦衷，那我也不能太没同情心，等下次他再犯在我手里的时候，我可以带着同情的眼神抽他！ …… 「唔，稍等一下！」 琢磨完今后该怎么对待自己名义上的小舅子后，里昂细咂了一下艾玛前辈的话，发现了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随即忍不住开口质疑道： 「那个魇之王让人梦到的，不应该是过去的遗憾吗？但乔舒亚梦见的，为什么都是未来的情况？会不会他真的只是单纯的做了个噩梦？」 「我也想过这个可能，但可能性真的很低。」 艾玛摇头道： 「单纯的梦都是很碎片的，不会那么顺畅连续而且逻辑清晰，也不可能对一个人的精神状态造成那么巨大的伤害。 更何况他已经失去了关于王女的记忆，甚至连维罗妮卡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做关于她的梦？」 「倒也是……」 点点头认同了艾玛前辈的判断后，里昂不由得跟着皱起了眉头。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连魇之王那种级别的存在，掌控的权能也会出差错吗？」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 艾玛摇头道： 「对于这种梦境、灵魂、精神一类的事，我实在是所知有限，所以想先回去问问局长，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头绪……对了里昂，你是准备和我一起回局里，还是先回自己家看一眼？」 「我先回家吧。」 抬头看了眼天色后，里昂伸手摸了摸怀里的照片，随即微笑着道： 「今天是周三，舰桥公学放学比较早，算算时间的话，安娜应该已经把两个小家伙从学校接回来了，我现在回家刚刚好。 至于乔舒亚王子的梦，连魇之王我都是刚听说的，就算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要等前辈……嗯……等艾玛你和局长研究出结果之后，告诉我我都能做些什么就行了。」 「好，那我就不送你了。」 朝着等在路边的两辆蒸汽马车招了招手，并抢在里昂之前付好了车费后，登上马车的艾玛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探出头来开口询问道： 「里昂，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曾经求你帮我一个忙？」 「记得！当然记得！」 听到这里时，正准备上车的里昂微微一怔，随即转过身一脸认真地承诺道： 「艾玛前辈，你不仅教了我很多在清理局工作需要的知识，医院那次还救了我妹妹的命！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不论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怎么又叫我前辈了……」 有些无奈地眨了眨眼后，艾玛微笑着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 下个月就是我女儿的生日，我……我虽然是一个妈妈，但一直以来陪着她的时候不多，所以不太知道小孩子都喜欢什么。 里昂，你有三个弟弟妹妹，这方面多少应该比我懂一些，所以到时候，能不能请你抽出一天时间，让我女儿过一个没有遗憾的生日？」 之前说的那么严肃，但结果只是陪你的女儿过生日？你以前想要让我帮的忙是这个吗？ 听完艾玛前辈的要求，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但既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也并不想拒绝，想了想后便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好的，具体是哪天？我一定过去！」 「6号！下个月6号！」 听见里昂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艾玛不由得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朝着他摆手道别道： 「6号早上8点，我会带着艾莉，在红杉大道宝花庄园门口的大树下等你，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好的！我一定到！」 和艾玛前辈做好了约定，并目送她离开后，里昂登上了自己这辆马车，接着从怀里掏出随身的小本子，认真地把这件事记在了最新一页上。 【待办事项： 1.多窥视几次汤姆前辈的灵魂状态，看看是否受到了水瓶董事的影响（目前一切正常） 2.和局长聊一下自己的运气问题（局长也没办法，搁置） 3.混进秤金教***，把圣灵徽章刷到黄金（时间不确定，大概三个星期后） 4.回家送头发，然后问下安娜照片的事，顺便确定她的性取向，如果有危险的话去找局长求助（应该不是性取向的事儿） 5.王女事件调查（暂时没什么头绪，但肯定和水瓶董事脱不了干系，***水瓶董事！怎么哪儿都要掺和一下！） 6.艾玛前辈女儿的生日（下月6号，早8点，宝花庄园门口红杉树下，名字叫艾莉）】 嗯……最重要的应该就是这些了。 看了看这六件事后，里昂满意地点了点头，正准备把小本子收起来，但又好像想起了什么，捏着炭笔在最后一件事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雀斑王子刚才说，艾玛前辈是宝花家族的最后一个人，但她却还有个女儿，是局长帮着偷偷保下来的？还是雀斑王子记错了？ 另外，宝花家族……艾玛前辈的全族都被处死了啊……而且还有女儿要照顾，怪不得明明有不死之身还那么谨慎，一点儿险都不肯冒。 哦还有！虽然不知道艾玛前辈原来想让自己帮她什么，但肯定不是给她的女儿过生日，这个也得注意一下！ …… 「舰桥街三十五号到了。」 里昂正捏着炭笔，一边琢磨艾玛前辈的事，一边在小本子上无意识地画着圈儿时，前面传来了马车夫的提醒声。 「客人，您该下车了。」 「哦哦！」 回过神来的里昂收好本子，推开车厢门下了马车，抬眼朝幸福公寓的方向望了过去。 「咔嚓！」「咔嚓！」 「……」 看着提着一把大剪子，腾地一下从花园灌木丛里拱了出来来，盯着自己开始比比划划的壮老头儿，里昂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两下，随即发自内心地朝着他竖了个大拇指。 大爷你可真是太靠谱了，我才刚下车，你就已经蹲那儿朝我抡剪子了，真就二十四小时对我严防死守是吧？ 然而就在里昂准备绕过壮老头儿，找卷毛大妈治一治他，好回家看一看弟弟妹妹时，却见到两个熟悉的小脑袋，居然跟着一并从灌木丛里拱了出来。 「大哥？」 见到站在外面的里昂，两个小家伙不由得大喜过望，直接踮起脚尖扒在篱笆上，蹦蹦跳跳地努力朝他招起了手。 而换了一身漂亮小裙子的玫兰妮，更是一脸兴奋地嚷嚷道： 「大哥！嫂子已经搬过来啦！你什么时候能把她娶回家呀？」 嫂子……王女么？ 听到玫兰妮的话后，里昂不由得疑惑地眨了眨眼。 奇怪，这个事儿她们是怎么知道的？还有，王女又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自己离开的时候，她不是还在清理局里吗？ 0184 日常 「玫兰妮！」 就在里昂百思不得其解时，一道有些着恼的喝声，从幸福公寓大厅的方向传了过来。 快步从正门跑出来，一把薅住了玫兰妮的后脖领子，抓住了逃跑不及时的捣蛋鬼妹妹后，安娜单手叉腰，气呼呼地揪着她的耳朵道： 「不要乱说！艾米小姐只是刚搬到隔壁，上门来拜访一下邻居而已，怎么就成你们嫂子了？」 艾米？ 听到安娜的训斥，里昂略一思忖后想了起来，原来是查尔百货那位大小姐，自己之前还不知道她是查尔百货老板的女儿时，曾经推荐她搬到幸福公寓。 但后面她被马赛尼家的人绑了，搬过来的事儿也就没了下文，自己去玫瑰庄园把她救了出来后，还以为她估计不会再考虑搬家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搬了过来。 「安娜。」 在壮老头儿的虎视眈眈中，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篱笆后，「慈兄症」发作的里昂，忍不住替被揪得嗷嗷直叫的玫兰妮求情道： 「她还小呢，估计也不怎么清楚那些话的意思，稍微教训一下，让她知道不能随便乱说就行了，没有必要教育得太过火……哎呀，你看耳朵都拽红了。」 「是啊，安娜姐松手吧，玫兰妮什么都不懂的。」 见里昂开了口，一旁的威廉也点着小脑袋，一本正经地跟着开口帮腔道： 「她刚才还跟我说，等大哥和艾米姐姐结婚之后，要我跟她一起去翻周围的垃圾箱，看看能不能先把侄子或者侄女捡回来，她连小孩子从哪儿来的都不知道，估计也就是随便一说而已。」 「……」 倒也是…… 和里昂徒劳无功的劝说比起来，威廉的帮腔可谓卓有成效，安娜本就不是很旺盛的怒火被瞬间浇熄，不自觉地松开了玫兰妮的耳朵。 「这次就先算了。」 揉了揉玫兰妮有些泛红的耳朵后，看着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妹妹，安娜不由得蹲下身子，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解释道： 「不是姐姐什么都想管着你，但你们艾米姐姐还没结婚呢，这些话要是被一些喜欢传闲话的人听去了，说不定会给她惹麻烦的，所以不能乱说，知道了吗？」 「奥……」 应了一声后，玫兰妮有些不甘心地道： 「但艾米姐姐真的很合适啊，为什么她就不能嫁过来呢？」 「这个……」 听到玫兰妮的问题，安娜不由得看了眼里昂，随即开口哄道： 「到底嫁不嫁过来是艾米小姐的事啊，这种事还是要看你们艾米姐姐的想法……」 「那我现在去问她！看她愿不愿意嫁过来！」 「哎呀，你站住！」 再次拉住玫兰妮的后脖领，把兴冲冲地准备去「提亲」的她抓了回来后，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的安娜，不由得柳眉倒竖地质问道：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非要认准了艾米小姐当你们的嫂子？」 「我……」 「可能是因为艾米姐姐很大方。」 小大人儿似的威廉背过手去，仗着对自己双胞胎妹妹脑回路的了解，一脸认真地推断道： 「早上从家里离开的那个胸口胖胖的姐姐，虽然一样也长得很好看，但她只给我们一人买了一块糖做礼物，而艾米姐姐第一次上门，就送了玫兰妮一件新裙子。 我猜她觉得大哥反正都要找人结婚，与其娶那个胸口胖胖的姐姐，倒不如娶更大方的艾米姐姐，这样的话她也能跟着多拿些礼物。」 「……」 「我！我才不是这么想的！」 听着安娜姐逐渐变得粗重的呼吸声，惨遭背刺的玫兰妮惊觉大事不妙，连忙挣扎着努力辩解道： 「他胡说！我只是和艾米姐姐关系更好！才不是因为什么礼物！」 「她撒谎了。」 接到里昂和安娜探寻的目光后，威廉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地出卖了妹妹，直接开***待道： 「刚刚挖蚯蚓的时候她跟我说，大哥好像更喜欢看那些胸脯胖胖的姐姐，担心艾米姐姐争不过，逼我每天都偷一碗安娜姐喝的木瓜汤送过去，看看能不能让她也胖一点。」 「……」 听到这里后，里昂和安娜不由得微微一僵，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同时，又忍不住互相看了一眼。 你居然每天都喝木瓜汤？ 怪不得你会选维罗妮卡小姐！ 交换了一个惊讶而尴尬的眼神后，两个大人并没有说话，而是同时把目光投向了玫兰妮。 「你！你胡说！」 从大哥和安娜姐的沉默中，察觉到了某种即将到来的巨大危机，玫兰妮不由得挣扎起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自救道： 「我才没讲过这些话！」 「你讲过。」 威廉一脸认真地道： 「而且你还跟我许诺，如果我偷来的那些木瓜汤，让艾米姐姐成功了当上了我们嫂子的话，你最喜欢的布娃娃可以借我玩儿两天。」 说到这里时，威廉略微顿了顿，随即满眼嫌弃地评价道： 「真幼稚，我早就过了喜欢布娃娃的年纪了，怎么可能被这种条件打动？你要是用铁皮青蛙当条件的话，说不定我就帮你瞒着了。」 「那你倒是跟我说啊！」 自知已经劫数难逃，玫兰妮索性也不抵赖了，直接瞪着他恨恨地道： 「你要玩铁皮青蛙，我可以去帮你借啊，为什么要出卖我？」 「借的哪有自己的好？」 威廉一脸认真地反问道： 「帮你偷安娜姐的木瓜汤，最后肯定又要挨揍，成了也只能玩几天的铁皮青蛙；但举报你的话，安娜姐不光不会揍我，说不定还会直接给我买青蛙，换你你怎么选？」 「……」 「放心吧，你这顿打不会白挨的，等我的铁皮青蛙买回来了，一样也可以先借你玩儿两天。」 …… 「叩叩叩」 敲开了隔壁的大门后，某位输给了铁皮青蛙的娃娃脸少女，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大提兜，朝着里昂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里昂先生，我搬来和你做邻居啦！」 「欢迎欢迎。」 虽然有些好奇对方的打算，但出于礼貌，里昂并没有问对方为什么会来幸福公寓，而是先将她请进了屋子里，随即看向了她手中的提兜。 「这些是……」 「一些小礼物！」 娃娃脸少女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将提兜里的东西摆开，笑盈盈地展示道： 「放心，都是些很普通的东西，最贵的就是这件适合冬天穿的大衣……里昂先生！你上次救我的时候，大衣都被玫瑰庄园的玫瑰划破了，我还你一件总可以吧？ 至于剩下的，这个是给安娜妹妹的香水，味道是我自己调的，除了材料外没花什么钱，还有几个给威廉和玫兰妮的小玩具……对了，她们人呢？我刚才都听到她们上楼的脚步声了啊？」 听到艾米的问题后，里昂的面色不由得微微一僵，朝关着门的里间望了一眼，随即硬着头皮解释道： 「额……她们可能在里间补作业吧？现在的学校留的功课比较……嗯 ……」 「我！我错了！」 一道相当耳熟的哭喊声传来，打断了里昂的胡扯。 「艾米姐姐的胸不小！一点都不小！真的不用喝木瓜汤！安娜姐你也不用喝！哎呀！别打了！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 0185 意外收获（上） 「……」 看着对面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后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下胸脯的艾米，里昂的嘴角顿时不由得一阵抽搐，脚趾也本能地抠了起来。 为了避免里间传来什么更要命的发言，把此刻的尴尬再次推上新高峰，里昂连忙起身，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主动发出邀请道： 「要不……咱们来我房间聊？」 「好的……」 听到里昂的邀请后，脸色微微泛红的娃娃脸少女连忙点了点头，随后重新拎起提兜，跟在里昂身后进入了他的房间。 等里昂砰地一声将房间门关紧，把「木瓜汤」「大小」「嫂子」等一系列令人尴尬的关键词，统统挡在了门外后，艾米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里昂道： 「里昂先生，我这次过来，其实还是想邀请你去我家做客，你把我从马赛尼家救了出来，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我爸爸妈妈都想见见你！ 要不是妈妈身体还没好，爸爸需要照顾她顺便维持公司情况的话，他们这次就跟我一起过来了，请你相信我们，我们真的只是想好好谢谢你！」 「这个……抱歉。」 看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诚意多到已经冒了出来的艾米，里昂琢磨了一下后还是开口拒绝道： 「我并不是非要拒绝去做客，只是最近工作真的有些太忙了，甚至晚上都不一定回家，甚至一会儿和安娜说几句话之后，我还得重新赶回局里，最近我是真的抽不出时间。」 「那好吧……打扰了。」 诚心诚意地上门邀请，却遭到了再次拒绝后，娃娃脸少女的头不由得微微一垂，眼中掠过了浓浓的失望之色。 有些不甘心地攥了攥拳头后，她并没有继续纠缠，试图改变里昂的想法，而是重新抬起头，一脸期盼地询问道： 「里昂先生，你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啊！请不要误会，我不是非要逼着你来我家做客。 只是……既然你最近不方便，没法当面接受我们一家的感谢，那好歹也让我帮你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给我们一个对你表示谢意的机会，这样可以吗？」 「这个……」 看着姿态放得非常低，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真挚的娃娃脸少女，里昂实在是有些盛情难却，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道： 「最近我们局在盯乱党，但那些人的踪迹非常难抓，警务部的秘调局也没什么头绪，如果你们家有办法的话，能否帮我注意一下他们？ 嗯……但是记得千万别做其他事，只是注意一下就可以了，那些乱党手里有一些你们对抗不了的东西。」 乱党的人？ 听到里昂的话后，艾米的眼睛眨了眨，似乎想起了什么。 略微犹豫了一下后，她轻声道： 「乱党的话……我们家的百货公司，过去算是和他们有一点联系，如果里昂先生你想找他们的话，说不定我们真的能帮得上忙。」 啊这……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后，原本还准备尽快送客的里昂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请她坐在了房间里唯一的床上，自己则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对面，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艾米小姐，能不能请你说得再详细一些？」 「啊？好的！」 看了看神情严肃地坐在对面，一双明亮而有神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自己的里昂，不知道怎么回事，娃娃脸少女一时间竟有些紧张，感觉手脚放在哪里好像都不太合适似的。 里昂先生……真的是个又干练又可靠的男人。 看着面前神情沉稳、目光专注，即便身上的衣 衫很廉价，但仍旧有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奇妙气质的里昂，满眼欣赏的艾米不由得微微咬了咬下嘴唇，随即开口讲述道： 「里昂先生，我们家是王都最大的百货公司，这个你应该知道的吧？」 「嗯，而且价格也是最低的。」 「是的，并且除了规模最大、价格最低、门店分布最广之外，我们家的百货公司在货物的品类上也是最齐全的。 我爸爸作为商会的副会长，和下议院以及几个部门的关系都很好，拿到了几乎所有品类商品的销售资格，在王都全面禁枪之前，甚至连几种大幅削弱过射程的小型枪械，都少量地卖过一些……」 简单讲了下查尔百货的特点后，娃娃脸少女努力回忆道： 「就在王都全面禁枪的政令被推行之前，有人趁着我们家的百货公司还没下架，分批次地在十几处门店里，总共购买了近百把民用的射钉枪。 我爸爸担心这些人会拿着这些武器乱来，波及到我们查尔百货，就想办法调查了一下，然后他很震惊地发现，除了这些枪械外，这批可疑的人已经和我们家做了好多年的生意了。」 好多年的生意？ 里昂皱眉道： 「这些人就是乱党吗？意思是他们在你们查尔百货买过很多射钉枪？」 「射钉枪其实不多。」 艾米闻言摇头道： 「我爸爸他很谨慎的，即便售卖枪械的利润还可以，但他一直都没有大规模铺货，只在一些情况很稳定的门店，保留了少数的几个柜台。 那些人真正买的多的，是各种各样的普通物资，比如应季衣物、油盐糖酒、被子毛毯、食材器皿之类的。 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是长时间而且持续不断的隐蔽购买，衣物之类的一年两次，油盐之类的一个月到两个月，新鲜食材每周都会买一大批。」 讲完了老查尔的发现后，看了眼对面若有所悟的里昂，坐在床上的艾米开口道： 「到现在为止，这些人的购买依旧没有停下来，我爸爸统计了一下这些物资的数量，发现差不多能让七八百人维持正常生活，最多的半年里，甚至达到了一千人的分量。 可怕的是，这小一千人居然从没引起任何关注，如果不是他们赶在禁枪之前，突然购买了大量射钉枪，引起了我爸爸的注意的话，估计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他们的存在。 而我爸爸在发现异常后，虽然因为谨慎起见，没有和他们深入接触，但对比了一下乱党活动的新闻，和他们物资消耗的变化后，还是猜出了这批人的身份。」 0186 意外收获（下） 是了，需要长时间隐蔽地购买生活物资，而且消耗数量随着新闻里的乱党活动而变化，那这些人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听完娃娃脸少女的话，里昂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赧然之色。 加入清理局之后，自己还是有些陷入思维定式了，尤其是在体会过了灵魂视野的便利之后，第一反应总是想着用「异常」的方法来寻找目标，但却忘了这些最基础的手段。 乱党也是人！也要吃饭穿衣服的！ 更何况他们本就是一个规模不算小的组织，除开那几个被水瓶董事创造出来的异常能力者外，还有着起码三四百名成员以及那些成员的家属，这些人的消耗可不是少数。 至于为什么这些人会聚在一起，而不是分散隐匿在整个王都里……只能说分散藏匿的危险和困难，未必就真的比聚在一起要小。 这里没有能够随时传递消息的手机，大部分人远距离沟通还是要书信，有钱的倒是可以去通信局，借助一种类似电报机的玩意，传递一些简单的消息，但这些传递信息的方式，对乱党来说可谓既困难又危险。 毕竟警务部的秘调局可不是吃干饭的，他们连蒸汽马车的乘客轨迹都查得清楚，如果有人在每次乱党行动之前，都会突然收到信件消息，或者直接行踪成谜的话，那简直跟自报家门没什么区别。 而靠约定行动的暗号之类的手段完成袭击，难度就更高了，不仅被逮住一个所有暗号就得全部更替，在那些机会往往稍纵即逝的情况下，更是几乎不可能保证把行动内容通知到位。 像他们那种长则七八分钟，短的只有三五十秒，并且在警务部抵达前及时撤离的精确袭击，根本不是暗号这种原始的沟通方式能够支持的，最起码以乱党的平均人员素质来说不可能，所以肯定会有类似聚居点一样的地方存在！ …… 「谢谢！你的消息真的帮了大忙了！」 想明白了该怎么找到乱党的聚居点，进而顺藤摸瓜，把那几个异常物持有者找出来后，欣喜万分的里昂先是开口道谢，随即一脸认真地嘱咐道： 「艾米小姐，那些人手里有很危险的东西，接下来的事你们家还是不要参与了，只把他们习惯购买物资的门店告诉我就好！」 「好的，我这就把那些门店写下来！」 听见自己确实帮到了里昂的忙，娃娃脸少女也十分开心，但在口袋里翻找了一下后，发现自己没带笔和纸，她便重新抬头朝里昂望了过去。 「笔和纸的话我这里有。」 一眼便明白了她在找什么，里昂本来想把怀里的小本子直接递过去，但想了想上面记载的内容后，他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只拿出了自制的炭笔，随后指了指床头道： 「把我的枕头挪走，再把床靠掀开后，里面是个小柜子，里面应该有玫兰妮以前用的草纸。」 「啊好的，我找找看。」 好奇地看了眼里昂手中怪模怪样的炭笔后，娃娃脸少女按照里昂的指示，挪开了他的枕头，准备将有着储物暗格的床靠掀开，然而…… 这……这是…… 看着里昂枕头下躺着的，一件款式相当大胆、造型更是异常「成熟」的女性贴身衣物，房间里的两人不由得齐齐瞪大了双眼。 别说什么可能是安娜的，先不提这件紫黑色的蕾丝束身衣根本就和安娜的气质不搭，光顶端那两个留给南半球的巨大空位，就绝对不是安娜的「规模」能够驾驭得了的。 艾米一眼望过去就知道，这东西绝对属于一位相当「了不得」的女性，尤其是南半球护托和收腰处可怕的尺寸差距，这件衣服的主人的胸怀绝对是「统治级」的！ 怪不得！怪不得我一进来，就听到里间在喊什么「木瓜」、什么「大小」之类的！怪不得！ 盯着这件贵族小姐参加晚宴时，经常贴身穿着用来收腰的束身衣看了看，尤其是盯着上面那两个大得惊人的「下半碗」看了好一会儿后。 娃娃脸少女不由得嘴角一瘪，圆俏的小鼻头抽动了两下，只感觉一阵莫名的酸意涌上了鼻子尖儿，眼圈儿更是微微泛起了红色。 「你……你……」 「我如果说，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哪儿来的……你信吗？」 打断了艾米的泪目前摇后，里昂走过去看了看这件束身衣，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床单和枕头，随即蹙眉道： 「我的床好像有人睡过……安娜喜欢每天晚上整理房间，所以大概是昨天有人来过，衣服也应该是那时候放在枕头下面的，而我昨天直接睡在了局里，根本就没回过家…… 算了，我还是直接问问她吧。」 为了避免被当成收集女性贴身衣物的变态，里昂认真地解释了几句后，见娃娃脸少女仍旧表情十分古怪，便干脆直接打开门，朝着里间的方向喊道： 「安娜！昨天有谁来过家里吗？」 「……」 听到里昂的喊声，里间玫兰妮响亮的哭声不由得微微一顿。 少顷，运动过后气色相当不错的安娜打开门，朝里昂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神情有些复杂地点了点头。 「有的，维罗妮卡小姐来过，我们俩聊了很久，一直聊到最后一趟马车停运，我就让她住在你的房间里了……有什么问题吗？」 维罗妮卡小姐？王女么？怪不得…… 回想了一下那位王女的情况，又回头看了看床上的束身衣后，一脸恍然的里昂开口回答道： 「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她的衣服有一件落在我屋里了。」 衣服落下了？ 听到里昂的话后，安娜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维罗妮卡姐姐来的时候穿的，和走时候穿的是一样的啊，怎么会……唔…… 反应过来的她连忙奔了过来，朝里昂房间的床上看了过去，随后瞳孔同样猛地缩了一下，估计也是被这件衣服的尺寸震撼到了。 「安娜，维罗妮卡小姐这段时间都会住在局里，你先帮她收一下，然后找个袋子装上，我一会儿回局里的时候，顺便给她带过去。」 「好！」 在安娜跑回里间去找袋子的时候，里昂转过身对一脸将信将疑的艾米解释道： 「维罗妮卡小姐就是这次被乱党袭击的人，今天早上去我们局里求助了，我们要追查乱党也是因为她……那个……你现在可以帮忙把那些门店的位置写下来了吗？」 拿出随身的小本子，撕下一页递了过去后，看着窗外即便被毛线五花大绑，依旧一点点爬上了六楼的壮老头儿，里昂忍不住万分头疼地催促道： 「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能写快点儿，留给我的时间好像不多了……」 0187 兄妹夜话与终于到货 「哥？」 拿着一个干净的小布袋从里间走了出来后，发现娃娃脸少女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里昂还站在门边，安娜不由得好奇地道： 「艾米小姐呢？」 「我能留在家里的时间不多，还有些事要问你，就先请她回家了。」 扭头看了眼窗外，发现壮老头儿已经快要爬进来了，里昂便准备长话短说，抓住妹妹的肩膀，一脸认真地道： 「安娜，你和我说……」 「你和维罗妮卡姐姐，是什么时候的事？」 「啊？」 看着眼神有些错愕的里昂，抢先问出了问题的安娜轻咬下唇，随即有些埋怨地轻声道： 「就是……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决定结婚的？为什么完全都没跟我说过？」 「……」 「这个……我能说其实我也还糊涂着吗？」 略微犹豫了一下后，里昂开口解释道： 「安娜，你应该知道的，这个世界上其实有着很多不属于‘正常范围"的东西，像你的那张照片一样，有着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能力。 而维罗妮卡小姐，她就被人用类似的东西影响了，让整个王国的人都失去了对她的记忆，其中也包括你跟我。」 什么？所有人都把她忘了？！ 刚听到照片时，安娜不由得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揪住了自己的裙角，但在听完王女的遭遇后，不由得吃惊又同情地道： 「那……她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不光失去了自己的身份，甚至连朋友、家人……恋人……这些全都没了？」 「是的。」 从里昂口中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安娜顿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这种突然失去了一切的情况，如果换成自己的话，恐怕会直接崩溃掉，而维罗妮卡姐姐不仅没有显露出痛苦的神色，甚至昨天还能和自己谈笑风生。 除开眼圈略微有些重，看得出来晚上睡得不是很好外，表面上几乎没有任何异常，真的是…… 「她好强啊……」 「嗯，她的确是个很‘强大"的人。」 明白妹妹在感叹什么，看过王女灵魂的里昂赞同地点了点头。 在黑山羊的灵魂视野中，每个人的灵魂都有自己的「底色」，这指的并不是红橙黄绿之类真正的颜色，而是一种更贴近本质的感觉。 安娜的底色是渴望和温暖，女警察伊莎的底色是怜悯与责任，而维罗妮卡王女灵魂的底色，则是无与伦比的极致坚韧，信念坚硬得近乎可怕，仿佛天生就不知道什么叫绝望一样。 并且这份信念，还不是那种认为自己一定会成功的自信，而是那种就算知道机会渺茫，但仍旧会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走，走到两条腿都被磨平都不会停下，除了死亡没有其它终点的觉悟。 嗯……某种意义上，她弟弟的灵魂其实也是这种感觉，自己接触过的这两个王室成员，灵魂的「硬度」都十分惊人。 只不过，如果维罗妮卡王女的底色叫信念，那她弟弟的底色就只能叫傲慢了，就算挨了自己和艾玛前辈的男女混合双打，牙都被抽掉了好几颗，那货依旧还是发自内心地看不上自己。 没准这就是王室的遗传吧！ …… 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去想雀斑王子的奇葩灵魂后，里昂看了眼壮老头儿爬窗户的进度，随即望向神情敬佩又有些羡慕的妹妹，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安娜，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你昨天见到维罗妮卡小姐之后，心里都想了什么？」 啊？我在想什么？ 被里昂的话问得微微一愣，安娜迟疑了一下后回答道： 「就是……很羡慕她？」 「只是羡慕吗？」 「还有点儿……想成为像她那样的人……」 下意识地瞄了眼摆在厨房里的木瓜后，安娜有些艳羡地轻声道： 「我的身体不好，但维罗妮卡姐姐非常健康、非常有活力；我有些太瘦小了，而她的……体型又特别好；还有性格也是。 和不太会说话的我正好相反，她很健谈、性格又开朗、有种让人不自觉地相信的魅力……和记忆里妈妈的性格很像。」 回忆了一下过去的事情后，安娜眼神中满是温暖地道： 「其实从小的时候，我就想成为像她和妈妈那样的人，但实在是做不到，」 「……」 所以……维罗妮卡王女是安娜的「理想型」，而安娜接触她之后产生的羡慕，和想成为她的念头，导致【温暖的家】被修复，并且变成了能够替代别人的【假如】？ 感觉上……倒是还算合理，可程度似乎有些不太对。 能让异常物的能力都都发生变化，那这个「如果我是她就好了」的念头，恐怕会相当强烈，如果只是单纯的羡慕的话，安娜会产生这么强烈的念头吗？ 蹙眉琢磨了一下后，担心把照片还给安娜的话，会不会真的让她替代了王女，里昂便没有将照片拿出来，而是抓住安娜的肩膀，神色严肃地道： 「还有呢？真的只有这些吗？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其他了？」 其它的话…… 病弱少女闻言不由得咬了咬下嘴唇，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哭脸男人的身影，随即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里昂。 如果让自己获得了家人的照片，被那个男人拿到后，一切都被他还原，你、威廉、玫兰妮都找回了原本的人生，我就不再是你的家人了。 要是真的出现了这种事，到时候我会重新变回自己一个人，而你的家人就只有维罗妮卡姐姐了，我是真的好羡慕她…… 但正是因为我六年前使用了那张照片，才会剥夺你们原本的人生，让你们离开了自己真正的家人，我……我有资格去阻止那个男人，不让他把一切都改回原本的轨道上吗？ 我没有…… 嘴唇轻轻张合了两下后，神情有些黯淡的安娜摇了摇头，嗫喏着回答道： 「我没……」 「你有！安娜！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即便没有动用灵魂视野，里昂也看出了自己妹妹心里的犹豫。 如果是别的事也就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但安娜不想说的内容，多半关乎水瓶董事创造的异常物，那可绝对容不得半点含糊！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但和那张照片有关，对不对？」 调动圣灵挂坠的力量，把已经爬进来的壮老头儿扔了出去后，里昂抓住妹妹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道： 「安娜！你听我说！ 无论是想要逃避曾经的错误，还是觉得瞒着我可能对我更好，亦或者别的什么原因，都绝对不要这么做！」 微微停顿了一下后，看着没有出言否认的妹妹，里昂一边思考一边继续强调道： 「我是你哥哥，如果是你犯了什么错误，那就直接和我说！我会尽我所能帮着你一起弥补！ 如果是想要为了我好，那就更没必要瞒着我！我的事情要让我自己决定，你可以试着说服我，但不许替我做选择！」 「我……我只是……」 「不要再说其他的了，你现在只可以选择告诉我，或者选择继 续瞒着我。」 偷偷摸了下黑山羊的羊角，检查了一下安娜的灵魂状态后，里昂神色微微和缓了一点，温声道： 「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选择要你自己做，我不能替你选择，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情况告诉我。 安娜，你要做好准备，如果你继续瞒着我，我一定会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那种！ 但你可以放心，因为我是你哥哥，所以不管多生气，我早晚都一定会原谅你！现在你可以开始选了！」 不过选虽然是你选，但如果我都这么说了，你要是还选择瞒着我，那我一会儿就去找局长，想办法借个能读心的异常物回来！ 「我……」 并不知道里·双标·昂心里卑鄙的打算，看着到了这种时候，仍然选择信任自己，把选择权还了回来的里昂，安娜不由得眼圈儿一红，微带啜泣地轻声道： 「我选跟你说！我什么都告诉你！」 …… 「什么？水瓶董事已经来过王都了？而且还去过你家？」 听完里昂有选择地转述的消息，即便一向镇定的红发局长，依旧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是的，而且时间非常近，就在局里调查员下来的前一天晚上。」 讲完安娜的遭遇，以及她和水瓶董事之间的对话后，里昂满脸后怕地咬牙道： 「局长，这个人真的太危险了，而且很可能在谋划着什么极度危险的事情，对他的内部质询就不能再提前一些吗？」 「提不了。」 红发局长无奈摇头道： 「六天后的年底审查，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快的时间，真的没有办法继续提前了…… 嗯……如果你不放心家里人安全的话，这几天可以让你的弟弟和妹妹们先休学，暂时住到局里来，我来保护她们，等年底审查之后再回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谢谢局长！」 由衷地向红发局长道了句谢后，感受着身上终于放松了一些的压力，里昂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随即取出照片递了过去。 「局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水瓶想要它，但他想做的就是咱们应该阻止的，这东西还是放在你那儿吧，我担心自己保不住它。」 那张能够替代身份的照片吗？ 看了看照片上维罗妮卡王女的模样后，红发局长沉吟了一下，随后并没有接下照片，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了一面脏兮兮的小镜子，朝着照片晃了晃。 看着微微闪烁了一下后，居然直接从一张变成了两张的照片，里昂不由得有些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复制类型的异常物？难道局长是想…… 「这东西叫【复制成双】，是我私下持有的异常物之一，也是件编号级的异常物，真实强度大概在三十号左右。 至于能力的话，和名字一样，能够将任何东西复制出一个完全相同的复制品，包括异常物也是一样，只不过能力方面会有一定衰减，并且同时只能存在一件复制品。 另外，只要复制品还没有被破坏，它就会持续不断地消耗我的力量，维持的时间越久，消耗的力量就越大，是个限制很多的麻烦异常物……不过效果还是很好用的，尤其是用来钓鱼的时候。」 把其中一张照片推了过去后，看着眼神中掠过一抹恍然，似乎明白了什么的里昂，红发局长不由得翘了翘嘴角，微笑着道：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关于【复制成双】我并没有和局里上报过，水瓶应该是不清楚的，正好用来试着给他下个套儿。 而为了避免他有什么能感知到异常物位置的能力，再用一些稀奇古怪的异常物把 东西偷走，作为保险我这里只放假照片，真照片则放在你随身的小镜子里。 至于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对于非镜世界的生物来说，镜子里的一切都只是虚幻的倒影，连实际的形体都没有，你不拿出来的话他绝对发现不了。」 好家伙，又能钓鱼又能双保险，没喝醉的局长真是太可靠了！ 「好的！」 有些敬佩地看了红发局长一眼后，里昂正准备将照片收起来，却见到红发局长取出一枚小盒子，放在真照片旁一并推了过来。 「这是？」 「那头羊的心脏……嗯……是叫【野望之心】对吧？」 看着眼神陡然一喜的里昂，红发局长笑吟吟地道： 「虽然给的评价低得吓人，但你确实通过了局里的调查，差不多就在你和艾玛抽乔舒亚王子耳光的时候，总局派人把东西送过来了。」 「额……」 「是你牵头揍他的对吧？」 看着神情有些尴尬的里昂，红发局长脸上的笑容一收，眯着眼睛道： 「艾玛虽然说是她干的，你只是替她打抱不平而已，但真相是什么应该不用我说吧？你知道那个蠢材王子通过国王，给总局递了一封多长的投诉信么！」 「……」 「他投诉了咱们局玩忽职守，违背清理局和王国的约定，忽视王室成员安全，抓捕非法异常物持有者不力，肆意妄为殴打王位继承人，清理任务波及无辜，造成大贵族差点被灭族……整整写了三十几条！ 真是……幸好你是今天打的他，投诉信是在年底审查前送到的，不然就凭他这回投诉的力度，明年咱们怕是还得垫底！」 「……」 有些絮叨地抱怨了几句后，红发局长习惯性地拿过酒瓶，想要喝一口解解心头的愁苦，但想了想还是放了回去，转而端起了一杯热茶，笑眯眯地对一脸不好意思的里昂道： 「小里昂~你今天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是不是得接个稍微艰难一点儿的任务，好好补偿我一下？」 「……」 看着红发局长眯起来的狐狸眼，里昂本能地觉得有些大事不妙，但奈何刚被抓了痛脚，只得认命地点了点头。 「好……」 「那好！」 伸手点了点桌上的照片后，红发局长笑吟吟地道： 「等我靠着审查把水瓶引走，确定不会有危险后，你用它去乱党卧个底怎么样？」 0188 三个任务 「……」 我去乱党卧底？你开什么玩笑！ 听到红发局长的提议后，里昂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又在扯淡，毕竟就算略过狮心公爵的身份不提提，自己在乱党那边也是挂了号的。 先是想要袭击莱恩家的绷带女、接着是在警务部秘调局卧底的复制男、还有袭爵仪式上那个能让人心跳过速的邋遢老头。 前后加起来，乱党那边已经有三名异常物持有者折在了自己手里，自己朝局长要那三根「护身毛」的原因，就是为了防着乱党对自己家人下手。 这关系哪怕不说深仇大恨，估计也能算个不死不休了，结果现在反而要加入乱党去卧底？这实在是…… 唔……倒也不是不行？ …… 看了看桌上的【假如】后，里昂略微琢磨了一下，发现这个任务貌似也不像听起来那么扯。 现在有了【野望之心】的自己，安全无疑得到了基本保障，而靠着艾米给出的情报，自己只要查出乱党的聚居点，就能用【假如】直接冒充乱党成员，试着接触那些持有异常物的乱党，并尝试将他们一网打尽， 考虑到乱党本身就和水瓶董事不清不楚，这样做的话不仅能扫除来自乱党的威胁、保证自己家人的安全、帮助王女找回丢失的身份、还能捎带着减少水瓶的帮手、以及挫败他可能存在的阴谋。 一举五得啊…… 盘算了一下卧底任务的风险和好处后，里昂果断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接了！」 「很好~」 满意地微微颔首后，红发局长开口道： 「里昂，对水瓶董事的质询要在五六天后才能真正开始，但发起时间可以稍微提前些，差不多两三天后吧。 等我和金牛阁下发起质询后，水瓶董事一定会立刻赶回总局，全力准备应对内部质询，而从他被引走到质询结束为止，估计能有两星期左右的时间。 这期间我能够大致确定他的行踪，确保他不会出现在乱党聚集点，而你又有【野望之心】保护，安全能够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 所以从两天后开始，到两个星期后结束，就是你这次潜入任务的具体时间了，如果质询成功可以延长，要是质询失败必须立刻离开，至于任务目标的话……」 说到这里时，红发局长思忖了一下，随即用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道： 「第一目标，是那对可能拥有抹除记忆能力的祖孙，你需要优先找到她们，以尽快帮助维罗妮卡王女恢复身份；次要目标则是接触其它几名持有异常物的人，查清他们的能力并确认位置。 在针对水瓶董事的质询开始之前，我都会一直留在局里，如果我去参加质询了，那艾玛也会留在局里坐镇，确定了那些人的位置和能力后，你可以派杰瑞送你的那条小狗回来传递消息，带我或者艾玛过去抓人。」 「好的，我记下了。」 「我还没说完呢。」 红发局长摇头道： 「除了这两个任务之外，你还有一个隐藏任务，我希望你能确认那些乱党之中，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乔舒亚王子存在。」 什么？ 看了看里昂吃惊的眼神后，红发局长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先开口反问道： 「你还记得你和艾玛去拜访王子时，乔舒亚王子做的那个噩梦吗？」 那个「预知未来」的怪梦么？ 回忆了一下后，里昂点了点头，随即有些疑惑地道： 「当然记得……那个梦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把茶水倒在空酒瓶里，仰脖猛 灌了一口后，借茶浇愁的红发局长一脸头疼地道： 「乔舒亚王子的噩梦，应该就是魇之王对王室的诅咒，而那位魇之王认为，比起普通噩梦那些虚假的恐怖场景，这些埋在心底最深处的遗憾，才是一个人心中最恐惧的梦魇。 所以魇之王给出的诅咒，一直都是让人回忆起最痛苦的过去，而不是那种空洞的、没有什么实感的虚假噩梦，这就和乔舒亚王子的噩梦内容起了冲突。」 「所以……你怀疑有两个乔舒亚王子？」 「是的。」 红发局长摊了摊手，有些无奈地道： 「我知道听起来很离谱，但配合上艾玛对那个噩梦内容的转述，我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答案，就是有另一个经历过那些痛苦未来的乔舒亚王子，重新回到了对他来说是过去的现在。 而随着乔舒亚王子的年龄渐长，他的智力逐渐成熟、观念和性格基本固定，灵魂的状态便开始向这个未来的王子靠近，因此在未来的王子承受魇之王的诅咒时，作为同位体的他倒霉地‘共享"了这个噩梦。」 「……」 好像……还真说得通？ 琢磨了一下红发局长的设想后，发现居然还真没什么太大的纰漏，里昂有些被说服了。 「所以，你觉得那个从未来回来的乔舒亚王子，很可能就藏在乱党里？」 「还不确定，但从乱党过去做的事来看，起码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性……毕竟未来的乔舒亚王子，带着满身的执念回到现在，总不能单纯的只是回来看看吧？」 「有道理。」 「有道理就去做准备吧！」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了几句话后，红发局长将小本子合上递了过来，一脸认真地道： 「拿着这个去警务部，找治安大臣的第一助理，他会任命你做死牢的典狱长，有了这个身份后，你就可以激活【野望之心】的替死能力了。 另外，对于水瓶董事来说，你的情报是完全透明的，说不定他会告知那些乱党，所以【魔女之帚】、【圣灵挂坠】这些在局里登记过的异常物，最好轻易不要使用，否则你的身份很可能会穿帮。 但为了和那些持有异常物的乱党产生接触，你最好还是稍微展露一些特殊能力比较好……嗯……你还有没有没在局里登记过的异常物或者能力？」 没登记过的异常物或者能力？ 「能力的话还真有一个……」 接过小本子收好后，里昂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看了眼徽章面板上金灿灿的【旅鸫亲王】，有些不确定地道： 「如果条件合适的话，我好像可以强行让别人对我鞠躬。」 0189 邦邦邦 强迫别人对你鞠躬？这是什么能力？ 好奇地眨了眨狐狸眼后，红发局长颇为感兴趣地道： 「具体消耗怎么样？代价呢？释放失败的话有什么后果吗？」 这些……好像都没有？ 里昂皱了下眉后，有些不确定地道： 「应该都非常低吧？只是目标范围有点窄，只能对符合条件的人生效。」 「这样啊。」 红发局长想了想后，直接开口提议道： 「如果确定不会有什么代价的话，那你要不要对我试试？」 要不要对局长试试？ 听到红发局长的提议后，里昂不由得心中一动。 对于【徽章】的效果，到底能不能对这个世界的「高端力量」生效，他早就十分好奇了，而自身实力极强，而且无论成功与否都不会伤害自己的红发局长，无疑就是最好的实验对象。 「那我试试看！」 果断抓住了这个好机会后，里昂立刻将【旅鸫亲王】徽章切换了出来，随后看着红发局长的眼睛，语速缓慢地询问道： 「你为什么不向我行礼呢？」 「是靠语言发动的异……咦？」 里昂的话音刚落，红发局长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干脆利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鞠了个力道十足的深躬，然而两人中间并不是空的，还有着一张相当结实的大办公桌…… 「邦！」 卧槽！ 看着脑门儿邦地一下撞在桌上，直接给自己磕了个响头的红发局长，里昂不由得额了一声，随即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只可惜他还没冲到门口，就被系在脖颈上的头发直接拖了回来。 「你这个能力……有点意思。」 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过一张批过的文件，挡住了桌面被磕出来的裂痕后，面色有些发红的局长干咳了一声道： 「怎么说呢……发动时的隐蔽性相当出色，尤其是生效的非常突然，连我都没反应过来，总体来说很不错。」 「……」 啊对对对！ 「你不要以为我在胡说。」 从里昂的眼中看出了他的真实想法，刚刚丢了个大脸的红发局长捏了捏拳头，忍不住开口解释道： 「我是怕抵抗太激烈的话，会让你因为消耗过大而受伤，所以刻意收敛了自己的力量，甚至有意配合，所以才会这样……嗯……要不你再试一次，这次我肯定能挡住！」 「这个……就不用了吧？」 听到红发局长的邀请后，感觉大事不妙的里昂讪笑着摇头道： 「也就是测试一下强度，既然在局长你没注意的时候能生效，那对那些乱党来说肯定也能生效，测到这儿已经够了。」 「不够不够。」 用力磨了磨后槽牙后，红发局长微笑着道： 「关于能力的测试，肯定还是要尽量详细一些，怎么能敷衍了事呢？」 「额……那好吧……」 在红发局长的「盛情邀请」下，里昂重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随即有些心虚地建议道： 「那个……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离这个桌子稍微远……」 「不用！就在这儿试就行。」 「……」 看着自家局长眼中射出的寒光，里昂头一回希望徽章的效果不要太给力，随后硬着头皮道： 「你……向我行个礼吧？」 「邦！」 就在里昂话音落地的瞬间，徽章面板上的【旅鸫亲王】微微一闪，红发局长腾地一下再次站起， 结结实实地一头磕在了办公桌上！ 「……」 「……」 完蛋！ 看着保持着向自己鞠躬的姿势，撅着屁股趴在桌上的局长，尤其是她快速变红的耳朵后，里昂的嘴角开始不自觉地抽搐了起来。 这俩头磕完，我今后不会被穿小鞋吧？ 「那个……」 「再来！」 满眼不可思议地坐回椅子上后，脑门儿在文件上蹭了些墨水的红发局长，咬着牙辩解道： 「刚刚我还是有些大意了，这次我会用上异常物一起挡，抵抗力可能会翻好几倍，你要是承受不住消耗就立刻停下，千万不要逞能！」 「……」 看着脑门儿上印着「批准」的反字，明显有些上头的红发局长，里昂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努力推脱道： 「局长，我待会儿还有事儿，要不今天就先测到……」 「来！」 「……」 「你……要不要朝我行个礼？」 「轰！！！」 第三次站起身来，连带着绑在屁股上的椅子、以及一大片被红色长发拽出地面的地基一起，再次给里昂磕了个结结实实的响头后，满脸懵逼的红发局长缓缓坐了回去，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重塑了。 这不科学！ 最大里昂值超过七十的我，再加上编号013的【戮杀血发】，根本就不是普通异常物能扳动的！想强行逼迫这样的组合鞠躬，恐怕要「鞠躬之主」或者「磕头之神」肉身降临才行！ 但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无聊的真神吗？还是说…… 看了看面前有些惴惴不安的里昂，红发局长沉默了一会儿后，随即有些无力地摆手道： 「刚刚……我有点不冷静了……嗯……你要不先去忙吧，我……我想静静……」 「好的！」 没有问静静是谁，在红发局长放人的一瞬间，里昂连身上的灰都没擦，二话不说便匆忙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而看着他那比自己还狼狈几分的背影，脑子几乎乱成了一锅粥的红发局长，先是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又一脸费解地摇了摇头。 小里昂的位格，恐怕会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离谱……嗯……但如果用好了的话，关键时刻说不定有奇效？ …… 【得到治安大臣的任命后，你成功获得了一份兼职工作，并激活了青铜级徽章「典狱长」】 【典狱长：监狱系统中的高级管理人员，职责包括确保囚犯得到适当的对待、监督监狱的纪律和管理、监督监狱工作人员的行为、以及帮助囚犯进行康复和改造，让他们能够在将来重新融入社会】 【佩戴效果：在进行抓捕类型的工作时，工作效率将获得少量提升】 【进阶路线：无】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由于经常接触大量不同类型的罪犯，熟知各类犯罪分子的特点及行为模式，你对违法犯罪人员的存在，拥有一种极为特殊的直觉】 0190 临时~抱佛脚~ 啊这……居然还有意外收获？ 拿着局长给的小本子，换来了死牢典狱长的兼职后，看着出现在面板上的新徽章，里昂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颇为真挚的笑容。 赚大了！ 虽然新徽章只是青铜级别，但不论能够提高抓捕效率的佩戴效果，还是能够发现犯罪分子的隐藏特性，都是相当实用的能力，只不过这样一来，自己的徽章槽似乎又有点告急了…… 目前自己总共有六个槽位，其中【唯物】固定占一个，提高工作效率的【关系户】占一个，考虑到接下来是卧底任务，那么提高演技的【精英表演家】也要占一个，这已经占下三个名额了。 剩下用来寻找犯罪分子的【典狱长】、能够和幼哈心有灵犀的【铲屎官】、强化羊头羊心效果的【我即是恶魔】、强制鞠躬的【旅鸫亲王】等等……这些徽章要共享剩下的三个名额，虽然也可以临时切换，但难免有来不及的时候。 嗯……看来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多弄几件异常物，提升下徽章槽位数量以防万一…… 「里昂先生。」 看了看接过任命书后眼神有些飘忽，明显有些走神儿的里昂，治安大臣的助理轻唤了他一声，随即温言询问道： 「请问，您对这个结果还满意吗？」 「啊，满意！非常满意！」 把视线从徽章面板上收回来后，里昂微笑着和面前的中年男人握了握手，随后开口询问道： 「不过除了这件事以外，我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麻烦你。」 听到里昂的话后，彬彬有礼的中年男人微笑了一下，随即开口回答道： 「您客气了，来之前大臣特地嘱咐我，在我能力范围内，一定要配合您的所有要求，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就可以。」 「那就多谢了！」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里昂有些欣喜地道： 「不知道警务部有没有那种擅于徒手搏击，身手特别出色的人？能不能给我推荐一位？」 要身手好的人？ 治安大臣的助理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解地道： 「里昂先生，您是……想要一位贴身保镖吗？」 「不是的。」 里昂摇头道： 「我想要的不是保镖，而是格斗方面的老师，哦对了！不要力量大的，要那种技巧特别出色的，能够快速教我一些实用格斗技巧的人。」 …… 按理来说，有着五百米射程的狙击枪，和最大杀伤范围接近百米的【圣灵挂坠】在，里昂其实并不需要学习近身格斗技巧。 但奈何乱党那边多半有关于圣灵挂坠的情报，导致这件里昂最倚仗的异常物直接被「ban」掉了，而狙击枪又不太可能拿来当常规武器。 为了避免真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里昂只得临时抱佛脚，准备趁着这三天两夜的功夫突击一下，看看能不能刷个格斗类的徽章出来。 「这样啊。」 听完里昂的大概诉求后，治安大臣的助理想了想，随即有些不太确定地道： 「咱们警务部的话……因为对枪械的使用比较克制，不像军部那么依赖枪械，所以近些年擅长格斗的人还真是不少。 但格斗这种东西很看天赋的，力气大速度快就是会非常占便宜，所以纯技巧出色的人还真是……唔……好像还真有一个！您跟我来！」 带着里昂走出办公室，下到了警务部总部一层的大厅后，治安大臣的助理指着一张贴在大厅展板上的照片道： 「里昂先生，这是今年夏天部内格斗大赛的照片，领奖台上的三位就是头 三名，而第三名刚好就是您需要的人！」 第三名……卧槽？ 看着照片上脑门儿包着一圈儿绷带，脖子上挂着个画着拳头的大铜牌，一脸不爽地站在领奖台上的长腿女人，里昂不由得咝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伊莎？」 「您认识她？」 「额……认识，而且关系应该还算不错吧？」 「呵呵，那就更好了！」 见里昂直接叫出了女警察的名字，治安大臣的助理顿时更热情了，直接赞不绝口地卖力推荐道： 「伊莎小姐不仅是秘调局的局花，也是咱们警务部实打实的精英！无论射击格斗还是驾驶侦查，每一项能力都名列前茅！尤其是格斗水平更是稳居前三！ 另外，您别看她在比赛里只拿到了第三名，但那是因为有规则限制，很多袭击胯……额……眼睛之类要害的招数不能用，否则的话结果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 别以为你话说一半儿我就听不明白，她特别擅长踢人蛋是不是？是不是？ 在里昂无语的神情中，治安大臣的助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随即开口总结道： 「总之，如果您问警务部谁最能打，我可能还确定不了，但如果您问谁的格斗技巧最好，那肯定是伊莎小姐没错！ 毕竟以女性的身体素质和抗打击能力，可以在限制很多危险招数，而且不分量级的比赛里拿到第三名，就已经能够证明她的格斗技巧到底有多出色了！」 「……」 这么说的话……倒也是。 看了看挂着金牌和银牌的两头「狗熊」警察，衡量了一下他们和伊莎的体型差距后，里昂不由得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那我自己去找她吧，非常感谢你的推荐」 「您客气了。」 彬彬有礼的中年男人微笑道： 「我只是帮您稍微节省了点时间而已，既然您和伊莎小姐是熟人，那么就算我不向您推荐，她早晚也会主动提出教您的。」 …… 「不教！绝对不教！」 和某位中年男人的预测完全相反，当里昂在靶场找到女警察，说完了自己的来意后，直接遭到了毫不犹豫的拒绝。 把用来隔音的耳罩扔到收纳筐里后，看着面前放了自己大鸽子，居然还舔着脸来找自己帮忙的渣男，女警察咬着牙质问道： 「你个混蛋还好意思来找我？你记不记得之前跟我约定过什么？」 「……」 我之前跟你约定过什么？ 额……话说我上次见你是什么时候来着？这段时间乱七八糟的事儿比较多，我有点儿记不清了…… 「地牢！秘调局的地牢啊！」 看着里昂有些迷茫的眼神，知道他已经忘了个干净，女警察简直肺都要气炸了，用力跺了跺脚道： 「之前我帮你要到了一对一审讯乱党的机会，然后发现我们局长就是乱党，最后整个地牢都被炸塌了……你想起来没有？」 「……」 哦对！好像确实有这事儿。 听完女警察的提醒，里昂的眼中顿时掠过了一抹恍然之色。 后面女警察想知道有关疤脸局长的事儿，但自己不想跟她解释异常物的存在，又惦记着去马赛尼家的玫瑰庄园救人，就随口糊弄了一句，说等明天就告诉她，然后女警察点点头，说她明天在办公室等我…… 额……从那时候到现在，好像都过去快一周了吧？ 而且最要命的是，女警察身上还没有浸染值，涉及异常事件的记忆肯 定被邪神之脑影响过，所以自己和她的约定，估计不知道已经被改成了什么模样。 「这个……最近局里出了好多事儿，当初的约定我是真想不起来了……要不你再说一遍？」 在女警察的瞪视中搔了搔后脑勺，里昂神情有些赧然地请求道： 「还有，我马上就要出一个很危险的任务，而且不能用枪械，所以需要临时学一些格斗技巧，而治安大臣的助理说，你就是警务部格斗技巧最好的人，所以……能不能请你教教我？」 「……」 「行吗？」 「……」 看着面前厚着脸皮继续求教的里昂，窝了一肚子火的女警察攥紧了拳头，恨不能抬手给他一拳，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松开了。 你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那我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能真一点儿都不教，看着你去送死吗？ 「行……」 朝这个厚脸皮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后，女警察认命地叹了口气，随后拿起自己的东西，不爽地哼了一声道： 「去操场等我吧……先说好，我教人格斗是要实战的，一会儿挨了揍可别喊疼！」 0191 真传 正常的话，想学格斗必须先锻炼身体素质，然后再考虑套路和技巧，但……既然他只有两三天时间，那我还是先教些速成的保命技巧吧？ 看着五步外脱掉了旧大衣后，身材偏瘦的里昂，女警察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开口询问道： 「我会的格斗技术比较杂，但最擅长也最适合速成的，是警用格斗术和军用格斗术两种，你想学哪个？」 对格斗一窍不通的里昂犹豫了一下，随即询问道： 「这两种……有什么区别吗？」 「目标和特性不同，军用的话，主要是快速杀伤，让对方立刻失去作战能力……比如这样！」 女警察话音刚落，整个人的身体便猛然下沉，以一种像是掉进地里似的速度贴近了地面，随即如同一条在泥土上翻腾的黑鱼一样，瞬间趟过了两人间接近三米的距离，鬼魅般地抵达了里昂身前。 什么鬼？ 从女警察矮下身子的瞬间，里昂便试图用眼睛去追逐她的行动，但即便以4.1浸染值带来的高反应速度，依旧只能见到一团模糊的身影向自己「拱」了过来，仓促间甚至连她手脚的位置都分辨不清。 而当里昂本能地向后撤退时，一条穿着黑色紧身长裤，弹力好得惊人的大腿，已然先一步垫在了他右膝的左侧，只是顺着里昂后撤的力道微微一抬，便直接拱歪了他全身的平衡，直接将他打着横地向后掀了出去。 紧接着，还没等他的身体彻底落地，正在半空中手舞足蹈时，左肋第三、四根肋骨中间，最为贴近心脏的位置，便被人用手指头轻轻地戳了一下。 「如果我手里是把匕首的话，那你就已经死了。」 站在里昂原本的位置，竖起两根手指头做了个横过来捅刺的动作后，满意于里昂震撼眼神的女警察偷偷抿了抿嘴角，忍住笑意一脸正色道： 「只在我手下撑了0.5秒的新兵！听好了，想学格斗术，要学的第一件事，不是怎么击倒你的对手，而是‘不要乱动"！ 你的身体比看起来要结实多了，站姿下的腿，攻击范围也比正在突进的我更远，如果刚刚你不胡乱后撤，而是鼓起勇气伸腿踢过来，结果就不一样了！」 伸腿踢吗？ 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后，里昂拍拍身上的土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道： 「如果伸腿踢的话，就能挡住你刚才那一下？」 「挡不住。」 女警察摇头道： 「但能让你死得稍微慢一点儿，我还要做第二个动作才能击毙你，总时间差不多会从0.5秒变成0.8秒。」？？？ 所以我踢腿和不踢腿的区别，就是从直接当场去世，变成蹬一下腿儿再死是吧？ 哼哼！让你放我鸽子！ 看着被自己的回答弄得一脸郁闷的里昂，一直板着脸的女警察终于忍不住笑了笑，随即同样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里昂。 对于格斗来说，用嘴巴讲十遍，都不如自己亲身体验一下来得记忆深刻，所以自己刚刚的突然袭击，就是打算给这家伙一个下马威，顺便教他格斗第一课——睁开眼睛。 是的，对新手来说的第一课，并不是什么不要乱动，而是要学会睁开眼睛。 新手格斗者在被敌人近身并攻击面部时，都会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而对于只能用眼睛来观察对手的新人来说，这个习惯和直接认输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女警察原本的打算，是直接突进到里昂身前，朝着他的脸打一拳，吓得他闭上眼睛，直接教会他这最重要的一课，学格斗必须尽量克服闭眼的本能。 然而女警察没想到的是，里昂虽然眼睛跟不 上她的动作，但脑子和身体却反应了过来，甚至似乎隐隐判断出了她的攻击目标，及时后撤，让面部脱离了攻击范围，所以这格斗第一课，也就临时从别闭眼改成了别乱动。 嗯……手脚长、反应快、直觉或者判断很准、身体素质……似乎也比看起来结实很多？ 略微活动了一下右腿，回想了一下刚才顶住里昂腿时，感受到的本能抵抗的力度后，大致摸清了里昂「底子」的女警察微微颔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教他了。 「你还是别学军用格斗术了，军用格斗术虽然杀伤力更大，但小套路很多都是袭杀、强击之类的东西，对力量要求很高并且很挑环境，虽然你能够达到学习要求，但感觉并不太适合你的发力习惯。」 走过来捏了捏里昂肩背的肌肉，蹲下身在他大腿的几个地方拍了拍后，已经消了气的女警察如实评价道： 「里昂，虽然你看着偏瘦，但力量其实还不错，只不过跟你的速度和反应力方面比起来，就显得很一般了，你这两方面的素质应该非常……嗯……出色，并且你的判断力也很好。 和军用格斗术不同，警用格斗术的目标，是逮捕、控制、自卫反击以及限制行动，简单来说就是抢先抓住对手，尽量限制他的发力，随后用关节技之类的技术控制情况。 警用格斗术的难点，是对于出手速度、以及临场判断力要求很高，但正好适合你的情况，我认为你学这个的话，即便只有两三天，应该也能学到几个非常有效的实用动作。」 「那就学警用吧。」 虽然有些眼馋刚刚那个干脆利落的一刀毙命，但对于格斗一窍不通的里昂，自然选择了信任专业人士的判断，老老实实地看女警察演练起了警用格斗术。 …… 「王国警用格斗术，一共22个基础动作，其中3个是主动出击，3个是配合队友制服目标，剩下16个动作，都是各种情况下的自卫反击。」 将王国警用格斗术的架势演练了一遍后，面色微微有些泛红的女警察吐了口白气，随即一脸认真地认真地给里昂讲解道： 「既然你只有三天的功夫，那我就在这16个动作里，挑3个比较典型的教给你，只要能把这三个动作练会，以你的身体素质，一对一就能够瞬间制服绝大多数人了。」 「额……能再多教我几个吗？我感觉自己学东西还挺快的。」 看了看自己的徽章面板后，打定主意「开挂」的里昂开口提议道： 「比如那些主动出击的动作，能不能也教我一两个？老是被动自卫也不行吧？」 「不要好高骛远！这么短的时间里，你能学会这三个自卫动作就已经很难了！」 女警察闻言停下动作，神情严肃地教训道： 「不要觉得自卫就是挨打，自卫动作实际应该叫防守反击动作，核心是抓别人攻击里的破绽进行反制，而主动出击则一定会给别人露破绽！ 更重要的是，你的防守反击练得再差，起码也能帮你防守，练得一般的主动出击动作，弄不好会把你的要害送到别人的刀子上！」 「奥……」 算了……那就先学着吧，如果没刷出徽章来，那她说的肯定是对的，如果刷出徽章了，剩下的再跟她学就是了。 并不知道里昂的想法，见他不再固执，而是老老实实地跟自己学了起来，女警察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开口道： 「看好！我教你的三个动作，是自卫反击动作里最重要也是最基础的三个，分别是对方袭击你的上半身、袭击你的下半身、以及从背后攻击时的应对方式。」 女警察一边说着，一边比划了一个手臂外拦的姿势。 「把你的两条胳膊当成两面盾牌……算了这么讲太空了，你过来！直接对我出拳！打快一点！」 「好！」 里昂闻言点了点头，按照女警察的要求站到了她对面，直接一拳打了过去。 紧接着，仿佛刚才一「刀」毙命的场景再现，原本和他正面对立的女警察猛地向下一沉，半个身子躲出了里昂的视野，随后里昂只觉得手臂内侧一疼，攻击便直接被利落的架了出去。 而在他右手麻木的瞬间，两条柔软的「黑蛇」攀援而上，直接扣住了双肩的肩窝，接着脖颈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左膝内侧感受到了一条纤细小腿的有力勾绊，整个人瞬间仰天栽倒，肚皮上也被人用脚尖轻轻点了一下。 「用你的臂骨架对手的麻筋，趁他***时候切进怀里，扣住肩膀往你身上拽，接着用你的额头撞他的脖颈……如果想下杀手，那就直接撞喉结！」 做了个双手扣肩低头猛撞的动作后，有些杀气腾腾的女警察一边继续做动作，一边开口讲解道： 「我刚才讲的是这个动作的上身部分，但你的下身一样要动起来，在撞击完成的瞬间，用你的腿去反勾对手的腿，接着在他失去平衡的时候身体前压，补上最后的一脚！如果下杀招就不踢肚子，往下一点儿直接踩裆！」 妈耶！ 看着女警察抬起后猛然向前蹴击，离自己的小兄弟仅有一拳远的小皮鞋，里昂不由得猛地哆嗦了一下，被唤起了男性最原始的恐惧。 合着第一招就教踢裆啊！看来人家治安大臣的助理说的没错，比赛这种东西，还真是限制了伊莎的发挥…… 「记住了没有？」 并没有理会里昂的震惊，进入教学模式的女警察，姣好的面庞上多了一抹冷肃之色，在伸手把里昂从地上拽了起来后，她神情严肃地吩咐道： 「记住了就换人，这次我打你，你招架然后绊我！」 「好……」 起身按照她的要求，摆好了姿势后，面对女警察打来的右拳，里昂学着她教的动作沉肩隔开，随后双手反扣女警察的肩窝，一头撞了过去。 然而里昂的动作还不熟悉，沉肩沉得有些过深了，再加上女警察有着一双傲人的长腿，个子比起普通男性来说也分毫不差，导致本该撞到她脖颈上的这一脑门儿，稍微向下偏离了一些。 完蛋！ 一头撞出去之后便明白大事不妙，为了避免这次的教学直接变成实战，里昂连忙扣紧女警察的肩膀，准备伸出去勾膝盖的腿也瞬间回防，拦在了自己的要害面前，生怕一个反应不及时直接当场进宫。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被狠撞了一下女警察虽然身体微微一僵，但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动作，而是顺着里昂撞过来的力道，直接向后躺了下去，甚至倒下时还伸手护了下里昂的头，没让他的脑袋直接磕在地上。 「……」 「太差劲了！」 将失去平衡的里昂推开后，重新站起来的女警察拍了拍身上沾的灰土，一脸不悦地评价道： 「教你的动作完全变形了！除开确实架到了我的麻筋之外，后续头没撞对位置！脚下动作也没跟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忘了松开我的肩膀，导致一起被我带倒，最后那一脚根本没法踩出来！起来重练！」 啊这…… 居然没生气？甚至都没用我解释？你是这么通情达理的人么？原来那个又莽又凶，说不过还掀我餐盘的伊莎哪儿去了？ 「别愣着了，继续啊！」 见到里昂一脸不可思议地反复打量自己，耳朵微微发红的女警察终于绷不住了，不由得跺脚咬牙道： 「快点儿来！你三天后不是要出很危险的任务吗？现在多学一点儿，到时候就能多安全一点儿！别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赶紧练！」 「……」 所以……是在担心我的安全，所以收敛了脾气吗？ 看着明明在偷偷用手指揪着衣角，但仍旧努力维持着一脸凶相的女警察，里昂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即在她有些羞恼的瞪视下站直身体，重新摆出了准备招架的姿势，一脸认真地喝道： 「再来！我这次一定能学会！」 …… 【通过伊莎·希尔极为用心的反复陪练，你成功激活了黑铁级徽章「搏击新人」】 【搏击新人：经过了较为系统的练习后，掌握了一定格斗技巧的格斗者，水平虽然不高，但已经打下了相当良好的基础】 【佩戴效果：作为一名新入门的格斗者，你的技巧虽然比较稚嫩，但在纠正过发力方式和出手习惯后，你在格斗时的力量和速度都得到了微量提升】 【进阶路线：完成20次真实格斗，或完成200次陪同练习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青铜徽章「搏击老鸟」，当前进度0/20，0/200】 【隐藏特性：由于经过了正确的培养和严格的训练，你在格斗方面的天赋得到了充分开发，获得了稍微预判敌人攻击方位的能力】 「滋……」 【通过自身的学习与思考，你掌握了低水平的格斗能力，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激活。 你对格斗的理解程度为「低」，但因为善于思考总结和自我调整，你成功从教导者身上学到了一些相当特殊的技巧。 在对敌人的眼部和裆部进行攻击时，你的命中几率和造成的伤害，都将获得大幅提升】 0192 寻梦腕表与嘱托 两天后的凌晨，王都老城区，爱国者大道。 在卫生条件普遍不大过关，夜间治安混乱不堪，垃圾车平均每周才会光顾一次的的老城区街道里，爱国者大道绝对是一个特例。 它拥有每天都会路过一次的垃圾车，警务部特别分派的巡逻警卫，以及每年都会定期粉刷三次的墙壁。 是的，和普遍二三十年都不会有人理，哪怕墙漆全崩没了都无所谓的其它街道不同，爱国者大道不仅有着专门的卫生措施，甚至连墙壁都会频繁进行奢侈的粉刷，整洁干净的简直不像是一条位于老城区的街道。 至于原因嘛…… 作为用来纪念在卫国战争中英勇战斗的士兵们，而由财政部特别拨款重建的街道，爱国者大道不仅是国王和议会的脸面，同样也是大量在六年前战争中伤退士兵的居住地，理所当然地应当获得一些优待，对此没有任何人会提出质疑。 可惜的是，这些公共支出上的优待，似乎并不能解决被裁撤士兵们普遍的贫困，而为国而战的光荣经历，同样无法让他们酒后在墙壁附近排泄时，免除来自巡逻警卫的暴力殴打。 …… 「停下！该死的！把你的裤子提上！」 慌忙把站在墙边的醉汉踹倒后，看着火红的墙壁上热腾腾地淌下的新鲜尿渍，两名巡逻的警卫不由得露出了欲哭无泪的神情。 完蛋，怎么又在自己巡逻的地方，薪水怕是又要被扣了！ 看着地上撒到一半时被踹倒，裤子直接污了一大块儿的醉汉，两名警卫看了下周围空无一人的街道，不由得围了上去，咬牙切齿地朝着醉汉踢打了起来。 「狗东西！这可是用来纪念卫国战争才刷的墙！」 「这周都已经三回了！该死的！你们就不能去别的地方尿吗？」 「揍他！」 踢打了一会儿后，看着蜷起身子一声不吭的醉汉，两名必定要被扣薪水的警卫仍旧没解气，直接拖着他来到了墙上的尿渍旁边，扔给了他一块破抹布，满脸恼意地勒令他去把尿渍擦干净。 但醉汉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后，并没有去捡地上泛着尿骚气的抹布，而是把手伸进裤袋里抓住了什么东西，接着喉头上下动了动，呵地一声卡出了一团黄中带绿的浓痰，一口吐向了被粉刷得鲜亮的墙壁。 紧接着，伴随着「叮」地一声轻响，一枚参加过卫国战争才能获得的，印着知更鸟羽的铁质战斗纪念章，与那口痰一起被「吐」到了卫国战争的纪念墙上。 「爱国者大道？呵！」 …… 可惜，还是差了一点。 看着手表上不住跳动，但最终还是停在了「人类」区，没能成功抵达「异常」区的三根指针，街对面嘴角下垂的老者摇了摇头，随即对桌子对面的中年男人道： 「这个人还不错，有着痛苦的过往和激烈的情感，各方面都十分接近成为异常的的标准，有着能够让种子「发芽」的资质。 但他的灵魂不够纯净，有着太多凌乱的杂念了，距离诞生真正的异常，还需要经历一场更加刻骨铭心的痛苦，将他彻底打落深渊的绝望…… 他有家人吗？」 「有。」 看了看被两名警卫踢打的醉汉，鬓角出现了些许白发的中年男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开口回答道： 「老巴金斯的妻子病死了，但有个二十岁的儿子，三年前加入了我们，现在负责生活物资的采买。」 「哦？」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后，天生哭脸的老人抬了抬眼皮，颇感兴趣地道： 「他们父子关系怎么样？」 「很差。」 中年男人……或者说乱党的首领犹豫了一下，摇头道： 「老巴金斯在六年前的卫国战争里受了不少伤，右腿被射钉打透过，肚子也被空艇投下来的鲸油爆弹伤到了，导致每逢雨雪阴天就会麻痒难忍，只能常年酗酒镇痛。 而王国给的裁撤金本就不多，大部分还被他这么喝掉了，所以他妻子得了肝病也没得治，没两年就死了，后面他也就喝得更凶了，喝醉后还经常殴打小巴金斯，而小巴金斯也极其憎恨他这个父亲。」 「那还真是可怜啊。」 颇为怜悯地望了街对面的醉汉一眼后，水瓶董事叹气道： 「可惜，如果他有一个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而是继续努力照顾他的儿子就好了。 这样的话，只要让最后一个不愿意放弃他的人，表示彻底对他失望，或者为他的儿子设计一场小小的意外，强行熄灭他心头的最后一点灯火，就能够借助爆发出来的痛苦，彻底洗练他的灵魂。 而在膨胀到极致的绝望的淘洗下，他的灵魂将会被剔除所有的杂质，在某一刻只存在最为纯粹的执念，并借此真正脱离平凡的范畴，成功跨入异常的门槛，但现在……」 看了看手表上卡在异常线以下的「灵魂」针，水瓶董事摇头道： 「不可能了。 如果在他妻子刚死的时候，说不定我还有可能推他一把，但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灵魂已经彻底麻木，蒙上了一层厚实的灰尘，不再满足成为异常的条件了。」 「这样啊……」 跟着一起叹了口气后，中年男人起身道： 「那就去看下一个人吧，这些年我遇见了不少有可能成为异常的人，难得你过来找我一次，干脆一起都见了吧！」 「不好意思，恐怕来不及了。」 看了看另一只手上的腕表后，水瓶董事摇头道： 「马上会有一场针对我的内部质询，如果没通过质询的话，我就要接受局里的记忆读取，所以必须提前回去做准备，没有时间一个个看过去了。」 清理局的内部质询？ 中年男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皱着眉头询问道： 「怎么搞的？你不是权力最大的十二名董事之一吗？为什么还会遭到内部审查？谁能审你？」 「当然是其它董事了~」 水瓶董事一脸不以为意地道： 「我这些年在外面做了这么多事，虽然一直都很小心，甚至都没用过真面目，但还是难免会留下些痕迹，清理局里面又人才济济，总归还是有人能够察觉到不对的。 或者说，能够撑到今天才被质询，已经很出乎我的预料了，从蛇夫……嗯……从过去某个大事件开始，近些年世界越来越乱，大量外神蠢蠢欲动，导致局里折了不少好手，不然的话我怕是早就暴露了。」 「……」 「我不清楚这些东西。」 中年男人摇头道： 「我只想知道，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 「快的话一两周吧。」 水瓶董事一脸淡然地补充道： 「你应该能猜到的，像清理局这么庞大又松散的组织，能在一两周内完成对高级成员的质询，已经算是快得出奇了。」 「那慢的话呢？」 「慢的话，当然是永远都回不来了呗！」 似乎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水瓶董事笑了一声道： 「这次对我发起质询的，不仅有局里排名前三的董事，甚至还有几名黄道分局的局长，如果挨不过去的话，那我怕是连跑的资格都没有，直接会被当场拿下。 嗯……这么说的话，那就以两个星期为限好吧，如果两个星期后我还没回来，你就当我已经被宰了，到时候该跑就跑该躲就躲，反正以你能力的隐蔽性，局里能找到你位置的人还真不多。」 「……」 你还真是……够坦率的…… 有些无语地啧了一声后，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道： 「那就等你质询成功回来再说吧！那些人我会先看着的。」 「唔……想要检查那些人资质的话，倒也不一定非要等我回来。」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后，水瓶董事琢磨了一下，随后居然将左腕上有着六根指针的奇怪腕表解了下来，朝着乱党首领丢了过去。 「这东西叫【寻梦腕表】，原本的能力是用来实现梦想的，但经过我改造之后，这东西也可以检查一个人是否拥有成为异常的潜质，只要一滴血液或者头发之类的东西作为标记就可以。」 水瓶董事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点了点腕表的表盖，指着下面那些指针讲解道： 「这六根指针分为三组，分别代表过往与未来、肉体与灵魂、性格与情绪，而这三组指针中，如果每组都有一枚指针达到了异常的范围，那就证明这个人有着接受‘种子"的资质。 像对面那位叫做老巴金斯的先生，他的‘过往"指针和‘情绪"指针、都达到了异常的范围，但‘灵魂"指针并未达标，所以还缺乏让种子发芽的条件，也就不太可能成为异常。」 过去未来、灵魂肉体、性格情绪？ 认真记住了这六枚指针的含义后，看着这三组镂刻着奇妙花纹的怪异指针，中年男人不由得疑惑地询问道： 「为什么一组中只要动起来一个，就足够成为异常了？」 「唔……有些不好解释……这样吧，你可以将世界理解成一块画布，把每个人都理解成一支笔。」 水瓶董事想了想后，用手指蘸着咖啡，在桌布上画了一条咖啡色的水痕，随即继续开口讲解道： 「一个人过往的经历、和他未来的发展，就是他在世界上画下、以及将要画下的笔迹；而拥有独特的灵魂还是奇妙的肉体，则决定了这支笔进行绘画时的技法，到底是写实派的还是抽象派的。 至于性格和情绪，前者决定了一个人会怎样对待世界，后者则是一个人经历过世界后，会对世界报以怎么样的反馈，相当于这支笔在画布上画出了什么颜色的痕迹。」 看了看听得有些迷茫的中年男人，水瓶董事叹了口气道： 「再简单点儿说，这三组指针，是在探查一个人到底在世界上画什么画、使什么技法画、以及用什么样的颜料画。 所以这三组指针里，如果各自都有一种‘不正常"，就能够保证这支笔画出来的画也‘不正常"，到时候我只要稍微提供一点帮助，这支不正常的笔，就能画出来一副名为‘异常"的画卷…… 你听明白了吗？」 「大概懂了……」 底气不是很足地点了点头后，中年男人有些好奇地道： 「那如果六根指针都动了起来呢？那样的人能够催生出什么样的异常物？」 「如果真有人让六根指针全动起来……」 水瓶董事皱眉道： 「那就是痛苦的过去、伟大的未来、强悍的肉体、纯粹的灵魂、偏执的性格、疯狂的情绪……讲道理，要是遇见了这种人的话，我建议你还是赶紧跑比较好。」 「啊？」 「如果真有这种人的话，不论他是善良还是邪恶，都注定会彻底改变世界， 掀起无比可怕的浪潮。 这种人衍生出来的异常物，就像是用最绚烂疯狂的色彩，配合最恣肆狂野的笔法，画出来的极尽壮美的画卷……当然，也可能是毁灭一切的图卷。」 「……」 「总之，变革是可怕的，对你和我这种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来说更是如此，跟在他身后推波助澜，估计会九死一生，站在他对面试图拦下大潮，结果更是十死无生。 所以你要真碰见这种人，多余的东西不要想，多余的事情更不要做，直接能躲多远躲多远就完事儿了。」 「好吧……」 「另外，这表并不是白放在你这里的。」 看了看眼神有些发懵的中年男人后，水瓶董事抬起手，朝着警务部的方向指了指，一脸认真地道： 「除了查探别人成为异常的资质外，这东西还能帮你找到我创造的异常物……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你是说……那个红头发局长抽屉里的东西吗？」 「对。」 水瓶董事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嘱咐道： 「有一件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就放在那个女人的抽屉里，外形大概是一张照片。 平时的话你没有机会，但这次对我发起质询的人就有她，所以等质询开始时，你可以趁她不在，通过【彼世之门】潜入清理局。 接下来，【寻梦腕表】的指针会自动带着你找到我要的照片，如果你能成功把它带回来交给我的话，我一定会给你令人满意的报酬。」 0193 暴露与局长的疑问 所以主要还是想让我帮你偷东西么？怪不得会把这么珍贵的腕表交给我。 面对水瓶董事开出来的条件，中年男人略一思忖后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询问道： 「那如果我偷到了东西，但你最后没通过质询呢？」 「如果没通过质询，我就会被读取记忆，而以我违规的数量来看，估计会被处死，或者直接做成异常物也有可能。」 完全不避讳谈及自己的下场，水瓶董事不以为意地微笑道： 「如果我真完蛋了，这枚腕表就是我给你的报酬，那件东西也随便你怎么处理，足够吗？」 「这样的话……够了！」 「那再见。」 看着中年男人将腕表戴上后，水瓶董事微微颔首，随即起身离开位子，步履稳健地朝门口走了过去。 而随着他的起身，天空中属于水瓶宫的星星相继亮起，极为短暂地破开了日光的遮掩，朝着王都的位置投射下来，瞬间映照在了水瓶董事的身上，但也同时落在了某些有心人的眼睛里。 …… 「准备准备吧。」 喝了一口酒瓶里深褐色的浓茶后，趴在窗边望着天空的红发局长转过身来，对等在办公室里的里昂道： 「水瓶宫刚才亮了，看方向应该是水瓶用董事权限挪移回了总局，你现在去乱党卧底，就不用担心会碰见他了。 另外，这回不比以前，你一定要记住，自己最多只有两个星期的调查时间，绝对不要超期。」 再次强调了一下任务的最大时限后，红发局长少见得一脸严肃地嘱咐道： 「里昂，如果质询失败的话，能够借助星宫挪移的水瓶，很可能会比我先赶回来，而你用照片替代的身份，不一定能够瞒住他。 虽然我会尽量拖延他一段时间，但保险起见，两个星期后我如果还没回来，无论任务目标是否完成，你都必须立即撤离。 如果质询成功的话，你之后大可以重新接触乱党，但要是质询失败，你被水瓶撞个正着，那我就真的没把握保证你的安全了。」 「我记住了。」 面对局长的反复叮嘱，里昂点头用心记下，随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局长，这次的质询，成功的可能性高吗？」 「还可以。」 红发局长想了想后，开口回答道： 「主持年终审查的三名董事再加上金牛阁下，这次应该有四位董事，能够参与对水瓶的质询。 除此之外，还有我、狮子、双子三个黄道分局局长，以及在得到消息后，同样察觉了辖区内有水瓶董事活动的分局局长。 我们稍微交换了一下手里的情报跟证据，感觉应该有三成的可能当场揭穿他！」 「啊？才三成？」 「水瓶董事又不是傻子，做事一直十分谨慎，有三成的可能性已经不少了。」 红发局长正色道： 「况且这是内部质询，又不是法院断案，并不需要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只要把他可疑的地方都扒开，进而逼他自呈动机，就算是完成了目标。 只要他不能自证清白，无法给那些可疑而危险的行为提供合理的解释，那就足够把他拿下，强行接受记忆读取了。」 「这样啊……」 里昂闻言琢磨了一下，随后装若无意地开口询问道： 「局长，一般要犯什么程度的错误，才会被局里拖去读取记忆？」 「放心吧，弄这个很麻烦的。」 瞥了里昂一眼后，红发局长冷哼道： 「必须要造成极大危害，并 且身居高位的人，才能享受这种待遇，凭你在莱恩家做的那些事，还不至于被拖去接受这种程度的检查。」 「额……」 「怎么，听到局里有读取记忆的能力，这回知道担心了？」 看着神情有些尴尬的里昂，红发局长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随即没好气地道： 「你是什么样的人，局里下来的调查员不清楚，我还能不清楚么？莱恩血夜死那么多贵族，而且还都是罪大恶极的那种，怎么可能完全跟你没关系？ 主要那颗【野望之心】一口咬定，莱恩血夜的都是博比莱恩做的，考虑到它不是你的异常物，并且跟你敌对，没有替你遮掩的动机，我也就没有继续往下想。 但前两天你从我手里接过那颗心脏后，面对杀死了它前任主人的死敌，那东西却高兴得简直就要疯了！从里面砰砰砰的直撞盒子，恨不能直接蹦出来黏在你身上，我再蠢也该知道它是跟谁一边儿的了！」 「……」 「总之，你这次任务小心点儿，千万别再搞出什么大动静了，唉……」 「额……我会尽量注意的……」 「你最好会……还有，我最后再啰嗦一句，你执行任务的时候，其实可以做得稍微保守一点。」 看了看讪讪地点头应下的里昂，红发局长叹了口气道： 「之前给你‘鞠躬"的时候，我激活了一部分【戮杀血发】，位格稍微超过了人类的上限，所以找回了一些有关王女的记忆……里昂，当初好像是我建议你向她求婚的。」 「啊？」 「别啊了，我不是真想让你娶她，是想通过向王女求婚这个手段，帮你摆脱掉狮心公爵的身份，谁知道你居然还真求成了啊？」 伸手捏了捏眉心后，红发局长无奈地总结道： 「说起来，我让你去莱恩家调查羊心，结果你直接拿着羊心搞了场莱恩血夜；我建议你去莱恩家认亲，结果你摇身一变认成了狮心公爵；我建议你向王女求婚，现在你似乎已经算亲王了…… 里昂，你实话跟我说，这次任务你到底怎么打算的？我两个星期之后回来，你不会直接卧底卧成乱党首领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听完自家局长的奇思妙想后，里昂不由得连连摇头道： 「局长，你这是偏见，我做的选择一向都很保守的！」 「虽然王女怎么回事我还不清楚，但莱恩血夜那回，是博比莱恩封锁了庄园不让我出去，不然我肯定直接跑了，根本不可能留下和他死磕！」 「确实，但如果这次又走投无路，只能被迫上位了呢？」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面对红发局长的无端假设，里昂忍不住开口抗议道： 「这次卧底任务总共才两个星期的时间，乱党那边得离谱到什么程度，才能让我在两个星期里卧成首领？」 0194 香气 「我觉得，咱们该换个人来做首领了。」 朝空出来的主位望了一眼后，一名体型有些富态的中年人，环顾了一下长桌周围的众人，随即笑呵呵地道： 「这个组织当初虽然是内森阁下创建的，我们这些人也是他拉起来的，但一切事情都是会变的。 以我个人的观点，现在的内森阁下，已经不适合继续领导我们了，不知道各位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我什么都不想！」 等富态中年人把话说完后，正把玩着弹弓的光头女人哼了一声，眼带不满地道： 「首领永远是首领，我的命是他救的，能力也是他帮着弄来的，别人怎么看我不管，我反正只认他！」 「正常，非常正常。」 对于光头女的态度并不惊讶，富态中年人朝她点了点头，随即笑呵呵地解释道： 「不要误会，我不是要否认内森阁下的功绩，我们这些人多少都受过他的恩惠，就连希望换个新首领的我也一样。 但不管各位愿不愿意承认，内森阁下都已经变老了，这两年的他，不再像过去那样算无遗策，永远正确，反而开始昏招频出。」 说到这里时，富态中年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换成了一副有些哀伤的神情，情绪低落地道： 「前几年我们大家都还好好的，但自从年初刺杀王子失败后，先是萨曼莎被抓，绷带异常物被清理局夺走。 接着潜伏在秘调局的巴顿，为了掩护萨曼莎她们撤离，被那个叫里昂·莱恩的清理员堵在秘调局里，再没回来。 后面内森阁下带人去复仇，派大卫混进袭爵仪式，想要用【心动时刻】偷袭那个里昂莱恩，但最后同样折在了清理局手里，估计也不可能回来了。 比起过去那几年，在连续少了三位同伴后，这张原本有些挤的长桌，已经空出了一角了。」 「……」 和之前不一样，这次富态中年人说完后，看着周围空出来的三张椅子，长桌边的乱党们，顿时纷纷陷入了沉默之中，甚至连身为「首领派」的光头女，都没有在这时候出言反对。 「各位，我承认，内森阁下过去确实付出了很多，但我们的付出难道就少吗？」 等了一会儿后，觉得众人的态度似乎有了些松动，富态中年人脸上的神情再变，指着对面的老太婆和小女孩儿，怒火中烧地拍桌道： 「别人不说，露西和菲比两姐妹，这些年为了大家付出了多少？ 她们当初加入我们的时候，都是青春靓丽的年纪，但因为频繁使用能力，一个年纪不断退化，智力连五六岁的孩子都不如，连条理清晰地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做不到。 而露西虽然比她好一些，但现在也变成了老太婆，明明还没到三十岁，但身体素质连七八十岁的人都不如，真论付出的话，她们难道比内森少么？」 「行了，别绕弯子了！」 就在长桌周围的众人沉默不语时，一名满身烧伤的男人哼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道： 「奥利弗，你不妨干脆点儿，直接说你想把内森换下去，自己做首领就完事儿了！」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听到烧伤男的话后，富态中年人脸上的怒意一收，露出了难以掩盖的欣喜之色，随即神情亢奋地道： 「你们还记得吗？我们当初加入时的想法，是朝逼我们走上绝路的一切复仇！是毁掉这个一身烂疮的王国！是别再让我们的悲剧反复重演！ 而不是莫名其妙的到处搞破坏，和军部、议院、贵族、商会这些硬茬子轮番死磕！更不是招惹那个极其麻烦的清理局！ 所以各位，现在已经到了必须改变的时候了，」 说完这番话后，富态中年人的神情「乐-哀-怒-喜」地转了一圈儿后，又重新回到了一开始乐呵呵的模样，站起身笑眯眯地提议道： 「我觉得这两年的内森阁下，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他了，更不适合再做我们的首领了。 我们必须趁着还来得及，立刻做出改变！如果再任由内森阁下肆意妄为的话，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我赞成！」 富态中年人话音刚落，刚刚还不耐烦地怼过他的烧伤男，居然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第一个表达了支持。 「我不赞成奥利弗当首领，但我赞成换人坐这个位子。」 面对一众乱党投来的惊讶眼神，烧伤男舔了舔嘴唇，眯着眼睛道： 「什么改不改变、来得及来不及的我不管，我觉得内森不适合当首领，主要因为和当年遇见他时比起来，现在的他身上已经没有那股香味儿了。」 「你又在说什么鬼话？」 瞪了眼比自己还没脑子的烧伤男后，光头女站起身来，一脸不满地呵斥道： 「首领身上哪有什么香味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当然有！」 鄙夷地瞥了眼光头女后，烧伤男哼了一声道： 「你闻不到正常，那是强者才有的香气！自然只有我们这种强大的人才能闻到！ 这香味儿是属于强者的，就是那种相信只要自己还活着，哪怕被打碎了浑身的骨头，一样能够重新站起来，用牙齿把对手活活咬死的味道！ 我当年之所以会加入，就是被内森身上这股味道吸引，觉得他肯定能做到他说的东西，所以我愿意听他的！」 「但这两年，每当我们进行一次大行动之后，他就会独处一段时间，等再回来时，身上那股味道就弱一点，变得越来越犹豫颓废。 袭爵仪式这次之后，他身上的味道又变了，现在的他闻起来，简直像还没断奶就被抛弃的小羚羊一样！弱！臭！」 「……」 听完烧伤男有些混乱的发言，并勉强理解了他的意思后，一众乱党不由得面面相觑，就连光头女都收起了恼意，咬着嘴唇坐回了椅子上。 烧伤男说的「强者的味道」，换成不那么「野兽派」的描述，恐怕应该被称为自信。 和过去那个满眼自信的首领比起来，现在的内森阁下，好像真的透露着一股莫名的暮气。 就像神话里那个推着石头不断向山顶前进，却又一次次看着石头落回山谷的巨人一样，现在的首领比起过去，似乎真的丢掉了那种能够改变一切的信心…… 难道……真的该换个新首领了吗？ …… 「吸……」 就在一众乱党陷入了沉默之中时，屋内突然响起了巨大的吸气声。 用力撑开好像两个黑窟窿的鼻孔，贪婪地嗅了嗅没有任何变化的空气后，烧伤男猛地踢开椅子站了起来，眯着眼睛朝外边望了过去。 「老虎！有头想要捕猎的老虎闯进来了！味道好香！」 0195 潜伏与照面 这就是乱党们的聚居点吗？ 扛着一只装满橙红色棕榈油的铁皮桶，混在其它负责采购的乱党成员之中，分批进入了爱国街的一间老旧仓库后。 出现在里昂眼前的，并不是布满灰尘和各种杂货的昏暗仓房，而是一片分布着大量低矮建筑的葱绿山谷，不少人正在人工开掘出来的土道上往来穿梭，忙忙碌碌地准备着什么。 察觉到不对的他立刻喘了口粗气，随即装作扛油桶扛累了的模样，借着把油桶换到另一边肩上的功夫，张望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其它几个方向都很平常，没有什么能够辨认位置的东西，但在山谷的西北方，能够隐约望见一座高耸入云的「7」字形巨塔。 那座由柯罗克王国派人来修建的钢架巨塔，是搭乘硬式飞空艇时使用的登艇塔，而「7」字上面的那短短的一横，就是让乘客们上下飞空艇的「月台」，属于王都的地标建筑之一。 …… 登艇塔在西北方的话……那这里是王都东南边的一处山谷？ 靠着出众的视力找到登艇塔，确认了自己现在的位置后，里昂顿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登艇塔的大小来估算，这山谷离王都怕不是得有十五六公里那么远，自己只是进了一扇门，居然就直接来到了十几公里之外？ 怪不得，怪不得秘调局的人几乎把王都翻遍了，都没找到乱党们的聚居点，原来这地方根本就不在王都，他们能找得到才是怪事！ 真是……这个空间挪移类的异常物，能力属实有点儿太离谱了！ 用心记下了自己的发现后，把油桶从左肩换到右肩的里昂，似乎突然有些头晕，脚步发虚地往后面趔趄了半步，随即「本能」地伸手抓了仓库门的门框，又「不得已」地扶了下门把手，才勉强让自己站稳了身子。 「唯物」没有反应。 可惜，看来这扇门虽然有着跨越空间的能力，但这扇仓库门本身并不是异常物，很可能只是某种载体，再或者「异常」并不依附在门框和把手上，而是依附在别的什么位置…… 「小巴金斯？」 并不知道里昂的举动别有用心，看着他先是喘气换肩，又突然趔趄了一下抓住了门框，跟在后面的胖大叔连忙伸手扶了下油桶，神情有些担心地嘱咐道： 「你要是不太舒服的话，就先把油桶放下回家歇歇，等会儿我再回来跑一趟就是了。」 「不用。」 听到胖大叔的话后，根本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的里昂，连忙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随即重新站稳了脚步，「青筋暴起」、「汗流浃背」地扛着油桶，跟着前面的人继续向库房走去。 这孩子……唉！和他爸当初一样，是个九头牛也拉不住的犟脾气…… 看着「小巴金斯」汗湿的衣衫和吃力地弓起的脊背，同样扛着一大包东西的胖大叔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即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准备在他撑不住的时候伸手托一把，既免得砸破了油桶，也免得小巴金斯弄伤了自己。 然而奇怪的是，小巴金斯刚刚明明一副快要力竭的模样，身子甚至都打起了晃，但他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走了好半天，看着好像随时要倒，但还真就坚持了下来，成功把油桶扛到了库房。 「豁？！」 从小巴金斯手里接过油桶后，负责对账的人直接被拽了个趔趄，好悬直接被油桶坠趴在了地上。 踉跄了两步稳住身子，靠肚皮用力顶着才把油桶抱了起来后，对账的人抬起头，有些吃惊地望向「小巴金斯」道： 「怎么回事儿？这桶油怎么给的这么足？平常不都是半桶的吗？」 「……」 啊？原来大桶棕榈油只给装半桶的吗？ 听到对账的人的问题后，趁着真·小巴金斯装油的时候打晕了他，替代了他身份的里昂不由得微微一囧，明白了当时油铺老板的表情，为什么会一脸的欲言又止了。 自己家人口少，过去用的都是小罐子，还真没买过这么大桶的油，在打晕了真的小巴金斯后，便想当然地油桶完全灌满了才扛出去。 而油铺老板看着自己「袭击」了真的小巴金斯，又被艾米要求配合自己的举动，所以也没敢开口提醒，就这么让自己扛着这一大桶油走了…… 「我也不清楚。」 抹了把头上硬挤出来的汗水后，长相颇为俊秀，但神情有些冷淡的「小巴金斯」一边活动着肩膀，一边面无表情地道： 「那个油铺老板给的就这么多，我也问过他，但他说没给错，我就这么扛回来了。」 「就这样吗？」 似乎对于「小巴金斯」的冷淡并不意外，对账的人在琢磨了一会儿后，便一脸笃定地道： 「那可能是这批油本来就快卖光了，而且货车马上出发，他急着把大桶倒腾出来，好跟着货车去油站接新的回来卖，干脆就把剩的油全灌给你了。 挺好，呵呵，小巴金斯你今天运气不错，给咱们捡了个不大不小的便宜。」 「可能吧。」 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后，生性冷淡的「小巴金斯」，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库房，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而对他不大礼貌的举动，对账的人也没生气，而是笑呵呵地招呼起了下一个人。 真是……幸好选了这个性子比较冷淡的面瘫脸…… 回头瞟了一眼对账人的表情，确认没有任何异样后，里昂的心里顿时松了口气，随后庆幸起了自己的选择。 艾米给出来的疑似乱党采购员的名单，差不多有二十个人，而自己之所以挑中了这个小巴金斯，就是因为他性格冷淡又少言寡语，看着也不是很合群。 这样的人虽然不够隐蔽，但因为交流少表情少，在信息不足的时候也最不容易露馅儿，而换成一个比较开朗话多的人，自己就很难表现得这么「正常」了。 运气不错！ 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后，里昂立刻把目标锁定在了山谷最中心的建筑上。 既然已经成功混了进来，接着就该完成任务了，优先找到那对疑似有着记忆能力的祖孙，想办法让王女被抹掉的…… 「小巴金斯！」 就在里昂准备开始自己的调查时，之前曾经从后面扶了他一把的胖大叔，快步从库房里追了出来。 开口叫住了「逞强」的小巴金斯后，胡子拉碴的胖大叔忍不住埋怨道： 「那桶油灌得那么满，你怎么都不喊我搭把手，就直接自己抬回来了？摔瘪了桶是小事，要是把腰弄伤了怎么办？」 「……」 我就知道，运气好什么的绝对是错觉！ 看着面前主动上来攀谈的熟人，信息不足的里昂不由得一阵头疼，随后努力维持着小巴金斯的面瘫人设，一脸冷淡地回应道： 「我试着扛了一下，觉得差不多，就直接自己扛回来了。」 「胡扯！」 见他居然还在逞强，胖大叔不由得有些生气，吹胡子瞪眼地呵斥道： 「我刚才试着扛了一下，就差点儿闪了腰，你扛着那么大一桶油走了这么久，身体能禁得住？ 再说了，之前过门的时候，你只差一点儿就摔了，我跟在后边儿全看着呢！瞎逞什么能？」 「……」 真是……早知道会这样，就稍微忍一 会儿，不直接摸门框和把手好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看着低头沉默不语，依旧「倔强地」不肯吱声的小巴金斯，胖大叔不由得叹了口气，开口苦劝道： 「我知道你心里苦，想要找些事做麻痹自己，但也注意身体，别消耗太过了，年轻时候可能不觉得，等老了之后。」 「不用你管！」 既惦记着调查情况，又担心唠太久了会露馅儿，里昂急于摆脱这位有些话痨的好心大叔，便直接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开口拒绝道： 「我的身体怎么样，我自己清楚！不用你啰嗦。」 「……」 「你……你这是怎么了？」 被突然炸毛的「小巴金斯」吓了一跳，胖大叔不由得愣了愣，随即有些狐疑地道： 「小巴金斯？你今天……怎么有点儿奇怪？过去你从来不会这么跟我说话的……」 「……」 啊这……看来就算面貌一模一样，对于熟悉的人来说，终究还是有差别的，这就被人发现不对了吗？ 就在里昂眼珠微微游移，开始琢磨怎么遮掩时，胖大叔自行得出了答案，和善的脸上有些着恼地道： 「是不是老巴金斯？这两天他又动手打你了对不对？他是不是又抢你的钱去买酒喝了？」 「……」 把里昂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胖大叔憨厚的圆脸快速涨红，拽住他的手腕把袖子撸了上去，果然在手肘的位置找到了几道长条状的淤青。 「该死的！这狗东西！早晚要踏马死在那两口马尿上！」 恼怒地叱骂了两句后，胖大叔扯住「惨遭家暴」的里昂，大步朝来时的方向走了回去，一边走一边满眼愤怒地道： 「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你跟我回去找他！我肯定帮你把钱要回来！」 「……」 啊这……我好不容易才混进来的，这怎么啥都没干就要回去了呢？ 刚刚只不过稍微自由发挥了一下，就直接被发现了不对，此刻的里昂不好再乱来，只得任由胖大叔扯着，一步三回头地往来路上走，离山谷中心那座可疑的建筑越来越远…… 「砰！」 就在里昂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一路拉到门口，将要重新跨过那道能够穿越空间的怪门，离开乱党聚居的山谷时，那扇老旧的铁质仓库门突然扭曲了两下，随即发出了一声爆响，变成了一扇雕着花鸟纹样的红木门扉。 伴随着门轴的轻响，红木门扉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模样还算年轻，但鬓角却生着不少白发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你们是要出去吗？」 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门里」的里昂和胖大叔后，中年男人和善地微笑了一下，随即开口道： 「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把目的地改回来。」 「啊，我们不急的！」 见到中年男人后，胖大叔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随即一脸崇敬地低下头道： 「首领大人，您最近有些憔悴了，还请多多注意身体啊。」 「呵呵，我会的。」 首领？！ 跟在后面的里昂闻言瞳孔一缩，随即一边学着胖大叔的模样，恭敬地低下了头，一边在脑海里反复记忆起了中年男人的样貌。 秘调局的人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的乱党首领，现在就站在自己面前两米的位置！这张脸必须牢牢记住……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五官似乎略微有那么一点儿眼熟？ 「好了！」 并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两个人里，有一个是清 理局的清理员，在重新将门关好后，中年男人伸手摸了下红木门框沿上的铭牌，华贵的红木门扉一阵扭动，再次变回了那扇老旧的铁质仓库门。 「出去吧，目的地已经被我改回来了。」 「谢谢首领大人！」 「呵呵，不客气。」 全程旁观了中年男人操作的里昂，正若有所思地盯着门框上的铭牌，而无意中露了底的中年男人，则微笑着开口询问道： 「对了欧文，你和小巴金斯这一身的汗，是刚采购回来吧？怎么也不歇歇就要回去？」 「我们俩……」 名叫欧文的胖大叔犹豫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和盘托出道： 「内森大人，小巴金斯昨天又挨打了，钱也被抢走了，我担心老巴金斯会把那些钱挥霍掉，所以想赶紧带着他去要回来。」 「这样啊……」 听到胖大叔的话，中年男人不由得想起了早上的一幕，又看了眼「小巴金斯」手肘上的淤青后，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收了起来。 「你们应该来不及找他了。」 微微摇了摇头后，中年男人看向「小巴金斯」，神情微带歉疚地道： 「我早上在爱国街见朋友的时候，其实在街对面看到了你父亲，他醉醺醺的从酒馆里出来，昨天应该是拿着你的钱喝了一整宿。 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过去，他就当街对着卫国战争的纪念墙小便，被巡逻的警卫们发现后踢了几脚，给抓走关了起来，你的钱怕是已经要不回来了。」 「无所谓了，反正不管挨打还是被抢钱，我都已经习惯了。」 压抑住了内心的激动后，准备靠着强制行礼的「异常物」混进乱党高层的里昂，一边维持着心如死灰的面瘫少年人设，一边眼神中微带渴望地询问道： 「首领大人，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拥有像您这样神奇的力量？」 「……」 因为打不过酗酒的父亲，渴望拥有力量吗？这种幼稚而又肤浅的愿望，怎么可能催生出真正的异常。 看了看面前的「小巴金斯」，中年男人不由得在心里摇了摇头。 对于这个有些孤僻的少年，自己早就做过一些考察，认为他并不具备成为「异常」的条件，甚至都没把他列进给水瓶董事的观察名单里。 但…… 看了看里昂瘦弱手臂上新旧交叠的棍伤，又想了想早上那枚和浓痰一起，被老巴金斯愤怒地「吐」在了墙上的铁质战斗纪念章，中年男人不由得沉默了一瞬，随即深深地叹了口气，朝着面前的「小巴金斯」伸出了手掌。 「给我一根你的头发，我帮你看一下吧。」 0196 测验 要一根我的头发？ 听到对面乱党首领的要求后，里昂立刻警惕了起来。 虽然对方的能力似乎和「门」有关，但乱党和水瓶董事之间有着联系，而水瓶又创造了那么多异常物，很可能随手留给了他一件或几件。 那么，如果这件异常物能够借助头发，检测别人状态的话，自己靠着照片「借来」的身份，会不会有露馅儿的可能？ …… 「小巴金斯？」 见到里昂并没有立即拔下一根头发，而是沉默地站在了原地，没有任何举动，身旁的胖大叔不由得急了，连忙伸手搡了他一把。 「快呀！你还在等什么呢？」 「不好意思，我……我有点太激动了！」 顺着胖大叔推自己的力道，顺势趔趄了一下后，里昂悄悄把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敲了敲小镜子，朝里面的幼哈勾了勾手指，接着一脸感激地道： 「谢谢首领给的机会！我这就拔头发！」 在一群人好奇的围观的，扮演好了因为惊喜而「呆住」的少年后，里昂迅速把手从怀里拿出来，接着伸手在自己后脑勺上用力一薅。 「首领，这些够吗？」 「够了够了……其实不用拔这么多的，一根就可以……」 看着「小巴金斯」微微颤抖的手上，那一小撮黑色的短发，中年男人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随即从里面拿了一根，按照水瓶董事教的方法，在腕表内侧轻轻擦了一下。 「吱~」 伴随着一道类似金属齿轮互相啮咬的细微响动，中年男人戴着的腕表的侧面，突然豁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露出了内部的机械结构。 在里昂两人「震惊」的注视下，这枚造型怪异的六针腕表，好像直接活了过来似的，由黄铜打制的齿轮、飞摆和摇柱，宛如豁口里露出的一枚枚细碎扭曲的利齿，直接将那根黑色的头发吞了下去。 「这是一个朋友送我的东西，能够靠着头发，检测一个人能否拥有‘特殊"的力量，动起来的指针越多、幅度越大，也就证明你的资质越好。」 简单讲了下腕表的作用后，中年男人抠住了腕表另一侧的开关，轻轻拨动了一下。 「唰！唰！唰！唰！」 伴随着一阵极其细微的响动，五根指针几乎瞬间便跳动了起来，开始朝着异常的范围快速前进。 过去、身体、灵魂、性格、情绪……老巴金斯那样的遭遇，也才只有三根指针出现反应而已，这孩子居然有这么多地方都偏离了正常人？ 有些惊讶地看了「小巴金斯」一眼后，中年男人低下头有些期待地看着腕表，等到指针全部停下来时，不由得露出了惋惜的神色。 虽然有三枚过关，但……并不是三组指针一组一个，而是过去、身体、灵魂过关，最后的情绪和性格组，只是稍微动了动，还远远达不到成为异常的程度。 小巴金斯有痛苦的过去，但没有伟大的未来，身体和灵魂虽然全都异常，但情绪和性格却全部不达标，幅度甚至只能算是稍有波动。 看来和自己之前的判断一样，这孩子虽然也经历了痛苦的过去，但有老欧文一家在照顾他，所以并没有真的沉入黑暗，只是因为家庭变故，性格和情绪稍微有些偏激而已。 真是可惜了，和他父亲老巴金斯一样，虽然并不是没有可能，但终究还是差了最后的临门一脚。 「抱歉。」 迎着老欧文两人无比期待的眼神，中年男人微微摇头，直接开口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小巴金斯虽然不是完全没有资质，但和最低标准比起来，还是稍微差了一点 ，目前来看并没有那方面的资质。」 「……」 「这样啊……」 听到中年男人给出的回答后，被首领亲口认定没有天赋的「小巴金斯」，不由得眼神一黯，失魂落魄地低下了头。 而胖大叔则深深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脊背作为安慰，随即强笑着朝中年男人道： 「麻烦首领了，不过就算没有那种神奇的能力，相信我们只要努力，一样也能做些什么的！」 听到胖大叔的话后，中年男人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只要努力就可以吗……那我在跨过彼世之门前后，明明努力了这么多次，为什么一切还是在朝着深渊滑落呢？ 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注定不是凭借努力就能做到的，没有能力就是没有能力，没有资格就是没有资格！ 「是的……只要努力就好……应该可以的。」 心口有些闷痛的中年男人笑了笑，说了句自己也不信的谎言后，侧身让开了通往王都的门，随即开口朝里昂嘱咐道： 「快回去吧，虽然你的钱应该被老巴金斯喝掉了不少，剩下的估计也要缴污损纪念墙的罚款，但他不一定把所有钱都带在了身上，家里说不定还能剩下一些。 所以你可以去看看，他家里还有没有剩的钱，如果接下来你的钱不够用的话，那就去找财务预支一些，说是我说的就可以。」 「谢谢首领……」 面对中年男人的关照，梦想破碎的「小巴金斯」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道了声谢，随后便跟在低声安慰他的胖大叔身后，神色黯然地穿过仓库门，离开了作为聚居点的山谷。 而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后，也不知道是遗憾没能获得新的异常物，还是感慨自己和他一样无力的命运，中年男人也叹了口气，转过身朝山谷中央走去，准备安排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行动。 但他才刚走出去没几步，就看见一个健壮的身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那人一边跑还一边满脸亢奋地抽着鼻子，见到中年男人后更是一脸大喜过望地奔了过来。 「内森……首领！这是你的味道？你怎么又变香了？」 「？？？」 什么味道？我变香了又是什么意思？ 有些诧异地闻了闻自己的袖口，并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味道，中年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开口反问道： 「泰格？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身上哪有什么香味？」 「……」 确实没有香味儿……或者说不是他的香味儿，而且还越来越淡了…… 凑近中年男人用力嗅了两下后，浑身烧伤的奇怪男人满眼失望地摇了摇头，随即一脸嫌弃地询问道： 「首……内森，你是不是碰到了一位真正的强者？他人呢？」 0197 荣光与痛苦 真正的强者？ 听到烧伤男的话后，中年男人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早上的水瓶董事，随即点点头承认道： 「确实有，但他已经走了，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并且也不会加入我们。」 「啧……」 听到这个无趣的回答后，烧伤男不由得失望地啧了一声，随即转过身想走，但却被中年男人开口叫住。 「泰格，劳瑟拱廊的情况怎么样了？」 「啊？什么怎么样了？」 「当然是火放的怎么样了！」 看着态度颇为敷衍，有些对自己爱答不理的烧伤男，中年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神情严肃地开口喝问道： 「我不是让你在劳瑟拱廊放火，逼那些富人区的人给秘调局压力，好把秘密警察们引到那边巡逻么？你做得怎么样了？」 「这个啊，做了做了！」 烧伤男有些不耐烦地道： 「我晚上出去烧了一些垃圾站和交通哨，又盯着一些大商人和贵族的屋子，把他们的花园和马车棚都烧了，还潜进了几个没有护卫的小贵族家里放了把火，差不多够了。」 「不要差不多，要一定！」 看着这个最近越来越难掌控的手下，中年男人皱眉道： 「巴顿死后，秘调局高层已经没有我们的人了，现在我们无从得知那些秘密警察的行动，所以必须加倍小心，把秘密警察尽量引走才能行动！你这样……」 「知道了知道了，那我再去放就是了！」 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后，没能找到「老虎」的烧伤男，懒得理会满身都是弱者臭味的中年男人，大失所望地转身离开。 而中年男人则叹了口气，随即抬起头朝着山谷西北方向望了望，看向了那座高耸入云的「7」字型钢架巨塔，随即微微摇了摇头，收敛了眼中的怒意。 算了，没有必要。 连续折了三个人后，眼下正需要人手，不是跟这种浑人计较的时候，毕竟这次行动要是再失败的话，留给自己和王国的时间可就不多了…… …… 「汪！汪汪！」 （疼！好疼啊！） 「汪汪汪！」 （@#￥%狗语脏话） 「汪呜？汪汪汪呜？汪汪汪！」 （你干什么？突然在我屁股上薅我那么多毛？好疼的！） 看着不断出现在路灯的灯壁、地上的水坑、以及路边商店的玻璃上，满眼委屈地朝自己汪汪叫的幼哈，里昂只得给了它一个发自内心的抱歉眼神。 对不住对不住。 主要不知道他那个腕表到底怎么回事儿，担心给他我的头发会露馅儿，或者是下定位、被控制之类的能力。 而镜世界因为是虚幻的倒影，能够规避这些东西，再加上仓促间拿不到别人的头发，就只能薅你屁股上颜色一样的狗毛了。 对不住，真的对不住，我是真没办法，下回不这样了，而且等这段儿过去之后，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汪汪呜……」 （你最好说到做到……） 做到！一定做到！ 「小巴金斯……」 等了半天没见里昂说话，并不知道他正为了一把屁屁毛跟狗赔罪，走在前面的胖大叔叹了口气，温声安慰道： 「你也别太失望，没有那种神奇的能力，其实也没什么的。 当初老巴金斯也什么能力都没有，但还不是冒着三百多杆射钉枪的射击，把我从满是死人的战壕里背了出来？ 所以放心吧！就算没有那种神奇的力量， 只要咱们足够勇敢，运气也够好，还是能够办到很多事的！」 所以……你之所以这么照顾「我」，是因为老巴金斯救过你的命？ 听到胖大叔的话，走在他身后的里昂眼中闪过一抹明悟之色。 在瞥了眼他后颈衣领下，两处颇为瘆人的伤疤后，里昂琢磨了一下，想要再多补充些情报，随即轻声开口道： 「欧文叔……给我讲讲过去的事吧！」？！ 你以前不是很讨厌听这些的吗？现在怎么…… 听到这个以前从没有过的要求后，胖大叔顿时吓了一跳，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感觉这孩子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但看了看神情颇为失落的「小巴金斯」，又想到刚刚从希望瞬间跌到极度失望的场景，他便不由得叹了口气，放下了心里那种奇怪的感觉。 是了，明明有着天赋，但就是稍微差了一丁点儿，与另一种人生失之交臂，这孩子没有点儿变化才是怪事…… 「那行，我就给你讲讲！」 和善地朝着里昂笑了笑后，回忆起当年自己和老巴金斯为国而战的岁月，胖大叔心里不由得一阵激荡，想要把那些日子统统讲出来。 既能安慰一下失落的小巴金斯，也能让这个一直恨着老巴金斯的孩子明白，他的父亲其实并不是那么无可救药，那个臭酒鬼在烂在酒缸里之前，曾经也是个铁打的好汉子！ 但…… 看了看小巴金斯瘦削的身体，和手臂上棍子留下的淤青后，胖大叔顿时又沉默了下来，和善的圆眼睛里露出了一抹深深的迷茫。 自己和老巴金斯的光荣过去，对这孩子来讲又意味着什么呢？ 家里失去了壮劳力，军部的津贴又常年拖欠，这孩子的母亲不得不节衣缩食，并且起早贪黑地做那些辛苦的工作，身体才会彻底垮掉，去世的前一年被肝病折磨得日夜惨嚎。 而老巴金斯也因为战争中受的伤，落下了极严重的病根，没有酒精***话甚至会疼得无法入睡，花光了钱后只能看着妻子病死，进而彻底崩溃，变成了如今虐打儿子，甚至抢小巴金斯的钱去买酒喝的烂人。 记得当初战争开始前，老巴金斯一家还是那么幸福，小巴金斯还有着可靠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自己和老巴金斯为之骄傲的过去，对这可怜的孩子来说，却是他从天堂跌进地狱的开始…… 「……」 想明白了过去的小巴金斯，为什么极其厌恶听到过去的事后，胖大叔的背脊不自觉地佝偻了一些后，神情飞快地低落了下去。 「其实……就是一些……一些过去的事，过去的都过去了，嗯…… 不是我不愿意给你讲，但这些不听也没什么的，我们还是快去把你的钱拿回来吧，万一老巴金斯提前被放回来就麻烦了。」 「欧文叔，还是讲讲吧。」 「你如果非要听的话……」 含糊地应付了两声后，声线有些压抑的胖大叔加快了脚步，一边向前走一边温声道： 「晚上来我家里吃饭吧，到时候我再给你讲，好吗？」 0198 问题与再次测验 「巴金斯……我……我是真的后悔了……」 晚上，乱党聚居地的一间小屋里，神情郁郁地喝了一杯劣酒后，满脸酒红的胖大叔抱着「小巴金斯」的脖子，泪流满面地道： 「如果当初你不去救我的话，说不定身上受的伤能少一点儿，被裁撤之后也就能少喝点儿酒，你家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呜呜呜……我……我当初真的拼了命给你凑钱了，不光房子和我老婆的首饰，连把不被军部裁撤的保留名额也卖了，但最后连十分之一都凑不上。 我……我不是不想给你钱，真的不是！ 我真的努力了，甚至去救济局给人磕头……但你老婆的病真的没救了，如果我也把钱都给你，让你扔进去，不光你儿子没人养，你多半要饿死，我老婆也是…… 我……我对不起我老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老婆，对不起你儿子，我对不起你一家！ 我……我这辈子……我谁都对不起啊！」 「……」 「不好意思……欧文是喝多了之后把你当成了老巴金斯，让你看笑话了……」 在醉酒的胖大叔语无伦次的哭嚎声中，一名容貌温婉的妇人抹了抹眼角的泪，神色微带祈求地对「小巴金斯」道： 「我知道自己不适合说这些……但……但能不能请你别怪你欧文叔叔，他当初真的已经尽力了……可以吗？」 「嗯……」 看着面前大概还不到四十岁，但却显得很是苍老的妇人，里昂不由得点点头，有些含混地嗯了一声。 通过胖大叔酒后支离破碎的讲述，了解到了这两个家庭的过去后，即便并不像真的小巴金斯那样经历过，他的心口依旧有些发闷，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呼吸也莫名地有些困难，突然很想出去透透气。 「小巴金斯……」 看着微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里昂，温婉的妇人叹了一声，随即开口道： 「你虽然没喝酒，但已经有点儿晚了，你家还在山谷另一头，要不今天就别走了，先在欧文的房间睡吧？」 「不了。」 摇头拒绝了妇人的好意后，里昂轻声道： 「芬妮阿姨，我家里还没收拾呢，而且……我想出去吹吹风。」 「好吧……那把衣服系好，别感冒了。」 「嗯。」 在妇人温柔的叮嘱声中推门离开后，里昂顺着漆黑的土路，快步朝着山谷另一头走去。 …… 作为卧底任务而言，这次的打探是相当失败的。 自己除开当了个合格的听众，听胖大叔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外，并没有得到太多有关乱党高层的情报，甚至连自己的住所在哪儿都没摸清楚。 但……似乎也不是全无收获。 最起码自己确定了，这些乱党中的大部分，并不是什么追逐权力的野心家，一样也只是些想要安稳地生活下去的普通人。 找了个稍微高一些的位置坐好后，夜风中的里昂一边观察着整个山谷的建筑分布，一边认真地思忖起了到底该做什么。 如果只从清理局的清理员这个身份来看，自己已经找到了乱党的聚居点，摸清了乱党首领的身份，并且初步站稳了脚跟。 接下来只要展现自己的「异常」，加入那些拥有异常物的乱党之中，就能够完成任务，帮助王女找回身份，并且彻底剿灭这个组织。 可除了那八九个异常物持有者外，整个乱党还有小一千人，除了那些家属外，不少人的身上甚至还挂着通缉跟悬赏。 他们是仰仗着那个首领奇怪的「门能力」，才得以避居在这处山 谷里，回到王都的话恐怕立刻会被抓起来投入监狱，而他们的家人也将再次失去维持生活的能力。 虽然这一切，似乎与自己无关，只要控制了那些异常物持有者后，剩下的就不再是自己的工作范围，但…… 看了看出门前，温柔妇人特意披在自己身上的大衣，又看了看前襟上胖大叔痛哭时蹭上的泪痕，里昂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替代别人的身份……似乎也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小巴金斯？」 在里昂发出了一声长叹时，鬓发斑白的中年男人，无声地从附近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蹙着眉询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终于肯出来了吗？这人的戒心还真是重啊…… 早已经发现他的存在，刻意过来接触的里昂，已经提前装备好了表演家徽章，听到询问后浑身一抖，装作惊讶地回过头，满眼诧异地道： 「首领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这里离我住的地方不远，我睡不着出来转转。」 并没有计较里昂的反问，中年男人先开口回答了问题后，眼神闪烁着道： 「你呢？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 「回家……」 里昂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即摇摇头低声道： 「我哪儿还有家？」？？？ 听到「小巴金斯」的话后，中年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抬手指着远处一间没有亮灯的小屋道： 「小巴金斯，你在说什么？那不就是你的家么？」 哦，原来那儿就是「我」的家啊。 神情寂寥地朝那间小屋望了望，记下了具体的位置后，里昂神态漠然地摇了摇头，声音极轻而又极为笃定地道： 「那不是我的家，只是我住的房子。」 「……」 并不知道自己被钓了一下，听到「小巴金斯」的回答后，中年男人的心不由得轻颤了一下，涌上一股空落落的痛楚。 对于小巴金斯来说，那已经不是他的家……而眼下的这个王国，也已经不是自己的王国了…… 无论自己做了多少改变和努力，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切实地发生过，这个世界的王国后面无论走向哪里，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也都不再与自己有关。 自己的家人早已不在，自己的遗憾注定无法弥补，那么对于已经没有了「家」的自己来说，这个王国又何尝不是一间空荡荡的房子？ 「也对……」 被里昂的一句「那不是家」，在心口上戳了七八十个血淋淋的洞眼儿后，中年男人不由得在旁边坐了下来，一并沉默地吹起了夜风。 …… 少顷，「无家可归的少年」率先打破了沉默，注视着山谷间的灯火，幽幽地询问道： 「首领大人……我们最后，真的能改变这个国家，让大家身上遭受的悲剧不再重演吗？」 「……」 「可以的。」 虽然自己也不太相信这句话，但还需要乱党存在的中年男人，依旧点点头，一脸认真地忽悠道： 「这个国家已经没救了，只要我们继续努力，早晚能把它扫进垃圾堆，然后在废墟上……」 「首领大人。」 有些不礼貌地打断了中年男人的话后，里昂声线有些迷茫地道： 「在被您确认自己没有资质之后，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想要知道在没有那种神奇的能力的情况下，我要怎么做才能改变王国。 但我发现，我好像什么都做不到，甚至连您带领的我们，也一样什么都做不到。」 在中年男人有些震惊的神情中，「小巴金斯」语速平缓地道： 「虽然我读书不多，但看上下两议院的情况，我觉得那些大人物嘴里的政治，实际上就是让更多的人相信你，认同你的判断，愿意听你的话，进而凝聚起足以改变现状的力量。 但我们这些年做的事，却是在不断地到处树敌……贵族仇恨我们，商会惧怕我们，王室抓捕我们，就连普通人也在疏远我们，只有被痛苦逼得走投无路了，我们才会成为那万不得已的最后选择。 首领大人，您真的认为，这么做可以改变这个国家吗？还有，就算最后真的让您成功了，您又怎么能保证，废墟上出现的是您所讲述的未来，而不是另一个从诞生开始，就注定在走向腐烂的新王国呢？」 「……」 听完了这些刀刀往自己心里扎的问题后，中年男人不由得腾地站了起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面前的「小巴金斯」，满眼警惕地喝问道： 「这话是谁教你的？或者……你不是小巴金斯？」 「？」 「首领大人？您在说什么啊？」 听到他的话后，「小巴金斯」不由得惊愕地抬起头，一脸困惑地道： 「我不是小巴金斯还是谁？而且这些话也不是别人教的，都是我自己想的。」 说到这里时，里昂深深地叹了口气，简单地讲了下自己在胖大叔家听到的过去，随即「满眼迷茫」地望向了中年男人，一脸渴望地道： 「对了首领大人，您能当我们的首领，那自然是我们中懂得最多的，我还有些事想问问您。 欧文叔叔和……和我父亲，他们为国而战没有错，王国也给了相当丰厚的抚恤，也不能算错，我母亲和我更是什么都做过，应该也没有错，但为什么最后会是这样？ 我的母亲要死在医院里，我的父亲要变成一个烂人，我要过上过去那种天天挨打的日子，拼尽全力在帮我们一家的欧文叔叔，更是要内疚一辈子……您能不能告诉我，这些是为什么？ 还有，在您带领下的我们，除了能够到处破坏外，甚至连露头都不敢，只能呆在这座小山谷里的我们，真的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吗？」 「……」 …… 小巴金斯应该是真的……吧？ 有些语无伦次地应对了几句，匆忙逃离了高处的山岩后，被一大串灵魂问题打消了怀疑，但大脑也被打宕了机的中年男人，在夜色中茫然地朝自己的住所走了回去。 我为什么要出去跟他搭话？直接离开不好么？他这问的都是什么？我为什么一个都答不上来？ 还有，只是测试了一下发现没有成为异常的天赋，小巴金斯就能想这么多东西？我上辈子明明经历了那么多，但怎么什么都想不明白？人跟人的差距真的有这么大吗？ 带着满肚子乱七八糟的问题，踉跄着走到自己的住所外后，中年男人正准备推门进去，但却猛然间神情一凛，看向了旁边的大树。 「谁在那儿？」 「首领大人，是我……」 在中年男人冷厉的目光注视下，一个体型臃肿面颊发红，满身都是酒气的男人从树后走了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着他讪笑了一下。 老欧文？ 微微皱了皱眉头后，中年男人稍微放下了警惕，有些不解地询问道： 「这么晚了你不休息来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我就是想请您用那块表，再帮小巴金斯测一下。」 拿出了一根从酒桌上捡来的头发，双手捧着递到了中年男人面前后，酒醒了不少的胖大叔神色 微带哀求地解释道： 「首领大人，小巴金斯他白天一人扛了一大桶油，当时已经很累了，而且这两天不光挨了打，还没怎么睡，可能状态差一些，所以才没到您的标准，刚好差了一点。 那孩子没通过您的测试，这一整天都没怎么说话，甚至最讨厌别人喝酒的他，今晚上还主动喝了两口，而且一直都神思不属的，我……我有点儿担心他的情况。 首领大人，您看，要是不麻烦的话，您能不能再帮他测一次？万一那孩子这回通过了呢？」 「……」 原来是因为这个，你还真是把他当自己儿子看了啊…… 看着胖大叔手里的头发，中年男人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欧文，这个测试不是那种因为没睡好觉或者刚剧烈运动过，指标就会下降的身体测试……嗯……」 说到这里时，看着胖大叔满含祈求的眼神，中年男人不由得微微一顿，接着又想起了小巴金斯那些古里古怪的问题，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之色。 「好吧。」 沉吟了一会儿后，中年男人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从胖大叔手中拿起了那根黑发，在腕表的外侧轻轻摩擦了一下。 「吱~」 在中年男人的操作下，齿轮啮咬的动静再次响起，腕表很快便咧开「嘴巴」将那根黑发吞下，再一次用力「咀嚼」了起来。 「欧文，虽然我愿意再测一次，但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在腕表开始检测的过程中，中年男人温和地开口提醒道： 「这东西测得不光是身体，很多是倾向于精神和意志等等层面的东西，而小巴金斯这些方面确实不达标，所以就算再测一次多半也……」 「哒、哒、哒、哒、哒、哒。」 看着连晃都没有晃一下，直接在六下清脆的撞击声中，直接全数拨到最右侧牢牢卡死，甚至隐约间还在继续努力往右掰动的指针，中年男人的双眼不由得瞬间暴突，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啊？？？？？？」 0199 未来与通知 ‘如果六根指针都动了起来呢？" 亲眼目睹腕表的六枚指针狂暴地同时弹起，又驯顺安稳地贴在了刻度表的最右端后，中年男人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如果六根指针……那就是痛苦的过去、伟大的未来……注定改变世界！" ‘对你我这种人而言……跟在身后……九死一生……站在对面……十死无生……" ‘多余的事情不要做！能躲多远躲多远！" 白天和水瓶董事的那几句交谈，在他的脑海中快速回放了无数遍后，开始不断剥离删减，直到只剩下了最后一句忠告。 能躲多远躲多远！ 对于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中年男人是十分清楚的，即便拥有着珍稀程度极高的异常能力，但清理局的水瓶董事，仍旧是自己无法企及的强者。 而像那样的存在都不愿意招惹的人，自己最好的选择就是听取忠告，在发现的第一时间便直接离开。 可小巴金斯终究是「自己人」，并不一定真的会和自己有冲突，甚至白天的他还没到标准，很可能是刚刚才完成「蜕变」，多半还没到那种必须立刻躲避的程度，而且…… 留给自己和王国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朝着西北方向望了望，见到了被无数灯火照出了轮廓，依旧在接引着往来的飞空艇的巨塔后，中年男人的拳头顿时不自觉地攥了起来。 柯罗克王国派出的嗅探员们，应该已经察觉到王国的特殊矿藏了，如果自己不能毁掉登艇塔，杀死那些带着矿产资料的嗅探员的话，那么烈度比六年前更胜十倍的侵略，将会不可避免的再次袭来！ 而山谷里的这一千名乱党成员，配上这些年陆续攒下的武器，就是自己突袭登艇塔，杀死嗅探员，进而保住王国的最重要的底牌！ 如果这时候为了不被小巴金斯牵连，抛下这些力量立刻撤离的话，那孤身一人的自己，就算知道未来又能做什么？ 难道以所有剩下的寿命为代价，给这个世界的乔舒亚，传上一句有关未来的消息吗？就凭那个活得跟坨厨余垃圾似的自己，就算知道了未来又能有什么用？ 该死的！为什么！小巴金斯！为什么你偏偏要在这种时候出现？ …… 成了！居然真的成了啊！ 看着吞下小巴金斯的头发后，瞬间全部跳到最右边的指针，胖大叔不由得大喜过望，满眼激动地望向了乱党首领，想要趁热打铁替小巴金斯说几句好话。 然而中年男人此刻脸上，却并没有见到任何惊喜之色，反倒出现了满满的震惊，和一抹微带狞意的挣扎。 「首领……大人？」 「嗯？」 被胖大叔的一声唤「惊醒」后，回过神来的中年男人眼神一清，再次露出了和善的微笑，轻拍胖大叔的肩膀夸赞道： 「非常好！欧文，非常好！不光是小巴金斯的天赋好，你干的也好！要不是你的话，我就错过他这么个好苗子了！」 见到中年男人恢复了正常，还对自己和小巴金斯大加夸赞，胖大叔顿时长出了一口气，红彤彤的胖脸上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这是我应该做的，如果没有您庇佑的话，这山谷里的大部分人想正常生活都难，小巴金斯一定也是这么想的，知道自己能够帮到您之后，他应该会非常开心！」 「哈哈，这回可不光是好事儿，等获得了特殊能力之后，他身上的担子也会变重不少。 对了，正好我也准备开个会，商议一下从今往后的行动，明天早上你直接带他来找我吧！」 「好的首领！ 我明天一定会通知他的！」 「去吧去吧。」 在中年男人的微笑中，酒意未退的胖大叔满脸喜意地离开了，踉跄着朝自己的家走了回去。 但才刚走到这条小路的尽头，离开了中年男人的视线后，刚刚还满脸喜意的胖大叔，立刻停下来狠抽了自己两个巴掌，随后咬着牙朝小巴金斯家的方向拔足狂奔！ 坏事儿了！ 虽然首领很快就稳住了情绪，但他最开始的表情肯定有问题！这次的检测恐怕是祸非福！自己带着小巴金斯的头发找过去，说不定反而会害了那孩子！ 「砰！」 一脚踹开了小巴金斯家落着闩的破木门后，看着桌前借着一盏旧油灯，正动笔画着什么的小巴金斯，酒精已经变成汗跑没了的胖大叔，直接上气不接下气地催促道： 「快！快收拾东西！出事儿了！」 出事儿了？ 不动声色地收好了自己手绘的山谷地形图后，里昂有些不解地询问道： 「欧文叔……出什么事儿了？你怎么这么急？」 我怎么能不急？首领他可能要杀你啊！ 三言两语讲完了自己做的事，以及自己刚刚的发现后，满脸是汗的胖大叔神情懊丧地跺脚道： 「小巴金斯！那个表的针，好像不是转得越多越好的，在让我明天早上带你过去之前，首领的表情也非常不对，他多半要对你不利！ 唉！都怪我！如果我不拿着你的头发去求他再测一遍，说不定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总之你快走吧！再晚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所以……合着你刚才又拿着我的头发去测了？那我白天那一大撮狗毛不白薅了吗？ 回忆了一下幼哈秃了一块儿的狗屁股后，意外遭到背刺的里昂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自己这个狗屎一样运气彻底不抱指望了。 算了，突然倒霉什么的，已经有点儿习惯了，总之自己准备干点儿什么时，就没有不出意外的时候。 「欧文叔，你先别急，情况说不定没有你想的那么坏。」 宽慰了胖大叔一句后，虽然确实被这个消息打了个猝不及防，但因为有着【野望之心】保命，心里有底的里昂冷静地思忖了一下眼前的情况，随即开口询问道： 「那你呢？如果我现在一走了之的话，你怎么办？芬妮阿姨呢？」 「我们走不了的。」 来时的路上，已经想明白了这方面的问题，胖大叔一脸苦涩地道： 「就算我和芬妮能够跑出去，但妮可怎么办？」 0200 孽缘 「……」 看来我的情报还是收集得不太够…… 完全不知道胖大叔嘴里的「妮可」是谁，里昂准备好的劝说便卡了壳，暂时进行不下去了。 而胖大叔明显默认里昂知道这个叫「妮可」的人，所以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直接卷起床上的被褥，塞了些钱和一些必要的东西进去，随后用绳子扎好，直接捆在了里昂背上。 「走！快走！」 扯着一脸无奈的里昂走出了屋子后，胖大叔撕开自己的大衣，把里面用来保暖的棉花之类的东西掏出来，顺着「小巴金斯」的领口统统塞了进去，又给他硬套了两件抗风的厚衣服，随后指着远处昏暗的山路催促道： 「如果从‘门"离开的话，首领一定会发现的，你得从山路走！然后一路向南去莱恩郡，千万别再回来了！」 「……」 看着面前压低声音，一脸担忧地连声催促自己的胖大叔，被塞得跟头狗熊一样鼓胀的里昂，不由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抗争道： 「其实……我觉得事情也不一定就到了……」 「快走！」 用力搡了「小巴金斯」一把后，胖大叔怒声催促道： 「我知道你怕连累我和芬妮，但首领虽然看着和善，其实却是个很骄傲的人，如果只有我们两个老东西留下的话，他未必会对我们做什么。 而你要是留下不走的话，他肯定要对你动手的！当时他的表情我看得真切，信我！他肯定容不下你！」 「额……要不我去找他问一下，看看……」 「快走！你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好吧……」 看着寒风中气得直跺脚的胖大叔，里昂知道靠常规手段肯定留不下了，便依照「小巴金斯」的人设，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即穿着胖大叔硬塞出来的「狗熊保暖套装」，转身走上了离谷的山路。 总算是把他送走了…… 就在胖大叔站在深夜的冷风中，目送着里昂离开时，另一个人则站在高处的山岩上，从暗处眯着眼睛遥望着离开山谷的唯一道路。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 看着远处鼓囊囊地踏上了山路的「狗熊」，高处山岩上的中年男人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既不能跟在他身后，又不适合跟他作对，面对这种既扎手又不能不管的刺猬，最好的办法就是弄出点动静，让察觉到危险的他自行离开。 而对于小巴金斯，老欧文一向视若己出，所以只要自己稍微表露出一些敌意，就足以让他警觉起来，继而主动去找小巴金斯，把这头不该出现的麻烦刺猬惊走，也算达成了自己保持现状稳定的目的。 至于小巴金斯以后会发生什么，那就不是现在该琢磨的事了。 对于自己和这个王国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分走警务部巡逻的力量，随后全力突袭登艇塔，在柯罗克王国的嗅探员离开前，毁掉那些关于矿产分布的资料，将这些会引来毁灭的人全部杀死！ 「呼……」 确定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后，中年男人再次吐了口气，随即转身走下了山岩，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坐到了堆满各式资料的桌子前。 「巴顿……唉……」 看着桌上那些来自警务部的资料，想起了折在秘调局的得力手下，中年男人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 警务部的巡逻图……在巴顿的乱党身份泄露后，他拼命送出来的这些情报，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在看这份布防图时，注意到了右下角的签名，想起了忠心耿耿的巴顿，自己才会心情沉闷出去转了转 ，结果刚好遇见了正在蜕变的小巴金斯，提前送走了这颗隐藏的炸弹。 或许……这就是巴顿在保佑自己吧。 微微叹息了一声后，中年男人将布防图拿开，随即伸手拨亮了桌上的鲸油灯，开始翻阅起了其它的资料。 莱恩军火公司的人员情况……说不定用得上。 在新的狮心公爵上位后，莱恩军火的老人们纷纷开始自谋出路，拼命变卖资产，或许可以趁机弄来一些大威力的武器，方便带人攻打登艇塔。 航运公司的时刻表，跟特殊旅客名单……很重要！ 那些嗅探员多半会通过水路进入王都，随后乘坐飞空艇回柯罗克王国，虽然不知道发现矿藏的嗅探员具体是哪个，但肯定也在这些私船的乘客名单里。 登艇塔的构造图……这个算是最后办法吧！ 拿起手边的羽毛笔，在登艇塔的几处主要梁柱上画了个圈后，中年男人的眼中露出了一抹狠厉之色。 打得进去就打！争取拿到那些记载着矿藏的资料，但如果实在打不上顶层的话，为了王国的安危，那就只能不惜一切代价，想办法把整个登艇塔直接炸掉！ …… 「滋……」 随着鲸油灯细润的燃烧声，棉线拧成的灯捻长度不断缩短，黄铜灯盏里浓稠的白色脂膏越来越少。 然而，在油灯因为燃料不足而气门落下，光芒变得越来越黯淡时，窗外黑沉沉的天色却逐渐明朗了起来。 终于，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柔缓地洒进屋内，照在了堆满各色资料的桌子上，也照在了桌前整夜没睡的中年男人背上。 呼……差不多了！ 揉了揉满是血丝的眼睛后，看着自己熬了整整一夜，整理出来的行动文件，鬓发斑白的中年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起身从衣架上取下大衣穿好，拿着文件走出了房门。 接下来，就是「决战」的时候了！ 望了望山谷中央用来开会的屋子后，看上去颇显老态的中年男人，踌躇满志地朝着目的地走了过去。 为了能够拯救王国，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无论武器装备、还是情报人手、一切的一切都无可挑剔！ 甚至在最关键的时候，还靠着巴顿的保佑，提前发现了一颗要命的隐藏炸弹，成功排除了所有可能的干扰因素。 最后，只要在劳瑟拱廊放一把大火，牵扯住王都的防卫力量，接着派出剩下的异常物持有者四处袭击，引走人数本就不足的***分局的清理员，就再没有人能够阻止自己袭击登艇塔了！ 我的计划，万无一……一……一 转过一道弯后，看着某个卷着两层厚实的被褥，正蜷在「会议室」门口呼呼大睡的「狗熊」，中年男人的嘴唇不由得哆嗦了起来，脸上更是瞬间泛起了浓浓的铁青色。 你特么昨天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还要回来？ 颈椎扛不住了，鸽一天(? ? ?? ) 这段间歇还欠更，导致陈年老鱼颈磨损度有点高，电脑前面坐不住了，容鱼鸽一天缓缓脖子(t▽t) 《我！清理员！》颈椎扛不住了，鸽一天(? ? ?? )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01 开会？篡位！（上） 「首领？」 打量了一下中年男人的脸色后，裹着被在野地里睡了一夜的里昂吸了吸鼻子，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你气色好像不太好啊？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 这话说的……你要不要动动脑猜一猜，我的气色是因为看到谁才不好的？ 看着面前「死缠」着自己不放的小巴金斯，中年男人的回答几乎是从牙缝里溜出来的。 「还行吧……」 不得不说的是，比起某个满脑子上下尊卑争权夺利的王子，在亲历了山河破碎与国破家亡后，中年男人的情绪控制能力属实上升太多了。 在深吸了一口气后，他勉强找回了往日的冷静，并没有因为超出预料的情况直接失态，而是淡淡地笑了笑，神态不远不近地继续道： 「至于身体，今天有很要紧的会议，所以昨晚我熬了个夜，可能确实疲累了些……对了，小巴金斯，你昨晚不是回家了吗？怎么睡在这儿了？」 当然是为了参加你嘴里的要紧会议了。 况且眼下一没搜集到足够的情报，二没找到有着记忆能力的祖孙，三没发现疑似存在的另一个乔舒亚王子，我怎么可能会走？ 另外……我怎么觉得，比起胖大叔说的杀意，这个乱党首领看我的眼神，忌惮反而要更多些？ …… 通过中年男人细微的神态变化，隐约察觉到了一些区别后，里昂的眼睛不由得下意识地眯了起来。 走是不可能走的，绝对不可能走的！ 难得有能够确认水瓶董事行踪的时候，如果不趁着这个窗口期，把乱党的情况都摸透的话，万一局长那边的质询没成功，水瓶董事回了王都，自己再贸然潜进乱党就是找死了。 而现在，最危险的水瓶董事正在参加质询，以剩下的乱党的水平，大概率拿【野望之心】没什么办法，最多也就是逮住自己罢了，然而自己手里还有着杰瑞前辈给的鲸油爆弹。 据杰瑞前辈说，那玩意的威力能够瞬间炸没一栋楼，所以如果露馅儿被抓的话，自己大可以喊幼哈把鲸油爆弹扔出来，直接贴脸崩他们一下！ 而从自己遇见的几名乱党来看，这些异常物持有者的能力都很单一，不太可能有护身的能力，近距离的话多半连射钉枪都挡不住，真要是迎面吃一发鲸油爆弹，弄不好直接团灭都有可能。 妥了，优势在我！ 瞬息间衡量完敌我强弱，确定自己不光不会有危险，甚至还有直接「赖皮通关」的能力后，里昂的心顿时彻底放回了肚子里，随即依照「小巴金斯」的人设，给了中年男人一个颇为「高冷」的微笑。 「您昨天不是让欧文叔带我来找您吗？我怕睡过头耽误事儿，就干脆晚上提前过来守着了，现在来看时间刚刚好。」 「呵呵，你倒是谨慎。」 互相喂了几句敷衍的废话后，中年男人打开门率先走进「会议室」，来到长桌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话说……怎么感觉这个小巴金斯有点怪怪的？ 看着自觉地坐在了长桌最末端，位置和自己正好相对的「小巴金斯」，中年男人的眼底不由得闪过一抹狐疑之色。 虽然不知道欧文是怎么和他说的，但小巴金斯肯定已经知道，自己昨天曾经表露出了对他的敌意。 然而他不仅没有连夜离开，反倒主动送上了门，甚至装得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些举动简直就是另一个人，根本不像那个偏执又冷淡的小巴金斯能做出来的。 可如果他不是真的小巴金斯的话，那昨晚那些要命的问题又怎么说？ …… 「首领大人。」 虽然察觉到了中年男人眼中的怀疑，但认为他对自己的忌惮远多过杀意，判断他不会直接出手后，里昂的行动变得更加「放肆」了不少。 环顾了一下乱党们的「指挥部」后，背对着门坐下的「小巴金斯」颇为期待地询问道： 「您不是说要开会吗？其它的人怎么还没到？」 「快了。」 眼带深意地看了「小巴金斯」一眼，中年男人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面色平静地道： 「他们马上就……」 「哐！」 中年男人的话还没说完，一道颇为粗暴的开门声便响了起来，与之一同传来的还有一声怪异的感叹。 「好香！是昨天那头老虎的味道！」？？？ 好香？老虎？ 不是……你们乱党的食谱这么广泛的吗？连老虎都吃？ 里昂惊讶地循声回头，发现原本厚实的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截奇怪的铁栅栏……或者说监狱的牢门。 而一名浑身有着大量烧伤的男人，正从牢门中大踏步地走出来，两只橙黄色的凶戾眼珠，正兴趣十足地打量着自己。 「他叫泰格。」 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来人后，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地对烧伤男道： 「这是小巴金斯，即将拥有异常物的新成员……」 「首领大人。」 听到这里时，里昂适时地开口打断道： 「如果您说的异常物，指的是那种特殊力量的话，那我想，现在的我应该已经有了。」？！！！ 听到「小巴金斯」的话后，中年男人的面色微微一变，眼神中的忌惮之色顿时更浓了数分。 连「异常之种」都没拿到的情况下，居然只要一晚上就自行觉醒了异常？「六根指针」级的天赋就这么可怕么？ 「……」 「嗯，我知道了。」 沉默了数秒后，情绪重新稳定下来的中年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实在没想好该怎么碰这团烫手山芋，只得含混地点了点头糊弄了过去，随即对盯着「小巴金斯」不放的烧伤男道： 「泰格，你先坐下吧，关于小巴金斯的情况，等人到齐了我再一起介绍。」 「好。」 平时对中年男人这个「弱鸡」首领有些爱搭不理的烧伤男，似乎被什么牵扯了注意力，这次难得没有反对，而是直接贴着里昂坐了下来，两枚像野兽远多过像人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 (⊙⊙) 「你要当首领不？」 「啊？」 有些扭曲的鼻孔微微扩张，感受着从鼻腔直灌进肺里的「强者芬芳」，烧伤男不由得咧开嘴，露出了一口白得亮眼的牙齿，朝着里昂灿然一笑。 「你比他靠谱太多了，要是你想当首领的话，我支持你！」 0202 开会？篡位！（中） 这个蠢材！ 看着一进来屁股还没坐热，就开始乱讲疯话的烧伤男，中年男人只觉得自己两边儿的太阳穴一阵抽痛。 昨晚熬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才酝酿回来的自信，刚才被某个睡在门口的「山芋」折了一半儿，现在烧伤男又当着他这个首领的面，出言力挺这坨「山芋」上位当新首领，中年男人剩下那一半儿信心顿时再打了个对折。 真是……本来一切都在向着自己计划的目标前进，现在怎么突然间越走越歪了呢？ …… 「呵呵，泰格……前辈，您说笑了……」 在中年男人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时，遭到烧伤男纠缠的里昂也有些绷不住了，脸上的表情跟着僵硬了起来。 好歹也是闹得王都不得安生的乱党，你们办事儿能不能稍微靠点儿谱？这怎么一见面就要搞「黄袍加身」，强行拱我上位呢？ 这回要是真卧底直接卧成老大了，回去之后局长怎么看我？天天带着秘密警察们，东奔西跑抓乱党的伊莎怎么看我？号称是我未婚妻，又被乱党刺杀了好几次的王女怎么看我？ 别搞好吧？这个活儿它真不适合我啊！ 「呵呵，我可不会讲笑话。」 猛地再吸了一口气，近乎贪婪地嗅了嗅「小巴金斯」身上的味道后，看着像个涩情变态狂的烧伤男咧嘴道： 「太棒了！这味道真的太棒了！」 「只是坐在你旁边，我就有一种被老虎含着脑袋的感觉……小巴鲁斯！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有瞬间弄死我的把握？」 「额……我叫小巴金斯……」 「那不重要！」 伸手拍了拍里昂的肩膀后，烧伤男满眼热切地道： 「我的鼻子告诉我，你是个真正的强者！不论手段还是内心都足够强大，而且别看你现在对我笑，但你其实打心底里就看不起我，也看不起内森！ 啊哈哈！对了，你这个味道简直跟当年的内森一模一样！ 只可惜他现在变味儿了，没了你身上这股香气，变成了一坨臭狗屎！小巴金斯！你可千万要保持住，别像他一样变得臭不可闻！」 「额……」 我确实看不上你们乱党干的事儿，更看不上那个指挥着你们瞎搞的首领，但这玩意也是能闻出来的吗？ 琢磨了一下烧伤男的话，发现似乎并不完全是疯话，隐约间好像有些别样的含义，里昂的心里顿时警惕了起来。 这个疯子的能力……不会是什么野兽直觉之类的吧？ 然而，就在里昂猜测着烧伤男的问题，准备开口试探下对方的能力时，却觉得背后的汗毛微微炸起，随后右耳朵捕捉到了锐利的风声。 「啵！」 在一阵空气被排开的爆鸣中，正朝里昂大笑的烧伤男微微后仰，让过了某个朝着他嘴巴打来的东西，而那枚带着劲风的奇怪物事，则噗地一声嵌进了墙里，打得一大片墙皮直接迸裂开来。 这是……弹弓用的铅丸？ 看清楚了嵌进墙里的东西后，里昂只觉得肩头微微发痒，想起了另一枚曾经从三公里外射出，却依旧打碎了自己肩胛骨的铅丸。 「泰格！」 弓着腰从一扇漆成彩虹色的小门里走出后，拿着弹弓的光头女满脸怒容地道： 「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这么说内森大人，下一枚弹丸我绝对会朝着你的太阳穴打！」 「呵呵，你随意。」 「你！」 「算了，先坐吧！」 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做了个息事宁人的手势后，刚想开口介绍一下，却见「小巴金斯」 背后的门连续扭曲变换，三男两女五个人相继推开门走了进来。 扭头看着走进来的其它成员，里昂不由得略微琢磨了一下，发现乱党这些异常物持有者，分布的倒还挺均匀的。 …… 秘调局的高个儿疤脸壮汉局长、莱恩庄园夺人身体的矮个儿男人、大腹便便像个富商的中年人、身材瘦削的年轻男人，正好高矮胖瘦全都有。 接下来，野兽一样的烧伤男、玩弹弓的光头女、橘皮鹤发的老太婆、满眼懵懂的小女孩儿，这回男女老幼也都齐了。 而乱党的异常物持有者一共十二人，除了这「高矮胖瘦、男女老幼」八个人之外，已知的还有被自己拿走绷带的绷带女、被抓住送去了总局的心跳男、以及那个能够到处开门的首领…… 所以还剩下一个人没到吗？ 但奇怪的是，就在里昂望着大门，准备看看第十二名乱党是什么人时，却听见主位上的中年男人拍了拍手，开口宣布道： 「各位，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人已经齐了？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后，里昂的眉毛不由得微微一挑。 虽然从人物角度，他很想知道这最后一名异常物持有者的模样，以方便局里对这些人进行后续抓捕。 但由于眼下情报不足，担心开口询问「为什么少一个」的话，会得到「你为什么会不知道xxx怎么怎么样」的结果，进而提前暴露身份，里昂便老老实实地转过身来，抬头看向了主位上的中年男人，然而…… 「小巴金斯，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看着在自己说话前一直看着房门，直到自己说「人到齐了」后，方才转过身的里昂，中年男人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眯了起来，面色平淡地询问道： 「你好像觉得……还会有别人进来？」 「……」 日！我只是回头晚了一点儿而已，居然都会遭到怀疑？你特么不会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没有。」 心下暗骂了警惕过头的乱党首领两句后，里昂摇了摇头，面色如常地道： 「我只是对首领您的能力有些好奇而已，只不过一开一关，就能让人从那么远的距离直接穿过来，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特别神奇。」 「这样啊。」 听到「小巴金斯」的回答后，中年男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即紧盯着他继续询问道： 「我还以为你是想见见她呢……对了，好久没见她过来参加会议，我都快忘了她叫什么了，能不能请你提醒我一下？」 「……」 这是……开始怀疑我了？ 听到这个等于在直说「我怀疑你是假货」的问题，里昂的心里顿时突地一跳。 「首领大人，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感受着屋内乱党们逐渐变化的视线，里昂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一边拼命琢磨对策，一边努力东拉西扯拖延时间道： 「昨天欧文叔跟我说，您似乎对我有敌意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只是喝醉了，但现在看来，您好像真的……」 「停，那些可以晚点儿讨论。」 开口打断了「小巴金斯」的拉扯后，中年男人一字一顿地道： 「我现在就想知道，她的名字，是什么！」 「……」 我特么怎么知道那人叫什么？ 感觉投到自己身上的视线逐渐不善，里昂不由得叹了口气，刚准备给个不知道的答案，然后享受来自乱党们的捆绑套餐时，却蓦地心头一动，想起了中年男人刚才说的话。 ‘我 还以为你是想见见她……" 所以这最后一名异常物持有者，是我……或者说小巴金斯的熟人？ 考虑到小巴金斯性格孤僻，交际圈估计一个巴掌都填不满，所以这个人的身份，大概率可以锁死在胖大叔一家当中。 而昨晚胖大叔明知道留下来可能有危险，却说他们不能走，就算他和芬妮阿姨能走，但…… 「妮可。」 抱着甭管答案对不对，答题卡绝对不能空着的优秀态度，里昂抬头迎向中年男人审视的目光，理不直气也壮地信口胡诌道： 「她的名字是妮可。」 0203 开会？篡位！（中二） 「……」 听到里昂给出的答案后，周围虽然依旧没人说话，但刚刚那种紧绷的气场却陡然为之一松。 至于已经开始怀疑里昂身份的中年男人，即便眼中的疑虑仍旧没有消退，但神情还是稍微和缓了一些，微笑着道： 「答案正确……小巴金斯，希望你能别怪我多疑，我毕竟是首领，要为这么多人的安全负责。 而你昨天还是个普通人，只不过晚上稍微吹了吹夜风，就突然觉醒了异常能力，这转变实在有些太快，所以为了以防万一，该有的测试还是不能少的。」 「您说得对。」 知道在这种事上没办法和中年男人较真，里昂便淡定地点头敷衍了一句，随即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直接开口询问道： 「首领大人，就像您刚刚说的，我到昨天为止还只是一名普通成员，和大家都不熟悉，能不能请您介绍一下。」 「当然可以。」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随即望向里昂身边的烧伤男，语速不急不缓地道： 「坐在你身边的是泰格，你们已经算认识了，接着是卢克、奥利弗、菲比和露西……」 简单报了下所有人的名字，完成了一轮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介绍后，中年男人微笑着道： 「至于大家的能力等等情况，一一介绍起来太实在有些麻烦，再加上待会儿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商议，就暂且略过了，你晚些可以自己去找他们再做了解。」 「……」 还晚些自己去了解…… 这些人貌似大多都不在山谷里，各自有着其它的隐藏身份，我去哪儿了解？合着你这一通介绍，最后我得到的就只有一些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名字？ 在里昂颇为无语的眼神中，中年男人转换了目标，开口朝众人介绍道： 「各位，这是小巴金斯，原本在组织里负责物资采购，但昨天觉醒了异常能力，所以成为了我们的一员…… 对了，小巴金斯，你的能力是什么样的？方便说说么？」 …… 所以我费尽心机混进来，不光什么情报都没捞着，反倒还要先被套一波情报？ 看了看明显已经开始防着自己的中年男人，里昂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在一众乱党好奇的眼神中，点头自曝道： 「当然可以，我的能力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只要满足条件，我就可以让任何人向我鞠躬。」 让任何人向你鞠躬？这是什么见鬼的能力？ 听到里昂的话后，包括有意打探的中年男人在内，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愣了一下，等了一会儿没见下文后，中年男人不由得追问道： 「然后呢？」 「没了。」 里昂微微摇了摇头，一脸坦诚地道： 「就这个……或者目前我就发现了这个。」 「……」 这…… 看着一脸坦诚的「小巴金斯」，确认他并不是在跟大家开玩笑后，屋内的一众乱党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你这个能力……倒还挺特殊的……」 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小巴金斯」后，中年男人略微思忖了一下，随即继续开口追问道： 「所以你的能力可以持续多久？最远能在多远的位置生效？每次间隔多长？」 啊对！还有这些！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后，屋内的一众大失所望的乱党，顿时重新来了兴趣。 强制别人鞠躬虽然听着很垃圾，但如果能够在几公里外，直接强制别人鞠躬一整天，或者 直接让别人不断鞠躬的话，那倒也不是完全没用。 只要条件合适外加使用得当，这种看似没什么用的异常物，说不定也能在关键时刻有奇效！ 「持续时间的话……」 在一众乱党期待的眼神中，里昂琢磨了一下后开口回答道： 「大概就那么一躬身，躬完就结束了。」 「……」 「距离上必须当面，差不多比这间屋子大一点儿，再远就没用了。」 「……」 「间隔倒是没什么间隔，但能力生效需要靠语言折服对方，只要能不让我说完话，就不用向我鞠躬了。」 「……」 那你……还真是有够没用的……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完这个不能说没用，只能说已经废物到家了的能力，一众乱党的脸上，依旧不由得露出了极度无语的表情。 讲道理，小巴金斯这个破能力的效果，感觉上还没有一把射钉枪好用。 不仅发动只能当面，效果还只有那么一躬身，有这闲工夫的话，你掏出枪来直接把他毙了岂不是更快？ 还有……什么叫用语言折服对方？ ……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在中年男人代表屋内的一众乱党，问出了这个问题后，里昂「老老实实」地胡扯道： 「比如我想让各位向我鞠躬的话，就必须要先想办法说服你们，让你们发自内心地认同我的观点，然后你们才会进入我的能力范围，按照我的要求向我鞠躬。」 「……」 啊这……这……你认真的？ 听到这个离谱到了极点的发动条件后，就连旁边一直坚信里昂「不简单」的烧伤男，都有些绷不住了。 讲道理，只能当面向人鞠躬已经够废物了，居然还要先说服对方，才能让对方向你鞠躬？你这……你确定这玩意能叫异常能力？ 「你不会在胡扯吧？」 伸手盘了一下自己的光头后，性子比较耿直的光头女率先站了出来，一脸不相信地质疑道： 「效果弱得不行也就算了，限制居然还这么大？还要先说服对方？你这也能叫异常能力吗？我拿着一把射钉枪对着别人脑袋，逼着他向我鞠躬都比你快！」 「可能……效果是稍微没用了一些，但我可以打保票，这个能力的表现，确实不是正常手段可以达到的，肯定是种异常能力，如果各位不信的话……」 有些为难地眨了眨眼后，里昂开口提议道： 「那我们稍微尝试一下？」 「试试就……」 「且慢！」 叫住了想要亲身体验一把的光头女后，中年男人眯眼打量着里昂，放慢语速询问道： 「小巴金斯，别怪我多想，但关于你这个鞠躬能力的情况，全部来源于你自己的说法，我们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 所以我可不可以这么假设，你能力的真面目有可能并不是鞠躬，而配合你之后就会被控制，被窥探内心的秘密，甚至今后对你唯命是从？」？！！！ 听到中年男人的话后，屋内一众乱党不由得神情一凛，看向里昂的表情顿时危险了起来。 是了！怎么可能会有让人鞠躬那么无聊的能力？他之所以这么说，没准就是为了让我们失去警惕，并由于好奇而主动配合，进入他能力的生效范围！ 如果情况真的像内森猜测的一样，那大家今后恐怕就都是这小子的傀儡了！ 「首领大人，您误会了。」 感受到一众乱党投来的不善眼神，里昂识趣地抬起 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并努力解释道： 「情况不是您想象的那样，我的能力真的只有让人鞠躬而已，至于刚刚提出的测验，也并不需要你们做任何配合，只要听我讲一句话就可以。 如果只是听我讲一句话，就会被控制的话，那你们已经听我讲了这么多话，岂不是早就已经被控制了？」 …… 倒也是…… 听到「小巴金斯」的辩解后，一众乱党私下里琢磨了一下，随即感觉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而里昂身边的烧伤男则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有些不耐烦地摆手撵人道： 「愿意试的就留下来听，不敢听的就堵上耳朵，或者直接滚出去等着！这么简单的事儿墨迹什么？」 朝一众乱党开完了「炮」后，烧伤男再次吸了吸鼻子，随即转头望向里昂道： 「来！先拿我试一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凭借一句话就让我向你鞠躬！」 「好的。」 听到烧伤男的话后，里昂并没有立刻动嘴，而是环顾四周，一脸认真地开口提醒道： 「各位，最后提醒一次，我的能力是靠语言发动的，所以如果还担心被控制的人，请一定要把耳朵捂紧，最好可以暂时离开。」 「……」 听到「小巴金斯」的提醒后，屋内的一众乱党虽然再次陷入了沉默当中，但却并没有人选择离开，甚至连主位上的中年男人，在犹豫了一会儿后也没有动。 毕竟如果只是听一句话就能发动的话，那「小巴金斯」在讲出自己的能力之前，有不知道多少机会发动异常物，根本没必要先讲完了规则再发动能力…… 「既然大家都准备试试，那我就开始了。」 环顾四周见无人离开，也没有人堵住耳朵后，里昂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竖起了两根手指。 「我认为，一加一等于二，认同我的人，现在请起身向我鞠躬。」 「唰唰唰唰！」 就在里昂话音落地的瞬间，大量椅子在地面上拖拽的声音同时响起，屋内的一众乱党惊恐地发现，自己居然真的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同一时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小巴金斯」行了一个相当标准的躬身礼，两名个子相对比较矮小的人，甚至还邦地一下在桌子上直接磕了一个。 「卧槽！居然是真的！」 伸手把磕掉在桌上的兜帽捡了回来后，光头女摸着自己撞红的脑门儿，满脸吃惊地道： 「我刚才只是想了一下，认为你说的是对的，居然直接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直接给你鞠了个躬！ 好家伙！你还真不是骗人！居然真有这种屁用没有的异常能力，只要认同你说的话就……额……首领？」 看着唯一还坐在椅子上，没有起身向「小巴金斯」鞠躬的中年男人，光头女有些不解地道： 「这不是一加一么？你怎么……」 「是我没有对他发动能力。」 就在光头女面露疑惑之色，开始质疑中年男人的数学能力时，里昂开口打断了她道： 「内森阁下毕竟是大家认可的首领，感觉请他向我鞠躬不太好，我刚才在施展能力的时候，就没有把他选为目标。」 「哦哦这样啊！」 确认了「小巴金斯」并没有说谎，甚至从开始到现在讲得都是真话后，光头女的态度顿时显得亲近了不少，甚至笑呵呵地埋怨了一句道： 「真是……这种事你倒是说一声啊，我还以为首领连一加一都不会算呢！」 呵呵，他会不会算一加一我不知道，但他到底 是谁我已经知道了！ 回了光头女一个温和的微笑后，里昂看了看槽位上金光流转的【旅鸫亲王】，随即转头望向主位上皱着眉的中年男人，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了起来。 原来是你！ …… 没有对首领使用能力什么的，当然纯粹是在胡扯，按照【旅鸫亲王】的能力，所有「地位」低于自己这个亲王的人，都应该在徽章的约束下立刻起身鞠躬。 而唯一有可能例外的人，就是身份与自己这个「亲王」相等的「王子」，也就是那位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从未来回到了现在的乔舒亚王子！ 真没想到，到处搞风搞雨的乱党的首领，居然会是王国的王子……这货果然不管到了多少岁，都特么一样欠抽！ 完成了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中年男人，在他脸颊上发现了用于遮瑕的粉底，并依稀辨认出了一些容貌上的特征后，里昂终于明白，自己第一次见他时的熟悉感是哪儿来的了。 别问，问就是大嘴巴子抽过，而且还抽了不止一回，属于标准的老熟人！ 「各位！」 活动了一下突然有些蠢蠢欲动的右手腕后，证明了自己没有说谎的里昂坐回椅子上，微笑着开口提醒道： 「我记得，今天似乎有个很重要的会议？现在可以继续了吗？」 对了！今天是来开会的啊！ 听到里昂的提醒后，还在研究刚刚那个鞠躬的众人，顿时回过神来，相继开口附和道： 「对！是有很重要的事！」 「的确是该继续了！」 「确实，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 「……」 怎么感觉……情况有点儿不太对？ 看着长桌尾端双手交叉拄在桌面，眼带深意地凝望着自己的「小巴金斯」，主位上的中年男人只觉得心头一阵别扭，身下的椅子更是怎么坐怎么难受。 无论是周围乱党成员的附和，还是那句本该由自己发出的开会提醒，似乎都在隐隐地昭示着什么，好像随着刚刚那次奇怪的鞠躬，本该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某种东西，突然开始「流动」了起来。 这种并不真正存在，但却又极为重要的奇怪事物，正顺着这张老旧的议会长桌，从坐在主位的自己身上不断流失，缓慢而又无可阻挡地向着长桌另一头流淌而去…… 0204 开会？篡位！（下） 奇怪，为什么还不开始？ 屋内的众人已经做好了开会的准备，但等了一会儿后，却没见本该主持会议的首领开口说话，便纷纷将奇怪的眼神投了过去。 随后众人发现，刚刚还气势逼人地对“小巴金斯”发出连番质问的首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正在怔怔地盯着小巴金斯出神。 他那对熬了一夜后，带着大量血丝的浑浊眼珠里，忌惮、疑惑、恐慌、茫然……种种软弱而混乱的情绪不一而足，再配上那微微有些斑白的鬓发，使得他看起来异常的…… 苍老。 对！就是苍老！ 心中冒起了这个奇怪的念头后，屋内的乱党们不自觉地被吓了一跳。 自家首领的真实年纪应该还没到五十岁，虽然面相略显老态，眼神中也经常带着莫名的疲惫，但还算处于年富力强的阶段。 因此屋内的这些乱党成员当中，虽然有人不满他的独断，有人质疑他的决策，有人想要把他拉下来自己上位，但还真没有人觉得他已经老了。 可是现在…… “首领大人？” 伴随着一道尾音微微上挑的询问声，一众乱党的目光被从长桌的主位扯了过去，落在了坐在最低位置的“小巴金斯”身上。 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身材虽然略微瘦削，但看起来却十分挺拔，即便坐在没有靠背的矮椅上，脊背仍旧挺得笔直，不见半点佝偻。 而他昨夜大概同样睡得不是很好，一头黑发略微有些凌乱，领襟处甚至结着些薄霜，眼睛里更是蕴着不少的血丝，不过那双乌溜溜的眼珠却仍旧灵动敏锐，仿佛在向外挥洒着主人无穷无尽的精力。 尤其是在望向主位上的首领时，那对眼珠射出的专注目光，隐隐有种摄人心魄的灼灼热意，像是一头发现了老弱羚羊的年轻猛兽，正朝着无处可逃的猎物，亮出了自己锋锐的爪牙…… 这就是泰格嘴里的“老虎”吗？还真是像啊…… 亲眼见到这对比极为强烈的一幕后，除开含着奶糖坐在椅子上的小菲比外，屋内所有人的脑海里，几乎都泛起了同一个念头。 首领……似乎真的已经老了。 …… 并不知道自己对中年乔舒亚的“抓捕欲”，已然被一众乱党曲解成了勃勃野心，等了半天都没见会议开始，急于搜罗情报的里昂不由得微微皱眉，忍不住再次出言催促道： “内森阁下！” “刚刚您先是怀疑我的真实身份，接着又质疑我真正的能力，已经浪费了很多不必要的时间，现在是时候继续进行会议了！” 听到来自“小巴金斯”的大声提醒后，中年男人不由得浑身微微一颤，终于从那种怪异的失去感中挣扎了出来，但在迎上众人投来的目光后，那昨晚准备了一整夜的议题，却变得异常滞涩，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 我好像知道，刚刚从我身上“流走”的东西是什么了…… 感受着这种莫名的“被支配感”，看着一众乱党们逐渐变得怪异的视线，中年男人终于明白，经过刚刚的两轮博弈后，自己到底失去了什么。 是主动掌控局面的“话语权”，是身为首领所获得的“信任”，甚至是因为过往做出的那些正确判断，而渐渐培养出的对自己的“盲从”！ 而这些东西，就是最基础的权力！ ‘虽然我读书不多，但政治，实际上就是让更多的人相信你，认同你的判断，愿意听你的话，进而凝聚起足以改变现状的力量。’ 想起了昨天晚上从“小巴金斯”嘴里听到的话，再比照着眼前的场景，中年男人不由得浑身一阵无力。 所以……小巴金斯刚刚露了那两個破绽给我，就是为了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连着做出两次错误的判断，进而动摇我的话的可信度，再趁机抢走部分话语权？ 难道他在进入这间会议室之前，就已经开始筹谋，试图从我手中夺走首领的位子？再或者……甚至连昨天晚上的那些问题，都是对我的一种试探？ …… 带着满腹的疑问，和如芒在背一般的巨大危机感，已经别无选择的中年男人只得深吸了一口气，遵照里昂的“指示”开口主持会议道： “今天……我们要确定接下来一段时间内的行动，首先是泰格。” 从自己昨夜准备好的材料中，拿出了几张做好标记的地图，从长桌上推了过去后，中年男人死死地盯着“小巴金斯”，面无表情地道： “你的任务还和以前一样，依旧是带人在劳瑟拱廊和周边的富人区放火，但烈度和范围必须不断扩大！” 在劳瑟拱廊放火？ 听到中年乔舒亚的话后，里昂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挑，想起了红发局长曾经交给自己的任务，调查一下在劳瑟拱廊出没的纵火犯。（116章） 所以局长还真是找对了目标，如果当初自己没有去玫瑰庄园救人的话，说不定会比现在更早遇见乱党中的异常物持有者……话说乱党们持续放火这么久，但又不真的放一场大火，目的恐怕不是为了袭击富人区吧？ “好！这个活儿不错！” 就在里昂蹙眉思索时，烧伤男拿过地图看了看，接着满眼冷意地露齿一笑。 “老子当初在熔炼厂干活儿，差点被翻下来的料汁活活烫死，那帮王八蛋工厂主硬说没钱赔，但私底下却有钱住那么好的房子，我早踏马想放把大的了！” “注意尺度。” 瞥了眼没有提出异议的里昂后，中年男人转头望向烧伤男，皱着眉提醒道： “你的目的不是多伤人，是大范围纵火造成恐慌，逼那些富人给警务部施压，尽量把王都的巡逻力量都调过去，方便其他人行动！” “知道知道，不就是当靶子么？” 烧伤男摆摆手一脸不耐地道： “这活儿我熟得很，肯定出不了错，你直接说下一个吧！” “……” 拿这个混不吝的货没有办法，中年男人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后，依次分派起了一众乱党的任务。 “奥利弗继续负责交易，但这次除开找莱恩家的军火公司买武器外，更要借助军火交易，着重打探几处武备仓库的位置。 趁着军部权利交替的混乱期，我们需要抓住机会突袭武备仓库，尽量弄来一些大威力的武器和炸弹……” “接着是露西和卢克，伱们的任务变更，露西优先潜入‘齿轮’航运公司，调查那些不接待普通旅客的私船的情况。 而卢克则要混进登艇塔，查询那些通往柯罗克王国的飞艇班次，并且带着组织里那些从军队里退下来的成员，在登艇塔的重要柱架安放炸弹！” “什么？！！！” 听完中年男人给出的任务分派后，不仅坐在末位的里昂瞳孔一缩，屋内的众乱党们更是一片哗然。 大腹便便的奥利弗首先站了起来，神情愕然地询问道： “内森阁下！你要让我们袭击登艇塔？” “准确来说，是袭击通往柯罗克王国的一班飞空艇。” 纠正了奥利弗的说法后，中年男人眼神冷静地道： “炸掉登艇塔只是最后手段，我真正希望的，是能够杀死柯罗克王国的嗅探员，把他们手中有关王国各郡矿藏的资料都拿回来。” 柯罗克王国的嗅探员？王国各郡的矿藏资料？ “拿回来这些有什么意义吗？” 身材矮小的卢克忍不住也站了起来，开口质疑道： “那些资料我们根本就用不上啊，而且那可是柯罗克王国，机械之都！整个西边世界最强的国家，王国六年前欠它们的钱到现在都没还完！ 先不说这次的袭击能不能成，如果最后咱们真的炸了登艇塔，杀了那些嗅探员，迫于柯罗克王国的压力，整个王国都会拼命搜捕咱们！就算刺杀国王成功，说不定后果都没这个严重！” “我知道，但这件事还是要做。” 面对一众乱党的质疑，中年男人开口道： “原因我还是无法向你们解释，但就和我过去在那些关键时刻，做出的无数正确判断一样，如果不去做这件事的话，迎接我们和这个国家的，只会是更坏的结果！” “但是……” “没有但是。” 中年男人敲了敲桌子，眼神沉静地宣布道： “对于我真正的能力，你们应该都有一些猜测了，现在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能够在王都所有的门扉间互相穿梭，的确只是我能力的一部分，我真正的能力是……小巴金斯？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 起身从长桌末位的椅子上离开，走到了会议室的门边后，里昂伸手探向门框上的铭牌，头也不回地答道： “你说你的，我就摸摸。” 0205 开会？篡位！（下二） 【名称：彼方之门（门、空间、脱险）】 【外观：没有实体，表现为一扇宽窄不定、大小未知、厚度不明、材质和样式难以确定的奇怪门扉。 该异常物唯一能够确定的特征，是被它所寄生的门扉的门框上，必定会出现一枚贴在上面的软木铭牌，上面用指甲刻着“我好想逃”的奇怪字眼】 【能力：寄生门扉，空间穿梭、危机转移】 【代价：在放下的“门”消失前，将会被永久占据一部分力量/失去拥有的一切，成为抵达彼世的流浪者】 【档案：流窜于王都的乱党首领“内森”的异常物，清理局水瓶董事为了达成愿望，创造出来的大量功能型异常物之一，暂定编号为0001。 作为水瓶董事最为得意的作品的一部分，为了确保这件异常物的安全，他将其与另一件名为“逃生铭牌”的异常物强行啮合，额外赋予了持有者极强的逃生能力。 而靠着“彼方之门”能够无视距离挪转的强大效果，即便数年间持续遭遇王国无比严苛的搜捕，成员总数超过千人的乱党却从未真正暴露过，直到他们在一次袭击活动中，得到了处女分局清理员里昂·莱恩的关注……】 【评价：有着能在整个王都所有门扉间自由穿梭的强大能力，并且能在遭遇危机时无条件启动，将持有者瞬间带离，几乎无法捕捉。 另外，在由第一使用者乔舒亚·罗比恩亲手开启时，这件异常物便会展露其真正的形态，成为能够短暂贯通未来的“彼世之门”】 【浸染值：0.1】 妈的，真是滴水不漏…… 看着物品说明里反复出现的“脱险”、“危机转移”、“无法捕捉”等字眼，惦记着这件“任意门”的里昂不由得在心里啧了一声，暂时绝了趁机把这东西拿到手的心思。 对此只能说，不管是自家没喝醉时候的局长，还是水瓶董事那个老银币，能在清理局里爬到高位的，貌似办起事儿来都是头和腚一起护，连针鼻儿那么大的窟窿眼儿都不愿意留给别人钻。 仔细想想的话倒也正常，毕竟如果真是那种做事比较粗心大意，后手留得不够多的人，别说一路混到清理局的高层，估摸着加入清理局头几个月，就直接折在那十分之一的年死亡率里了，这些人里面不够谨慎的才是少数。 嗯……不过就算最后很可能拿不到这件极其好用的异常物，但自己这趟先是找出了隐藏的另一個王子，又见到了那对拥有记忆能力的“祖孙”，还一并探听到了不少情报，三个潜伏目标几乎全部完成，看来已经到了可以收网的时候了。 遗憾地把手从【彼方之门】上收了回来后，里昂伸手入怀敲了敲小镜子，示意幼哈叼着自己昨天画的山谷地形图……或者说乱党据点的位置图，立刻回局里摇人，随即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内森阁下，你的能力，应该是窥伺未来吧？” 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推断”后，里昂一边望向主位上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一边偷偷把【精英表演家】徽章切换了出来，露出了一个失望异常的表情。 “很遗憾，无论你在未来看到了什么，我依旧认为，你对我们的指挥，犯下了一系列无比严重的错误。” …… 如果自己在昨天“摇人”的话，来“收网”的应该是自家局长，但现在局长多半已经出发去总局，发起对水瓶的质询了，那么在局里坐镇的人应该是艾玛前辈。 而由于乱党的据点不在王都，在这处远离王都的偏僻山谷，艾玛前辈过来还需要一点儿时间，再算上幼哈从镜世界跑回去报信的功夫，加起来估摸着得四五十分钟左右。 自己眼下要做的，就是在“渔网”赶来的这四五十分钟里，想办法拖住在场的所有成员，尤其是作为首领的中年男人，和那对有着记忆能力的祖孙，以便艾玛前辈对他们实施抓捕，彻底完成既定的潜伏目标。 确定了自己的任务就是拖时间后，里昂不等中年男人开口反驳，直接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 “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袭击登艇塔，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如果继续按你的指挥行动，最后只会带我们走向新的失败！” “……” “伱又知道什么？” 听到“小巴金斯”十分武断的评价，已经忍耐了很久的中年男人，不由得心头一阵无名火起，站起身来朝里昂怒目而视道： “你压根儿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如果你们不按我说的做的话，接下来柯罗克……唔……” 说到这里时，中年男人不由得微微一顿，随即摸了摸自己的鬓角，重新一屁股坐了回去，眼带怒意地呵斥道：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 “我懂的。” 抓着成功勾起了对方怒火的羊角，偷偷塞回了小镜子里后，耍完手段的里昂打量着方寸大乱的中年男人，先是看了眼他突然白了不少的鬓角，随即神色平静地询问道： “内森阁下，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似乎并不能直接向我们透露未来，否则的话就会快速衰老，甚至直接死亡……我猜得对么？” “对！” 吃下了黑山羊一发暴怒光环，智商临时降低了三十个百分点的中年乔舒亚直接承认了这个的猜测，此刻的他只觉得心里的怒焰越烧越烈，强自按捺住没有开口辱骂，而是满眼阴鸷地质问道： “既然你相信我能看到未来，为什么还要质疑我的决定？” “很简单，我质疑的不是你看到的未来，而是质疑你对于未来的判断，或者再直白一点，我质疑的是你这个人。” 在一众乱党懵逼的神情中，刚刚才加入乱党核心团体的“小巴金斯”，居然直接站了起来，凝望着作为首领的中年男人，神情无比诚恳地道： “内森阁下，很抱歉，我认为你并没有作为首领的才能，哪怕你能够看到未来的情况，也无法根据得到的信息，做出最正确的判断……而且我很确定，这么想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 说完这句话后，里昂环顾四周，微带歉意地颔首道： “各位，不好意思了……认为我说的是对的，觉得内森阁下并没有作为首领的才能的人，请向我鞠躬。”？！！！ 完全没想到“小巴金斯”和首领的争执，居然还会波及到自己身上，猝不及防的一众乱党在【旅鸫亲王】的效力下，齐刷刷地再次站起，朝着里昂行了一个标准的躬身礼。 整个屋子里唯二没有行礼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小菲比，和作为铁杆“首领派”的光头女。 然而更要命的是，在看见所有人都“认同”了小巴金斯的话，觉得内森大人不是个合格的首领后，满脸震撼的光头女迟疑了一下，居然也因为“内心的动摇”，而跟着弯下了腰。 “你……不可能！你说谎了！” 看着一个个认同了里昂的发言，真的站起来朝着他鞠躬的乱党成员，中年男人不由得眼神剧震，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怒视着里昂道： “你能力的发动条件绝对不是说服别人！我过去一直都是正确的！每次出动就算没成功也能全身而退！我是个出色……最起码合格的首领！他们……他们不应该会这么觉得！” “好吧……” 里昂闻言并没有和他争执，而是微带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随即顺从地点头道： “如果这样想，就能够让你觉得好受一些的话……那就当是我骗你好了。” “……” 被所有人狠狠地当面“背叛”了一把，待会儿他就算能从艾玛前辈手里跑掉，想必也不会想着带其它人一起跑了吧？ 看了眼自信心遭到了史无前例的暴击，整个人都被突如其来的“背叛”打懵了的中年男人，为了防止他还抱着什么希望，待会儿试图带着其它人一起逃跑，里昂决定趁热再加一把火。 “我其实能够理解，大家为什么会这么想。” 在一众乱党还有些懵逼的神情中，里昂直接叹了口气，直接替他们开口表达意见道： “内森阁下，你并不明白，我们这些甘愿加入乱党的人，要的并不是什么每次袭击都能成功，而是切实地看到更好的未来！ 这里的未来，指的不是您看到的那种未来，而是一切正在得到改变！是大家的未来，乃至于整个王国的未来，正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前进，但你又给了我们什么呢？” 说到这里时，里昂微微停顿了一下，给了所有人顺着自己的话思考的时间，但又没有给太多，而是立刻开口替他们总结道： “袭击！袭击！还是袭击！” “袭击富商、袭击官员、袭击贵族、袭击王室……你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让一切向着更好的方向前进，只知道发动一次又一次毫无意义的破坏！ 在你执掌乱党的这些年……抱歉，我不是没想过用其它不含贬义的词汇，但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乱党’这两个字，更适合我们这些年毫无意义的举动。” 一番针对乱党存在“合理性”的质疑，嘴得中年乔舒亚脸色发青后，习惯杀人诛心的里昂仗着【精英表演家】的效力，表现得“无比痛心”地补刀道： “经过了你这么多年的努力袭击，那些贪婪酷烈的工厂主仁慈了吗？那些腐败昏庸的官员精干了吗？那些傲慢放肆的贵族收敛了吗？一直昏聩无能的王室改变了吗？ 如果都没有的话，那你到底袭击了个什么？只能带着我们到处进行‘成功’的破坏，但在其它方面全都无比失败的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合格的首领的？ 内森阁下！你现在明白，大家为什么不愿意继续跟在你身后了吗？” 0206 开会？篡位！（终）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听完里昂这番剖析和质问后，原本鞠躬还鞠得有些迷迷糊糊，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反对首领的乱党们，这回终于彻底“清醒”了。 没错！就是这样的！ 虽然我没有小巴金斯那么明白，能直接说出为什么，但我肯定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所以才觉得内森不合适当首领！ 怪不得，怪不得刚才我会突然朝小巴金斯鞠躬，原来我虽然说不明白道理，但我心里早就开始这么想了啊…… “你们……你们不要被他哄了！” 注意到屋内众人逐渐变化的眼神，和隐隐在倒向对面的态度，察觉到“大势已去”的中年男人不由急道： “好好想想！小巴金斯今年才多大？而且除了小时候上过几年公学以外，十三四岁就再没读过书了，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你们动动脑子！就刚才那些话，是一个只上过三五年公学的人能说出来的么！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小巴金斯！”？！！！ 听到中年男人的提醒后，屋内的一众乱党顿时不由得神情一变，隐约间也发现“小巴金斯”确实不太对劲。 有几个在山谷里走动比较多，稍微了解小巴金斯家庭情况的人，更是立刻投来了怀疑的眼神。 内森说得……倒也没错？ 先不提据说沉默孤僻的小巴金斯，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光凭他那社区公学肄业的水平，就不可能临场发挥，讲出那么条理清晰的情况剖析，更别提后面那段层层递进、咄咄逼人的诛心质问了。 …… 果然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啊……不过倒也不影响！ 感受着一众乱党投来的怀疑眼神，里昂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幽幽地叹了口气，满眼失望地道： “内森阁下，你还是没明白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 你以为质疑我的身份，强行把我说成一个冒牌货，解决了我这個敢于站出来质疑你的人，就能让伱这个首领重新变得正确么？ 说实话，我现在甚至觉得你有些可悲，可悲在连自己真正的对手是谁都弄不清楚！” 一番故作高深的东拉西拽，把话题的关注点重新带偏后，里昂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在众人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继续拖时间道： “内森阁下，在告诉你这个答案前，能不能请你先回答我，一名六岁的孩子在入学后，社区公学发给他的第一本教材是什么？” “你扯这些做什么？” 被里昂奇怪的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中年男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绝对不能让话题继续被他拽着走，直接开口打断道： “我们眼下讨论的是你的身份！和什么公学教材根本没关系！你不要想用这种手段逃避我的问题！” “我就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又一次把话头撬了回来后，里昂语速极快地说道： “你要是忘了的话我就告诉你！社区公学的第一套教材是读写和发音，而用来教小孩子们认字的材料，就是王国近三百年的历史！ 所有王国的孩子，在掌握读写时学习的第一句话，就是王国到底是如何诞生的！你还记得那句话讲了什么吗？” “我当然记得！” 中年男人努力争抢话语权道： “但那句话和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关……” “有关系！” 靠着【精英表演家】带来的出色台词功底，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抢回了话头后，里昂一脸严肃地背诵道： “在贵族、市民、工厂主以及商人的共同支持下，王室赶走了过去的统治者，吸纳了不堪其它王国掠夺的零散城邦，从而建立起了现在的王国。 这是绝大多数人学会的第一句话！” “所以这和现在到底……” “所以不是王室建立王国，随后才获得了大多数人的支持；而是获得了大多数力量的支持后，现在的王室才成功建立了王国！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 讲完了对这句话的解读后，里昂看着有些发怔的中年男人，摇头道： “如果你真像自己说的那样，准备拯救这个国家的话，那你应该做的，是展现自己能够带来的改变，让更多的力量愿意支持你，而不是胡乱发动袭击，让所有人都畏惧你甚至敌视你！” “你说得倒轻巧！” 被里昂的话说得有些心慌，中年男人咬牙努力争辩道： “我们是乱党！会选择加入我们的，要么是穷困潦倒的伤退老兵，要么是走投无路的破产平民，再不然就是些被压榨的活不下去的工人。 就凭这些人能提供什么价值，你说的那些力量凭什么支持我们？与其做那些毫无根据的白日梦，还不如按我说的做，先把……” “你看，这就是我跟你最大的分歧了。” 再次打断了中年男人的争辩后，里昂摇摇头，一脸认真地挑拨道： “内森阁下，我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出身，但我却明白一件事…… 即便你一手创建了乱党，但你从心底里，就根本就看不起我们这些人，更不认为我们有什么价值！” 遭了！ 听到里昂的话后，自知口误的中年男人神色一惊，随即连忙找补道： “这不是看得起看不起的问题！我说的是事实！不管是贵族、商人、还是议会，根本就没人会支持我们！” “那你想过没有，为什么那些人不会支持我们？” 感受到了怀里小镜子的微微震动，连带着肚皮被狗爪子拍了一下后，知道艾玛前辈已经快要到了，心下有底的里昂娓娓道来道： “因为在你领导下的我们，只是一团走到哪儿烧到哪儿的鬼火，甚至从来就没有在阳光下张开嘴，提出过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或者说得再直白点，正因为你从心底里就没看的起我们，也从来没试着挖掘过我们的价值，所以在你手里的乱党，只是一些用来发动袭击的武器罢了，当然得不到任何支持！” 里昂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摸了摸黑山羊的羊角，窥视了一下众乱党的灵魂状态。 恼火、埋怨、怀疑…… 稳了！ 经过自己的蓄意挑拨后，乱党们已然对中年乔舒亚愈发不满，等艾玛前辈来了之后，估计中年乔舒亚开门捞人，到时候他们都不一定愿意跟了！ …… “内森阁下！” 从进入会议室开始算起，只花了一顿饭多点儿的功夫，就把乱党搅到了解散边缘的里昂，继续开口火上浇油道： “这么多年里，因伤退下来的老兵，光王都附近就几千人；冒着被机器轧断肢体的风险，一天高强度劳动十几个小时，薪水却连养家都难的工人更是几十万都不止！ 剩下还有在大工厂的冲击下，不断破产的小手工作坊；土地被侵占、粮价也被挤下来后，只能去贵族农庄耕作的农夫；以及连一份稳定工作都难找到的穷困市民…… 你知道这些人加起来，一共有多少吗？” “我……大概……” “你不可能知道！因为你从来没看得起我们这些人，所以甚至都懒得花时间去关注一下，又怎么会知道这种事？” “……” 面对被噎得数不出话的中年男人，同样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少的里昂缓缓起身，一脸认真地道： “有这么多生活在痛苦之中，正渴望着得到改变的人存在，你如果真的看到了他们，愿意出手帮一帮，让其中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的人开始认同我们，就没有人敢忽视我们的意见！ 如果你这么做了，王室就算不支持我们，但也不会抓捕我们；贵族就算不支持我们，但也不敢继续欺凌我们；商人和工厂主不支持我们，但也不会憎恶甚至敌视我们！” “……” “等我们开始尝试在阳光下发声，让市民和工人在我们身上看到了改变的希望，这第一股力量就会开始慢慢向我们靠拢！ 而有了这枚真正的支点后，接下来能做的事情就更多了！” “王室希望制衡贵族，想要管束越发庞大的商人群体；议会想要限制王室和贵族的权力，想要规范商会的商业行为；贵族想要掌握更多权力，想要真正在商业上分一杯羹；商人则想要摆脱束缚，确立更多利好商业的律法，防止被其他几方倾轧盘剥……” 简单讲了一下王国各方的基础诉求后，里昂一边计算着艾玛前辈抵达的时间，一边言辞恳切地画大饼道： “想要获得支持，必须先让自己有足够的价值！ 当我们真正成为一股力量，就变成了一枚足够重要的砝码，在这些势力互相博弈的时候投入进去，就可以影响天平的垂向，而作为交换，得到了我们支持的势力，也必须要付出一定的好处。 想要靠着我们的支持，避免王室跟贵族盘剥的工厂主，需要让出给普通人的薪酬空间；想要通过市民和工人压制旧贵族的王室，需要在立法上给予更多保护； 而如果议会想要得到来自市民的支持，不仅要帮着推动相关的立法通过，甚至还要给出议会的席位……” 说到这里时，里昂略微停顿了一下，打量着屋内听得出神的乱党们的表情，语调微微抬高道： “各位！等跟在我们身后的人，真正品尝过了我们带来的好处，让更多人见到了有人能替他们发声的意义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我们靠拢！ 而等我们真正强大起来，成为了能够与王室、贵族、议会、商会相媲美的力量后，甚至可以反过来，主动逼迫其它势力向我们让步！” “到了那个时候，不希望被彻底压死的贵族，必须要讨好我们！担心遭到抵制破产的商人和工厂主，只能选择优待我们！ 而随着议会里属于我们的席位越来越多，首相颁布政令的时候，也要考虑我们的意见！王室做出重要决定的时候，甚至都需要先过问我们！而这！甚至还不是结束！” 还……还没有结束？我们都已经猛成这样了，后面居然还能有更猛的？ 听到这种程度居然还不是终点，屋内的众乱党是真的快扛不住了，一个个呼吸急促地攥紧拳头，两眼死死地紧盯着好像在放光的“小巴金斯”，想要听听看未来的乱党还能猛成什么样。 里某人的这套虚空大饼，对于那些真正精通正治的老油条们，只要上嘴稍微一咂摸，就能尝出来这饼的馅儿塞的不够实。 毕竟这套东西的可行性虽然不是完全没有，肯定比痴人说梦好上不少，但好的程度却也相当有限。 光怎么让所有人团结一心，避免被拉拢分化，就是一个绕不过的难题，更别提后面怎么应对其它势力的反扑，甚至联合起来的倾轧了，如果这些东西解决不了的话，恐怕只能被拖进无穷无尽的扯皮里。 但对于人均学历社区公学，乃至于直接胎教肄业，除了自己名字什么都不会写的乱党们来说，这一摞看起来光鲜靓丽的大饼，已经足以把人活活香晕过去了。 至于什么拉拢分化、什么反扑倾轧…… 笑死，我们这些年下来，被军队和秘密警察撵得不敢露面儿，只能藏到这离王都八百里远的山谷里搭土房子住，出去撒泡尿没准都能撞见大老虎龇牙，再差还能比眼前更差么？ …… 完了！彻底完了！ 看着屋内全在满眼狂热地盯着里昂，已经没有一个人在看自己的乱党们，中年男人只觉得浑身阵阵发冷。 水瓶董事说的……真是一个字都不差！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小巴金斯的人，当真危险得无以复加。 自己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聚齐了一支足以袭击登艇塔的力量，但他只用了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把一切都毁了。 他不仅毁灭了乱党，更毁灭了自己通过袭击登艇塔，隐瞒王国的矿藏资源，进而避免战争的计划。 完了！从现在开始，一切都完了！ 用力地咬了咬牙后，中年乔舒亚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小巴金斯”，后悔自己昨天晚上发现六枚指针都动了起来后，没直接过去弄死他，甚至还给了他参加会议的机会！ 我是真的蠢啊！ 看着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站起身来，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小巴金斯”，中年男人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也跟着缓缓站了起来。 “内森阁下？” 注意到他的举动后，里昂的眉毛微微一挑，随即停下发言凝视着他，主动发问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有。” 中年男人缓缓点了点头，随即张开嘴巴道：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妮可？” 伴随着他诧异的声音，里昂背后的房门发出了吱呀一声响动，似乎被人推了开来，里昂的心里也跟着一突，随即回头望了过去，然后…… “砰！” 一发带着螺纹的银白色射钉，猛地从里昂的心口钻出，飞入空无一人的门扉中消失不见。 而且这还不是结束，没等中枪的里昂把头转回来，恨极了他的中年男人连续扣动扳机，砰砰砰砰砰砰连开七枪，直接把里昂的后心打得一片血肉模糊！ “啊？” “小巴金斯？！” “内森！！！！！！” “我想说的是，如果当初我也这么干就好了！” 从背后清空弹匣，直接打死了坏事儿的“小巴金斯”后，面对屋内一众背叛了自己的乱党成员，眼中恨意未消的中年男人扔掉手里的射钉枪，抬手点着屋内的乱党们冷笑道： “另外，你们这些蠢货！真以为按他说的做就能成了么？ 那些贵族和商人可不是做慈善的，他们会老老实实遵照王国的法律，跟你们玩那些明面上的东西？” “呵呵，我不否认，小巴金斯有做到他说的那些事的能力，毕竟他只花了一顿饭的功夫，就让你们背叛了我，在这方面他确实有着极其可怕的天赋。 但那些贵族和商人们，需要和我一样在嘴上赢过小巴金斯么？他们只需要花上一笔小钱，雇一个走投无路的蠢材，拿着枪像我这样……砰！” 抬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后，中年男人冷笑道： “醒醒吧！真正能救王国的人只有我！ 无论小巴金斯给你们指的路看起来多美好，但凭他那个只能让人鞠躬的废物能力，根本就保护不了他的安全！只要他这个领头的人死了，所有的一切就只不过是虚……你……你怎么还没死？” “不好意思……呸！” 爬起身吐掉了嘴里腥咸的血沫后，里昂摸了摸胸前正在愈合的洞眼，随即遮好衣服回过头，朝着屋内脑子已经濒临宕机的乱党们，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刚刚才发现，自己的能力好像不止是让人鞠躬，应该还有个不死之身来着。” 0207 没有终二与…… “……” 看着自己刚说完话没多久，就活蹦乱跳地站了起来的里昂，中年乔舒亚是真的有些麻了。 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小巴金斯”，简直像是上天特意派下来恶心自己的一样，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他只花了三十分钟就给毁得一干二净。 现在这个由自己亲手建立的乱党，不仅今后跟自己再无关系，甚至看这些人的眼神，估计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把自己拿下了，如果再拖延的话，恐怕能不能走掉都不好说。 …… “呼……我承认你赢了！” 怒视着桌子对面的“小巴金斯”，输得一败涂地的中年男人咬牙道： “但你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等这些蠢材跟在你身后碰了壁，明白了你讲的东西有多不切实际之后，他们还会像今天背叛我一样背叛你！” “你错了，今天在这间屋子里，根本没发生过任何跟背叛有关的行为。” 摸了摸自己还在幻痛的心口，里昂忍住龇牙咧嘴的冲动，摇摇头一脸严肃地继续扎心道： “伱带不来他们想要的结果，又不能让他们认同你的理念，还给不了他们值得期待的未来，他们当然不会愿意跟你走。 或者，如果你真要说背叛的话，那也不是他们背叛了你，而是你先一步背叛了他们。” “……” “我不跟你说这些！” 知道自己在嘴上的功夫，连给对方提鞋都不配，自知大势已去的中年男人，果断放弃了继续和里昂辩论，深吸了一口气后握紧双拳，尽量理智地商议道： “小巴金斯……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小巴金斯，我就先这么叫你了。 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准备拯救这个国家的话，那你就必须按我说的做，带人去突袭登艇塔，杀死那些柯罗克王国的嗅探员，把所有关于王国矿藏的资料统统毁掉！” “……” 没想到即便在这种时候，中年乔舒亚居然还惦记着袭击登艇塔的行动，知道他是从未来回来的里昂，不由得蹙眉询问道： “为什么？” “我不能说！” 听到里昂的询问后，中年男人不由得阴着脸道： “关于未来的情况，我透露的内容越多，造成的影响越大，就会死的越快！懂么？还有，既然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自己猜？” “……” 这個欠抽的味道……确定了，这货百分之两百是乔舒亚。 看着面前明明想要“求人”，但却又非得摆高姿态，端着架子嘴你一下的中年男人，里昂不由得无语地咂了咂嘴。 昨天自己就觉得他有那么点儿眼熟，之所以没联想到乔舒亚头上，还是因为当时的“内森阁下”看起来情商不低，待人接物也算温和有礼。 这样的人，跟王宫里那个稍微摇一摇头，杏仁儿大的脑子就开始在脑壳里乱滚的乔舒亚，无论怎么想都联系不到一起去。 但现在看来，未来亲身经历了国破家亡后，这货貌似成长了不少，哪怕急眼了之后依旧会露出本性，但平时起码学会怎么装一下了。 嗯……那他这番话，还真得好好琢磨琢磨。 在顺着中年乔舒亚的话，往下想了想可能发生的情况后，里昂微眯着眼睛道： “你的意思是，那些嗅探员发现了十分珍惜的矿藏，柯罗克王国为了得到那些矿藏，未来甚至会不惜直接对王国开战？” “我可没这个意思！” 中年男人闻言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地否认了里昂的猜测，但却微微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给里昂看了下他再次白了一分的鬓角。 突然变老了啊……所以意思是我猜对了？ 面对中年乔舒亚氪命给出来的情报，里昂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紧，隐约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要袭击登艇塔了。 …… 如果要给这个世界的十二个国家，按照整体实力排个序的话，王国只能排到七八名左右，而号称机械之都的柯罗克王国，却是稳稳的保二争一。 那个人口只有几百万，面积更是仅有王国半个郡大小的微型国家，虽然领土面积十分狭小，但在机械工业方面的水平，却超过了其它王国起码一百年，绝大部分的工作都已经被机器替代了。 然而高度机械化带来的，则是对能源近乎病态的渴求，除了最基础的煤炭和石油外，雷暴之国范达斯通特有的雷击矿、千帆海国塞奥的捕鲸船熬炼出来的浓缩鲸脂、折光王国瑞弗莱的太阳鸟羽…… 所有能够提供能源的东西，都会被他们第一时间盯上，并且强行提出购买要求，如果凭借常规手段无法获取的话，直接开战也在所不惜。 甚至穿梭于天空中的飞空艇，和伫立在各个王国领土上的登艇塔，本身就是柯罗克王国为了达成寻找能源的目标，直接“无偿”分享出来的技术。 而将“登上天空的权力”赠予各大王国的唯一代价，就是必须保证柯罗克王国派出的嗅探员们一路畅行无阻，使它能够第一时间得到各种矿藏和能源的情报，由此可见它们对于能源的需求之大。 但……这还是不太对吧？ 在脑海中琢磨了一下相关的情况后，里昂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 柯罗克王国虽然极其强势，但因为人口太少轻易死不起，而且又掌握了很多高端技术，在“国际贸易”中赚钱赚得极其轻松，所以平时还算讲道理。 这个国家并不是那种蛮横到完全无法合作的类型，非必要不会选择诉诸武力，尤其在涉及到采购能源方面的交易时，更是慷慨的有些吓人。 所以如果是一般的能源矿藏，以王国平日里的态度，应该会选择直接交出开采权，换来柯罗克王国大量的金钱和技术扶植才对，怎么会选择开战？ 或者再说得直白点儿，王国的肌肉量和柯罗克王国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那边估计只要稍微亮一下肌肉，以王国一向软弱的对外作风，估计马上就会直接认怂了，怎么可能闹到要开战的地步？ “你确定么？” 偷偷抓住了黑山羊的犄角后，里昂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未来的王国，真的会因为那些嗅探员手里的矿藏资料，和柯罗克王国发展到必须开战的地步？” “我什么都不知道。” 嘴上说着我不清楚，但手却抬了起来，指了指自己斑白的鬓角后，中年男人神色阴沉地道：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你自己猜！” “……” 不用猜，你的灵魂已经给我答案了…… 看了看中年男人激烈但却十分稳定的灵魂火焰，确定他没有说谎，真的在未来目睹了来自柯罗克王国的战争后，里昂不由得皱眉道： “所以为什么？” 发现中年乔舒亚并不是无的放矢，虽然不太认同他贸然袭击登艇塔，惹恼柯罗克王国的举动，但里昂还是开口询问道： “那些嗅探员到底发现了什么？怎么会闹得那么大？” “你想知道？” 瞥了眼里昂紧皱的眉头，今天输得一败涂地的中年乔舒亚冷笑了一声，无比畅快地道： “想知道的话，那你就带人袭击登艇塔，把矿藏记录抢到手啊！” 呵呵，小巴金斯，别看你现在坏了我的事儿，但我相信，看完那些资料之后，不管你心里到底怎么想，最终还是会跟我做出一样的选择！” 中年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抬手遥遥指了指里昂，满眼恨意地挑衅道： “等着吧！事实会向你证明，我和你之间，到底谁才是正确的那个！” “……” “另外，你们也不要想着能抓住我。” 环顾屋内神色各异，甚至隐隐包围了过来的众乱党，中年男人眼带厌恶地道： “别白费劲了，只要有任何危险出现，我立刻就会被挪移离开！你们这些该死的叛徒，永远只能……” “乔舒亚殿下。”？！！！ 从“小巴金斯”的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后，中年男人不由得猛然一惊，才撂到一半儿的狠话直接被噎了回去，满眼惊骇地望向了对面的里昂。 而屋内的一众乱党们，刚刚还没明白这个名字的意思，但在见到他的神态后，脑子快的几个人猛地反应了过来，满脸震惊地看向了自家的前任首领。 …… “看你的表情，我应该是猜对了。” 眼见中年版的乔舒亚王子似乎想跑，缺乏留人手段的里昂，只得开口点破了他的身份。 而在成功达成目的，再次拖住了想要撤离的乔舒亚王子后，里昂一边偷偷伸手敲了敲小镜子，示意幼哈去催促一下艾玛前辈，一边神色平静地询问道： “乔舒亚殿下，我很好奇，你在未来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从一个傲慢自大、不谙世事的王子，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 “小巴金斯……你真是个可怕的人……” 无言地沉默了一会儿后，中年乔舒亚从怀里取出一条绢帕，擦掉了颧骨上用于遮掩的薄粉，在乱党们目瞪口呆的神情中，露出了那两小片标志性的不规则雀斑。 “没错，我就是乔舒亚……不过并不是现在的那个蠢货王子，而是未来的乔舒亚，身为王国末代国王的乔舒亚！” “这……这……” “怎么可能！！！” “王子？乱党的首领是王子！” 面对坦然承认了自己身份的中年乔舒亚，一众乱党们全都绷不住了，身为铁杆首领派的光头女，更是无比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如果乱党的首领是王子，乃至于整个乱党都是他一手创建的话，那自己这些人，过去到底都在对抗些什么东西？ 一群蠢材！ 鄙夷地看了看这些曾经的部下后，中年乔舒亚直接挪开目光，看向了对面的“小巴金斯”，面带不解地道： “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 其实不是我发现的，是另一个你做了噩梦，然后艾玛前辈跟局长一合计，排除了其它可能之后，直接推测出了你的存在，我只不过是蹭了她们得出的结果而已。 当然，这些大实话，自然是不可能对中年乔舒亚讲的。 微微翘了翘嘴角，给了对面一脸费解的中年男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后，里昂信口胡诌道： “那当然是因为，你露出的破绽实在是太多了。” “破绽？” “是的，破绽。” 偷着瞥了眼中年男人的腕表，估算了一下艾玛前辈还需要的时间后，里昂放缓语速继续拖延时间道： “即便你已经变化了很多，甚至能够对我这样一个普通人温言相待，但那股骨子里的傲慢，仍旧是改变不了的。 除此之外，还有你拯救王国的执念，以及那种对于王国的蛀虫的莫名愤恨，都和其它人有很大区别。” 抬手朝其它人比了比后，里昂继续一脸认真地胡扯道： “其它人虽然也想拯救王国，但他们想的是做出改变，走向更好的未来，而你表露出的期望，却更像是在试图挽回遗憾； 其它人对那些蛀虫的憎恨，是出于对受害者遭遇的感同身受，而你的愤怒，却更像是有人正在破坏属于你的财产。 或许单独来看还不明显，但当你和其它人在一起，同时表现出了期望和愤怒之类的情感时，就会显得格格不入。” “……” …… 只是这方面的一点儿小区别，我就直接露了馅儿？ 压根儿不知道另一个自己做噩梦的事儿，听完里昂的胡扯后，已经被忽悠瘸了的中年男人，顿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凝望着里昂道： “所以你眼里的我，有着能够培养出傲慢性格的家庭环境，把整个王国视为自己的财产，并且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还在拼了命地想要拯救王国……这些不够！ 小巴金斯，之前你能够一眼看穿王国的局势，提出还算可行的计划也就算了，但光靠这些细枝末节上的东西，我不相信你能推断出我的身份！” “……” 确实，因为我根本就不是推断出来的。 昨天白天我才混进来，哪知道什么细节不细节？这些话都是带着答案找问题，纯属为了拖延时间讲出来唬你的，听着不合理就对了！ “当然，只靠这些确实是不够的，我确实还有其他的消息。” 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中年男人的表情后，下套成功的里昂，在一众乱党“惊为天人”的眼神中，微笑着反问道： “那么乔舒亚殿下，现在我们都有想要知道的东西了，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做个交换？你告诉我那些矿藏到底是什么，我就告诉你是怎么猜到你身份的，你觉得这个交易怎么样？” “我……” 并不知道里昂准备空手套白狼，面对他提出的交换条件，满心疑问亟待解答的中年男人，顿时下意识地捏紧拳头，做起了异常激烈的心理斗争。 少顷，他攥得死紧的拳头微微松开，咬着牙摇头道： “你个魔鬼……我不换！想知道是什么，你就自己去看！” 靠着巨大的毅力，拒绝了和“小巴金斯”之间的交易后，似乎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改变主意，中年男人立刻摸出一把手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准备靠着危机激活水瓶董事留下的后手。 然而令中年男人完全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扣下扳机的瞬间，对面号称只能让人鞠躬的“小巴金斯”，只是抬手虚空那么一攥，就直接把自己的手枪捏成了一团废铁！？！！！ 等看到“小巴金斯”领口里，那枚正在闪烁着金色弧光的蟾蜍吊坠后，中年男人不由得浑身一抖，险些把眼睛瞪出了眼眶！ “你……你是！！！” 0208 舒坦了与全票通过 里昂·莱恩？！ 通过里昂胸口乍亮即灭的蟾蜍挂坠，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后，中年乔舒亚的脑子好像被人拿着破锣咣地砸了一下，整个耳鼓膜都在嗡嗡作响，他甚至听到了自己愤怒的血液疯狂涌进进耳朵血管里的唰唰声。 什么他妈的小巴金斯，这个把自己多年心血彻底毁掉的家伙，是清理局的清理员假扮的！而且就是那个几次跟自己作对，未来甚至亲手终结了王国的里昂莱恩！ 饶不了他！我绝对饶不了他！！！ “啊啊啊！我杀了你！！！” …… 嗯？仇恨居然拉住了！ 看着两眼瞬间变得一片通红，直接手脚并用地攀上长桌，怒吼着朝自己扑来的中年男人，意外“留人”成功的里昂不由得眼中一喜。 看着【彼方之门】的说明中，那一堆的无法捕捉，他原本对于逮住中年版乔舒亚，都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 只不过眼看着他马上要跑，自己已经等不及艾玛前辈的支援了，便抱着没准能够瞎猫碰见死耗子的心态，用黑山羊的对角把乔舒亚的怒火拉到了最大。 结果也不知道是自己没准备对他下杀手，还是满脑子都被愤怒填满后，乔舒亚已经察觉不到危险了，【彼方之门】的危机挪移能力居然真的没有激活，而是放任乔舒亚赤手空拳地朝自己扑了过来。 正好！我前两天刚学的格斗！ 看着上了头之后猛扑过来，浑身上下破绽百出的乔舒亚，见猎心喜的里昂连忙松开握住羊角的右手，抬腿踩住长桌、屏气凝神、架势拉满、抡圆胳膊…… 抬手就是一個干脆利落的大逼斗！ “啪！” 伴随着响彻会议室的巨大巴掌声，中年乔舒亚的左脸和里昂的右手，来了一次无比接近负距离的亲密接触，那箭一般飞扑过来的身体，又以离弦之箭一般的速度，打着旋儿地直接横飞了出去，轰地一下撞碎了里昂左边的椅子。 而甚至都没等身体落地，左下巴颏挨了重重一巴掌，连带着脑子也受到了震荡的乔舒亚，还在半空中便翻起了白眼，意识和半口牙齿近乎同时脱离身体，连吭都来不及吭一声，便当场昏了过去。 让你他妈打我黑枪！ 感受着老舅子脸蛋儿那异常熟悉的手感，终于打出了这一巴掌的里昂，好像亲手拼上了拼图的最后一角，只觉得一股麻痒从后脊梁骨直拱进了天灵盖里，浑身上下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舒泰。 嗯……就是刚学的格斗忘记用了。 跟着女警察苦学了两天的格斗后，里昂当真非常想实战一下，但乔舒亚那张脸进入到攻击范围时，也不知道怎么搞得，他的右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似的，本能地啪一下就甩了过去。 估计是之前抽他那几回，形成了某种奇怪的肢体记忆，导致自己的右手动的比脑子更快……可惜了。 虽然没能施展一下自己苦学的新技能，显得有那么点儿美中不足，但是看着一堆碎木头里，脸颊正在飞快肿起的乔舒亚，里昂依旧还是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你还真别说，脸上加盖了自己抽出来的巴掌印儿之后，两个乔舒亚终于一样了……嗯……他这张脸看起来最舒服的状态，还得是被人抽得肿起来的时候。 ……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看着上一秒还准备逃离，下一秒却嘶吼着直接猛扑上来，继而被一巴掌抽翻的乔舒亚，屋内一众乱党们，已经被这兔起鹘落般的连续翻转搞懵了。 “没什么，只是不满足能力的发动条件而已。” 伸手掩好自己的领口，盖住了【圣灵挂坠】之后，里昂脚下微微动了动，把乔舒亚手里被拧碎的射钉枪踢到桌下，脸上则神色如常地解释道： “刚刚内森……嗯……我还是这么叫他吧！刚刚他自己解释过，只要有任何危险降临，他就会第一时间被挪移走。 但我并不准备伤害他，只是轻轻抽了他一巴掌，因此他那件用来保命的异常物，可能并不认为他遭遇了真正的危险，所以也就没有把他挪走。” 简单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乔舒亚没跑掉，并把挑起了乔舒亚内心愤怒的羊角塞回了镜子里后，依旧没等到艾玛前辈出现的里昂，为了避免自己刚刚露出的破绽被关注到，只得一边轻敲着小镜子继续催促，一边开口转移话题道： “各位，虽然内森的身份有问题，过去对我们的指挥也有着私心，但我还是觉得，他刚刚提出的有关柯罗克王国嗅探员的情报，值得我们重视起来，你们认为呢？” 我们……我们哪知道这个？ 听到“小巴金斯”的询问，想起了那个强得可怕的柯罗克王国后，一众乱党顿时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别的不说，比起旧首领“内森”来说，新首领小巴金斯明显更……嗯……他大概是小巴金斯吧？不过就凭他说的那些“明白”话，他是不是小巴金斯已经不重要了。 自己这些人过去努力了这么多年，明明做了不少事儿，但一细琢磨又好像什么都没干成，一直都干得浑浑噩噩的，近些年甚至连自己做的事情是对是错都叫不准了。 而今天只是坐在凳子上，听“小巴金斯”说了十几分钟的话，就好像走夜路的时候突然亮了盏街灯，又好像一间黑屋子的门被人用力拽开，心里呼啦一下就敞亮了起来，终于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迈腿了，这种感觉该叫做…… 靠谱！ 对！跟着他靠谱！ 互相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近乎同样的意思后，一众乱党们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别的虽然还不知道，但这个新首领明显要比上一个靠谱太多了，脑子也明显要比上一个聪明得多。 而自己的脑子连内森都不如，跟“小巴金斯”比起来怕是差出了不知道多远，对什么柯罗克什么嗅探员更是一窍不通，这种关键问题没必要发表意见，直接跟着聪明人走就完事儿了！ …… “我听你的！” 能力是暂时夺取身体控制权的矮个儿男人率先开口道： “小巴……首领！我不懂什么柯罗克王国的事儿，但我觉得你说的肯定没错！我听伱的！” “对！” 在矮个儿男人开口说话后，似乎受到了某种鼓动，一道又一道认同的声音接连响起。 瘦小的男人站起身道： “我也这么想的！虽然袭击登艇塔很危险，说不定会惹怒柯罗克王国，但我信你！首领你肯定有办法的！” 抱着熟睡的小女孩儿老太太微微点头。 “我遵从首领的决定！” 烧伤男的鼻孔微微扩了扩。 “无所谓，我一闻就知道你靠谱！” “……” 看着面前四票通过的“大好局面”，听着耳边一声接一声的“首领”，里昂脸上的微笑不由得僵硬了起来…… 别搞啊！我是希望你们讨论要不要袭击登艇塔，顺便拖延点儿时间，好让艾玛前辈过来把大家一网打尽，什么时候说要当你们乱党的首领了？ 另外，先不提我准备把你们全逮住的事儿，论真实身份的话，我现在可是旧贵族里的狮心公爵！旅鸫王室的亲王！贵族和王室两头都占了！ 甚至如果从莱恩家那边儿算的话，我名下还有几百个大小工厂，和全王国规模最大的军火公司！你们要是选我当乱党首领，和选个犹太人当德国元首有什么区别？ “这个……我们还是先谈谈登艇塔的事儿吧。” 没法解释自己的真实身份，生怕真的超额完成了红发局长的“期待”，只花了一天零八个多小时，就卧底卧成了乱党的首领，里昂只得有些尴尬地道： “各位，我还这么年轻，并且没接触过太多的实际事务，真要让我来做首领的话，那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我们还是先讨论登艇塔的事儿吧，过去我没怎么做过这个，如果我来主持袭击登艇塔，甚至连从哪儿开始都不知道……嗯……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首领您谦虚了。” 看着不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并没有贸然接下首领位置，反而交出部分话语权的“小巴金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站起身笑呵呵地道： “年纪不是问题，经验不足还能够慢慢弥补，但长远的眼光可是天生的！ 首领！您就别推辞了，这个位置只有您合适，另外，以后如果您需要提供经验方面的支持，我奥利弗一定无所不答！” “我……我也没意见……” 商讨登艇塔的事儿，到现在已经完全没人在乎了，剩下七名乱党中，作为唯一“前首领派”的光头女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叹气道： “虽然内森救过我，但……但他的真实身份居然是王子，而且也一直在拿我们当工具用，我已经没法儿相信他了。 小巴金斯……不！首领！只要你能带领我们继续往前走，我就永远认你这个首领！” “呼……” 似乎是为了应个景，睡得正香的小菲比微微抖了抖，在睡梦中露出了一个甜美可爱的微笑。 “好……好……好甜呀！” “滋……” 【经过一番处心积虑的谋划，你彻底摧毁了乱党成员对于原首领的信任，并得到了七名现存核心成员的一致认可，你获得了白银级隐藏徽章“篡逆者”】 0209 后手与后手与后手 【篡逆者：受到庞大的野心驱使，企图使用不正当或不道德的卑鄙手段，完全颠覆合法政权或组织，以求彻底改变原有秩序的野心家】 【佩戴效果：你在进行一些非法或者不道德的行为时，隐蔽性和效率都将得到大幅提高】 【进阶路线：彻底完成对一个国家级组织，或十个地区级组织的篡逆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黄金级隐藏徽章“不义的伪王”】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你在彻底颠覆某个政权或组织，成功完成一次篡逆后，将会从被篡逆者的手中，强制夺取一件高价值事物】 …… “……” 获得了来自徽章系统的“官方认证”，彻底坐实了乱党首领身份的里昂，心里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完蛋……还真让局长给说中了，自己真的一路卧底卧成了首领……不过徽章似乎还挺强力的？ 看了看面板中闪烁着晦暗的银光，似乎随时可能传出一声邪恶冷笑的新徽章，里昂忍不住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中年乔舒亚。 可惜，自己是在完成了“篡逆”行为之后，才获得了篡逆者徽章，如果先获得了篡逆者徽章的话，说不定有机会把【彼方之门】从中年乔舒亚身上“扒”下来。 而现在的话，按照水瓶董事的“习性”，如果自己真的对【彼方之门】动手，那玩意估计会立刻激活，直接带着乔舒亚逃之夭夭…… 等等！ 琢磨到这里时，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里昂的眼眉不由得微微一挑，随即开口对一众乱党道： “既然大家都相信我，那我也就不推辞了…… 另外，袭击登艇塔涉及到柯罗克王国，我对那边的了解不够多，还不能保证做出正确的决定，所以袭击活动暂且搁置，但调查可以先做起来，大家有意见吗？” “没有意见。” “我同意！” “好吧……我还想好好烧一把来着。” “……” “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今天的会议就先到这儿吧！” 一個是没想好到底怎么安排这些乱党成员，另一个则是想到了剥离【彼方之门】的办法，里昂索性不再等迟迟未到的艾玛前辈，转而直接拍板解散道： “如果没有其它事需要讨论的话，趁着乔舒亚开的‘门’还没有关闭，大家就先回去吧，等到关于登艇塔的调查有了眉目后，再重新集合……另外，菲比和露西请留下。” 我们？ 听到新首领的要求后，容貌十分苍老的老妇人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抱着还在熟睡的姐姐没有动，而其它五名乱党成员，则带着满眼的期盼，遵照里昂的要求，相继穿过‘门’离开了会议室。 哎……愁人…… 看了看那些满怀期望地离开的背影，里昂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这些乱党的核心成员，虽然不能算是什么坏人，然而在乔舒亚的瞎杰宝指挥下，同样也干了不少坏事，自己没有替那些受害者原谅他们的资格，但又不好真的按照王国法律干掉。 毕竟他们本身也是受害者，除开乔舒亚的瞎指挥外，被水瓶董事诱导着孕育出了异常物后，随着浸染值的急剧提升，这些人心里的偏激和仇恨都在疯狂扩大，自然难以控制自身的行为。 要不……等局长参加质询结束，问问这些人符不符合处女局的收人标准？如果为了守护正常的世界，冒着接近十分之一的死亡率，做着对抗异常的工作，貌似也能算是将功赎罪？ “首领？” 看着神色变换不停，眼中神情颇为复杂的里昂，老太婆露西不由得开口询问道： “您留我们姐妹下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需要我们做吗？” “确实有件事需要你们帮忙。” 里昂点头道： “你孙……额……你姐姐菲比，前段时间应该在内森的要求下，使用了一次异常物，清除了很多人的记忆，你能不能让她解除那个效果？” “可以的，这个并不麻烦。” 听到里昂的要求，露西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但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小菲比后，她忍不住开口请求道： “首领，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等我姐姐醒了之后，我再让她解除这个能力？ 您不知道，上次她的能力使用实在太过度了，嗜睡实际上是在恢复精神和稳定灵魂，如果得不到充分休息的话，我担心她会……” “不急，等她醒了再解开也是一样的，另外……” 早已经通过黑山羊的灵魂视野，查看过了这两姐妹的灵魂状态，心里有数的里昂想了想后开口提醒道： “伱们俩的能力比较特殊，能够通过支付额外代价，发挥出远超自身浸染值……嗯……远超自身水平上限的效果，过度损耗之下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这段时间里，只要不是非必要的情况，你们尽量少使用自己异常能力，我帮你们想想办法，说不定还有变回去的机会。” 什么？！ 听到里昂的话后，苍老的不像样子的露西，顿时不由得大喜过望。 此时的她，已经顾不得那明显不属于“小巴金斯”的，对于异常能力运转规则的熟稔了，直接满眼难以置信地颤声询问道： “首，首领，您说的是真的？我和姐姐真的还能变回原来的模样？” “能的。” 已经问过黑山羊的里昂点点头，十分笃定地回答道： “这个过程应该是可逆的，只不过恢复的时间会非常漫长，并且不可能完全恢复，最后多少还是会留下一点问题。 比如你的身体状态还是会比正常人衰老一些，而你姐姐的心理年龄，也会比同龄人幼稚很多，但容貌应该是能恢复的。” “够了够了！这就够了！” 摸了摸自己满是褶子的脸后，苍老的露西不由得喜极而泣，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上的沟壑扑簌簌落下，打湿了小菲比头上整齐的发辫儿。 “我们……不需要和正常人完全一样，只要能够稍微变回去一些，就已经足够了！首领！谢谢！谢谢！”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 微笑着送千恩万谢的露西离开后，看着重新变得空荡了起来的会议室，里昂默默走到躺在一堆碎木头上的乔舒亚旁边，忍不住在他屁股上猛踹了一脚。 你可真是干了不少烂事儿！ 明明拿着国破家亡，重生过去拯救一切的爽文男主剧本，结果却干着到处袭击破坏，除了坑人什么都没成的三流反派的活儿，你特么是真的…… 嗯……算了，没亲身经历过他经历的那些，自己说这些多少有点儿站着说话不腰疼，但这一脚还是得踹的！ 忍住了啐这货一口的冲动后，里昂取出绳子把他捆了起来，接着把那件能够检测“资质”的手表取下来扔进了小镜子，随后伸手敲了敲镜面，把幼哈喊了出来。 “怎么回事儿？艾玛前辈为什么还没来？” “汪呜！汪汪汪！” （不在！她没在清理局里！） 艾玛前辈不在？ 听到幼哈的汇报后，里昂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局长在去参加质询之前，可是跟自己承诺过，会让艾玛前辈在局里坐镇，保证能够随时支援自己的。 而以艾玛前辈认真负责的性格，一般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她“玩忽职守”的，所以……是有“异常”在王都发动了大规模袭击？还是说她女儿出了什么问题？ “汪汪汪，汪呜汪呜！” （她不在，但她桌上有给你的信！） 既然她还有机会留信，那情况应该还不算太危险？ 听到幼哈的话，里昂顿时稍微放心了一些，随即接过还带着幼哈牙印儿的信封，拆开后一目十行地读了起来。 ‘里昂，在你和局长离开后一小时左右，总局的调查员就过来了，说是当初背叛宝花家族的几名大贵族死亡，尸体上还有类似我的‘处刑台’留下的痕迹，要求我前往总局配合调查。 事发突然，我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绕过调查员，给杰瑞的‘朋友们’也留了信，让他代我坐镇局里，并承担支援你的任务，但他的上一项工作还没结束，在这之前很难收到消息。 而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的话，那证明你应该遇到了危险，届时请务必坚持两天时间！两天之后他一定会到！’ …… 妈的水瓶董事！ 看完艾玛前辈留下的信件后，里昂顿时不由得面色一黑，知道这恐怕又是水瓶董事搞出来的。 自己和局长惦记着趁水瓶董事不在，直接过来抄了乱党的老巢，但水瓶董事也没闲着，如果自己猜的没错，他应该是提前用与艾玛前辈类似的手段，杀死了艾玛前辈的仇人。 而他的目的，多半是准备趁着局长不在、艾玛前辈被调查的好机会，派人突袭清理局，弄走放在局长抽屉里的照片，至于那个突袭清理局的人选…… 啧…… 看了看镜世界里，那只一钻进去就抖个不停，猛劲儿往“照片”上贴的六针腕表，里昂不由得啧了一声。 不用猜了，这个人选肯定是乔舒亚没错了，而这只腕表就是寻找‘照片’的工具，只能说幸好自己篡位篡的快，直接提前把乔舒亚拿下了，不然…… 嗯……不然的话，他就算去了也只能偷个假照片。 确认这次的事有惊无险后，里昂不由得笑了笑，随即脚下没忍住，又踢了和水瓶董事搞阴谋的老舅子一脚。 只能说论鸡贼程度，自家局长并不比水瓶董事差，甚至还能算得上技高一筹，不仅提前造了假，甚至还抢先派自己过来，提前端了乱党的老窝。 另外，乔舒亚被逮住了更是意外之喜，虽然常规手段只要一碰【彼方之门】，那东西就会直接跑掉，但局里可还有杰瑞前辈这个“神偷”在，这东西水瓶董事多半是保不住了。 想到能够偷走对一个人命运影响最大的东西的【窃运妙手】，里昂不由得抬起头，望了望露西姐妹离开后，并没有被关闭的【彼方之门】，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微笑。 要说对乔舒亚的命运影响最大的东西……除了它恐怕也没别的了吧？ 鸽一天，琢磨琢磨 鱼今日状态不佳，写的有点儿烂，不好意思发出来…… 鸽一天，明天补…… or2…… 《我！清理员！》鸽一天，琢磨琢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10 对乔舒亚影响最大的东西是什么 “所以……你是希望我帮你‘偷’他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那个叫【彼方之门】的异常物偷出来？” 出完任务回到局里，听完里昂转述的要求后，看着自己办公室沙发上被五花大绑的中年男人，一身风尘仆仆的杰瑞迟疑道： “这事儿可能稍微有点儿困难，倒不是做不到，而是……咱们可能会有点儿危险……” “？” 面对里昂有些疑惑的神情，杰瑞组织了一下语言后开口解释道： “我的【窃运妙手】虽然位格非常高，但整体上还属于‘人’的范畴，如果用你总结的那个‘里昂值’来比喻的话，就是能够稳定对里昂值60点以下的目标生效。 按咱们局长的估算，六十点里昂值，差不多就是人和神明的分界线，过了这条线的智慧生命，比起人类来说更像是某种人形的异常，不仅能够抵抗部分效果，如果实力差距过大的话，甚至还能顺着异常效果的来源一路找回去。 而水瓶董事的里昂值，肯定已经超过了六十点，所以如果那个彼方之门，真的是水瓶董事给这個人的，那我在对他使用【窃运妙手】的时候，他多半也能锁定咱们的位置，弄不好会直接找过来。” 这样啊…… 听完杰瑞前辈的解释后，里昂稍微琢磨了一下，随即开口道： “惊动水瓶董事倒是不怕，局长在离开前，跟我和艾玛前辈承诺过，不管质询成不成，都肯定能把水瓶董事拖在总局，方便我们这边的行动。 时间太长的话不能保证，但起码这一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就算知道咱们做了什么，也肯定回不来……杰瑞前辈，你能把【彼方之门】偷到手的成功率有多少？” “这个倒是很高。” 杰瑞想了想后回答道： “如果直接对水瓶董事使用的话，我估计只能偷到点儿零碎，而这个人的异常物虽然是水瓶董事给的，但毕竟中间还隔着一层，【窃运妙手】还是能正常生效的。” “那就偷吧！” 听完杰瑞的话后，里昂权衡了一下利弊和可能出现的结果，随即果断拍板道： “局长虽然发起了质询，但本身的成功率其实并不高，只是想抓住水瓶董事露出的马脚，逼他接受局里的记忆读取。 咱们如果能把【彼方之门】弄出来，作为证据送到总局，就算创造这东西的人是未来的水瓶董事，并不是现在的他，也足够让他喝一壶了！” 还真是这个理…… 听完里昂的分析，杰瑞略一琢磨，便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如果能够证明未来的水瓶董事敢对王室下手，就等于变相提高了现在的水瓶董事也在违规的嫌疑，帮助局长确认他私下大量制造异常物的罪名。 至于会不会因此得罪水瓶董事…… 自家局长早就把水瓶董事得罪死了，而这些年要是没有局长收留的话，自己的日子可远没有现在这么舒坦，所以于情于理都不该袖手旁观。 况且这么硬的证据糊到脸上，再被好几个董事和分局局长那么一围，他水瓶董事就算有不死之身，怕是也得被那群凶人活活锤死，而一个马上就要死球的董事，有啥得罪不起的？ 干了！ …… 通过和里昂的商议打消了顾虑后，杰瑞先是深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两下右手的手指，随即伸手朝着中年乔舒亚的怀里探了过去，在他的心口处轻轻一拨。 水波荡漾。 仿佛整个人变成了一片澄澈的湖水，中年乔舒亚心口附近的衣物微微一荡，无声地漾起了一圈圈环状的水纹，而随着水纹的迅速扩散，两个模糊的虚影渐渐从波纹下浮现出了形貌。 奇怪，对他命运影响最大的东西，为什么会有两个？ 见到命运之纹下出现的影子后，杰瑞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随即侧头朝里昂望了过去。 “里昂，你来看一下，这两个东西里面，哪个更像水瓶董事给他的【彼方之门】？” “我看一下。” 凑到杰瑞前辈身边，辨识了一下浮现出的两道虚影后，里昂的眉头不由得也跟着皱了起来。 这两道没有颜色的虚影中，左边那道的形状极不规则，并且像是活物般微微鼓动着，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而右边那道要稍微规则一些，起码能看出大致的形状，隐约间像是个五指微微分开的手掌，别的就再看不出来了。 这两个东西，貌似哪个都和“门”扯不上关系吧？ “还能再清楚一些吗？” 实在分辨不出这俩玩意到底是什么，里昂不由得开口道： “最少轮廓再鲜明一点儿，有个颜色什么的也成，再或者就不能两个都拿吗？” “不能的。” 杰瑞闻言摇头道： “这东西毕竟关乎一位董事，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难了，至于两个都拿就更不可能了，【窃运妙手】的超高位格，就是用最低的出手次数换来的，对相同目标只有第一次使用时有效果。” “那前辈你就随便选一个吧！” 深知自己的运气大多数时候都很烂，里昂索性直接把选择权交了出去，开口对杰瑞道： “我印象里的【彼方之门】，和这两个东西都不太搭得上，我也不知道哪个才是对的，所以前辈伱随便选一个就好了。 如果能选对自然最好，但就算选不对也无所谓，大不了咱们想办法去总局一趟，直接把昏迷中的乔舒亚送过去，估计效果也是一样的。” “行，那我选一下试试看。” 想了想觉得里昂说的有道理，杰瑞便点头接下了选择权，在盯着两团虚影琢磨了一下后，大概是感觉左边那团实体不明的东西有些瘆人，他便伸手朝着右边看起来安全些的“手掌”抓了过去。 “嗯？” 在杰瑞的手触摸到手掌虚影时，除了还在昏迷中的乔舒亚外，屋内剩下两人的身体齐齐一颤。 杰瑞惊讶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握住了一个活人的手，甚至能隐约察觉到那种温热的感触，而里昂则震惊地发现，自己的右手刚刚似乎被别人拽了一下。 “……” “……”？？？ 0211 水瓶之秘（上）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你会摸到我的手了……” 杰瑞前辈试着拽了三次，自己的右手也被一股莫名的力量跟着拽了三次后，回想起“青年乔舒亚”的预知梦，里昂不由得恍然大悟地道： “和魇之王会让两个乔舒亚一起做噩梦一样，在【窃运妙手】的判定里，这两个乔舒亚应该是一个有着两种命运轨迹的人，所以就出现了两個对他影响最大的‘物品’。 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左边那个影子，应该是对中年乔舒亚影响最大的东西，至于我的右手，估计是对青年乔舒亚的命运影响最深的东西，所以也出现在了选项里。” “……” 这样的话，倒也勉强说的通？ 听完里昂的猜测后，杰瑞先是认同地微微点头，随即有些费解地询问道： “里昂，你的手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对乔舒亚王子的命运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动手扇过他两回……” 简单讲了下袭爵仪式里那一个大逼斗，以及跟艾玛前辈一起上门调查时，对真·小舅子的一顿狠揍后，在矮个儿男人好像见了鬼一样的眼神里，里昂理直气壮地解释道： “我可没动异常物，就是单纯用手抽的，总局和各国王室的协议里，只说不得使用异常物影响或伤害王室成员，没说不让直接动手揍吧？” “……” 协议里确实没这条，但那是因为对一个正常人来说，袭击王子把他干掉的概率，都比动手扇他脸的概率高好吗？ 你可真是……我以为自己偷东西偷到王室头上，已经算是够离谱的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你这种高手，不愧是能加入咱们处女分局的人，你小子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 无语地给里昂竖了个大拇指后，矮个儿男人重新改换了【窃运妙手】的目标，朝左边那团微微颤动的不明物体抓了过去。 之前虽然确定不了哪个才是【彼方之门】，但现在既然确定了右边是里昂的手，那真正的彼方之门自然就是左边这个了，接下来只要把它偷出来……咦？ 异变再现。 伴随着噗呲一声轻响，左边那团实体不明的虚影，在被杰瑞抓住的瞬间猛然爆散，随即像是嗅到了新鲜血肉的猛兽，又好似寻到了逃脱炼狱的蛛丝的恶鬼，直接沿着杰瑞的右手疯狂地攀爬而上！？！！！ 见到这诡异的一幕，两人立刻明白大事不妙，杰瑞并没有立刻抽回右手，而是朝着办公室的窗户玻璃伸出了左手，并发出了一声急迫的狗叫。 “汪！” 伴随着一声干脆利落的应和，金毛的狗脑袋在窗玻璃上一闪而过，杰瑞的左手里骤然出现了一把没开刃的短匕。 只见他抓住绘着奇异纹路的短匕，一边将被抓住的右手用力回撤，一边将短匕的刀刃贴紧右手背的皮肤，猛地削下了一小片，而旁边的里昂，也将系在自己脖颈上的红发一把扯下，朝着乔舒亚的心口扔了过去。 “麻步毋！” 伴随着一道半是愤怒半是绝望的诡异咆哮声，杰瑞被那团虚影抓住的胳膊，陡然变成了他主动削下的一小片皮肤。 而顺着他抽手的动作，从乔舒亚心口追出来的一小部分，则被局长微微散发着血腥气的红发，瞬息之间切成了无数泛着黑气的肉沫，直接在地毯上涂了好大一片。 说好的彼方之门呢？这特么什么鬼东西？！ …… “别走！” 就在里昂两人惊魂未定时，似乎已经认出了他们的种族，那团使用着不知名语言的虚影，突然间竟说起了“人”话。 “带我出去！带我出去！” 顺着【窃运妙手】还没消散的波动，一路追到了乔舒亚的心口后，那东西一边在里侧拼命地向外撞击，将乔舒亚的心口撞出道道激烈的水纹，一边疯狂地嘶吼道： “财富！权力！青春！甚至永恒的生命！只要你们能救我出去，我什么都可以给伱们！” “去你妈的！” 为了摆脱这团正体不明的东西，被迫用钝刀子割下了自己好大一块皮肉，疼得直龇牙的杰瑞忍不住怒骂出声，准备直接停下【窃运妙手】，让这团一看就不好惹的东西有多远滚多远。 但就在他准备停手时，却被里昂伸手拦了一下。 ‘等等，让我问它几个问题！’ 通过灵魂传音拦住了杰瑞后，里昂先取出绷带缠在了杰瑞前辈的手上，帮他恢复伤势，随即紧盯着那团清晰了不少的虚影，语速极快地询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和清理局的水瓶董事又有什么关系？” “水瓶！！！” 听到水瓶董事这个词后，那团奇怪的东西猛然激动了起来，嘶吼着道： “就是他囚禁的我！ 他锉我的骨！他割我的肉！他榨我的血！该死的水瓶！如果让我从这里出去，我一定要让他亲身体会一下，我这两千多年到底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 两千多年？ 听到不明事物的嘶吼后，里昂两人不由得震惊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由里昂继续发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的水瓶董事已经活了两千多年？” “活两千年？他也配？” 疯狂地咒骂了水瓶董事几句后，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知道面前这两个人类不可能救自己出去，多半只是想打探些情报，那团东西索性冷笑着嘲讽道： “你们这些卑贱的短生种，就算拥有再强大的力量，也超脱不了肉体的束缚，如果不换掉肉体的话，一百五十年就是你们人类的极限！ 动手囚禁我的那个水瓶，可不是现在这个废物，是十五代以前的水瓶董事！这些该死的王八蛋，直接把我当成了他们一脉的财产，已经传了他妈十五代！” 想起自己这两千年来遭受的无尽折磨，那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又是一阵歇斯底里的咒骂，大量人话之中夹杂着某些听不懂的古老语言，配合那小刀刮玻璃般的诡异音色，剜得里昂两人的耳朵阵阵刺痛。 在酣畅淋漓地骂了个痛快后，看着“外面”虽然一脸难受，但却并没有离开的两个人类，正体不明的东西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冷笑着道： “废话就别说了，我看得出来，不管我许诺给什么好处，你们两个杂种都不会带我出去。 不过你们明显和水瓶不是一边的，之所以找到我，说不定就是为了抓他的把柄……所以赶紧吧！在水瓶发现有人接触我之前，你们有什么问题就赶紧问！” 0212 水瓶之秘（下） 这东西……可信么？ 听完这团东西的话后，里昂不由得略微琢磨了一下，随即侧过头给杰瑞前辈递了个探寻的眼神。 ‘如果不停下【窃运妙手】的话，它有可能会逃出来吗？’ ‘不可能，只有带着命运属性的异常物，才能通过命运之纹的遮蔽，但时间最好不要太久，否则就算咱们没有把东西偷出来，也会惊动水瓶董事。’ 那就再问问！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最次也是可以合作跟交流的对象的想法，里昂抓紧时间立刻开口询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被水瓶董事一脉囚禁两千年？” “我不是东西，我是神！启迪之神！” 说起自己的过去，自称启迪之神的东西咬牙切齿地道： “该死的水瓶董事，看中了我给予启迪的权能，居然想办法诱骗我降临，然后把我囚禁了起来，榨取我的血肉和真灵做成异常之种，塞进你们这些虫子的灵魂里，靠我的权能帮你们激活自身的异常！”？！！！ 一名真神的血肉和真灵？原来水瓶董事的异常之种，居然是这么做出来的！ 得知了这个颇为震撼的真相后，里昂和杰瑞顿时明白，为什么被【窃运妙手】摸出来的不是彼方之门，而是这位被囚禁的启迪之神了。 彼方之门虽然对中年乔舒亚的命运影响极大，但提供了异常之种的启迪之神，对他的命运影响同样不小，权重差不多五五开，出现哪个都有可能。 另外，虽然听名字不像什么邪神，但从它对人类的称呼，和那几乎要从话里溢出来的疯狂跟憎恨来看，经过了两千年的漫长折磨后，这位启迪之神的精神状态，弄不好比一般的邪神还要偏激些。 …… “启迪之神阁下。” 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对这位疯神的话只能参考，绝对不可以全部相信后，里昂谨慎地开口道： “我们清理局的内部，有人发现了水瓶董事的异常，现在正在对他发起质询，请问你对这一代的水瓶董事了解多少？” “嗯？你们清理局那些蠢材，终于发现他不对劲儿了？” 听到有人准备对水瓶董事发起质询，启迪之神不由得狂笑了一声，随即半是喜悦半是讥讽地道： “挺好，我还以为等他的计划彻底成功，成功替代金牛登上了守望宫之后，你们才能发现不对呢，没想到伱们清理局里还是有聪明人的啊。” 守望宫？！！！！！！！ 听到这里时，里昂顿时不由得浑身剧震，杰瑞更是直接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地道： “你……你说什么？” “我刚才说，你们清理局的水瓶董事，想要替代金牛，自己坐上守望宫！” 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后，启迪之神冷笑着道： “这一代的水瓶分心太多，正面战斗时的水平是两千年来最弱的，但得承认的是，对于水瓶一脉‘异常创生’秘术的掌握程度，他是十五代水瓶里面最精深的一個。 即便我被榨取了两千年以后，剩下的权能已经十不存一，他依然能够用我的血肉，创造出大量位格近神的顶尖异常物，这份天赋比起初代水瓶也差不太多了。” 给了自己的仇人一个还算正面的评价后，启迪之神呵呵笑道： “水瓶一脉的‘异常创生’，和金牛一脉的‘异常锻冶’，是清理局十三秘术中最适合搭配的一对。 前者能够创造异常，后者则能够通过锻冶，把很多原本难以具现的异常固定下来，并制作成可被使用的稳定异常物，效果算得上相辅相成。 而你们清理局的守望宫，就是初代水瓶和初代金牛联手，集合两种秘术创造出来的最高杰作。” 简单讲了下守望宫的由来后，启迪之神继续娓娓道来道： “这一代的水瓶虽然天赋出色，但在守望宫的庇佑下真神难以降临，又经过了足足两千年的消耗，高等‘材料’的数量不是一般的匮乏，再加上自身的实力过于差劲，他永远也不可能达到初代水瓶的程度。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在摸清了自己水平的天花板后，痴迷于创生秘术的他，不愿意这么继续凑合下去，就打上了守望宫的主意，估计是想要从这件创生秘术的最高杰作上，窥见一些更高层次的东西。 只不过对于守望宫这件最重要的底牌，你们清理局保护的实在过于严密，即便董事也无法靠近，唯一能够接近守望宫的方式，就是成为坐镇守望宫的升宫人。 所以从差不多三十年前开始，他就计划着创造一套组合型异常物，希望能够靠着这套异常物，替代下一个升宫人的身份，从而前往守望宫。” 等等！替代身份？ 听到这里时，里昂的呼吸不由得微微一滞，猛地想起了小镜子里的照片，以及那枚被扔进去后，就像闻到了鱼腥味儿的小野猫一样，拼命往照片上贴的六针腕表。 这说的不就是安娜的【假如】么！ 怪不得他会惦记着这东西，甚至还处心积虑地陷害艾玛前辈，又给了中年乔舒亚能够找到【假如】的腕表，原来这东西能够让他……唔……不对！ 想到这里时，似乎发现了什么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里昂的瞳孔不由得瞬间暴缩！ 不对劲儿！艾玛前辈的仇人可不是刚死的！ 算算时间的话，恐怕水瓶在得知自己将要面对质询的时候，就已经定好了陷害她的计谋，并且安排了有【彼方之门】的中年乔舒亚来局里偷照片。 一个马上就要面临局内质询，连自身安全都难保的人，最先考虑的应该是自身的安全才对，就算有心思安排这种事，也不太可能这么快，除非他手里有着什么底牌，确定自己大概率能够通过质询！ 不好！局长那边的质询，恐怕会有波折！ …… “杰瑞前辈！” 发现情况似乎不太对，里昂立刻侧头望向身边的矮个儿男人，神色严肃地道： “面临质询还有心思考虑这些，水瓶董事说不定准备了其它后手！ 我觉得局长她们准备的东西，不一定能把他彻底按死，咱们必须马上联络总局，把这个消息和乔舒亚都送过去！” “啊？” 被里昂这么一提醒后，杰瑞也隐约察觉出来了不对的地方，立刻神色凝重地点头道： “你说的没错，咱们必须立刻联络总局！” “……” “……” (o_o)? 等了一会儿没见下文，里昂忍不住开口催促道： “前辈！快联系总局啊，你还等什么呢？” “啊？合着你不知道怎么联系总局？” “我才刚入职一个月，还是最低级的三级事故处理员，哪儿有总局的联系方式？” “我也才二级，你没有我也没有啊……” 跟里昂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后，杰瑞带着最后的期盼询问道： “局长走之前，就没给你留个联系方式之类的么？” “没……但她说有事儿找艾玛前辈，艾玛前辈能联系上她……” “艾玛昨天刚被总局的人带走……” “……” “……” 看着“外面”热热闹闹说了大半天，结果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的傻子，以为能够报仇的启迪之神不由得大失所望，猛地朝外面啐了一口，满眼嫌弃地评价道： “两个傻x！” 0213 因为我心大 “不……不要……” 被金丝绒挂幔笼罩着的红木大床上，响起了满是抗拒的含糊嘟囔声，脸上生着雀斑的年轻王子猛然睁眼，一脚蹬开盖在身上的被子，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可以！不！不！！！” 看着周围装潢华丽的熟悉寝殿，嗅着睡前侍女点上的淡淡熏香，穿着一身绸缎睡衣的乔舒亚，顿时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在壁炉内木柴燃烧时的噼啪声中，缓缓倚靠在了床头。 原来只是做梦…… 靠在床头喘了一会儿，将过于激烈的心跳压了下来后，睡衣被冷汗打透了一大片的雀斑王子揉了揉眼睛，有些疲倦地翻身下床，踩着纯白的羊毛地毯走向了壁炉对面的扶手椅，随即一屁股坐了上去，出神地凝望着壁炉内的跃动的焰苗。 就算只是个梦，但这个频繁出现的梦也太真实了，好像真的有那么一个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段无比悲惨的未来。 先是王国抵抗柯罗克王国的进攻失败，被夺走了两個郡的土地，接着邻国趁机入侵，王都陷落叛乱四起、随后母亲被废、父亲病死、姐姐被杀，整个王国走到了毁灭边缘。 而自己虽然活了下来，但因为没有才能，根本做不到力挽狂澜，只能出卖能够出卖的一切，勉强保住王室没有被彻底剿灭，每天在无尽的悔恨和自责中借酒浇愁…… 不！不会的！这些都是梦！都是假的！是那个什么乱党的人，想要通过噩梦影响我！ 抓起手边矮桌上的一本传记，猛地砸向面前的壁炉后，雀斑王子有些憔悴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灼热的怒意。 都怪该死的清理局！ 尤其是那个走了狗屎运，继任了狮心公爵位置的杂种！ 按照和王室之间的协定，这些分局必须派遣人手，优先保证各国王室的安全，但该死的处女分局拿着王室的拨款却什么也不做！不仅保证不了自己的安全，甚至还纵容那个杂种殴打自己！ 摸了摸自己被抽了好几次的脸后，雀斑王子不由得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 等过些年我继承了王位，我一定要让他们…… …… “笃、笃笃。” 正当雀斑王子在心中暗暗发狠时，一道轻轻的叩击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殿下。” 负责照顾他起居的侍女，在门外轻声询问道： “您休息好了吗？”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头的愤怒后，乔舒亚开口回应道： “什么事？” “是这样的，有两位客人想要过来拜访您，他们拿着清理局的证件，说是来解决您上次提到的问题的。” 两个清理局的人……上次的问题？ 听到侍女的汇报，乔舒亚的心里不由得猛然一突，想起了前几天那次凶残的男女混合双打，险些直接从椅子上摔下来。 “那两个人……是不是一男一女？其中那个男的，是不是黑头发，穿着一身旧大衣，看着稍微有点儿瘦？” “不是的，来的是两个男人。” 注意到王子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知道前两天发生了什么的侍女连忙道： “殿下，我特意检查过了，这次来的两位客人，并不是前两天那两个人，脸和体型都对不上。” 对不上就好，对不上就好…… 前几天那次一边挨打一边被救治，疼得昏过去再疼得醒过来的地狱体验，着实在乔舒亚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听到来的并不是上次那两个目无尊卑的混账，他顿时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开口吩咐道： “让他们先在会客室等着，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好的。” 等到侍女的脚步声远离后，脸上带着两个黑眼圈儿的乔舒亚，起身离开壁炉前的范围，换掉了身上汗透的睡衣，立刻推门朝会客室走了过去。 清理局处女分局的人虽然该死，但这噩梦弄得自己这些天连觉都睡不好，当真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饱受噩梦折磨的乔舒亚快步走到会客室门口，挥手斥退了想要过来开门的侍女，迫不及待地亲手推开了会客室的大门后，看着沙发上一高一矮两个陌生的男人，他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微昂着头开口询问道： “你们能解决我的噩梦？” “是的。” 顶着“小巴金斯”的脸的里昂点点头，随即起身道： “乔舒亚殿下，请问您……” “没规矩！” 见到这个清理局来的人，居然又没有对自己行礼，想起了某个同样不朝自己行礼的男人，雀斑王子顿时不由得恶习复发，眼神冷厉地开口呵斥道： “谁让你直呼我名字的？还有，你们处女分局这回严重失职，让我的安全受到了威胁，居然不先……不先……啊？” 震惊地看着男人的容貌一阵扭曲，最后变成了那个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的，黑发黑眼的“恶魔”的模样后，乔舒亚不由得猛地打了个哆嗦，随即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 遗憾的是，无论反应速度还是身体素质，雀斑王子都差得太多了。 他才刚把身体转过去，连第一步都没有跨出的时候，就被人一把薅住后领，直接靠着蛮力拖了回去。 “放心，我这回不打你，就是有事儿需要你帮忙。” 活动了一下蠢蠢欲动的右手后，里昂忍住了再顺手抽他一巴掌的冲动，在门外侍女的尖叫声中开口交涉道： “告诉我，你们王室手里，是不是有直接联络清理局总局的办法？” …… 由于清理局总局的位置实在隐秘，连杰瑞前辈这个二级危机处理员，都不知道该怎么找到总局，于是里昂便理所当然地把主意打到了王室头上。 至于原因，上次和艾玛前辈对乔舒亚来了一次男女混合双打后，总局那边当天就收到了国王的投诉信，局长更是立刻收到了申斥两人的要求。 所以王室手里肯定有总局的联系方式，并且这个方式还相当之快！ 想到了这一点后，担心质询有变的里昂，便立刻拉上了杰瑞前辈一起，对雀斑王子做了个二次回访，准备借助王室的渠道，向总局举报水瓶董事的谋划。 只不过……看起来某位王子并不是很愿意配合。 “伱……你放开我！” 闭着眼睛哆嗦着等了一会儿，但没感受到落在脸上的巴掌后，第一次面对里昂时没有挨打的乔舒亚，终于捡回了一点点失落的勇气，努力梗着脖子警告道：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了，你别想再用什么帮我摆脱控制之类的借口混过去！如果你再敢动手打我的话，小心我让……” “行了，我已经说过不打你了！” 看着手里突然支棱了起来的雀斑王子，急于向总局汇报消息，把水瓶董事彻底按死的里昂没心情和他扯皮，直接开口催促道： “我有要紧事准备通知总局，必须借用你们王室的联系方式，赶紧带我过去！” “……” 所以……这个杂种现在有事儿要求我？ 听到里昂的话后，雀斑王子不由得微微愣了愣，随即眼中骤然绽放出了一抹异彩，原本因为噩梦而显得有些憔悴，但现在整个人都抖擞了起来。 “松手！” 把自己的衣领从里昂手中夺了回来后，两只脚终于落地的乔舒亚，一边整理着自己被拽皱的衣领，一边冷笑着道： “想让我帮你？你简直……嗯……” 看了看里昂微微眯起的眼睛，以及那下意识地往起抬的右手，挨了两顿揍后长进了不少的雀斑王子，顿时本能地把“痴心妄想”四个字吞了回去。 “带你用王室的渠道联系清理局，也不是完全不行。” 理智地更改了一下说法后，乔舒亚双臂抱胸，昂头看着比自己高了不少的里昂，一脸傲然地吩咐道： “但你要先给我道歉，再行礼，然后……” “对不起，以前是我错了。” 没等乔舒亚把话说完，急于解决水瓶董事的里昂懒得和他掰扯，直接开口完成了毫无诚意的道歉，随即眯着眼睛警告道： “乔舒亚殿下，见好就收。” 见好就收？当我傻么？ 听到里昂的警告后，雀斑王子顿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嗤笑。 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拿捏住你，这次要是不一口气全扳回来，下回再想有这个机会，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我可没说完呢。” 看着面前因为有求于人，第一次对自己这么低声下气的里昂，乔舒亚只觉得一阵浑身舒泰，继而神情倨傲地命令道： “想让我帮你，你就得向我磕头下跪！然后自己抽自己耳光！最少五……” “啪！啪！啪！啪！啪！” 都告诉过你见好就收了。 抬起手左右开弓，给了摆不正自己位置的小舅子五个大逼斗后，看着一脸懵逼地被抽倒在地的乔舒亚，里昂冷笑着问道： “按你的要求，五个巴掌打完了，我的歉意你收到了没？” “……” 你求人就这个态度的吗？ 感受着脸上异常熟悉的疼痛，乔舒亚的眼神瞬间就清澈了，随即开始庆幸自己才刚说了个“五”，后面的“十”还没讲出来就被抽翻在地，不然以自己这个便宜姐夫的风格，恐怕落在自己脸上的巴掌还会再翻十倍…… 唔……等等？便宜姐夫？ 发现自己的脑子里，猛地多出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地上的雀斑王子不由得一脸懵逼地回忆了起来。 不对啊！我不是独生子吗？连姐姐都没有，哪儿来的……嗯？我好像还真有……姐……那个女人……维罗妮卡？！ …… “嗯？” 就在王宫中的雀斑王子，突然补完了自己失去的记忆时，某个眼睛细长，嘴角和眉毛都微微向下倾斜的老者，不由得诧异地挑了挑眉。 【失落的过往】被解开了？是内森突然改变了想法？还是说…… 想到这里时，老者微微低下头，朝着处女董事空出来的位置下方，某个生着一头艳丽红发的女人的位置望了过去，随后得到了对方一个异常灿烂的微笑。 “……” 原来如此…… 看着红发局长脸上的笑意后，水瓶董事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了一抹了然之色。 自己准备趁着奥莉薇娅发起质询，主动离开处女分局的时机，让内森去拿照片，而她八成也有着差不多的打算。 估计是趁自己前来参加质询的时候，派遣处女分局的清理员，找到了那些乱党隐藏的地方，想办法破掉了菲比的能力。 呵呵，倒是跟自己想一块儿去了。 微微摇了摇头后，水瓶董事主动收回了视线，眉眼低垂地坐在自己的董事席位上，面无表情地思忖了起来。 清理局的总局架设在一颗被掏空的小行星里，眼下距离地面的直线距离足足有七万多公里，自己就算发现了不对，等赶回去也肯定来不及了，她这个机会找得是真不错。 嗯……希望内森能够及时撤离吧，不然自己可就要有麻烦了。 …… 干的漂亮！ 同样察觉到了记忆的变化后，遥望着斜对面眼神颇为惊讶的水瓶董事，红发局长不由得在心里给里昂狠狠地点了个赞！ 自己给小里昂留出了两个星期的时间，但眼下连第三天都不到，他就已经解决了王女的问题，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任务，看来他的卧底行动恐怕相当顺利。 另外，解除这个记忆能力，一定会惊动那个未来的乔舒亚王子，以里昂的谨慎性格，除非找出了那个王子的身份，或者确定没有抓捕他的能力，否则多半不会贸然出手。 而现在记忆能力已经被解除，那未来的乔舒亚王子没准也已经被抓到了，就算没抓住他，应该也能有不少发现，估计里昂那边的行动已经接近了尾声。 更重要的是，从卧底开始到结束，总共只花了两天多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小里昂肯定做不了什么，自己总算不用担心他卧底卧成乱党首领了~ ‘奥莉薇娅？’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喜悦，旁边属于狮子分局的席位上，骤然传来了一道细微的精神波动。 看着面带微笑的好闺蜜，狮子局的局长贝芙丽一边偷偷往嘴里填着小甜饼，一边有些好奇地用意念询问道： ‘你们局的年终评审倒数第一，局长骂你骂的那么难听，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0214 提前开始的质询 “……” 听到好闺蜜的问题后，红发局长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微微一僵，随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你就不能别在我正高兴的时候，提这么糟心的问题么？ 还有，那是我想倒数第一的吗？就凭我们局剩下那两个半人，能年年把王国境内的异常清理干净，已经努力的不能再努力了好吧？ 更何况今年我们局的业绩其实还不错来着，上半年扫掉了拜魇黑教十多个窝点，缴获了一大批异常物，下半年甚至干掉了一头降临的圣灵。 有这些功绩打底，本来就算排不到前面，那也是个中游偏上的业绩，谁知道年底突然冒出这么多事儿来？ …… “敷衍！怠惰！可耻！” 红发局长正在和好闺蜜眼神交流时，会场中央清理局局长的虚影，仍旧在拍着业绩倒数的几個分局的标记，痛心疾首地批判道： “作为拦在人类和异常之间的最后一道屏障，你们的肩上抗的是整个种族的安危！看看这可耻的审查结果，我都替你们感到羞愧！尤其是处女分局，刚刚你居然还好意思笑！” 重重拍了下处女分局的“屎壳郎娘”徽记后，清理局局长横眉立目地怒斥道： “小犬局和天琴局也就算了，小犬局的老局长刚退休，新局长不熟悉工作，还需要几年时间历练一下；天琴局前年处理极地遗民袭击的时候，主力被冻在冰川里还没救出来，人家两个局业绩差是没办法。 但奥莉薇娅，你又怎么说？上半年你们局和长蛇局搞联合围剿，结果拜魇黑教的信徒只逮住了五个，但长蛇局的同事被伱们一口气放倒了八十几个！你们处女局到底想干什么？” “局长，那次只是个意外，而且也不是什么联合围剿，就是两边的行动刚好撞上了。” 听到这里时，红发局长忍不住站起身，开口叫屈道： “拜魇黑教那回行动我很重视的，总局下了围剿命令后，我直接就把局里最强的艾玛派过去了，准备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总局安排的任务。 当时艾玛她都已经摸到了拜魇黑教的集会地点，展开【处刑台】准备抓人了，谁知道长蛇局的人也在附近埋伏，而且身上的罪比那些搞祭祀的邪教徒还重，直接就被误伤了。” 在长蛇局局长吃人一样的眼神瞪视下，红发局长信誓旦旦地继续申辩道： “您知道的，艾玛的处刑台按“罪行”的程度生效，而且效果还不分敌我，这边儿她处刑台刚拉起来，那边儿长蛇局的人就先躺了，而且嚎得一个比一个惨，艾玛没办法只能收手，这才让那些邪教徒遁入梦境跑了。 局长，要我说的话，比起怪艾玛下手重，您不如查查那些长蛇局的清理员，看看他们局收的人到底都犯了什么罪，为什么在【处刑台】下躺的比邪教徒都快。” “行，那拜魇黑教这次就算是误会。” 懒得跟红发局长扯皮，清理局的局长大力拍着屎壳郎娘的徽记，继续怒声质问道： “那年底这几次呢？直接在你眼皮子底下闹出了异常袭击事件，明明有清理员在场，还一口气死了几百个贵族，弄得你们王国的路政和军务停摆了快两个星期，这回你又怎么说。” “这个……莱恩家那次纯属意外……” 在心里恶狠狠地痛骂了里昂一顿后，红发局长硬着头皮辩解道： “里昂他当时都还没转正，只是个刚加入没一个月的新人，对方又是近神级大恶魔的心脏……嗯……突发情况实在没办法。 而且对方封锁了庄园，他没办法寻求局里支援，但最后不光保住了大多数人的安全，甚至还成功解决了异常事件，我认为这不能算失职，甚至应该得到表彰。” “呵呵，你哪次都有理由。 连没能及时清除异常，造成两百多贵族伤亡，也好意思说成力挽狂澜，保住了大多数人的安全，你这脸皮的厚度也算得上一件异常物了。” 开口讥讽了两句后，清理局的局长神色和缓了一些，继续开口道： “不过既然那个里昂是个新人，而且情况特殊，那这个结果倒还可以接受，勉强算你们过关……但王室又怎么回事？ 按照咱们和各国王室的协议，各国王室必须提供经费和物资，并且无条件支持我们的清理活动，坐镇各王国的分局则有义务保护王室安全，避免王室成员及重要贵族受到异常物的袭扰。 但你们那儿先是王女遭到异常物袭击，被整个王国的人遗忘，后面处女局的清理员上门拜访时，又和王子发生口角，堵在会客室里打了他好半天……而且看国王的投诉，似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这个……这个也是可以解释的。” 在心里给里昂再记了一笔黑账后，红发局长顶着八十几名同僚古怪的目光，继续硬着头皮辩解道： “里昂虽然确实和王子发生了一点小矛盾，但王女之前答应过他的求婚，所以他除了是处女分局的清理员外，还是王国的亲王。 在没有动用异常物的情况下，因为口角轻轻打了自己妻子的弟弟几下，这个应该算王室的内部矛盾，不在咱们清理局的管辖范围内。 至于王女受到袭击的问题，虽然也有我们局疏于防备的原因，但主要还是有人在背后设计，甚至还借用了【幻象缶】的部分效果，我怀疑背后可能有某位董事的手笔，也提前向局里提出了质询申请。” “哦？” 听到这里时，清理局的局长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蹙眉询问道： “你居然准备对一位董事发起质询？奥莉薇娅，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我没有收到汇报？” “这个……” 红发局长闻言有些尴尬地道： “您之前得到了守望宫的提示，这些年一直都在追杀先民的旧日之王，从上一次露面到现在都快八年了，我们向董事们提出质询的时候，也没想到您今年还能投影回来……” “是没想到我能回来，还是没想到我还活着？” 清理局局长的虚影闻言低下头，看了看董事席位上神色有些尴尬的几名董事后，冷哼了一声道： “放心吧，旧日之土的时间流速只有你们那儿的五十分之一，就算你们全老死了，我在这儿也一样能活得好好的！ 呵呵，原本这次赶在年终审查的时候联系你们，只想看看局里的情况，没成想还能赶上对一名董事的质询……说吧奥莉薇娅，到底是哪个董事被你抓住了马脚？” 0215 力度空前 这回稳了！ 听到清理局局长的要求后，红发局长不由得翘了翘嘴角，暗暗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刚刚自己之所以“负隅顽抗”，明明理亏还跟局长辩解这么半天，就是为了引出水瓶的事儿来。 以前没有选择在年终审查时提出质询，而选在年终审查后私下质询，一来是为了给里昂多拖延几天，好让他有充裕的时间进行卧底。 二来则是像汤姆的骰子一样，水瓶董事这些年里，用秘术为不少分局的成员量身制作了异常物，其中甚至不乏各分局的局长，很多人都欠着他的人情，自己担心在年终审查的会场上提出质询，容易横生枝节。 毕竟以水瓶董事的本事，和他交好的那几位局长甚至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在水瓶没通过质询，准备逃跑并冲向他们时，反应稍稍“慢”上那么一点，就足以放水瓶董事一条生路了。 而眼下里昂已经完成了卧底任务，自己已经不用再替他拖延时间了，再加上有总局局长坐镇，那些与水瓶交好的分局长，肯定不敢划水放走水瓶，那么把质询提前到现在，无疑是更合适的选择。 …… “那我就说了！” 略微犹豫了一下后，不希望里昂被交好水瓶的几名分局局长注意到，红发局长这回便没有提他的名字，而是直接不指名地开口讲述道： “上个月的时候，我们处女分局上报了一件名为【幸福公寓】的异常物，原本我们以为，这件异常物诞生于一对开设济贫院的老夫妻的善良，以及受到他们帮助的人的感恩和惦念。 但经过后续的走访调查，我们局里的清理员发现，这对老夫妻在生前曾经与水瓶董事有过接触，并疑似受到了某种恶意的诱导，只是最终并未成功。 当时我们并没有过多怀疑，但后续在抓捕疑似持有异常物的乱党时，发现他们同样与水瓶董事有着某种牵连，并且也经过了类似的蓄意的指引……” 详细地讲述了一下里昂发现的情况后，在一众局长和分局长的注视下，红发局长仰头望向董事席位上的水瓶董事，神色肃然地总结道： “我认为，水瓶董事在未向局里报备的情况下，私自制造大量异常物，并且为了满足条件，频繁对普通人进行恶意的诱导！ 除此之外，还在我们处女分局镇守的王国中培植乱党，赋予了最少十二人异常能力，放任他们四处破坏！ 这些人近年来不断袭击官员、贵族及王室成员，造成了大量普通人的伤亡，这些都应该算在他的头上！” “狮子分局的辖区内，也发现了类似的情况！” 红发局长的话音刚落，嘴角还沾着饼干屑的狮子局局长，便立刻跟着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开口道： “狮子分局一级灾害处理员洛凡娜，在使用能力【情景重现】调查辖区内异常事件时，数次发现异常物持有者曾与不明人士接触过。 虽然因为不明人士位格过高，洛凡娜无法将他的容貌彻底还原出来，但能够在人间自由行走，位格超过普通真神，并且拥有创造异常的秘术的人，我认为水瓶董事的嫌疑很大！” “双子局附议。” 狮子局的局长贝芙丽说完后，第三名黄道分局的局长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附和道： “在得到处女、狮子两位局长的通知后，我立刻联络柯罗克王国的国王，调取了王国过去三十年内，所有机械义眼的观测记录。 最后发现，共有六十三次异常物袭击事件中，曾经出现过疑似水瓶董事的老人，并且都与异常物持有者有过短暂接触。 经判断，水瓶董事有问题的概率，大约为百分之九十八点三六，确实非常可疑。” “罗盘分局附议，我们同样发现了类似的情况。” “南十字分局附议。” “雕具分局也发现了类似的问题……” “我也觉得有问题。” 在包括三位黄道局长在内，一共六位分局长相继站起后，位列第二的董事席位上，满头银发的金牛董事竟然也站了起来，眉头紧皱地道： “我负责总局的异常物锻造，近二十年来，很多分局在完成清理任务后，上缴的异常物和素材都有些异常，在‘成因’上明显不够纯净。 按照我对异常物的了解，这些异常物的位格和效力，明显与创造者的遭遇跟灵魂不匹配，并且还混入了微量属于启迪之神的权能。 在查阅过局里的相关记录后我发现，作为最适合施展秘术‘异常创生’的材料之一，启迪之神的灵魂和血肉，一直被历任水瓶董事保存，并且从未有过逃脱记录。 综上所述，我认为这些异常物，的确出自于水瓶董事之手，以奥莉薇娅为首的几位分局长的判断，有很大概率是正确的。” 看来……这次质询已经要结束了。 在红发局长刚刚站起来时，在座的很多分局的局长还不太确定，与水瓶董事交好的几位，更是表现得有些不以为然。 但六位局长相继起身附议后，大部分人的神情都严肃了下来，而等金牛董事也起身，表达了对几人判断的认同后，会场内所有人的心里，几乎都浮现起了同一个念头。 水瓶完蛋了！ 别的不提，光金牛董事身为“坐宫人”的地位，就不是其它人能比的，可以说在明年登上守望宫之前，她就是整個清理局地位最高的人，面对即将牺牲一切守望全人类的功绩，哪怕总局的局长回来了，见到她都得好好鞠上一躬。 在金牛董事亲自指证的力度面前，只要水瓶董事无法给出令人信服的答案，他今天便在劫难逃，哪怕同为十二董事之一，也得被强行拖去记忆读取，而这些证据摆在脸上，他通过记忆读取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 …… “谢谢金牛阁下的指证。” 礼貌地对金牛董事微微躬身，表达了对于人类守望者的尊敬后，清理局的局长转过身，望向坐在第十一席的水瓶董事，眼神冷厉地询问道： “水瓶董事，请问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了。” 在一众局长惊讶的目光中，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开口的水瓶董事摇头道： “他们说的没错，这些事的确都是我做的。” 0216 双生镜湖 ？？？居然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直接就认了？ 面对直接躺平认罪的水瓶董事，站出来指认他的六名分局长，顿时不由得同时愣了愣。 虽然他们搜集了这么多证据，目标就是为了让水瓶董事无从抵赖，直接拖他去接受记忆读取，但水瓶董事直接坦然认罪的举动，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过呢~” 扫了六名分局长一眼后，水瓶董事的嘴角微微咧开，不紧不慢地道： “这些事，虽然都是‘我’做的，但又不能完全算我做的，我虽然的确有罪，但还不至于被拖去记忆读取。” “水瓶董事，还请你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 清理局的局长闻言，皱着眉警告道： “另外，我的时间有限，这种打哑谜的话就别讲了。 如果在旧日之土的时间流速恢复之前，我还没有听明白你的话的话，那我只能默认，你是为了拖延时间让我来不及投票，我这一票就会直接投给希望罢免你的一方。” “抱歉，人老了脑子慢，说话总喜欢仔细一点儿，呵呵。” 面对局长毫不留情的威胁，水瓶董事笑呵呵地随口道了个歉，继而慢悠悠地道： “各位，我不像金牛阁下那么坦荡，也不习惯被很多人的目光关注，所以一直都没有展露自己的真正身份。 但现在被逼到这份儿上，看来我也只能自己揭个底了……除了水瓶董事的身份之外，我还是双子分局的上一任局长。” …… 双子分局的上一任局长？！ 听到水瓶董事的话，一众分局长的目光，瞬间投向了双子分局的局长，希望得到他这个现任局长的验证，而双子分局的局长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面无表情地开口反问道： “根据局里的记录，上一任局长在调停海族和地壳生物间的战争时，被赶进了徜徉海海底的大裂沟，因为迷路意外误入地心深处，应该已经死掉了。” “我确实死了，但还没死透……不过这個与我想说的东西无关，为了避免局长投票罢免我，这些事还是留着以后再讲吧。” 挥手驱散了挡在自己脸上的薄雾，把原本有些模糊的五官，清晰地展现了出来后，水瓶董事淡然道： “就像处女局分局长，需要负责镇守【十三蚁巢】一样，双子局的局长同样镇守着一件编号级异常物，那东西的名字叫【双生镜湖】，在总局里的档案编号是021。 而身为上一任双子分局局长的我，就是【双生镜湖】的镇守人，这些你应该都能查到吧？我的脸你应该也有印象。” 双子分局的局长再次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点头道： “没错，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伱能查到就好办了。” 水瓶董事微微颔首，随即继续解释道： “【双生镜湖】里的每一滴水，都是几乎不存在厚度的两面晶体，两百亿枚水滴叠起来，仅有人的大拇指甲盖那么厚，所以能够被贴身保存，而当初我去执行调停任务的时候，这东西就被我直接带在了身上。 那次任务确实十分危险，在逃入大裂沟之前，我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而如果我的尸体落到了海民手里，他们一旦打开装着双生镜湖的容器，里面的两百亿滴水就会和海洋融为一体，并随着洋流和蒸发慢慢遍布整个世界。” 讲到这里时，水瓶董事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环顾四周众人的表情，有些唏嘘地道： “我刚才说过了，双生镜湖里的每一滴双生水，都是一面天然的镜子，但我没说的是，被这些镜子照到的智慧生物，会立刻分裂成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如果这两百亿滴双生水融入海洋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以情急之下，我只能选择喝掉了所有的双生水，直接冲向海沟最深处，并朝着地心一路前进，想要让这东西跟我一起消失，只可惜最后没能如愿……” “后面不需要再说了，我已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打断了水瓶董事的讲述后，清理局的局长皱眉道： “你是想告诉我们，那些双生水被你喝下后，复制出了另一个你，而那些事都是另一个你做的？” “虽然听起来很像在推脱，但事实确实是这样的。” 点点头认可了局长的说法后，水瓶董事一脸无奈地道： “这事毕竟是我的失职，并且算是我个人的耻辱，所以我一直没有向局里上报，而是自己私下进行追捕，希望能够用自己的方法弥补这次失误。 遗憾的是，那个由双生水复制出来的另一个我，有着和我一样的实力，我追了他这么多年，却一直都没能成功。 但看他行事十分隐蔽，并且前些年造成的危害都不大，甚至他弄出来的异常物，还可以为局里多添一些‘进项’，我出于私心就把这个事儿瞒了下来。 抱歉，我确实违反了局里的条例，作为赎罪，我愿意主动辞职，卸下水瓶董事的位子，并继续带人追捕另一个我，请问这样的处罚足够吗？” “……” …… 够个屁！你这不就是耍赖么？ 听完水瓶董事给出的理由后，红发局长不由得面色一沉，而狮子局局长贝芙丽气得肺都要炸了，忍不住起身怒喝道： “要是你这也能算解释的话，岂不是无论谁干了什么事儿，只要说自己有个复制体，坏事儿都是他干的不就得了？ 还有，你说的这些情况，都只有你一个人在场，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要是去你家把你干掉了，是不是说我也有个复制体就能混过去？” “倒也不是不行。” 耐心地等贝芙丽说完后，顶着一张哭脸的水瓶董事，笑呵呵地回答道： “只要你能拿出第二个【双生镜湖】来，再复制出一个有实力够干掉我的复制体，那么我就算被一个叫贝芙丽的人杀了，也会坚定地认为，凶手肯定是复制体不是你，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你！！！” “另外，我说的这些事情，还有别的办法能够证明。” 水瓶董事微笑着道： “各位可以打开双子局地下用于封镇的仪器，看看【双生镜湖】是不是已经消失了。 另外，几位带头对我发起质询的局长，不妨对照一下各自的记录，看看时间上是不是有些冲突。 有没有可能你们发现‘我’的时候，其实真正的我，正在另一个地方做着其他事情？” “不用查了。” 开口拒绝了水瓶董事的提议，并拦下了还想说什么的贝芙丽后，看着朝着自己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的水瓶董事，红发局长不由得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查也没用的，既然水瓶董事敢提这些，那他就一定有着“不在场证明”，而那几百条水瓶董事出没的记录里，只要有那么两三次能够确定另一个水瓶的位置，剩下的记录也就等于全都白费了。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水瓶董事怕是在大规模制造异常物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被发现时该怎么应对，甚至没准在二三十年前，就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这个理由。 在这二三十年的时间里，他只要想些办法，刻意同时在两个地方出现几次，就足以作证他提出的“复制体”真实存在。 而以董事在局里的地位，如果自己没有切实的证据，根本不可能拖着他去接受记忆读取，至于那个所谓的复制体造成的后果，他都主动辞职了，自己还能怎么办？ 这次的质询，看来是自己这边输了，输在准备不足上面。 自己和贝芙丽为了质询，只是搜集了一个月的证据，而水瓶董事却为今天准备了起码二十年，这怎么能比得了？ 0217 消息与星宫 “奥莉薇娅！” 眼见红发局长似乎准备放弃，贝芙丽不由得怒视道： “他明显是在胡扯！除了他之外根本……” ‘别说了，没有用的。’ 给了她一个保持冷静的眼神后，红发局长通过精神交流道： ‘我知道你不甘心，但咱们清理局是个相对松散的组织，虽然规定十分严格，可执行上的强制力是不够的，最终能不能把水瓶拖去读取记忆，并不是看谁对谁错，而是看有多少人愿意站在咱们这边。 水瓶这些年结交了不少分局的局长，支持者并不在少数，之前没人出来替他说话，是因为将要升宫的金牛阁下站在我们这边，而水瓶的嫌疑又确实很大，他们不想引火烧身。’ 瞥了眼会场中神色各异的分局长们后，红发局长冷笑道： ‘但现在不一样了，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水瓶很可能在胡扯，但他的确给了个能够说得过去解释，而其它分局长里面，比起水瓶这些年造成的大量伤亡，看重他制造异常物能力的人明显更多。 另外，水瓶来的这两天可是见了不少人，私下里估计许诺了不知道多少好处出去，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就算心里知道水瓶多半违了规，但真要发起投票的话，也会有不少人站在他那边。’ ‘如果咱们能一口气把水瓶拿下，这些人倒也不会说什么，但眼下水瓶拿出了能说得过去的借口，就等于给了他们发挥的空间，就算咱们一再坚持，最后也只是没完没了的扯皮而已。 至于局长，要是是本体在这儿的话，为了维护局里的规矩，他多半会强行把水瓶拿下，但现在他人在旧土回不来，比起维护局里的规矩，就会看重这边情况的稳定。 以我对他的了解，局长多半会先站出来和稀泥，以保证局里别出乱子，然后把这事儿记下来，等回来之后再想办法找水瓶算账……先忍了吧，不管以后水瓶会怎么样，但今天咱们确实已经输了。’ …… “依我看的话……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后续的发展，的确和红发局长的猜测大差不差，在扫了眼一众分局局长的表情后，心里有数的局长意味深长地看了水瓶董事一眼，随即主动开口和稀泥道： “水瓶董事的‘复制体’虽然造成了很多问题，但归根结底还是为了避免【双生镜湖】造成更大的破坏，功过相抵，卸任的事儿就别提了。 只不过虽然十二董事都有自行处置异常事件的决定权，但在无力解决的情况下理应上报，隐瞒不报的人必须受到惩处……水瓶董事，你没有意见吧？” 听到清理局局长的话后，贝芙丽不由得攥紧双拳，朝对面老神在在的水瓶董事怒目而视。 还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比起被拖去读取记忆时，让神阶食脑魔用舌头舔脑沟的过程来说，这点儿惩处算個屁！ “我没有意见。” 朝着怒视自己的狮子局局长微笑了一下后，水瓶董事向中间的虚影微微欠身道： “您的判决非常恰当，另外，也请不要对几位分局长过于苛责。 他们在没有弄清真相的情况下，直接对我提出质询虽然莽撞，但也不能算无的放矢，就不需要接受局里的惩处了吧？” “……” 靠着多年前留下的后手，轻描淡写地破掉了整场质询的根基，并在强行颠倒黑白之后，还貌似宽容地主动替对方求情，提出免掉本就不可能有的惩罚。 面对这种堪称顶级羞辱的求情，除开双子分局的局长无动于衷外，其它五名站出来的分局长不由得怒气勃发，甚至连红发局长都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可惜，奥莉薇娅的脑子虽然很清楚，但手段还是略微有些稚嫩，被水瓶钻了空子。 遗憾地朝着红发局长瞥了一眼后，本着息事宁人的心思，清理局的局长点头道： “可以，那这件事就先……唔……稍等。” 就在准备宣布质询结束，水瓶董事平安过关时，清理局局长身边的石板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显现出了一列不停蠕动的古怪符号。 伸手摩挲了几下这列符号，解读完其中的含义后，清理局的局长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这是一封经过【同文石板】投递过来的投诉消息，其中九成的内容，都在投诉处女分局的清理员目无尊卑，擅闯王宫殴打王子，要求清理局对其进行惩罚。 不过控诉完叫里昂的清理员对自己的多次殴打后，那位被殴打的王子似乎受到了胁迫，不得不顺带着帮他向总局传递了一些消息…… …… “水瓶董事！” 解读完所有符号的含义后，清理局的局长猛然回身，两眼死死地盯向了坐在第十一席上的水瓶董事，近乎一字一顿地询问道： “内森……这个人你知道吗？” 注意到局长神色的细微变化，水瓶董事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挑，随即点头道： “知道，他是乱党的首领，似乎和另一个我有过接触。” “是的，他和‘另一个你’有过接触。” 特意在‘另一个你’上加重了声音，重复了一遍这句真实含义不明的话后，清理局的局长微眯着眼睛道： “水瓶董事，在你前来参加年终审查的时候，处女分局的一名清理员，成功抓住了乱党的首领，并且得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 我看完了他传递过来的消息后，觉得这些消息对抓住‘另一个伱’很有帮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为了抓住自己的复制体，搭把手凑齐十二星宫，把内森和那两名清理员都挪移过来？” 所以……内森没能跑掉，被处女分局的清理员抓了？而且还暴露了一些对我不利的消息？ 听完清理局局长的要求后，水瓶董事不由得皱了皱眉，感觉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内部贮存的危险物品，除开排斥绝大多数异常外，清理局总局的核心部分，还特意架设在了距离地面七万多公里的小行星当中，并且像月亮一样终年环绕着世界运动。 而哪怕机械之都柯罗克最先进的飞空艇，也只能在八九千米的高度飞行，最高的无人探测器也不会超过400公里，和7万公里的距离比起来，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零头。 因此完全可以说，除了能够借助星宫挪移的清理局高层，和极少量持有特殊异常物的人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快速抵达这里。 唯一的例外，就是凑齐十二名黄道分局的局长或董事，借助黄道星宫拼凑出来的部分太阳权能，借助日光强行把人从七万公里之外折射上来。 而且即便这样，上来的人也只能呆一个白天，在清理局总部转到世界的另一面，太阳权能的影响被削弱时，瞬间就会被总部的排斥力挤回原位…… 所以刚刚的消息到底写了什么？甚至能让局长提出凑齐十二星宫，想要把人挪上来当面和我对质？ 0218 真正的质询（上） 干的漂亮！ 就在水瓶董事开始患得患失，琢磨该如何应对时，对面的红发局长同样嗅出了味道，俏美的狐狸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惊喜之色，恨不能立刻抱住某人狠狠地亲上一口。 两天！才两天啊！ 从卧底开始，到现在才两天时间不到，小里昂不仅解决了王女的问题、抓住了潜伏在乱党里的王子，居然还挖到了足以让局长态度大变的证据，甚至有可能扭转质询失败的结果，成为最后的胜负手！ 他简直就是卧底的天才！ “真是太及时了……” 事先和红发局长通过气，知道她安排了什么的狮子局局长贝芙丽，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有些庆幸地道： “多亏你们局的人能干，才两天就挖出了新证据，不然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逮住水瓶可就难了，咱们运气不错。” 不止！除了运气不错之外，还是我指挥有方，选人的眼光更是一流中的一流！ 给了好闺蜜一个自得的眼神后，红发局长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内心激动的情绪，随即立刻起身乘胜追击道： “水瓶董事，你不是为了抓自己的复制体，已经努力了很多年了吗？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消息，怎么反倒犹豫起来了？” “……” “我不是犹豫，只是担心局长会受到你们的蒙蔽。” 水瓶董事一边思忖那条消息的内容，一边面无表情地上眼药道： “处女分局的成员的平均素质，想必诸位也是清楚的，包括才加入一个月的新人在内，几乎每名清理员在内部审查中得到的评价，都是极度危险或者建议严密监视。 因此我建议，不管局长得到了什么消息，都请您理智一些，不要轻易相信他们的说辞……开星宫吧！” 尽可能地诋毁两句，努力降低了一下消息的可信度后，水瓶董事坐回席位上，面无表情地伸出手，顶替空缺未到的水瓶分局局长，按住了屎壳郎顶瓶子的水瓶徽记。 紧接着，屎壳郎娘推粪球、狮子滚粪球、长两個巨大蟹钳的屎壳郎……一道道神秘瑰丽却又槽点满满的徽记，环绕着球形会场的“腰线”相继亮起。 等到最后一枚双鱼追粪球的徽记也被点亮后，原本黯淡无光的小行星瞬间亮起，并爆发出了堪比太阳的灼热光亮。 待到这光亮逐渐消退时，在清理局高层们或期待、或凝重、或不屑、或敌视的目光中，四个男人的身影，瞬间跨越了七万公里的距离，出现在了这颗小行星的中央。 而面对突然发生的挪移，这些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察觉到异样，其中一个人还继续着原来的动作，一巴掌抽在了另一个人的脑瓜皮上。 …… “五百个字的消息，四百八十个字都在告我的状？你给我重新……额……” 看着周围瞬间变换的场景，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的里昂，后半截话顿时直接憋回了肚子里，而红发局长则不由得神情一僵，一双狐狸眼满含煞气地瞪了过去。 混蛋啊！你什么时候抽他不行？就非要赶在这种时候动手么！ 我还以为消息传过去就完事儿了，哪知道还会被带过来啊！ 感受到了自家局长愤怒的目光后，当着整个清理局所有高层的面，当众抽了雀斑王子一巴掌的里昂，不由得在心中暗叫倒霉，随即立刻开口转移注意力道： “这个……因为事态比较紧急，我担心消息传递不到位，所以手段略微粗暴了些……各位！经过严密的调查，我们处女分局刚刚发现，除了私下制造大量异常物外，水瓶董事还准备对守望宫下手！” 什么？！！！ 听到里昂的话后，无论支持水瓶董事的人，还是反对水瓶董事的人，除开已经事先看过举报信的局长外，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猛然一惊。 清理局的规矩严格但架构松散，顶层对中下层的控制力不高，很多人都或多或少地违背过一些规则，说不定有人比水瓶董事做得更为过分。 所以如果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换来水瓶董事制作的强力异常物的话，那最起码有三分之一的分局长不会拒绝，甚至于乐见其成。 而守望宫就不一样了。 作为清理局乃至全人类最重要，并且没有之一的防线，任何事情只要稍微涉及到守望宫，就绝对没有任何和稀泥的可能，必须立刻全力彻查，直到水落石出为止！ “水瓶董事。” 等到一众分局局长初步接受了这个可怕的消息，态度全部严肃了起来后，清理局的局长这才开口询问道： “面对这名处女分局清理员的指控，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当然有。” 没想到自己的谋划居然真的泄露了，水瓶董事不由得心头发紧，但依旧还是面不改色地提出质疑道： “首先就是证据了，哪怕事关守望宫，也不能光凭某个三级清理员的一句话，就定了我这个董事的罪名吧？” 伱要证据是吗？ 见到他居然还在负隅顽抗，里昂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开口回应道： “证据当然有……杰瑞前辈！” “来了！” 扛着还在昏迷的中年乔舒亚，走到了会场最中央后，杰瑞先朝一众分局局长们躬身行礼，随即将自己的袖子朝上挽了挽，露出了食指和中指几乎一般长的右手。 “我的能力是【窃运妙手】，能够偷……偷地摸到对一个人的命运影响最大的东西。” 简单地讲了下自己的能力后，杰瑞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伸出右手，朝中年乔舒亚的心口用力一探，两道熟悉的虚影再次浮现了出来。 “哈哈哈！没想到会是我吧？” 透过中年乔舒亚的心口，见到了对面眉头紧锁的老仇人后，启迪之神顿时不由得放声大笑，随即咬牙切齿地咆哮道： “水瓶！过去你做的那些事，我全都一清二楚！ 不止是你私下造异常物的事儿，还有你想要用那六件成套的异常物，夺走这一代金牛的升宫人身份的谋划，一桩桩一件件我全都清楚！ 认命吧水瓶！你已经完了！” 0219 真正的质询（中） 居然能通过窃运妙手，一路偷到了启迪之神头上……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真应该多给内森留下几件保命的异常物。 看着面前为自己这一脉奉献了十五代的「老朋友」，水瓶董事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即直接无视了里昂和杰瑞，转而抬头望向清理局的局长，一脸诚恳地道： 「局长，启迪之神被我们水瓶一脉囚禁了两千年，而光我一个人，就榨取了它的血肉和真灵上千次。 无论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恐怕也比不上它对我的憎恨的万一，您真的要为了这种外神的一面之词，怀疑一名在局里任职近百年的董事么？」 「抱歉，这不是我相不相信的问题。」 浅紫色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两下后，清理局的局长神色平静地回答道： 「和刚刚私下制作异常不一样，这次既然事涉守望宫的安危，那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无论是你还是别的董事，亦或是我这个局长也一样，只要遭到了指控，并且指控者拿出了一定的证据，那就必须立刻证明自己。 如果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就需要直接接受记忆读取……水瓶董事，对于这次的指控，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没有了。」 朝着清理局局长身边的里昂看了一眼后，水瓶董事神色平静地道： 「把神阶食脑魔带过来吧，我选择直接接受记忆读取……另外我很好奇，***分局到底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关注。 不仅串联六位分局长，对我这个董事发起质询，甚至还冒着会释放被囚邪神的风险，强行联系上了这头用于施展异常创生秘术的材料……」 「我是启迪之神！你这头该死的人才是材料！只要让我出去……」 十指交叉微微一压，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启迪之神闭了嘴后，水瓶董事遥望着红发局长，眼带深意地道： 「奥莉薇娅，如果经受了记忆读取后，证实我什么都没做的话，能不能请你也来经受一次记忆读取？而且除了你之外……」 「凭什么？」 听到水瓶董事的话后，没等他说完，狮子局的局长贝芙丽便忍不住起身怒斥道： 「今天这两次质询，第一次就算不是你做得，也和你脱不了干系，第二次更是事涉守望宫，奥莉薇娅又没有任何可疑行为，凭什么要被记忆读取。」 「如果说可疑行为的话，那她的确做过，而且不止一件。」 瞥了贝芙丽一眼后，水瓶董事面无表情地道： 「当初试图颠覆王室的宝花家族，按王国律法理应被全部处死，但本来不合标准的艾玛·阿尔曼，却被她收入***分局，纵容其私下谋划复仇，并数次为其进行遮掩。 除此之外，上个月她又将同样不符合清理局聘用标准，但却有爵位继承权的里昂·莱恩收入***分局，并派遣其去莱恩庄园执行调查任务。 那次调查任务的结果，就是发生了名为莱恩血夜的事件，狮心家族中高层几乎死绝，公爵爵位无人继承，并在一连串的巧合之下，由这位被她破格录用的三级清理员收入囊中。」 说到这里时，水瓶董事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在一众分局长若有所思的神情中，语带深意地开口补充道： 「另外，***分局一级灾害处理员，有单人驱逐真神记录的汤姆·莱纳斯，在完成对血松岭异常事件的清理任务后，曾短暂在总局的监控中消失。 而汤姆·莱纳斯最强的异常能力，恰巧是一对能够创造巧合，让所有不可能的事情都拥有六成可能性的骰子，且他脱离总局监控的时间，与里昂·莱恩获得公爵之位的时间刚好重合。」 讲完了这些话后， 遥望着眉头紧锁的红发局长，水瓶董事继续道： 「之前这些问题，都是我在追查自己的复制体时发现的，近些年我的复制体频频出现在王都，培植了名为乱党的势力，试图彻底颠覆王室，而你又疑似在刻意收拢旧贵族的继承人。 因此我有理由怀疑，你曾经和我的复制体接触过，并且从他手中得到了某种好处，或者干脆达成了某些极度危险的合作，所以才会如此坚决地对我发起质询，并且每次都能拿出让我难以反驳的证据。」 在清理局局长陡然凌厉了起来的目光中，水瓶董事悠然道： 「奥莉薇娅，请问我提出的这些疑点，足够请你一起接受记忆读取了吗？」 「……」 …… 奇怪……为什么水瓶董事还要提这些？他到底是在「临死挣扎」，还是真的有什么底牌，有把握能够撑过记忆读取？ 朝着清理局局长的方向憋了一眼，注意到了局长神色的变化后，红发局长不由得揉了揉皱起来的眉心，虽然还不清楚水瓶的打算，但也只能微微颔首答应道： 「可以，我同意接受记忆读取。 不过顺序必须排在你后面，如果能够证明没有复制体存在，或者你真的在图谋守望宫的话，那我的记忆读取必须取消！」 「不止你，需要被读取记忆的，还有这位三级事故处理员。」 抬手朝里昂的方向指了指后，看着这个过去被自己忽略，但却在两天内抓到内森，及时送来了关键证据的麻烦家伙，水瓶董事微笑道： 「考虑到他和你之间的密切关系，如果我被证明没有问题的话，那他一样也要接受记忆读取。」 「我反对，这件事和里昂没有关系！」 红发局长闻言不由得神色一紧，开口反对道： 「他加入***分局才一个月，真要被读取记忆的话，我来就够了。 另外，除了莱恩血夜那次之外，里昂每回执行任务都尽职尽责，完成得相当出色，甚至有过击毙圣灵的记录。 而被神阶食脑魔读取记忆，等于接受一次真神级别的强行浸染，必定会影响他精神的稳定程度，对于这种潜力巨大的清理员来说，无疑是一种……」 「他的精神不需要浸染，本来就已经十分不稳定了。」 打断了红发局长的话后，水瓶董事淡然道： 「我认真看过他的卷宗，在莱恩血夜后，总局派去的两名调查员，对他的评价非常有趣。 他们一致认为，这位三级清理员极度危险，并且有着固执到近乎疯狂的观念，心中更是藏着不少危险的秘密，建议总局进行严密监控。 另外，为了找出能够扳倒我的证据，他还与启迪之神有了接触，有着被启迪之神控制甚至寄生的可能，和你一起接受记忆读取，说不定也算是对他的保护……」 保护你妈！ 看着正在从会场中央地下钻出的巨大囚笼，以及囚笼中那头长得比七鳃鳗还恶心的食脑魔，一想到如果接受记忆读取，就要被这玩意用舌头舔脑沟，里昂的头皮便不由得阵阵发麻。 如果这也能叫保护的话，我特么祝愿你被清理局保护一辈子！ …… 更倒霉的是，即便红发局长一再据理力争，但听完水瓶董事的提议后，清理局的局长还是露出了一副意动之色，尤其是听到里昂有被启迪之神控制的可能时，更是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 一边是被启迪之神逃脱的可能，另一边则是「据说」潜力出色的三级清理员，对一名希望清理局尽可能稳定的局长来说，这两者的意义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如果出言反对的人，不 是拥有两件编号级异常物，战力在董事中也算前列的奥莉薇娅，而是其它分局局长的话，他说不定都已经直接开口拍板了。 「金牛阁下！」 见到清理局的局长似乎被说服了，红发局长只得望向有些犹豫的金牛董事，想办法求助道： 「您是见过里昂的，甚至还亲自帮他打造过异常物，您应该清楚他的潜力，而这么早接受真神级别存在的浸染，肯定会伤害到他的精神，如果真需要接受记忆读取的话，我来就可以了！」 「确实……」 金牛董事犹豫了一下后，点头道： 「那孩子的潜力相当优秀，而且性格稳健头脑聪明，未来多半能成为一级清理员，甚至接替某位分局局长的位置，成为庇佑人类的力量，提早接受记忆读取就太可惜了。 别的不提，在遭受真神级恶魔的污染后，我替他打造的【圣灵挂坠】就免不了会受到影响，效果很可能会削减一半以上，这等于提前斩断了他的未来。」 「就算提前斩断他的未来，又能怎么样呢？」 等金牛董事说完后，水瓶董事的眉梢微微下垂，漠然道： 「金牛阁下，一边是被启迪之神逃脱的风险，另一边不过是个还没兑现潜力的三级清理员，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可比性。」 「但是……」 「好了，都别说了。」 身形略微扭曲了一下后，清理局的局长语速有些迟缓地道： 「我这边的时间流速开始放缓，能够联系你们的时间所剩不多，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守望宫的安危，所以我就直接做决定了。 接下来，水瓶董事先去接受记忆读取，有问题的话自不必说，如果读取后没有问题，那么奥莉薇娅就必须接受读取。 而如果奥莉薇娅接受读取后同样没有问题，那么这个叫里昂的清理员，就可以免掉记忆读取……水瓶董事，请吧！」 0220 真正的质询（下） 「英明的决定。」 朝着清理局的局长微微欠身后，水瓶董事离开自己的席位，缓步朝着会场中央的巨大囚笼走了过去。 而随着他的靠近，由三十条灿金色光柱结成的正二十面体囚牢缓缓开启，露出了里面那头庞然大物的真面目。 「唏……」 伴随着响彻在所有人灵魂中的怪异嘶鸣，这头宛若巨大软体章鱼般的丑陋恶魔，那湿滑黏腻的躯体迅速「摊开」，瞬间铺满了接近四分之一的会场。 紧接着，与鹦鹉螺的口器形状近似的嘴巴缓缓开启，数百条生着紫红色肉瘤的细长舌头，好似一丛丛互相纠结的怪异海蛇，朝着周围的所有人撕咬而去。 「老实点儿！」 伴随着一道喝声，水瓶董事十指交叉，朝着铺开的食脑魔用力一按。 只听得一道沉闷异常的轰响，体型接近三十米的巨大恶魔，仿佛被什么无比沉重的东西压住了似的，轰然跌倒在了会场中央，并且发出了痛苦的哀鸣声。 覆神叉指……水瓶一脉专门用来镇压被囚真神的秘术。 看着只是随便那么一按，便强行压倒了一头神阶食脑魔的水瓶董事，清理局的局长不由得眯了眯眼睛，眼中流露出了些微赞叹之色。 初代水瓶开发的秘术是真的强悍，一旦真神的权能遭到封禁，无论拥有多强的肉体力量，只要一个手势就能轻松镇压。 唯一遗憾的地方，就是门槛稍微高了些，导致除了这一代的水瓶外，还没有第二个人能掌握…… 可惜。 看了看放开食脑魔的舌头后，重新挡住了脸，主动上前接受舔舐的水瓶董事，清理局的局长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 如果只是私下制造异常的话，倒还有回旋的余地，但事关守望宫的安危，不管这一代的水瓶天赋多好，只要读取出来的记忆有问题，那迎接他的就只有…… 嗯？ 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清理局的局长忍不住皱了皱眉。 在刚刚食脑魔「摊开」的时候，为了避免那四个被挪移来的人被压死，自己直接将主台往后挪了一段距离，并把他们护在了身后。 但这些人却没有老老实实地躲在自己身后，反而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其中那名叫里昂的清理员，甚至还悄悄伸出手去，在神阶食脑魔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 「滋……」 【遭遇……唯物……信息】 【名称：反刍的食忆者（记忆、堕落）】 【外观：体型三十米左右，如同软体乌贼一般的巨大恶魔，与普通活体成年神阶食脑魔完全相同】 【能力：记忆读取】 【代价：无】 【档案：九百年前通过偶然开启的深渊裂隙，降临在千帆海国赛奥的神阶恶魔，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巨大伤亡，赛奥王国0137号不锚船，几乎被其彻底毁灭。 在肆虐赛奥三个月，吞吃了近十万人的记忆后，这头神阶食脑魔，最终由清理局双鱼分局和水瓶分局联手抓捕，并送给当代的金牛董事进行改造，摘去了…… 经过一系列处理后，这头恶魔的权能遭到剥夺，情感与智慧亦被清洗，只剩下了吞噬记忆的本能，被当做专门读取记忆的特殊异常物，存放在清理局总部地下一直至今】 【评价：效果极为强力的一件异常物，介乎血肉与精神体之间的触须状舌头，能够轻松侵入任何智慧生物的大脑，通过舔舐其脑沟夺取对方的记忆，由于其本身位格极高，即便真神也无法抵抗它的读取……】 【浸染值：59.9】 这东西……是真的 恶心……也是真的要命！ 偷偷摸了一下神阶食脑魔的屁股，靠着【唯物】得到了有关这东西的情报后，里昂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发冷。 先不提自己「穿越」的记忆，会不会被它读取出来，光让它那带着恶心黏液的舌头伸进大脑舔来舔去，就已经让人有种想死的冲动了。 看着那一簇簇扎进水瓶董事脑袋里，用那一枚枚紫红色肉瘤，不断往外「刮」着什么东西的舌头，里昂不由得猛地打了个哆嗦。 如果水瓶董事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的有办法蒙混过关的话，那被这玩意在脑子里吸来舔去的人，可就要变成自己和局长了！而看水瓶董事青筋暴起浑身抽搐的模样，被读取记忆的体验恐怕相当不妙…… 不行！绝对不行！自己必须赶紧想想办法，尽量保证他有手段也用不出来！ …… 看了看【反刍的食忆者】名称中的「堕落」标签，想起了能够强行操纵【堕落】异常物的【我即是恶魔】后，里昂不由得用力攥了攥拳头，随即再次伸出了罪恶的右手，准备帮水瓶董事上个双保险。 然而这时，一道有些冷淡的嗓音从前方传了过来。 「停下。」 看着摸了一下食脑魔的屁股不够，居然还准备再摸第二下的里昂，清理局的局长忍不住皱着眉询问道： 「你老摸她屁股干什么？」 「……」 好家伙，这玩意摊开之后，跟条被切开了的大章鱼似的，你是怎么分清哪儿是头哪儿屁股的？ 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后，面对清理局局长审视的目光，里昂只得收回了右手，随即讪笑着「如实」回答道： 「我的能力是通过触摸，强制获得被触摸的异常物的部分情报，刚才听完水瓶董事的话后，我怕他会在接受记忆读取的时候耍花招，所以想看看这东西有没有什么漏洞……」 想找这东西的漏洞？就凭你吗？ 并不知道里昂找漏洞的目的，其实是准备自己去钻，在盯着里昂的眼睛看了看，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确认了这番话的真假后，清理局的局长把头扭了回去，语气淡漠地警告道： 「别试了，这东西在巅峰的时候，实力与奥莉薇娅基本持平，现在虽然被抽走了权能，但位格上也无限接近真神，不是你一个三级清理员能撼动的。」 「这个……我其实已经摸出来一些了。」 为了争取再摸一下食脑魔的屁股，好使用【我即是恶魔】给水瓶董事使绊子，里昂只得努力展露自身的价值，开口陈述道： 「这东西的名字叫【反刍的食忆者】，前身是一头降临在千帆海国的神阶食脑魔，最后被双鱼局和水瓶局联手抓住。 九百年前那一代的金牛董事，洗掉了它的情感和记忆，将它用于消化记忆的器官摘除，换上了能够将记忆化作梦境的【忆梦炉】。 被它吞下去的记忆不会被消化，而是在【忆梦炉】里转一圈儿，留下一批复制出来的梦境后，再把记忆吐回去……」 …… 在里昂刚开始讲述的时候，清理局的局长还有些不以为意，甚至朝红发局长的方向瞥了一眼，对她擅自泄露重要情报的行为十分不满。 但随着里昂越说越多，甚至开始描述九百年前的金牛董事，是如何处理那头神阶食脑魔时，清理局局长的面色逐渐变了。 如果是局里有记载的东西也就罢了，但这小子讲出来的情报里面，很多压根儿就没有文字记录，甚至连自己这个局长都只是隐约知晓，奥莉薇娅更是不可能清楚。 所以……他只伸手那么一摸，就摸出来了这么多东西？ 满眼震 撼地看着里昂，感受了一下他的气息后，清理局局长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明悟之色。 看他身上的浸染程度，大概只有三级清理员的平均水平，这么弱小的人，居然就能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强制获取真神级别异常物的情报！ 怪不得奥莉薇娅和金牛董事都要护着他，这小子当真是个宝贝！ 猜对了，这个局长确实是个追求「实用主义」的人！ 看了看清理局局长的眼神，从中咂出了一抹隐隐的热切后，里昂便果断停下了陈述，并没有全部都讲完。 而已经隐隐上了钩的清理局局长，则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怎么停了？后面呢？」 里昂闻言有些为难地道： 「后面的那些……我实力确实有点弱，而且也怕被污染，所以刚才就浅摸了一下，第二下被您喊住了……」 「那你继续！」 看了眼水瓶董事的方向，确认记忆读取还在正常进行，并没有受到任何干扰后，清理局局长立刻拍板道： 「随便摸！能摸多久摸多久，看看最后到底能摸出来多少情报！另外，污染什么的你也不用怕，有我在这儿帮你拦着，保证出不了问题！」 好嘞！这可是你让我摸的！一会儿水瓶董事要是被摸出了事儿，你可不能怨我！ 偷着咬了下腮帮子，强行憋住了想要翘起来的嘴角后，里昂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即把【我即是恶魔】切换出来，朝着食脑魔的屁股伸出了罪恶的右手，顺便小心翼翼地嘱咐道： 「那您可千万拦着点儿……」 「你放心，尽管摸！」 …… 呼……终于结束了…… 随着一波又一波的记忆，顺着那些黏腻的紫红色舌头重新流回脑海，水瓶董事逐渐恢复了意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认真检查了一下自己准备好的后手，确认绝对不会露馅后，被食脑魔舔得脑浆几乎沸腾了的水瓶董事，顿时带着只属于胜利者的微笑，抬头朝清理局局长的方向望了过去。 稳了！不枉自己这么多年的准备，这次绝对万无一失！ 「抱歉……这边稍微出了点问题，刚刚的读取不能算数。」 「？？？」 接到了水瓶董事懵逼的眼神后，清理局的局长有些尴尬地解释道： 「这东西已经造出来九百多年了，作为核心的忆梦炉虽然没坏，但被食脑魔的胃酸侵蚀得有点儿严重，记忆读取没完全成功。 刚才我检查了一下忆梦炉吐出来的梦境，发现你的记忆只复制了一小部分，还不足以证明你的清白，所以……能不能请你再来一次？」 0221 用科技，对抗魔法~ 让我再来一次？ 听到清理局局长的话后，水瓶董事顿时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脑浆子真的沸腾了起来。 如果要给这世界上的痛苦，按程度高低排个榜单的话，被神阶食脑魔读取记忆的过程，绝对算得上一个。 那生着紫红色肉瘤的细长舌头，每次沿着大脑沟壑轻轻擦过，将其中的记忆一点点榨走的感触，除了“自我”正在缓慢流失的痛苦外，还有切实的肉体上的折磨。 整套记忆读取的流程完全走下来，简直像被几百条正在燃烧的脚丫子，前仆后继地踩进两腿之间，并齐刷刷地瞄准某个重要的位置，一秒也不停地连踢十几分钟，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够忍耐的痛苦！ “不可能！我……” “抱歉，毕竟事涉守望宫，还是请你再来一次吧。” “那如果再来一次，还是不成呢？” “放心，这次一定没问题！” 看着水瓶董事青筋乱跳的额角，同样明白这过程有多痛苦的清理局局长，不由得神色微带歉意地保证道： “在你醒过来之前，金牛董事已经检修过忆梦炉，把被腐蚀的部分临时修补了一下，这次保证不会出问题！” 金牛吗？ 听到清理局局长的保证后，水瓶董事眼中的勃然怒色，总算稍微平息了一些。 作为能够被守望宫选中的升宫人，金牛董事的品格是无需怀疑的，即便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想必她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下黑手。 另外，真正让忆梦炉出了问题的，说不定还真不是食脑魔的胃酸，而是自己这边出了差错，毕竟自己颅腔里的大脑并不是原装货，出点岔子在所难免。 没办法，看来只能再接受一次读取了。 看了看嘴里虽然说着抱歉，但眼神中却透露着不容拒绝之意的局长，水瓶董事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而是深吸了一口气，阴着脸重新站在了神阶食脑魔面前。 …… 当初决定动手时，自己就考虑到了被读取记忆的可能，准备好了对应的解决办法。 神阶食脑魔的记忆读取虽然无法抵挡，但终究还是通过“肉体”侧的接触来读取记忆的，并没有涉及灵魂的手段，只要换個完全相同的脑子，就能混过它的探查。 而为了在关键时刻能够顶住记忆读取，自己便吞下【双生镜湖】的水，制造出了同水平的复制体，仰仗提前准备好的手段将其杀死后，直接取出了另一个自己的脑子。 接下来，只要让这枚复制出来的大脑沉睡，再制造足以乱真的梦境给它看，就能创造出近乎无懈可击的虚假记忆。 如果哪天真的有可能被读取记忆，那就通过柯罗克王国的换脑手术，临时把假脑子换上去，就算最后不能百分之百相同，但做到百分之九十五的相似度还是可以的。 唯一的漏洞，就是另一个大脑的记忆来源于梦境，所以被榨取出来的记忆不够真实，并且有些断断续续，如果有人直接观察的话很可能暴露。 不过幸运的是，食脑魔并不会直接给出原有的记忆，而是通过【忆梦炉】复刻成梦境再拿出来，而梦境转梦境的流程之下，这最后百分之五的缺憾也就补上了。 毕竟自己是真的水瓶董事、脑子虽然不是原装货，但也是“自己”的脑子、脑子里的记忆更是和自己的说辞完全相同，只不过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模糊，蒙混过关绝对足够了。 至于现在为什么会出问题……可能是时间上提前了的缘故？ 朝双子分局局长的方向瞥了一眼，得到了没有人动过手脚，确实是忆梦炉出了问题的答复后，水瓶董事不由得暗叹了一声倒霉。 自己在双子分局接受换脑手术时，那名做手术的医生说过，大概需要两三天的适应，新大脑才能和身体彻底同步。 而因为清理局局长的突然出现，针对自己的质询直接提前了一整天，导致新换的大脑还没有完全苏醒，所以记忆读取才会不到位。 不过，幸好自己想到了这种可能，而那名柯罗克王国的医生，也给出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办法。 偷偷压了压嵌在自己后脑勺的薄铜片，将用于激活大脑的电流稍微加大了一点后，水瓶董事和他的假脑子，便再一次被几百条满是肉瘤的舌头彻底淹没…… …… 小里昂……咱们可能要有麻烦了…… 看完了发给自己的“水瓶董事的部分记忆”后，望着主台上正在和局长说着什么的里昂，红发局长不由得叹了口气，一把捏碎了装着记忆梦境的圆球，并在心里默默对里昂说了声抱歉。 虽然忆梦炉突然出了问题，导致水瓶董事的记忆，最终只复制出了百分之五左右，但凭借这百分之五的记忆，也已经足以看出端倪了。 为了能够一次就把水瓶董事彻底按死，自己、贝芙丽、还有得知情况后，主动提供了大量证据的双子分局局长，在这段时间里做了非常多的调查，可以说把他的行动轨迹摸清了八九成。 然而在这百分之五左右的记忆里，水瓶董事的实际行动却大相径庭，和自己等人总结的情报完全对不上。 所以如果自己猜的没错，水瓶董事在这二三十年里，多半还准备了其它后手，甚至于找到了能够骗过神阶食脑魔的办法。 眼下虽然因为【忆梦炉】的突然失灵，成功拖过了第一波记忆读取，但经过金牛阁下的检修之后，下一次读取肯定不会出问题，看来自己肯定逃不掉记忆读取了，甚至连里昂也会遭到波及。 真是……自己发起质询还是有些操之过急，如果能够再多准备准备的话，说不定不会这么被动，最起码也不至于把里昂也卷进来…… …… “我刚摸过了，这东西的运转完全正常！” 眉头紧锁的红发局长，正在懊恼自己的准备不足时，主台上的里昂则用力拍着胸脯，一脸笃定地向清理局的局长保证道： “金牛阁下检修过之后，这东西的效力比以前强多了，正常使用肯定没问题！” “那就好，希望这次别再失灵了。” 连着得到了两位“专业人士”的保证后，清理局的局长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怀疑过某人可能动了手脚。 而旁边的里昂，则一边看着他的表情，一边将【精英表演家】切换了出来，适时地上眼药道： “说到失灵……局长，其实第一次我摸的时候，这东西就没有问题，应该是能正常使用的，【忆梦炉】虽然确实旧了些，但也还没到失灵的程度。 而且我猜金牛阁下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只不过她大概没找到别的问题，您又没有时间等她慢慢检修，所以只能暂时判断是忆梦炉出现了损坏。” 嗯？ 听到里昂的提醒后，清理局的局长不由得微微一怔，接着先是遥望了一下金牛董事，发现她确实在皱着眉思考着什么，随即若有所思地道： “你是说……问题可能出在水瓶董事那边？” 0222 顶级折磨 别别别，我可什么都没说，这都是您老人家自己猜出来的！ 再次摸了摸神阶食脑魔的屁股，光明正大地把它体内的忆梦炉关掉了百分之九十五后，里昂一脸正色地摇头道： “这个我说不好……但我刚刚摸了好几次，每次我的能力都告诉我，【忆梦炉】的状态非常正常，不像是有问题的模样。” “嗯，我知道了。” 瞥了这个敢跟自己耍心眼的小年轻一眼后，清理局的局长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随即盯着远处正被舔来舔去的水瓶董事，心下暗自思忖了起来。 里昂的那点儿“小心思”简直昭然若揭，他一眼就已经看明白了，无非是想借着机会给水瓶泼点脏水，帮着奥莉薇娅赢下质询而已。 但到现在为止，他确实说的都是真话，而且看金牛董事疑惑的表情，又似乎确实没弄明白，为什么忆梦炉会失灵……那这个小年轻的话就得重视起来了。 难不成水瓶董事真的有什么后手，能够从神阶食脑魔的探查下蒙混过关？ 至于忆梦炉失灵，会不会是碰过食脑魔的里昂做的手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感受了一下里昂身上微弱得可怜的浸染程度后，清理局的局长立刻摇了摇头，打消了这個过于不靠谱的猜想。 这个小年轻和神阶食脑魔间的差距，恐怕比蚂蚁跟大象之间的差距都大，不是自己护着的话，食脑魔刚刚“摊开”的时候，恐怕就已经把他压死了。 一个弱成了这样的人，能在这方面动手脚，强行控制了神阶食脑魔的可能性，比一头蚂蚁让大象怀孕了都低！ …… 稳妥，黑锅已经基本甩过去了！ 偷偷瞥了眼清理局局长的表情，确认他已经对水瓶董事起了疑心后，里昂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地给自己点了个赞，随即偷偷把忆梦炉又开高了一点儿。 倒不是心疼水瓶董事，而是第一次只复制了百分之五的记忆，如果第二次还是百分之五的话，想复制完就得被食脑魔舔二十次，水瓶董事扛不住的话，很可能会直接掀桌子。 但如果第二次复制了百分之二十的记忆，那差不多三四次下来，就足够证明他的清白了，以水瓶董事的性格，碍于已经被读取了两次的沉没成本，多半会选择忍一忍再来一次。 而等到他第三次接受读取的时候，自己不妨再调整一下忆梦炉的“功率”，直接给他复制百分之三十的记忆出来，只不过其中百分之二十五都是重复的。 呵呵，毕竟记忆这玩意应该是随机分布的，就像氪金手游的卡池一样，谁也没规定不能重复出现，“抽卡”抽重复了那是很常见的情况。 而如果都这样了，水瓶董事还能不发飙，准备硬着头皮继续接受第四次读取的话……那就再来个百分之五，让他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玄不救非氪不改命！ “你稍微注意点儿。” 就在里昂盘算着怎么折腾水瓶董事，吊着他多抽几回时，清理局的局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看了他一眼，随即开口提醒道： “刚才连着摸了那么多下，你可能受到了食脑魔的污染，身上恶魔的味道又浓了不少，你往我身后退退，小心别被它同化了。” “哦……谢谢局长，我一定会注意的。” 神情严肃地点点头，把改完了【忆梦炉】功率的右手抽了回来后，“差点被污染”的里昂站在清理局的局长身后，老老实实地观摩起了水瓶董事的情况。 …… 终于……结束了…… 随着一根根黏腻的舌头再次离开，脑子快被电麻了的水瓶董事缓缓起身，吃力地睁大浑浊的眼球，望向了主台上的清理局局长。 “这个……” 纵使因为里昂的提醒，怀疑水瓶可能使了些手段，但接到他那带上了些许恳求之色的眼神后，清理局局长的上嘴唇微微抖动了一下，实在是没有脸让他再来一次了，只得扭过头避开他的目光，尽量从侧面暗示道： “情况比上次好点儿，能有个百分之二十吧……这两回加起来，差不多有四分之一的记忆了。 如果再能有百分之三十，就超过一半儿了，一半记忆应该就能证明你的清白了，所以……所以你要不要……” 所以你跟我承诺的，这次一定不会出问题呢？ 听到还要再被食脑魔舔一次，运气差的话甚至要被舔两次，纵使城府深沉如水瓶董事，此刻也彻底绷不住了，满眼血丝地盯着清理局的局长，阴恻恻地质问道： “局长，比起劝我再接受一次读取，不如您也下场试一试，看看这东西到底坏在哪儿了？” “我就不必了。” 眼见情绪有些失控的水瓶董事，居然开始朝自己“龇牙”，清理局的局长转回头来，眯着眼睛凝视水瓶董事道： “水瓶，如果伱不想再继续接受记忆读取的话，那不妨请双鱼分局的局长出手，回溯一下你这些年去过的所有地点，只不过因为你的位格问题，这个调查只能慢慢来，大概要持续一年左右。 而这一年多里，就请你呆在总局的地库里，在金牛阁下升宫，并且对你调查彻底完成前，全程都保持沉睡状态，保证守望宫和金牛阁下不被打扰……你觉得如何？” “……” 再接受一到两次记忆读取，还是在地库里沉睡一年，直到金牛升宫离开……我有得选么？ 饱含血丝的眼眸定定地看了清理局的局长一会儿后，水瓶董事一言不发地扭过头，步履蹒跚地再次站到了神阶食脑魔对面，随即再次按了按嵌在自己后脑勺里的薄铜片。 第一次没有激活电击，就只被复刻了百分之五的记忆，第二次电击之后，瞬间提高到了百分之二十，那如果再稍微调高一些的话，会不会达到百分之三十甚至更多？ 虽然电击的过程有些痛苦，但只要能少被读取一次，这点痛苦根本不值一提！ …… 嗯？他是不是在按什么东西？ 对于水瓶董事按压后脑勺的动作，大多数人都看到了，但算是“魔法侧”的清理局成员们并没有太过在意。 包括清理局的局长在内，所有人都在专心检查有没有异常物的波动，防止水瓶董事借助异常物作弊，唯有曾经见识过“科学侧”能力的里昂，对此略微多加了几分留意。 盯着水瓶董事的后脑勺观望了一阵，隐约在他稀疏的头发中，发现了属于金属的反光后，里昂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赶在食脑魔再次进行读取之前，大声询问道： “水瓶董事，能不能请你回答一下，为什么你后脑勺上会有一枚金属片？” 0223 水瓶末路 “有什么问题吗？” 见居然有人关注到了自己后脑勺的薄铜片，水瓶董事顿时不由得心下一惊，随即回头瞥了里昂一眼后，面无表情地道： “你现在突然提这个，是准备强行找个由头，把忆梦炉失灵的原因归咎在我身上？” “倒也算不上强行，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见水瓶董事居然没有正面回答，隐隐有着一种试图蒙混过关的味道，里昂的心里顿时有了数。 那枚金属片对于水瓶董事来说，必定十分重要，即便不是他能够混过记忆读取的原因，恐怕也来路不正。 至于这枚突然暴露的金属片，会不会是水瓶董事故意露出的破绽……可能性不大。 别的不说，在被食脑魔仔仔细细地舔了两遍，脑浆子都快沸腾了的情况下，如果他还能有脑子设陷阱坑人，那自己就算掉进去也认了！ 打定了主意后，里昂立刻开始穷追猛打，提高了音量质问道： “水瓶董事，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那枚金属片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嵌在你的脑袋里？” “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些。” 没等水瓶董事开口回答，双子分局的局长站了出来，声调没有任何起伏地回答道： “那是柯罗克王国的信息片，上面刻录着一些用于辨识身份的基础信息，相当于其它王国的身份证件，需要拥有对应级别的信息片，才能使用对应级别的王国设施……这东西我也有一個。” 微微撩起后脑勺的头发，给众人看了看遮盖在下面的铜片后，双子分局的局长继续解释道： “柯罗克王国的人口太少，很多设施和仪器无法分配专人看管，因此过去考虑过不用人工，直接靠着信息片识别分配调用权限，如果水瓶董事真的是上一代的双子分局局长，那身上确实会有这东西。 另外，信息片虽然很久之前就被研发出来了，但因为柯罗克王国的部分公民，担心这是王国想要控制他们的手段，一直抵触植入铜片，所以并未得到大规模普及。 这东西已经被初步废止几十年了，柯罗克王国的年轻人都不知道，没去过柯罗克王国的人更是无从知晓，所以会对此提出质疑也是完全正常的，并不算刻意针对水瓶董事。” “……” 好家伙……不愧是号称科技水平领先一百年的王国，居然连这么科幻的东西都有？ 发现站出来解释的人是双子分局的局长，而这个“自己人”的头上居然真的也有一枚铜片，以为自己发现了盲点的里昂，顿时不由得大失所望。 如果站出来的是别人也就算了，眼下给出了最多证据的双子局长，也站出来证明铜片没问题，那这东西恐怕确实是正常的，没准真是自己想多了。 而一旁的清理局局长，在听完了双子分局局长的解释后，同样失望地瞥了里昂一眼，随即转头开口催促道： “继续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耽误时间的人可不是我。” 眼神漠然地回了一句嘴后，水瓶董事深深地望了里昂一眼，随即再次站到了神阶食脑魔面前…… “等等！” 这次站出来的人是红发局长。 在眯着一双狐狸眼，盯着双子分局的局长看了看后，红发局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起身提出要求道： “水瓶董事，如果这东西真的是一枚已经废止的信息片，没有任何作用的话，那能不能请你再重复一下刚刚的动作，多按它几次？” “奥莉薇娅！”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后，水瓶董事似乎终于“忍无可忍”了，在剧痛难耐的大脑的驱使下，眼眉倒竖地怒斥道： “你不要太过分！” 假的！他的愤怒是假的！那枚所谓的信息片真有问题！ 右手被一根鲜红的头发捆着，死死地按在了羊角上的里昂，看着水瓶董事那开始飘摇不定，明显不是愤怒而是焦虑的灵魂，顿时不由得心中狂喜！ 差一点儿就被糊弄了过去！真不愧是没喝酒的局长，这也太尼玛靠谱了！ “水瓶董事，请问我的要求到底哪里过分？” 和里昂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红发局长的嘴角终于再次翘了起来，笑吟吟地继续发问道： “在我提出要求之前，你已经自己按过几次了，所以它对你应该是无害的，既然这样的话，再多按几次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当然不行！ 这东西每按一次，电流就会翻上一倍，要是再多按几次的话，恐怕不等记忆读取开始，我的脑子就要先出现损坏…… 虽然不是没有答案，但这答案又怎么能说得出口？ 看着清理局局长逐渐眯起的眼睛，知道大势已去的水瓶董事，并没有再做无谓的辩解，而是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眼下抵赖已经没用了，既然已经被注意到，那么无论自己按不按铜片，这东西都一定会受到详细的检查，里里外外翻个底朝天。 而清理局的人，即便不懂柯罗克王国的技术，但只要掀开铜片，看到下方嵌进自己脑子里的金属丝，也肯定能察觉到不对，就因为这一天之差，自己已经彻底完蛋了。 如果局长没有回来，质询没有提前一天开始，自己新换的大脑就能完全和身体同步，直接蒙混过神阶食脑魔的读取，不至于要靠电击强行激活，也就不会被注意到铜片的问题…… 一天！该死的！就差一天啊！ …… “看来伱已经不准备解释了。” 略微等了一会儿，没听到水瓶董事的辩解后，清理局的局长默默抬手道： “我现在以清理局局长的身份，提议罢免水瓶董事的董事一职，并暂时封闭水瓶星宫……投票吧。” 伴随着清理局局长的话，原本通透光亮的会场猛然暗了下去，厚达一公里的岩石外壁仿佛透明了一般，瞬间便化作了无边无际的漆黑夜空。 紧接着，八十七个由无数大小星点组成的图案，环绕着会场中心相继亮起，并开始按照某种规律缓慢旋转，唯一没有星点环绕的地方，缓缓浮现出了一道大得可怕的切痕，并宛若眼眸一般上下裂分，将真正的星空露了出来。 刚刚还远在无数万里之外的太阳，则在某种未知力量的牵引之下，瞬息间被强行拉近，化作了“眼眸”之中无比灿烂的金色瞳仁，死死地盯住了水瓶董事，而环绕在这太阳之眼周围，十二个只属于董事的席位中，有四个席位被先后照亮。 “四票通过。” 道出了投票结果后，清理局的局长抬起手，朝着曾经属于水瓶董事的席位挥了挥，驱散由90枚星点构成的水瓶星宫，彻底断绝了水瓶董事逃离总部的可能，随即面无表情地开口宣判道： “私下制造异常、大量伤及无辜、妄图染指守望宫……数罪并罚！” “我以清理局局长的身份，判处前任水瓶董事……死刑！” 0224 随着清理局局长的宣判，天空中的“太阳之眼”陡然大亮，炽烈得几乎难以想象的日光，宛若瀑布一般流淌了下来，直接浇在了水瓶董事的身上。 “该死的！都是你！” 在众人震惊的神情中，直接被日光浇在了身上的水瓶董事，居然并没有直接被烧成灰烬，反而在某种烟尘一般的奇怪事物环绕下，顶着灼灼的日光站了起来，死死地朝主台上望了过去，满眼赤红地咆哮道： “你为什么要回来？只要你不在今天出现！明明只要再等一天！”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我动手脚的事儿被发现了…… 发现水瓶董事的咆哮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冲着清理局局长去的，同样站在主台上的里昂顿时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忙不迭地朝旁边挪了挪，努力缩在了清理局的局长身后，生怕水瓶董事临死的挣扎会波及到自己。 至于清理局局长的虚影，此刻注意力全在水瓶董事身上，因此并没有顾及里昂的小动作，而是直接冷着脸朝太阳招了招手。 “轰！” 伴随着一道类似瀑布冲刷般的鸣响，从上方直盖下来的阳光瞬间炽烈了数倍，灿金色的洪流轰然砸落，将水瓶董事身周的烟尘彻底贯穿。 而随着这件保命的异常物被击碎，水瓶董事的肉体瞬间便被毁得一干二净，甚至连散落的飞灰，都被几乎化成了液态的阳光烧蚀一空，原地只剩下了一团不甘地尖啸着的灵魂。 瞥了眼水瓶董事的灵魂，确认并没有什么问题后，清理局的局长侧头望向了双子分局局长的位置，似乎想吩咐些什么，但犹豫了一下后，却望向了双鱼分局局长的位置。 “美狄亚，对水瓶的处刑已经完成，你们双鱼分局也比较擅长处理灵魂，那水瓶的灵魂就由你带走吧。 除了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以及针对守望宫的谋划外，他创造的那些异常物的位置，以及关于水瓶秘术的知识，都要尽量搜出来。” “好的。” 蒙着面纱的双鱼局长微微颔首，接下了这个任务，而清理局的局长在做完了安排后，居然转头望向了身后的里昂，开口询问道： “你……那……个……能力……，能……不……能……” 嗯？ 看着眼前突然开始“慢放”，身形更是不自居地扭曲了起来的的清理局局长，里昂不由得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局长？您这是？” “估计是旧土的原因，那边的时间流速又开始减缓了。” 离开双鱼局长的席位走过来，正准备收走水瓶灵魂的面纱女解释道： “局长他的真身不在这里，而……是……在……旧……土……”？？？ 不是？伱怎么也开始慢放了？ 惊讶地看了面纱女一眼后，里昂回过头正准备询问自家局长，但却无比震惊地发现，包括自家局长在内，清理局的总部居然整个都慢了下来。 而且这個减慢的程度，居然还在不断加快，原本三秒钟就能说出一个字的面纱女，现在过了半分多钟，都没能吐出下一个字来。 …… “真是没想到，我准备的都已经这么充分了，居然还能被你们搅了局。” 伴随着没有任何起伏波动的嗓音，双子分局的局长缓步走来，在里昂震惊的眼神中，绕过了挡在身前的面纱女，将水瓶董事的灵魂抓在了手里。 “你是？” “我是双子分局的局长，同样也是水瓶董事……或者说是装着他原来脑子的容器。” 指了指自己的眉心后，双子分局的局长取出一架小小的天平摆在手里，随即盯着里昂淡淡道： “刚刚被处刑的那个，是我真正的肉体、复制出来的脑子、以及剥离出来的情感和部分灵魂，毕竟被食脑魔舔脑子实在太痛了，我实在不想亲身体验，所以干脆想了这个办法。 另外，这段时间里我仔细想了想，虽然时间上差了一天，手术效果有些误差，但既然放在这幅身体里的脑子并没有受影响，那另一个我的脑子，应该也不会受到太多影响才对。 所以那个我的记忆，无法被忆梦炉完全复制的原因，恐怕不是柯罗克王国的手术，问题还是出在神阶食脑魔那边，而唯一直接碰过那东西的人就是你……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控制它的？” “……” “……” “……” 别了吧？还尼玛有反转啊！ 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在等待着自己给出答案的双子局长……或者说水瓶董事，里昂是真的麻了。 别的不说，清理局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你们特么搞的那么牛逼，不光逮了那么多真神邪神，还挖空小行星做总部，甚至能把太阳也拽过来用一下，现在怎么全被减了速？合着今天水瓶要是心狠点儿的话，清理局就特么要团灭了？ “放心，我伤害不了他们的，甚至连产生接触都不行。” 似乎看出了里昂的想法，双子分局局长……或者说真正的水瓶董事开口道： “我的能力并不是减速他们，而是加速你和我，我们两个现在的状态，像是两枚从世界这个‘机械’中剥离出来的齿轮，所以能够用远超正常时间流速的状态转动。 可如果我们一旦跟其它人有了接触，本就只是暂时脱离机器的齿轮，就会重新开始咬合，立刻回到原本的速度之中，所以我们现在的状态虽然奇妙，但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通过亲身观摩与使用者的讲解，你获得了大量有关“时间之隙”的情报，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激活。 由于理解了“时间之隙”的部分规则，你对该异常物的抗性增加，已经能够屏蔽较低程度的影响了】 只有较低……这也不顶用啊！ 看了看对面不急不缓的真·水瓶董事，发现他似乎并不抗拒和自己交流，抱着就算被逮住也要扑腾两下的心思，里昂咬牙询问道： “如果想要拿回灵魂的话，你只要加速自己就可以了，为什么把我也加了速？” “当然是为了获得情报。” 晃了晃手里的天平后，水瓶董事慢悠悠地道： “这东西叫‘真言天平’，只要一方给出了价值足够的秘密，那么当他开始提问时，另一方就算再不甘心，也要老老实实地回答一个等价的秘密。 至于为什么选你，一是因为好奇你对食脑魔做了什么、二是想知道王国那边的情况、三是想要打探处女分局的消息、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你够弱。 如果和我一起被加速的人是奥莉薇娅，或者狮子局的贝芙丽的话，不仅消耗上大得惊人，我还不一定打得过她们。 而你需要的消耗少，知道的东西多，身上有我感兴趣的秘密，获得了情报后也最容易处理，所以当然要选你。” “……” “嗯……两个我的原因、时间加速的秘密、真言天平的能力、为什么选你……这些加起来应该差不多了。” 数出了四枚大小不一的砝码，摆在了小天平的左侧后，看着右侧高高翘起的托盘，水瓶董事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朝里昂望了过去，神情淡然地询问道： “该你了，第一个问题，你到底对那头食脑魔做了什么？” 0225 知识的暴击 【通过……唯物……由于初步理解了“真言天平”的生效规则，你对该异常物的抗性增加，已经能够屏蔽一般程度的影响了】 伴随着耳边徽章系统的提示，里昂只觉得浑身一震，仿佛瞬间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一样，产生了一阵难以想象的倾诉欲。 “我摸了……那头神阶食脑魔的……屁股……” 里昂的话音落地，【真言天平】右侧高高翘起的托盘里，终于出现了第一枚砝码，然而这枚只有米粒大小的砝码，却将托盘猛地压下了一小截。 奇怪，这种根本算不上秘密的事，居然也能出现砝码，而且价值还被真言天平承认了？ 看着那枚本不该出现的砝码，水瓶董事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又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计划出现偏移，事情开始慢慢脱离自己掌控的奇怪危机感。 这个里昂身上奇怪的地方太多了，要不……换个人问？ 而就在水瓶董事盘算着，要不要把里昂干掉时，却见到一枚红枣大的砝码猛然砸下，直接把歪斜的真言天平瞬间砸平。 “靠着恶魔徽章……直接……拿到了神阶食脑魔的控制权。” 徽章？那是什么东西？ 看着只是一个含糊的名字，重量就赶上了自己四個秘密的砝码，刚刚还犹豫要不要换人的水瓶董事，眼睛顿时不由得瞬间大亮。 “恶魔徽章是什么异常物？效果又是什么？” “恶魔徽章……不是异常物……效果是……直接控制所有带着堕落属性的恶魔异常物……” 本身不是异常物，但能直接控制所有恶魔异常物？居然还有这种不讲理的东西！ 听完恶魔徽章的具体效果，水瓶董事顿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想继续开口再问，却发现真言天平已经完全易位，属于自己这端的托盘，已经被一枚鸭蛋大小的砝码砸得高高扬起。 “……” 麻烦了……如果再接着问下去的话，自己恐怕也得交代一些了不得的秘密，这值得吗？ 不过水瓶董事的犹豫仅仅持续了一瞬。 在能让一名三级清理员，强行掌控真神级异常物的东西面前，稍微冒些险还是值得的，而且就算暂时泄密也无所谓，只要完成交易后立刻干掉他就好了，一个死人就算知道得再多，也会老老实实替自己保密的！ “我接下来说的，是能够让任何满足条件的人，直接登上守望宫的途径……为了能够彻底替代金牛董事，我制作了六件位格极高，而且能够相互配合的成套异常物。” 伴随着水瓶董事面无表情的叙述，真言天平的左边开始不断加码。 “那六件异常物的效果，分别是侵占肉体、模拟灵魂、复刻性格、仿造情绪、代替过去、推演未来。 因为肉体、灵魂、性格、情绪、过去、未来……这六方面已经足够覆盖一个人的一切了。 如果我用着金牛董事的肉体；有着和她相同的灵魂、情绪跟性格；甚至连过去和未来都与她一模一样，那么就算强大如守望宫，也必须承认我就是金牛董事。” “啪嗒。” 一枚鸡蛋大小的砝码落下，真言天平的右侧终于高高翘起，而水瓶董事甚至还担心不够，开口继续加码道： “整个乱党，就是为了完成这个目标出现的，夺取肉体的异常物，在乱党的卢克手里；复制灵魂的异常物，是那个被你杀死的叫巴顿的乱党；推演未来的异常物，则是内森的彼世之门； 至于仿造情绪的异常物，在那个脸上永远喜怒哀乐不断更替的奥利弗身上，而性格的诞生，源自一个人过往的记忆和经历，只要让菲比彻底清除我的记忆，再让露西植入金牛的记忆，就能基本模拟金牛董事的性格。 这六件异常物里，唯有能够替代过去，并且强行修改现实的异常物有些麻烦，我前后试了十几次也没成功，但最近也被我找到了，就是你妹妹的那张照片……” …… 语速极快地讲出了一堆秘密后，看着已经被压到极限的左侧托盘，水瓶董事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朝着对面的里昂望了过去，眼神中满是热忱地道： “该你了，你那个恶魔徽章，到底是怎么……” “除了徽章之外，我还有其它有价值的秘密！” 不等水瓶董事把问题说完，已经初步搞明白【真言天平】规则的里昂，直接学着水瓶董事刚刚的发言，眼神闪烁地抢先开口道： “我接下来说的，是一种在刨除异常物的影响下，足以改变世界的社会科学理论，一种足以建立王国、联邦等旧政体外的新政体的指导思想，以及相当完善的对应理论体系。 如果从历史唯物主义出发的话，社会的发展是由经济基础决定的，经济形态变化必将引发社会变革，而社会的进步和变革，是通过介及之间的斗争实现的……” “？？？” 你到底在说什么？？？？？ 听着虽然每个词都能大概理解，但放到一起之后，却一句话都搞不懂的奇怪知识，水瓶董事不由得愣住了。 然而更令他懵逼的是，随着里昂的不断讲述，真言天平右边的托盘里，赫然出现了一枚比西瓜还大的赤红砝码，不仅压得真言天平重新高下易位，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吱嘎作响！ 所以……他说的居然都是真的？！就这么几句话，居然真有改变世界的能力？！！！ 此时的真言天平上，一边托着登上守望宫的办法和途径，另一边则压着据说能够改变世界的知识，而在两个“世界级”的秘密的重压下，真言天平开始疯狂地往复震颤，似乎随时有可能瞬间爆炸。 完全没想到，里昂的肚子里居然还揣着这种级别的秘密，面对这前所未见的诡异情况，感受着体内如同泄洪一样被抽走的力量，一直表现得智珠在握的水瓶董事，终于第一次面露惊色，嘴唇哆嗦着咆哮道： “该死的！伱……你闭嘴！我要的不是这个！你给我闭嘴啊！” 不闭！死也不闭！ 看着对面被抽得站都站不稳的水瓶董事，终于找到了翻盘机会的里昂，顿时不由得大喜过望，继续搜肠刮肚地背诵了起来。 而除了承担【真言天平】衡量两个世界级秘密价值的恐怖消耗外，为了达成价值上的平衡，水瓶董事无论多么不情愿，也只能把自己身上最有价值的秘密，一个又一个地和盘托出。 “清理局的编号级异常物名录……” “蛇夫蚀国事件后，蛇夫分局局长的下落……” “水瓶一脉异常创生秘术的入门方式……” “启迪之神的位置和控制方法……” “覆神叉指的原理和练习过程……” 作为清理局的十二董事之一，水瓶董事任职时间很可能接近一百年，手里掌握的秘密自然不在少数，虽然质上差了一些，但量上着实算得上量大管饱。 而随着他嘴皮子的快速抖动，一枚又一枚重量级的砝码不断出现在左边的托盘上，对玛哲的熟悉程度只能算半半半吊子的里昂，顿时再次感受到了那股倾诉欲，只得跟着继续卷了起来，开始不断加大力度。 “剩余价值论认为，姿本主义社会中的剥削，是由于劳动者创造的剩余价值……” “柯罗克王国的王室已被智械软禁，现在主持柯罗克王国的只是……” “社会的发展是不断前进的，社会正治变革是为了解决社会内在的矛盾和不平等……” “双子分局的成员已经被彻底控制，只有一个人逃了出来，现在……” “……” 伴随着两边咬牙切齿的不断加码，此时的里昂和水瓶董事，早已经不知道对方在讲什么了，只能顺着内心中强弱不断变更的倾诉欲，两扇几乎磨薄了的嘴皮子不停张合，额角青筋暴涨地疯狂输出。 而随着两边的不断加码，比起只需要吐露秘密的里昂，还要负担【真言天平】消耗的水瓶董事，付出的代价明显大得多的多，即便还有很多秘密没讲完，但人已经被抽得站都站不稳了，直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但就在里昂大喜过望，准备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把水瓶董事直接干挺时，却突然出现了无比要命的情况……他肚子里没货了。 该死的！考纲只踏马考前五章，后面的我还没背过啊！！！ “拜魇黑教招来的堕魂黑渊，即将和王国短暂重合，届时所有人都将……” “……” “除了内森之外，我还安排了其它袭击处女分局的后手……” “……” “？” 说了两个秘密却没听到回应，快要麻木的水瓶董事终于注意到了里昂的卡壳，而见他似乎没了下文，被真言天平抽得形销骨立的水瓶董事，顿时不由得大为振奋，连忙踉跄着爬了起来，满脸狰狞地望向了里昂。 这该死的狗东西！ 自己选他问问题，原本是想着节省点儿消耗，结果他一个三级清理员的肚子里，居然还藏着这种级别的秘密，差点儿把自己活活抽死！ 而最该死的是，他讲的那些东西自己根本听不懂！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话，自己还不如强行加速奥莉薇娅，边打边问地跟她拼上一场！ 带着满眼的懊悔和怒火，五官气得都扭曲了的水瓶董事，没有拿出任何异常物，而是伸出两只枯瘦的手掌，直接徒手朝里昂扑了过去，看那模样好像是准备活活掐死他！ 而在这无比危急的时刻，里昂的脑子灵光一闪，一猫腰闪过了水瓶董事踉跄的扑击，随即用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音量，再次开口加码道： “我接下来讲的，是构成物质世界的基础元素，按照原子序数、化学性质和周期性规律进行的排列顺序！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钠镁铝硅磷，硫氯氩钾钙……” “？？？” 这踏马又是个什么东西？！！！ 在元素周期表的暴击下，再次感受到了再次暴涨的抽吸力后，水瓶董事不由得猛然回头，随即惊恐万状地发现，真言天平右边的托盘上，竟然又出现了一枚体积大得惊人的砝码。 即便这枚砝码看着稍微有些发飘，上下还有着不同程度的缺损，部分地方似乎不太对得上，但看那比电饭煲还大上一圈儿的体积，居然同样算得上“世界级”的秘密！ 除了之前那个之外，居然还能拿出一个同级别的秘密来？这小子到底是特么干嘛的？！！！ 看着这第二枚世界级的砝码，水瓶董事已经彻底懵逼了，回过头来看着还在背诵的里昂，满脸难以置信地吼道： “你踏马是怎么……” 水瓶董事惊惧交加的喝问还没吼完，后面被相当于四枚“世界级”秘密压着的真言天平，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裂响，随后砰地一下轰然炸开，大量承载着珍贵秘密的砝码漫天爆散！ “哇！” 在真言天平被活生生压爆的瞬间，水瓶董事似乎遭到了难以想象的重创，不仅哇地喷出了一大口黑血，甚至还连带着吐出了少量的内脏碎块儿。 而随着他这个使用者受创，用来加速两人的【时间之隙】终于维持不住了，伴随着类似齿轮咬合的奇怪感觉，周围慢得惊人的世界开始逐渐提速。 不好！ 注意到周围的变化，以及一众清理局成员逐渐望来的目光，水瓶董事顿时不由得浑身剧震，带着满身的血污猛然窜起，朝着最近的一枚“世界级”砝码猛扑了过去。 虽然自己听不懂，但既然能把真言天平活活压爆，那这该死的家伙说出来的东西，就一定是有价值的！ 反应过来的里昂跟着起身追上，试图在【时间之隙】停止前把他留下来，但奈何一身的异常物被小行星压制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激活，身体素质又实在差距过大。 因此只纠缠了几秒钟不到，里昂便被吐着血的水瓶董事一脚踹开，摔在了另外的几枚砝码上。 “异常创生秘术是由……” “社会的发展是不断……” “覆神叉指的基础……” 在被里昂接触到的刹那，这三枚砝码瞬间消失，化作了大量知识灌入了他的脑海。 而另一边的水瓶董事，虽然触碰到了带着元素周期表的砝码，但却无论如何都理解不了，只能抱着这枚珍贵无比的世界级秘密，踉跄着朝清理局的局长……或者说他身后昏迷的内森跑了过去。 “开门！！！” 伴随着一道满是血沫的喝声，还处于昏迷状态的中年乔舒亚，莫名其妙地抬起了手，而一道无形的门扉则在他面前豁然洞开！ 终于……终于…… 看着门扉之外，那属于自己的秘密据点，明明做好了万全准备，但却一路翻车的水瓶董事，简直眼泪都要下来了。 然而正当他把中年乔舒亚扔了进去，准备扭头放几句狠话时，却见里昂抡圆了那枚西瓜大的赤红砝码，砰地一声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这就是玛哲前五章的力量！ 一发来自xx主义的暴击，砸翻了重伤的水瓶董事后，担心自己被水瓶董事拽进门里，里昂没敢继续上嘴脸，而是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 至于同样反应过来的水瓶董事，则险之又险地一把捞空，没能成功拽住里昂，仅仅撕下了他的衣角。 啧……滑不留手的小子！ 看着已然濒临解除的【时间之隙】，水瓶董事不敢再追，只得怨毒地看了里昂一眼，随即转身退进彼世之门，匆忙撤离了清理局的总部。 而水瓶董事没注意到的是，里昂刚刚砸他后脑勺那一下，貌似并不是单纯的泄愤，一根靓丽的红色长发，已然趁着这个绝佳的机会，被偷偷扔进了他的衣领…… 咕一下……明天补 “他们看不起我，我们还看不起他的。”肉包都能发现的问题，团子当然也能发现。 看着玉瓶中的生命之水，夏皓月抿紧嘴唇，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眼底涌动着深深的感动和感激。 陈阳和豆豆从警车上下来，另外警车上，十几个混混都被带下车。 据一些情报来看，事发当天有人施展结界将宗家挡在族地内，任由分家屠杀。 以金针刺之，起到通气舒血的作用，从而调动自身阴阳元气的互补，自愈调和。 不过，即使现在需要镜瞳的控制，但以后随着对力量的控制精度提升，弥生相信自己便能自主控制风遁，乃至于进度稍逊一筹的火遁。 陈阳深吸一口气，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段时间的药浴，是何等的重要。 她很急很怒，几次找到青阳讨要说法。可是，每回青阳总是避重就轻跟她说些不疼不痒的事，嘻嘻哈哈把她哄得晕头转向。等她回过味时，青阳早已告辞下山了。 他现在心中大喜。谁不乐意让自己的实力更强一些？若能晋级仙阶，他报仇的把握就更大一些。 宋博阳和龚佳雯虽然是懂点，不过会的也不是太多，交流起来的话，是有问题。 例如嫌弃走路累，嫌弃背着不稳当，最后迫于无奈王超还是一路抱着她回去的。 赵亮也抬头，看了一眼李娟的背影，此时李娟已经跑到了洗手间的门口。 “托道友给予的鸿蒙紫气，吾现在以是恢复到混元无极大罗金仙巅峰了！”扬眉道。 几人沉默了半天，可能都在心中推测茅山派那个所谓的老祖宗是不是真实的存在吧？ 赵亮看到，李诗晴的身高，目测足有一米六八以上，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清秀，长相漂亮。由于她之前开车掉进了辉河中，被他赵亮救起，她现在的长发散披下来，还是湿漉漉的。 嘉靖神情云淡风轻，眼眸中闪烁着凌厉的寒芒，声音雄浑有力的大喊道。 穷奇扛着偌大的飞机，简直就跟玩似得，让此刻操纵的曹奇轻松了不少。 秦洛洛听他说的话，脸颊越发红润起来，她讪讪笑了笑，尴尬不已。 而阿虎暂时接管霍天乾的势力之后，自然也将这个地下拳赛场视为重点。 “但是我们已经到这里来了，能否算侵入了它的地盘？”王、梁二人害怕了。 以两千五百人对阵三万人，这是何等的胸襟和魄力，才能做出的决定？ “我原以为，若我是太子，你就会愿意的。”云帝依然说着同样的话。 对方不仅杀死先代，还是制成了傀儡，傀儡存在一天，都是对砂隐的侮辱。 正听得津津有味，余光一瞟，刚好瞧见了艳红公公，挑着扁担，却不敢路过大榕树，正打算绕路而行。 而刚才还躁动不安的那些猫都瞬间安静了下来，看着那口水晶棺。 对于自己带过的学生创业，教授们都很支持，对于学生请教的问题，只要有时间，都会耐心的讲解。 今日不同，以前他还可以自己睡一个屋，若是今日他离开了，对于韩雅然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谷里除了花草，并未发现灵石矿脉和其他稀有资源，云屏宗也没有安排什么人驻守此地，因此这里也常有一些其他宗门的弟子和散修出没。 随着时间的推移，震荡的频率越来越高，似乎要将这一片虚空震碎开来。 用舌头舔湿了下手指，轻轻地捅破窗户纸，看见外面有几团黑影正朝着苏从的房间方向跑去。 现在陈安夏已经通过眼前这只食人鬼，知道了滕袭山中食人鬼实力的平均水准。 耳边不断传来国君迫切询问的声音，自什么时候起，她的父亲在她心里便只是国君，大概是从十岁的时候吧。 他只会恨冷陌在死之前往他身上泼了这么大一桶脏水，让他身败名裂，还背着他买了一套房，让别人以为他没有把冷陌的财产全部捐出去，让他的名声雪上加霜。 所以就算蛟进化成了龙，也是龙族最低级的存在，因为它体内的龙族血脉并不强大，实力就受到了限制，远远比不上龙与龙而生的后代，还会收到高等龙族血脉的压制。 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是他们选择走在极端，用这种方式来为自己获取暴利，才导致他们今天的局面。 颜茉看着面前的少年，似乎没有想到他的医术居然会这么的厉害。 也跟着想起来往事，巧菊想起自己的那两个兄长。想到就是当年他们教的自个识字和算数，之后才能叫自个在夫人面前得了脸，就不由无比的想念起了他们。 0226 反应 “站住！” 就在水瓶董事仓促撤离，【时间之隙】被彻底关闭的刹那，大量令人眼花缭乱的攻击瞬间抵达。 最先浮现的是一股莫名的甜香，在中年乔舒亚“开门”的位置附近，仿佛刚刚迎接了一场甜腻的细雨，各色甜品宛如雨后春笋般疯狂冒头，并开始飞速膨胀。 然而还没等这些突然出现的甜食成功胀大，数百条足有成人腰粗的海蓝色腕足便先一步长了出来，并带着碾碎一切的气势疯狂挥舞，将满地甜食瞬间碾成了五颜六色的糖泥，随后却又遭到海量的无形利刃切割剖杀，被一团团浅粉色的迷梦融成了漫天水花。 紧接着，猩红血域、啜泣低语、黄金河流、无名环印、满身刺棘的苍白人偶、十目泣血的膝行恶魔、蒙面无口的殉道者尸骸、倒映在一泓碧湖中的狞目恶月…… 仿佛在开异常博览会一样，大量一看就知道不对劲儿的东西，走马灯般地在水瓶董事逃离的位置出现，蛮横地破坏掉先一步到达的异常能力，又被比自己晚到达的攻击更加凶残地扯碎。 直到最后的最后，天空中的太阳之眼猛然一暗，比最深的夜幕还要黯淡的日荫投射而下，将主台上的一切统统湮灭后，清理局众人五花八门的攻击这才告一段落…… …… 我尼玛…… 看着一秒内被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主台，被自家局长提前拽走的里昂，不由得猛地打了个哆嗦，背后的衣服直接被冷汗打湿了。 在【彼世之门】开始关闭的时候，里昂原本还准备再去捡两个砝码来着，结果右脚的鞋子突然变成了威化饼干，周围有数百根满是吸盘的腕足悄然露头，一簇熟悉的鲜艳红发，更是悄然缠上了他的腰。 局长准备捞我……所以继续呆在这儿会有危险？ 虽然【时间之隙】没有完全关闭，里昂有足够的速度躲开红发的缠绕，继续去捡地上的砝码，但出于对自家局长的信任，他还是没有动，任凭局长的头发缠了上来，然后…… 只差一点儿就没有然后了啊！ 跟雀斑王子和杰瑞前辈一起，被局长的红发扯出来，亲眼目睹着一道又一道攻击相继落下的里昂，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忍住了贪念。 清理局这群凶人，虽然逮不住加了速的水瓶董事，但干掉自己可不要太简单，看那犁地一样的覆盖式饱和攻击，自己如果还留在原地捡砝码的话，哪怕有一千条命都得被当场打空！ 而就在里昂还在心惊肉跳时，把三个人都救了出来的红发局长，也不由得跟着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朝狮子分局的局长微微颔首道： “贝芙丽，谢谢你出手帮忙。” “别谢啦，我都差点儿帮倒忙了。” 抬手朝里昂的右脚点了点，把被变成饼干的鞋子变了回来后，狮子分局的局长贝芙丽微带歉意地解释道： “我原本想把你们三個变成甜食来着，这样的话就算被后续的攻击扯碎了，只要再加点糖和面团搅合搅合，重新捏起来也能复活。 不过出手的人比我想的多，甚至局长还调动了【日荫】往下投射，如果你们真被我变成了甜食的话，恐怕要遭一场大罪了。” “要谢的。” 红发局长坚持道： “我的出手速度不算快，如果没你出手帮忙，拦住了一部分被召来的【海腕足】，还真不一定能把他们全须全尾地弄出来，这回算我欠你的……另外，你们也别觉得这些人下手太重。” 说到这里时，红发局长转头看向惊魂未定的里昂三人，神色颇为无奈地开口解释道： “最开始动手的几个，即便是真的想试着出手留人，下手略微有些重，但也都对伱们的位置收了力，我才能顶着这么多攻击，勉强把你们捞出来。 至于之后出手的那些，实际上都有意避开了你们，所以与其说是想要留人，倒不如说是在表忠心，证明自己没有跟水瓶董事勾结，大家都是做做样子而已。” “……” 听完了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略微思忖了一下，顿时明白了过来怎么回事儿。 这次事涉守望宫，算是碰到了清理局的逆鳞，兼之又有双子分局局长的突然“叛变”，因此后面不管怎么处理水瓶董事，清理局里的“亲水瓶派”，都必将遭到无比严格的审查和打击。 所以这些分局的局长们，就算明知道动手也打不着人，但还是得跟风招呼一下，尤其那些可能拿了水瓶好处的，算是表明跟水瓶决裂的态度，以及向总局表明自身的立场，免得后面被针对…… 果然，站队才是人类永恒的问题，就连清理局这样的组织也不例外。 …… “行了！” 明白这一点的人，显然不止红发局长一个，在挥手驱散了身边的漆黑日荫后，看着一堆事到临头屁用没有，跟风站队却一个比一个快的分局长们，清理局的局长满眼恼意地怒喝道： “别弄这些没用的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怎么处理水……唔……” 无语地低下头，看了看脚下一个小脑袋猛咬自己裤腿，另一个小脑袋朝自己汪汪叫的双头恶……萌犬，清理局的局长不由得黑着脸道： “这谁的异常物？赶紧收回去！” “啊！是我的！” 拼命摇晃着手里的狗铃铛，把开始啃局长鞋子的凶萌幼犬招了回去后，天琴分局的代理局长站了起来，先是满脸通红地连连道歉，随即磕磕绊绊地解释道： “不好意思，我们天琴局的局长和那些一级二级的前辈们，现在都在极地冻着，局里资格最老的就是我，所以星宫就把我拖来参会了…… 这个……虽然我资格老，但实力其实比较一般，上个月才勉强晋的二阶，实在顶不住总局对异常物的压制，只能召唤一头幼犬撑撑场子，让局长您见笑了……” “……” 原来是业绩倒第二的天琴局，怪不得水平这么矬…… 摆摆手示意无妨，让这位来凑数的代理局长坐下后，清理局的局长转过身，望向了某个业绩名列第一（倒数）的分局，蹙眉询问道： “奥莉薇娅，让你的人说说，刚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双子分局的局长突然叛变了？” 0227 传统跳脸 “不是叛变，双子分局局长的身体里，装的就是水瓶董事的脑子。” 没有直接让里昂回答这个问题，已经提前和他询问过，大致知晓了缘由的红发局长开口回答道： “为了防止被神阶食脑魔读取记忆，水瓶复制了自己的脑子，再配上原来的肉体和情感、以及切割下来的一小半灵魂，做了个以假乱真的假身。 假身里的脑子平时都是半封闭的，水瓶藏在双子局长身体里的真脑子，借助灵魂碎片同时操控两幅身体，在接受记忆读取前后，假身里的脑子才会临时解封。 至于刚刚，则是他发动【时间之隙】加速了自身的时间，夺回了灵魂碎片，然后借助一件叫做【彼世之门】的异常物……” “原来是这么回事……” 听完红发局长给出的解释，弄明白水瓶董事为什么有把握瞒过记忆读取后，清理局的局长不由得皱眉道： “连脑子都能换……柯罗克王国的医学水平，居然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个就不清楚了。” 红发局长摇头道： “柯罗克王国相当封闭，除了购买矿产和能源外，对外的交流不多，只有双子分局的人才知道那边的情况。” 双子分局……双子分局的局长就是水瓶董事，就算不是，也应该遭到了水瓶董事的控制，整個双子分局现在都已经不可信了。 微微摇了摇头后，清理局的局长还想再问，却见一名瘦高个儿的男人站了起来，意有所指地询问道： “奥莉薇娅，被【时间之隙】加速的人并不是你吧？为什么情况要由你转述，不让那名三级清理员自己说？” “有问题么？” 俏美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瞥了问话的男人一眼后，红发局长神色不善地道： “爱德华！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我可没什么意思，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瘦高个儿的男人挑眉道： “刚刚大家可都看见了，被【时间之隙】加速的人不止水瓶，还有你们局的这名三阶清理员，而且他们两个貌似独处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所以能不能请你们解释一下，这名刚加入清理局不久的三级事故处理员，到底是怎么在水瓶董事手底下，坚持了这么久还没被干掉的？” “里昂的保命手段是我给的，至于具体怎么回事，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大概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红发局长毫不犹豫地直接顶了回去。 “另外，最先发现水瓶有问题的人就是里昂，而且刚刚质询陷入僵局时，带来了关键证据，逼得水瓶不得不接受记忆读取的也是他。 伱如果怀疑他和水瓶勾结的话，那我建议你先剖开自己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已经蠢的烂掉了！” 等到红发局长说完后，狮子局的贝芙丽也站出了出来，瞪着眼睛道： “爱德华！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就得了！少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恶心人！” “我也只是提出合理的质疑而已，没必要反应这么激烈吧？” 名叫爱德华的男人被落了脸面也没生气，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后，笑呵呵地抬手打了个响指。 响指声落地时，里昂只觉得自己手心微微一涨，一枚绘着推粪球的蝎子的树脂卡片，便诡异地被塞进了他的手心。 “这是天蝎分局的证件，只要再盖一枚我的印章，就能和其它离开处女局的人一样，直接加入天蝎分局。” 解释了一下这东西的意义后，看着正检查着卡片的里昂，瘦高个儿的男人笑道： “年轻人，我很看好你，如果你也和那些处女分局的前辈一样，受不了奥莉薇娅的话，可以拿着它跳到我们天蝎局来，天蝎局同样欢迎你。 我虽然不能保证什么，但起码我们天蝎局人手够多，不用新人承担这么危险的工作，甚至被拿来当抓捕水瓶董事的诱饵……” “你胡说什么？！” 贝芙丽怒道： “我们才没有把里昂当诱饵！双子分局的局长就是水瓶董事，当时根本就没人知道，里昂会单独面对他只是个意外！” “哦？原来你们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被水瓶盯上啊。” 天蝎分局的爱德华闻言眉毛一扬，面带好奇地道： “那就怪了，既然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那奥莉薇娅为什么要给他保命的手段？难道能在一名董事手里保命的强大手段，已经泛滥到可以随便给人的地步了吗？” “你！” “你为什么老是这么急呢？” 瘦高男人笑呵呵地道： “这次事涉守望宫，我也只是提出一些合理的质疑而已，要是最后错了的话，我可以给你们道歉的。” …… 这货……敢在这种时候站出来找麻烦，看来是自家局长的死对头啊。 而且听他的意思，过去离开处女局的人，估计很多都去了天蝎局，两边的过节似乎很深？ 看着两句阴阳怪气的话，噎得狮子局局长直瞪眼的男人，里昂索性掰开手里的树脂卡片，看了看上面签印处的名字，一脸若有所思地道： “爱德华·卡森……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儿耳熟……” “哦？你已经听说过我了？” 瘦高男人闻言眉梢一扬，面带笑意地接话道： “你们局长可是很讨厌我的，应该不会跟你讲我的名字，所以……是从那些离开处女分局的前辈那儿听到的吗？” “不是。” 里昂摇头道： “在时间之隙发动的时候，水瓶董事曾经讲过，清理局里和他有勾结的人的名单，我感觉可能是那时候听到的。” “……” 被里昂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瘦高男人脸上的笑意猛地一僵，随即阴着脸喝道： “你想清楚了再说话！水瓶怎么可能跟你一个三级清理员讲这么重要的东西？而且他一个叛徒，就算真说了也做不得数！” “正常来讲是不太可能。” 里昂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即眨着眼睛道： “但他拿出了一个叫真言天平的东西，自己先说出了几个秘密，然后用那件异常物的效力，强迫我也必须说一些对应的秘密，在这东西的效力下，我和他都只能说真话。” “那你……” “我实在没办法，不得不讲了好多重要的秘密，泄露了一些对于处女分局来说很重要的情报，特别对不起我们局长……不过能拿到叛徒名单倒也不亏。” 朝着嘴角不自觉翘起的红发局长点头致歉后，里昂重新转过头，看着表情略微有些不安的瘦高男人，一脸诚恳地提议道： “说真的，我虽然不保证你是叛徒，但听名字确实有点儿耳熟，再加上事涉守望宫，所以……要不你先去那头食脑魔那儿，让它舔上两口试试？如果证明你不是的话，我也可以给你道歉的。” “……” 0228 奖赏（上） 该死的，大家要是真信了你的胡扯，我可是要去让食脑魔舔脑沟的！结果你就准备轻飘飘的道个歉？ 被里昂一套“还施彼身”打得头皮发麻，生怕清理局的局长真的信了里昂的鬼话，瘦高男人连忙回身望向主台，努力为自己申辩道： “局长！他说的只是一面之词！具体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还得看……额……局长呢？” “局长到时间了。” 一名董事站了出来，满脸无奈地回答道： “就在你们开始吵架的时候，旧土刚好转到了日晕的背面，局长的投影也被遮回去了，等他下次再回来的话……估计七八年吧！” “……” 不是……这特么还没定下来怎么处理水瓶呢，清理局的局长就没了？而且一没就得没七八年？这特么比联x国都不靠谱啊！ 看着主台上消失无踪的局长投影，里昂真的是彻底绷不住了。 我们清理局可真是人才济济！ 八年才露一面的局长、想要上天拆自家空间站的叛徒董事、紧要关头还惦记着搞内斗的分局长、再加上某个不喝酒比猴都精，喝完酒就是个猴儿的局长…… 玛德！这世界靠这么一群货撑着，能坚持这么多年都没被外神占下来，真特么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 “行了，那些互相扯皮的话就别讲了。” 几名董事无声地交流了一番，最后还是金牛董事站了出来，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里昂，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水瓶真的说了局里谁和他有勾结？” “是说了，而且每個人的名字都说得很详细。” 在天蝎局长惊怒交加的神情中，里昂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无奈地道： “但他当时语速太快了，除了最开始的几句话外，后面一秒钟能说好几百个词，我是真的听不清他念了什么，不过……” 瞥了眼隐隐松了口气的天蝎局长后，里昂挑眉道： “不过他手里的真言天平，倒是把他的话凝结成了砝码，只要碰一下砝码就能知道里面的内容。” 听到里昂的话，天蝎局长顿时神情一凛！ “但后面真言天平突然爆炸，绝大部分砝码都散落在了主台上，被后面落下的攻击碾碎了。” 天蝎局长神情为之一松…… “不过在那些攻击落下之前，我稍微抢了几枚砝码出来。” 天蝎局长神情再紧！ “但我抢出来的砝码里，并没有记载着叛徒名单的那枚。” 天蝎局长神情再松…… “不过虽然没拿到勾结水瓶的叛徒名单，但我侥幸拿到了……” “行了你不用说了！” 看出来里昂就是在刻意耍自己，瘦高男人索性破罐子破摔，咬牙切齿地直接承认道： “我承认！质询开始之前，水瓶是私下拜访过我，而且承诺了一些好处，但他绝对没说是守望宫的事！ 当时水瓶只告诉我说，年终审查之后会有一场针对他的质询，是私下制造异常物的事，希望我到时候能帮他站站台，别的就再没有了！我愿意为我的话负责！” “水瓶也来拜访过我，情况和爱德华差不多……” “唉……我也一样。” “我也是，不过他只说是些小麻烦……” “还有我，但我没答应他。” 不敢赌里昂手里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叛徒名单，前前后后总共十几名分局长站了出来，承认了自己曾经和水瓶董事接触过。 但这些人也纷纷赌咒发誓，表示自己只听说是个小麻烦，对水瓶董事图谋守望宫的事绝不知情。 成功达成了目的的里昂也见好就收，把这些人都记在心里后，没有再提那份儿根本不存在的所谓叛徒名单，而是等这些人坦白结束后继续说道： “我没拿到名单，但侥幸拿到了两门秘术的修行方式，一门是水瓶一脉的异常创生秘术，另一门是叫做覆神叉指的压制术，专门用来针对被剥夺权能的真神……这两门秘术需要上交吗？” “不用了。” 金牛董事闻言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摇头道： “这两门秘术局里都有备份，不需要你上交，而且对于天资的要求高得难以想象，并不是有着修行方式就能掌握的。 水瓶一脉的异常创生秘术就不用说了，没有被水瓶星宫选中的人，是无法成为修行者的，十二秘术全是这样，只有先被选中才有资格修习。 至于那门【覆神叉指】，除了初代水瓶和这一代水瓶外，再没有第三个人能掌握……可惜了，伱拿到的是水瓶身上最有价值的两个东西，但也是最用不上的两个东西。” 那可不好说。 回忆了一下封存在自己脑子里的两门秘术后，里昂点点头没说什么，甚至还借助【表演家】徽章，摆出了一副遗憾的神情，但心里却已经惦记了起来。 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看看能不能摸摸那个什么星宫，有着能够“加抗性”的【唯物】徽章在，说不定自己真有在没被选中的情况下，强行学习异常创生秘术的资格。 …… “奥莉薇娅。” 并不知道某人心里已经打起了钻空子的主意，在问完里昂问题后，金牛董事转头看向了她，神情和蔼地询问道： “这次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和贝芙丽一再坚持，说不定真被水瓶蒙混过去了，甚至连守望宫也会受到威胁……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奖赏？” “我的奖赏就不必了。” 对于身为坐宫人的金牛董事，红发局长一直有种莫名的崇敬，听到她的询问后，连忙一脸正色地拒绝道： “和您对于全人类的奉献比起来，我的这点付出微不足道，实在算不了什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另外，水瓶董事创造十二名异常物持有者，在王都附近流窜了好几年，我都没能把他们抓出来，这其实是严重的失职，再领奖赏实在受之有愧。 这次是里昂先发现了端倪，又在关键时刻提供了证据，才把水瓶逼得无路可退，他是当之无愧的首功！贝芙丽和其它几位分局长，也跟着一起搜集证据，忙前忙后辛苦了好久，您奖赏他们就可以了。” “你就不要推辞了。” 金牛董事闻言摇头道： “他们的奖励都会有的，但这次质询是你牵的头，如果不是你一再奔走坚持，我也不可能同意质询，指挥里昂趁机抓捕乱党也是你的功劳，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这样的话……” 听到金牛董事的话后，红发局长不由得犹豫了一下，满眼期待地道： “我记得酿酒之神的珠子……” “除了这个。” “……” “别想了，这个真的不行……” 看着一脸失望的红发局长，金牛董事无奈道： “你自己什么情况不知道吗？那珠子够泡出全世界任何一种美酒，要是真把它给了你，你们处女分局估计明天就得当场解散！” 0229 奖赏（下） “好吧……” 看着金牛董事斩钉截铁般的模样，红发局长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彻底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退而求其次道： “那能不能把我们今年的业绩排名改改？如果把这件事也算上的话，我们处女局就算不是第一也差不多吧？” “这个……要不算在明年吧？” 完全没想到她会惦记这个，金牛董事迟疑了一下道： “业绩石板已经出了，唯一有权限调整排序的局长又不在，现在改的话不是一般的麻烦……” “那我不改排序，加個备注行不行？” “啊？怎么加备注？” “就是临时改一下我们处女分局的名字。” 实在忍受不了兢兢业业努力一整年，结果业绩光荣垫底的耻辱，红发局长眼带期盼地提议道： “只要把名字从‘处女分局’，改成‘处女分局（其实是第一）’，那我们在业绩石板上的排名，就会显示成‘第87，处女分局（其实是第一）’，也就不算我们垫底了……这样行不行？” “……” 亏你能想出这种邪门儿的办法来…… 无语地张了张嘴后，感觉再不答应她，有点儿对不起这个“功臣”，金牛董事只得叹了口气，点头允许了处女分局临时改名的骚操作。 等到红发局长拿着凿子，兴高采烈地去抠业绩石板时，金牛董事侧头望向了狮子局的局长，开口询问道： “你呢，贝芙丽？” “我的要求和以前一样。” 早已经想好要什么的贝芙丽，笑嘻嘻地提要求道： “希望您能找人替我当一个月的局长，然后送我去甜食之神的神国里，让它给我做一个月的点心吃。” “好的，明天你就可以启程了。” 听完“狂吃猛喝二人组”如出一辙的要求后，金牛董事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即望向了里昂，眼神慈祥地道： “你呢，里昂？你又有什么要求？” 里昂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即开口试探道： “我的话……能多提几个要求吗？” “当然可以。” 和浸染值高达七十点，除开口腹之欲外，已经无欲无求的两名局长不同，身为三级小菜鸡的里昂，想要的只有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而他身上的强力异常物已经够多了，甚至都有些用不过来，浸染值的提升又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唯一还有办法快速提升的，就是徽章和刚刚得到的秘术，所以…… “我的第一个要求是……那枚酒神的珠子，能不能借我用一用？” 看着金牛董事微微皱起的眉头，里昂连忙解释道： “我不是想替局长要那个珠子，只是自己想喝一下，而且肯定不喝多，泡出来的酒每种只要一口就可以。” 每种只要一口？ 金牛董事有些疑惑地道： “为什么只喝一口？” 因为只要一口，就已经足够完成收录，让【酒国烈士】徽章进阶了。 看着徽章面板中金光璀璨的【酒国烈士】，里昂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期待。 想要让黄金级的【酒国烈士】进阶，需要品尝一千种“精酿”级别以上、一百种“佳酿”级别以上、十种“醇酿”级别以上，一种“醉酿”级别以上的好酒。 这个条件实在太过艰难，自己陪着局长喝了好几次，但连十分之一都没完成，可如果那个酒神的珠子真的有那么神奇，说不定自己能一口气把【酒国烈士】刷满，直接进阶成异色徽章【酒中仙】！ 那可是异色啊！ 到了异色阶段的徽章有多猛，只要看同为异色的【唯物】就能知道，效果简直堪比最顶尖的异常物，面对能够刷出第二枚异色徽章的机会，什么别的奖励都得靠边儿站！ …… “其实，我也挺喜欢喝酒的，但我不喜欢喝醉，只是尝尝味道，所以每种一口就够！” 急于弄到第二枚异色徽章的里昂，担心被自家的酒鬼局长拖累，干脆直接赌咒发誓道： “金牛阁下！您不用担心，我保证这次只自己喝，肯定不分给我们局长！一口都不给她！” “……” 看着为了能喝到酒，毫不犹豫地卖掉了奥莉薇娅的里昂，金牛董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之前看着是个多好的孩子，可惜落到了奥莉薇娅手里，都被她给教坏了。 现在这孩子的身体素质一般，酒量比较小，等以后身体素质上来了，估计又是个不输奥莉薇娅的大酒鬼…… “行吧……” 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后，金牛董事无奈地道： “你可一定要说到做到，不许分给奥莉薇娅喝，她真的该戒酒了，再这么喝下去早晚会误事的。” “嗯嗯！我保证一口都不给她！” “那我过几天让人把珠子送过去……其它要求呢？” “第二个要求的话……我想摸一下水瓶星宫。” “？？？” 看着猛然间神情一肃的金牛董事，里昂连忙开口解释道： “您知道的，我的能力是靠着触摸获得信息，而且刚刚我又得到了有关异常创生秘术的知识，所以……” “所以伱想试试看，能不能通过触摸，弄明白怎么才能得到星宫的认可，然后学习水瓶秘术？” 大致明白了里昂的想法后，金牛董事有些为难地道： “这个有点麻烦……承载着十二秘术的星宫体积十分巨大，而且又都是黄道星宫，平时都在环绕着太阳移动，你肯定是过不去的。 虽然董事们可以靠着自身的权柄，临时召下来对应星宫的一小部分，但这东西的位格非常高，虽然比不了守望宫，但也凌驾于大多数真神之上了，你确定自己能摸得出来吗？” “虽然不确定，但我还是想试试……” 知道金牛董事是个货真价实的“铁好人”，而且还是那种愿意为了全人类，默默燃烧自己的圣徒人格，里昂便稍微露了些底，试探着道： “金牛阁下，我觉得，我的异常物位格恐怕相当高，说不定真能摸出来点儿什么。 而且我猜，对于星宫的情报，咱们局里似乎也没有完全掌握？万一我真能摸出来一些情报，没准能让掌握秘术的人再多一些，这也算是好事啊。” “……” 这么说的话……倒也是…… “行！我答应了！” 蹙眉琢磨了一会儿后，金牛董事缓缓点头，被里昂的提议说服了，随即一脸认真地开口道： “对应的星宫，只有对应的董事能召下来，现在水瓶叛逃，对应的星宫也被局长封闭了，所以我只能召唤部分金牛星宫，让你试着摸一摸。 里昂，如果你真找到了无需星宫认可，也能直接学习对应秘术的办法，其它秘术不敢说，但金牛一脉的‘异常锻冶’秘术，我保证亲自教你！你能学多少我就教你多少！” 0230 星宫之秘 所以……水瓶秘术没指望，但金牛秘术说不定能成？ 听到金牛董事的承诺后，里昂顿时不由得心中一喜，金牛秘术貌似比水瓶秘术珍贵多了。 记得局长说过，清理局的十二秘术是有排序的，号称“怪异湮灭”的白羊秘术排第一，而金牛董事的“异常锻冶”则名列第二，至于水瓶董事的“异常创生”，仅仅名列第十一位而已。 不过这个排名，貌似并不是按照战斗力排的，而是按照对整个清理局的意义排的，水瓶秘术排名那么靠后，主要是因为手法偏激、材料要求太高、外加有些太看脸、可控性偏低，有可能投入了海量材料后一无所获。 而金牛秘术不光稳定可控，甚至在经过十几代的简化和弱化后，还能用来培养锻冶异常物的工匠，制造出了大量可供中低阶清理员使用的稳定异常物，对整个清理局来说意义非凡，这才会名列第二。 不过，即便排名方面有些虚高，那也是货真价实的第二秘术！ 打造异常物的能力且不提，如果自己真把这门秘术学到手，成了所谓的“预备役金牛董事”的话，在整個清理局里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就算还顶着三级事故处理员的职务，在很多事情上估计也能说得上话了！ 果然富贵还是得险中求啊！自己冒着被直接干掉的风险，跟水瓶董事面对面地嘴炮solo了一场，现在这是到了收获回报的时候了吗？ …… 在里昂激动的神情中，董事席位上的金牛董事双目微阖，紧接着，像是之前太阳之眼出现时那样，清理局的总局再次暗了下来，外壁也又一次变得透明。 不过总局的顶端并未再次裂开，这次出现变化的地方，是位于“腰线”部分的金牛席位，由一百多颗星点为基底，靠大量流星般的弧光勾连而成的犍牛虚像，正从无到有地迅速现出身形。 “这就是金牛星宫的全貌了。” 回头望了望自己背后的星宫虚像，看着那头压脊俯首，摆成将欲发力的角抵姿态的巨大犍牛，金牛董事有些怀念地讲述道： “金牛星座在白羊座和双子座之间，是黄道星座里面星星数量最多的一个，总共由125颗星星组成，不过亮星数量不是很多，只有一颗一等亮星和两颗四等亮星，剩下的星星都比较黯淡，位置并不是很好辨认。 所以上一代金牛董事在教我感应星宫的时候，曾经特地告诉过我，如果找不到金牛座的方位的话，就去找被黄道线、天赤道和银道线共同穿过的那个星座……这句话今天我也送给你，希望这个窍门儿未来你也能够用得上。” 简单讲了下辨认金牛星座位置的办法，变相地道出了自己对于里昂的期待后，金牛董事朝着身后微微招了招手，那头雄健的巨牛虚像便从总局的墙壁上“跃”了出来，化作了一枚足有一人多高的古拙罗盘。 “你摸这一片位置就好。” 朝着罗盘圆心向外的部分，大概一点钟和二点钟的夹角处指了指后，金牛董事眼带期许地道： “我能召唤下来的星宫只有这里的一部分，别的位置都是其它星宫的虚像，你是碰不到的……加油吧里昂，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惊喜，也能给所有人一个惊喜。 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就算没什么结果也无所谓的，我依然可以再给伱换个其他的奖励……来吧，摸摸看！” “……” 金牛阁下还真是和蔼啊，好像一个性格宽仁的长辈，怪不得自家局长那么混不吝的一个人，在她面前却一直很老实，被训了也都乖乖听着没搞事…… 看着毫无上位者的倨傲，先是不厌其烦地耐心讲解，又眉眼慈祥地鼓励自己的金牛董事，里昂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暖，放下了一些小算计，点点头后伸手摸向了金牛星宫。 【名称：星穹罗盘残片-黄道-金牛（星宫、日轮、法则）】 【外观：半透明黑曜石打制的古拙罗盘，正面被人用手指绘出了八十八星座的星图绘像，背面则布满了刀削斧劈、风蚀埋污、冰冻烧结之类的细微破损，甚至还有被利齿撕咬过的怪异痕迹】 【能力：星宫挪移、黄道之辉、法则赋予】 【代价：持有者的神性将会不断流失】 【档案：初代清理局成员护卫人类苗裔，从旧日之土中逃出时所仰仗的秘宝，被至上四柱神中的一位出手击碎。 星穹罗盘被打碎的残片，后由初代金牛董事收拢，重新锻造为八十八座星宫，并置于日轨之上，借助日轮之力滋养冶炼，期望能够将其恢复如初，一直至今】 【评价：清理局最重要的底牌之一，只有出身旧土的人类才能使用的末日方舟，如果哪天真的遭到了灭世级别的危机，连守望宫的庇佑也被摧毁，那么它就是人类这个种族最后的希望】 【浸染值：无法确定，随使用者自身水平增加】 “……” 卧！槽！ 即便在伸手触碰之前就知道，这东西肯定十分了不得，毕竟无论是八十八分局和十二董事，都是依托星宫的称谓命名的，星宫对于清理局而言一定极其重要。 但在亲眼……亲手目睹了星宫的“真面目”之后，里昂的脑子还是嗡的一下，被自己得到的信息狠狠地震了一下。 护卫人类苗裔……从旧日之土中逃出……清理局的底牌……只有人类才能用的末日方舟…… 这些消息串联起来之后，与其说星宫是异常物，倒不如说是一艘宇宙飞船，好像还特么是太阳能的！ 而人类才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在从那个叫旧日之土的什么地方跑出来后，搞不好是被什么“至上四柱神”打坏了作为飞船的星宫，所以才迫降在了目前的世界上……真是…… 离谱啊！ 我只是想摸一下星宫，看看能不能钻空子学到异常锻冶秘术，怎么剧情突然变成科幻了？ …… “嗯？” 看到了里昂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神情，金牛董事不由得诧异地望了过来，有些疑惑地询问道： “里昂？你都摸出来什么了？怎么表情这么奇怪？” 0231 拯救世界也讲究个先来后到 “我……” 我确实摸出了相当了不得的事…… 微微定了定神后，里昂看着面前的金牛董事，有些难以置信地询问道： “我刚刚才知道，人类……是从旧日之土里逃出来的？” 你只是伸手摸了一下而已，居然连这种隐秘都摸出来了？ 听到里昂的话后，金牛董事不由得大为惊讶，随即点头道： “没错，我们人类的先民并不生活在这个世界，而是逃离了旧日之土的一支苗裔，而星宫的前身，就是人类先民迁徙时选择的挪移器具，当时先民们还准备继续远行的，但奈何星宫被打碎，就只好先留在这个世界了。” 好家伙，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啊！ 有些懵逼地咂了咂嘴后，里昂继续询问道： “说到打碎……我摸出来的消息里，打碎星宫的人，是什么至上四柱神之一，它们现在……” “都已经被干掉了。” “啊？” “从旧土追来的至上四柱神，分别是旧日之王、万物天蝉、绯红主宰、还有阿苏尔之眠。 它们四个和人类是死仇，既然咱们人类现在还没被毁灭，那他们肯定已经没了啊，虽然神性和权能大多被别的真神继承了，但和当初那四柱神已经不是一回事儿了。” 略微回忆了一下后，金牛董事摊手道： “那都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当初的至上四柱神，说到底也就是四個掌握了强大法则的神明而已，用你那个里昂值算的话，大概能有七十点左右吧，估计能比奥莉薇娅强点儿，但强的有限。 在守望宫庇佑下安逸了好多代之后，清理局的整体实力是下降了不少，但水平和奥莉薇娅差不多的也有七八个，能稳定跨过六十点真神大关一截的人，估计能有三十出头。 剩下还有一些没过六十点，但配合异常物也能退治真神的分局长，以及部分一级清理员中的精英，这些全部加起来，有手段伤害真神的人大概一百多个，而这已经是咱们安稳了这么多代之后的结果了。 守望宫被造出来之后，在庇佑下快速成长的那几代前辈们，水平要比现在强得多，四柱神坚持了没几百年就被干掉了，现在【幻象缶】里面泡着的邪神之脑，就是四柱神之一的阿苏尔之眠的脑子。” “……” 牛逼了我的祖宗们…… 里昂原本还以为，一直外敌环伺的清理局，其实还被四个牛逼轰轰的幕后黑手盯着，随时准备出手覆灭世界，结果被自己侥幸发现，然后接下来将要开启一篇新的英雄史诗。 可没想到所谓的幕后黑手，居然早八百年就被清理局给扬了，甚至连骨灰都被废物利用，拿回家拌饭喂了狗，自己看到的只是人类先辈的牛逼历史，拿到的也是基本能够安稳生活的后英雄时代剧本，最麻烦的那敌人早都被大佬们砍死了。 唔……想想也是，这么富饶的世界，那么一大堆真神魔神外神邪神，削尖了脑子也想挤进来浪一把，清理局的前辈们要是不够牛逼的话，凭什么安安稳稳的占下这么久？ 就算清理局的实力还不足，挡不住所有觊觎这个世界的真神联手，但起码也得是所有“势力”当中毫无疑问的最强者，有能力一个人压着一群人打，不然早八百年就让人撵出去继续流浪了。 …… “先辈们真是了不起（凶得一批）啊……” 由衷地感叹了一句清理局前辈们的凶悍后，里昂有些疑惑地道： “金牛阁下，既然这些事您都知道，那我之前说，局里对星宫似乎不了解的时候，您怎么没有反对？” “因为你说的这些事是历史，又不是星宫的状况，对星宫的具体情况，局里目前确实不太了解。” 金牛董事无奈道： “之前告诉过你了，星宫真实体积非常庞大，把它们从太阳附近弄回来一次实在过于麻烦，往返各一趟加起来，可能要花上十多年的功夫，并且消耗掉无数珍贵的材料。 所以自从初代处女董事跑了一趟，把八十八座星宫送了过去后，局里就再没把它们弄回来检查过，也就没人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滋养好了没有。 反正就算不收回来继续放在太阳附近，也不耽误大家继续使用星宫的能力，又没遇到什么必须逃离的灭世危机，召唤星宫还一直都有回应，也就没人愿意把它们弄回来检查了…… 对了，星宫的状态怎么样？滋养完成了吗？” “……” 确实……按照人类的秉性，末世方舟这种东西，不到最后关头肯定是不急着搞的，而且清理局的高层又散漫的一批，要是能勤快到三年一测五年一检的话，那才是出了怪事儿。 至于星宫的状态…… 想了想评价里面“清理局最重要的底牌之一”、“人类这个种族最后的希望”之类的说辞，里昂笃定地道： “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背面还留着大量的伤痕，但现在的星宫已经不是‘碎片’了，应该能算是滋养完成。” “那可就太好了。” 金牛董事喜道： “虽然不一定能用得上，但这种东西有总比没有好……对了里昂，话说回来，你找到绕过星宫学习秘术的办法了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找到了……对了！除了那些历史外，我还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说到这里时，里昂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紧锁地提醒道： “金牛阁下，我的能力告诉我，持有星宫的人，自身的神性会不断流失！” “没关系，这个是故意的。” “啊？” “我的意思是，当初第一代金牛董事，在锻造星宫的时候，就故意设计了这个使用条件。” 金牛董事笑呵呵地解释道： “星宫那么珍贵，又远在太阳周围，我们不能及时赶过去，万一被其它真神夺走了怎么办？所以干脆让所有人只要碰过它，就会不停地流失神性，这样就不会有真神愿意抢了。” “但那些浸染……里昂值过了六十点，摸到了真神门槛的清理员们，岂不是也会流失神性吗？” “流就流呗！” 金牛董事摊手道： “想要把最低级的神性流干，也得三四百年甚至更久，而我们人类又没有永恒的寿命，最多也就能活一百五十年左右，考虑那么远的事情干嘛？” “……” 卡文……不鸽，但十二点哈 众生百态，倒叫宋如玉看得津津有味，视线一时瞟向廖家男宾船上，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秦烈手中的妖莲挥洒，虚空现一抹裂痕，轰击在端木羽的手臂上，竟发出刺耳的金属敲击声，根本无法深入丝毫。 冷月走后，凤飞衣扯下面巾，再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开始就地坐下，立即给自己运功疗伤。 慕容晴莞看着一脸坚持的她，心底的无奈蔓延开來，她又何尝舍得她，只是自己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如若不在还有能力的时候把该做的都做了，怕是真到了那一天，就晚了。 “给我退下！”男子刚刚说到这，多宝散人面色阴沉的再次喝了一声，这次他动用了修为，让男子浑身一震，到口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恶狠狠地瞪了妖皇一眼，却不再多说，显然对于多宝散人还是很畏惧的。 一怒之下，阎莫暗中召集了周围的青年强者，将山谷彻底隔断，逼迫柳慕云将两件珍宝交出来，如若不从，便大开杀戒。 尤其是那几曰之前，与天妖宗彻底恩断义绝的西界城主谢容，更是血色褪干，面容苍白如纸。 姐姐？萧昶阙心疼的看着她，她始终是在乎那些家人的，那么在他和慕容家之间的争斗中，受伤害最大的就是她，这也是他先前一直拒绝爱上她的原因，他怕自己会因她而动摇。 至于长时间经营，带来和黑白两道密切的关系，当然也是天龙门能雄踞一方的缘由之一。 “别问为什么！让你挂单，你就挂单！”叶子峰历声道。在操盘这件事上，叶子峰喜欢令行禁止。 “虎哥，我还豹姐呢！”叶茴安手一伸迅速拽住虎哥的胳膊，同时纤腰一弯将力气聚集在双臂用力一甩。 微跳的烛火中，夏初一如玉般晶莹的耳垂，泛起一抹如朱砂般的红，红的仿佛要滴下来。 宋科科忍不住给周建发了一条信息：“提问，成年男性一下吃掉两大盘菜，一大汤碗堆尖的饭，还喝了一大碗汤，会不会撑死？？？”她真的有点担心了。 良岫没想到，他会闹酒到如此地步，见他将甄懿轰到一边，那一个委屈地直抹眼泪，又有些不忍。 慕七七瘫软在盛骁的怀里，任由他欺负，不出片刻，两人就回到了大床上。 良岫愣住了？龙云漠？一大清早怎么到这里来了？昨夜不是懿嫔不舒服又是喊太医又是请圣的，闹得整个后宫都知道了吗？龙云漠不在荧慧宫陪伴生病的懿嫔，却自己这里来做什么？ 叶茴安不知道君冥心中的秘密，此时此刻，她除了愤怒就是失望。 青虞没理会她那张大的嘴巴瞪大的眼睛，然后身影轻轻一闪，离开了青玉的身体，落在了桌子上。 这话不知是说给良岫听还是说给皇帝听，还是说给身边的懿嫔听。大概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被老父亲发现早恋的姐妹俩也对视一眼，同时苦恼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不过李新绝对不会料到，正是因为他的手忙脚乱，才会将肖克的视线吸引过来。 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但我知道那些东西就在暗中窥伺着我，身体紧贴着墙壁一步步的深入，紧绷着的身体显示示出我现在的紧张。 “你！如儿你……你！”陆炼激动的直接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大叫着扑向了如夫人，他似乎一下子疯了，情绪变化极为剧烈，而这次，是真的，他完全失去了冷静。 服务好了领导的工作，既能够锻炼自己的能力，同时又能够得到领导的赏识，只要洛英东稍微点头推他一把，他徐进将来的前途又岂能太差？ 林可歆果断先投掷一颗烟雾雷，而后脚下生风，迅速的想要通过前方白色的烟雾，隐藏在白烟后面的石头后。 “殿下，月皇后还说了什么？”周安扫视了一下两姐妹，朝着云景公主问。 林可歆看着影佐祯昭等人离去的背影双眸充满了担忧的目光，而后转过身来，心疼的看着萧山道。 林宇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对着老道磕了三个响头，转身急冲冲的就跑了。 “那我不管。当初的展位协议上可是清清楚楚的写着，展位租赁人必须无条件配合展会因为需要对展位调动要求……”工作人员张口就来。 碧盎大叫，被金黄的火焰淹没，这是雷道之力，对于灵识来说是最大的威胁，碧盎的充沛到极点的神魂之力反而像是燃料一般，添了把火。 此时这个所谓的刑场，分明就是一个陷阱，为的就是引诱某人，然后将其擒获。 接着，清闲下来的金姗姗也跟着加入了对会所的监视工作，不过陈香鱼那边的进展却始终停止不前。 “恩，安妮，瑞兹有没有把学院的超级战士录入神佑系统之中？”张铭有向着安妮问道。 0232 学习与考校 听完这个虽然离谱，但又有效得一批的防盗措施，里昂不由得无语地咧了咧嘴。 水平不到的碰不了星宫，水平够的不敢碰星宫，要是这么论的话，星宫别说扔太阳上了，哪怕直接扔别的真神家门口，估计都不一定丢得了。 发自内心地给清理局的前辈们竖了个大拇指后，知道这方面并没有危险，里昂便没有再提神性流失的问题，而是看了看金牛星宫三项能力之中，排在最后一项的“法则赋予”。 毫无疑问，这玩意应该就是十二秘术的真面目了。 清理局的十二种秘术，实际上应该是十二种对应的法则，白羊的“怪异湮灭”可能是破坏毁灭类的法则，金牛的“异常锻冶”很明显是锻造法则，诸如此类。 而所谓的“得到星宫认可，才能学习十二秘术”，说穿了就是得先被星宫赋予法则，随后才能学习清理局里流传的，十二门使用对应法则的技巧。 说得再简单一些，星宫的【法则赋予】就是车钥匙，是上车打火的资格，而十二秘术就是操作手册，是驾驶车辆的技术，所谓秘术掌握程度，实际上就是对法则的适应程度。 同样拿到钥匙学完开车，车技一般的人，可能还在练怎么在没标记的情况下倒车入库，但水瓶董事这样的天赋型选手，估计已经开始试着漂移过弯了。 …… “虽然你的比喻有些奇怪，但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听完了里昂的总结和推测后，金牛董事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过去这么多代里，似乎的确没有两人同时掌握同一项秘术的先例，当初的我虽然被星宫选中，提前进行了秘术的修习，可实操起来效果只能说还好，但在前代金牛董事离世之后，我对于异常锻冶秘术的修习却开始突飞猛进。 嗯……这么说的话，或许情况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局里流传的十二秘术，实际上只是对应‘法则’的使用技巧，唯有得到了星宫的赋予，才有调用对应权能的资格。” 而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我这个董事还活着，其它人对金牛秘术的掌握，就永远只能是個皮毛，想多培养一些秘术修习者多半是不可能了。 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金牛董事遗憾地摇了摇头后，抬头望向里昂道： “看来你是学不了我的秘术了，最起码今年不行……要不你再换个别的要求？” “金牛阁下，我还是想再试一试。” 看着在经过触摸和一番交流后，出现的【由于理解了“星穹罗盘残片-黄道-金牛”的能力与运行规则，你对该异常物的抗性巨幅增加，已经能够屏蔽极深程度的影响了】的提示，里昂有些不死心地坚持道： “虽然需要接受星宫的法则赋予，才能学到完整的秘术，但局里除了您之外，也有着其它能够锻冶异常物的人。 所以我还是想再试一试，就算掌握不了完整的异常锻冶秘术，能够学到一些皮毛也是好的。” “既然你坚持……那好吧。” 看着有些“执迷不悟”的里昂，金牛董事想了想后没有再劝，而是直接点头答应，招手让里昂到自己身前来，随即神态温和地开口道： “里昂，我知道伱并不是真的只想学些皮毛，而是还藏了一些秘密，觉得说不定能靠这个秘密，学到完整的金牛秘术。” 开口道破了里昂的小心思后，看着神情微微一凛的里昂，金牛董事和蔼地笑了笑道： “放心吧，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我们人类就是这样的，每个人的心里，其实都会偷偷地藏着一些不愿意和别人分享的东西，我也有不想告诉别人的东西，这并不是什么过错。 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为了提醒你一下，不管你准备用什么办法，在没得到星宫认可的情况下学习秘术，都等于在对抗星宫，说不定会遭到金牛星宫的压制。 所以我希望你最好谨慎些，感觉不对了就立刻停下，千万不要逞能，万一弄伤了自己就不好了，以你的天赋和能力，就算没有学到秘术，未来也绝对不会差的……来吧，等你做好准备之后，就把头靠过来。” “……” 金牛阁下真的是……感觉在她的眼里，好像所有人都是她的孩子一样，总有种被包容的感觉…… 看着面前没有计较自己的小心思，反倒不厌其烦地等自己做准备的老太太，里昂只觉得脸上微微一热，含糊地应了一声后，有些不好意思地俯身靠了过去。 “那我开始了。” 招呼了里昂一声后，金牛董事微现老态的手指，擒着一抹深棕色的荧光，缓缓朝里昂的眉心压了过去。 紧接着，像是被一束手电抵住了似的，里昂的前额跟着微微亮了起来，深棕色的荧光随着接触缓缓溃散，仿佛滋润土壤的甘霖一般，星星点点地朝着里昂的脑子沁了进去。 …… “我们金牛一脉的异常锻冶秘术，说穿了其实并没有多难，甚至和锻冶金属的工艺有些像。” 伴随着慢悠悠的讲述声，一名脊背有些佝偻的老头儿，突兀地出现在了里昂的脑海里，抬手指着一座烧得通红的炉子，笑呵呵地朝身后的众“学徒”讲解道： “找到合适的异常或者材料，像是加热铁矿石一样，用你的力量把它‘烧热’，等烧到失去稳定的形态和规则，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 接下来的步骤同样很相似，锻冶铁器需要锻打塑形、剔除杂质、提高强度，锻冶异常物也一样。 用你的意志和脑子挥锤，让异常物的形态和规则，向着你想要的方向转变，接着再细心梳理，剔除不需要的杂乱规则，把本就有限的强度，分别搭配在最合适的方向……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在众学徒一脸犯难时，却有个憨头方脑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满脸自信地总结道： “就是先猛劲儿烧！烧完了再猛劲儿砸！等砸好了，异常物也就锻好了。” “对喽！就这么简单！” 脊背佝偻的老头闻言大乐，用力吸了吸缺了半截的门牙后，乐呵呵地挥了挥手，弄出了几十个平均三层楼高，鼻腔里喷吐着汹汹血火的狰狞怪物。 “来！这些都是血焰魔神的崽子，上个月我去深渊追杀他的时候，顺手从它的老巢掏来的，你们一人领一头拿回去烧！等烧明白了，再回来找我学后面的！” “……” 看着十几名胆颤心惊地开“烧”，但却被材料们撵得鸡飞狗跳，甚至反被血焰烧得满身大泡的学徒们，里昂不由得无语地咂了咂嘴。 清理局前辈们的教学方式，还真是有够粗放的……话说金牛阁下教自己秘术的方式，居然是直接给一段记忆？所以这是某位金牛董事学习秘术的过程？ 漫长的记忆还在持续，在里昂好奇的窥视下，十几名倒霉的秘术学徒，经历了无数艰难险阻，被各种“材料”追杀得哭爹喊娘，不停有人缺席或者哭喊着要退出。 唯有那名憨头方脑的男人，一直初心不改地坚持了下来，无论遭到了什么样的艰难险阻都没有放弃，无论意志力还是天赋都优秀得令人发指，并且在最后的最后……成为了清理局的下一任局长。？？？？？ 看着一脸不情愿地坐上了局长之位的方头男，以及某个被材料蹂躏了不知道多少回，但却莫名其妙成为了金牛董事的龙套，看完了整套教学记忆的里昂不由得懵住了。 这个剧情的发展，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不应该是最优秀的那个学徒，成功得到前任金牛董事和金牛星宫的认可，成功继承董事之位吗？怎么学着学着学成局长了？金牛秘术呢？ “就因为他太优秀了啊。” 等里昂从第三代金牛董事的记忆中醒来，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后，金牛董事笑着反问道： “你看到的那个方头青年，应该就是清理局的第三代局长，既然他都已经那么优秀了，为什么还要继承金牛秘术做一名董事？直接做清理局的局长不更好么？” “……” 没毛病，这么说的话，最优秀的人才确实应该直接干局长……但多少有点儿期待落空的感觉…… 有些无语地咂了咂嘴后，里昂还想再问两句，却见金牛董事笑眯眯地道： “先别管他了，你呢？你的秘术学得怎么样了？掌握了多少？” “我的话……” 听到金牛董事的问题，里昂看了看自己的徽章面板，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虽然学到的不是完整版，但也算是入门了吧？” 【接受了金牛董事赠予的记忆后，你成功获得了金牛秘术“异常锻冶”的修习方式，并在记忆空间的观摩中，获得了大量相关的珍贵经验，并以此激活了白银级徽章“秘术传承者（金牛）”】 【秘术传承者（金牛）：清理局金牛秘术的传承者，掌握着相应法则的使用技巧，但因为相应法则已经被金牛星宫占据，未获得授予者几乎无法调用，因此只能算作“屠龙之技”】 【佩戴效果：即便缺失了相应法则的支持，但亲眼目睹了清理局第三代局长、以及第三代金牛董事修习金牛秘术的全部过程，你仍旧获得了使用劣化版金牛秘术的资格，能够发挥手中异常材料的特性，锻造一些水平远低于自身浸染值的异常物】 【进阶路线：在现任金牛董事死亡后，如能成功获得“星穹罗盘残片-黄道-金牛”的控制权，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黄金徽章“金牛董事”】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由于能够屏蔽部分金牛星宫的影响，你在进行异常物锻冶时，可以在金牛星宫的压制下，强行窃取少量相关法则，提升异常锻冶秘术的效果】 而除了【秘术传承者（金牛）】之外，在观摩过金牛秘术的修习过程后，由于某种程度的触类旁通，水瓶秘术居然同样提供了一枚徽章。 【接受了“真言天平”的砝码，并观摩了清理局秘术的修习方式后，你领悟了秘术“异常创生”的修习法门，激活了白银级徽章“秘术传承者（水瓶）”】 【秘术传承者（水瓶）：……】 【佩戴效果：即便缺失了相应法则的支持……在有合适材料的情况下，创造一些水平远低于自身浸染值的异常物】 【进阶路线：……】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无】 …… 所以……只是看了下先代金牛董事们的记忆，并没有经过任何实践，就觉得自己已经入门了吗？ 看着眼神有些“飘忽”（在看徽章面板）的里昂，金牛董事不由得微微皱眉，担心他有眼高手低之类的毛病，想了想后，便取出一枚血红的鸟蛋递了过来。 “这是地狱欲肉鸟的卵，在进行肉体强化型的异常物的锻冶时，只要加入一颗这个东西，就能够显著提高使用者对身体的感知能力，避免因为暴涨的身体素质直接失控。” 解释了一下这枚鸟蛋的来历后，本着来个小小的下马威，让里昂不要纸上谈兵的心思，金牛董事开口要求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异常锻冶秘术的第一课，应该是烧融材料，让它失去稳固的形体和规则，以便进行后续的锻冶。 那么既然你自认已经入了门，那不妨来‘烧’一下这枚欲肉之卵，让我看看你到底掌握得怎么样。” 这是……要考校一下我？ 听到金牛董事的话后，虽然并没完全理解金牛秘术的运作方式，但看着自己新得的两枚白银徽章，里昂还是点点头，把两枚新得的徽章都佩戴上，接下了这次“随堂小测验”。 ‘锻造异常就是先猛劲儿烧！烧完了再猛劲儿砸！等砸好了，异常物也就锻好了。’ 脑海中回忆着方头局长自信的总结，里昂深吸了一口气，调动自己所有的“浸染值”，先大火煎蛋，接着重锤猛砸，照着那些学徒的手法一顿折腾。 甚至由于担心力度不够，最后到了“收汁”阶段时，他又额外加了点儿水瓶秘术的小技巧，把这枚【欲肉之卵】中最粗的规则挑了出来，随后像是改标题字号一样，狠狠地加粗！涂黑！加大！突出一个醒目！ 齐活儿！ 看着原本坚硬异常的鸟蛋，渐渐变得柔软松弛，并且带上了一丝独属于异常物的奇妙感觉，里昂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戳了下自己的第一件作品。 【名称：敏锐之卵（血肉、堕落）】 【外观：一枚色泽黑红，略微有些松弛的椭圆形物体，卖相虽然不佳，但却弥漫着浓重的邪恶气息】 【能力：血肉敏锐、恶魔气质】 【代价：微量损失体力】 【档案：秘术传承者里昂·莱恩，集合清理局两项秘术，以及自己满是恶魔气息的意志，专门制造出来的特殊异常物，能够让被选为目标的雄性生物看起来更邪恶，并且让其左侧的鸟蛋变得稍微敏感一点】 【评价：史上最没有价值的恶魔造物，并且没有之一】 【浸染值：0.1】 “……” 这特么？？？ 难道金牛董事刚才拿出来的材料，其实并不是鸟蛋，而是……鸟“蛋”？ 0233 局长的请求与…… “咦？” 就在里昂震惊于鸟蛋和鸟蛋的区别时，见到他凭空一顿乱搓，不仅完成了材料的处理，甚至直接造出了一件异常物的金牛董事，不由得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虽然手法粗糙得一塌糊涂，处理材料的操作过程更是惨不忍睹，但大方向上都是正确的，里昂居然并不是眼高手低，而是真的已经入了门。 而且更离谱的是，他入了门的，似乎并不止是金牛一脉的异常锻冶秘术，在最后遴选规则时的手法，很明显带着水瓶一脉“异常创生”的味道。 在过去没有经过任何实践的情况下，只是靠着一些散碎的旁观记忆，就无师自通地快速入门了两项秘术，并且第一次尝试就成功造出了异常物…… 难道……这孩子并不是眼高手低，而是对自身的能力足够的自信，甚至于跟叛逃的水瓶董事一样，是个秘术方面的超级天才？ …… 眼含期待地招了招手，把已经变成异常物的鸟蛋取了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具体的成色后，金牛董事脸上的笑意顿时更浓了数分。 “不错，倒是我小看你了。” 看着手中技法虽然生疏粗糙，但内部规则配比均衡、运行流畅，没有任何明显错误的新生异常物，喜出望外的金牛董事不由得大加夸赞道： “我原本还想着，你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秘术，能够成功完成材料的处理就不错了，没想到你竟然直接做出了完整的异常物！ 我看看……嗯……这个感觉，使用代价被压得很低，应该属于最基础的体力消耗型，但也是对新手来说最稳定的类型，是个相当明智的选择。 至于能力方面，血肉规则为主，恶魔规则为辅，看来还是個双能力的异常物，而且施放过程相当隐蔽……不错！真的非常好！” 靠着对异常物的熟悉，金牛董事只是拿在手里看了看，便把【敏锐之卵】分析了个八九不离十。 完成了检查，把这东西重新递给了里昂后，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笑了笑，异常高兴地开口询问道： “剩下的我就不猜了，你直接说说吧，这东西的两项能力都是什么？” “额……” 略微迟疑了一下后，里昂眼神有些发飘地回答道： “第一个能力是堕落属性，能让人的气质变得邪恶，看起来更像恶魔一些。” “这样啊……” 金牛董事思忖了一下后，点头道： “虽然有些偏门，能够应用的场景不多，但作为附带的‘次能力’来讲，有总是比没有好……血肉规则衍生的主能力呢？效果是什么？” 当着一位和蔼的“异性长辈”的面，里昂实在不好意思讲清楚，只好含混地解释道： “主能力的话……和您说的一样，属于血肉强化型，能够让部分器官变得更敏锐……” “讲的再具体一点。” 金牛董事闻言皱了皱眉，随即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里昂，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摸一下就能获得异常物的情报，如果今后你也要兼任异常物工匠，替别人打造异常物的话，记得描述一定要尽量精准些……这东西到底强化了什么器官？” “蛋……而且只限左边的那颗……” 蛋？什么蛋？ 开始有些没明白里昂的意思，金牛董事原本还想再问，但见到他有些吞吞吐吐的模样后，顿时明白了这个“蛋”的具体含义，慈祥的笑容不由得僵在了脸上。 “就……那个？” “就那个……” “……” “……” 一老一少相顾无言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金牛董事开口打破了沉默，略微有些不忍直视地扭过去头，神情古怪地道： “也……还行，虽然出来的结果……过于别出心裁了一点儿，但伱操作的时候我看了，这确实是金牛秘术没错。 嗯……所以你在这秘术方面的天赋还是很好的，未来就算得不到金牛星宫的认可，也应该能成为顶尖的锻冶工匠。 加油吧！我们这些老一辈的人，也已经到了该慢慢退场的时候，清理局的未来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谢谢您的厚爱，我一定会努力的。” …… 拿着鸟蛋离开金牛董事的席位，回到了自家局长的座位旁后，已经改完了业绩石碑的红发局长，有些好奇地开口询问道： “里昂，金牛阁下都给你什么奖励了？” “在我没被星宫选中的情况下，破例教了我完整版本的金牛秘术。” 由于跟金牛董事“要酒喝”的时候没带她，心里略微有些发虚的里昂，连忙努力转移话题道： “局长，比起我的奖励，水瓶那边怎么样了？他发现我偷偷放在他身上的头发了吗？” “还没发现。” 听到里昂的话后，红发局长不由得欣赏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轻声回答道： “虽然空间上的距离太远，让我失去了对那根头发的控制，但还是隐约能感觉到，它正在朝着柯罗克王国的方向移动。 等局里完成自查，决定好该由谁出手追捕水瓶后，你偷偷放的这根头发，肯定能给他一个大惊喜。” 那可太好了！ 里昂闻言顿时不由得心头一喜。 过去的自己在水瓶眼里，只能算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但经过一番嘴炮论辩，差点被真言天平抽干后，自己在水瓶心里肯定已经挂了号，水瓶董事越早落网被抓，自己一家才越安全。 “对了里昂。” 就在里昂努力回忆着当初的场景，琢磨着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水瓶董事快点完蛋时，红发局长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嘱咐道：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你和杰瑞、还有乔舒亚王子，应该会在太阳落山的瞬间被送回王都。 我这边想处理完，还要两三天时间，艾玛那边虽然摆脱了嫌疑，但回去也得一两天的功夫，局里明天就只有你和杰瑞在……” “我明白了，局长。”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顿时不由得神情一肃，点头承诺道： “我一定会好好配合杰瑞前辈，努力维持局里的情况，保证在你回来之前不出乱子。” “额……你有这个决心真的很棒，但我想说的其实不是这个……” 在里昂有些错愕的神情中，红发局长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订的报纸和杂志，很多都是两周一付款，刚好明天就是最后续订期了，所以……你能不能去趟太阳报对面的邮局，帮我填一下订阅表格？” “好……” 被这个过于接地气的请求打败了，刚刚才挫败了水瓶董事的阴谋，成功保护了世界的大英雄里昂，不由得无语点了点头，答应了帮自家局长跑一趟腿。 少顷，随着太阳落下，清理局总部转入了世界的暗面，里昂三人的存在缺少了阳光的支持，身影顿时微微扭曲了一下，随即化作无数细碎的光点，从清理局的总部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存放着【同文石板】的王宫密室中，三个已经消失了大半天的人再次出现，头上脚下地齐刷刷摔在了羊毛地毯上。 …… “终于回来了……” 由衷地感叹了一句后，身体素质最好的杰瑞率先起身，随后把还有些天旋地转的里昂扶了起来，抬手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了不起啊里昂，这回你不光送去了关键证据，逼得水瓶董事不得不接受记忆读取，甚至在被他盯上后，还能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 说真的，我现在有种预感，未来你肯定会是个不得了的大人物，没准在我的有生之年里，甚至能看到你坐上董事的席位！” “呕……运气而已……” 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摆脱了那种头上脚下的失衡感后，里昂摇头道： “真正抓出了关键证据的，是前辈你的【窃运妙手】，我只是逮住了从未来回来的乔舒亚王子而已。 至于在水瓶面前全身而退，那就更是纯粹的运气了，但凡差上一点儿，我就得被他挫骨扬灰……话说那个白痴王子什么情况，为什么一直没听他说话？” “我看看……” 听到里昂的问题后，杰瑞前辈放开已经站稳的里昂，打量了一下地毯上的雀斑王子，发现他虽然一切正常，但眼神却显得颓丧异常，仿佛遭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重大打击。 难道……我真是个废物？ 之前里昂在跟局长讲述情况时，并没有特意瞒着雀斑王子，此时的乔舒亚虽然没有完全搞懂发生了什么，涉及什么宫什么神的完全弄不明白，但也大致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自己梦里的那些事，都是切实发生过的另一个未来，而未来那个小丑一样的自己，在几乎失去了一切后，受到了清理局水瓶董事的引诱，用那什么门回到了过去，创建乱党试图改变未来，但结果却成为了受到水瓶董事操控的工具，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而旁边这个屡次对自己拳打脚踢的恶棍，则受自己姐姐维罗妮卡所托，不仅抓住了未来的自己，恢复了所有人被抹消的记忆，还成功挫败了那个水瓶董事的阴谋，堪称两个自己的克星。 更要命的是，他貌似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姐夫，未来甚至可能会娶维罗妮卡那个女人，真正成为王室的一员…… 妈的！凭什么？ 腾地一下从地上坐了起来后，雀斑王子从对自身能力的怀疑中挣扎了出来，朝着里昂怒目而视道： “你这个该……额……” 看着里昂微微弹动了一下的右手，已经知道这是大逼斗起手式的乔舒亚，近乎本能地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咒骂憋了回去，两手撑地把身体往后蹭了蹭，气势不是很足地放狠话道： “清理局和各个王国有约定，不允许成员干涉王国内政，所以你对维罗妮卡的求婚作不了数！只要我再投诉几次，他们一定会阻止你的！” “……” 长进不少啊，居然已经学会从心了。 琢磨了一下雀斑王子的话，发现语调虽然不太客气，但也还没到应该动手揍他的程度，里昂不由得遗憾地啧了一声，懒得继续搭理他，直接转过身准备离开密室。 然而就在这时，却听见身后的雀斑王子突然开口道： “喂！你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好家伙，这是乔舒亚能说出来的话？难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换人了？ …… 做事要冷静、下判断要理智、对于有能力的人要尽量笼络、要针对每个人最看重的地方做利益交换、必要的时候连仇人也可以打交道…… 看着惊讶地转过身的里昂，经历变故后成长了不少的雀斑王子，一边回忆着过去那些自己不屑一顾的教诲，一边强行压下了过往的“仇怨”，神情冷静地许诺道： “你之所以倒向维罗妮卡，要么是为了权力，要么是为了财富，要么是为了美色，这些我同样都能给你，甚至给的比她更多！ 而比起维罗妮卡，我还有一个她绝对没有的优势……我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 看着并没有离开，而是诧异地打量起了自己的里昂，头一次感觉自己主导了对话的乔舒亚，顿时不由得嘴角微翘，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我可以的！ 就算原本的未来里，我只是个无能又狂妄的小丑，但现在一切都还没发生！有了关于未来的记忆后，只要我从现在开始努力，那就一定能够改变它！ 至于面前这个家伙，刨除掉清理局的背景，也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空壳公爵罢了。 过去自己只想着一脚踢开他，当然会被他狠狠地咬上两口，但只要自己抛出几根沾着油腥的骨头，他就会朝自己摇着尾巴，像条…… “你不说的话，我还差点忘了。” 看着面前一脸自信的雀斑王子，里昂不由得露出了和善的微笑，随即从随身的小镜子里取出纸笔递了过去，笑容满面地道： “来！把你知道的未来都写上！尤其是关于柯罗克王国的情报，一条都不许落下！ 比如柯罗克王国的嗅探员，到底掌握了什么矿产资料；它们为什么要入侵王国、什么时候入侵的王国、还有清理局的水瓶董事在未来都干了什么……这些关键的情报，知道多少就给我写多少，一条都不许漏！” “你？！！！” “你什么你？” 检查过乔舒亚的灵魂，确认并没有换人后，里昂立刻脸色一板，在雀斑王子惊怒交加的目光中，先是指了指他手里的纸笔，接着又晃了晃自己的右手。 “要么写那个，要么挨这个，自己选！” 0234 未来疑云 面对里昂提出的两个选择，雀斑王子难得地硬气了一次。 他既没有选择直接交出情报，也没有选择硬接里昂的巴掌，而是凭借着自身的勇气，成功趟出了第三条路…… 先挨了一顿胖揍，然后哭着交出了未来的情报。 你说你这是图啥呢？ 看着鼻涕眼泪糊成一团，但还在捂着肿起来的腮帮子，忿忿不平地朝自己怒目而视的乔舒亚，里昂不由得叹了口气，觉得这回自己稍微有一点点过分。 虽然已经顶着王子的名头，开始到处招灾惹祸了，但雀斑王子实际上比自己妹妹安娜还要小，连胡子都没长，确确实实还算是个半大孩子，自己不光靠着武力揍他，甚至还抢他的“东西”，实在是有些不道德。 但事关王国那么多人的未来，甚至还可能关乎守望宫的安全，乃至于全人类的安危，这种重要情报是绝对不能放过的……要不下回乔舒亚再犯病的时候，自己可以忍着少揍他一回，就当这次提前预支了吧！ 在雀斑王子抽噎着开始默写时，杰瑞前辈已经提前回了局里，而做好了“预支”决定的里昂，在取出羊头问了雀斑王子几个问题，确认这份情报属实后，便直接取出【染疫血带】往他脸上一缠，帮雀斑王子消了肿，随即便快步离开王宫，叫了辆马车朝清理局赶了过去。 …… 原来是这么回事…… 在马车上展开乔舒亚默写的未来情报，快速地粗读了一遍后，里昂终于知道，为什么未来的王国，没有选择和柯罗克王国合作，而是拒绝了共同开发“矿产”的要求，最终被柯罗克王国打上门了。 因为那些柯罗克王国的嗅探员，在王国发现的所谓“能源矿产”，实际上并不是什么矿物，而是数十条绵延上百公里的地下熔岩河，以及分布在王国两個郡里的十一口死火山！ 自己“出身”的莱恩郡，和以盛产羊毛闻名的梅里诺郡，都处于地壳中一个特殊的“热点”之上，地下有着近乎无穷无尽的热能，如果完成对这些火山的开采的话，足以满足柯罗克王国八成以上的能源需求。 但要命的是，柯罗克王国提出的开采办法，实在粗暴得难以想象，不仅需要将这十一口死火山重新掘开，甚至需要进行多次主动引爆！ 要是王国真跟柯罗克王国达成了合作，不仅两个郡的居民需要被大规模迁移，十一口火山爆发后喷涌的火山灰和烟尘，更是会在季风的作用下一路向西，弥散大半个王国。 接下来，不仅莱恩郡和梅里诺郡变得不再适合人类居住，整个王国数以万计的大农庄和牧场，都会因为火山受到影响，出现规模恐怖的减产乃至绝收，造成绵延数年的大规模饥荒。 除此之外，引爆带来的地壳变动以及后续的开采行为，还可能带来间歇性的地震以及大范围的地面塌陷，面对这种程度的后果，就算柯罗克王国给的再多，王国方面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所以……一方对这些地下能源势在必得，另一方则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开采的后果，核心利益互相冲突之下，自然只有选择诉诸武力，直接用拳头来交流。 而柯罗克王国虽然人口极少，但拳头的硬度却是王国比不了的，一旦两方开始“交流”，情况注定会一边倒，王国在大规模战场上几乎没有还手能力，作为最坚定的抵抗派的王女被杀后，更是近乎彻底崩溃，濒临灭国。 读完了柯罗克王国入侵相关的消息后，里昂心里对未来的疑惑，算是稍微解开了一部分。 怪不得中年乔舒亚到了那种时候还不跑，而是选择硬着头皮，在乱党的环伺下和自己交涉，希望能说动自己去袭击登艇塔，杀死柯罗克王国的嗅探员，因为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有可能成功避免这个未来的办法了。 而现在看来，登艇塔自己还真得去一趟，就算不像中年乔舒亚说的那样，直接杀死那些柯罗克王国的嗅探员，也得带上能够修改记忆的菲比姐妹，防止“矿藏”的情报被送回柯罗克王国，进而导致后续的入侵战争。 另外…… 看着雀斑王子记录下来的，那个浓烟漫天浮灰遍地，整个王国人口锐减过半，近乎六成的人有着肺部疾病的黑暗未来，里昂的眉头不由得深深地拧了起来。 既然这个未来真的发生过，也就意味着清理局并没有插手，真的按照和各王国间的协议，只负责处理异常方面的情况，不涉及异常的范围绝不干涉。 以自己今天亲眼看到的，清理局那各个分局自行其事，没有大规模行动时近乎一盘散沙的状态，确实很有可能出现这种结果。 不说那些受到了异常的深度浸染，给人的感觉已经开始脱离“人”这个范畴的分局长们，光到场的几位董事，就对水瓶董事私下造成大量伤亡的事，表现得颇为冷漠。 唯一可能会管的金牛董事，又即将在明年升宫，那么等到柯罗克王国入侵时，估计会关注这件事的，也只有处女分局和双子分局了。 而从水瓶董事的换脑手术来看，双子分局跟柯罗克王国的关系似乎“相当紧密”，不太可能会出手阻止，所以…… 局长呢？局长在干什么？ 琢磨了一下自家局长的行事风格后，里昂的眉头顿时皱得更深了。 局长虽然不太着调，没酒喝的时候爱戏弄人，喝大了之后脑子会直接下线，但确确实实是个“善良侧”的好人，见到这些事就算不好直接插手，也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做。 可在乔舒亚写出的未来里，却几乎完全没有处女分局的影子，连没能替代金牛董事升宫的水瓶董事，都曾经露过几次面，但自家局长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似乎从未出现过，甚至整个处女分局都音讯杳杳。 按照自己对局长的了解，这种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所以……在没有自己出现的那个未来里，王国会不会遭遇了什么极为严重的大规模事件，导致整个处女分局都伤亡惨重，甚至于…… “汪！汪汪！” 就在里昂抓着雀斑王子写出的情报，思考着到底出了什么岔子时，他的耳边却响起了一声颇为急促的狗叫。 里昂诧异地侧头望去，发现是杰瑞前辈的爱犬……的伙伴丽莎女士，这条……这位成年的大金毛，正从马车车厢的玻璃上探出头，把一张草草写就的纸条塞进了自己手里。 ‘快回来，局里出事了！’？！！！ 0235 遭贼与续订 原来只是丢了东西……吓我一跳！ 看着不知道被什么人翻乱的局长办公室，虚惊一场的里昂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有些无语地看了“谎报军情”的杰瑞前辈一眼。 接到杰瑞前辈的纸条后，里昂担心真的出了什么大事，直接叫停了才走到一半的马车，连剩下的车费都没要，便匆匆钻入小巷，跨上魔女之帚，趁着夜色飞回了局里。 结果匆忙赶回来之后，却发现只是虚惊一场，除开局长办公室似乎遭了贼外，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 想想也是…… 在自己和杰瑞前辈离开的时候，局里就没有别人了，暂时住在局里的王女和安娜她们，也已经提前返回了幸福公寓，除了丢东西之外，也不太可能出别的事儿了。 “里昂，这回可不只是丢东西那么简单。” 注意到里昂似乎松了口气，杰瑞前辈不由得微微摇头，随即朝办公室里堆着的空酒瓶指了指，神色凝重地道： “你往那儿看，趁着局里没人潜进来的那个贼，水平绝对不一般！” 听到杰瑞前辈的话，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等顺着杰瑞前辈的指引，发现了“目标”后，神情更是瞬间严肃了下来。 无它，几根靓丽的红色长发，正躺在酒瓶堆里，努力地想要往起飘，但却像是没了骨头的人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微微扭动，根本没办法从地上“站”起来…… 这特么可是局长的头发啊！ 作为编号013的强大异常物，这几根【戮杀血发】虽然有些薄弱，不像自己身上的那根强化型一样，一根就能把想要出逃的启迪之神挡回去。 但就算不是强化型，那也是编号级异常物的一部分，力量多强先不说，位格上绝对超越了真神的门槛，最起码二三级的清理员是绝对处理不了的。 能够解决这几根头发的人，水平估摸着和艾玛前辈差不多，应该是一级清理员的水平，如果有心算无心的话，同样能够轻松解决自己跟杰瑞前辈！ 而这也就是说，如果自己和杰瑞前辈没有去找雀斑王子，进而被星宫挪移到总局的话，就会和这名实力惊人的盗贼碰个正着！要是自己身上的强化型头发，也扛不住对方的能力的话…… 那就死定了！ …… “说真的，这回算我欠你一次。” 看着地上飘飘扬扬的红发，杰瑞前辈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心有余悸地对里昂道： “要不是你提议去找那个王子，而且坚持要我也一起去的话，我肯定会自己留在局里，如果这個贼是那种比较凶残的人，我现在怕是都凉透了。” 差点儿凉透的可不只是你啊…… 进入局长办公室，谨慎地检查了一下，在窗台外沿发现了半个血手印后，里昂不由得满眼庆幸地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自己够小心，在离开清理局的时候，就让王女和安娜她们回了幸福公寓，天知道她们会不会有危险。 而由于自己的“过度谨慎”，不仅没有任何人出现伤亡，甚至还有另一个不错的消息。 顺着血手印的方向看了看，在办公楼的外墙和窗外的草丛里，找到了大量喷溅出来的血液后，里昂紧绷的神情顿时微微舒缓了下来。 这个贼虽然强到能够制服局长的头发，但也并不是毫发无伤，应该被【戮杀血发】狠狠的切了几轮，看周围这个恐怖的出血量，估摸着已经去了大半条命，短时间内应该不用担心他的再次光临了。 至于这个贼的来路和目的…… 站在两米开外的位置，用【圣灵挂坠】的力量，谨慎地翻了翻局长的抽屉后，里昂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了然之色。 果不其然，局长复制出来的“假照片”，已经被人给拿走了。 看来习惯上多重保险的水瓶董事，在想办法调走了艾玛前辈后，不仅安排了中年乔舒亚一个后手，还安排了另一波来取照片的人。 估计水瓶董事原本的打算，可能是让这个贼临时对付局长可能留下的后手，然后由中年乔舒亚取走照片，两人再用彼方之门快速逃走之类的，直接毫发无伤地完成窃取。 只不过中年乔舒亚被自己提前逮住，放了这个贼的鸽子，而他久等乔舒亚不到，又见清理局没人镇守，便硬着头皮闯进局长办公室，在抽屉里翻出了照片，付出了差点被这几根头发砍死的代价，超额完成了水瓶董事交代的任务。 可惜，他拿走的只是局长准备的假照片而已，这个贼算是白跑一趟了。 操控着【圣灵挂坠】形成的手掌，把落在窗外草丛里的几根血发捡了回来，和酒瓶堆上那几根放到一处后，里昂侧头看向一旁的杰瑞，试探着询问道： “杰瑞前辈，你的朋友们能不能……” “找不到的。” 知道里昂想要说什么，杰瑞前辈摇了摇头，无奈地道： “这个人身上，估计有能够处理气息的异常物，任何东西一旦离开身体就会失去味道，甚至连这些血也是，蚂蚁们沿着血迹追出了两条街后，就再也找不到他的去向了。” 确实……刚进来时我的确什么都没闻到，不然也不会发现不了地上的头发。 凑到窗边微微吸了吸鼻子，发现即便以外面那么恐怖的出血量，仍旧没有任何血腥味儿留下后，里昂不由得叹了口气，放弃了趁着这个贼重伤，直接把他逮出来的打算。 既然这个贼准备的这么充分，那就只能先等局长回来了，希望这两天能安稳一些，千万别再出什么岔子了……哦对了，明天自己还得去趟太阳报对面的邮局，帮她续订一下报纸来着。 无奈地摇了摇头后，里昂打开局长办公桌的侧箱，在文件区翻找了一下，把里面的报纸和杂志都拿了出来。 《太阳报》、《每日要闻》、《皇家邮报》…… 《媚丽焦点》、《兵器工业》、《葡萄酒旅行家》、《男孩子的小心思》…… 局长让我帮她续订的报刊杂志，应该就是这些没错了……唔……等等！ 翻了下厚厚的一摞报纸，发现只有几张太阳报被剪过，里昂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狐疑之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几张报纸上被剪过的位置，貌似正好是我登报那两次的照片？ 0236 探一探底 “订报！” 在邮局的订报窗口排了半天队，里昂终于成功挤到了服务台前，把提前抄写好的报刊名单递给了报务员后，他语速极快地道： “这些全都续费，顶格续两个星期，报纸都要双刊的，大众娱乐刊和政商质量刊都要，杂志都要带特典和副册的铂金版！” “好的，这就为您办理！” 接过里昂填好的订报单，扫了眼上面一长串报刊杂志的名字后，刚刚还满脸疲惫，服务时有些爱搭不理的报务员，顿时笑得跟朵刚刚绽开的喇叭花一样。 按照订报单上的报刊名称，噼里啪啦地拨了一会儿计数器后，报务员笑容满面地道： “先生，您续订的这些报刊加起来，总共需要支付7银轮9铜轮，请问您有没有我们邮局的集章卡？ 如果您是我们局的老客户的话，按您的订报量，可以不用去礼品区排队压章，我这边可以直接为您把新章压好。” “那就麻烦你了。” 听到报务员的话后，里昂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拿出了从局长抽屉里找到的一沓集章卡，顺着窗口侧边的小门儿递给了报务员。 所谓的集章卡，实际上就是各个邮局和报社，为了拉住老客户给的变相返利，首次在邮局订阅一种报刊后，就能领到一张对应的薄铁片，之后每在该邮局续订一种报刊，就能用机器在铁片上压一枚印章。 等订阅时间够长，凑齐了足够数量的印章之后，邮局和报社就会送出对应的礼品和续订折扣资格，或者邀请参加年度观礼、同好读书会之类的特殊活动，算是大客户的专属福利。 在排着长队的人们不满的注视下，窗台后“猛舔大客户”的报务员连本职工作都不干了，直接从桌子下面搬出了一台压章机，把里昂的一沓集章卡挨个放上去，吭哧吭哧地压了起来。 少顷，把所有集章卡都压完后，报务员连汗都没擦，直接陪着笑脸把集章卡递了过来，捎带着还细心提醒道： “先生，您订阅的【葡萄酒旅行家】、【太阳报大众刊、质量刊】、还有【媚丽焦点】，这三种刊物的章已经集满了，可以直接去礼品区领取礼品。 我刚刚替您查了一下，【葡萄酒旅行家】的礼品是一小瓶特选霞多丽干白，【媚丽焦点】的礼品是魅蔻内衣的魅友卡，能够提前试穿新款内衣，并且购买时打七折。 至于【太阳报双刊】的礼品，则是一张临时通行证，可以拿着去对面的太阳报报社，拜访您感兴趣的记者和编辑，询问一些因为篇幅或者政策问题，没有刊印在报纸上的隐秘新闻。” “谢谢。” 从报务员手中拿回集章卡后，终于完成了“任务”的里昂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在对方的指引下去了礼品区，领走了三件集章礼品。 其中小瓶葡萄酒和内衣折扣卡自不必说，肯定要给局长带回去，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惦记这俩东西已经很久了，不然也不会身在总部开会，还特意求自己帮她订报纸。 不过这张通行证…… 看着手里画着金色齿轮状太阳徽记的通行证，里昂站在街边犹豫了一下后，并没有登上公共马车，而是抬脚朝街对面的的太阳报报社走了过去。 对于报纸这种东西，里昂过去既没钱订也不大感兴趣，即便偶尔需要知道一些消息，也是蹭别人的旧报纸看，自然也没有什么想要拜访的记者。 不过昨天翻局长的报纸，发现她在做自己糗照的剪报后，里昂倒是在那几篇关于自己的报道下，见到了一個让他很有拜访欲的名字。 妮可·柯林斯。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那位唯一没有出现在乱党会议里的异常物持有者，名字就叫做妮可，而把小巴金斯当自己孩子看的老欧文夫妻，他们的姓氏就是柯林斯，所以…… 有没有可能，这位写了自己好几篇黑料的记者，就是那第十二名乱党？ 虽然十分怀疑那位太阳报记者的根脚，但按照里昂原本的习惯，自然是一切稳妥为上，等局长或者艾玛前辈回来了再说。 不过，既然拿到了集章卡给的的通行证，有了合情合理的调查借口，再加上有羊心和局长头发的双料护身，提前去踩踩点儿倒也无妨？ …… ‘呼……你卧底这几天，好悬没把咱憋死！’ 被里昂从小镜子里拿出来，装进了手里拎着的购物袋里后，很久没吱声的黑山羊忍不住抱怨道： ‘卧底不都结束了吗？你怎么还把咱塞在那破镜子里？就不能跟以前一样，直接拎着咱么？ 咱跟你说，你那破镜子里实在憋屈得很，除了那颗谁都看不上的二笔心脏，就是条傻了吧唧的狗崽子，连个能跟咱唠嗑儿的活物都没有！呆里面也太没劲了！’ ‘行，那以后尽量多拎着你。’ 虽然黑山羊不是什么好饼，但作为过去和里昂并肩作战，帮他度过了最危险的“新手期”的队友，在里昂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地位的，这种小小的要求当然不必拒绝。 而得到了里昂的许诺，不用再回镜世界憋着的黑山羊顿时心情大好，在嘿嘿怪笑了两声后，居然少见地主动开口询问道： ‘小子，直接说吧，这回想要我帮忙看谁的灵魂？’ 嗯？过去黑山羊虽然也配合，但嘴上可都是要这要那的，从来都没这么好说话过，看来这几天是憋得狠了啊。 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态度大变的黑山羊后，里昂一边朝太阳报的门卫出示集章卡和通行证，一边开口回答道： ‘是个叫妮可的记者，我怀疑她是乱党的异常物持有者，准备去探探她的底……具体流程和过去一样，待会儿找到她之后，如果她说谎了，伱就提醒我一下。’ ‘妥了，包在咱身上！’ 生怕里昂觉得麻烦，把自己扔回鸟不拉屎的镜世界憋着，打定主意展现一下自身“价值”的黑山羊，少见地发挥起了主观能动性，主动检视起了方圆一公里内的灵魂。 ‘嗯？’ 环视了一圈儿后，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黑山羊瞬间神色大变，忙不迭地催促道： ‘快！快把咱收回去！’ 0237 顺着网线找上门 “嗯？” 就在黑山羊突然出尔反尔，要求里昂立刻把它收回去时，太阳报报社的编辑部里，一名带着宽沿羊毛帽子的女记者突然神色一动，回手摸了摸自己的屁股，两只乌溜溜的眼珠里露出了一抹惊诧之色。 “妮可？” 虽然动作幅度很大，但女记者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衣服的摩擦声都没有传出来，因此并没有被注意到，唯有她身边被衣袖蹭到的同事发现了异常，歪了歪脑袋小声提醒道： “小心点儿，主任正憋着想骂人呢，别给他盯上了！” “嗯嗯，不过你放心，他嚣张不了多久啦。” 朝着好心提醒的同事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习惯性地往下拉了拉羊毛帽子，压住了在鬓角间翘起的一小簇头发后，女记者偷偷朝正阴着脸训话的主任耸了耸鼻子，随即侧着头笑吟吟地轻声编排道： “老马丁的家庭地位太低，在家里根本支棱不起来，被他那个二百斤的悍妇老婆治得死死的，也就只能在开会的时候拿咱们撒撒气了。 所以现在挨两句骂也无所谓的，等下个月我当了新闻部的主任，这种除了能让阳痿老男人泻泻火之外，连半点儿屁用都没有的烂会，保证一次也不会再开啦！” “唔……” 被女记者的话逗得嘴角一翘，旁边的同事都快把腮帮子咬烂了，憋得满脸通红才勉强忍住，没有当场笑出声来。 偷偷喘了好几口气，从笑意中撑了过来后，女同事忍不住小声埋怨道： “妮可，你可别害我啊，刚才我要是笑出来的话，老马丁估计能指着我的鼻子骂一个小时！” “抱歉抱歉。” 毫无诚意地道了個歉后，女记者手腕微微一翻，摸出了一张剧院的门票，把真正的诚意塞到了同事手里。 “这个算给你赔罪了，怎么样？” 这是……晨星剧团的演出票？还是王尔德大师签过名，可以在演出结束后，去后台和大师握手的特别版！ 偷偷低下头，瞄了一眼手心里的演出票后，女同事不由得大喜过望，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警惕地看向了笑盈盈的女记者，满眼怀疑地道： “不怎么样！你突然给我这么贵的票，肯定又有麻烦事儿要求我，甚至让我帮你顶缸！” “答对啦！你真聪明！” 俏皮地朝着她眨了眨眼后，女记者微微夹紧双腿，一张娇俏的小脸好像敷了粉似的，满眼不好意思地扭捏道： “那个……昨天我睡的晚，上午担心扛不住，就多喝了几杯咖啡，老马丁今天的屁话又出奇的多，翻来覆去讲了一个多小时还没讲完，所以伱能不能……” 懂了，尿急想溜，需要人帮你遮掩一下是吧？ 但今天可是选题例会啊，等到挨个站起来讲新闻选题的时候，如果妮可还没回来，我怕是得替她挨双倍的骂。 双倍的骂……王尔德大师的票……唉！值了！ 捏着演出票犹豫了一会儿后，女同事叹了口气，把演出票揣进了兜里，随即又将椅子往前挪了挪，挡住了女记者的大半个身子。 “那你快点儿回来！” “嗯嗯嗯，你最好了玛姬~mua~” 给了好友一个诚意满满的飞吻后，找好挡箭牌的女记者上身微微后仰，借助同事的身体挡住了其它人的视线，随即偷偷伸出蹬着小牛皮靴子的脚丫，轻巧地勾开了会议室虚掩着的后门。 “吱呀~” 伴随着老旧门轴的一声轻响，刚刚还在桌前正襟危坐的女记者微微一晃，直接无声无息地溜出了会议室里，居然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的离开。 …… 已经走掉了吗？ 从会议室中脱身，匆忙赶到报社门口后，感受着已经消失不见的波动，女记者不由得微微皱眉，随即不知道向谁询问道： “你刚才不是跟我说，察觉到了另一部分你的信息吗？它哪儿去了？” 良久无人应答。 等到女记者的耐心，快要被消耗殆尽时，一道好似没睡醒一样的声音，终于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跑了。’ 废话！我都过来找了还没见人，当然是已经跑了啊！问题是跑哪儿去了！ 脸色有些发黑的女记者哼了一声，没好气地开口追问道： “方向！地点！特征！快点！有什么你就说什么！别老让我问！另外七分之一的你到底去哪儿了！” ‘……’ “……” ‘不知道。’ “……” 这该杀千刀的懒惰恶魔！ 花了一张珍贵的签名票跑出来，却只是在门口扑了个空，女记者不由得气愤地跺了跺脚，但着实拿某个懒得出声的恶魔零件没办法，只得咬着牙走回了报社的大楼。 讨厌的恶魔！我要再搭理你，我就是猪！ ‘对了。’ 就在女记者暗暗发狠时，一根飘在她屁股后面的，毛茸茸的隐形羊尾巴，慢悠悠地开口道： ‘你的办公室里，有清理局的人在等着。’？！！！ 听到羊尾巴的提醒，女记者的眉眼微微一扬，随即直接无视了自己刚刚的誓言，满眼警惕地道： “谁在等着？几个人？是来抓我的还是什么？” ‘……’ “你说话啊！！！” ‘男的，一个，你粉丝。’ “啊？？？” …… “这位是集齐了三年份的双刊印章，拿到了咱们报社通行证的里昂先生。” 介绍了完了里昂的身份后，笑容可掬的引导员，又抬手朝着带着羊毛帽的女记者引了一下，微笑着道： “这位是新闻部的妮可记者，加入新闻部六年以来，写出了四百多篇大众新闻，和一百二十多篇深度报道，备受我们太阳报的读者喜爱。 无论是大众刊还是质量刊，妮可记者的报道都有一大批忠实读者，不过像您一样订了双版报纸，还连续订了整整三年的读者，也是不多见的……两位聊吧，我就不打扰了。” 一番要点明确的介绍，帮双方都抬了抬“身价”后，引导员没有继续多呆，而是直接起身退出了办公室。 等到引导员离开后，互相对各自身份都有猜测的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女记者率先开口道： “里昂先生，你……” “我这次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里昂一边说着，一边把准备好的报纸从购物袋里拿出来，一一摆在了桌子上。 《查尔百货大甩卖，一男子被“重金”砸进医院》 《震惊！莱恩家族昨夜惨遭屠戮，凶手竟是这个人》 《公爵干不过卷心菜？莱恩家族危机大盘点！》 《当众掌掴王子，莱恩家新公爵疑患狂躁症！》 《美色大于权力？狮心公爵疑将入赘王室！》 《……》 “我就想问问你。” 伸手戳了戳桌上的报纸后，里昂一边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一边满脸不满地询问道： “这一个多月你已经写我八回了，写的还都不是什么好话，请问我跟你到底什么仇？你写报道找素材，就非得盯着我一个人薅吗？” 0238 摸底也是讲技巧的 原来是上门找我茬的…… 听完里昂气势汹汹的提问后，女记者原本紧绷的脊背不由得微微一松。 好啊，找茬好！只要别是带人来抓我的就行！ “里昂先生……不，即将入赘王室的狮心公爵阁下！您似乎对我有一点小小的误会。” 微微定了定神后，女记者笑眯眯地道： “首先，我只写了七篇有关您的报道，并不是八篇。 其次，您不妨假设一下，如果换成您来当这个太阳报的记者，并且发现了我发现的那些新闻的话，您会不会也写上几篇稿子？” 当然会，而且写的应该比你更多。 听到女记者的反问后，里昂的面色不由得微微一囧，发现自己搞事确实稍微频繁了些，被记者盯上还真是蛮正常的。 不过幸好这些本来就不是要点，自己真正的目的也不是上门质问什么新闻报道，而是摸一摸这位疑似乱党成员的“妮可记者”的底。 …… “行，我承认我这段时间的事儿，都是不错的新闻选题。” 羊毛帽、高领衫、职业套裙、小皮鞋、厚披肩……衣服的包裹程度极高，除了涂着浅粉色指甲油的手之外，完全看不到任何裸露在外的肌肤。 奇怪，太阳报报社的墙壁里埋有金属热管，室内的温度可并不低，穿这么多衣服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里昂一边仔细观察着面前的女记者，一边“义愤填膺”地瞪眼道： “但你写的每一篇，都没说我什么好话，有些甚至干脆就是在造谣！” “这您就言重啦~” 女记者摇摇头，同样一边打量着面前的“对手”，一边笑吟吟地伸出手指，朝着桌上的报纸点了点。 “虽然在很多人眼里，我们太阳报只能算娱乐报纸，就算政商质量刊的消息，也大多都在捕风捉影，但就我个人而言，还是很看重报道的真实性的。 譬如有关您的这几篇报道里，所有不够确定的情况，我都没有直接下定论，而是使用‘疑似’、‘可能’、‘据笔者猜测’之类的说法，您说对吗？” 手好白，而且肌肤非常细滑，有种嫩得出水的莹润感。 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女记者的问题，假装看报纸上的文字，实则盯着她的手背看了看后，里昂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眯了眯。 这个肤质有些好得过头了。 眼下已经算是入冬时节，王都的冬天寒冷而干燥，并且太阳报报社门口的风很强烈，所以刚从外面回来的她，无论肤质有多好，皮肤都应该会微微失水才对。 这种反常的莹润肤质，是不应该出现在今天的……考虑到异常物持有者的身份，她的手应该有一些特殊的“问题”，待会儿可以找机会和她握個手，看看是不是某种异常物。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有道理。” 把视线从“报纸”上收了回来后，里昂的神情略微和缓了一些，随即又从购物袋里，取出一份日期较旧的报纸放在了桌上。 《“粪水”事件属故意？托马斯·莱恩：证据系伪造》 “妮可记者，这篇报道也是你写的吧？” 这是……莱恩家联合另外两家大贵族，为了侵吞查尔百货，故意让水力公司往公共水管里灌粪水那次？ 记得自己这篇报道写完之后，直接把捡到的证据交给了王室的司法大臣，所以莱恩家虽然极力抵赖，但依旧遭到了王女牵头的严格审查，前后被罚了差不多三十万金轮，还被迫低价出让了水力公司的经营权。 所以……之前都是幌子，这位新任狮心公爵来找茬的原因，其实是这篇让莱恩家损失惨重的报道？ 认出了里昂拿出来的报纸后，女记者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随即看着面前这位莱恩家的新掌舵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确实是我写的，请问您是对这篇报道有什么疑问吗？” “我的确有问题想问问你。” 里昂一边琢磨着，黑山羊说的“羊尾巴”在哪儿，一边微眯着眼睛道： “最大的问题就是证据，请问你的证据到底是哪儿来的？” “里昂先生，如果您有仔细看过这篇报道的话，那您就应该知道，我已经把证据的来路清楚明白地写在上面了。” 被里昂过于“锐利”的眼光看得有些不舒服，女记者蹙眉道： “当初查尔百货的钱箱倒塌砸伤了人，我收到消息赶去采访的时候，刚好在在购物广场上捡到了那些证据……不管您信还是不信，这些都是事实！” “信，我当然信。” 里昂点点头，随即同样面无表情地道： “但伱有没有想过，一份那么重要的证据，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在那儿，而且刚好被你捡到？会不会是有人刻意带过去的？” “所以，你是在怀疑，我收了别人的钱，特意在发莱恩家的黑料是么？” 隐约“明白”了这位新任狮心公爵的意思，女记者的态度也变得不客气了起来，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翘着小皮靴笑眯眯地讥嘲道： “公爵阁下，首先，那些有关水力公司的数据是真是假，您不会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吧？如果连这么关键的情况都不清楚，那我建议您还是好好自查一下，最起码据我的调查而言，王国对你们的莱恩家的处罚，甚至还能算轻的。 还有，如果您觉得我的报道不实，害得你们莱恩家受了处罚，那最好出去找太阳报的纠纷处理部门投诉，然后直接去新闻管理署告我……喏，投诉窗口出门右拐，下楼就是。” 抬手给里昂指了指纠纷处理部门的位置后，女记者坐直身子，摆出了一副我好怕的表情，随即眨巴着眼睛一脸畏惧地道： “公爵阁下，虽然你们莱恩家已经快不行了，但依旧不是我一个小小的记者惹得起的，您只要去告，我就一定会乖乖认罪，然后按诽谤罪的顶格处罚金额赔偿您，我记得价格好像是……三十银轮？” 啧啧，足足三十银轮啊！只要再翻上十万倍，就够你们莱恩家交罚款了，这笔罚金可是太大了，我这个胆大妄为的小记者真的已经得到了教训，求求您放过我好不好？” “……” 拱火水平一流，这家伙貌似是个大阴阳师啊。 看着面前嘴里求放过，实际上却在拼命挑衅的女记者，里昂沉默了一会儿后，并没有像女记者猜想的那样当场暴怒，而是拿起了刚刚从引导员那儿要来的一摞旧报纸。 在女记者疑惑的目光中，里昂翻到了《查尔百货大甩卖，一男子被“重金”砸进医院》那篇，指了指上面自己被一堆钱埋起来的背影，随后把身体转了过去，背对着她问道： “妮可小姐，你觉不觉得这个人有些眼熟？” “……” 看了看里昂的背影，以及那件和照片上同色的旧大衣后，女记者不由得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那个……差点儿被钱砸死的那个倒霉蛋……居然是你？” “是我没错，所以你在这段时间里，确实写了八篇有关我的新闻，只不过那七篇刊登在了太阳报的政商质量刊上，这篇刊登在了大众娱乐刊上，另外……” 把身体转回来后，看着满眼惊讶的女记者，里昂慢悠悠地道： “你捡的那些证据，就是我带去购物广场的，原本是想让查尔百货的老板出面，把粪水的事儿捅出来，但我……因为意外进了医院，那些证据就丢在了广场上，结果被赶去采访的你给捡走了。” “……” “……” 看着面前不似作伪的里昂，女记者不由得愣住了，随即期期艾艾地道： “那……那你是来……” “我是来谢谢你的。” 抓住女记者异常白嫩的手掌，用力地上下晃了晃后，里昂的脸上缓缓绽开了灿烂的笑容，神情异常热切地道： “谢谢，你算是帮了我大忙了！” “……” 0239 是她是她就是她 所以……你不是来找茬的？甚至是来谢我的？那我刚才…… 看着握着自己的手用力摇晃的里昂，想起了自己刚刚阴阳怪气的挑衅，女记者的耳朵猛然红了起来，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羞耻感。 而成功抓住了她手掌的某人，表现同样也好不到哪儿去，在看完了【唯物】给出的情报后，里昂的瞳孔不由得瞬间暴缩！ …… 【名称：不触手（血肉、能量、灵魂）】 【外观：白皙细嫩的女性手掌，在夜晚会散发淡淡的白色莹光，无论刀砍斧劈、冰冻火烧、巫毒诅咒、还是精神意志层面的冲击、都无法对其造成半点伤害】 【能力：血肉不触、能量不触、灵魂不触】 【代价：永久失去自己原本的双手】 【档案：一名毕生侍奉隐秘之神的修女的双手，从出生开始便被选为九十九名“隐秘者”之一，五官遭到了最为彻底的封锁和毁弃。 虽然她生活在这个世界，但在其整整一百五十年的漫长寿命中，除开通过双手触摸之外，却从未与这个世界产生任何交集，是真真正正的“不曾存在的隐秘者”。 在该名修女即将走到生命尽头时，她的双手被隐秘教会的信徒取下，准备献给隐秘之神，但清理局双子分局刚好抵达，将隐秘教会据点内的所有信徒全数杀死，破坏了这次献祭。 等完成清理任务后，双子分局当时的局长，在祭坛后的尸体堆里，发现了这名连名字都没有的修女，便赠予了她一枚“异常之种”，以这双手再也无法接触任何东西为代价，为寿命将尽的她，换来了一天一夜的五官和五感。 待修女死后，诞生于她执念的【不触手】便被收入双子分局的库房，数十年后，双子分局一级清理员妮可·柯罗曼，因为任务失去了原本的双手，便成为了【不触手】的新使用者，一直至今】 【评价：上限和下限都低得可怕的异常物，虽然能够抗拒真神以下的所有接触，但却必须主动激活并伸手格挡，因此只有那些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都强得可怕的人，才能发挥出它应有的威力】 【浸染值：28.1】 二十八点浸染值！双子分局的一级清理员！ 在看到【不触手】档案中，那写在“妮可小姐”名字前面的前缀，里昂的脑子顿时嗡的一下，很多原本想不明白的事情，瞬间便联系到了一起，大片笼罩在他心头的疑云豁然散开。 是了，以水瓶董事喜欢留后手的作风，怎么可能放任乱党完全不管，任由他们在红发局长眼皮子底下自生自灭？必然会想办法留个保底，以防他们真露了马脚，被处女分局一网打尽。 而他派出的那個作为保底的人，恐怕就是自己面前的这位妮可小姐，这个女记者根本就不是什么乱党成员，更不可能是老欧文夫妻的女儿，而是双子分局的一级清理员，她多半是和自己一样，用了什么异常物混进了乱党！ 还有，之前乱党开会的时候，她之所以不在，多半就是跑去干掉了艾玛前辈的仇人，好让艾玛前辈被总局的人带走，而昨天闯进清理局，拿走了假照片的人，也肯定就是她！ 至于证据…… 打量了一下女记者额角渗出的细汗，和她在温度很高的室内，却明显穿得过厚的衣物，里昂顿时再次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如果这位妮可小姐现在把衣服脱下来，那么身上一定缠满了绷带，她之所以要坚持围着披肩，将身体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就是为了盖住身上被局长的头发切出来的伤口！ 还有，她现在明明羞耻得耳朵都红了，但脸上的颜色却没有明显的变化，估计很可能是化了妆或者用了异常物，想要遮掩失血过多后苍白的脸色，这也符合那个贼的情况。 最后的最后，黑山羊曾经说过，它的尾巴代表着懒惰和隐秘，那么能力就很有可能是消除离开身体的气息，这一点更是与昨天那个贼如出一辙，所以…… 是她！是她！就是她！ 好家伙，原本自己过来，只是看到了熟悉的名字，想要探探最后一名乱党的底，没想到居然挖出了一条大鱼！ …… “抱歉，刚刚我实在没想好怎么解释，可能让你误会了。” 微微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后，里昂松开了那双高达二十八点浸染值的细嫩手掌，光速将【精英表演家】切换了出来，笑容热切地开口解释道： “其实当初的我，并不知道自己和莱恩家的关系，而且就算现在被迫继任了公爵，也没准备当一个正儿八经的大贵族，入赘王室只是个想要甩掉公爵身份的借口而已。” “原来如此……” 见里昂没有抓着自己刚刚的“厥词”不放，羞耻万分的女记者略微好受了一些，随即有些尴尬的点头道： “那你……那您还真是够特别的……呵呵呵。” “不，我虽然特别，但还是您更特别！” 再次抓住女记者的双手，用力地摇晃了一下后，里昂一边偷偷蹭开了她手腕上的扣子，一边三分真情七分假意地道： “妮可小姐，你知道当初为了把这件事捅出来，我找了多少报社和记者吗？” 不等女记者回答，隐约窥见了她袖子里绷带一角的里昂，便满脸“激动”地道： “九家！一天之内我约了整整九家报纸的人，王都那些号称敢于直言的大小报社，我几乎跑了个遍，但居然没有一个人肯把那件事登出去，其中甚至有想要抓我，然后直接抢证据！ 这可真是……简直太黑暗了！该死的莱恩家！我现在一想起来还生气！” “……” 看着面前怒斥莱恩家该死的新任狮心公爵女记者不由得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于是只能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含混地跟着嗯了一声。 “妮可小姐，我就知道你也看不惯这种事，才会帮着把这件事捅出来的！唉！要是早找到你们太阳报，我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听到了女记者的“附和”后，里昂立刻顺杆而上，逮住她一阵大夸特夸，称其为王国传媒业的救世主，王都新闻界最后的良心云云。 而里昂本就有着三分真心，再加上精英表演家的强力加持，这番夸赞显得格外的真诚，眼看着已经快要朝脑残粉的方向前进了，最后吹得女记者都受不了了，连连摆手推脱道： “别别别，我也只是恰逢其会，真的没有伱说得那么好，我的报道……额……也是有着很多不足的。” “哈哈，您谦虚了，不过不足确实也稍微有那么一点点。” 里昂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后笑着道： “就比如关于我的这几篇新闻，妮可小姐你都只是听别人说，没拿到第一手资料，所以报道方面确实有一些小偏差……这样吧，妮可小姐，您有没有兴趣对我来一次专访？” “专访？” “对！专访！” 里昂微笑着道： “我虽然继任了公爵的位置，但在警务部一个下属的小部门里，还有着一份很特别的工作，等过两天你有空的时候，愿不愿意去那边采访我一下？” 歇一天……明天补…… 捂脸……卡文严重，出门跑几圈儿，明天补上。 另外，虽然补得确实很慢，但鱼其实真有在补欠更的……打赏加请假，最多时候欠了14更，补到欠7更了，不过今天请完假，欠更又逼近10更了……or2 /(ㄒoㄒ)/~~ 《我！清理员！》歇一天……明天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40 打算与梦魇 ‘你刚刚的邀请也太蠢了！’ 等里昂的专访邀请被女记者断然拒绝，只能满脸遗憾地离开，坐上了回清理局的公共马车后，黑山羊立刻迫不及待地从车窗玻璃里挤了出来，先是叽叽喳喳地问了几句话，随即一脸惋惜地评价道： ‘你要是想设个陷阱逮住她的话，那直接邀请她去你家采访，或者去莱恩家都行啊，到时候不管是艾玛还是红毛局长，有心算无心之下，想逮住她简直不要太容易。 但你偏偏邀请她去清理局采访你，那娘们儿又是乱党又是水瓶手下，身上还重伤未愈，躲着你们都来不及，哪还敢去清理局找伱采访？ 咱跟你说，当时咱就在吊灯的玻璃里面看着，一听到你邀请她去清理局，那记者脸色都吓变了，你一挪开视线就满脸怀疑地偷瞄你，明显已经开始怀疑你啦！’ 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大通，对里昂刚刚的主动邀请，给了个蠢不可及的整体评价后，黑山羊意犹未尽地咂嘴道： ‘小子，这时候你看出来，咱有多重要了吧？ 刚刚要是咱能出来，偷着提醒你一下，你也不至于惊动她，现在有了这么一遭，今后再想给她设陷阱就难了，多可惜！’ 啊对对对，你说得都对！ 斜睨了黑山羊一眼后，里昂一边在随身的小本子上，记录着刚刚获得的情报，一边语调平静地反问道： “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我其实根本就没想抓她？” ‘？？？’ “一个身份已经暴露的活间谍，要比抓在手里的死间谍有用多了。” 里昂一边写着笔记，一边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如果她和水瓶董事还有联系的话，就能够通过她传递一些假情报，甚至有可能直接通过她，找到水瓶董事的下落，这不比抓住她有用？” 倒也是…… 黑山羊琢磨了一会儿后，不由得微微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服气地道： ‘既然你不准备抓她，那不是更没必要提清理局了吗？你刚才邀请她去清理局，她怀疑你是想要设陷阱抓她，明显已经警觉起来了啊！’ “她警觉起来了才是好事。” 想了想刚刚看到的情报，里昂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皱，停下手里写字的炭笔，颇感压力地道： “那毕竟是個一级清理员，按照局长的说法，不惜代价的情况下，艾玛前辈那样的精英一级清理员，有能力在一天之内摧毁大半个王都，估计只要一个照面就能杀死我。 像她这样破坏力惊人，并且手段未知的家伙，危险性实在太高了，杰瑞前辈的朋友们能盯住她的行踪，但拦不住她搞破坏，局里恐怕只有局长出手，才有把握立刻制服她。 而局长的情况你知道的，绝对不可能放下别的工作，整天只盯着她一个人，所以只有让她警觉起来不敢乱动，但又因为侥幸心理不愿意主动撤离，才是最稳妥的处理办法。” “……” 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你小子就已经想了这么多？ 听完了里昂的打算后，黑山羊不由得咂了咂嘴，突然感觉这小子略微有那么一点点陌生。 在慢慢掌握了一些力量，并且被艾玛和红毛娘们儿“污染”了一段时间后，现在的里昂简直大变样，已经不再是原本那个满心怒火的傻小子了。 这狗东西的心比过去黑了不少，不仅开始习惯时刻给别人下套，办事儿也越来越像清理局的那帮花花肠子，肚子里塞满了九曲十八弯的黑主意，拉出来的粑粑估计都是她妈带着螺纹儿的。 ‘行吧。’ 带着满满的恶意，朝里昂的屁股望了一眼后，黑山羊有些好奇地道： ‘那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直接回清理局，等艾玛和那个红毛娘们回来？’ “接下来的话……” 里昂闻言思忖了一下，随即拿着自制的炭笔，在手里的小本子上圈了一下，有些犹豫地道： “先回趟局里，跟杰瑞前辈说一下情况，然后去找王女退婚。” …… 太阳落山了。 随着阳光的褪去，战火席卷过后的余烬和烟尘，宛如一抹抹深灰色的颜料，在大大小小的街巷上，涂抹出一片又一片晦暗的阴影。 经过数场异常惨烈拉锯战后，原本繁华的城市已经被轰成了废墟，崩裂的街道上，隔三差五便能见到残缺的机械零件，倒塌的楼房中，大量断裂的蒸汽管道，正有气无力地喷吐着灰白色的刺鼻浓烟。 尘埃、浓烟、灰烬、铁锈、鲜血、哭号！ 荒凉而又炽烈的风，狂吼着在街巷中呼啸而过，将空气中弥漫着的，满是烟火和焦土味道的混沌气息，惨烈而又生涩地带进鼻腔，刺激得幸存者的双眼泪流不止，像是这座被战争彻底摧毁的城市，正在哀悼着自己的死亡。 这是…… 认出了眼前这座明明只去过一次，但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破碎城市后，看上去年轻了六七岁的维罗妮卡微微一怔，随即不由得用力咬紧了嘴唇。 这是自己的梦……眼前破碎的城市，是莱恩郡曾经的郡城，已经彻底毁于战火的康沃尔城。 六年前的卫国战争里，王国和冰原之国艾希托的机械部队，在康沃尔城进行了足足十一轮争夺战，将原本繁华的康沃尔城彻底轰成白地，即便把提前出逃的人也算上，康沃尔城的居民们仍旧死伤过半。 而自己眼前的，正是第六轮拉锯战过后的次日，艾希托王国即将反攻，开始第七轮鏖战前的时刻，接下来两个小时发生的事，将会是自己这辈子最深的梦魇。 即便无比抗拒着向前走，但身在梦中的王女，却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只能随着曾经的自己，带着大量护卫和十名战地医师，向着街巷末尾的残破工厂赶了过去。 那是一间经过了反复轰炸的制糖厂，康沃尔出产的彩虹糖，曾经遍布整个王国，是无数孩子梦中彩虹的模样。 但经历过六轮争夺战后，这座曾经承载着无数甜美记忆的工厂，已经被轰塌了半边，布满弹孔的墙壁断茬处，管道内还未散尽的蒸汽嘶嘶作响，四分五裂的机器残骸到处都是。 与这破败焦灼的场景格格不入的是，工厂的地上流满了色泽艳丽的糖浆，而曾经堆放这些糖浆的库房里，正躲着数十名没来得及撤离的市民，等待着那几乎不可能存在的救援。 梦中的王女听到了虚弱的呼救声，正焦急地指挥着护卫们动手撬门，甚至亲手别开了变形的门框，第一个冲了进去。 夕阳的余晖透过残破的窗子撒进房间，在半毁的屋子里投下数道斑驳的光影，一个身上黏着脏兮兮糖浆的孩子，正抱着自己的娃娃，胆怯地朝着她望了过来，而那孩子的身边，是足足三十几名幸存者。 见到自己此行的目标后，梦中的王女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而知道自己在梦中的王女，却看着女孩儿手中，那个脸颊被击碎了半边，面容宛如在哀怨地微笑的娃娃，死死地咬紧了嘴唇。 “轰！” 伴随着空气被撕裂的呲鸣，数百发满是炼金燃油的炸弹，带着惨白的的尾焰撕破了暗红的晚霞，落在了康沃尔城的街巷上，塌了半边的糖厂彻底化作废墟，满地艳丽的糖浆，则化作了一片汹涌的橙黄火海。 “不！！！” 在那鲜亮的火焰，即将彻底炸开的瞬间，睡梦中的王女猛然睁眼，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而即便成功摆脱了梦境，在那最痛苦的瞬间来临前，挣脱了这折磨了自己六年的梦魇，但王女身上单薄的睡裙，却依然被冷汗打得湿透，紧紧地贴在了肌肤上，让她整个人不由得浑身发冷。 “呼……” 有些无力地倚在床头，剧烈地喘息了一会儿后，心跳缓缓平复下来的王女并没有试着重新入睡，而是翻身下床，喝了一杯已经凉透的冷水，随即走到桌案前坐下，翻开桌上还没批复完的文件，默默地拿起了羽毛笔。 魇之王的诅咒。 每个王室的直系血裔，在成年后都会被噩梦纠缠一生，在无比真实的梦魇中，无数次地经历自己最深切的遗憾和痛苦。 不过这样也好。 批复完手头这张文件后，王女回过头，看了看背后架子上微笑着的铁皮娃娃，无言地沉默了一会儿后，再次拿起了一张新的文件。 魇之王的诅咒虽然痛苦，但也在不断地提醒自己，让自己没有淡忘曾经的一切，永远都记得自己到底该做什么。 …… 随着王女的奋笔疾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开始慢慢减少，但灯盏里的油膏也开始逐渐消失。 待到“噼啪”一声轻响，灯盏中的光芒略微晃了晃，而门口也响起了侍女轻轻的呼唤声。 “殿下？您睡了吗？” “还没有。” 拿起镊子卷了卷灯芯，将暗下去的灯盏重新拨亮后，王女一边继续批复文件，一边温声询问道： “什么事？” “维罗妮卡殿下……是您的亲……嗯……那位里昂先生来了，您要现在见他吗？” 0241 考虑考虑 这就是王女的卧室吗？ 在侍女的指引下，被带进了王女的卧室后，即便有些不太礼貌，但里昂仍旧忍不住打量了一下屋内的布置。 和某个雀斑王子金光灿然，看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的屋子不同，王女的卧室与其说是卧室，倒不如说是另一间办公室。 一张大得惊人的办公桌，配上塞满了各色文件的书柜，便占据了近乎四成的位置，而书桌侧面则摆放着一块巨大的画板，上面用墨水笔列着数十条备忘和注意事项。 画板旁的铁质文件柜里，更是摞着一堆带有印章和签名的文件册，底部则堆着半人高的空白纸张，以及大量尚未开封的墨水瓶，似乎还不小心打碎了两瓶，将羊毛地毯染黑了一大块儿。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啊…… 看了看搭在椅子上满是褶皱的睡裙，以及床铺上明显有人睡过，但还没有进行整理，凌乱地堆成一团的厚毯子，里昂不由得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对王女的印象稍微崩塌了一角。 报纸上端庄稳重，成熟美丽的维罗妮卡王女，私下里……其实还是有点邋遢的，嗯……桌上还有好几个没刷过的咖啡杯，看样子已经放了好几天，里面剩下的咖啡都已经凝在杯子上了。 “这個……您不要误会。” 发现里昂在盯着桌上的咖啡杯看，侍女连忙开口替王女解释道： “维罗妮卡殿下的卧室里有太多重要的东西，所以一般是不让我们进来的，因为不好让我们进来收拾，平时就都是殿下自己处理。 但这次外出访问比较突然，堆积了不少工作，殿下一回来就忙得不行，所以也就显得乱了些，平时的殿下其实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是的，外出访问。 王女突然“消失”的这几天，经过了邪神之脑和幻象缶的修改后，已经变成了一场突然出发的隐秘访问。 除了身为当事人的王女，和因为王女遗忘事件，前前后后被揍了三次的乔舒亚外，再没有人知道这几天真正发生了什么。 没有任何动乱，也没有任何征兆，直接悄无声息地修改了几千万乃至上亿人的记忆，这东西还真是够可怕的…… “这样啊……” 朝着侍女点了点头后，里昂一边感叹着幻象缶的可怕效力，一边开口询问道： “维罗妮卡殿下呢？” “殿下去里间换衣服了。” 侍女开口回答道： “您来的时间确实稍稍有些晚了，殿下身上穿着睡裙不便见客，所以……” “不是不便见客，只是之前小睡了一会儿，身上出了些汗，所以想要换身衣服而已。” 伴随着细细的脚步声，卧室里间的门被拉开，穿着一套贴身睡裙的王女缓步走出，笑盈盈地对里昂道： “况且以我们的关系，你也不能算是客人呀。” “您说笑了……” …… 在侍女主动告退，离开卧室并关上了门后，注意到王女的领口处隐隐露出一抹白腻，里昂不由得尴尬地微微侧过头，随即主动开口道： “殿下，我已经找回了那段时间失去的记忆，所以……” “叫我维罗妮卡。” 纠正了一下里昂的称呼后，王女伸手拉住他走向阳台，一并坐在了床边的沙发上，随即笑眯眯地道： “所以你是来问婚期的？” “额……其实我是来道歉的……” 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远离了身边散发着热意的温暖身体后，里昂深吸了一口气，在轻柔的鸢尾花香气中，一脸认真地道： “维罗妮卡殿下，之前那段时间，我并没有当初的记忆，所以不知道前因后果，但现在我已经想起来了，抱歉，当初我提出向你求婚，并不是真心的。” 简单讲了下自己和莱恩家之间的关系，以及为了摆脱狮心公爵的身份，索性直接向王女求婚，进而逼迫莱恩家换人来当公爵的事情始末后，里昂神情诚恳地道： “维罗妮卡殿下，您的确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女性，但这件事从头到尾，其实都只是一个巧合，而且我也并没有成家的打算，所以关于我们之间的婚约，还请您再重新考虑一下。” “好啊。” 认真听完了里昂的话后，遭到了委婉拒绝的王女，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动怒，而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开口反问道： “我愿意重新考虑一下，不过你能不能先不要急着离开，坐在这儿陪我一起考虑考虑？” “……” 啊这……我说的考虑，是指这件事要不就这么算了，不是真的要你考虑考虑…… 看着故意“误会”了自己说法的王女，里昂有些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但却实在没找到拒绝的理由，只得微微点了点头。 “很好，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们就先考虑考虑，为什么伱会拒绝这段婚姻。” 好像并不是在说自己的婚姻一样，维罗妮卡王女朝着里昂眨了眨眼，笑眯眯地道： “首先，我对自己的样貌和身材都很有自信，所以肯定不是因为我很丑，不符合你的审美，对吧？” 听到维罗妮卡王女的话后，里昂不由得下意识地望了她一眼。 王女身上的宝蓝色睡裙，裁剪设计得庄重得体，除开领口处开得不是很深的浅v领外，并没有任何“激烈”的设计，是一套包裹程度极高的保守睡裙，甚至直接穿在外面也没有任何问题。 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无论一件衣服本身的气质如何，当出现在她身上时，都是要给她本身的气质让路的。 由于遇见了慵懒地倚靠在沙发背上的王女，这件睡裙原本古典温和的浅v领，被过于出众的弧度强行撑起，滑至下缘时，又因为较为贴身的裁剪，造成了极为惊人的落差。 待到靠着足够柔顺的衣料，好不容易缓和了那过于巨大的差距，将弧度平稳地落于腰线时，一泓满盈的圆月却又不讲道理地倏然拱起。 即便这轮圆月很快便陷进了柔软的沙发，并未完整展露全部的真面目，但那在沙发的掩映间露出的，丰盈而成熟的优美线条，仍旧让人一阵不自觉地心惊肉跳。 “您确实十分美丽，但这种事很复杂的，并不是说……” “里昂先生。” 轻轻地唤了里昂一句，极为自然地打断了他的抵抗后，维罗妮卡王女略带嗔怪地道： “我们不是在辩论，而是我接受了你考虑一下的，并邀请你陪着我一起，认真地考虑我们未来的关系，所以不要打断我好不好？” “好……” “那我们继续吧。” 把对话的掌控权抢了回来后，维罗妮卡王女狡黠地笑了笑，随即开口道： “既然你承认了我的魅力，甚至还在被我吸引，那么你抗拒和我的婚姻，是因为我的性格很惹人讨厌吗？” “不是，但……” “不是讨厌我就好。” 再次抢回了话头后，维罗妮卡王女笑盈盈地道： “既然并不是看不上我，那么是因为我的身份？还是娶了我之后可能带来的麻烦？亦或者……觉得我答应你求婚的原因有问题，觉得我并不是真的对你有兴趣，而是看中了你背后的莱恩家的价值？” “……” 这些……其实都有点儿…… 听到维罗妮卡王女主动提到了这些，里昂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微微点了点头，承认了她的判断。 …… 即便不算自己的穿越客身份，自己和维罗妮卡王女之间的差异，也大得难以想象，完全迥异的阶层和经历带来的认知区别，几乎注定了不可能有什么共同话题，想做知心朋友都很难，更别提结为伴侣了。 而且除此之外，两边的“工作性质”更是完全不合适。 干着清理员工作的自己就不必说了，按照清理局的死亡率，敢嫁给自己的人，几乎随时都在守寡边缘反复横跳，而看王女卧室里的模样，她明显是个工作狂，是那种会把家里当成第二个办公室的人。 真要跟她凑一块儿的话，就算有共同语言也注定要聚少离多，而她这个王女的身份，更是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看她和乔舒亚的关系，自己要真掺和进了王室的内部争斗，肯定会有着数不尽的糟心事儿。 最重要的是，她会答应自己的求婚，完全就是看中了莱恩家的价值，以及狮心公爵这个身份能够带给她的支持，与自己这个人本身没有半点关系，她想要的只是狮心公爵，而不是里昂·莱恩。 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个旧贵族的话，那她自然是个顶好的联姻对象，可自己既不想通过贵族身份攫取权力，也不希望自己和安娜她们原本的生活被彻底打乱，那么无论眼前的王女看起来多美好，都不会是适合自己的那个人。 “我明白了。” 打量了一下里昂的眼睛，隐约猜出了他的部分想法后，维罗妮卡王女略一思忖，随即点头道：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娶我了，对于你的想法我表示理解……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看着里昂的眼睛，王女缓缓坐直身体，柔声询问道： “既然我并不是你理想中的妻子，那么能不能请你告诉我，你理想中的妻子是什么样的？” 0242 钓鱼的王女 我理想中的妻子？ 听到王女的问题后，没想过这个问题的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顺着这个思路琢磨了起来。 首先的话，肯定是要有共同语言的，交流起来舒心的，最起码三观不能差太多，否则弄得一地鸡毛蒜皮，还不如干脆单着。 其次容貌和身材也不能太差，毕竟找妻子不是交朋友，如果压根就不互相吸引的话，之后的事情根本无从谈起。 最后则是和安娜她们处得来，姑嫂关系和谐，喜欢小孩子，而且还能接受自己清理局的工作，对随时死老公有心理准备…… …… “介不介意我帮你总结一下？” 听完里昂的话后，王女忍不住笑了笑，随即眉眼弯弯地总结道： “你说了那么多，但其实也就三个条件而已——聊得来的，看得过眼的，能接受你家庭状况的……我总结的没问题吧？” “……” 还真是…… “那就简单了。” 看着认同地微微点头的里昂，在政客圈子里摸爬滚打多年，深谙如何与人谈判的王女微笑道： “虽然和你接触的不多，但我对你的家庭条件非常满意，和安娜也聊得来，而且你也不否认我的魅力，所以我就算不是最理想的那個，也符合三分之二的条件，对不对？” 没有注意到王女偷换了概念，把三个否决项偷偷变成了打分项，里昂想了想后再次点头，并没有出言反对。 这时候没反对的话，伱可就跑不掉了~ 看着已经开始顺着自己的话思考的里昂，王女的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随即继续开口进攻道： “至于能不能聊得来这点……其实我感觉，你的想法稍微有一些偏颇。” 听到王女的话后，里昂不由得好奇地询问道： “怎么说？” “有一点太理想化了。” 匀称紧致的双腿贴在一处，仪态娴雅地侧坐在沙发上后，王女凝视着里昂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讲述道： “人和人之间，本身就是不可能完全‘谈得来’的，就算观念再相像的人，都难免会在一些细节的地方遇到分歧。 就像跟在我背后，希望能够改变王国的这些人，哪怕所有人的目标是相同的，但同样会有着自己的想法，和一些完全迥异甚至互相冲突的诉求。” 用“王女派系”做了个例子，讲了下自己的看法后，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里昂，维罗妮卡王女温声道： “组建家庭也是一样的，里昂，你不能指望找一个和你想法一样的妻子，就一辈子和和美美永远没有争吵，这个可能性实在太低了。 就算真被你找到了，随着你们接触不同的人和事，各自的想法也会慢慢变化，不可能永远一致下去，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呢？” “我……” “你会因为不断出现的矛盾而感到痛苦，又会因为不舍得与她经历的一切，不能真的彻底放下。 所以与其在未来面对这一切，倒不如从一开始，就找个头脑聪明的伴侣，一个即便和你有分歧，也愿意聆听你的想法，懂得怎么和你达成共识的妻子……我说的对不对？” “……” 好像有哪儿不太对……但似乎……也没什么大毛病？ 顺着王女的思路琢磨了一会儿，还是没找到什么明显的漏洞后，里昂不由得认同地点了点头。 “对吧~可惜了，明明我很符合你的条件来着，但你偏偏还要考虑考虑。” 轻嗔薄怒地埋怨了一句后，某个又“聪明懂事”，又“看的过眼”，还能“接受家庭情况”的完美人选，并没有急着收杆，而是略微松了松手里的鱼线，让里·翘嘴·昂在池塘里继续溜着，笑吟吟地主动转换话题道： “说到考虑……里昂，除了我之外，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人选’？能不能和我讲一讲？” 别的人选？ 听到王女的话后，里昂的脑海中，顿时不受控制地闪过了好几个身影。 首先冒出来的，竟然是一头靓丽的红发…… 打住！这个趁早打住！ 想起了局长办公室里堆积如山的空酒瓶，以及几次险些泡死在酒缸里的陪喝遭遇后，里昂不由得脊背一凉，连忙把这个要命的念头当场掐死。 排除掉跟娶一片酒海无异的局长外，那就是艾玛前辈了，温柔成熟对我好，肤白貌美人又俏，实力强大手段高，屋里放着大铡刀……唔…… 想了想那一屋子血迹斑斑的刑具，以及那架高达两米五的悬挂式处刑铡刀后，里昂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理智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伊莎？ 可是秘密警察的工作忙得很，肯定聚少离多，而且她还是踢蛋达人，虽然人品上佳又讲义气，做朋友一等一的好，但真要娶她的话，估计会天天鸡飞狗跳，弄不好容易鸡飞蛋打……不成！不成！ 小富婆艾米？ 唔……虽然她好像有点儿那方面的意思，但自己这边的感觉差了一丢丢，而且目前接触的也不多，貌似同样不太合适…… 在脑子里过了一圈儿后，里昂有些无语地发现，自己接触得比较多的异性里面，除开妹妹安娜之外，最适合成家的人选，貌似还真是面前的王女。 别的不说，以王女的手腕，家宅安宁起码是不需要担心的，而且对于有可能死老公这一点接受程度极高，外加真要是自己出了事儿，也能照顾好自己的弟弟妹妹，那…… …… 差不多了~ 按照自己之前的调查，如果按照那三个标准来评价的话，里昂能接触到的女性里，绝对不会有条件比自己更好的。 注意到里昂的眼神飘忽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落回了自己身上后，早有预料的王女狡黠一笑，随即慢悠悠地收网道： “你不会想了一大圈，但思来想去之后，发现还是我最好吧？” “……” “放心，我不是那些满脑子爱情的小女孩儿，并不介意自己是你的第二选择，对我来说，结果要比过程重要得多。” 往沙发这边挪了挪身子，坐得稍微近了一些后，王女主动拉住里昂的手掌，温言软语道： “我知道，你可能想要一份更纯粹些的婚姻，觉得我和你之间的婚约，掺杂了太多其它的东西，觉得我的目的性太强了。 但除了你之外，我的其它‘选择’都要离开王都，甚至离开王国，放下我努力了这么多年的一切。 所以不管你信不信，在我心里，任何一个‘选择’都不能和你比，你就是我心中唯一的亲王人选。” 拉起里昂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让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后，王女起身跪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想要躲开的里昂，一脸认真地道： “里昂，我很确信，你就是我最好的选择，而我也有自信，能够成为你最好的选择！ 相信我，就算你还没有做好准备，也不要直接拒绝这段婚姻，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 咱们两个……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0243 可怜的里昂，被…… “……” 咱们两个……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在准备过来退婚的时候，里昂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他想过王女可能断然拒绝，可能提一些苛刻的条件，甚至威逼利诱等等等等。 但他唯独没想到的是，王女居然选择了跟自己“讲道理”，甚至还朝自己发动了自信又强势的猛烈追求…… 话说这个能算追求吧？ …… “我承认，如果非要现在做选择的话，那我们……确实还挺合适的……” 被越靠越近的王女挤在了沙发一角，缩得像个小媳妇似的里昂，凭借坚逾钢铁的意志抽回了手掌，继续勉力抵挡道： “但我不一定非要做选择，最起码不一定非要现在选择……殿下你确实很好，可是我眼下还……” “既然你眼下还不急着做选择，那又为什么要急着拒绝我呢？” 面对里昂的“负隅顽抗”，王女并没有急着穷追猛打，而是秉承着“围三阙一”的兵家至理，主动放了条生路道： “我并没有逼你立刻接受这段婚姻，只是不想你过于急切地斩断它。 里昂，如果你不急着做选择的话，那我们不妨先维持着眼下的状态，再多接触接触，增进一下了解，不要这么轻易地拒绝命运的赠礼。” “你还相信命运？” “以前不信。” 王女微笑道： “但既然命运把伱送给了我，那我就愿意信她一次。” “……” 别打了别打了，我真的快要投了…… 面对软磨不成改硬泡，硬泡不成上尬撩的王女，节节败退的里昂，实在扛不住她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只得举手投降道： “那就……先这样？” “那就先这样。” 成功击退了上门悔婚的里昂，一举收复了所有失地后，王女将睡裙领口的浅v往上拉了拉，随即坐直了身体，笑吟吟地转移战场道： “另外，你帮我找回了身份的事，我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呢，关于这次的事，你想要什么样的谢礼？” “谢礼就算了……” 听到王女的话后，微微松了口气的里昂重新警惕了起来，连忙摆手道： “我是清理局的清理员，按照清理局和各国王室之间的约定，本来就有保证王室要员安全的职责，所以……” “清理员的谢礼可以算了，但亲王的谢礼还是要给的。” “……” 似乎十分喜欢里昂的反应，侧倚在沙发靠背上的王女笑了笑，随即伸出白净细腻的手指，朝自己睡裙的领口里探了进去。 “额……我还是不打扰了。” “你跑什么？” 好笑地拉住了起身想走的里昂，把一枚有些旧的小坠子放进了他的手心后，维罗妮卡王女有些怀念地轻声道： “这是母亲送我的坠子……放心，不是那种非常有纪念价值的，收下就必须娶我的东西，只是一個小小的祝愿而已。” 轻轻握住里昂的手掌，让他抓牢了那枚还带着体温的坠子后，维罗妮卡王女神情认真地道： “当初母亲把它送给我时，希望它能够保佑我平安顺遂，现在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也能够保佑你的平安。” “谢谢……” 摩挲了一下这枚并不是异常物，没有任何特殊效力，但却颇为温暖的坠子后，看着先是对自己狠狠地耍了一轮心计，但现在却又显得格外真诚的王女，里昂不由得犹豫了一下，随即有些迟疑地开口道： “其实，如果你只是想要莱恩家的遗产，想要路政部和军部的支持，以及上议院席位的话，也未必就要和我……” “里昂，我是一定要嫁人的。” 还没等他说完，王女便抢先开口，凝视着他一脸认真地道： “这个国家不能交给乔舒亚，他并没有这方面的才能，所以我要做，也必须做下一任女王！ 而稳定的家庭，以及把王室血统传承下去的子嗣，都是想成为女王必不可少的条件，既然我一定要跟别人结婚成家，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 …… 估量了一下遛鱼的进度，发现已经基本到位了后，刚刚还围三缺一假意退让的王女，立刻露出了真面目，直接发起了无比凶悍的总攻！ “不瞒你说，在你继任狮心公爵前后，我曾经非常仔细地调查过你。” 再次拉住了里昂的手掌，主动坦白了自己对他的调查后，维罗妮卡王女面带回忆之色地道： “虽然我当时的打算，只是在莱恩家倒下后，趁机夺回部分对军部的控制权，对你并没有别的什么心思。 但你在袭爵仪式上，当众对我求婚之后，我很快发现，你就是我心中最理想的亲王人选！” 看着面前有些惊讶的里昂，王女温声道出了自己对他的评价。 “里昂，你是真的很好，不仅勤劳可靠、性格稳定、注重家庭、还敢于承担责任、对重病的妹妹不离不弃、为了救她，宁可以身犯险，加入死亡率极高的清理局。 而加入清理局之后也认真负责，勇于任事、即便遭遇再大的危险也从不退却，粪水事件里还替那些受害者到处奔走，又几乎没有什么权力欲，即便面对公爵之位也毫不动心……” 啊这…… 听到王女对自己的评价后，里昂不由得面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其实也没那么好……” “而且你人还特别谦虚。” “……” “我承认，当时答应你求婚的时候，或许更多的还是冲着莱恩家的席位，但仔细思考之后，我现在十分确信，你就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亲王，要是放跑了你，未来我一定会后悔！” 逮住里昂一顿死命地狠夸，顺带着表达了自己对他的势在必得之后，展现完态度和气魄的王女陡然间眼神一黯，情绪有些低落地道： “我知道的，和只有你可以选的我不一样，除了我这个麻烦的女人之外，你还有其它选择，直接把你提前绑在我身上，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公平。 但……但我是真的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凝望着里昂的眼睛，王女一改之前强势果决的模样，明媚的眼眸里含着莹莹水光，泫然欲泣地轻声道： “这已经是我唯一一次，能凭借自己的心意选择丈夫的机会了，我承认，刚刚我确实使了些小心思，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刚听到你这次过来，是想要找我退婚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慌了，脑子里也有些乱乱的，下意识地就用了最熟悉的那套东西，想要留住你…… 我……里昂，你别生我气好不好？如果你拒绝了我的话，那我……我……” 0244 娃娃与合计 我是不是……上当了？ 拿着王女送给安娜的小礼物离开，并拒绝了王室马车送自己回家后，站在王宫门吹着夜风的里昂，感觉此刻的心情万分复杂。 狡猾的坏女人…… 自己一开始提的几个问题，包括认知差异大、两边工作都很忙、亲王身份带来的麻烦、以及她真正想要的是莱恩家，而不是自己这个人……等等等等。 虽然王女和自己说了很多，但这些真正让自己下定决心，想要拒绝这段婚姻的根本问题，貌似最后一个都没解决。 可哪怕情况和之前相比，并没有半点儿改变，但这婚自己不仅没退成，甚至还被她反手套得牢牢的，忽忽悠悠地就承诺了不会怪她、不会抛弃她、要给她机会、绝不先提退婚云云。 甚至要不是在关键时刻，自己勉强找回了部分理智的话，估计连具体的婚期都得当场定下来，被狡猾的王女彻底绑死。 但奇怪的是，即使明知道自己上了大当，可一想到王女刚刚挽着自己时，那些温言软语的娓娓诉说，以及那对里面满是自己……最起码看起来满是自己的眼睛，却又无论如何都生不了她的气…… 男人啊……呸！ 在心里狠啐了不争气的自己一口后，里昂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随即神情相当复杂，心情更加复杂地走下了台阶。 …… 呼……看来里昂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来退婚了。 在里昂承认自己退婚失败，黯然……也不是很黯然地走下台阶后，某位正在阳台上朝这边遥望的钓鱼大师，顿时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要地位的人往往更看重面子，率先给与足够的尊重，一般都能撬动对方的态度；要权力的人往往更实际，想要达成共识，则需要给出立竿见影的好处； 而要财富的人虽然也很现实，但如果能够展现足够美好的前景，他们甚至愿意够接受空口白牙的许诺，真正难办的，其实是那种一无所求的人。 钓鱼是要鱼饵的，可里昂一不要地位，二不要权力，三不要财富，自己这個王女的身份，对他来说甚至还算是一种负累和麻烦。 所以如果他真的一口咬死，无论如何都要解除婚约的话，那自己还真是没有一点儿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条大鱼脱钩而走，摇头摆尾地重归江海。 万幸的是，为了把里昂拱上狮心公爵的位置，自己提前做了大量的调查，对他有着充足的了解，这才勉强抓到了他的弱点…… 心软，而且脸皮不够厚。 即便打定了主意想要退婚，但以他的性格，绝对不会口出恶言，而这就给了自己转圜和拉扯的余地，甚至能够靠着主动表示好感，让他难以直接拒绝，把情况稳住。 而等到自己主动袒露底线，言明他是自己唯一的选择，并且表现得足够无助和弱小，让“主动悔婚”变成一个带有罪恶感的选择，那么以里昂的性格，就一定开不了口。 我可真是个卑鄙的女人…… 看着里昂远去的背影，阳台上的王女沉默了一会儿，莹润的眼眸中带上了些许的歉意。 抱歉…… 不过即便背后有着这样那样的小心思，但刚刚我说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真的，嫁给你的确是我最好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选择，因为只有和你之间的婚姻，能够给我改变王国的力量。 六年前的自己晚到了一步，没能救下那些死在战火里的人，那些在橙黄火焰中呼号着被焚烧殆尽的身影，便成为了无数个深夜里反复折磨自己的梦魇。 而六年后的自己如果再晚一步，没能抓住改变王国的机会的话，以王国现在的状况，比之前那次更为痛苦的梦魇，必定会有再次降临的一天。 或许这很自私，但我是真的不想再让自己后悔了！ 目送着里昂渐行渐远，直到连背影也消失在夜色中后，王女轻叹了一声后离开阳台，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打开了还没批复完的文件。 而王女背后的架子上，一个脸颊碎了半边的旧铁皮娃娃，正静静地凝望着她伏案工作的背影，露出了带着些许哀怨的怪异微笑。 …… 《狮心公爵夜入王宫，王女好事将近？》 《历史性的私会，王女派系将掌权！》 《美色还是权力？狮子与知更鸟的媾和！》 《震惊！狮心公爵夜会王女，两人或将奉子成婚？》 《……》 “能来这里的各位，想必都已经知道消息了。” 拍了拍桌上虽然标题五花八门，但实际上都在讲同一件事的报纸后，一身褐色正装的男人眉头紧锁地道： “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这次请大家来只准备商量一件事——对于这个扬言要把整个莱恩家做聘礼，准备求娶王女的蠢材公爵，你们到底准备怎么办？” 我们想怎么办？现在的问题，不应该是我们能怎么办吗？ 被邀请来的旧贵族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后，一名满头白发的老伯爵率先站了出来，一脸义愤地开口提议道： “当然是废掉他！ 王国十七个最主要的大部里，已经有七个被王室控制，要是莱恩家占据的路政部和军部也倒过去，那就是一半以上的部门都由她说了算！再加上莱恩家上议院副议长的席位话，那就算我们和下议院联手，也不一定能掰得过王女了！ 所以必须废掉他！如果再让那个蠢材在公爵的位子上坐下去，那我们今后还怎么过？直接仰人鼻息吗？” “但问题是怎么废掉他？还有谁来废掉他？” 老伯爵说完后，他身边的另一名贵族叹声道： “莱恩血夜之后，莱恩家有资格站出来的人几乎死得一干二净，就剩下一个过去没什么实权的族老了，如果非要说的话，勉强还能加一个刚选上来的家督。 但之前袭爵仪式的时候，老公爵的管家犯了心脏病，仅剩的族老被气得中了风，那个新选上来的家督，也被掌掴王子的狮心公爵吓得大病一场，到现在还没缓过来，莱恩家已经没有能站出来的人了。” “……” 0245 地图很长 确实…… 听完这番话后，屋内的一众旧贵族不由得纷纷点头，面露无奈之色。 狮心公爵的袭爵仪式自然不好缺席，在座的旧贵族们，当初有一多半儿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莱恩三老”是怎么栽的，对于莱恩家现在的状况心中有数。 按照旧贵族间的规矩，想要废掉现任的狮心公爵，再换一个新公爵上来的话，必须得有身份足够的“莱恩人”站出来牵头，接着一众“姻亲们”才好跟着出手。 虽然听着似乎有些迂腐，都火烧屁股了还必须先找个筏子再动手，但这确实是旧贵族们必须恪守的“潜规则”之一。 毕竟旧贵族群体中，互相间有矛盾的人同样不少，甚至还有一些延续了上百年的世仇，如果真的毫不遵守潜规则，想动手就动手的话，恐怕等不到王女出手，整个旧贵族群体就会因为内斗先一步崩掉。 “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看着桌上那些标题让人头皮发紧的报纸，一名年轻些的旧贵族站了出来，神情略显焦躁地提议道： “就算莱恩家没人能挑头，也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王女想要什么大家都清楚，如果最后真被她做成了，那我们怕是连当王室附庸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被她一点点儿掐死！ 不管以后什么情况，眼下必须想办法，把这個坏事儿的公爵弄下去！最起码不能让他带着莱恩家的资源和席位倒向王女，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 另一名“少壮派”的旧贵族站了起来，满脸认同地附和道： “比起那些旧规矩，眼下还是阻止王女更重要一些，论支持我们比不过王室，论财富我们比不了下议院的商会，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附议！” “唉……我没有意见。” “同意，就算不行也要试试看！” …… “等等，你们先冷静一下。” 就在一众旧贵族们纷纷起身，表示同意强行换掉狮心公爵时，另一名年纪较大的老贵族站了出来，开口提醒道： “你们别忘了，就算我们能通过上议院投票，强行换掉现任的狮心公爵，但这个狮心公爵的位子，总还是要有人坐的。” “这个不重要！” 最先站出来的年轻贵族大声道： “不管狮心公爵的位子是谁来坐，只要不是现在这个就行。” “不对，这个很重要！” 老贵族闻言摇头道： “你怕是没看过莱恩家的家谱吧？知道么？如果你们通过上议院投票，强行换掉了现在这个狮心公爵，那么按照继承顺位，成为下一任狮心公爵的人，会是他的亲妹妹。” “那就把他妹妹也投下去！” 年轻贵族发狠道： “大不了再多出让一些利益就是了，比起被王女推行的新政令卡脖子，被那些下议院的商人争抢蛋糕，连续换掉两任公爵付出的代价完全可以接受，只要把这对兄妹投下去……” “把这对兄妹投下去之后，还有另一对兄妹等着呢！” 老贵族冷哼道： “好好翻翻莱恩家的家谱吧！把她也投下去之后，顺位再往下的袭爵人，还是现任公爵的弟弟，再往下又是他另一个妹妹。 呵呵，一天之内连换四任狮心公爵，你当王室是死的，就眼睁睁的看着你这么硬换？” “……” 回头询问了一下关系比较密切的其它贵族，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提议强行换人的年轻贵族顿时绷不住了。 “那他这一家四口卡在这儿，不就把换人这条路直接卡死了吗？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直接干看着？” “干看着肯定不行，但硬来同样也不成，难得碰见这么好的机会，依王女的性格绝对会严防死守，不会给咱们半点儿机会。” “说来说去，不还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办法还是有的。” 等到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后，年老贵族这才展开了自己的“燕国地图”，微眯着眼睛道： “不过在开始说我的想法之前，我还要提醒一下各位，咱们那位狮心公爵，可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虽然他看上去就是个完全不懂规则，凭着自己的喜好任意妄为的，走了狗屎运的傻子。 但我们不妨冷静下来，站在他的位子上好好盘算盘算，就算不把莱恩家送出去，他有能力保住莱恩家吗？ 如果没有这么一遭的话，他除了捧着一个空壳公爵名头之外，还能剩下什么？而莱恩家面临的情况，又会比现在好吗？” 问出了这些问题后，看着开始顺着自己的话思考起来，面上隐隐露出了明悟之色的众人，年老贵族继续眯缝着眼睛分析道： “说实话，我觉得咱们这位狮心公爵，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守住莱恩家的能力，不管是努力交好我们这些姻亲，还是强撑着维持莱恩家，到最后都什么都剩不下。 但他脑子足够清楚，知道自己并没有这个能力，索性干脆利落地跟咱们划清了界限，直接不顾面皮地向王女求婚，把有能力守住莱恩家的人拉了进来。” “毕竟我们不需要他也能拿到莱恩家的遗产，所以他这个公爵对我们而言一文不值，但对于王室和王女来说，他的公爵身份却是唯一的入场券，值得使出浑身力气去拉拢他。 而因为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又让王室没办法把莱恩家彻底吃下去，必须借助他这个狮心公爵的名头，来和我们争夺莱恩家的资源，这反而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让他把莱恩家掌控在了手里。 啧啧，我们这位公爵大人，哪怕真的不懂怎么做一名贵族，但他绝对是懂怎么做生意的，知道怎么把自己卖给最合适的目标，并且卖出了一个难得的好价钱。” 眼带赞叹地讲完了自己对于里昂的看法后，年老贵族稍微停顿了一下，给了众人一点思考的时间，继而从桌面拿起一份报纸，伸手在“王女”两个字上轻轻拍了拍，朗声提议道： “各位，我们是时候学习一下聪明的公爵大人，替自己找一个更合适的‘买家’了……伱们觉得，乔舒亚王子怎么样？” 乔舒亚王子？ 听到年老贵族的提议后，一众贵族不由得纷纷皱眉，有人忍不住直接反对道： “你让我们完全倒向王室？这和向王女投降有什么区别？不一样要被王室控制么？” “首先，我只是建议倒向乔舒亚王子，另外，什么时候王女已经能代表整个王室了？” 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后，年老贵族将“燕国地图”彻底展开，露出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匕首”，开口询问道： “各位，你们不妨好好想想，我们那位王女想要的，是整个王室想要的么？而王室想要的，是乔舒亚王子，以及站在他身后的王后和财政大臣想要的么？” 瞥了眼若有所悟的众人后，年老贵族慢条斯理地解释道： “或者说得再明白一点，王女想要的除了王位以外，还有限制我们这些贵族的权力，而这也是整个王室的想法，所以过去王女才能代表整个王室的意志。 而王后和财政大臣愿意支持王室，则是得到了国王的许诺，认为王女会被外嫁，整个王国未来都会是乔舒亚王子的，自然乐得王女出手帮他扫平障碍。 但现在我们的王女不仅没有外嫁，甚至还靠着与那位聪明的公爵的婚姻，拿到了足以扳动整个王国的权力，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眼下王女势大，而且还有着想要制衡旧贵族的国王出手压制，王后和财政大臣就算再不满，也不敢在这种时候乱动。 但如果旧贵族集体倒向乔舒亚，让我们的王子殿下也有了不弱的臂助……那王女还能代表整个王室的意志吗？” 0246 当务之急是…… 所以……直接把乔舒亚王子扶起来，让他背后的王后跟财政大臣，去和王女斗？ 听完年老贵族的提议后，一众旧贵族不由得开始权衡利弊，纷纷陷入了沉思之中。 大半个旧贵族群体一起转变，倒向想要遏制旧贵族权力的王室，这听起来是个蠢得不能再蠢的主意。 毕竟乔舒亚王子和王后也是王室的一员，倒向他同样会受到不少挟制，如果他真的斗赢了王女，成功上位成为王室意志的“代表”之后，他同样也会疯狂地针对旧贵族，情况还是不会有变化。 但就像那个狮心公爵干的事情一样，当已经没有能力做棋手的时候，不妨试着把自己卖给最舍得出价的人。 对于已经成功坐大的王女来说，自己这些旧贵族并没有多少价值，而对于王位继承权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被“嫁”出王国，去海对面娶母猴子的乔舒亚来说，自己这些人的支持就是雪中送炭！ 为了能够得到抗衡王女的力量，乔舒亚和站在他背后的王后，必定会不遗余力地拉拢自己这些人，并且主动割让利益，开出异常宽厚的条件，这就有了转圜的余地。 至于乔舒亚上位之后会怎么做……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眼下如果不能按住坐大的王女，自己这些人立刻就要被关进狗笼子，甚至直接被宰掉一大批，连考虑以后的资格都没有！更何况比起狡猾的王女，傲慢又自大的乔舒亚王子，对付起来可要容易太多了！ “这個办法不错……我同意！” 之前想要把里昂兄妹一起投掉的年轻贵族，这次又率先站了出来，第一个表示了对新提案的支持。 紧接着，一大批利益受到威胁，极度抗拒新政令推行的旧贵族跟着站了出来，同样表达了支持的态度。 “我也同意。” “附议！” “就这个吧，我们已经没得选了！” 等到过半的旧贵族已经完成了表态后，剩下更保守一些的人，就算还对这个提案有些疑虑，但一时间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便选择了默许，或者干脆抱着试一试的打算，跟着答应了下来。 “既然赞同的人占绝大多数，那就先这么决定了。” 环顾了一下屋内的几乎一边倒的情况后，主持会议的中年男人接过话头，朗声宣布道： “为了对抗王女的新政令，未来我们将集体倒向王后，尽量扶持乔舒亚王子继位。 另外，丑话说在前面，今天到场的九十二家贵族里面，就算有持不同意见的人，也请和大家保持步调一致，就算不支持乔舒亚王子，也请不要拖后腿。 不然的话……可就别怨其它人不讲情面了。” …… 旧贵族集体倒向王子，这么大的事自然是不可能瞒得住，甚至于旧贵族那边的集会刚散，还没有开始行动时，王女便已经得到了相应的情报。 “这下麻烦了……” 拿到了选择倒向乔舒亚的旧贵族名单后，看着那一长串触目惊心的名字，王女的眉头不由得深深地皱了起来。 乔舒亚先不说，对于那位野心勃勃的继母，自己简直不能再了解了，即便没有这一遭，她也不会放弃让乔舒亚继位的打算，一定会找机会狠狠地闹上一闹，而眼下得到了旧贵族的支持，她闹出来的动静肯定会更大。 倒霉的是，如果只是些勾心斗角也就算了，对于脑子和乔舒亚如出一辙的她，自己只需要挖个不大不小的坑，就能跌得她鼻青脸肿，暂时老实下来。 可她的哥哥，自己那位便宜舅舅，却是财政部的现任财政大臣，他和他背后的家族，才是财政部的实际掌控者，自己根本插不进手。 而自己想要推行新政令，最离不开的就是财政上的支持，她甚至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在争夺王位时，使些小手段卡住财政的口子，就足以让自己的新政令直接胎死腹中。 至于破局的办法…… 拿起蘸了墨水的羽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词后，王女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最好的办法，就是主动挑起小规模的边境冲突，引发一起流血事件。 有六年前那次卫国战争的前车之鉴，只要进入战备状态，哪怕只是最初级的战备状态，王后和财政部都不敢扯自己半点后腿。 否则别说让乔舒亚继承王位了，只要王后敢在这种时候捣乱，父亲恐怕会直接从病床上爬起来，恨不能亲手把乔舒亚掐死。 然而这个办法虽然能破局，甚至不需要自己真的出面，只要暗示老希尔一声，身为国防大臣的他，就能无声无息地把事情做好。 可自己推行新政令的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免王国陷入战火，这种事实在有违自己的初衷…… 那就只有试试别的办法了。 提笔勾掉了“战争”这个选项后，王女手中羽毛笔的笔尖朝旁边挪了挪，在“强推”上用力地画了一个圈。 眼下最合适的，就是趁着旧贵族们刚刚倒向乔舒亚，还没有完全谈好合作的时机，先通过莱恩家的上议院席位，完成部分新政令的立法。 只要把限制旧贵族特权，便于商业发展的那部分新政令强行推出去，那么把持下议院的商会，就有了使力的地方，并且会帮着自己把部分新政令推行下去。 后续财政部就算想卡自己，也会因为触碰了商人的利益遭到他们的制衡，作为王国最大的财税来源，商人们组成的商会，对于财政部的影响同样不小，这样的话，自己就有了撬动财政部，拿到完整推行新政令的预算的可能…… 就这个吧！ 提笔在“强推”上打了个对勾后，王女并没有停笔，而是用笔尖点着纸面，继续思忖了起来。 想要做到这一切，就必须拿到莱恩家的上议院席位，把自己的新政令推出去，而想要拿到莱恩家的上议院席位…… 就必须完成和莱恩家的联姻！也就是必须搞定里昂！ 羽毛笔蘸了点墨水，在“强推”后面写上了“里昂”后，彻底理清了思路的王女沉吟了一会儿，随即摇铃唤来了等在外间的侍女： “米莉，王尔德大师的晨星剧团，最近是不是正在演出？” “是的殿下。” 侍女回忆了一下后点了点头，随即贴心地询问道： “您如果想要去散散心的话，晨星剧团送来了最顶层的悬台票……” “不用。” 摆手拒绝了侍女的提议后，王女开口吩咐道： “帮我在二楼的包厢区，买两张位置稍好一些票就可以……记得买情侣包厢！” 0247 龙潭虎穴（上） 这是…… 看着手里用水彩绘着迷蒙星空，角落上还有一枚小小的玫瑰标记的手绘票，里昂有些费解地询问道： “你是说……王女邀请我去看剧？” “是的。” 好奇地偷瞄了一眼里昂办公桌上的羊头后，被王女派过来送票的侍女微微躬身，神态恭敬地道： “王尔德大师的晨星剧团，今天会在中央十字剧院演出他最经典的剧目，机会非常难得。 维罗妮卡殿下非常喜欢王尔德大师的作品，而且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她第一时间便想到了您，所以希望您今天下午能抽出些时间，陪她去欣赏晨星剧团的演出。” “……” 我信你个鬼！ 回忆起了之前退婚时，被忽悠得七荤八素的自己，里昂的面色顿时不由得微微一黑，本能地警惕了起来。 一个把卧室当成办公室，书架上除了文件就是文件，连一本闲书都没有的超级工作狂，会是戏剧爱好者？ 可拉倒吧！ 只要不是傻子就看得出来，这次的邀请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百分之一百是冲着自己来的！ 靠着过人的警惕性，敏锐地识别出了这张票背后的“腾腾杀气”，里昂直接摇了摇头，把门票退了回去。 “麻烦你告诉她，我今天准备加班。” 之前自己在她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突然上门退婚，肯定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但即便这样，还被她忽悠得差点儿当场领证。 这回她明显有备而来，自己要是敢去陪她看剧的话，后面估计会是吃吃晚餐、逛逛商店、买买衣服、压压马路、看看风景……哎呀天色都这么晚了，要不今天你就别回家了等等等等，然后被她彻底套牢！ 这剧要是看了，自己八成就回不来了！ …… “公爵阁下，还请您不要急着拒绝。” 似乎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来送票的侍女并没有因为里昂的拒绝感到惊讶，而是微笑着轻声道： “您的妹妹安娜小姐，虽然身体已经康复了，但毕竟病了这么多年，所以身体并不是特别健康，还是应该仔细调理调理，而维罗妮卡殿下，刚好能够找来全王都最好的药剂师……” 听到侍女的话后，里昂不由得皱眉道： “所以，她的意思是，如果我想帮安娜调理身体，那么作为交换，就必须陪她去看今天的戏剧？” “不是的！不是的！您千万不要误会！” 侍女闻言连忙摇头道： “维罗妮卡殿下说，她在您面前已经犯过一次类似的错误，这种错误她绝对不会再犯，今后一定会以诚相待，不会再和您耍小心思了。 不论您去不去看今天的戏剧，安娜小姐的身体，都会得到最好的调养，安娜小姐的事与她对您的邀请无关，维罗妮卡殿下今早就已经派人去请药剂师了。” “……” “还有，除了给安娜小姐调养身体外，她正在让人联系几位资深教师，保证您的弟弟和妹妹，能够在不转学的情况下，尽量得到更好的教育。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清理局明年的经费，会最大程度上调等等等等，维罗妮卡殿下告诉我说，这些不是礼物也不是讨好，而是为了之前的事向您道歉。 当时她一时情急，和您耍了一些不太好的小心思，对此感到十分愧疚，所以想要为您做些事，好弥补一下她的过错，也希望您不要拒绝，能够给她一个补偿您的机会。” “……” 她这是补偿我么？她这是把票直接焊死在我手上了！ 听完侍女的“转述”后，里昂顿时不由得长叹一声，知道今天下午这趟戏剧，自己怕是非看不可了。 这才过去一个晚上，王女就已经做了这么多事，而且为了不刺激自己的自尊心，她连“有恩”甚至“示好”都不肯认，硬要说成弥补上次的错误，是希望自己给她一个补偿的机会…… 她都做到这份儿上了，甚至姿态还放得那么低，我还能好意思连场戏都不陪她看吗？ “好吧……” 又是从自己最在乎的家人身上发力，又是上来就展现最大的诚意，然后还放低姿态不求回报地示好……感觉自己的弱点，已经被她完全看穿了…… 在王女的猛烈攻势下，脸皮还没厚实到那种地步的里昂，只得默默地把桌上的票收了起来，准备硬着头皮闯一闯这龙潭虎穴。 “其实看看戏剧也挺好……我去哪儿找她？” 而见他无奈地收了门票，送票的侍女不由得莞尔一笑，随即起身行礼，抬手朝门外微微一引，温声回答道： “维罗妮卡殿下的马车，现在就停在警务部外的主路上，您直接过去就可以了，殿下应该正在车上等您。” “……” 好家伙，居然都直接杀到门口了……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拿了好处之后，肯定会抹不开面子，答应陪她去看戏是吧？ 这女人真是……她的头脑未必有多聪明，但是真的太懂人性了，只跟自己见过寥寥几面，就找到了拿捏自己的办法。 ……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有享受了，被王女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里昂，只得拿着“龙潭虎穴通行证”离开清理局，并在侍女的指引下，找到了停在路口的马车。 “这里！这里！” 见到里昂的身影后，穿着一身绒布长裙的王女从车窗里探出身来，用力地朝他挥着手，接着又主动推开车门，朝马车里面让了让，满眼开心地道： “我还以为你会生我的气，不肯陪我一起去剧院呢……里昂，你真好！” “……” 还我真好……别闹好吗？这明显都是伱计划好的，以你平时工作繁忙程度，要不是确定我肯定会来，怎么可能花时间在这儿等着？ 只不过，虽然一眼就看穿了王女的小把戏，但看着那宜喜宜嗔的俏美面庞上，因为自己的到来而露出的灿烂笑颜，里昂心里因为“被迫”前来而产生的小小郁闷，仍旧不受控制地瞬间烟消云散。 怎么说呢……对于有些人来说，你明知道她很有可能是装的，连这个笑容也未必完全是真的，但就是没法因为这个生她的气。 甚至一想到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做了那么多努力，就是为了能得到你的好感，甚至心里还会有点儿感动，就算明知道很可能是假的，也愿意当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傻子，陪她就这么演下去…… 咝！里昂啊里昂，你赶紧清醒一点！这傻子可不能当的！ 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强自按捺住了心头的悸动后，里昂默默地登上马车，尽量平静地询问道： “王女殿下，今天……” “叫我维罗妮卡。” 吸了吸因为等在路边，而冻得有些红的鼻子后，维罗妮卡王女主动挽住里昂的手臂，丰盈柔软的娇躯微微倚了过来，声线微带祈求地道： “今天真的好冷啊，里昂，你能不能让我靠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 0248 龙潭虎穴（下） 少顷。 “殿下还冷吗？要不要再加件衣服？” “不……不用了……” 听到里昂的询问后，裹着旧大衣、戴着棉手套、夹着热水袋、怀里还抱着一只暖烘烘的小狗崽的王女，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随即神情复杂地道： “其实我也没冷到这种程度……话说你难道很怕冷吗？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么多取暖的东西？” “不光取暖的东西，我连避暑的东西也带了。” 在幼哈带着奶音的汪呜声中，里昂旁边的车窗微微闪了闪，一顶遮阳帽和两把有些旧的绸扇，便相继出现在了他的手里，紧接着，甚至还落下了一个装满奶白色冰沙的小铁盆。 “……” 冬天还随身带着扇子和冰沙？你图什么啊？ 在王女有些无语的神情中，里昂一脸淡定地解释道： “您知道的，我们清理局的工作非常特殊，经常会遇见各种意外情况，譬如天琴分局的前辈们，已经因为意外在极地被冻了两年了。 我担心自己哪天出任务的时候，也会遇见类似的极端情况，所以就提前多做了些准备，随身带了一些食物饮水和工具之类的东西，免得到时候应付不来…… 对了，要尝一口冰沙吗？拌了椰子糖浆的，很甜。” “不……不用了……” 谢绝了里昂的好心分享后，为了能有撩汉的借口，故意在路边冻了半个多小时的王女，只得黑着脸喝了一大口里昂准备的热水，随即恶狠狠地把幼哈搂在怀里，报复似地用力亲了它一口。 算了，没能搂到狗男人，那搂搂他的狗也不错……唔……话说这小东西，长得还真是怪可爱的~ “维罗妮卡殿下。” 在惨遭蹂躏的幼哈汪呜汪呜的抗议声中，里昂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门票，随即主动开口询问道： “您想去看的晨星剧团，今天都会出演什么剧目？” “当然是王尔德大师最经典的那些作品！” 出乎里昂预料的是，之前“送票侍女”所说的，王女喜欢王尔德大师的作品，似乎并不完全是托词。 在提到待会儿将要观看的戏剧时，维罗妮卡王女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搂着怀里摇头摆尾地挣扎着的幼哈，如数家珍地盘点道： “其中每次都必看的，是王尔德大师的成名作《海伦娜夫人》，讲的是曾经的大雕刻家海伦娜夫人，与她最出色的弟子间的一场禁忌之恋。 尤其是历经过重重风雨，温柔从容的海伦娜夫人，在弟子炽烈而真挚的追求下，第一次无法克制自己心中悸动时的场景，隐隐有一种背德中夹杂着圣洁的美感。 而她为了家庭和弟子的前程，只能选择拒绝了少年的心意，残忍地将他赶走，但又在他黯然离去时，第一次颤抖着失了手，意外毁坏了自己雕琢数年的作品那一幕，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 等到雕像被毁后，那不知是为多年心血的损毁，还是为与此生挚爱的诀别，而情不自禁地出现的压抑呜咽，简直让人痛得恨不能把心都揪出来。 后面含泪拿起刻刀，在被毁的雕像上继续修改时，发现曾经草刻过无数次的雕像的面容，居然越刻越像被自己拒绝的爱人，最终只能抚摸着雕像的面庞，黯然低泣的海伦娜夫人，更是戏剧史上永恒的经典！” 神情亢奋地介绍完了自己最喜欢的作品后，似乎是怕里昂不喜欢这种虐恋剧，王女急切地继续安利道： “里昂，如果你想看些轻松的剧目的话，那王尔德大师的作品里，还有《十二日同游》和《吉屋出租》之类的恋爱喜剧。 《十二日同游》是王尔德大师早期的名作，讲的是抗拒家里安排的婚姻的青年以利亚，在婚前偷偷离家跑去一座海港城市，但因为不知道去哪里游玩，便雇佣当地酒馆里美丽的女招待阿加莎，请她做自己的临时导游。 两人在十一天的同游中相知相识，最后双双坠入爱河，但正当以利亚想要放弃没有爱情的婚姻，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时，阿加莎却在海边被神秘人抓走，为了自己爱人的安全，以利亚只能回家成婚，试图借助自己未婚妻一家的力量寻找阿加莎。 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当以利亚为了爱人的安危，抱着放弃爱情的打算，与家里安排的妻子成婚的当天，出现在婚礼现场的，居然是同样讨厌安排好的婚姻而出逃，但却因为行踪暴露，被强行抓回家成婚的阿加莎…… 怎么样？是不是听起来就很精彩？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 看着眼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似乎十分渴望得到肯定答复的王女，里昂不由得咧了咧嘴。 说实话……听着确实还行，但这两个剧最大的看点，你刚刚都三言两语给我讲完了啊…… 看了看面前急于推荐自己喜欢的剧目，结果却剧透而不自知的王女，里昂无奈地笑了笑，随即配合地点了点头。 “确实很有兴趣……我们今天就看这些吗？” “对！一场《十二日同游》，一场《海伦娜夫人》，两场全部看完之后，刚好天黑。” 安利成功的王女灿然一笑，抱着幼哈满脸开心地道： “我就知道，绝对没有人能抗拒王尔德大师的作品……里昂，你相信我，虽然晨星剧团最近出了些事，首席演员没办法出演，比起以往失色不少，但还有王尔德大师的剧本在，我保证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好家伙，伱平时都忙成那样了，居然还能关注一個剧团的演员变动，看来那名侍女说得是真的，你还真是那什么大师的究极铁粉。 虽然还没等看到剧，就已经被人给透了个七七八八，但看着比之前“真实”了不知道多少的王女，对于这趟龙潭虎穴之行，里昂倒是莫名其妙地没有那么抗拒了。 “那我就相信你好了。” 朝着王女笑了笑，等到马车开始减速，直至在路边停稳后，里昂先把取暖的衣物和幼哈扔进窗户，随即先一步下了马车，继而转身朝王女递出了手掌。 “走吧，希望我们今天能不虚此行。” 0249 龙潭虎穴（终） “不行！演的完全不行！简直像一群被绳子吊着的木偶！” 中央十字剧院的后台，看完了演出前的最终彩排后，一名穿着熨烫得笔挺的双排扣白西装，浑身上下不见一线褶皱的中年男人，忍不住甩掉了头上的礼帽，指着一群演员怒声叱骂道： “感情！感情呢？ 你们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念我写的台词的机器！如果想要让观众沉醉于你们的表演，那你们就必须先一步沉醉进来！ 不要老是抠那些步伐入场、惦记什么肢体表情、考虑什么打光和面向、戏剧不怕你们出错，要的也不是你们的精准无误，戏剧真正要的，是能让观众对你们感同身受的演出！” “那种脚步一点儿不差，动作比机器还精准的表演，根本就没有灵魂！一大段流畅华丽，连咏叹调的尾音都半点儿不差的台词，效果未必比得上一声发自内心的哭号！ 伱们真是……该死的！唯一能看的安德烈被抵制，彻底上不了台之后，你们演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简直在糟蹋我的本子！一群蠢材！我恨不得直接拿根线直接吊着你们演！” 中年男人在剧团里的地位似乎极高，明明被他指着鼻子骂了足足十分钟，但几十位在半个世界巡演过，名气极大的资深演员中，不但没有一个敢回嘴，有位胆子比较小的女演员，甚至开始颤抖着低泣了起来。 而听到女演员的哭泣声后，中年男人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沉默了一会儿后居然没有再骂，而是指挥着一众演员，把《十二日同游》的第一幕又过了一遍。 但可惜的是，即便一众技艺精湛的演员们，已经努力得不能再努力了，但他们多年辛苦磨练出来的演技，却依旧无法达到中年男人的最低要求。 而眼见这次排练仍旧如此不堪入目，没有一個人能够符合自己的期望，中年男人刚刚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怒火，顿时再也控制不住了。 “一群废物！废物！废物！！！” 中年男人一边歇斯底里地疯狂咒骂，一边把手里被攥得皱巴巴的礼帽丢在地上，使出浑身的力气狠狠地反复践踏，将这顶昂贵的礼帽蹂躏得不成样子。 少顷，等心里的失望和愤怒发泄得差不多后，中年男人虽然有心再来一遍，但低头看了看腕表，发现已经到了演出时间后，不由得满眼失望地叹息了一声，随即朝着这些不争气的垃圾演员伸出了手。 “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们了……那还是我来吧！” 伴随着他满是遗憾的叹息，舞台上方的一排大灯倏然亮起，将堆满了道具和场景的后台彻底照亮，一尊又一尊微微颤抖的木偶，随着中年男人双手的动作缓缓站起。 而《十二日同游》的女主角，穿着女招待制服的阿加莎木偶脸上，一连串由木料凝结成的怪异泪珠，正顺着她的脸颊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啪嗒啪嗒地砸在了后台的地板上。 …… “快快快！” 抓着里昂的手掌，快步进入了预订的情侣包厢后，王女拉起自己的裙摆用双腿夹住，随后毫无淑女仪态地弯下腰，帮里昂和自己调好了椅子，找了个最适合观剧的角度匆忙坐了下来。 “来呀！” 伸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维罗妮卡王女兴高采烈地催促道： “快来坐，咱们上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见准备登台的报幕员了，《十二日同游》的第一幕第一场马上就开始，你再不坐过来就来不及了！” “……” 坐过去倒是没什么……但你这椅子确定是双人的吗？ 看着只是坐了一个王女，就已经被占了一半还多的双人座椅，里昂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这包厢的椅子……是不是稍微窄了点儿？” 不然怎么能叫情侣包厢呢？ 听到里昂的询问，正一脸期待地望向舞台的王女，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狡黠的浅笑。 中央十字剧院可不缺钱，椅子打这么窄当然是故意的，以情侣包厢座椅的宽度，就连两个苗条的女士坐在一起，空间都不是很宽裕，一男一女同坐的时候，必定会被两边的扶手挤在一起。 而对于一场平均三个小时出头的戏剧来说，想要双腿并拢姿势端正地全部看完，一般人是绝对忍受不了，必定会试着换换别的姿势……譬如一人坐椅子，另一个人直接坐在他身上之类的~ “不窄不窄，两个人坐刚刚好！” 虽然心知肚明怎么回事，但本来就目的不纯的王女，自然不会傻到和里昂讲明白。 在努力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了足够里昂坐进来的空位后，维罗妮卡王女抿着嘴角连声催促道： “快坐下快坐下，幕布都拉开了，开场的乐器已经响了！” “好吧……” 虽然还是觉得窄了些，但看见舞台上的幕布确实已经拉开，里昂便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坐在了王女让出来的半个位置上。 而等到他坐下后，原本收着身子的王女微微一松，丰盈温软的身躯便贴了过来，即便有着两层衣物的阻隔，仍旧不断传达着隐隐的热意和惊人的弹性。 “……” 原来如此…… 隐约明白了椅子这么窄的原因后，里昂下意识地收了收身子，但旁边的王女竟然得寸进尺，卑鄙异常地直接倚了过来。 而指尖被冻得冰凉的小手，更是精准地找到了里昂的右手，蛮不讲理地从他的指缝间叉了过去，完成了一次沁着微微凉意的十指相扣。 我就知道，这趟肯定是龙潭虎穴！ “好像……还是有点儿挤……” 胳膊被拉着不断往右边带，手肘隐隐蹭到了一团柔腻的软肉后，里昂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了抽，忍不住低声道： “其实我也可以站着看……” “嘘！” 右手食指竖在嘴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大获全胜的王女微微板着脸，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制止道： “看戏剧的时候要保持安静，不过你如果非要说话的话，可以把胳膊绕到我背后，靠过来搂着我的肩膀讲~” “……” 那我还是坐着吧…… 拿一套又一套的她实在没什么办法，里昂只得放弃了站着看剧的打算，略微有些僵硬地在椅子上坐好。 而舞台之上满是海港气息的滨海小调，也已经演奏到了尾声，一名打着贝壳铃铛的“旁白”演员，在海洋风琴和涌浪鼓模拟出来的海潮声中，朗声吟诵道： “安卡拉，对这座静谧的海港小城来说，最不缺少的是潮水与海风，以及渴望在美丽旷达的海浪中，开解心中愁闷的年轻灵魂……” 在“旁白”口齿清晰的介绍中，一名穿着白色上装，身形矫健的男性木偶，缓步从木制的道具房屋后走出，满眼愁绪地轻叹道： “还有十二天……十二天后的我，便不再是一个自由的我，而是一只在陌生的牢笼中飞腾的囚鸟……” 等等，好像有哪儿不太对？ 看着正在台上悲叹的男主角“以利亚”，里昂不由得抬起手，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来看的到底是戏剧还是木偶剧？为什么台上的男主角，是个会说话的提线木偶？ 0250 放心，不会有事的 在里昂有些懵逼的神情中，台上被丝线吊着的木偶男主角，已然声情并茂地吟诵完了自己的开场白。 接下来，只见他踩着极具美感的舞台步伐，身形似快实慢地朝着下一处“剧情点”走了过去，而里昂则趁着舞台上正在搭建酒馆布景的“转场”空档，凑到王女耳边，满腹怀疑地询问道： “维罗妮卡，你看台上的那个男主角，是人还是木偶？” 嗯？这是什么问题？ 维罗妮卡王女闻言微微一怔，不明白为里昂为什么会这么问，但在想起了里昂的“工作”后，她的神情立刻严肃了下来，同样歪着头咬耳朵道： “人！在我眼里是人！难道你看以利亚是个木偶？” “嗯……” 看着舞台灯下逐渐亮起的酒馆，和酒馆中端着道具托盘，裙裾飞扬地翩然起舞的女主角，里昂眉头紧锁地道： “不止男主角一个，在我眼里，台上目前所有出现的演员，全部都是穿着衣服的会说话的木偶，我们应该是遭遇了异常事件。 维罗妮卡，你是那位王尔德大师的忠实观众，所以应该一直关注着晨星剧团的动向对不对，最近这個剧团有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新闻？” 值得关注的新闻吗？ 明白里昂这是在收集情报，准备完成异常清理工作，维罗妮卡王女在可惜地看了一眼舞台后，并没有急着问东问西，而是相当配合地努力回忆了起来。 “这么说的话，还真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后，王女秀眉微蹙地讲述道： “晨星剧团的首席演员，和王尔德大师配合最久的安德烈，因为丑闻受到了抵制，而且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 那之后的几次演出，因为和新演员之间的磨合问题，在戏剧爱好者口中的评价都很低，王尔德大师似乎对此非常恼火，主动降低了剧团出演次数，开始进行封闭式训练。 但有记者发现，中央十字剧场在训练期间送进去的食物，根本就都没动过，被直接扔到了周围的垃圾桶里，所以怀疑封闭式训练只是幌子，很是闹腾了一阵……” 剧场送进去的食物没人动？ 里昂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感觉这个消息似乎有点儿耳熟，在仔细翻了翻随身的笔记本后，他终于猛地想了起来。 莱恩血夜后，基本康复的自己从医院跑回清理局，再到被困警务部地牢之前，局长曾经给了自己一些调查任务。 其中包括巴甫郡找山羊而走失的牧民、在劳瑟拱廊到处流窜的纵火犯、以及晨星剧团的食物问题等等等等。 当时自己翻了一圈儿后，觉得这些任务不像有异常的样子，最终选择接下了去玫瑰庄园救艾米的任务。 而后续潜入乱党时自己却发现，那个纵火犯正是乱党的异常物持有者，喜欢用鼻子闻人的烧伤男泰格，眼下晨星剧团又真的出了事。 如果算上在玫瑰庄园遇见的秤金教司教，当时自己得到的四个任务里，已经有三个证实与异常相关了，看来自家局长“发任务”的水平不是一般的高。 …… “里昂？”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里昂的回答，王女忍不住轻声询问道： “怎么样？你有什么发现吗？这些来看戏剧的人会不会有危险？” “有发现，而且算是个好消息吧。” 回过神来的里昂点头道： “如果我看到的是真的，那么剧场方送的食物之所以会被扔掉，就是因为整个剧团所有的演员，都已经变成了不需要进食的木偶。 而从那时候到现在，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这期间来看戏剧的观众们，却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失踪或者伤亡，证明这个异常事件相对稳定，大概率不会波及到观众。” “那就好……” 听到里昂的话后，维罗妮卡王女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倚过来轻声询问道： “我能帮你做什么？偷偷让人组织疏散？还是……” “别，什么都不要做！” 否决了王女的提议后，里昂歪着头轻声道： “既然过往那么多次演出，观众们都能安全的离开，没有出现足以惊动我们分局的大规模事件，那么单纯的观剧应该是安全的。 按照艾玛剩……按照一位前辈教给我的经验，当不确定异常物的具体能力，并且不太可能造成大规模危害时，绝对不要急着打破当前的平衡。 所以眼下我们该做的，就是在包厢里等上六个小时，直到演出完成，包括你在内的绝大多数观众安全撤离后，我再想办法带着局里的前辈回来，尽量安全地完成清理。” “好，我听伱的！” 维罗妮卡王女点点头，冰凉的小手抓着里昂的手掌，嘴唇贴着里昂的耳垂，有些不放心地柔声嘱咐道： “记得注意安全，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全力帮忙的。” “嗯……” 脖颈被王女吐出来的气息呵得有些痒，询问完情报的里昂，略微不适地挪了挪身子，想要重新恢复成正襟危坐的姿势。 但就在这时，他发现王女柔腻的掌心微微有些潮意，倚过来的上半身也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长裙下的双腿也微微并拢，表现得似乎十分紧张。 略微犹豫了一下后，里昂挣开了被她扣住的右手，把胳膊从她背后环了过去，凑到她耳边柔声安慰道： “不要担心，这次的异常事件危险性并不高，而且有我在，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 突然被搂住的王女有些惊讶，在昏暗的包厢内抬头看了看里昂，等注意到他关切的神情后，便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乖顺地倚在了他怀里。 其实我不是怕，是马车上热水喝得有点多，稍微有些内急……不过这样倒也不错~ 配合着里昂的动作，往他的怀里倚了倚后，感受着某人结实而火热的年轻身体，王女不由得微微咬了咬下嘴唇，在里昂看不见的角度，露出了一个满意的浅笑。 还知道照顾我的情绪，可以可以，总算没白对你好~ 0251 就很倒霉…… 看来里昂是真的很吃这一套啊，只要扮得稍微柔弱一些，就能得到他的额外“优待”~ 眼见气氛已经到位，辛苦投资好几轮，终于有了丁点儿回报的王女，索性暂时放下对异常事件的担忧，装着有些紧张的模样，声音微带无助地询问道： “里昂，你确定不会有事吗？” “放心吧。” 在包厢的镜子上敲了两下，把被临时塞进去黑山羊喊了出来后，里昂一边嘱咐它寻找异常物持有者的位置，一边紧盯着舞台上的一群木偶，头也不转地温声安慰道： “我刚刚让……朋友检查过，观众们灵魂的状态都正常，并没有出现被控制之类的情况，单纯观剧应该是安全的。 而且从新闻爆出来到现在，晨星剧团已经演出了十几场，要出问题早就该出了，不会等到现在才……” “啪嗒，啪嗒，啪嗒哒哒哒……” 里昂话音未落，舞台的方向便传来了奇怪的声响，大量泪滴大小的木头珠子，不受控制地从女主角木偶的脸上落下，噼里啪啦地砸在了舞台的地板上。 而在所有观众的视角中，酒馆里本该笑着答应以利亚的邀请，与他开始美好的十二天的女主角，突然开始诡异的哭泣了起来。 阿加莎那张美丽的面容上，虽然绽放着俏皮而娇艳的微笑，但大颗大颗绝望而痛苦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她明媚的眼眸中流淌而下…… “……” 不是……合着我不来事儿不来，我一到事儿跟着到是吧？ 看着台上陡然停止了表演，开始瑟瑟发抖的一众木偶，里昂是真的有点儿绷不住了，而台下注意到异常的观众们，也开始因为女主角的突然落泪一片哗然。 “怎么哭了？演员家里出事儿了？” “哎呀真是，难得来看一次戏，结果还演砸了。” “这就是晨星剧团首席的水平？啧啧啧，我们安德烈被封杀之后，晨星的戏果然不能看了。” “混蛋，我赶了这么远特意过来……对得起我们吗？***！退钱！” “各位！各位，请听我说！” 在观众们或是好奇，或是遗憾，或是愤怒的哄闹声中，中央十字剧团的负责人匆忙从后台跑了出来，推开挡路的演员冲到收声器旁，一边朝台下连连鞠躬，一边满脸是汗地赔罪道： “今天出演阿加莎的演员，家里出了点儿事儿，所以情绪可能不太稳定，影响了各位观剧，实在是非常不好意思。 大家放心，我们剧场一定负责到底，等散场之后，这场戏的门票钱会如数退还，远道而来的客人还有小礼品奉上……快来！给大家道个歉！” 听到剧院负责人的话后，台下观众的愤怒，总算是略微平息了一些。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即便遭到了剧院负责人的连番暗示，那名出演阿加莎的女演员却没有半点反应，而是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一边大颗大颗地流着眼泪，一边微笑着望向台下的观众。 “她到底怎么回事？” “演砸了还好意思笑？晨星的演员就这素质？” “不止晨星吧？王尔德大师近些年，也没见拿出什么有诚意的新作品了。” “确实……王尔德大师这两年的新作品，都没什么意思，就算有稍微不错的，就凭这些演员，怕是也演不出什么来。” “……” “这个……不好意思，她可能是太过自责，所以一时间……一时间有些懵住了……” 硬着头皮帮女演员解释了两句后，看着台下又开始纷纷表达不满的观众，体态有些臃肿的剧团负责人一边用手绢擦着汗，一边陪着笑脸讨饶道： “各位，待会儿舞台要重新布置，演员们也得再准备准备，这个……在重新准备期间，要不我们先请王尔德大师出来，和大家聊几句？” …… 这次的异常物持有者，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看着被请到台前，和观众们开始了互动的中年男人，里昂朝情侣包厢的玻璃上望了望，果然从黑山羊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那么这次的异常物持有人，锁定为戏剧大师王尔德，具体能力与木偶、戏剧、操纵之类相关，且目前暂无伤人记录…… 得到了较为完整的情报后，里昂并没有继续逗留，而是推开情侣包厢的门，拉着王女快步朝着离场通道奔了过去。 虽然眼下看似还算安全，但面对完全未知的异常情况，稳妥起见还是该把王女送出去，然后让她带人过来，尽快组织观众撤离。 而自己最好也稍微离远一些，在能够监视现场情况，但又不会第一时间被波及的地方架好狙击枪，以防那位大师突然暴走…… “胡扯，这根本不是我的本子有问题！” 就在里昂和王女即将进入离场通道时，舞台那边的王尔德大师，似乎被部分观众的话激怒了，朝着台下怒喝道： “是演员不行！我写的本子是最好的！但是以他们的水平，根本就展现不出里面的精髓！也演不出人物那种复杂深刻的情感！如果安德烈还在的话……” “未必吧？” 王尔德大师的怒喝声刚落，正对着主台的前排座椅上，一名估计是戏剧评论家之类职业的中年人，冷笑着开口回怼道： “作为要在两三個小时内，展现一个跨度几天、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故事的表现手法，戏剧本来就是一门取舍的艺术。 所以学会如何权衡结构与情感的分配，按照演员的水平高低调整剧本的难度，本来就是一位剧作家应该掌握的东西。 恕我直言，如果没了足够出色的演员出演，您的剧就表现得一文不值的话，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写的这些老掉牙的内容，本来就是些一文不值的东西？” “……” 完蛋！ 听到舞台那边传来的“友好交流”后，即便黑山羊没在手边，看不到那位王尔德大师的灵魂状态，但光凭中年男人这番尖酸刻薄的评价，里昂也能知道—— 大的要来了！ 果不其然，听完中年男人的话后，原本看着精神状态还算稳定的王尔德大师，直接被当场“引爆”，满是血丝的双眼猛然瞪大，咬着牙朝台下举起了手。 “一文不值？我马上就让你知道，你刚刚的评价到底有多愚蠢！！！” 伴随着王尔德大师的怒喝，整座中央十字剧场的三千多名观众，包括已经冲进了离场通道的里昂和王女，不由得齐齐浑身一震。 紧接着，在三千多名观众惊恐万状的神情中，他们不仅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浑身的皮肤和血肉也失去了人类的模样，开始不受控制地飞快木化。 而一根又一根完全透明的丝线，则从海港城市湛蓝的天空中悄然垂下，精准地系在了这三千多具木偶的每一处关节之上…… “这回应该差不多了。” 深吸了一口清新而又腥咸的海风后，看着面前静谧而美丽的海港小城，以及在小城中平静地生活着的三千多位“居民”，王尔德大师疲倦的面孔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而他刚刚朝着台下举起的右手，也终于重重地挥落了下来。 “《十二日同游》，第一幕第一场，开始！” 鸽一天哈…… 鱼身体基本好转，起码不需要吃止疼药了，但没布洛芬保命的情况下，状态实在有点儿差，戏剧参考书也没啃完……且容鱼小鸽一天，明天开始补更。 目前……正好欠10更了……or2 《我！清理员！》鸽一天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52 戏剧之王 【名称：戏剧之王（人偶、虚构、领域）】 【外观：当前外观为一名衣饰整洁考究、喜欢戴着高顶礼帽、面容略显疲惫的中年男性人类，该名人类自称为大剧作家王尔德，经常出没于晨星剧团后台附近】 【能力：灵魂人偶、虚构意志、戏剧领域】 【代价：这件异常物的使用者，必须拥有对戏剧无与伦比的热爱，当使用者的热爱开始消退时，其灵魂便会被戏剧之王替代，戏剧之王的外观也将出现相应的变化】 【档案：作为戏剧之王的第十二位使用者，也是最伟大的使用者，王尔德大师对戏剧的热爱从未消退，甚至随着巡演中目睹的真实世界而与日俱增。 令人遗憾的是，即便他的灵魂灼热依旧，但他疲惫而脆弱的肉体，却在三年前先一步冷却了下来，意外触发了戏剧之王的替代效果。 而当王尔德大师真正的灵魂离去后，替代了他的“戏剧之王”，既没有相应的艺术水平，也未能找到热爱更胜王尔德大师的新使用者。 因此，“戏剧之王”只能按照王尔德大师生前的遗愿，努力书写他未完成的剧本，并继续着晨星剧团的世界巡演。 但随着新剧口碑的下降，以及晨星剧团成员的不断更替，自认为王尔德大师的“戏剧之王”，越来越难以接受这些变化的出现，终于抵达了彻底失控的边缘……】 【评价：大罪犯和大艺术家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他们都不喜欢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而对能够改变世界的艺术来说，将它创作出来的人，就是唯一能够主宰它的王者】 【浸染值：16】 【通过自身的观察与归纳，你获得了大量有关“戏剧之王”的情报，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激活。 由于理解了“戏剧之王”的规则和效果，你对该异常物的抗性大幅增加，已经能够屏蔽较深程度的影响了】 …… 原来是件没了使用者后，失控暴走的异常物……话说它这浸染值是真的高，足足顶得上黑山羊的两个羊杂，看来这回自己的麻烦恐怕不小啊。 靠着【唯物】提供的抗性，扯掉了系在自己脑门儿上的透明细丝后，意志重获自由的里·木偶·昂活动了一下手脚，随即打量起了眼前无比真实的海滨小城。 “安卡拉……” 在码头的指引牌上，看到了“热情与海浪之城安卡拉”的字眼后，里昂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了起来。 如果自己记得没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十二日同游》的剧情发生的地方了，来这里散心的男主角以利亚，会在酒馆遇见丰盈美丽的女招待阿加莎，然后开启一段阴差阳错的浪漫之恋。 所以……我现在被扔进了那位王尔德大师的剧本里？成为了其中的“演员”之一？ 想到这里时，里昂不由得微微犹豫了一下，并没有靠着【唯物】提供的抗性，把身上的细丝全部扯掉，而是将其中一部分保留了下来。 艾玛前辈曾经和自己讲过，对于这种“领域”类型的异常物来说，只要里昂值没有超过使用者一倍以上，几乎不可能靠着纯粹的蛮力打破，以自己的水平大概是冲不出去的。 按照艾玛前辈的说法，这种类型异常物唯一的“解法”，就是在使用者动手之前就干掉他，否则便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对方领域的“规矩”来。 而从【戏剧之王】的情报来看，这個领域的核心规则必然是“戏剧”，那么对《十二日同游》这部戏剧十分陌生的自己，说不定还有用得到这些丝线的地方，最好不要急着把它们全扯下来。 另外，在被变成木偶之后，自己的实力也受到了巨大的削弱，已经失去了和幼哈的联系，无论狙击枪还是其它异常物，都在镜世界里拿不出来，自己贴身佩戴的圣灵挂坠虽然还在，但效果也受到了不小的压制…… 想到这里时，里昂控制着圣灵挂坠的力量，在自己手臂上浅浅地割了一小下之后，看着虽然慢了不少，但依旧能够修复的身体，里昂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好消息是羊心还能用。 虽然【戏剧之王】的能力可以对灵魂生效，能够绕过羊心的保护，但因为具体效果属于“操纵系”而不是“杀伤系”，不大可能对灵魂造成创伤，自己的安全算是有了一定保障。 那么接下来自己要做的，就是在尽量不触碰“戏剧规则”，引来戏剧领域的压制的情况下，找到同样被弄进来的王女。 等保证她和其余被波及的人的安全后，接着再琢磨怎么搞定失控的【戏剧之王】，完成对这次突发异常事件的清理……嗯？ 从系在身上的丝线中，感受到了一股清晰的牵拉力后，里昂连忙放松身体，顺着这股牵拉力迈开步子，沿着道路朝前方走了过去。 这是“剧情”开始了？需要我参与进去？ 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垫着假跟的亮面皮鞋、缀着小金属片的紧身裤、材质为某种印花布料，颜色异常扎眼的奇怪西装，再搭配袖口跟领襟上不伦不类的奇怪小饰品，以及头顶打了发蜡的明黄色大背头…… 讲道理，这身奇怪的行头比起人来说，倒更像是一头精神错乱的花孔雀…… 所以在戏剧世界里面，我的“人物”是个丑角？ 脸上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了“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后，里昂略微不爽地啧了一声，随即便任由那些丝线控制着自己，朝男女主角相遇的码头酒馆晃荡了过去。 算了，丑角就丑角吧！ 比起演什么角色，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去“剧情”发生的地方，尽快找到王女并确认她的安全。 …… 很快，里昂的角色便迈着“该溜子”专属的步伐，一步三摇地晃进了“剧情”开始的酒馆，大喇喇地坐在了靠窗的桌子上。 紧接着，一名身材饱满丰盈俏美，胸前挂着铭牌的女招待，便踩着蝴蝶似的步伐走了过来，笑靥如花地询问道： “约瑟先生，您今天想要喝点儿什么？” “……” 我凑！ 朝着对方胸……身前瞄了一眼后，即便容貌和气质都有了不小的变化，但里昂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眼前这位女招待，毫无疑问正是自己要找的王女。 而且更要命的是…… “阿加莎……” 念了下对方胸前铭牌上的名字后，里昂不由得极度无语地眨了眨眼。 好家伙，这也就五分钟没见，结果我变成了精神小黄毛，你混成了全剧女主角？ 0253 大家的角色都很贴切 “汪呜！！！” 正当里昂摸了摸自己脑门儿上的黄毛，想要说些什么时，却听到了一声异常激动的奶狗咆哮。 感觉这叫声颇为耳熟，里昂不由得循声望去，发现一条头顶长着一撮黄毛的小哈士奇，正从远处的柜台上站了起来，满脸惊喜地朝自己摇着尾巴。 幼哈……合着你也有个角色？ 靠着那撮独一无二的小黄毛，辨认出了幼哈的身份后，看着脸上擦了某种香脂，头顶还用粉色皮筋扎了两个小辫的幼哈，里昂刚想开口喊它一声，身上的丝线却传来了一股意志，让他脱口而出的话变了模样。 “我想要的是什么，阿加莎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把视线从幼哈身上收回来，伸手捋了下头上打了发蜡的黄毛后，里昂……或者说“约瑟先生”，抬手在自己嘴边轻轻一抹，嘴里便多了一枝红艳艳的玫瑰。 横叼着这一枝有些扎嘴的玫瑰，做了几个骚气满满的动作后，“约瑟先生”拉住阿加莎的手臂，贴到近前电眼如丝地挑眉道： “比起这间酒馆里掺了水的淡酒，我真正想要的，是采摘你这朵正在盛放的玫瑰~” “……” 沃日……这特么什么狗屎台词？ 被这番骚气蓬勃的操作恶心到的人，明显不止是里昂一個，感受到了“约瑟先生”身上呛得人头昏的香水味后，女招待“阿加莎”灿烂的笑容，也变得勉强了起来。 “约瑟先生。” 伸手抵在里昂的胸前，轻柔地将他推离了自己的身体后，明艳热辣的阿加莎看了看里昂嘴里的玫瑰，微笑着拒绝道： “这样是不好的，如果您真爱一朵玫瑰的话，那么就请让她在花园里盛放吧！ 毕竟您想要的那朵玫瑰，并不爱那些精致昂贵的华丽花瓶，她真正想要的，其实是一望无际的自由大地，和没有被玻璃阻隔的灿烂阳光！” “对对对！你说得对！” 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被拒绝了，吃了个软钉子的“约瑟先生”也没生气，而是吐掉了嘴里带刺的玫瑰，随即一边咝咝哈哈地舔着嘴唇上的伤口，一边眉开眼笑地道： “论地产的话，整座城里田地最多的就是我家，我爹给我留的地连起来绝对一望无际，而且还都在阳光特别好的山坡上，正是你这朵俏玫瑰想要的！ 亲爱的阿加莎，如果你喜欢野地里的玫瑰的话，那我直接给伱种一片玫瑰田都行，哈哈！果然咱们才是绝配啊！” “……” 懂了，我这个2b角色，就是地主家的傻儿子是吧？ …… “约瑟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自己已经这么暗示，地主家的傻儿子还是没听懂，“阿加莎”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考虑到自己只准备在这座城市里再逗留两个星期，等到逃婚成功后就会离开，她便也没有继续在这上面纠缠，而是笑着开口道： “这些事以后再说，您还是先点单吧！” “好好好！” 听见自己苦苦追求的女神发了话，“约瑟先生”毫无黄毛自觉地连连点头，随即连头都没有低，随便划拉了两下便把菜单递了回去，笑得很便宜地挤眉弄眼道： “就这些吧，而且还是老样子，送到离柜台最近，最适合观赏我的玫瑰的位子上去。” “好……” 在啼笑皆非的王女离去后，坐回了位子上的里昂，将身上的透明细丝微微扯开了一点，随即眯着眼睛思忖了起来。 刚刚顺着这些“丝线”的意志演戏的时候，里昂并不是什么都没做，趁着扶住王女扮演的“阿加莎”的手臂时，他曾经偷着扯了下王女胳膊上的丝线，想要让她也恢复自由。 但遗憾的是，对于当前浸染值还不到5的里昂来说，能够靠着【唯物】提供的抗性摆脱控制，让自己获得自由就已经很极限了，想要从浸染值高达16点的【戏剧之王】手里救人，简直是在想屁吃。 所以只能先陪着演下去了…… 在位子上做了些骚气十足的动作，但却并没有感受到来自【戏剧之王】的阻拦后，里昂大约试探出了这些丝线的功效范围。 合情合理、符合人设、而且有一定的戏剧性的行为，就不会遭到太强的阻拦。 而像刚才那样，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却并不急着向自己的“女神”示爱，反而准备先和女神养的狗交流的行为，就是不符合人设的，也是会被阻止的。 这样的话，可发挥的余地就多了。 看着餐厅另一边，正和“阿加莎”相谈甚欢的俊俏青年，里昂的眼眸不由得微微眯了起来。 按照刚刚的对话来琢磨，自己这个角色，明显只是个为了衬托男主的丑角，甚至自己还正在“嫉妒”地往那边猛看，待会儿会因为吃醋和男主有冲突也说不定。 而按照王女的说法，这这部《十二日同游》里面担任大反派的，是女主角阿加莎的家人，那么自己大概率只能在第一幕出场，等被男主打完脸，收拾一顿后就该下线了，后面二三四幕可能都没有自己的戏。 这可不行！ 朝男女主的方向看了看后，黄毛里昂一边琢磨着“抢戏”的办法，一边思考起了【戏剧大师】这个领域能力的核心逻辑。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估计是原本饰演阿加莎的女演员，在【戏剧大师】的永无休止的操控下，精神快要崩溃了，所以号称王都第一美人的王女，便被【戏剧大师】选成了女主角。 毕竟如果选别人做女主角，让维罗妮卡王女做配的话，那女主角的容貌气质和身材，恐怕会被王女全方面吊打，到时候这剧也就直接烂掉了，【戏剧大师】没得选。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变成地主家的傻儿子…… 想了想自己过去的经历后，里昂顿时不由得面色一黑。 确实，自己真的很合适，别的不说，光狮心公爵的身份，确实应该是整个剧院里最大的“大地主”，这方面和“约瑟先生”继承父亲遗产，成为小镇第一富的背景故事就很贴合。 而且巧合的是，在所有人眼里，自己都是个超级败家子，为了王女的美色直接倾家荡产，把整个莱恩家都捐给了王室，这下甚至连痴心舔狗的人设都对应上了，地主家的傻儿子可不就是得选自己来演吗？ …… “约瑟先生。” 就在黑着脸的里昂准备搞点事，好成功介入《十二日同游》后续的剧情时，阿加莎也帮男主角以利亚完成了点单，接着去后厨转了一圈儿，便捧着冒着热气的托盘走了过来。 “您点的酒和菜品已经齐了。” 伸出涂了玫瑰花汁液的指甲，在菜单上轻轻压了两个印痕后，“阿加莎”微笑着道： “那边还有客人要照顾，我就不多打扰了，请享用您的午餐吧~” “……” 享用……我的午餐？？？ 看着托盘里被炭火烤得浑身通红，脸上刷了带着小肉粒的黑胡椒酱汁，嘴里还叼着一个大红苹果，正和自己大眼瞪小眼的熟悉羊头，里昂这回是真的彻底绷不住了。 不是……幼哈也就算了，你特么居然也有个角色啊！！！ 0254 不抛弃，不放弃 ‘气死咱了！！！’ 在嘴里的苹果被取了下来后，黑山羊呸呸呸地吐干净了嘴里的酱汁，气急败坏地在里昂的灵魂里咆哮道： ‘咱可是恶魔！大恶魔！那个什么王尔德，居然敢这么对咱？你别拦着咱！待会儿等从这儿出去，咱一定要把它活拆了！’ 啊对对对，你一个8点的小辣鸡，拆人家16点的简直不要太轻松。 懒得搭理黑山羊的无能狂怒，里昂拎着它扎了俩馍馍的羊犄角，把满身酱汁的它扔到了用来收垃圾的空盘子上，随即一边吃着盘子里的其它配菜，一边看着远处正在攀谈的男女主的口型，用心分辨起了他们的对话。 按照王女给自己讲过的剧情梗概，男主以利亚本来只是抗拒没有感情的婚姻，过来这座小城散心的。 但在酒馆被阿加莎热情开朗的性格，和永无止境的活力所吸引后，邀请她带自己游览小城，两颗心在十一天的游览中越走越近，并随着阿加莎被抓走，以及在婚礼上的再次相遇，彻底结为伴侣。 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剧情后，里昂的眼中闪过了一抹思索之色。 那么问题来了，就算阿加莎并不是真的女招待，只是在这里打工，但这小酒馆里也没见其它服务员，她又一口气翘班十多天，难道老板不干了吗？ 另外，从男女主角的对话内容来看，他们俩虽然都有点恋爱脑，把爱情和自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但却并不是那种轻浮随意的性格。 男主婚约在身，没想好要不要逃婚的情况下，应该不会邀请陌生的美丽女性同游小城，而女主阿加莎也是比较“矜持”的性格，一般而言的话，不太可能答应和陌生男性同游十一天这么亲密的邀请。 所以在这酒馆的第一幕里，必定发生了什么事，快速拉近了两人的关系，不说让他们认同了彼此，最少也让他们达成了初步的信任，并萌生了对对方的好感。 判断出了第一幕有可能的人物态度变化后，里昂打量了一下酒馆里里客人的情况，以及这些人的状态，对接下来的会发生什么有了些猜测。 可能性最大的，是酒馆里出了什么麻烦，男主角试着帮了阿加莎，但还是导致她失去了工作，所以邀请她做导游，想给予一些经济补偿。 而阿加莎因为男主的仗义执言或者什么，对他产生了信任和亲近，在加上两个星期后就准备离开，便顺水推舟地接下了这份导游工作，这样一切就合理了。 至于麻烦的来源…… …… “胡说！老子酒量好着呢！” 在里昂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正在讨论着诗歌的男女主角身边，一桌喝得面红耳赤的客人终于闹了起来。 一名喝得面红耳赤的水手撸起衣袖，朝小酒馆的破木桌子上猛砸了一拳，吹胡子瞪眼地争辩道： “我起码还能再喝五個！你们俩全倒了我都直着！” “少他娘的吹牛了！” 坐在他对面的两名水手笑骂道： “还喝五个？就你这打晃的样，再喝两个就躺了！” “哈哈，也不算错，再喝五个的话他确实得直着，不过是在地上躺直了！” “扯你娘的臊！” 遭到了两名同伴的无情嘲笑后，已经有些打晃的水手直接急了眼，腾地站了起来大声道： “我要是躺了，我就是你们孙子！就今天这点儿酒，还不到我平时喝的零头！” “行了行了，我信了，伱说你能喝干一大桶我都信！” “哈哈，对对，你平时能喝着呢，今天喝得直打晃是被海风吹的，跟酒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我……我说的都真的！骗你们的话我就是狗！” 遭到了二次调侃后，有点儿下不来台的醉汉环顾了一圈儿，随即一把拽住了“阿加莎”的胳膊，靠蛮力把她强扯了过来，醉醺醺地喝道： “阿……阿那个什么！你是这儿的招待，你跟他们说，我平时来这儿都喝多少！” 正谈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扯了过来，阿加莎顿时被吓了一跳。 但也不知道是生性如此，还是受到了王女的影响，身为女主角的她很快便冷静了下来，温声答复道： “客人，您有些醉了，不如……” “哈哈，听见没，人家说你醉了！” “还找人作证，是个人就看出来你不行了，还逞什么强？” 阿加莎的应对，换在别的时候可能没毛病，但对于因为酒量而起了争执的壮汉来说，却不啻于火上浇油。 听着身边两名同伴的放声大笑，酒精上脑的壮汉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直接双手卡着阿加莎的肩膀，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怒声道： “我才没醉！你个小娘们……” “放手！” 就在这时，里昂只觉得身上的丝线猛然一牵，直接把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随即满眼怒意地大喝一声： “把你的手放开！不许骚扰我的阿加莎！” 嗯？这是我的活儿吗？现在出来帮忙的不应该是男主么？ 就在里昂百思不得其解时，远处发着酒疯的壮汉牛眼一瞪，拎起桌上的空酒瓶直接砸了过来，撞在了里昂身边的台子上摔得粉碎！ “啊呀！” 伴随着险些被酒瓶砸到的“约瑟先生”的尖叫，醉酒壮汉粗厚的脖子拧起，瞪着眼骂道： “小白脸滚一边儿去！我问这小娘们儿事儿，跟你什么关系？你负责夹好自己的卵蛋就得了！再吱一声我就揍你！” 在丝线的控制下，刚刚还是“正义勇士”的“约瑟先生”，居然真的按照对方的要求，夹着双腿白着脸蛋，发着抖地坐了下来。 懂了……突然加这么一道，是要用我的临阵退缩，来衬托出男主角的勇气难得是吧。 在里昂略带不爽的目光中，醉酒壮汉转回头去刚准备继续，却见旁边那桌的客人站了起来，抱着双臂满脸嫌恶地质问道： “你们几个是商船‘海雀号’上的水手？” “是又怎么样？” 眼见居然又有人站了出来，醉酒壮汉伸手点着他，一脸不耐烦地道： “刚才我说他没说你是吧？你少给我管闲事儿听到没？不然小心我……嘿！” 眼见自己的手被人拍开，醉酒壮汉不由得大怒，刚准备趁着酒意饱以老拳时，却见对面的俊俏男人皱着眉道： “我和海雀号的大副很熟，你们要是在这儿闹的话，我一定会把今天的事，原样告诉他！” “呵呵，你拿他威胁你老子？” 醉酒壮汉似乎被激怒了，晃荡着走了过去，满脸不善地道： “大副怎么了？大副还能管老子喝……啊！！！” 在众人懵逼的目光中，一只垫着假跟的亮面皮鞋，从醉酒壮汉的两腿之间探出了鞋尖儿……或者换个说法，刚刚那个被吓住的穿得花里花哨的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了过来，一脚踢在了醉酒壮汉的好兄弟上。 “快跑！”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扯掉了身上丝线奔过来，完成了一女警察秘传碎蛋踢的里昂，直接把“阿加莎”打横抱了起来，随即在她的尖叫声中，朝着门外拔腿就跑。 更离谱的是，在跑之前还没忘记踹翻了桌子，把一桌残羹冷炙都扣在了醉汉的同伴身上，接着还没等突然受袭的三人反应过来，便三拐两拐地就跑没了影子。 “……” 看着离自己而去的佳人，正准备继续理论的男主角不由得满眼茫然。 “……” 看着下方突然暴走的剧情，正捏着丝线的【戏剧之王】顿时一脸懵逼。 “这儿还一没跑的！” “揍他！” 在令人无言的沉默中，吃了亏的三名水手率先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喝得醉醺醺的，外面那俩肯定是追不上了，便咬牙切齿地把被留下的以利亚围在了中间，准备在他身上好好发泄一下怒火。 “等……等等！你们不能打我！” 察觉到大事不妙后，男主角再也顾不上隐藏自己的身份，直接白着脸道： “我是海雀号上的客人，而且还是……” “哐！” 就在以利亚准备说出自己的身份，看看能不能免了这顿揍时，只听得身后一声门响，刚刚那个抱着阿加莎跑掉的小白脸，居然一脚踹开门又冲了回来！ 在几人懵逼的神情中，穿得跟个色盲的锦鸡似的里昂冲到柜台前，一把拎走了趴在上面的狗子，接着又冲到他之前的座位旁，把上面没吃完的“菜”连盘一起抄走，最后干脆利落地翻窗而出，再次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 “……” 三名壮汉满脸呆滞。 “……” 捏着线的【戏剧大师】开始咬牙切齿。 “……” 至于被三名醉汉围住的以利亚，更是直接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不是，你这趟回来不光带走了狗，甚至连桌上没吃完的菜都端走了……那我呢？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你多少救一下啊！ 0255 交涉失败与破局的办法 “咱们就这样走了吗？” 回头望了望乒乓乱响的小酒馆后，一身招待装的王女忍不住问道： “那位以利亚先生还没跑呢，他留在那儿的话，弄不好会……”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把幼哈扔到了自己肩上让它趴好后，里昂拿着刚刚从餐馆弄来的抹布，一边蹭着黑山羊脸上的酱汁，一边开口回答道： “他上面有人罩着，可比咱们安全多了，别说那三个水手只是用拳头打他，只要那位王尔德大师愿意，他就算被人开着邮轮碾过去，翻个身爬起来依旧能活蹦乱跳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没有【唯物】提供的异常物抗性，此时的王女依旧还是酒馆女招待“阿加莎”，自然听不懂里昂在讲什么，不过一想到“约瑟先生”平时那些不着调的“疯言疯语”，她便没有继续深究，而是一脸担忧地开口提议道： “约瑟先生，前面那条街拐个弯就是警务站了，能不能麻烦你去报一下警？我担心酒馆那边……” “酒馆那边肯定不会有事的！” 擦干净了黑山羊身上的酱汁后，里昂把它栓在了自己腰带上，随即双手抓住王女的肩膀，一脸认真地道： “维……阿加莎，你听我说！” 看着有些惊诧的王女，准备试着带她逃跑的里昂，神情诚恳地解释道： “接下来我要讲的事情，听起来可能有些难以置信，但我可以保证，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其实你并不是酒馆的女招待，而是……唔？” 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后，汗毛直竖的里昂猛然抬头，发现一根比之前粗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透明丝线，正悄无声息地从天空中垂落而下，直奔自己的后脑勺袭了过来！ 是【戏剧之王】找过来了！ 发现情况不妙的里昂，并没有用圣灵挂坠攻击透明细丝，而是控制着实质般的精神力量凝结成一只大手，猛然将自己横推了出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垂落的细丝。 但作为拥有“二羊之力”的强者，【戏剧之王】的能力自然没有这么好躲，那根比成年男性大腿还粗的丝线瞬间爆散，化作了近百根无形细丝，瞬间将里昂笼罩其中，把他浑身上下所有能动的地方，一個不落地统统黏了个结实。 “混账！你居然敢毁我的戏！” 伴随着一道满是愠怒之意的喝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天空中的飞鸟不再振翅，清新而又腥咸的海风停下了流动，海浪声拍击码头的哗哗声也戛然而止，整个世界都陷入了静止之中。 紧接着，穿着笔挺的双排扣白西装，头顶带着一顶同色礼帽的“王尔德大师”，拄着手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满脸怒容地站在了里昂的面前。 这应该就是【戏剧之王】意志的化身了吧？ 浑身上下被丝线黏了个遍，只有眼睛还能动的里昂转了下眼球，定定地望向了满眼愤怒的【戏剧大师】。 按照自己的推测，这件“二羊级”异常物的本体，就是面前的海滨小城……或者说它所虚构出来的戏剧世界。 所以自己才会一进来的时候，就摸到了【戏剧之王】的相关情报，而想要从它创造的戏剧世界里逃出去，除开靠着实力硬来之外，还可以找到【戏剧之王】的意志化身，想办法重创它的意志，让这个遵循的意志诞生的世界提前崩溃。 而自己原本的打算，是想把【戏剧之王】的意志勾出来，然后靠着圣灵挂坠的精神冲击能力试一下，看看能不能重创它，毕竟创造这么大一个世界的消耗肯定不小，以【戏剧之王】剩下的力量，未必能挡得住圣灵挂坠的冲击。 但现在…… 感受了一下【戏剧之王】意志的强度后，里昂不由得摇头啧了一声，理智地放弃了“冲”它一发的打算。 这货的意志强度实在太高了，厚实得简直跟堵水泥墙一样，这个自己是真的冲不动，看来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 “你……你为什么还能动？！” 看着身上黏了几百根丝线，但还是能摇头叹气的里昂，“王尔德大师”微微一惊，刚想继续增加丝线，却发现面前的男人只是摇头摆尾地扭了两下，自己全力放出的操纵线便被悉数挣断，一根都没能留下来。 “能动是因为我可以豁免伱的控制……另外，虽然感觉可能性不大，但我还是想试着和你商量一下。” 盘点了一下自己当前的手段，发现确实拿【戏剧之王】没什么办法，挣脱了丝线的里昂便指了指王女，神情诚恳地开口提议道： “如果你能让我和她离开，然后再保证这场戏结束后，就释放所有被困的人的话，我可以帮你……” “不行！” 里昂的交换条件还没说完，便遭到了【戏剧之王】的断然拒绝，只见它抬起手中的手杖指了指王女，一脸不容拒绝地道： “你演完了可以走，但她是《十二日同游》的女主角，必须留下！” “不是……你就非要把这场戏演完吗？” “当然！” 听到里昂的话后，“王尔德大师”一脸执拗地道： “就算再烂的戏，也比中途停掉的戏要好！我的戏剧一旦开始，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停！” “但你这场戏还演得下去吗？” 朝着酒馆的方向指了指后，里昂开口提醒这位“一根筋大师”道： “虽然我没看过这部戏，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刚刚那一幕的内容，应该是想要男女主角一起遭遇些麻烦，进而快速拉近关系，好让‘十二日同游’的邀请能够成立。 现在救了阿加莎的人是我，你的男主角虽然站出来说了话，但实际上只是挨了顿揍而已，你的戏已经被搅了，还有必要继续吗？” “很有必要！至于怎么演下去，就不劳你这位恶客操心了！” 着恼地瞪了里昂一眼后，“王尔德大师”冷着脸撵人道： “另外，看在你也是买票来看我的戏的观众的份儿上，这回搅戏的事儿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但今后你不许再来看任何一场我的戏，我和我的晨星剧团都不欢迎你！” “……” 所以还是没得谈呗？ 听完“王尔德大师”的话后，看着面前突然凭空出现，上边还写着出口字样的怪门，里昂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 留下王女是不可能的，虽然到现在为止，【戏剧之王】都没有要伤人的意思，而且表现得能够沟通，让自己起了靠“和谈”解决问题的心思，但它终究还是个异常物，无论表现得再可靠都不能完全相信。 另外，这货现在已经处于失控边缘了，不然也不会因为剧评家的两句嘲讽，就直接暴走一口气困住了几千人，万一这戏最后没演好，鬼知道他会不会再做出什么偏激的行为。 更何况自己还是清理员，在遭遇失控异常物的时候有责任进行清理，并逮住这位“王尔德大师”上交给总局，这么看来的话，两边确实没什么好谈的，是自己想多了…… “既然不愿意走，那干脆就别走了！” 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始终没见里昂走向出口，“王尔德大师”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关掉了通往外界的门，随即赶苍蝇似地朝着里昂挥了挥手，一脸嫌恶地道：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能豁免我的控制，但我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能够处理你的办法多的是……给我去海底躺着吧！《十二日同游》结束之前，不许出现在这座城里！” 伴随着“王尔德大师”的命令，里昂周围的世界飞快地扭曲了起来，瞬间便跨越了数十公里的距离，上一秒整洁空旷的街道，下一秒便化作了暗无天际的海洋深处。 然而奇怪的是，里昂周围的世界明明已经变了模样，但当他在海底跨出了一步后，居然又离奇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重新站在了小城深青色的街道上，周围的一切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一样。 怎么回事？我可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连把太阳直接换成月亮都做得到！为什么会挪不动他一个配角？！ …… 感谢【唯物】！这次要是能安全跑出去的话，你就是当之无愧的mvp！ 理所当然地没有告诉“王尔德大师”自己豁免挪移的原因，在看了眼面板里熠熠生辉的赤红徽章后，里昂的嘴角微微翘起，随即抬头看向了【戏剧之王】，意味深长地评价道： “连自己创造的世界都弄不明白，看来那位戏剧评论家说得没错，你的确不怎么懂戏剧。”？！！ 被这突如其来的挑衅弄得有些发懵，等反应过来里昂在说什么后，“王尔德大师”不由得怒气上脸，横眉立目地怒声道： “你胡……” “你还记得我刚才做什么了吗？” 再次抬手朝酒馆指了指后，里昂语重心长地解（瞎）释（掰）道： “在你原本的剧本里，我这个人物在表现了自身的懦弱，衬托出了男主角以利亚的勇气后，就已经可以退场了，自然能够随意踢掉。 但现在事情出了变化，刚刚救走了阿加莎的人变成了我，而如果这场戏有观众的话，那么最少有一半人的视线，已经挪到了我和离开的阿加莎身上，如果这时候把我扔进海底，你的戏还能演得下去么？ 对于这个戏剧世界来说，结构完整、合乎情理、有戏剧性这几点，是它必需要遵守的基础规则，而一个像我这么重要的角色，上一秒聪明机智地救了女主角，下一秒连一句话都没交代就突然消失，你觉得这符合戏剧世界的规则吗？” “……” 好像……真有可能是这个原因？但……但明明我才是作者啊？ 听完里昂有理有据的胡扯后，“王尔德大师”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但也没想到其它合理的解释，便只能硬着头皮争辩道： “没了你的话……确实有点儿不大完整，但我才是这个世界的缔造者，甚至连《十二日同游》的剧本都是我写的，所以……” “你不过是个写剧本的，懂什么《十二日同游》？” 靠着这番交谈，粗估了一下【戏剧之王】的双商，发现这货无论情商还是智商，都略低于人类的平均水平后，里昂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加大力度猛着劲儿忽悠道： “总而言之，在酒馆闹了那一场之后，我已经成功加入了《十二日同游》的剧情，不可能被你轻松删掉了，就算你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也不可以大幅违背戏剧世界的规则，现在你已经拿我没了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接受我的存在！” “该死的！你休想！” 也不知道是信了里昂的胡扯，还是不希望自己费尽心血的剧作，出现难以弥补的情节bug，“王尔德大师”略微犹豫了一会儿后，居然真的没有试着把里昂撵出剧情，反倒真咬着牙把他认了下来。 “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回去改后面几幕的情节！” 看着面前搅了自己的戏，还主动挑衅自己的混蛋，气得浑身发抖的“王尔德大师”怒声道： “别以为拿到了一点儿戏份，就能取代我成为戏剧世界的掌控者，你一个半桶水的外行人，绝对改不出比我更受观众欢迎的剧本！ 等我把新剧情改完之后，只要第二……最多第三幕第一场戏，我就能把你这个祸害，彻底从我的世界里赶出去！” “……” 等等！赶不赶出去的先另说……取代你掌控戏剧世界是怎么回事？ 听完“王尔德大师”放的狠话后，里昂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眉头受控制地微微一挑，眼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听他话里的意思……难道把原本的剧情彻底搅乱，再改得比他的原剧本更受观众欢迎，就能成为戏剧世界的新掌控者？ 0256 大变样 “唰……唰……唰……” 碧蓝的海水泛起涟漪，轻怜密爱地舔舐着岸边金黄的沙滩，老旧而规整的石砌码头上，几艘零散的船只在船坞中轻轻摆荡，数只被阳光镀上了金边的海鸥，则在船只上方悠然地盘旋，时而发出几声悦耳的轻鸣…… 海滨小城安卡拉的清晨，依旧和往昔一样静谧美好，不同的是，平日里人声鼎沸的码头酒馆，却变得门可罗雀，好久都不见有人出入。 而因为俏皮热辣的性格，和比性格更加热辣的身材，成为了小城青年梦中情人的女招待阿加莎，同样也没有出现在码头酒馆里，而是出现在了安卡拉唯一一家邮局的门前，正在蹙眉翻看着门口贴着的往期报纸。 …… 最近的工作有些不好找啊…… 连续翻了好多期报纸的招工版面，都没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后，今早刚刚失业的阿加莎，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昨天酒馆出了事后，虽然自己被约瑟先生抱了出来，并没有在冲突中受伤，但那三名喝醉了的水手，却把仗义执言的以利亚先生一顿好打。 更倒霉的是，后面自己带着警察们赶到时，那三名水手居然趁着没人，直接撬开了酒馆的地窖，连喝带拆地把里面的存货祸害一空，甚至还拿光了柜台里的钱，然后直接逃之夭夭不见了踪影。 等酒馆真正的老板回来后，得知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更是直接勃然大怒，不仅扣光了自己的薪水做赔偿，还直接把自己开除了。 而自己从家里逃出来时比较匆忙，并没有带多少钱，虽然这几个月做酒馆招待攒了些，但依旧还是没太多积蓄，只能勉强维持生活而已，眼下报纸上的招工版也没有什么合适的工作，这下该怎么办？ “你是……阿加莎小姐？” 就在邮局面前的阿加莎，因为囊中羞涩而一筹莫展时，一道有些惊讶的嗓音从她身后响了起来。 阿加莎惊讶地回头望去，发现来人是昨天和自己聊得非常愉快，在水手们闹事时，还勇敢地站了出来的那位客人。 “以利亚先生！” 看着面前脑袋上缠着纱布，额角也青了一大块，但仍旧无损俊朗风姿的男人，想起自己昨天把他留下挨揍的举动，心中有愧的阿加莎不由得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主动问好道： “您……您还好吗？昨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您也不会……。” “没事的。” 平白挨了顿好打的以利亚虽然有些郁闷，但在看到面前面颊绯红的窈窕佳人时，心头的那点埋怨却在不知不觉间烟消云散，微笑着回答道： “昨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被闹事的醉汉牵连了而已，至于我身上的这些伤，昨天在决定站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可能会挨打的准备。 这是一个男人践行自己原则时，理应支付的代价，同时也是纪念我勇气的勋章，与一位只是被无端波及的美丽女士无关，你并不需要为此感到愧疚。” “以利亚先生……” 看着明明被打得这么惨，但却还在努力安慰自己的以利亚，阿加莎顿时不由得心头一暖，两手握拳摆在胸前，眼带柔意地轻声道： “您的勇敢与温柔，仿佛这清晨的阳光一样，照亮了我幽暗的心房，又如同海洋上永无休止的浪花，令我……” “我真是受不了了！” 听到这里时，已经在邮局里坐了半天的里昂，忍不住推开窗户探出头来，无语地吐槽道： “你们就不能好好说话吗？打个招呼还一咏三叹，你来我往的，那调子都快直接唱起来了。 我要是不出来打断的话，待会儿伱们是不是还得在路中间跳一段？然后我们这些路人都从车里蹦出来，齐刷刷的站车顶上给你们伴舞？” 里昂的吐槽说完后，他肩上的黄毛幼哈，也跟着一并点了点小脑袋，气势十足地努力帮腔道： “汪呜汪呜！（就是就是）” 这人是……约瑟先生？ 看到从窗户里探出头的一人一狗，《十二日同游》的男女主角不由得同时愣在了原地。 无它，比起昨天那一身精神小伙……精神错乱小伙儿才会穿的装束，此时的“约瑟先生”显得有些过于正常了。 裁剪得体的灰色羊毛大衣下，是朴素得体的马甲和修身细褶衬衫，衬衫胸前的口袋里，还插着一张叠得颇为板正的手帕，看起来竟然还有些绅士。 而唯一不太绅士的，则是领口的扣子被多解开了一枚，露出了线条极好的锁骨和白净的颈项，再往上则是轮廓清晰的下颌与微微上翘的唇角，配合那高挺的鼻子和深邃明亮的眼睛，给人的感觉简直…… 是個长得还行的男人。 没办法，无论现实中的里昂，还是《十二日同游》里面的约瑟先生，都不是那种颜值惊天动地的角色。 即便里昂为了现在精心打扮过，甚至为了凸显自己锁骨的线条，还偷偷在锁骨下面蹭了点眼影，但底子终究摆在那里，哪怕费尽了心机也只能说有点小帅，属于从路边走过时会被人多看几眼的程度，再然后就没有更多了。 但正像美女都是对比出来的一样，此刻的“约瑟先生”虽然只算略有小帅，但和昨天那头花里胡哨的疯癫锦鸡比起来，简直俊朗得不可方物，这么一番衬托之下，已然称得上一个帅气的逼人。 …… 怎么样？吓到了吧？ 看着邮局外满是惊讶的两人，里昂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微笑。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按照【戏剧之王】透露出来的信息，只要能够把剧情彻底搅乱，并且得到比原剧本更高的评价，那么就有可能成为戏剧世界的新掌控者。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的话，首先就要看“评价”到底是谁发出的，而最有可能给出评价的人，自然就是眼下小城安卡拉的居民，曾经中央十字剧院的那三千名观众。 至于这些观众爱看什么…… 昨晚里昂翻窗闯进了户籍管理局，翻看了小镇居民的登记表，发现足有七成都是女性，而且今天的两场戏，一场是爱情喜剧《十二日同游》，另一场则是悲剧年上恋《海伦娜夫人》，那么这些观众到底爱看什么也就不难猜了。 而怎么在只有自己一个角色“可控”，还有【戏剧之王】从旁干扰的情况下，让新《十二日同游》的吸引力超过原版…… 对于饱受另一个世界各种作品熏陶的自己来说，没准这个反而是最简单的！ 0257 史上挣钱最快的办法 “约瑟先生？！” 并不知道里昂此时的打算，靠着他和幼哈头上同色的一撮黄毛，辨认出了里昂的身份后，阿加莎不由得有些吃惊地道： “这才一天不见，你的变化还真是……蛮大的……” 不光蛮大的，而且还蛮贵的，这身衣服都够我在清理局半个月的工资了，一个海滨小城的服装店，衣服卖得居然跟王都一个价，简直离大谱。 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安卡拉神奇的物价后，里昂微笑着回应道：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换了套衣服而已。” 是啊，确实只是换了套衣服，但你现在这模样看起来，可真是顺眼太多了。 回忆了一下“约瑟先生”过去的穿着，再对比了一下他现在的模样后，阿加莎的唇角不由得微微翘起，用力抿了好几下都没绷住。 “想笑就笑吧。” 眨着眼睛看了看有些忍俊不禁的王女后，里昂一边琢磨着自己的“人设”，一边满脸宠溺地柔声道： “如果能让我的玫瑰绽放笑颜的话，就算被所有人取笑也是值得的。” “……” 好吧，看来变得只有脸，约瑟先生果然还是那個约瑟先生。 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已经不再是女招待，不需要迁就顾客的阿加莎开口道： “约瑟先生，还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只是我自己而已，并不是谁的玫瑰。” “好的，我心中最美的玫瑰。” “……” 这人没救了。 看了看满眼都是自己的里昂后，阿加莎不由得摇了摇头，放弃了改变他的想法，转而继续望向了报纸的招工版，准备先给自己找个工作。 而注意到她的目光后，男主角以利亚头顶上，几根透明的丝线微微抖动了一下，紧接着，彷如福至心灵一般，以利亚若有所思地开口询问道： “对了阿加莎小姐，你现在不应该在码头酒馆上班吗？为什么会来邮局？” “我失业了。” 简单讲了下后续的情况后，阿加莎有些无奈地道： “我应该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估计也就十几天吧，所以需要找一份短工，但这些招工广告要的都是长期的职员，我又不想骗人，所以现在稍微有些麻烦……” 十几天的短工？ 听到阿加莎的话后，以利亚顿时不由得心中一动，想起了自己想找个本地人做导游的事，索性直接开口道： “要不……” “要不来我这儿吧？” 知道阿加莎多半会失业，已经在邮局蹲了好几个小时的里昂，直接用编好的理由抢先截胡道： “我父母虽然给我留下了巨额财产，但他们很早就死于海难，家里只剩下我和祖母了，祖母她最近也病得很重，老人家希望我能够早点成婚，所以……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冒充几天我的未婚妻？” 啊这…… 听到里昂的“聘请”内容后，男主角以利亚的嘴立刻便闭了起来。 不闭嘴不行啊，这位约瑟先生直接献祭了爹妈和祖父，全家只剩下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临死前就指望着看到孩子结婚的祖母，而自己只是需要一个导游，陪着去一些景点溜达溜达而已，这怎么可能争得过？ “这……这不太好吧？” 听到约瑟先生的请求后，生性善良的阿加莎不由得咬了咬下嘴唇，有些迟疑地道： “约瑟先生，我倒是不介意帮你这个忙，可我过些天就准备离开，到时候……” “不一定有‘到时候’了。” 里昂叹息了一声道： “虽然早就知道，生老病死是人迈不过去的门槛，但我还是希望，能让祖母她老人家，尽量不带遗憾地离开……另外，之前这段时间对你的骚扰，我实在非常抱歉。 刚开始这么做的时候，只是为了不让伱被别人骚扰，也想着希望和你混熟一些，说不定能让你答应做我的……唉…… 不好意思，我的玫……阿加莎小姐，过去是我有些自私了，不管这次你愿不愿意帮忙，我今后都不会再骚扰你了。” “……” 所以……之前那么努力地追求我，是为了让我避免骚扰，也是为了让祖母安心吗？ 对于“剧情”发生前的事，同样只有模糊记忆的阿加莎，得知了里昂花一晚上时间想出来的“真相”后，明媚的眼眸顿时不由得微微一柔。 这么来看的话，约瑟先生虽然……略微奇怪了一些，但确确实实是个好人，而且还那么孝顺，那我要不要干脆…… …… “少爷！约瑟少爷！” 就在里昂一记“奶奶病重拳”接“我有苦衷掌”，成功打出了一套“短租女友十八式”，轰得两人晕头转向时，一名穿得很是精致的管家，挪着肥胖的身子，急匆匆地从远处跑了过来。 见到“约瑟先生”后，胖管家顿时不由得大喜过望，满眼急切地扑了过来，拉着里昂的胳膊哀告道： “可算是找到您了……快！您快跟我回家吧！ 您的祖母因为抢一条东方舶来的丝巾，和隔壁庄园的波莫娜老妇人吵了一架，还用扫帚把人家屁股都抽肿了，你快回家劝劝啊！” 以利亚：“？” 阿加莎：“？！！” 里昂：“……” 你狗日的可以啊，昨天晚上我回约瑟的家，你特么连门都不给我开，害我睡了一宿大街，现在你狗日的又认了我这个少爷，专门过来搞我了是吧？ 瞥了眼胖管家头上的透明丝线，知道这是【戏剧之王】在使坏，知道没法反抗的里昂，索性直接“勃然大怒”道： “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让你带着只忠于我的五百名精英护卫，去身为大贵族的祖父留给我的全国最富有的大商会，买这个世界上最美、最能配得上我的玫瑰的阿加莎了吗？” “……” 这混账，居然趁机改设定！ 听到里昂不能说夹带私货，干脆全都是私货的回答，正在操控着这一切的【戏剧之王】气得直咬牙，但又奈何不了有能力砸盘子的里昂，只得忍气吞声地认下了他给自己加的新设定，没有让胖管家出声反驳。 而里昂也见好就收，并没有继续留下破坏剧情，反倒做起了一个表面“配角”该做的事，在朝着两人露出了一个有些尴尬的微笑后，便狼狈而痛苦地离开了邮局，回家盘点自己刚“挣来”的财产去了。 至于被留在了原地的男女主角，则已经被这离谱的反转和家境打懵了，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即才由男主角以利亚开口道： “这位约瑟先生……还……挺有意思的哈？” “嗯……” “那个……我准备在安卡拉游览两星期，如果你需要打个短工的话，要不要来做我的导游？” “好……” 《十二日同游》第一幕——酒馆相识，结束。 0258 糖精的威力 伴随着某个搅戏的搞子，带着富可敌国的家业退场，男女主角总算达成了约定，《十二日同游》的第一幕终于磕磕绊绊地落下了帷幕。 而按照“一幕一间休”的戏剧排布原则，整场戏的第二幕开始之前，三千名观众被短暂地“放了”出来，但还没等他们找回自己的意识，整个第一幕的所有剧情，便开始在所有人的眼中飞快流转。 “还有十二天……十二天后的我，便不再是一个自由的我，而是一只在陌生的牢笼中飞腾的囚鸟……” “那是阿加莎，码头酒馆的女招待，安卡拉所有男人的梦……” “以利亚先生，如果您想要游览安卡拉的话，恐怕需要一位本地人来做你的导游。” “……” 到男女主角在酒馆中的攀谈为止，《十二日同游》依旧还在按照原本的剧情出演，但紧接着，一头穿得花里胡哨的“孔雀男”，便蛮不讲理地闯进了所有人的眼中，导致《十二日同游》的画风陡转！ “这样是不好的，如果您真爱一朵玫瑰的话，那么就请让她在花园里盛放吧！” “如果能让我的玫瑰绽放笑颜的话，就算被所有人取笑也是值得的。” “祖母她最近也病得很重，老人家希望我能够早点成婚……” “约瑟少爷……您的祖母……把人家的屁股抽肿了……” 而随着“约瑟先生”每每出人预料的操作，三千多名观众的灵魂开始微微震颤了起来，原本全部投向舞台中央的意志，有好大一片都被染上了鲜亮的明黄，颜色和那位“约瑟先生”头顶的黄毛如出一辙。 …… 两成半……居然一口气偏移了这么多？ 看着剧场里昏迷倒地的三千名观众，感受着他们的灵魂在观赏过《十二日同游》的第一幕后，反馈给戏剧世界的真实感受，站在台上的“王尔德大师”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发现事情似乎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戏剧世界的创造者虽然是自己，但真正支撑着那個虚幻而美好的世界存在的根基，却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而是整个中央十字剧院中，三千多个对戏剧有着热爱的灵魂。 而那个该死的“约瑟先生”，先是把真正的酒馆相遇搅合得不成样子，又从男女主角的身上抢走了大量的“戏份”，从三千名观众那里强行夺走了大量的关注。 要命的是，作为构成戏剧世界真正的基础，这三千名观众的灵魂的“倾向”，就代表着对《十二日同游》这个戏剧世界的掌控权。 既然眼下已经有两成半的人，认同了“约瑟先生”这个角色，并开始期待着他接下来的故事，那么也就意味着，原本可以百分百掌控这个世界的自己，只剩下了七成半的控制力，那个该死的“约瑟先生”，已经在属于自己的戏剧世界里，成功抢下了好大一部分地盘！ 察觉大事不妙的【戏剧之王】，立刻把意识投入戏剧世界，准备对“约瑟先生”开始严防死守。 首先要做的，就是防止他继续打扰男女主角的相知相恋！ 作为一部相对比较传统的爱情喜剧，自己写的《十二日同游》遵循经典的四幕结构，即第一幕为引入背景的相知相遇、第二幕为情节发展的相知相恋、第三幕为阻力降临的至暗时刻、第四幕为爆发收尾的故事终局。 而换到《十二日同游》的戏剧世界里，那就是男女主角结识的《酒馆初遇》；后续相处中萌生爱意的《同游小城》；再到阿加莎被抓，男主角不得不在爱人的安危，和自己后半生的幸福中做出抉择的《爱与自由》；以及发现原来爱人正是自己的未婚妻，最后皆大欢喜的《囚鸟的婚礼》这四幕。 眼下作为第一幕的《酒馆初遇》，已经被那个“约瑟先生”祸害得差不多了，后面的《同游小城》要是再被他抢了戏份，导致以利亚对阿加莎的情愫，没有达到为了她放弃自由的程度的话，那后面作为转折点的《爱与自由》，恐怕要被变成《爱与黄毛》！ 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 在戏外“王尔德大师”咬牙切齿的操作，和戏里“约瑟先生”的疯狂搞事下，《十二日同游》的第二幕——《同游小城》开始疯狂暴走！ “以利亚先生，要说安卡拉最美的景色，那一定是夜晚的海滩，和在海滩上支起来的篝火……” “各位，今天的海滩被首富约瑟先生包下来了，准备为他最爱的阿加莎小姐，放一场史无前例的盛大焰火！” “你们好，又见面了~” “……” “以利亚先生，除了焰火……啊不，除了海滩篝火外，还有曾经的海滨乐园，这里的舞会……” “各位！海滨乐园被约瑟先生包下来了，准备为他最爱的阿加莎小姐，办一场极尽欢乐的变装舞会！” “你们好，又双见面了~” “……” “要不……大画家阿米恩曾经的故居……” “各位……约瑟先生包下来了……亲自担任解说！” “你们好，又双叒见面了~” “……” “或者绿螺山也不错，那里……” “各位……包下来了……” “你们好，又双叒叕……” “……” 看着已然快要变成“约瑟庄园”的小城，亲手给了里昂作案工具的【戏剧之王】，此刻是真的绷不住了。 该死的！合着她们走到哪儿，你特么就包到哪儿是吧？除了直接砸钱，伱就不能用点儿别的办法吗？ 能。 “爱情就像老照片上的人一样，终究会褪色的。” 在拍下除了阿加莎外，舞会上所有人的照片后，“约瑟先生”将自己亲手……请别人画的阿加莎，贴在了照片上的自己身边，满眼深情地道： “唯独你能够永远美丽，陪伴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 “你又何必非要缠着我呢？明明还有更好的人啊。” “我不是缠着你，只是在缠着我的爱情。” 一脸认真地纠正了阿加莎的错误后，里昂皱着眉头反问道： “至于更好的别人，连你都没有，她哪里好了？” “……” “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要结婚。” “我……” “我从没奢望你爱我，也没设想过你有理由爱我，更没认为我能够得到你的爱慕，对于我来说，能够拥有爱你的机会，就已经心怀感激了。” “你……” “你刚刚出现的那一刻，我的一生就已经有了结论……就是你。” “……” 该死的！这一幕是男女主角的相知相识啊！你特么到底在干什么？ 看着戏剧世界里靠着钱满地包场，并且拉着阿加莎的手，深情地凝望着她的眼眸，用各种情话地毯式狂轰滥炸，砸得阿加莎芳心摇曳的里昂。 再看着旁边每次负责把阿加莎带过来，然后再拿着“约瑟先生”给的艺术馆门票，尴尬地站在一旁，被肉麻得抓耳挠腮，看着跟个路人甲一样的以利亚，【戏剧之王】的眼睛都要瞪出血了。 此刻的它就像是准备了一道国宴级名菜，但却发现有人往自己的菜里倒糖精的大厨一样，恨不能当场把该死的“约瑟先生”裹上面衣扔进油锅，和切好的土豆条一起炸了。 而等第二幕结束，这道菜被送到了三千多名“食客”面前，无比离谱地得到了接近六成的好评时，【戏剧之王】已然直接出离了愤怒，它身上继承自一众戏剧大师的戏剧观念，更是被里昂这一记“霸总爱你脚”当场踹得稀碎！ 不是……凭什么啊？！！ 0259 同人倒逼官方 如果里昂能够听到【戏剧之王】的咆哮的话，恐怕会忍不住乐出声来……非要说凭什么的话，那凭的必然是观念上的降维打击。 无它，关于各种受众群体的主要偏好，在“快餐时代”巨量的数据和归纳下，早就被人总结得一清二楚了。 男人大多更爱屌丝逆袭扮猪吃虎，享受的是摆脱规则束缚、成功以下克上以弱胜强的快感，而女频的核心路数则是“另眼相待”，无论对别人怎么样，到我这里都是特殊的。 这个总结虽然并不绝对，但大多数普通人确实非常吃这一套。 因此在里昂得知今天两场都是爱情戏剧，并且翻过小城的户籍，确定了到场的七成都是女观众后，这场关于戏剧世界控制权的争夺，就已经再也没有悬念了。 来自快餐时代的成熟套路，虽然普遍都“营养”价值不高，但对于第一次接触的人来说，杀伤力是绝对爆表的，用来灌这些没经过工业糖精洗礼的观众，绝逼一灌一个准儿。 更关键的是，想要创造一部好剧，需要草蛇灰线的预留伏笔、起承转合的故事情节、剖析内心的角色独白等等等等，等这些全部都做好之后，在最后的结局一气爆发出来，才能带给观众酣畅淋漓的体验。 然而【戏剧之王】控制着男女主角去夜晚的沙滩，准备让他们遭遇云霾错过满天繁星，进而留下以后再来看星星的约定时，此刻的“约瑟先生”已经买来了整整二百五十车焰火，准备在天空中拼出阿加莎的名字了。 至于草蛇灰线的伏笔？下次回来看星星的约定？ 别闹好吗？ 当里昂那五百名忠心耿耿的护卫，点燃了整整二百五十车焰火，在天上噼里啪啦地炸完之后，连月亮都被崩得快看不见了，这还能有个毛的约定？约好了下回再来吸火药味儿吗？ 后面变装舞会、大艺术家故居、绿螺山公园等等也是同一個道理。 这边还温吞水似地准备互相了解，那边已经手里捧着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嘴里念着你是最后也是最美的那一朵玫瑰，带着几百个高薪雇来的职业捧哏强行突脸了。 搞完了这一套后，就算“约瑟先生”的强行突脸最后没成，但【戏剧之王】安排的增进了解、以及慢慢交心的戏码，更是百分之一万个不能成，甚至反倒成为了有力的对比。 一边是获得好感全靠唠，推进剧情得靠闹，送小礼物需要造，约会堵车都得绕；另一边则处处有准备，次次跑前头，仰头放焰火，低头有花收。 这头还在温吞水似的摸情况，连对你有好感都没好意思说；那头已经甜言蜜语含在嘴里，房本车本户口本捧在手里，人还直接把你印在了眼里，甚至一百年后，还准备跟你埋进同一个小盒里……就问你，换你来选的话伱选谁？ …… “如果我是阿加莎的话，我应该会选约瑟先生吧？” 伴随着令【戏剧之王】眼皮直跳的呢喃声，一个浅粉色的爱心泡泡，悄然从戏剧世界里冒了出来。 随着组成戏剧的三千多个灵魂，开始不断向“约瑟先生”的方向偏移，【戏剧之王】对戏剧世界的掌控，已然来到了一个很危险的临界点。 而身处戏中的里昂，既不会控制这些灵魂，也没有精力去约束或压制它们，大量观众的意志便开始慢慢复苏，这些意志虽然还没有恢复完整的自我意识，但已经懵懂地交流起了一些简单的念头。 随着第一个泡泡的出现，没多久，一些灵魂比较强大的爱心泡泡，便也跟着卟噜卟噜地冒了出来，争先恐后地表态道： “是啊是啊，约瑟先生好深情啊。” “我也选约瑟先生！虽然他没有以利亚那么俊朗，但真的让人不知道怎么拒绝。” “可惜了，要是能再英俊一些的话就好了。” “是啊是啊。” “胡说！谁说约瑟先生不英俊？” 就在一众观众无意识地交流起了里昂的颜值，并表达了自己小小的遗憾时，一个愤怒的红色大泡泡鼓了起来，哔啵哔啵地大声炸道： “你们有没有审美啊？约瑟先生那叫高级脸！” 而随着红色大泡泡的出现，越来越多的泡泡跟着鼓了出来。 “是啊是啊，约瑟先生很俊朗的，不是那种五官上的俊美，而是一种很独特的气质！” “对对对，尤其那双眼睛，太吸引人了！” “姐妹好眼光！约瑟先生捧着玫瑰单膝跪下，别人眼中是漫天焰火，我眼中只有你一个时候的眼神，真的好杀我！” “其实，看多了之后就能发现，约瑟先生不是那种第一眼惊艳的长相，但真是越看越耐看啊！” “对头对头！” 有了一众大泡泡带头后，紧跟着出现的新泡泡们，也开始疯狂地卟噜卟噜了起来。 “是的是的。” “约瑟先生就是好帅！” 在【戏剧之王】满脸懵逼的表情中，原本处于沉睡状态的零散“世界意志”们，开始慢慢汇聚，并且逐渐达成了“约瑟先生其实很帅”的共识。 而戏剧世界里，正哄着阿加莎去见自己祖母的里昂，也随着一众粉色泡泡们的认同，莫名地得到了颜值上的微调，明明五官还是那个五官，眉眼还是那个眉眼，但不知道为什么越瞧越顺眼。 他那原本就相当出色的眼眸，更是像某个泡泡“卟噜卟噜”地坚称的那样，里面仿佛含着一蓬星河，隐隐有了种只是望上一眼，就想直接溺死在里面的奇妙感觉。 不是……戏剧世界还带这么玩儿的？！！！ 看着戏剧世界里，随着里昂颜值的爆炸式提升，开始忍不住总是偷偷看他的阿加莎，戏外的“王尔德大师”痛苦地薅起了自己的头发，已经憋得快要失心疯了。 这……这不戏剧！这一点儿都不戏剧！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对伟大剧作的亵渎！这……这……这怎么有这么多人喜欢看呢？ 看着戏剧世界上方，随着男女主角……随着男配和女主角第一次主动拥抱而欢呼，在女主角误入浴室，见到“约瑟先生”淋湿的上身时，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尖叫的粉色泡泡们，【戏剧之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不……不行！绝对不行！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就要变成……变成他的模样了！ 看着自己白色西装上浮现的文字，看着那些被在戏剧世界的意志下，被大段大段删改的剧情，【戏剧之王】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而等到他的手臂像书页一样缓缓翻开，露出了《十二日同游》的剧本，角色栏中“约瑟先生”那个【男配·丑角1号】的标注，开始不受控制地慢慢模糊，向着【男主角·1号】转变时，【戏剧之王】终于彻底忍不住了，哆嗦着抓住控制灵魂人偶的细丝，开始拼命把剧情往回扯。 眼下把“约瑟先生”彻底踢出去已经不可能了，但……但最少结尾要一样！必须尽可能保留一些原本的东西！起码要有婚礼！女主角也要嫁给以利亚，他最多只能是男2号！否则……否则…… …… “你们不合适！” 在一众泡泡们懵逼的注视下，约瑟先生那个原本慈祥和蔼的祖母，在听到自己的孙子准备娶一个酒馆女招待时，面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不容拒绝地道： “约瑟未来的妻子，要么是黑森大公的女儿，要么是旅鸫王国的王女，最差也要是下议院首相的亲眷，娶你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除了她，我谁都不娶！” 面对来自自己祖母的压力，稳拿痴心霸总人设的里昂，立刻坚定无比地拒绝道： “过去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直到遇见了阿加莎之后，我无聊的人生才终于有了光彩！所以无论您怎么反对，我都一定要……” “咳……咳咳……” “……” 不是吧？你也开始玩儿这套了？ 在里昂有些懵逼的注视下，刚刚还气色红润身强体健的老祖母，居然猛然间面色一白，随即掏出一张雪白的绢帕，捂住嘴巴用力地咳嗽了起来。 等经过了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狂咳后，面容憔悴的老祖母收好了渗血的绢帕，也没有提自己的情况，而是咬着嘴唇满脸倔强地道： “总之……不行！有我在的一天就不行！这个庄园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她和我你自己选一个吧！” “……” 6，一秒直接病入膏肓是吧？ 被这盆突然狂撒的狗血雷得够呛，里昂不由得黑着脸道： “那我走好了！既然这个庄园……” “咳……咳……” “既然这个庄园容不下阿加莎……” “咳……咳咳！”（大声） “容不下阿加莎的话，那干脆我……” “咳咳咳！”（超大声！） “我走好了！” “咳咳咳咳咳！！！”（震声猛咳！） “……” “不……不用了！” 就在老祖母一边撕心裂肺地喋血狂咳，一边反刍似的往手帕里咔咔吐血时，旁边已经泪流满面的阿加莎，直接将里昂送她的项链扯了下来，猛地塞进了他的手里，随即扭过头硬着心肠道： “约瑟先生，我……我也有自己的骄傲！如果继续和你在一起的话，我不光会破坏你家庭，更会成为你爱情的俘虏……你……你虽然很好，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再见！不！再也不见！” “等等！” 里昂转身正准备去抓，但在【戏剧之王】的加持下，设定上身娇体弱的阿加莎，硬是跑出了百米飞人般的超级速度，直接窜出了房门。 而某个已经把白手帕咳成了红手帕，看着随时有可能咽气的老祖母，更是离奇地发挥出了堪比魔鬼筋肉人的恐怖力量，抓着他的那只枯瘦的手掌简直比铁钳扣得都死，无论如何都挣不开， 猝不及防的里昂，只能看着王女扮演的阿加莎，带着高速移动时带来的残影一路飙出了庄园，在漫天大雨中朝着海滩……也就是去了就会遭遇神秘劫匪，被绑回去结婚的地方埋头猛冲！ 不是……你就这么硬送的吗？还讲不讲点儿戏剧逻辑了？ …… “呜呜呜，真的好惨啊！” 随着遭遇gank的里昂暂时下线，看着戏剧世界之中突飞猛进……或者说急转直下的剧情，原本全是粉色的泡泡们，顿时一个个泛起了灰霾。 而随着里昂被祖母关禁闭，阿加莎雨天去沙滩看星星被抓，纯情男二“以利亚”为救心中的女神，选择牺牲自由回家结婚时，更是一个个开始抽噎了起来。 “呜哇！祖母真的太坏了，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祖母，约瑟先生也没办法……” “是啊是啊，不过以利亚先生还真是挺伟大的。” “嗯嗯，那么爱自由的他，居然肯为了救阿加莎，回去接受家族安排的婚姻，下半辈子做一只自己最讨厌的囚鸟。” “这么想的话，以利亚先生似乎也还行？最起码长得也还不错？人也温柔？” 这……这是……难道终于要反转了吗？ 看着隐约间又飘回来不少的泡泡，被自己过于粗暴的改戏膈应得浑身发抖的【戏剧之王】，顿时不由得大喜过望，比白西装还苍白的面色上，陡然涌现出了一抹激动的潮红。 对对对！就是这样！你们这些愚蠢的观众终于想明白了！那个该死的“约瑟先生”只不过是个丑角！以利亚才是这部剧唯一的男…… “以利亚小三！！！” 伴随着一道暴喝，之前站出来力挺里昂颜值的红色大泡泡，顿时又一次鼓了出来，满心愤怒地咆哮道： “太卑鄙了！居然趁人之危，破坏约瑟先生和阿加莎之间的感情！” 而随着她的带动，一大批约瑟粉也跟着炸了起来，红中带粉的泡泡此起彼伏地卟噜卟噜了起来。 “姐妹！你们要坚定一点啊！别忘了约瑟先生才是男主角！” “你们这么墙头草，对得起还在家里努力跟祖母抗争的约瑟先生吗？” “以利亚只是失去了后半生的自由，约瑟先生可是失去了爱情啊！” “呜呜呜，心疼我的约瑟先生！” “抢回来！快去把阿加莎抢回来啊！” 不！不！又来了！又来了！！！ 在【戏剧之王】惊恐万状的眼神中，大片大片刚投向自己这边的意志泡泡，又一次齐刷刷地倒了回去，开始为“约瑟先生”站台。 而随着红色大泡泡一声怒吼，七成半的红色泡泡齐刷刷地卟噜了起来，接着举起了一双双相当抽象的小胖手，摇头摆尾地起哄道： “抢婚！抢婚！！抢婚！！！抢婚！！！！” 0260 烟花与星星 戏剧世界的创造者虽然是【戏剧之王】，但组成戏剧世界的三千多个灵魂，却是戏剧世界真正的“主宰”。 因此，在七成多的“主宰”们完成了站队，开始为“约瑟先生”摇旗呐喊时，无论【戏剧之王】如何拼命抗争，整个《十二日同游》的走向，仍旧不受控制地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 “阿加莎，你今天真是太美了。” 看着身穿一袭白色的定制婚纱，微垂着头坐在化妆镜前的女儿，阿加莎身边雍容华贵的中年贵妇，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夸赞道： “从小你就一直很好看，现在穿上这一身婚纱之后，简直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一样，整个王国怕是都找不出比你更美的人了。” 中年贵妇的夸赞之中，或许更多的源自于对自己女儿的偏爱，但即便非要在这上面较真，这份夸赞依旧不会显得过分。 和之前码头酒馆活泼热情，仿佛有使不完的活力的女招待比起来，换了一身洁白婚纱的阿加莎，着实美得令人挪不开眼睛。 对于其他女性来说会衬得肌肤暗沉，必须靠着涂抹增白的粉剂才能驾驭的亮白婚纱，落在她身上时却反倒成为了绝佳的衬托。 整件婚纱手肘和肩颈处露出的小片肌肤，显得光洁而白皙，彷如在白纱掩映中露出一角的美玉，隐隐透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滑腻与莹润。 而裁剪得较为贴身的白纱，则将这令人见之难忘的美好躯体，勾勒出了丰腴而又不失窈窕的曲线，再配上仅仅薄施粉黛，便已格外明艳动人的姣好容貌，当真宛若一朵正在盛放的白玫瑰，那高洁纯净的颜色中，却透着一股让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的浓烈芬芳。 唯一遗憾的是，这朵令人陶醉的白玫瑰，此刻并没有灿烂地绽放着，那对往昔明亮而有神的眼眸，似乎因为缺失了某些人的倒影，而显得略微有些黯淡。 “母亲……” 轻轻咬了下涂着浅粉色唇脂的嘴唇后，阿加莎眼神中满是茫然地轻声询问道： “记得小时候您跟我说过，您在众多追求者中选择了父亲，并不是因为他的家境最好，也不是因为他的潜力最出色，而是因为爱情。 既然当初的您是那么做的，为了嫁给父亲甚至不惜和外祖父闹翻，直到我六岁之前都没回过外祖父家，那您现在又为什么要干涉我的婚姻，逼我嫁给一個我不爱的人呢？” “我……唉……就是因为经历过这一切，我才不希望你和当初的我吃一样的苦……” 听到阿加莎的问题后，中年贵妇不由得叹息了一声，随即伸手将迷茫得令人心疼的女儿搂进怀里，神情复杂地轻声道： “嫁给爱情固然好，但你的爱情又能维持多久呢？五年？七年？十年？这时间虽然很长了，但比起人的一生来说却又太短太短。 再美好的爱情，也只不过是一场烟花而已，等到当初的激情退却，你们两个也年华老去，青春不再之后，靠着褪色的爱情是维持不住一个家庭的。 我和伱父亲之间，也有过很多美好的过去，但天长日久之后，观念、家庭、交际、地域……那些被爱情蒙蔽了的问题，也就一个接一个地暴露了出来，后面就是没完没了的争吵和……算了，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咱们不讲这个。” 微微摇了摇头后，中年贵妇停下了叙说，轻轻抓住女儿的肩膀，看着她迷茫的眼睛柔声道： “阿加莎，妈妈是不会害你的，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也理解不了这番话的话，那就选择暂时相信妈妈，最后让时间来给你答案，好吗？” “……” “好吗？” “我……我再想想……” “好吧，那你先想着。” 看了看眼前仍旧执拗的女儿，中年贵妇不由得摇了摇头，随即起身搀住了她的手臂，眼带心疼却又颇为强硬地道： “不过无论你怎么想，既然已经到这儿了，那么婚就一定要结的。 乖女儿，我和你父亲给你选的丈夫，是外郡一家大贵族的次子，那孩子虽然没有爵位的继承权，但一生富贵安稳是没有问题的。 我和你父亲已经托人仔细打听过了，他不仅样貌英俊，人品也非常可靠，并且没听说有什么恶习，而且又和你一样，喜欢天文跟艺术，绘画和谱曲的水平都很高，又对星象有很深的研究，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好的。” “或许吧……” 听到自己母亲的话后，阿加莎不由得抿了抿嘴唇。 如果换做十二天之前的话，那母亲为自己挑选的这位婚姻对象，确实很合乎自己的心意，甚至连喜欢星星的爱好都对应的上，但现在…… 低头看了看缀在臂纱上的，仿佛一枚枚星星似的细碎钻石，阿加莎的脑海中，却并没有想到安卡拉沙滩夜晚令人沉醉的星空，反而想起了某个在漫天烟花下朝着自己走来，眼眸中倒影着一蓬星河的身影…… “……” 母亲啊，即便烟花真的很短暂，但在他出现在天空中的瞬间，却比漫天的星星加起来还要亮，而在见过了那么绚烂的烟花后，我的眼睛里已经根本容不下别的光亮了。 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阿加莎不由得咬着嘴唇，朝化妆室外瞄了一眼，两名脑袋比门框还高的壮汉，正寸步不离地守卫在外面，即便自己和母亲交谈的时候，也没有放松过对门口的把控。 这怎么逃得出去？ 看了看那两名肌肉鼓胀得跟头狗熊似的守卫，想起自己几次失败的出逃，阿加莎不由得气恼地咬了咬牙，但又实在拿这两头狗熊没什么办法，只得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自己的爱人身上。 里昂先生……你可一定要发现然后赶过来啊，不然我就要被逼着嫁给……嗯？里昂先生是谁？ “阿加莎，我们该走了。” 就在王女扮演的阿加莎，为了某个突然冒出来的名字而感到错愕时，中年贵妇看了眼化妆间的钟表，起身挽住了自己女儿的胳膊，微笑着道： “来吧，我已经听到司仪在开始在喊你的名字了，阿加莎，今天的你，一定会是整个王国最美的新娘。” 0261 徽章与…… “阿加莎？” 看到被中年贵妇带出来的新娘，穿着一身礼服站在礼台上的以利亚，顿时不由得大喜过望！ 之前自己晚上睡不着，突然爬起来想去沙滩看星星，结果却意外见到了阿加莎被人绑架，为了救这个自己深爱，但却并不爱自己的姑娘，自己只得连夜赶回家，以接受家里安排的婚姻为条件，要求家里帮忙寻找阿加莎的下落。 但没想到的是，家里为自己安排的那个婚姻对象，居然就是阿加莎小姐！ 这……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 “阿加莎小姐！” 在阿加莎同样惊讶的目光中，同样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的以利亚，忍不住朝着她的方向赶了两步，随即在一众宾客讶异的表情中，脸上带着难抑的激动，忍不住开口倾诉道： “我没想到会是……总之，是命运使我们在安卡拉相遇，继而相知相识、相伴同游，眼下也是命运，让我们最终得以在这里相遇，我……” “我来迟了，不好意思！” 伴随着一道虽然内容很礼貌，但语气却着实不怎么礼貌的道歉声，宾客到齐后已经关上的礼堂大门被人缓缓推开，一名穿着纯黑色西装的男人，在十几名护卫的簇拥下，大踏步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的路上似乎有些急了，男人的呼吸略微有些凌乱，但脚步却依旧从容有力，身上的衣饰也分毫不乱，除了头顶一撮鲜亮的黄毛外，整个人的气质鲜明夺目，好像一头正在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 而就在这头年轻的雄狮，大步踏入礼堂的瞬间，他那宛若两枚漆黑星辰一般的眸子，便眨也不眨地投向了礼台，落在了一身白纱的美丽新娘身上。 “约瑟先生？” “约瑟先生！” 伴随着新郎和新娘同样高亢，但情感却一惊一喜的惊叫声，仿若整個世界中心一样的男人，直接顶着所有宾客诧异的目光，旁若无人地跨上了礼台，步履沉稳地朝着新娘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了！里……不是，约瑟先生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看着坚定地大踏步朝自己走来的爱人，王女……不，阿加莎秀挺的鼻梁传来一阵酸涩，眼前的整个世界都波光粼粼了起来。 而在那喜悦的泪水形成的粼粼波光中，那个眼中只有她的男人，已经走到了两人身边，朝着满眼懵逼的中年贵妇伸出了手掌，声线沉稳有力，礼貌而又不容拒绝地开口道： “伯母，你该把阿加莎交给我了。” “……” 带着护卫强闯进别人的婚礼，然后走到新娘的母亲旁边，一脸理所当然地要求对方把女儿交出来……面对这个与其说冒昧，倒不如说是在疯狂冒犯的要求，中年贵妇的脑子已经彻底宕了机。 按照她此刻内心的想法，自然是立刻勃然大怒，然后当场发作，疾言厉色地呵斥一顿后，再喊卫士们过来，把眼前这个狂妄又疯癫的男人赶出去。 但看着男人那仿佛藏着星河一般的眼眸，听着那像是在说太阳注定要升起，海水注定要流淌般自然的语气，中年贵妇挽着阿加莎胳膊的手掌，却不自然地颤抖了起来，随即一点一点地缓缓松开…… …… 【靠着极为出色的演技，和尚未出现在戏剧史中的新颖人设，你塑造出来的虚假角色“追逐爱情的约瑟先生”，成功在两大幕一小幕，总共十一小场戏剧中，得到了九成观众的认可，和七成观众的热烈追捧，由于已经满足了进阶条件，你的白银级徽章“精英表演家”，成功进阶为黄金徽章“表演大师”】 【表演大师：当你有了扎实的积累，便能称得上一位表演者，当有了过硬的技艺后，便能算得上表演家，而在此之上如果还能拥有对表演事业的执着和热爱，那么就是表演家中的精英，而这也是一般人能够走到的终点了。 如果想要成为大师的话，只有积累深厚、技艺卓越、和满心热爱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在这三点的基础上，拥有对人性的深入理解、有与观众建立情感共鸣的能力、并且在对传统作品的再创新中，展现出个人独特的风格和艺术追求，方才能被称之为表演大师】 【佩戴效果：你的积累、你的技艺、伱的热爱、你对人性的理解、你与观众的共鸣、你对艺术风格的创新和追求，已然让你跻身大师之列，因此你在有意识地进行表演时，将具有无与伦比的强大感染力。 而对你的样貌、声音和性情越是陌生的观众，就越是容易相信你的表演，如果他对你足够陌生的话，甚至能够在没有明显疑点的情况下，相信你就是你所扮演的角色本身】 【进阶路线：在靠着精湛的表演技艺，成功蒙混十万人的认知，让他们相信你就是你饰演的角色本身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异色徽章“千面人”，当前进度0/100000】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作为演绎霸总人设出身的表演大师，你的身上残留着“约瑟先生”鲜明而夺目的别样气质。 拥有这种特殊气质的你，在对身份及地位低于自己的目标提出要求时，对方心内的意志如果不够坚定，便会不自觉地做出让步，并且下意识地听从你的指示。 本特性对于异性目标有额外加成】 这效果…… 连戏剧世界里面，完全是虚构出来的人物，居然也会受到影响？好家伙！真不愧是黄金级徽章！ 看着面前握住阿加莎的手掌，微微颤抖着递向了自己的便宜丈母娘，又看了看槽位上闪烁着金色光华的【表演大师】，里昂的脸上虽然依旧深情而专注，但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这趟剧院真是来得太对了！ 原本自己的【精英表演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才能继续进阶，但陪着王女来看了……演了几幕戏后，【精英表演家】居然一口气晋到了黄金级，成为了继【酒国烈士】、【我即是恶魔】、【旅鸫亲王】之后，自己拥有的第四枚黄金级徽章！ 而正在里昂为这趟丰厚的收获，在心中欢呼雀跃时，看着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强闯婚礼准备带走自己的“约瑟先生”，阿加莎的眼圈儿不由得红了，直接挣开了中年贵妇的手，乳燕投林般地扑到了爱人怀里，声音有些哽咽地道： “你居然这么爱我……里昂……我明天就嫁给你，然后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好！” 里昂闻言点了点头，轻抚着怀中佳人的天鹅般优雅的脊背，温情脉脉地回答道： “我一定会……嗯？你刚才喊我什么？” 0262 原！来！如！此！ “啊？” 听到了里昂有些惊愕的询问后，他怀里的阿加莎微微一颤，随即脑袋又往他的怀里猛地扎了一下，红着耳朵满脸羞窘地娇声道： “亲……亲爱的？” “……” 我问这句话的意思，不是特么让你改称呼，是想问你为什么会喊我的本名！ 而就在里昂被阿加莎……或者王女的回答雷得外焦里嫩，有些懵逼地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松手，还是该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时，戏剧世界上方的两千多个“粉丝”泡泡，已经被这对突然发糖的情侣，甜得疯狂地尖叫了起来。 “我……我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甜！这个含糖量太犯规了！我要被甜死了！” “结婚！结婚！别等明天，当场就给我结婚啊！” “甜的我要扭起来了！我疯狂的扭！我要打滚！” “居然直接改口喊亲爱的……我……我不行了！” 完……完了……一切都完了…… 看着戏剧世界上方，如同海浪一般拼命翻滚着的粉色泡泡们，现实世界舞台上的戏剧大师直接两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了地板上，两只疲惫的眼珠中满是绝望的灰色。 明明……明明我才是戏剧大师……这个剧本的创造者是我啊！ 还有，这群该死的观众，到底有没有戏剧审美啊？ 这剧明明被改的一塌糊涂，前面又没有任何铺垫，就这么突然出来抢婚，你们就不觉得突兀吗？还有，女主角的妈妈，设定上是慈爱但严厉的长辈，就被人问了一句话，就直接把女儿交了？这里你们就不觉得别扭吗？ 而且最重要的，男二以利亚呢？他刚刚才深情表白到一半儿，但到现在都没开口说话，好像被抢了未婚妻的是别人一样，就和男方的亲戚站在台上硬看着，你们就不觉得男二号的表现……啊不对！ 以利亚才是我设计的男主！那個约瑟先生只是男二！不不！男二都不是！他只是个配角！为了衬托男主角的勇敢与智慧而存在，演完了第一幕第一场的酒馆戏就该消失的配角！ 发现自己的认知出现了某种失调，甚至连男主角的身份都认错了之后，【戏剧之王】不由得颤抖地抬起胳膊，望向了自己手臂上《十二日同游》的剧本。 在他绝望的注视下，《十二日同游》的剧本缓缓翻开，原本写在男主角位置的以利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令他咬牙切齿的名字。 【男主角：约瑟先生】 【设定：表面上是小城安卡拉的纨绔青年，喜欢穿这样一身华丽而古怪的装束到处乱跑，但背地里却是王国最大商会的持有者，大贵族的继承人。 看起来玩世不恭的滑稽外表，仅仅是他遮掩真实自我的一种手段，当女主角阿加莎与他深入接触，逐渐了解了他痛苦而挣扎的内心世界之后，才慢慢了解到了他真挚热烈的本性……】 他挣扎个篮子！他有个篮子的内心世界！这狗东西最多有个真挚而热烈的篮子！ 看着被强行篡改得面目全非的背景，【戏剧之王】不由得急火攻心，在毫无大师风度地痛骂了几句脏话后，一阵天旋地转，扑通一声瘫倒在了地板上。 而就在这要命的时刻，头顶那些正在发癫的粉色泡泡们中，某个在关键时刻，成功带了好几次节奏的红色泡泡又一次站了出来，迈着两条小短腿，摇摇晃晃地登上最高处，直接振臂一呼道： “姐妹们！约瑟先生帅不帅？” “帅！” “新的剧情好不好？” “好！！” “和王尔德大师的原作比起来，是不是新版更出色？” “是！！！” 如果让你们在王尔德大师，和约瑟先生里面选一个的话，伱们会选约瑟先生对不对？ “对！！！！” “那就妥了！” 站在一众泡泡搭出来的高台上，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支持者，以及少部分虽然反对，但因为人数不占优势，已经被逮住关了起来的反对者，大红色的泡泡狞笑了一声，随即满脸得意地仰天嗥叫道： “来，让我们冲了那无能的王尔德大师，今后让最帅气的约瑟先生来做戏剧世界的掌……额……” 看着自己头顶上瞪着眼睛，脸上满是震怒之色的【戏剧之王】，红色大泡泡不由得浑身一抖，随即一骨碌直接从台子上翻了下去，本能地就想往泡泡堆里钻。 奈何虽然所有意念泡泡的模样都差不多，但别的泡泡大多是浅粉色的，唯独这枚身为约瑟粉丝头子的大泡泡，是彻头彻尾的红色，因此它虽然成功钻进了泡泡堆，但下一秒就被【戏剧之王】伸手抓了出来。 而随着进入了【戏剧之王】的手掌，红色大泡泡微微扭曲了一下，随后不受控制地开始快速膨胀，接着逐渐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一个满脸讪笑的山羊脑袋？ 戏剧之王：“……”(艹皿艹) 黑山羊：“……”(*▽*) 看着这盘曾经被“约瑟先生”端走，后面又凭空消失，再也没出现过的烤羊头，戏剧之王气得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我说怎么一到关键时刻，你就站出来把人往另一头带，合着你踏马是个托儿啊！！！！！！！ “那个……大师，咱可以解释的……” 靠着感知愤怒的能力，感受到了【戏剧之王】灵魂中，那足以把自己活活烤成山羊干的滔天怒火，黑山羊顿时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讪笑着解释道： “那什么……咱也不想干这个活儿的，但里昂……就是那个扮演约瑟先生的混账，他非要说官方出人下场指引，控制粉丝群体的言论及舆论上的走向，是新时代戏剧播出后，必须第一时间去做的基本社区运营。 那个……咱也不知道他说的啥意思，但咱一个给他打工干活儿的可怜恶魔，平时什么灵魂也收割不到，就指望着他这个老板掏钱，买点儿烟给咱抽两口解解馋……这个……也只能他说什么咱就做什么了。 额呵呵……所以咱真不是针对您，大师您的剧咱也看的，那什么出轨徒弟的雕刻家夫人啥的，特别带劲，看得咱热血沸腾的，所以咱是你粉丝啊，你能不能就把咱当个屁，顺手就给放…… 救命啊！里昂救命啊！有人杀羊啦！！！” 0263 收尾 终于结束了…… 搂着不知道“是醉是醒”的王女，演了一场“我今天就要带她走，看谁敢拦我”的抢婚大戏，并抱着她回到小城安卡拉，在临时移栽过来的漫山玫瑰中相拥而眠后，成功走完了四幕剧情的里昂，终于从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十二日同游》里挣脱了出来。 而他的灵魂才刚从戏剧世界回到身体，还没来得及检查王女和其它观众的情况时，便听见剧场中央的舞台上，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疼死咱了！救命！里昂！快来救咱！” “放心，你安全着呢。” 把还没有苏醒的王女从离场通道里背出来，放在了剧院后排的座位上后，里昂快步从剧院后排绕出来，顺着喊声瞥了眼舞台那边的情况。 此时的舞台上，除了东倒西歪地昏在地上的演员外，只剩下了正在“厮打”的一人一羊，而具体情况也和他之前推断的差不多，黑山羊虽然看着是挨揍的那个，但除了脸上被啃了几个牙印外，根本没有任何危险。 至于为什么知道黑山羊不会有危险……这就是个数学问题了。 作为自己的异常物，黑山羊的“最大输出功率”，会受到自己的浸染值限制，虽然它本身有8点浸染值的水平，但自己的当前浸染值只有4.7，所以它也就只能发挥出4.7的水平。 而全盛状态的戏剧之王浸染值高达16点，差不多有二羊之力，但当戏剧世界中七成半观众倒向自己时，与戏剧世界合一的它同样也被被严重削弱，能控制的差不多只剩下了两成半不到。 16x0.25，那就只剩下了区区半羊之力的4点，水平比起4.7的黑山羊甚至还要捞，而且它又没有任何灵魂攻击之类的能力，约等于没有任何武器，只能徒手殴打还不了手的黑山羊。 所以这两個家伙之间的厮打看着烈度很高，但实际就是两个饿得没力气的病号，拿着运动鞋的鞋带隔空互抽，就算抽上一天也就是疼一会儿，连想同归于尽都做不到。 简而言之——你们不要再打了，这样打是死不了人的~ …… “你……是你！都是你！” 见到里昂已经从戏剧世界里跑了出来，终于找到了正主的【戏剧之王】，直接放弃了继续殴打黑山羊，直接腾地一下从舞台上跳了下来，随即像一头见到了红布的蛮牛似的，满眼通红地朝着里昂发起了冲锋…… 然后被【圣灵挂坠】凝结出的意志之手一把按在了地上。 “王尔德大师……或者说失控的【戏剧之王】，你的演出已经结束了。” 像个逮到了逃犯的警务人员一样，义正辞严地宣布完【戏剧之王】已经被捕后，里昂抬手把黑山羊也抓了过来，借助它的灵魂视野扫视整个中央十字剧院，简单确认了一下三千多名观众的灵魂情况。 很好，除了一些灵魂离体的时候，脑袋撞到了椅子扶手的倒霉蛋外，这次的异常物失控事件，并没有任何人受伤，堪称完美解决！ 满意地点了点头后，里昂跟幼哈要了一根绳子，把地上还在拼命挣扎的【戏剧之王】捆了起来，嘴巴也用旧手帕堵上，随即便用圣灵挂坠的力量拎起他，朝剧院后排走了过去。 “嗯？我这是……睡着了吗？” 被里昂唤醒后，灵魂慢慢与身体同步的王女，捂着额头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随即突然眉头一皱，隐约想起了自己“睡着”之前的情况，满眼急切地询问道： “里昂！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王尔德大师他……额……伱已经把他抓了？” 所以……你并没有戏剧世界里面的记忆吗？ 望着愣愣地看着被捆成粽子的“王尔德大师”，脸上的表情满是难以置信的王女，里昂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为了能搞定戏剧之王，自己在戏剧世界里，可着实干了很多羞耻的事，真要是被人记住了的话，简直是巨大的黑历史，还是全都被忘掉了比较好。 至于为什么婚礼上的“阿加莎”，会叫出自己的真名……那时候【戏剧之王】损失了七成多的力量，估计已经维持不了戏剧世界的稳定了，出现了一定的漏洞。 而王女不仅知道异常物的存在，还亲身经历过几次异常袭击事件，本身应该也是有一定浸染值的，会在戏剧世界失控的情况下提前苏醒，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放心吧，这次的异常物失控事件，已经完美解决了。” 将灵魂还有些无法完美控制身体的王女扶起来后，里昂开口解释道： “真正的王尔德大师，已经在三年前去世了，你看到的这个大师，实际上只是一件异常物，它在王尔德大师离开后，便替代了大师的灵魂，继续掌控着这具身体一直至今。 至于刚才，这件已经濒临失控的异常物，被前排那位戏剧评论家的挑衅激怒，直接把整个剧院的人都拉进了戏剧世界，然后我想办法钻了些空子，打破了它对戏剧世界的掌控……” 粗略地讲了下刚刚的情况，并有意跳过了戏剧世界中发生的事情后，里昂对一脸恍然大悟的王女道： “维罗妮卡殿下，我们清理局的幻……大范围记忆修改，应该已经开始逐渐生效了，等这些观众醒来之后，相关的记忆也都会被合理化，但眼下还有两件小事需要你帮个忙。” 王女闻言摇摇头，微抿着嘴唇有些不开心地道： “你不用说这些的，里昂，需要我做什么尽管直说就是了，而且以后也不要再喊我殿下了，好吗？” “额……好吧。” 里昂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道： “剧院里的人想醒过来，应该还要一两个小时，在这之前麻烦你派人照顾一下他们，免得之后再出什么乱子，导致有人受伤，这是第一件事。 至于第二件事，维罗妮卡，我希望能借用一下你的马车和车夫，尽快把我和这位‘王尔德大师’送回处女分局。” “没问题！” 听见里昂终于又直接喊了自己的名字，王女的嘴角不由得满意地翘了翘，随即开口道： “我会找人来照看这些观众的，至于咱们来时候的马车，现在应该就停在外面，你直接过去就好了。” “那我就先走了。” 见王女似乎没有一起离开的意思，有“公务”在身的里昂急着回局里，便也没有说什么，简单道了个别便匆匆离开。 而把里昂送到了剧院大门外，微笑着目送着他上车离开后，刚刚还一脸平静的维罗妮卡王女，却突然长出了一口气，随即伸手按住了自己狂跳不已的心脏。 这混蛋……明明没查到他有什么恋爱经历，但居然能说那么多肉麻得要死的情话，所以平时心里肯定揣着一堆花花心思！ 忿忿地看了看载着烟花……载着里昂疾驰而去的马车后，王女不由得用力咬了咬红润的嘴唇，接着先是伸出手背，轻轻贴了贴自己滚烫的脸颊，随即在心口擂鼓似的跳动声中，满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真是……这让人怎么受得了？ 0264 蒸蒸日上 “嗯？真不愧是你啊！” 看完桌上的《中央十字剧院异常清理事件报告书》后，红发局长不由得满意地笑了笑，随即满脸赞许地看着里昂道： “我才离开两天多的功夫，不仅抓出了水瓶董事留在王都的后手，还在看戏的时候顺手解决了一件失控的异常物……干得漂亮！ 呵呵，今年才刚开始，就已经解决了这么多问题，这绝对是个好兆头，看来今年咱们局里的业绩，恐怕会蒸蒸日上啊！” 蒸蒸日上…… “希望吧……” 听到了这个兆头不是很好的形容词后，里昂的嘴角不由得略微抽搐了一下，随即主动转换了话题，开口询问道： “对了局长，你这两天的会开得怎么样？总局那边决定好了怎么处理水瓶董事了吗？” “算是决定好了吧……” 红发局长闻言忍不住撇了撇嘴，随即略微有些郁闷地道： “三位董事商量了一下后，决定动用两件编号级异常物对付他，分别是编号017【指示名单】，和编号049的【死界街灯】。 这两件东西，前者是一张纸质名单，在把一个人的名字写上去后，这张名单就会被寄送给他，而受到了指示的人，就必须在固定的时间和固定的地点，做出名单上写好的相应行为。 而后者则是一盏能够连通死亡世界的街灯，只要站在灯光下被照射一夜，等到太阳出来街灯熄灭时，被照射的人无论还剩下多少寿命，灵魂都会被强行剥离送去死亡世界。” “……” 好家伙，这可真是够赖皮的…… 听完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只略一思忖，便明白了三位董事的打算。 听这两件异常物的效果，他们应该是准备把水瓶董事的名字，先写在【指示清单】上面，然后要求他在固定的时间，去接受【死界街灯】的照射，直接把他一波带走，囫囵個儿地送去那什么死亡世界。 “这不是挺好吗？” 看了看明显不大高兴的红发局长后，里昂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三位董事既然决定这么做，肯定是认为这两件异常物，能够把水瓶董事彻底送走，这样直接干掉他不是挺好吗？” “要是真能就这么干掉水瓶董事，那我也就不用烦心了……坐下说。” 抬手朝办公室里的沙发指了指，示意里昂坐过去后，红发局长拿起桌上的酒瓶喝了一口，随即捏着眉心有些无奈地道： “017和049这两件异常物搭配起来，确实效果非常恐怖，尤其是三名董事合力催动的【指示清单】，正常情况下足以让十几位真神集体自裁了，哪怕局里最强的白羊董事也顶不住，只能在【死界街灯】之下乖乖等死。 但唯独在对付水瓶董事的时候，我总觉得不是很稳当，他的实力虽然不算强，甚至比不过一些黄道局长，但这几十年的时间里，他制作了不知道多少件异常物，身上各种乱七八糟的手段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总让人觉得心里没底。” 说到这里时，红发局长又闷了一口酒，蹙着眉对里昂道： “017和049这两件东西，是经常被搭配使用的一组异常物，所以水瓶董事肯定知道，而【指示清单】这件指令类异常物，又必须寄到他手里，完成了‘下达’过程后才能生效。 那么，如果他像之前质询的时候那样，提前做好了准备，制作了一些有针对性的异常物，譬如‘绝对无法收到信件’、‘看不见信件内容’、‘不认识字’之类的怪东西的话，【指示清单】就算能够强行对他起作用，效果也肯定会大打折扣，未必就能真的彻底干掉他。” “……” 还能这么搞的？ 听完红发局长的担忧后，里昂略微琢磨了一下，随即认同地跟着点了点头。 “确实，水瓶董事的手段真的太多了，而且为了登上守望宫做了那么多年准备，谁也不知道他手里还藏着什么底牌…… 额，对了局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但是这个办法是行不通的。” 瞥了眼里昂欲言又止的表情后，红发局长眼神微微一黯，随即摇头道： “你是想让我上楼，打开【十二蚁巢】，然后在那些与所有人类一一对应的蚂蚁里面，把水瓶董事的那只找出来，直接捏死他对吧？ 说实话，我其实也有动过这个念头，不过【十二蚁巢】的持有者虽然是我，但我并没有单独动用它的权限，只有得到董事们的批准后，我才有开启【十二蚁巢】的资格。 而且就算得到了准许，想要直接靠这东西把水瓶干掉的话，还需要两倍于他的力量，压制住代表水瓶的蚂蚁的反抗，才能稳定地把他杀死，光靠我自己是做不到的。” 所以……就只能赌水瓶没有后手，会在【指示清单】的效力下乖乖去送死呗？ …… “行啦，虽然总局的办法不太稳妥，但你也不用太惦记这件事。” 看着面前眉头紧锁的里昂，红发局长开口安慰道： “水瓶董事最危险的时候，是总局还不知道他准备动守望宫的时候，现在总局已经知道了他的目的，那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得逞了。 眼下总局的警惕性已经提到了最高，在升宫之前的半年时间里，金牛阁下肯定不会再离开总局了，其余两位董事也会留下，并且全力开启总局的异常屏蔽能力。 这种情况下，就算水瓶董事再强十倍，也不可能再登上总局，而只要他见不到金牛阁下的面，那自然也不可能代替金牛阁下成为升宫人。” 说到这里时，红发局长叹了口气道： “说实话，现在想想的话，三位董事的选择其实是对的，毕竟对于总局乃至全人类来说，真正重要的并不是解决水瓶董事，而是保证【守望宫】的安稳运行。 那么比起冒着被设计或者伏击的风险，想办法满世界地抓捕水瓶董事，还真不如三个人一起守好总局，等金牛阁下安全升宫之后再说。 反正也就半年时间而已，只要这半年别给水瓶董事动手的机会，让金牛阁下安稳地升入守望宫，后面大家空出手来，有的是时间慢慢对付他。” “……”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局里这个求稳的决定，感觉就跟伱刚才说，咱们分局今年的业绩会蒸蒸日上一样，听着那么不靠谱呢？ 0265 惊喜（上） “别想啦，你已经把能做到的事情，全部都做到最好了。” 看了看里昂紧皱的眉头后，红发局长不由得出言安慰道： “往好处想的话，水瓶手里就算有针对性的异常物，但如果位格不够的话，也未必就能抗住【指示名单】和【死界街灯】的双重绞杀，说不准直接就被弄死了。 而且各个分局的局长，在自己的‘辖区’范围内，都有着对应星宫的加持，水平能上一个台阶，真要是正面动手的话，已经被剥夺了星宫使用权，还遭到了重创的水瓶，连很多普通分局的局长都不如，他已经翻不起什么浪了。 只要三位董事半年后空出手来，或者有其它董事甚至局长能提前回来，他不管藏着多少手段，到时候都只有死路一条！” 唉……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不太稳当，希望清理局能立刻出动，趁早把双子分局和水瓶董事一网打尽，但既然三位董事都做出了保守的决定，那身为一个小小的三级事故处理员，里昂也只能表示遵从，只是在心里又额外加了一分小心。 …… “对了。” 似乎是感觉气氛有些沉重，红发局长略一思忖后，拿出四個小盒子放在了桌上，随即笑眯眯地道： “既然你给了我一个惊喜，那我也还你一个惊喜……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看了下这几个小盒子的模样后，里昂有些惊喜地询问道： “局长，羊胃你已经帮我换回来了？” “啧……” 看见连猜都没猜，一秒便想出了问题答案的里昂，还准备卖个关子的红发局长不由得面色一垮，随即抬手把四个小盒子推了过去，没好气地点头道： “对，羊胃给你换回来了，用你的那个‘床下鬼手’再搭了两个小东西换的，而且我还找金牛阁下，把这东西调整到了最好的状态。 现在这东西不需要再重新养护，一拿到手就是8点里昂值的水平，另外，局里其它人我也打过招呼了，后面再有人找到其它部分，会尽量先给伱留着……” 啊这……记得前几天【关系户】徽章突然闪了两下，原来提供的资源是落在这儿了啊！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顿时不由得心中一喜。 算上面前的羊胃，眼下黑山羊的“七羊杂”，自己已经凑齐了角、心、胃三个，而羊尾就在女记者的身上，应该也能够弄到手，这就已经集齐四件了。 而黑山羊吹牛的时候说过，集齐它所有部件组合成的异常物，大概能在清理局里排进二三十名，也就是编号020到030之间的水平。 虽然黑山羊这个牛皮，后来被局长和金牛阁下给戳破了，按照她们的估算，就算有自己的“高相性（恶魔徽章）”加持，黑山羊的实力也就是在编号一百到七八十之间，离二三十名还有老大一段距离。 但在凑齐了所有羊杂之后，自己的恶魔徽章可是同样会升级的，完整的原罪七羊杂，再搭配上晋升到异色级别的恶魔徽章，说不定真有能力跟那些顶尖异常物掰掰腕子！ “谢谢局长！” 带着实力即将暴涨的欣喜，真心实意地朝红发局长道过谢后，里昂从桌子上将四个小盒子拿了过来，随即伸手挨个儿摸了一下。 【名称：无厌之胃（堕落、贪婪、欲望）】 【外观：四个上了锁的金属小盒子，里面分别放置着一只反刍动物的瘤胃、网胃、皱胃和瓣胃，然而即便没有与任何其它的消化系统接驳，这四个胃仍旧在永无休止的蠕动着，贸然靠近的话会听到恶魔的低语，贪婪地请求你给予它一切有价值的事物】 【能力：恶魔之胃、消化异常、欲望指引】 【代价：提出让它无法满足的贪欲，或者在每次使用前满足它的贪欲，不过要注意的是，一旦它的贪欲得到满足，下一次爆发出来的欲望便会更加强烈】 【档案：一头近神级大恶魔的胃部，曾因为受创严重而失去意识，本能地寻求血肉与灵魂弥补自身，因而误入屠宰场，后被一位姓氏为查尔的男人买走，成为了它的持有者。 在靠着“无厌之胃”的欲望祈愿能力，获得了一小笔财富，但却失去了更多东西后，该名持有者迅速察觉到了“无厌之胃”的危险，将它锁入了特制的金属盒并藏匿了起来，除非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否则绝不与它交易。 靠着过人的谨慎与智慧，该名持有者成功保证了自身的安全，但也导致了“无厌之胃”得不到满足，一直处于极度的虚弱当中，直到为了救回自己的女儿，该名持有者将它送到了清理局……】 【评价：这是一件极为特殊的功能型异常物，除开能够指引使用者满足自己的贪欲外，还可以消化使用者吞下的异常物，临时提升自身浸染值，最大能够将自身浸染值提升到59点。 可惜的是，这个无比强大的效果并不能单独使用，需要搭配可以吞下异常物的‘荒芜暴舌’才能生效，仰仗其它办法强行吞下的异常物，并不能真正到达‘无厌之胃’当中】 【浸染值：8（5.2）】 【你的浸染值增加了】 【当前浸染值为：5.2】 好家伙，除了指引使用者满足欲望外，还可以吞下异常物，临时提升自身的浸染值？最高可以直达59点？一步顶到近神级战力？！！！ 看到了【无厌之胃】的真正效果后，里昂顿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东西的效果，对于红发局长和金牛董事之类的大佬来说，压根没有半点儿意义，毕竟他们本身的浸染值就已经破了60点，完全不需要靠羊胃去积攒浸染值。 但对于自己这种“战5.2渣”来说，这东西的效果简直强得惊人！ 毕竟异常物的效力强弱，以及同时能够使用的异常物数量，与使用者本身的浸染值息息相关，而当前只有5点浸染值的自己，别说浸染值高达48点的【圣灵挂坠】了，甚至连8点浸染值的黑山羊都喂不满，想要同时使用多件异常物，更是必须削弱整体的“输出”上限才行。 而且更美妙的是，自己还和金牛董事学习了不完整的金牛秘术，到时候一定会产出一大堆【敏锐之卵】那样废能力的异常物，正好统统喂给【无厌之胃】，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临时的近神级战力！ 眼下只要找到那件【荒芜暴舌】，获得吞掉异常物的能力，再仰仗金牛秘术和水瓶秘术，囤积出足够多的无用异常物，自己的水平恐怕真的能一步登天！ 真是……简直不能再完美了！ …… 抱着获得临时的近神级战力，和局长联手暴打水瓶董事的企盼，里昂用力攥了一下手中的小盒子，把自己的意志探了进去。 “嗯？” 察觉到里昂的“入侵”后，在小盒子中沉睡的意志立刻苏醒了过来。 感受了一下尝试着接触自己的意志，并简单判断了一下对方的灵魂强度后，【无厌之胃】的意志不由得‘啧’了一声，毫不避讳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失望。 ‘好弱……也就是普通三级清理员的水平，清理局分异常物的人是瞎了吗？鄙人就算落魄了，曾经也是有数的大恶魔来着。’ 极为不爽地抱怨了一番后，【无厌之胃】的意志便顺着里昂的意志，一路回溯了上来，兴致不高地嘟囔道： ‘算了，虽然弱了点儿，但有人用总比之前一直被关着好，先让鄙人看看你有什么欲望……嗯？’ ‘啊？！！！’ 0266 惊喜（下） 这特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顺着里昂的意志一路回溯，闯进了他的灵魂之中后，看着那即便被牢牢压在最深处，仍旧在无比疯狂地卷席着的赤红风暴，【无厌之胃】不由得彻底懵住了。 不是……这么弱小的灵魂，到底是怎么承载这么庞大的欲望的？当初鄙人想要同时集齐七种最上级的原罪，一口气成为至上四柱神那样顶级魔神的时候，心里的欲望都没你这个大！ 所以这个人类到底想干什么啊？难道他准备干翻强得跟变态一样的清理局，直接统治全世界吗？ “吓到了吧？” 就在【无厌之胃】扒在里昂的灵魂上边，一脸懵逼地看着下方藏匿的无边强欲时，一道有些熟悉的气息陡然靠了过来。 同样扒在里昂的灵魂边上，深吸了一口从他的灵魂深处，无意识地散溢出来的些微傲慢后，【野望之心】满脸陶醉地道： “真是太美妙了……虽然能看不能碰，但每次我被允许链接他的灵魂时，都要过来趴上一会儿，真是……嗯……应该不会有比他更极致的傲慢了。” “呵呵，看你们俩那没见识的样子。” 就在两个羊杂扒在里昂灵魂上，朝着被隔绝在最深处的风暴大吸特吸时，又一個熟悉的意志靠了过来，先是同样扒在里昂的灵魂边上，眼馋地看了看风暴下焚尽一切的愤怒烈焰，随即侧过身一脸倨傲地道： “这人是咱发现的，也是咱领着他把你们俩收回来的，你们俩能有今天，多亏了咱眼光独到。 而且咱也和你们不一样，伱们两个后来的只能趴在这儿，闻一点儿偶尔无意识地散出来的东西，而咱可是在他还弱小又无力的时候，真正品尝过他爆发出来的愤怒。” 摆完了自己的“功绩”和“资历”后，顺着味儿钻进来的黑山羊，也就是代表着愤怒的【战争对角】，满脸倨傲地对其它两个羊杂道： “所以你们现在明白，等以后复苏之后，该让谁当老大了吗？ 都听好了，今后咱才是咱们几个的头儿！如果谁敢不听咱的话，那咱就跟这小子说，让他把你们扔出去！这小子对咱可谓是唯命是从，服气的不得了……喂！你们有没有听咱说话？” 正在抱着里昂的灵魂，狂吸散溢出来的少许气息的两羊杂，闻言瞥了黑山羊一眼，随即纷纷露出了不屑一顾的表情。 “呵呵，就凭这人心里的强欲风暴，鄙人不信你能控制他，换你当他的狗还差不多。” “听你&*%￥，给我滚！” “你……你们……” 本来看到来了新人……新羊杂，黑山羊想着过来摆一摆大哥的派头，没曾想却遭到了羊胃的冷嘲热讽，和来自羊心的直接辱骂，顿时气得五内如焚，咬牙切齿地放狠话道： “你们给咱等着！咱……哼！看在你们两个还有用的份上，咱这次就放过你们，要是再有下回，咱一定让你们好看！” “呵呵，鄙人不怕，你随意。” “好看你&*%￥，滚！” “你们……啊啊啊！气死咱了！” …… 并不知道自己灵魂中发生的羊杂小剧场，在感知了一下【无厌之胃】的状态后，里昂刚准备换上【我即是恶魔】徽章，强行获得这东西的掌控权时，却听到自己的灵魂中，传来了一道满是讨好的问候声。 “鄙人在当初遭受伏击，被人打成重伤之后，已经在这世界到处流窜好多年了，可惜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主人，今天总算是碰到您了！ 尊敬的里昂先生，您要是不嫌弃的话，今后就让鄙人跟在您身边吧！鄙人一定会尽全力，为您提供所有能提供的助益，今后您让鄙人做什么，鄙人就做什么！请务必让鄙人留在您身边！” “……” 啊这……嘌呤半升，未逢明主，公若不弃，拜为义父，任凭驱策？ 听完【无厌之胃】不能说态度良好，只能说干脆原地开舔的发言，里昂虽然占了个大便宜，但嘴角仍旧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什么特么异界吕布……算了，合作总比不合作要好，毕竟如果三个羊杂都足够合作的话，自己在出任务的时候，说不定能把【我即是恶魔】换下来，空出一个槽位用来挂别的徽章。 而就在【无厌之胃】纳头便拜，没等上手段就臣服于里昂的“王霸之气”时，获得了第八件异常物的里昂，耳边也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 【获得可使用异常物“无厌之胃”，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隐藏特性激活】 【唯物主义灵魂（异色·赤红·无法升级）：……】 【佩戴效果：……】 【进阶路线：……】 【隐藏特性：徽章槽位+4，当前槽位数：7，开启下一槽位所需异常物总数：16】 开启下一槽位需要的异常物数量，貌似又直接翻了一倍啊…… 看着徽章面板上多出来的新槽位，里昂的心头不由得涌上了些许幸福的烦恼。 对于4铁3铜6银4金1异色，总共有了十八枚徽章的自己来说，就算能够临时替换，7个槽位也不是很够用，感觉还需要再加一两个才成。 而除了三羊杂之外，自己手里的异常物还有【懒惰魔女的出租帚】、【圣灵挂坠】、安娜的照片【假如】、从女乱党那里弄来的【染疫血带】、以及【镜中狗】五件，加起来正好八件。 那么自己结合金牛跟水瓶两宫秘术制作出来的异常物，能够提升左蛋敏感度的【敏锐之卵】，多半并没有被算在里面，所以看来靠自制异常物刷槽位的办法，应该是不成了。 至于原因的话…… 因为【唯物】的核心是对世界的解析和认知，而自己创造的异常物，并不能为解析和认知世界提供帮助，所以无法用来开启更多槽位么？ …… “叩叩” 就在里昂琢磨着【唯物】提升徽章槽位的原理，想要看看能不能钻钻空子时，却听见局长办公室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艾玛前辈的声音便从门外响了起来。 “局长？你们现在方便吗？” “方便，进来吧。” 得到红发局长的准许后，艾玛前辈便推门走了进来，先是朝里昂点了点头，随即开口汇报道： “总局那边刚刚派人过来，往这边送了一千一百一十一瓶好酒，说是金牛阁下给里昂的，能接吗？” 一千一百一十一瓶好酒？！ 听到艾玛的话后，红发局长不由得浑身剧震，随即满眼惊喜地望向了里昂，一双狐狸眼变得又黏又甜，美得几乎都要挤出蜜汁了。 我说之前在总部的时候，你跟金牛阁下在商量什么，原来是在要酒喝！啊哈哈哈！ 真有你的！不愧是我最看好的酒友，过去我果然没白对你好啊！不枉我为了帮你凑羊杂，又是搭人情又是厚着脸皮上门托请的，没想到你还给我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啊哈哈哈！按咱俩的关系，这一千一百一十一瓶好酒，我怎么着也能分个三五百瓶吧？ 0267 金牛来信与…… ‘亲爱的小里昂。 再次感谢你为清理局，乃至全人类所做的一切，并借此机会，向你致以我最亲切的问候，顺便和你交代一些事情。 首先，我要诚恳地向你道歉，之前答应你的酿酒之神的珠子，应该不能如约兑现了。 原本我答应你借用珠子的要求，是打算自己跑一趟，亲自把东西带过去，但现在我不方便离开总局，而以我对奥莉薇娅的了解，如果换成其它人把珠子送过去的话，以她的性格必定会动手强抢。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我只好请双鱼董事使用双鱼一脉的秘术，测算了一下伱拿到酒神珠子后会使用的次数，直接将对应的酒水提前泡好送了过去，希望这个结果能让你感到满意。 其次，虽然并不够完整，但你的确同时掌握了金牛和水瓶两宫的秘术，必定需要大量的材料练习。 因此这次除了一千一百一十一瓶酒水外，我还让人捎带了一些异常物材料，可以供你进行练手，还有几本我的笔记，都是当初学习金牛秘术时写的，应该也能对你的修习有所帮助。 最后，期待在不久的将来能再相见之类的话，这里我就不讲了，毕竟你应该已经从奥莉薇娅那边，知道了我和另外两名董事的决定，所以半年后的升宫观礼已经取消，两天前在总局的那次见面，应该就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半年后的某个日子，我会直接从总局升入守望宫，用我的灵魂在漫漫长夜中点燃炬火，为你们照亮前路。 祝好。 金牛董事 附录：在我写完信后，双鱼董事也查看了你的档案，并且对你非常感兴趣。 他认为你强制获取异常物情报的能力，效果与双鱼一脉的“异常观测”秘术非常相近，因此觉得你可能得到双鱼星宫认可，拥有完整修习双鱼秘术的资格，等我升宫后你可以去拜访一下他。’ …… 原来如此…… 看完了和酒一起送来的信件后，里昂顿时不由得恍然大悟。 怪不得答应自己的珠子，直接变成了一千多瓶泡好的酒，原来是金牛董事担心红发局长会“铤而走险”，直接动手强抢。 嗯……你还真别说，以自己对局长节操的了解，她干出这种事儿的概率还真不小，只能说金牛董事是懂局长的，而且人还是那么好，不仅送材料送笔记，甚至还帮自己弄到了学习双鱼秘术的……额…… 正当里昂拿着信笺，为金牛阁下的靠谱和慷慨感叹时，不知道为什么突地心头一凉，而等他毛骨悚然地回过头时，发现自家局长正拿着一封信件，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猛看。 “额……局长，其实你不用这么看我的。” 被红发局长吃人似的眼神瞪得心里发慌，里昂的喉头动了动后，强笑着道： “我喝酒只是尝尝味道，每瓶只喝一小口就可以了，你……你真别瞪我了，我真的只喝一口，剩下的都是你的还不行么？” “都是我的……我倒是喝得到算啊！” 听到里昂的话后，红发局长不由得咬了咬嘴唇，随即眼圈儿突地一红，指着旁边堆积如山的酒瓶，满脸悲愤地道： “这些酒都被提前下好了言灵秘术，只有在你的嘴里是酒的味道，在别人嘴里只是清水，我喝了也是白喝！” “……” 6 听完红发局长的话后，里昂不由得无语地咂了咂嘴，随即在心里给金牛阁下比了个大拇指。 就像水瓶一脉专门用来压制真神肉体，以便于榨取“异常创生”所需材料的辅助秘术“覆神叉指”一样，金牛一脉也有几门配合主秘术“异常锻冶”的辅助秘术。 自家局长遭遇的，应该是金牛一脉的“识主言灵”，能够为异常物加一层“防盗锁”，不满足条件的人无法正常调用，处女分局楼上的【十二蚁巢】，就是被这门秘术锁住的。 而连编号级异常物都能锁的秘术，却用来锁一些普通的酒水，金牛阁下也算是高射炮打蚊子——小题大做到极限了。 “这個……那我就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没想到金牛董事居然做得这么绝，爱莫能助的里昂只能无奈地摊了摊手，同情地看了欲哭无泪的红发局长一眼，随即匆忙把一箱箱酒水搬进了一楼的储藏室。 而红发局长则站颓丧地站在一旁，望着面前这些只能看不能喝的好酒，肚子里一个劲儿地往出反酸气。 要不要给他穿点儿小鞋？或者找个由头扣他薪水？ 看着跟一只勤劳的小松鼠似的，不断把一箱箱好酒往屋子里搬的里昂，红发局长的目光越来越幽怨，同时也越来越危险。 虽然自己喝不到这些好酒，并不是里昂的错，但过去我请他喝了那么多回，酒馆的账单列得那么老长，平时有点儿好东西也总想着这混蛋，结果现在他恰独食，他喝着我看着，他醉着我馋着…… 这要是不干点儿什么，自己这个月怕是都睡不好觉了！ …… “咝……那红毛娘们儿好像憋坏了。” 等里昂把所有酒水都搬完，随后死死地关上了储藏室的大门后，黑山羊从储藏室的灯泡玻璃上冒了出来，心有余悸地叮嘱道： “小子，咱跟你说哈，她虽然对你们局里人很不错，但也不是一般的小心眼儿，你这两天可千万悠着点儿！” “……” 确实，这么多好酒过手，但却连一口都沾不了，局长的怨念已经浓得要凝成固体了…… 听到黑山羊的嘱咐后，里昂不由得无奈地点了点头，认可了它的判断，随即拧开一瓶子酒，文绉绉地灌了一小口。 没办法，虽然感觉上有点对不起局长，但这一千口酒喝完，自己的【酒国烈士】就能升格，成为第二枚异色徽章【酒中仙】，而且下言灵的人又不是自己，所以真不是自己不仗义……唔……不愧是酒神的珠子，这酒可真不错。 用莫大的毅力，克制住了一饮而尽的冲动后，里昂默默地把酒瓶拧好，接着打开了下一瓶酒，随即一边尽量控制着表情别太开心，一边抱着背着局长“恰独食”的负罪感，仰脖猛喝了一大口。 嗯，真香。 0268 酒中仙 “怎么喝一半儿出来了？” 看着喝得满脸通红，脚步打晃地从储藏里走出来的里昂，已经蹲了他半天的红发局长，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我们的亲王阁下，是觉得一个人喝闷酒不开心，想出来找几个漂亮姑娘陪着一起喝，好解解闷儿是吗？” “也……行……” 出乎红发局长预料的是，面对自己的阴阳怪气，里昂并没有不好意思地腼腆一笑，而是用力地点了点头，随后步履蹒跚地靠了过去，眼神有些朦胧地咧嘴笑道： “一个人喝……是没什么意思，有人一起能好点儿……我觉得……你就很好……” “……” 呦呵？ 听到里昂的话后，红发局长看了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掌，眉头不由得微微挑了挑，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顿时眯了起来。 你個混蛋有好酒不带我一起喝，现在喝大了之后，居然还借着酒劲儿调戏我？这和别的女人用我丈夫生孩子，然后还让我养有什么区别？ “行啊~亲王阁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伸手抓住里昂的手掌，搂到了自己肩膀上后，红发局长架着醉醺醺的里昂，笑吟吟地往他办公室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提议道： “不过呢，我不怎么喝酒的，但我知道有个人很会喝，你要不要找她陪你？” “没……没事儿……” 从自己的办公室外路过，被带到了艾玛前辈的办公室门外后，醉眼朦胧的里昂傻笑了一声，随即开口挽留道： “你俩一起……人多……热闹！” “……” 要热闹？行！那我就让你好好热闹热闹！ 斜睨了醉得不轻的里昂一眼，红发局长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随即伸手推开了艾玛办公室的门，架着醉醺醺的里昂走了进去。 “里昂？伱这是喝了多少啊？” 看到里昂的模样后，办公桌后正在写报告的艾玛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忍不住望向红发局长，朝她投去了微带埋怨的眼神。 都是你干的好事儿，过去那个稳重可靠的里昂，已经快被你带成大酒鬼了！ 关我什么事儿？我也没拿着酒瓶……额……我几乎没拿着酒瓶硬灌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自己要喝的好吗？我最多也就百分之五十的锅而已。 回了艾玛前辈一个无语的眼神后，红发局长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怀好意地用眼睛“传话”道： 对了艾玛，我喝醉了非要搂着你睡那次，你把我直接吓醒的招数呢？来来来，在他身上用一下，帮他醒醒酒！ 不好吧？里昂会有心理阴影的。 没事儿，正好帮他戒戒酒，这混蛋刚刚还想左拥右抱，让咱们俩一起陪他喝呢，吓他一下正好让他长长记性。 真的？里昂会说这种话？你不是在骗我吧？ …… “我没……没喝多少……就那一千瓶酒每瓶一口……对了艾玛前辈！” 就在红发局长和艾玛前辈互相瞪眼，用眼神激烈地交流着意见时，里昂似乎稍微清醒了一点，接着松开了搭在红发局长肩膀上的胳膊，上前一步抓住了艾玛前辈的手掌。 “我一直……都很想谢谢你。” 说出了令两人都十分意外的开场白后，里昂抓住艾玛前辈白皙软腻的手掌，一脸感动地道： “从加入清理局开始，你就帮了我很多，又是送我趁手的武器，又是教我怎么做任务，又是不厌其烦地告诉我，怎么在任务里保证自身的安全……哦还有局长！” 在红发局长有些发怔的神情中，里昂松手回头望向了她，朦胧的醉眼中满是感激地道： “如果不是局长让我加入清理局，我现在恐怕已经……嗯……而且局长你对我的照顾，我也一直都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 虽然我现在的实力还不足，能帮上的忙还比较有限，但我……一定……会继续努力，未来成为能让你们放心托付的……更可靠的人！” “……” 这……怎么突然说这么熨帖的话？听着还真是……真是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接到了艾玛“你果然在胡扯，里昂才不会说那种话”的嗔怪眼神后，心里有些暖融融的红发局长，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放弃了趁机狠狠捉弄里昂一把的打算，只可惜…… “可惜的是，局长你也有不少缺点。” 连着喝了一千多种酒，站着都有些打晃的里昂，口无遮拦地直白评价道： “没喝酒的局长非常可靠，但喝大了之后的局长，脑子简直和母猴子一样简单，除了喝喝喝什么都容不下，兴致上来了的话，连我的狗路过都得被你逮住灌两口； 而且一直憋着不喝酒的话，局长你还会忍不住找别的乐子，说一些很促狭的话捉弄人，另外你还很记仇、特别小心眼、总给我出馊主意……” “……” 看来我还真得帮你醒醒酒，要是再让你这么数下去，奥莉薇娅怕是真要记你的仇了。 听着里昂竹筒倒豆子一般的数落，看着红发局长越来越黑的脸色，有些忍俊不禁的艾玛不由得莞尔一笑，随即伸手拉住里昂的手掌，用指甲在他拇指的指腹微微一划。 “咦？” 令艾玛无比诧异的事情发生了，虽然她还可以正常触碰到里昂的手掌，但那能够对灵魂造成强烈刺痛的一划，却在一阵怪异的扭曲中，直接化作了虚假的泡影，似乎自己从来就没有发动过异常物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红发局长，同样注意到了这奇怪一幕，有些不解地蹙了蹙眉后，只见她抬手打了个响指，几根鲜红的发丝便悄然脱落，朝着里昂的手掌迅速地缠绕了过去。 然而刚刚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一阵怪异的扭曲后，那几根【戮杀血发】化作泡影消失不见，里昂的手腕边重新变得空无一物……？！！！连编号级异常物也不行？！ “里昂！你醒一醒！” 发现了不得了的异常情况，红发局长连忙抓住里昂的肩膀，用力摇了摇有些昏昏欲睡的他，满眼凝重地询问道： “你这是怎么回事？” “啊？什么……怎么回事？” “当然是你的状态！我和艾玛的异常物，为什么在碰到你的时候，都直接被强行复原了？” “你说这个啊……” 听到红发局长的问题后，睡眼惺忪的里昂呵呵一笑。 “我成仙了，飘的。” …… 【酒中仙（异色·澄黄·无法升级）：好饮美酒唇齿间，风刀霜剑不休盏，惨霭愁云千里雾，一杯荡去尽欢颜】 【佩戴效果：喝下总重量大于自己体重的酒精饮料后，你将会进入特殊状态“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醉酒期间，一切能够对你肉体造成伤害的攻击，都将直接化作泡影；一切能够对你灵魂造成伤害的攻击，都会被醉意尽数驱逐。 作为免疫所有伤害的代价，在“醉生梦死”生效期间，你将无法使用任何肉体以外的攻击方式，并且因为灵魂受到醉意蒙蔽，强制降低90%的思维处理速度，难以靠理智约束自己的行为和语言】 【进阶路线：已达最高等级，无法继续进阶】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除开“醉生梦死”之外，你再也不会醉酒了】 0269 辣鸡徽章 “我这是……被送回家了？” 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后，里昂看了下头顶熟悉的天花板，勉强判断出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并不是天花板，而是窗户外面拎着大号园艺剪，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猛看的壮老头儿。 “……” 这可是六楼啊，你也是真执着…… 无语地看了扒在窗户外面的壮老头一眼，里昂晃了晃自己有些昏沉的脑袋，勉力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努力回忆昨天的情况。 记得金牛阁下把泡好的酒送了过来，然后自己把所有酒都开了，每瓶都喝了一小口，但后面喝着喝着意识开始模糊，就有些挡不住了，一口喝得比一口大，排在后面的很多酒甚至直接喝得一干二净…… 再不喝了！既然徽章已经到了头，那自己也就不必再喝酒了，今后非必要最好滴酒不沾！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里昂开始努力回忆后面的事，但无论他怎么回忆，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也只有拿到【酒中仙】徽章后，醉醺醺地走出仓库为止，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看了看【酒中仙】说明里面，那“难以约束自己的行为和语言”的字眼，里昂不由得心虚地咝了一声，随即一边祈祷自己没干什么过分的事，一边摇晃着下了地，趿着拖鞋走出了房间。 …… “你总算是醒了！” 见到眼惺忪地晃了出来，除开面色略微有点发白外一切正常的里昂，厨房里正在煮小豆汤的安娜，顿时松了口气，随即关火擦手解下围裙，端着醒酒汤走了过来，略微有些着恼地埋怨道： “哥！你昨天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会喝那么多酒？而且还睡得死沉，玫兰妮挠你的脚心都弄不醒你！” 怪不得，我说怎么袜子只穿了一只…… 低下头看了看拖鞋里光着的右脚，里昂有些心虚地哈哈了两下，胡扯了两个理由混了过去，随即一边喝着安娜端过来的汤，一边小心翼翼地打探道： “那个……我昨天……” “你昨天说了不少醉话。” 连里昂的表情都不用看，就知道他想问什么，安娜哼了一声后，把煮好的鸡蛋和烤吐司端了出来，绷着脸面无表情地描述道： “艾玛姐姐把满身酒气的伱送了回来后，你拉着人家的手不让走，不光一个劲儿地谢她，然后还长吁短叹地感慨，要是能早点儿遇见她就好了。 那时候我感觉不对，偷偷伸手掐了你好几下，但你就跟感觉不到一样，硬是拉着艾玛姐姐一個劲儿地表白，说和酗酒的母猴子比起来，她温温柔柔的性格才是你最喜欢的类型。 接着又说年龄的差距不是问题，要不是艾玛姐姐已经结婚了，你一定会拼命追求她，最后还把我养在窗台的西芹和香草全拔了，扎成花束硬要送给她，我怎么拦都拦不住，然后你还单膝跪地，非要她……” “别……别说了……” 听完自己在“醉生梦死”状态下干的荒唐事儿，里昂的脸顿时红得跟猴屁股一样，连忙捧着汤碗把温度正好的小豆汤一饮而尽，随即涨红着脸解释道： “昨天……那是特殊情况，今后我肯定不会醉了！嗯……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了……” “你最好不会！” 一想到昨天自己哥哥发酒疯，抓着人家一个劲儿说胡话的场景，安娜鞋子里的脚指头，便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抓挠着拖鞋，感觉浑身哪儿哪儿都别扭。 瞪了害自己陪着丢脸的里昂一眼后，脾气一向都很好的安娜，忍不住没好气地道： “艾玛姐姐说，听完你的评价之后，你们局长笑得很开心，让你这段时间小心着点儿，别落在她手里，然后她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就帮你请了两天假，让你酒醒了之后再回去……对了……” 说到这里时，安娜不由得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打量着里昂满脸怀疑地道： “哥，我听别人说，喝醉了的人自控力下降，会做自己平时想但不敢做的事，所以……你不会真的对艾玛姐姐有什么想法吧？” “……” 想法什么的……不骗人的话，那肯定是有想过。 毕竟艾玛前辈又温柔又漂亮，还对自己特别照顾，而且……咳咳，但也就是那么一想而已，谁心里还能没有点儿旖旎的，浪荡的，甚至坏坏的小念头？ 但这些想法终究只是想法而已，人并不是完全遵从本能的野兽，不能真的毫无节制地放纵自己，所以这些小念头也就是稍微想一想，就会被理智直接镇压下去。 只不过在进入“醉生梦死”状态后，自己的理智和思维速度都被削弱了九成多，平时都被牢牢束缚的念头，稍微有那么点儿压不住了，所以…… 不是我的错！都怪【酒中仙】！ 努力开解了自己半天，把绝大部分锅都甩给了【酒中仙】后，里昂的心里终于好受了点，随即一脸认真地对安娜道： “别胡说，那些醉话不能当真，艾玛前辈一直都很照顾我，我很尊敬她的。” “……” 确实，记得昨天艾玛姐姐拒绝了你的求爱，红着脸想要走的时候，你还依依不舍地拉着人家，不甘心地磨了她好几遍，问你是不是真的一点儿机会都没有来着，你可真是太尊敬她了。 抿着嘴唇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好意思把里昂昨天干的事儿全讲出来，安娜深吸了一口气后，主动转移话题道： “那维罗妮卡姐姐呢，你和她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这个……这个有点复杂……” 回想了一下那位狡黠俏丽，而且各方面条件，都让人难以拒绝的王女后，里昂的心里不由得有些踌躇。 说实话，面对维罗妮卡王女的穷追猛打，自己是真的有点儿扛不太住，但……还不想就这么从了她，毕竟王女虽好，但她真正想要的，估计是莱恩家的资源，而不是自己这个人。 虽然听起来有些矫情，但自己还是想找个“冲着自己来”的人当伴侣，而且现在的自己，也没太做好英年早婚的准备，嗯……总感觉哪里差了点儿意思。 “先这么拖着吧……” 说出了一句标志性的渣男言论后，和维罗妮卡王女较量了好几次，但都没能退婚成功的里昂，不由得满眼无奈地解释道： “我们俩之间的关系，涉及到很多事，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一时间是真的理不清楚。” “行！那你慢慢理！” 再次瞪了里昂一眼后，安娜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冷着脸继续问道： “我问你，伊莎、奥莉薇娅、艾米、妮可……这些又是怎么回事？” “啊？你怎么？” “这些人的名字，是昨晚上我拿热毛巾给你擦脸的时候，听你嘟囔出来的。” 再再再瞪了里昂一眼后，安娜咬牙切齿地道： “要不是你喝醉了，我还真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快点说！这些人又是怎么回事？你究竟喜欢哪个？” “……” 辣鸡徽章！坑死我了！！！ 0270 哪句是真话？ 秤金教这段时间，好像有点太活跃了…… 看完桌上杰瑞的“朋友们”调查出来的结果，红发局长的狐狸眼不由得微微眯了起来，随即曲起指关节，若有所思地叩了叩桌面。 之前那头蟾蜍强行偷渡，在查尔百货的购物广场降临，差点造成了大规模伤亡事件，后面又勾搭玫瑰马赛尼为首的几家大贵族，在王国的贵族里收拢了不少信徒，秤金教这两个月的举动已经有点过线了。 自己本来应该立即出手，把这些阴沟里的老鼠统统撵走的，但又被水瓶董事的事儿给拖住了，忙着和贝芙丽一起调查水瓶董事，一直没抽出空来动手清算。 而自己的“软弱”举动，看来是给秤金教的人释放出了错误的信号，让他们错估了自己的容忍程度，居然直接把集会开在了王都…… 看来得来一下狠的，让秤金教的人长长记性！ 确定了接下来面对秤金教的态度后，红发局长停下了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抬头望向了面前的艾玛。 “艾玛，对于里昂打探到的这个消息，你怎么看？” “……” “艾玛？” “唔……不好意思，我刚刚有点走神。” 听到红发局长疑惑的唤声，回过神来的艾玛歉意地笑了笑，随即神色如常地开口询问道： “局长，你刚才说里昂怎么了？” “……” 怎么感觉你昨天送里昂回去之后，就一直有点儿怪怪的？ “我说的不是里昂怎么了，我问的是对于里昂弄来的这个集会消息，你有什么看法。” 有些狐疑地看了艾玛一眼，但却没发现什么太特别的地方，红发局长便暂时放下了怀疑，继续开口解释道： “之前里昂接下了去玫瑰庄园救人的任务，在那边碰见了秤金教招财一脉的司教，得知了秤金教准备集会的消息，然后他威胁马赛尼家的人，在得到秤金教集会的消息后，必须立刻通知他。 而今天早上马赛尼家来了人，说是秤金教准备在三天后集会，地点就设在王都的红杉大道，具体的话，应该是马赛尼家玫瑰庄园的地下。” 简单讲了下前因后果后，红发局长开口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比起其它隐秘教派，秤金教算是危害最轻的，但它们最近实在是不怎么老实，不仅直接选在王都集会，甚至还一口气来了三名司教，所以我想让你去那边走一趟，让他们老实一段时间。” “好的。” 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個任务后，艾玛瞥了眼桌上的报告，随即开口询问道： “具体要做到什么程度？彻底剿灭？还是只抓住那三名司教就可以？” “程度的话……” 听到艾玛的问题，红发局长略一思忖，随即笃定地道： “要不这次你把【断罪棺】也带上，看看那些秤金教的人都什么情况吧。 如果属于那种危害较小的，那可以下手轻一些，毕竟秤金教的教义并不是特别极端，很多人加入也只是为了恢复肢体，或者重见光明之类的，没必要做得太绝。 对于那些招财一脉的猫信者，和噬财一脉的蛇信者，只要罪孽不深，那就吓一吓再驱逐他们，免得这些人聚集起来作恶就行了。 但如果来的是吐财一脉，那些负责购买肢体、健康、幸福之类“交换物”的蟾蜍信者，而且【断罪棺】也有反应，那就全部干掉，一个也别留。” “明白了。” 认真听完了红发局长的嘱咐，记下了任务目标后，艾玛微微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开，但却被红发局长开口叫住。 “艾玛，昨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嗯？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觉得伱今天有点不对劲。” 看了看诧异地回过头，一脸不解地望向自己的好闺蜜，红发局长微眯着眼睛，一脸笃定地道： “艾玛，你跟我说实话，昨天你送里昂回去之后，肯定发生了点儿别的事儿，不然你肯定不会突然走神……他不会对你动手动脚了吧？” “怎么可能？” 艾玛闻言不由得失笑道： “你这想哪儿去了，里昂不是那样的人，我走神是在想别的事情，跟他没关系的。” “好吧……” 虽然依旧觉得哪儿不太对，但艾玛的表情又完全正常，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红发局长只得暂时搁置了这个念头，随即一脸关切地询问道： “艾玛，你最近状态怎么样？” “还行。” “莱恩海港那次任务里，被歃血剑鱼刺出来的伤好了吗？” “早就好了。” “【断罪棺】消耗那么大，身体还能撑得住吗？” “没问题。” “里昂昨天真没骚扰你？” “真没有……” 看着在几句不太恳切的关心中，抽冷子又问了一遍的红发局长，艾玛不由得满脸无奈地道： “奥莉薇娅，你要是再这样，我可真要生气了。” “行行行，我不问了还不行？” 悻悻地啧了一声后，红发局长撇嘴道： “总之你小心着点儿，人喝醉了之后自控力下降，往往会露出自己平时一直压抑着的念头……反正里昂可不像看着那么老实，我觉着他肯定对你有点儿想法，你可别真被他……” “奥莉薇娅！” “好好好，不说了，这回真不说了！” 在艾玛略微着恼的目光下举手投降，老老实实地目送她离开后，红发局长盯着艾玛的背影，看了看她背后一红三黑四道印记，不由得蹙眉思索了起来。 自己问了艾玛四个问题，她的回答一假三真……所以里昂昨天到底有没有骚扰她？ …… “阿嚏！” “让你多穿点儿的，着凉了吧！” 瞪了在冬天还穿着秋天的衣服，看着就很“单薄”的里昂一眼后，安娜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围巾，递给了连连打喷嚏的里昂，还从包里拿出了一副手套。 “快披上吧，非要逞能！” “我不是逞能，我是真的不冷……好吧我披上。” “对对对，你不冷……手套也戴上！” “哦……” 揉了揉老是突然发痒的鼻子，因为“试图花心”惨遭发现，家庭地位骤降的里昂，只得在妹妹的瞪视下，接过了围巾和手套，老老实实地穿戴了起来。 不过真别说，虽然5点浸染值带来的强化，已经有点儿寒暑不侵的意思了，但披上围巾戴上手套，挡住了直往脖颈和袖口里灌的冷风后，还真是一下子舒坦了不少。 “站好，别动。” 踮起脚正了正里昂脖子上的围巾，把最后一处往里面灌风的地方也堵住了后，安娜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挽住了里昂的胳膊。 “走吧，难得你今天有空，正好去给玫兰妮他们开家长会！” 0271 离谱 家长会啊…… 从安娜的嘴里，听到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词后，里昂不由得略微恍惚了一下。 自己这段时间里，参与了一大堆怪异的事件，不仅和有着五花八门能力的敌人斗智斗勇，甚至还登上了距离地面七万多公里的小行星，在几十名位格等同于真神的分局长面前，和水瓶董事面对面地solo了一场。 不太谦虚地讲，虽然自己的实力还不是很强，但也不能算一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了，再算上那个空壳公爵的身份，现在的自己已经隐隐有了影响世界……影响很小一部分世界的能力。 而自己这個前几天才挫败了水瓶董事阴谋，间接地守护了世界的重要人物，现在正要去弟弟妹妹的学校，参与社区学校组织的家长会，顺便作为拿主意的家长，讨论一下家里那两个小混蛋的升学问题…… 就很奇妙。 “怎么了？” 等了一会儿没见里昂答话，而且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安娜不由得担心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贴过来轻声询问道： “是还头疼吗？如果身体还不舒服的话，那你还是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吧，家长会那边我去就可以了。” “唔……没有，我的酒已经醒了。” 注意到了妹妹眼中的担心后，回过神来的里昂不由得心中一暖，随即微笑着摇头道： “只是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所以有点走神而已，而且我的工作太忙，难得有时间陪陪你们……马车来了，先上车吧！” …… 等公共马车靠过来，在路边停稳后，里昂伸手护住安娜的头顶，看着她弯腰钻进了马车，随后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陪着她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对了。” 似乎想起了什么，里昂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我记得舰桥公学的小学部，一共要上六年吧？威廉他们晚了大半年还多入学，还有两个月才到二年级，现在就讨论未来升学的事，是不是稍微有点儿早？” “不早了。” 安娜闻言摇了摇头，既开心又有些发愁地道： “和我当初上的公学不一样，舰桥公学可是最顶尖的那批公学，关于学生未来的进路，要很早就进行安排。 一般的话，入学第一年教些基础的知识，顺便看一下哪方面有潜力，第二、三年就会试着多往对应的方向培养培养，并且进行方向试错。 如果发现确定的方向天赋有限，那就再换其它方向，等基本确定下来升学目标后，第四、五、六这三年，就专门开始强化学习。 这三年除了针对性的科目外，还要多和对应的高级中学沟通、参与对应学校的活动、和老师们打好关系，并且争取拿到免试入学资格，或者对应学校的老师的推荐信之类的……” 好家伙，这么卷的吗？ 对这方面的了解不是很多，听完安娜的话后，里昂不由得咋舌道： “威廉他们还没到七岁呢，现在就琢磨这些是不是有点儿早？” “真的已经不早了。” 安娜闻言忍不住瞪了里昂一眼，随即开口解释道： “他们六岁多入学，快要十三岁的时候毕业，到时候就该选未来的中学了，九成多的学生都只能去普通中学，学一门能够谋生的技术，等十六岁成年刚好毕业，然后直接出去打拼，连报社排字员、工厂炉料师之类的，都算难得的好工作了。 只有10%不到的学生，才能进那些特别好的中学，努力三年后再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拿到推荐信和考试资格，去那些有名的大学继续深造，不早点开始急怎么能行？” “……” 哦对，按照王国的法律，16岁就已经算成年人了，而且大学也远没有那么普及，只有很少一部分家境和天赋都出色的学生才有资格考虑，大部分人都会在中学毕业后直接工作。 所以虽然感觉上还是些“孩子”，但社区公学后三年的意义，与自己认知中的“高中三年”几乎相当，卷得又狠又早才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时，里昂结合安娜刚刚的话琢磨了一下，大致明白了学校搞这套东西的基础逻辑。 考虑到王国的升学方式，并不是那种相对公平的统一考试，而是各学校自行招收，并且自行组织面试和笔试，这里面能够“跑一跑”的门道就更多了。 毕竟哪怕参与考试面试没什么门槛，只要提供社区公学的毕业证明，和各个基础科目都达标的成绩单就行，理论上只要过了双试都能入学。 但有舰桥公学这种二年级就搞“进路调查”，后面针对目标学校做了好几年强化学习，偶尔去对应中学参加活动，和负责面试的老师混得不能再熟，甚至考题范围都说不定能摸清的对手，一般家庭和学校出来的孩子，没有强到炸裂的天赋，是肯定挤不进去的。 所以看着机会均等，所有人要跑的路线和终点都相同，可实际上你还在努力练习跑步的时候，人家已经在往腿上装赛博义体，甚至直接开始盖通向终点的传送门了。 真离谱…… 微微摇了摇头后，里昂看着身边神情有些紧张的安娜，不由得拍了拍她的手，轻声安慰道： “别急，威廉和玫兰妮都只是淘气，但并不是脑子不好用，他们俩都聪明着呢，只要按部就班地学下去，基本都能有个好前程，更何况我的薪水也不低，而且……嗯…… 总之未来就算不能上最好的学校，想要帮他们找份好工作也不会太难，实在不行的话，就算多养他们几年也是没问题的。”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听到里昂的话后，安娜不由得气道： “前几天公学的老师，给学生们发了调查表，让他们填一下对自己未来的期望，你知道玫兰妮填了什么吗？” “额……填了什么？” “她要找个又英俊又有钱的丈夫养她宠她！然后每天吃吃喝喝开心一辈子！” “……” 提及玫兰妮的“米虫”梦想，安娜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随即咬牙切齿地怒声道： “老师看到表之后，拉着她讲了半天，说不能把未来寄托在这种事身上，丈夫不能养她一辈子，让她重新想一下有关未来的打算。 这小混蛋想了半天，结果把找个丈夫删了，改成了前半辈子让你养她，后半辈子让威廉养她，然后每天玩布娃娃、吃点心喝奶茶，快快乐乐一辈子！” “……” 可以的……这表填的，还真挺符合自己对玫兰妮的认知…… “这个……我就说有点儿太早了嘛！” 被雷得外焦里嫩的里昂沉默了一会后，努力开口劝慰道： “问小孩子未来想干什么，她当然弄不清楚，会给出这种幼稚的答案很正常，你也没必要太生气……对了，威廉呢？他填的什么？” “他填的答案……很成熟。” 安娜闻言深吸了一口气，满眼绝望地道： “他要造反，推翻王室自己当国王，然后率领大军从西向东一路打过去，平推十二王国，统治全世界。” “……” 0272 关于梦想，我是认真的 “老师，我认为我对自己未来的期望，其实非常切合实际。” 另一头的两兄妹，正在乘坐马车匆忙赶往战场时，这一头的两兄妹已经拿着自己填的表，先一步找上了负责主持家长会的班主任。 把手中的“泛大陆统一战争草纲”放在了桌子上后，背手站在办公桌旁边的威廉，板着小脸儿对正在苦笑的班主任道： “和我妹妹那个愚蠢的米虫梦想不同，我的梦想是有很大可能实现的。 当然，如果老师你把我的哥哥和姐姐喊过来的话，为了避免挨无意义的揍，我可能会被迫否认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但因为这个理念本身是正确的，所以我并不会真正屈服。 而使用武力压迫我的老师你，不仅会失去我发自内心的尊敬，也会失去未来的新王国中，负责替我写作业的作业大臣的职位，所以我希望老师你在告状之前，一定要慎重考虑。” “……” 真是……要了命了…… 看着小大人似地站在自己面前，一脸严肃地“劝说”自己的威廉，舰桥公学一年一班班主任的嘴角，不由得狠狠地抽搐了两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这孩子要说笨吧，才六七岁的年纪，就会找自己谈条件了，甚至还会画大饼，用“作业大臣”的职位拉拢自己，活脱脱一個小“人精”。 可要说他聪明的话，提出的梦想偏偏又惊人的离谱，不仅筹谋推翻王室，甚至还扬言准备横扫十二王国……讲道理，自己真的很想认识一下他的家长，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这种又笨又聪明的奇葩孩子来…… “老师，我知道你不相信我，甚至觉得我幼稚。” 等了一会儿没见班主任说话，威廉想了想后主动出击道： “我承认，之前填在表里的计划草率了些，所以给你的感觉可行性不高，但我这两天梳理了一下思路，新写了一版《泛大陆统一计划》，保证能够让你满意！” 在班主任有些崩溃的神情中，威廉打开自己的作业本……自己的《泛大陆统一计划》提案，指着从地理书上剪下来的世界地图，一脸严肃地道： “等我推翻王室一统王国后，准备结好黑森王国产煤区的大贵族，在冬天断掉他们供给北境王国的煤炭，使北境王国缺乏采暖能力，逼得它们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贸然南下，打一场有预谋的伏击战。” 掏出从里昂床头捡来的炭笔，在地图上莱恩郡的位置，画了个又黑又粗的大叉后，威廉用带着奶音的声线，满是蛊惑性地继续描述道： “老师伱想想那时的情况！如果能够一举击败北境王国，报了六年前卫国战争的仇，我就能彻底坐稳国王的位子，后续的军事行动也会得到鼎力支持！ 而在那之后，咱们可以靠着北境王国支付的战争赔款，大量购入赛奥王国的海产品，与号称千帆海国的赛奥王国结好，接着秉承远交近攻、海陆协同的核心战略，以最快的速度发起突袭，攻占雷暴王国范达斯通的矿区，再用大量能源矿产，和机械之都柯罗克交换技术和武器。 等经过十到十五年的努力，完成了足够的军事积累后，再通过把持港口和重要陆路运输线，让极度依赖商业的莫尔纳王国屈服，把它也绑上我们的战车。 接着以两面包夹之势，一战覆灭半数国土夹在两国中间的奥勒松王国，吞掉它最重要的产粮区，弥补王国西南部分粮食常年不足的问题，补齐自身最后的短板，随后彻底开始争霸之路！” “……” 看着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下的一连串计划，威廉的班主任彻底绷不住了，嘴唇哆嗦着问道： “你……你平时特别喜欢我的地理课，就……就是因为在琢磨这些？” “不止老师你的地理课，还有罗根老师的历史课。” 威廉一脸认真地道： “想要完成我的计划，这两门课都是必须掌握的，所以虽然我的数学只考了5分，但我的地理和历史课，已经自学到了四年级的水平，并且看完了图书馆里所有10岁以下的相关读物，已经有了能初步实施计划的知识储备。” “……” 合着你还真为了那个统一世界的梦想，去努力学习过了啊！！！ 看着桌上这份虽然字迹稚嫩，但居然做得有模有样，不够直观的地方还特意配了图，仓促间找不出什么硬伤的《统一计划》，威廉的班主任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硬着头皮劝说道： “这个……所有的事，最难的地方其实是开头，你看你这个计划，一开始就假设自己已经推翻……额……已经成为了国王，这个起点太高了。 就像那句俗语说的，‘商人赚第一枚铜轮，要比赚第一万枚金轮还要更难。’所以比起一统全世界，你要不要先现实一点，做一些比较近的未来计划，比如说……额……比如说下次测验的时候，先把数学考到20分？” “唔……” 认真听完自己班主任的建议后，威廉蹙眉思忖了一会儿，随即满眼赞许地点头道： “不愧是我认可的老师，别人的眼光都在尽量放远，唯有您关注到了脚下的道路，提醒我不要在起步前就被王室这颗小石子绊倒，看来作业大臣这个职位，有些浪费您的才能了。” “……” “总之，谢谢老师你的提醒，我这就去找罗根老师，问他要一些过去的政变资料，看看怎么才能推翻王室，成为新的国王！”？！！！ 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你回来！你先回来！ 看着拿起作业本兴冲冲地离开，跑去了对面历史组办公室的威廉，班主任连忙起身去追，但也不知道是坐的太久，还是刚刚受到的刺激太大，她才刚起身就一阵天旋地转，直接摔回了椅子上。 “老师？你没事吧？” “没……没事……谢谢你。” 坐在椅子上喘了两口气后，看着面前关心地凑过来的玫兰妮，体型微胖的班主任忍不住嘱托道： “玫兰妮，你回去之后，帮老师好好劝劝你哥哥，让他赶紧放弃那个梦想吧！就算真劝不动，也千万别让他再说什么造反的事儿了，行吗？” “行……吧？” 听到班主任的话后，玫兰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随即笑嘻嘻地开口道： “但我帮了你的忙，老师你是不是也要帮我个忙？比如……就认了我填的表，别再让我改来改去了，行吗？” “这个……这个真不成……” 看着面前虽然没那么离谱，但麻烦程度依旧和威廉一个级别的玫兰妮，微胖班主任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满脸无奈地道： “玫兰妮，不是老师非要你改，但你想一想，如果你什么都不干，就让哥哥和弟弟养着你，要是其他人知道了，会怎么看你？” “他们应该会很羡慕我。” “……” “哈哈，老师，我和你开玩笑哒！” 看着嘴唇又哆嗦了起来的班主任，玫兰妮晃着头上安娜给她扎的小辫子，笑嘻嘻地道： “我又不是威廉那个傻子，当然知道当米虫会被人笑话啊。” “那你为什么还……” “因为我的生活是我自己的，不是为了取悦别人的。” 玫兰妮仰起小脸，神情认真地道： “老师，太在意他人眼光的人，是会活得很累的，人只要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然后努力去得到就好了，至于别人的闲言碎语，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 “如果真不行的话……老师，我今天又把表改了一下，你看看这回这个成不成。” 在微胖班主任不知所措的神情中，玫兰妮把表递了上去，一脸认真地道： “和威廉一样，关于如何实现自己的梦想，我这两天也有好好考虑过。 首先，威廉是靠不住的，他虽然会给我最好的生活，但如果需要他养的话，他一定会欺负我；安娜姐也不行，她肯定会看不惯我，强行撵我出去工作，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大哥。 大哥他不喜欢强迫人，也从来都不舍得打骂我和威廉，所以我只要找到一个特别有钱，大哥还喜欢的富婆，想办法把大哥嫁过去，我后半辈子就肯定不用愁了！ 对了老师，我们填表的时候你说过，这个表只是收集信息，并不会发给家长看……你没骗我们吧？” 挠头……状态一般……鸽一天…… 还没太确定后面怎么推剧情……容鱼缓一下整理整理……另外，刚还了点儿……又欠10章了……or2…… 《我！清理员！》挠头……状态一般……鸽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73 破局之法 “看来我们还是太天真了。” 隔着大礼堂的窗户，看了看桌上写着各个家长名字的纸牌，以及桌上折好的调查表后，威廉不由得面带怅然地叹息了一声，随即对旁边满脸惊慌的玫兰妮道： “和我猜测的最坏结果一样，成年人的世界并不看重信用，他们给出的承诺的价值，可能还不如你写的宗教学作业高……这顿打你肯定是跑不了了。” “？！” 听到威廉的话，本来就慌得不行的玫兰妮顿时更慌了，用力跺了跺脚后，她着恼地瞪了过来。 “什么叫我这顿打跑不掉了？你写的那些东西比我严重多了，要是被安娜姐看到，打你绝对会比打我更用力！” “那可不一定。” 怜悯地看了自己愚蠢的妹妹一眼后，威廉背着双手，一脸淡然地道：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说自己想要征服世界，大人们只会觉得好笑，但一个六七岁的孩子，说自己想要当米虫，肯定会被狠狠地教训一顿。 我又不像你那么白痴，如果不是确定这一点，知道自己不会挨揍的话，我为什么要在明知可能被出卖的情况下，还把自己未来的打算写出来？” “？！！！” 听完威廉的回答后，玫兰妮整個人都懵住了，像个被雷劈中的小蛤蟆一样，瞪圆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道： “你……伱既然知道会被出卖，那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我为什么要提醒你？” 威廉闻言奇道： “你的梦想可是当米虫啊，真让你成功了的话，我可是要养你后半辈子的，理论上来讲，为了避免你赖上我，给我添一辈子麻烦，我应该去找安娜姐举报你才对。 现在我并没有去找安娜姐告你的状，已经是看在咱们兄妹一场的份上，对你额外优待了，怎么可能还特意提醒你？” “你！我……我跟你拼了！” “你确定？” 避过了扑过来的玫兰妮后，威廉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你那些内容和渎神没什么区别，能把宗教学老师气得死掉的作业，可还在我手里没交上去呢……玫兰妮，你也不想再重新写一份作业吧？” “我……你……” “放弃你那个当米虫的梦想，来帮我吧！” 伸手拍了拍玫兰妮的肩膀后，威廉一脸认真地道： “我想过了，如果想统一全世界，必须先推翻王国，想要推翻王国，必须先掌握足够的力量，而关于怎么获得力量，我已经有打算了。” 二班的夏洛特是首相的小女儿，等家长会一结束，我就去买发卡和糖人找她表白，如果她同意嫁给我的话，说不定未来能通过她爸爸，混个议员的位子什么的……” “你……你居然是这么打算的？” 听到这里时，玫兰妮不由得满脸震惊地道： “卑鄙！平时你总去找夏洛特玩，居然是因为这个？” “那倒不是。” 威廉摇头道： “我爱和夏洛特一起玩，是因为她是学校里最好看的女生，而且总会从家里给我带小点心，她是首相的小女儿只能算意外惊喜。” “嗯？你昨天不是才和三年级的梅莉说，她才是学校里最……” “这个不重要，玫兰妮，现在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 看到威廉一本正经的模样，玫兰妮不由得愣了下，本能地询问道： “什么帮助？” “把你的零花钱借我用用。” “啊？” 双手抓住玫兰妮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威廉绷着小脸满眼认真地道： “我要是一直吃夏洛特带到学校的点心，不回赠她一些礼物的话，结婚了之后家庭地位也会下降的……玫兰妮，你也不想你的双胞胎哥哥，被你未来的嫂子看不起吧？” “我当然不……等等！她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她会答应的。” 威廉一脸笃定地道： “大哥给我讲的故事里说过，表白不是发起冲锋的号角，而是战争胜利之后的宣言，我既然敢这么做，当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 “夏洛特答应嫁给我之后，你下周的作业我帮你写了！” “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别又瞎写一通糊弄我……” “你放心！” …… “玫兰妮！威廉！” 就在玫兰妮把手伸进口袋，犹犹豫豫地准备掏钱时，急得满头大汗的班主任赶了过来，看见蹲在大礼堂门外的两小只后，顿时长出了一口气，随即有些气急败坏地道： “不是说了在班级门口集合，然后再一起来大礼堂吗？你们怎么……” “老师，你怎么才来呀！” 身为双胞胎中专门负责耍滑头的甩锅位，玫兰妮可爱的小脸微微一皱，随即捏着裙角，吸着被冻红的鼻子，泫然欲泣地甩锅道： “你刚刚不是说，未来的事情以后再说，让我们先来开家长会吗？我们来了这边一个人都没有，还怕你找不到我们不敢乱跑，只能在这里等……呜……礼堂外面好冷的，风还很大……” “……” 我好像……是这么说过？但我的意思是让你们去班级集合啊，不是直接来……唔……看来多半是自己讲得不够清楚，让这两个孩子误会了。 “不好意思，是老师没讲清楚。” 喘了两口粗气，呼吸均匀了一些后，放下了心的班主任摸了摸玫兰妮的小脑袋，随后打开大礼堂的门，把他们放了进去，接着温声嘱咐道： “东边靠窗的这些座位，都是咱们一班的位置，礼台旁边的侧门能去礼堂后台，如果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敲门，找后台或者礼堂里的大人们帮忙…… 玫兰妮，威廉，老师还要回去一趟，带着其它同学过来，你们先在这边等一等好不好？” “好！那我们就在这儿，等老师你回来。” “哦，我们知道了。” 待到班主任匆忙离开后，刚刚还像个乖孩子一样，满脸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的玫兰妮，顿时腾地一下蹦了下来，满眼激动地道： “快快快！你那根炭笔呢？快拿出来把咱们的表改掉！” “你是傻子吗？” 瞥了自己愚蠢的妹妹一眼后，威廉叹气道： “老师都已经看过了啊，而且咱们也模仿不出老师的笔迹，你现在改表，是嫌安娜姐打你屁股不够用力吗？” 不能改？那该怎么办？ 回忆了一下安娜姐发脾气时的模样，担心自己会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挨一顿胖揍，玫兰妮不由得绞尽脑汁地琢磨起了破局的办法。 然而办法哪是那么容易想的，玫兰妮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到好主意，而礼堂外已经响起了零零散散的脚步声，被喊来开家长会的家长们已经要到了。 家长都到了，已经来不及了啊！到时候安娜姐……对了！家长！ 就在玫兰妮急得团团转时，她猛然瞥见了隔壁二班的名牌，随即福至心灵般地冲了过去，找到了写着“夏洛特·蒙迪埃尔的名牌，换到了写着威廉·莱恩的名牌旁边。” “？” “你得帮我分担一下火力！” 在威廉疑惑的目光中，玫兰妮取出了自己鼓囊囊的小荷包，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即颐指气使地道：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惹祸，安娜姐肯定会加倍收拾我，必须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威廉！如果还想我借你零花钱的话，那待会儿你就当着夏洛特家长的面，直接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你！” 0274 夫人的请求 “各位舰桥公学的教师们、学生们、以及学生家长们，作为王国的第五十三任首相，我非常荣幸能够得到母校邀请，站在这里和大家分享一些教育方面的思考。” 一位身材和一班的班主任差不多，看起来有些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站在大礼堂中央的讲台上，向着台下的教师和家长们致意道： “作为一名舰桥公学度过了整个少年时期，并且在舰桥大学完成了的学业的舰桥人，虽然可能有些冒犯我当初的老师们，但我必须要承认，舰桥公学并不是王都最顶尖的学校。 但教育对于一个人的意义，并不光是在学校里获取知识，真正能够伴随每个人一生的，很多时候都是知识之外的事物，比如……” 说到这里时，王国的首相含笑望向台下，刚准备提及与自己在舰桥相识的夫人，展露一下自己的风趣和幽默时，却看见自己的夫人正坐在女儿夏洛特旁边，与邻座英俊的黑发年轻人聊得火热，顿时不由得面色一黑，随即跳过了这個调节气氛的环节，继续往后讲述道： “比如对我们的社会的认识与了解。 皇室内校和中央公学的教学质量，可能会比舰桥稍微优秀一些，但教育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成功，还要为了社会的进步和民众共同的福祉，论及培养学生们这方面的素质，扎根于老城区的舰桥公学，无疑才是最出色的那个……” …… “真是精彩的演说。” 感受到了带着些微恶意的眼神，下意识地瞥了眼台上侃侃而谈的中年人后，里昂重新转回身来，开口对身旁的首相夫人恭维道： “明明平时忙于政务，但在教育方面，居然也能有如此独到的见解，不愧是首相阁下。” “公爵阁下您过誉了。” 看上去三十六七岁，虽然眼角有着少许鱼尾纹，但仍旧风韵十足的首相夫人笑道： “史蒂芬在政务上的能力自然十分出色，但也被分走了太多精力，并不太插手孩子们的事，所以讲得都是些大方向上的东西，因为细节的地方他并不擅长。” “这就已经足够了。” 抱着玫兰妮的里昂闻言摇头道： “常言道‘首相是舵，国王是锚’，首相阁下只要把控好大方向，确定王国这艘船往哪儿开，剩下扬帆眺望、压舱测水之类的事，自然有更擅长的人去做，首相阁下只要掌稳舵就好……对了。” 完成礼貌性的商业互吹之后，里昂一边伸手抵住自己锃亮的袖扣，用指尖按住袖扣倒影里的羊角，一边状若无意地询问道： “玛莎夫人，您之前说，有些关于我的‘工作’方面的事，想要咨询我一下？” “是的。” 首相夫人犹豫了一下，随即看了眼里昂怀里的玫兰妮。 注意到首相夫人的眼神后，里昂笑了笑，随即在玫兰妮惊恐的神情中，把她交给了旁边的安娜。 “等！等一下！大哥！我还没……” “玫兰妮！” 出手如电地拧住了玫兰妮的耳朵，随后单手拎住玫兰妮的衣领，把徒劳地蹬着两条小短腿的她提了过来后，已经忍了很久的安娜咬着牙道： “大哥要忙工作，不许打扰他！” “我……唔！” 抱歉啦，大哥虽然也想让你少挨点儿收拾，但和“异常”相关的事情太危险，真的不适合你听。 给了玫兰妮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后，里昂略微朝首相夫人的方向凑了凑，轻声道： “玛莎夫人，有什么事你现在可以说了。” “好的，我主要有两件事想要问一下，第一件事是……是想问下你们局里一个人的情况……” 有些羞窘地咬了咬下嘴唇后，首相夫人凑到里昂耳边，红着脸道： “公爵阁下，请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皮奥尼的人？” 皮奥尼？ 听到这个名字后，里昂略微思忖了一下，随即想了起来，好像在杰瑞前辈斜对面的办公室门牌上，见到过这个名字。 只不过这位皮奥尼前辈，似乎是在执行什么非常麻烦的长期任务，直到现在，自己都没见他在局里露过面，办公室里也一直都空着，门口的把手都落灰了。 “算是知道吧，皮奥尼前辈是局里的二级危机处理员，办公室离我不远……” 给了个有些含糊的答案后，看着面前似乎有些难为情的首相夫人，里昂不由得眨了眨眼，有些诧异地轻声询问道： “玛莎夫人，请问您和皮奥尼前辈是……” “我们……算是朋友吧……” 首相夫人的面色顿时更红了，有些支支吾吾地道： “就是那种……嗯……很好很好的朋友，比一般朋友要亲密很多，无话不谈的那种。” “……” 懂了，不能让首相知道的那种好朋友是吧？ 从里昂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了然之色后，首相夫人实在有些遭不住这个话题，低头在手包里翻找了一下，把一封看起来已经写好很久的信递了过来。 “公爵阁下，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皮奥尼？然后……然后再帮我带句话。” 在里昂有些无语的神情中，这位端庄大方的首相夫人别过头，一脸不好意思地低声道： “就说……就说我每周周一的中午，都会在老地方等他……” “好……” 无语地接过信件收好后，里·不想拉皮条·昂表情略微有些僵硬地道： “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 首相夫人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低声道： “我能不能问下，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那种能让人冒充别人亲属，但当事人却一点儿都察觉不到的，那种很特别的东西？”？！ 听到首相夫人的话后，里昂的瞳孔不由得猛然一缩，立刻想起了放在镜世界里的照片。 这种异常物自然是有的，并且目前已知的位格最高的这类异常物，就是水瓶董事用启迪之神的血肉为种，以安娜对家人的企盼为引子，创造出来的异常物【假如】，而这东西现在正好在自己手里！ “玛莎夫人，伱为什么要这么问？” 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里昂摩挲了一下自己特意打磨得跟镜子一样的金属袖扣，示意里面的幼哈做好准备，一边神色不变地询问道： “难道……你觉得你有亲属被‘替代’了？” “比起‘替代’，倒更像是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亲属……” 首相夫人伸手探进自己的怀里，取出了一枚银色的鸢鸟挂坠，随即轻声解释道： “这是皮奥尼送我的东西，说是能在受到你们的‘工作内容’影响时，帮我解除一次那些“东西”的效果，而前段时间我的外甥女上门拜访的时候，它突然被激活了一次。” 里昂闻言眯了眯眼睛。 “所以，你怀疑你那位外甥女，并不是你真的外甥女，而是用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影响了你甚至你们一家的记忆？” “是的。” 首相夫人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担忧地道： “我曾经用言语试探过，但不管我的丈夫史蒂芬，还是孩子们的记忆里，都是有这个叫妮可的人存在的，甚至还有她每年上门拜访的回忆，唯独我的记忆里什么都没有……” “等等！” 听到这里时，里昂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挑。 “你刚才说……你那个外甥女叫什么？” “妮可，她说她的名字叫妮可。” 0275 公交与奶糖 妮可……那个太阳报的女记者，双子分局的一级清理员，水瓶董事留在王都的暗子？ 再问了一些细节上的问题，确认了首相夫人说的妮可，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女记者后，里昂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习惯性地猜测起了对方的能力。 …… 记得当初在乱党卧底的时候，她还是老欧文夫妻两个的女儿，但现在却又成为了首相夫人的外甥女，这两個身份明明是冲突的，可当事人的记忆又都没什么差错。 所以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有一件能够“介入”别人的记忆，强行成为对方家人的异常物。 看这件东西的效果，估计是水瓶董事在创造出【假如】之前，那些没能成功的其它试验品，大概并不能彻底的“代替”一个人，只能强行“添加”一个目标亲属的身份，而效果又很实用，就留给了她。 啧……一双什么都能碰的手、消除气息并能提供灵魂视野的羊尾、还有强行添加亲属身份的不明异常物……仔细想想的话，这些能力简直是天生的间谍。 暗暗记下了这些重要的情报后，里昂并没有完全相信首相夫人的话，而是看着她的眼睛，一脸认真地询问道： “玛莎夫人，这么重要的事，您应该第一时间来我们局里吧？如果今天没有遇见我的话，您难道准备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我不能去你们局里……” 首相夫人闻言咬了咬下嘴唇，满眼羞惭地道： “当初我和皮奥尼幽……有次见面的时候，被人给发现了，如果我再去你们局里的话，他就会把我和皮奥尼的事捅出去，而且这次能够免除影响的原因，还是皮奥尼送我的定情……送我的礼物，我……也不好和史蒂芬说。 再加上我在试探那个妮可的时候，也被她发现了不对，她找我出去谈了一次，说她只是想要个方便做事的身份，不会伤害我和我的家人，让我闭上嘴什么都不要说，否则她就……” “明白了。” 听到这里时，里昂不由得对那位女记者的印象大坏，蹙着眉道： “你遭到了她的人身威胁是吧？如果你敢说出去，她就伤害你，或者你的家人？” “额……不是……” 首相夫人摇摇头，讪讪地道： “她说如果我揭穿她的身份，她就把我和奥伦伯爵和卢恩侯爵偷……偷会面的事情讲出去……” “……” 6…… 无力吐槽首相夫人过于混乱的私生活，被雷得外焦里嫩的里昂沉默了一会儿，随即面无表情地承诺道： “这件事我会尽快调查的，但在我调查期间，我们之前的交谈一定要保密，连首相阁下也不要说，更不要贸然接触那个妮可，记住了吗？” “记住了。” 眼见里昂给了个肯定的答复，首相夫人不由得心头一喜，随即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裙角，眼神饱含期待地道： “那个……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一下，皮奥尼他最近……” “嘘！噤声！” 实在不想继续掺和这辆夫人的私生活，里昂扭头望向台上完成讲话，正朝这边走来的首相，主动起身迎了上去。 “首相阁下，又见面了。” “原来是公爵阁下。” 用力眯了眯眼睛后，认出了这个和自己夫人聊的十分开心的“小白脸”的身份，首相原本不大好看的脸色微微一缓，随即笑呵呵地寒暄道： “没想到您也会来参加舰桥公学的家长会……这位是……” “我的妹妹安娜，还有在一年一班上学的弟弟威廉，妹妹玫兰妮。” “原来是安娜小姐。” 看出了安娜有些拘谨，胖首相和善地笑了笑后，并没有特别热切地行礼，而是伸手在肚皮右边的口袋里抓了一把，取出了六七颗奶糖递了过去，随即朝着两个小家伙挤了挤眼睛。 “既然是私下巧遇，那我也就不弄得太正式了……正好身上带了些糖果，就当是一份见面礼了，希望这两头健康的小狮子不嫌弃。” “您客气了。” 随着安娜替弟弟妹妹收下糖果，落座的胖首相取出绢帕，抹了抹头上的汗珠，随即笑眯眯地询问道： “刚才我在台上，见到公爵阁下和玛莎聊得十分开心，可惜我过来之后被打断了，不知道那么有趣的话题，我能不能也加入进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太有趣的话题。” 听到首相的话后，首相夫人顿时面色一紧，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而里昂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即把【表演大师】切换了出来，面不改色地随口遮掩道： “就是聊了下有关教育孩子的事，我感叹了一下您在教育方面的长远眼光，然后和玛莎夫人互相交换了一下教育孩子方面的趣事罢了。” 就这样而已？ 伱长得很不错，气质又这么出色，还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正好是玛莎最喜欢的那种……她就没试着对你做点儿什么？ 盯着里昂的眼睛看了看，发现他无论目光还是神态都无比自然，并不像是在说假话，首相揪着的心不由得放下了一半，但当扭头看见自己夫人松了口气似的表情时，他的眼睛顿时又微微眯了起来。 “趣事啊……说来遗憾，虽然在台上我讲得还算不错，但因为工作比较忙，家里三个孩子的教育问题，我倒是基本没怎么插手……” 微微叹了口气后，胖首相笑呵呵地道： “正好，我对这方面的趣事还是很感兴趣的，不如您再讲一件？” “……” 还在试探……好家伙，所以这位首相阁下，私底下居然还是个醋坛子？ 感受到了来自胖首相满是酸味的少许恶念后，无语地看了下面前的公交夫人和醋坛首相，不想多事的里昂微微点头道： “再讲一遍倒也没什么……主要是关于前几天的调查表，我的弟弟和妹妹，填的内容很有意思……”？！！！ 眼见里昂伸手拿向了桌上折好的调查表，似乎准备直接展开，正美滋滋地含着奶糖的玫兰妮，顿时不由得猛地一激灵，随即隐蔽地在威廉的腿上踢了一脚。 快快快！该你了！快！ 唉……真是麻烦…… 无奈地看了看被踢脏了的裤腿一眼后，威廉把还没含完的奶糖咽了下去，随即从椅子上蹦了下去，并在两家大人惊讶的眼神中，取出一枚用布条和草叶绑出来的小戒指，不容分说地套在了首相小女儿肉嘟嘟的无名指上。 “嫁我不？” 看着手指头上多出来的小戒指，同样正在含着奶糖的夏洛特，顿时开心地笑了起来，随即毫不扭捏地反抱住威廉，在他脸蛋上用力地亲了一口，把小半颗还没吃完的奶糖粘在了上面。 “嫁！” 0276 此子类我？ “……”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的吗？ 看着两句话商定了终身大事，正抱在一起小声说着什么的威廉和夏洛特，两家的大人一时间都有些发懵。 少顷，还是最熟悉怎么管孩子的安娜先反应了过来，咬着嘴唇尽量温和地道： “威廉！你在干什么？！” “我在求婚啊，而且成功了。” 用手帕把脸上粘的奶糖取下来，还给了自己的小妻子后，威廉一本正经地道： “我们俩已经商量好了，一毕业就结婚，然后第一胎要儿子，第二胎要女儿，第三胎最好是龙凤胎……” “咳咳咳……这个等会儿再说。” 看着胖首相和首相夫人愈发古怪的神情，颇为尴尬的里昂干咳了一声，把当面拱别人家白菜的弟弟拎了回来，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威廉他……一直比较喜欢模仿大人，这两个孩子也未必知道什么是结婚，所以其实不用太在意……” “才不是，夏洛特知道什么是结婚哦！” 有些不开心地看了拎走自己老公的里昂一眼后，首相的小女儿撅着嘴道： “就是一辈子在一起，吃饭睡觉做游戏都不分开，长大以后再生很多小宝宝，陪着小宝宝们一起长大……” “还有互换资源。” 正被安娜揪着耳朵教训的威廉，这时侧过头补充了一句道： “比如你爸爸需要军部支持，想让我哥哥和莱恩家点头的时候，就可以拿出一些位置来换……比如给我一个郡议员席位之类的。” “威廉？！” 听到自己弟弟的话后，安娜不由得满眼吃惊地道： “你怎么懂这些的？而且……而且我明明还没和你们说过……” “从罗根老师那里听来的。” 威廉一脸淡定地道： “上周历史课小测的时候，玫兰妮抄别人答案把名字也给抄了，怕会因为这個被找家长，所以就用零花钱雇佣我，让我陪她去罗根老师的办公室偷卷子。 我踩着她的肩膀翻窗户进去的时候，罗根老师正在茶水间和二班的班主任闲聊，两个人讲一年级有哪些学生背景比较麻烦的时候，提了两句大哥的情况。” 啊！你又出卖我！ 听到威廉抖出了另一桩要命的秘密，玫兰妮不由得浑身一抖，忙不迭地从椅子上蹦了下来，抱住了里昂的大腿，生怕会被安娜再收拾一顿。 然而此时的几个大人，却已经顾不得她抄卷子的事了，纷纷眼带惊讶地看向了小大人似的威廉。 …… “您这个弟弟可真是……天赋异禀！” 对于不太可能继承公爵之位的威廉，胖首相刚刚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并没有太多的重视，但现在真的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 自己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连撒尿和泥都玩得不是很顺畅，更别提什么利益交换，郡议员席位了，这孩子绝对是个难得的天才！ 而且面前的狮心公爵和维罗妮卡王女有着婚约，未来很有可能提前从狮心公爵的位子上退下来，这孩子有自己为臂助的话，未必就不能争一下公爵之位。 到那个时候，蒙迪埃尔家既和新任狮心公爵有姻亲，又和王女、甚至女王的丈夫拉上了关系，必定会声势大涨，就算自己任期结束，从首相的位子上退下来，蒙迪埃尔家也一样会是影响力惊人的大家族！ 而得到这些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小女儿的幸福而已……唔……更何况她看起来，好像还觉得挺幸福的？ 看了看自己含着奶糖，脸上满是开心之色的小女儿，又看了看虽然长得虎头虎脑，但说话条理清晰表达精准，越想越觉得聪慧过人的威廉后，胖首相略微琢磨了一下，随即笑呵呵地对里昂道： “公爵阁下，虽然这只是两个小孩子的约定，但也并不一定就要当玩笑对待。 令弟天资聪颖，未来必成大器，而我看夏洛特也确实很喜欢他，所以如果您也有意的话，那不妨先让两个孩子就这么玩闹着？ 以后如果不合适，那自然就是小儿女之间的玩笑话，也不影响你我两家的交情，如果以后处得来，能够亲上加亲自然更好，您觉得呢？” “……” 我觉得……有点懵…… 看着言语间虽然不是很确定，但大有就此假戏真做，把女儿嫁过来的意思的胖首相，里昂不由得犹豫了一下，随即看向了安娜怀里的威廉。 “大哥，答应吧。” 接到了里昂“探寻”的目光后，威廉不紧不慢地道： “我听罗根老师他们说，莱恩家出了不少事，伱现在有不少麻烦，需要有人帮衬一把，夏洛特的爸爸正好有这个能力，而且不止是大哥你，我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同样也需要人帮忙。 把这件事答应下来，夏洛特的爸爸有了外援，首相的位子坐得更稳更久，你能解决眼下遇到的麻烦，夏洛特可以得到幸福，我也有了实现梦想的臂助……这种皆大欢喜的事情，还有什么要犹豫的呢？” 这孩子……真的不一般！ 看着不急不缓地诉说着想法，三言两语间便剖析完了主要利害关系的威廉，胖首相的眼中顿时不由得异彩连闪，对这个还在上小学的“未来女婿”愈发满意。 虽然威廉的这番话听起来，有些过于看重利益，一般的父亲多半不会喜欢。 但首相在王国政坛中，本来就是最大的政治掮客，平时干的就是在各方之间斡旋协商，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推动政治议程，促使协议达成的活儿，这种略显功利的交流方式，几乎就是他在每一次会议前后的日常，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而自己在政坛摸爬滚打几十年后，才养出来的最重要的能力之一，居然在一个孩子显现了出来，这着实令胖首相万分惊喜，甚至隐隐产生了一种“此子类我”似的奇妙认同。 “这孩子可真聪明！” 再次盯着面前虎头虎脑的小男孩看了看，胖首相并没有急着催促里昂给出答案，而是有些吃力地蹲下身，摸了摸威廉的脑袋瓜，笑得特别慈祥地道： “来，跟叔叔说说，你的梦想是什么，说不准叔叔马上就能帮你实现一下。” “那可太好了，我想推翻王室，自己当国王。” 哦，原来你的梦想是推翻王……啊？ 啊？！？！？！？ 0277 告诉别人的话，往往都在讲自己 看着面前背着双手，黑白分明的眼仁里闪烁着坚定的光，一本正经地表示准备推翻王室的威廉，胖首相的脑子里，顿时有一万头草泥马前赴后继地奔腾而过。 我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狮心公爵马上要娶王女，然而他弟弟表示准备推翻王室，自己当国王？！ 无言地沉默了数秒后，脸部肌肉有些僵硬的胖首相，满脸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旁边尴尬地用手遮住了脸的里昂，嘴唇抽搐着确认道： “令弟……令弟刚刚说……他未来准备干什么？” “我准备推翻王室，自己当国王，然后从西到东一路打过去，统一全世界。” 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梦想后，威廉从怀里掏出折好的作业本，打开后递到了满眼懵逼的胖首相面前，随即绷着小脸，一本正经地兜售起了自己统一世界的伟大计划。 “岳父大人，等咱们推翻王室一统王国后，可以结好黑森王国产煤区的大贵族，让它们断掉供给北境王国的煤炭……伏击战……用赔款买赛奥王国的海产品，与千帆海国结盟……攻占雷暴王国的矿区……交换柯罗克王国的技术……压服莫尔纳王国……绑上战车……联手覆灭奥勒松王国……吞并产粮区……” “……” 我是不是还没睡醒？ 看着卷了边的作业本上，用稚嫩的字迹写下的《泛大陆统一计划》，无数的问号和感叹号，争先恐后地撞进了胖首相的脑门儿，一阵龙卷风似地正反疯狂搅合，都快把他的脑子拌匀了。 要说蠢吧……这计划就不像是一个孩子能做出来的，其中的知识虽然只是常识，但能想到利用这些东西，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但要说聪明吧……从他能提出这么离谱的计划，并且还当着自己这个首相的面，邀请自己陪他推翻王室，就直接跟聪明两个字绝缘了！ 这孩子……是怎么做到又聪明又蠢的？ …… “这個……小孩子，比较喜欢幻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不能当真的。” 发现胖首相憋得十分难受，胖圆大脸两侧的肌肉不自觉的开始抽搐，里昂连忙把还想说什么的弟弟拉了回来，有些尴尬地道： “而且威廉他……嗯……平时就特别活泼，很喜欢开一些玩笑，呵呵。” “原……原来是这样啊……呵呵。” 两个虚伪的大人互相呵呵了两声，随即无言地对坐了一会儿后，胖首相动作僵硬地抬起胳膊，看了眼自己腕上的手表，随即忙不迭地开口道： “原来已经这个时间了，不好意思，我一会儿和王都商会有个约……” “哦哦，您请便。” 里昂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连忙起身朝旁边挪了挪，让出了离开的位子，而胖首相也拉着自己的夫人和女儿，躲瘟疫似地从让出来的过道匆忙离开，甚至连声多余的招呼都忘了打。 “威廉，看你做的好事！” 眼见首相一家已经离开，一旁忍了很久的安娜，立刻伸手揪住了弟弟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道：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今天我非要……” “算了算了，等回去再说。” 看着妹妹白皙面庞涌上的异样潮红，还有变得急促了不少的呼吸，担心她身体的里昂立刻拉住了她，温声劝说道： “你放心，这都是些小孩子说的话，不会有人当真的。” “对对对！” 一旁的玫兰妮连忙帮腔道： “我们是小孩子，所以那个……童言无忌！安娜姐你不能因为说了蠢话就打我们，要打的话也要打对人，可不能连我一起打！” “你的事儿也不小！” 忍不住伸手过去，捏着玫兰妮蛋青似的小脸蛋揪了一下后，里昂一边安抚气坏了的安娜，一边板着脸道： “说吧，上次伱们捣蛋，是因为老师不好，现在不合格的老师已经换了，为什么还不好好学习，考试抄别人卷子？” “这个……我也是没办法嘛……” 眼见一向多有回护的大哥，居然罕见地朝自己发了难，玫兰妮的眼珠不由得滴溜溜一阵乱转，本能地就想耍个小滑头糊弄过去。 但注意到里昂的神情很是认真，虽然看着没有责怪的意思，却又莫名地严肃，她略微犹豫了一下后，最终放弃了耍滑头，老老实实地坦白道： “我和威廉入学比别人晚，要背的东西也多好多，真的有点学不过来，而且宗教、历史、地理这些课，我是真的弄不太懂，分数太低的话又担心安娜姐失望……我……我错了……” 奇怪，这回居然没有耍滑头？ 原本准备等玫兰妮继续耍滑头时，比较尖锐地揭穿她的谎言，顺便教育一下她，调皮捣蛋可以，但不好好学习绝对不行的里昂，顿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不过，即便她老老实实地认了错，但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的。 “知道错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下次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后，里昂开口道： “你可以爱偷懒，可以喜欢耍滑头，但不能真的什么都不会，那种关键时刻站不出来，只能看着一切往最坏情况发展的时候，只要碰到一次就会后悔一辈子。 之前你们安娜姐住院那次，我只差一点就要失去她，甚至也失去你们了，那种被绝望包围的感觉，我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体会到。” “还有你，威廉。” 说到这里时，里昂转过头，看向正在揉耳朵的弟弟，语调温和地嘱咐道： “大哥不嘲笑你的梦想，无论谁的心里，其实都有些在别人看来不切实际的东西，这没什么好笑的，更何况你还为这个梦想去努力了，那就更应该得到表扬。 不过要记好，在你有能力实现你的梦想之前，不要随便把它挂在嘴边，更不要轻易让别人知道，暂时做不到就先积攒力量，等有能力去做的时候，在反对你的人反应过来之前，直接一口气把事情推上正轨，这样的人才能真的把事情做成。 所以如果你想要的，是真正实现自己的梦想，而不是一些听你讲述自己梦想的听众，那就不要再和不相关的人讲你的梦想，只要默默去做就好了，你说对不对？” “我记住了。” 认真听完了里昂的长篇大论后，威廉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小脑袋，随即有些好奇地开口询问道：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现在实现了吗？” “我的梦想吗？” 里昂闻言略一思忖，随即笑着回答道： “我的梦想有两个，一个是让你们都过上更好的生活，已经算是勉强实现了吧！ 至于另一个梦想……现在提它有点儿太早了，真正想要实现它的话，我恐怕还要继续积攒力量，一直攒到比所有人都强才行！” 0278 双人任务 太阳报：《震惊，中央十字剧院遭袭，三千余名观众当场昏迷！》 金融时报：《查尔百货赔付完成，但大促销仍未停止，多家百货公司受到严重影响》 舞娱报：《悲报，王尔德大师失踪，疑似被不明袭击者绑架》 政坛百观：《乱党分裂，温和派放弃袭击活动，将于老城区成立新工党》 皇家邮报：《王女订婚后，旧贵族竟集体倒向王子，知更鸟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唔……” 翻完了早上刚送来的报刊杂志后，红发局长不由得诧异地眨了眨眼，感觉这些标题读起来有些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具体怪在哪里。 等到翻来覆去地看了两圈后，她终于反应了过来，为什么会觉得这些标题不太对劲了…… 因为里昂！ 这堆报刊读物里面，虽然没有任何一张提到里昂的名字，但无论剧院事件、查尔百货的赔付、还是乱党的动向、以及王室的内斗，貌似又都跟他脱不开干系。 真是够能折腾的。 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后，红发局长一边百无聊赖地翻着报纸，一边伸出白净细长的手指，下意识地卷了卷自己鲜红的发尾，蹙眉思忖了起来。 前两天里昂喝多了之后的情况，当真把她吓了一跳。 虽然不知道里昂说的“酒中仙”是什么异常物，但能够以三级清理员的水平，硬抗部分【戮杀血发】的效果，这件大概率和酒有关的异常物，恐怕有着编号级的潜质，保命方面的效果更是强得出奇。 所以……正好局里人手紧，要不要给他再加加担子？ “笃、笃笃” 就在红发局长放下报纸翻起了抽屉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局长，是我。” 皮奥尼？ 听到门外的声音后，红发局长的眉头微微一挑，随即开口回应道： “进来吧。” 随着红发局长的声音落地，一个亮银色的模糊人影，便从办公室的门外诡异地“渗”了进来，缓步走到了办公桌前。 “这是这次任务的清理报告。” 把几张折好的纸放在了桌上，“小银人”神情温和地汇报道： “任务过程十分顺利，通往黑疫之潮的水井被堵死，镇民没有任何伤亡，相关人员的记忆也都已经被【幻象缶】清除，并没有人记得那些会散发瘟疫的魔怪。” “真不错。” 简单地翻了下桌上的【黑疫井事件清理报告】后，红发局长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眯眯地夸赞道： “和过去一样迅速干练，不愧是你啊皮奥尼，局里除了艾玛和里昂之外，就属你最让我放心了。” 艾玛和里昂？ 听到红发局长的话后，小银人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笑着询问道： “局长，您说的里昂，是那位才加入分局没到两个月的三级清理员么？既然能被您这么真心实意的夸赞，所以他的实力很强？” “唔……非要说的话，还凑合吧？” 在脑海中盘点了一下里昂拥有的异常物后，红发局长不太确定地道： “如果说里昂值……也就是被异常物浸染的程度的话，他大概和入职两三年的三级清理员差不多，比起你们还是差很多的。 但他的脑子很清楚，手段也很丰富，感觉像是不管遇到什么情况，折腾一圈儿之后都能完成任务，甚至超额完成……嗯……总之在大多数时候，给人的感觉非常靠谱。” 给了里昂一个可以说相当高的评价后，红发局长瞥了眼若有所思的“小银人”，随即笑眯眯地道： “皮奥尼，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里昂，然后请他去你的‘伤心地’逛一圈，看看他能不能解决你身上的问题？” “这……还是算了吧。” 浑身散发着浅淡的银色光芒，看不太清面目的人苦笑了一声，摇头道： “局长，不是我不相信您的眼光，但他就算再出色，也只是刚加入分局没多久的三级清理员，而梅伊比斯银矿那边的事，连您和艾玛小姐都解决不了，他又能做什么呢？ 另外，您也知道的，每次回到梅伊比斯银矿，都等于让我再……唉！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我实在是不想再去那边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只是突然想起他，就顺口推荐一下，具体要不要请他帮忙，你自己决定就好。” 遭到拒绝的红发局长也不着恼，而是笑呵呵地道： “不过皮奥尼，伱可别因为里昂的资历就小看他，要是没有他的话，我还真不一定能搬倒水瓶董事，小里昂身上的秘密恐怕比你还要多。 所以我还是建议，你如果没有其它办法的话，不妨带他去银矿那边看看，毕竟里昂没成功的话，你也只是受点苦而已，但他要是成功了，你以后可就轻松了。” “我……我再想想吧。” “不急，你慢慢考虑。” 红发局长一边说着，一边在桌上的报刊堆里翻了翻，在看到《爱蜜酒业情侣酒大卖，厂商回馈广大客户，情侣同购可打六折》的广告时，目光微微停顿了一瞬，随即顺手把这页杂志折好，接着将压在下面的另一本册子递了过来。 “银矿的事可以以后再说，但这件事就比较急了……你先看看这個。” 有些疑惑地接过小册子后，“小银人”低头念出了扉页上的标题。 “飞空艇时刻表……柯罗克王国的嗅探员……贵宾舱……私船……局长，这是我下一个任务吗？” “不是你的下一个任务，而是你和里昂两个人的下一个任务。 里昂发现了一些很危险的情况，如果不稍微干预一下的话，王国未来很有可能会迎来一场极其惨烈的战争。” 纠正了“小银人”皮奥尼的说法，并强调了一下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后，红发局长一脸认真地道： “按照我原本的打算，是想让艾玛陪他去一趟的，但艾玛去清剿秤金教的集会了，杰瑞的‘朋友们’在空艇上不好发挥，汤姆的骰子效果又不稳定，所以思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 皮奥尼，那些柯罗克王国的嗅探员，会在三天后到达登艇塔，我要你配合里昂一起行动，改掉那些嗅探员手里的资料，顺便再修改掉他们的记忆…… 最后，这次的任务只能成功，绝对不能失败！” 0279 前辈的风采与登艇塔攻略 “局长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转述完红发局长的话后，浑身银光灿灿的男人温和地笑了笑，随即对面前一脸惊讶的里昂道： “所以这次的任务以你为主，到底怎么执行任务你来决定，我主要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并且解决一些你不太方便解决的麻烦。” “前辈您客气了。” 没想到和首相夫人有一腿的皮奥尼前辈，居然会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一向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里昂连忙摆手客套道： “局长之所以这么安排，估计是因为这件事一直是我在跟，负责清除并修改记忆的那两名异常物持有者，也跟我比较熟悉而已。 我加入处女分局的时间不长，还在努力熟悉局里的事务，之后的任务里如果有什么问题，还请您一定要指出来。” 嗯？这个第一次执行调查任务，就波及死了几百个贵族，不仅几次掌掴乔舒亚王子，还当众朝他脸上吐口水，在总局也对天蝎局长冷嘲热讽，据说嚣张得不像样的新人，私底下居然这么有礼貌的吗？ 同样没想到里昂会是这個态度，浑身银光灿灿的皮奥尼愣了愣，随即笑得更温和了几分。 “你太谦虚了。” 回忆了一下红发局长对里昂的评价后，小银人用带着些许“金属风”的磁性嗓音，满脸亲切地道： “局长在不喝酒的时候，做出的决定一直都很正确，她既然选择由你主导任务，那就肯定不会有错，等明天出任务的时候，有什么事情要我做的，伱只管安排就好了，我一定不遗余力。” 啊这……局里的前辈们，真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好人啊！ 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地摸了摸羊头，确认了面前的小银人说得都是真话后，里昂看向对方的眼神顿时也亲近了不少。 处女分局的前辈们真的都很好，无论是教会了自己怎么保证安全的艾玛前辈，还是送了自己很多好东西，又陪着自己去总局冒险的杰瑞前辈，亦或者面前这位亮得有点晃眼，但性格却相当温和的皮奥尼前辈，都对自己非常照顾。 虽然前辈们各自都有点小毛病，比如杰瑞前辈的偷窃癖，以及皮奥尼前辈的私生活，但比起他们……哦对了！ 想到这里时，里昂猛地一拍脑门，随即伸手摩挲了一下锃亮的袖扣，取出了那辆首相夫人给的信封，递给了面前的小银人，接着开口解释道： “皮奥尼前辈，这是……” “这月桂叶一般芬芳又微辛的气息……玛莎！是玛莎对不对？” 激动地接过撒着香水的信封，贴到鼻下轻轻一嗅后，小银人闪耀着金属色泽的坚硬面庞上，奇异地泛上了一抹柔软而甜蜜的感觉，眼眸中更是浮现出了少许淡淡的水汽。 “真没想到，她居然还没忘了我。” 好家伙，没想到皮奥尼前辈，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子？ 看着小银人颇为夸张的表现，里昂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回想起了那辆夫人的情况，心里隐约有些替这位和善痴情的前辈感到不值。 而正当里昂沉吟了一下，犹豫要不要稍微透露一些首相夫人的情况，让皮奥尼前辈自行斟酌时。 对面的小银人却并没有急着拆开信件，而是一边用泛着银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信封上的花体字签名，一边满眼感慨地回忆道： “当初我和她表姑幽会，被她抓住之后，我还以为她再也不会理我了，但她最终原谅了我；后面和她小姨的关系暴露后，我也以为会失去她，但她还是原谅了我。 唉！玛莎，我最温柔的玛莎，你永远都是我心头最美的月桂，唯有你的温柔与热烈，才能让我这么难以忘怀……” “……” 行吧，是我想多了，你们两位还真挺搭的…… “对了，只有玛莎一个人的信吗？” 珍而重之地将信封折了起来后，一脸银光的皮奥尼前辈看向了嘴角抽搐个不停的里昂，满眼渴望地询问道： “索菲、格蕾丝、荷莉……我是说，玛莎的表姑、小姨、还有她……” “没有，就只有她的信！” 生怕再让这根前辈说下去，会吃到什么冲击力更猛的大瓜，表情有些僵硬的里昂连忙截住话头道： “我和玛莎夫人只是巧遇，受她之邀帮她递一封信而已，其它那几位我并没接触到。 另外，除了这封信之外，她还有一句话要我带给你，之后几周里，每周周一的中午，她都会在老地方等着你。” “老地方……首相办公室的休息间么？”？？？ 不是，我还以为你们说的老地方，是在什么街、什么桥、什么公园、最差也是什么小旅馆，结果居然在首相的办公室？你们俩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 在里昂愈发懵逼的神情中，一脸淫……银光的皮奥尼前辈，深情地在折好的信封上轻吻了一下，将它收进了怀里，随即满眼感激地望了过来。 “谢谢！真的谢谢！谢谢你帮我联系上了玛莎，这是我今年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不……不客气……” 在心里给那位虽然对自己不怀好意，但还算礼貌的胖首相真挚地道了个歉后，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吐槽的里昂，只得主动转移话头，商量正事儿道： “皮奥尼前辈，这次的任务除了你我之外，还要借助其它几名异常物持有者的力量。” 里昂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用炭笔在上面画了个加粗的“7”，示意这是登艇塔的形状，随后开口道： “清理局的证件虽然能够登塔，但通往柯罗克王国的私船停在秘港里，是不会让咱们进入的，而这就需要那几名异常物持有者帮忙。” 提笔在“7”的拐弯处画了个圈儿，标记了一下秘港的位置后，里昂用炭笔在“7”的竖线中段点了点，继续解释道： “这里是登艇塔的管理室，等行动开始的时候，会有人从一公里外，用弹弓打晕管理室的操作员，接着另一个人钻进旁边的厕所，接管他的身体来控制管理室，帮咱们打开前往秘港的道路。” 不过私船的控制系统，是由单独的差分机接驳的，没办法从管理室操纵，如果强行入侵的话，造成的破坏很难修补，可能会被发现异常。”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爬上私船，直接站在入口附近，让一个能够扭曲一小片空间的异常物持有者出手，直接翻转我们所处的空间。 等他把我们扭进私船后，我和前辈你负责制服守卫，并替换掉嗅探员的报告，而剩下两名异常物持有者，则负责清除并修改嗅探员们的记忆，接着我们回到私船入口处，被外面的人用同样办法扭出来。 最后，只要再回到管理室，改掉操作员的记忆，伪装成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正常地从登艇塔撤离，这次的任务也完成了……前辈，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额……你的计划很棒，但疑问确实是有一点……” 看了看本子上虽然有些潦草，但过程和顺序都非常清晰的行动计划，小银人忍不住伸手搔了搔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恐高……怎么办？” “……” 0280 以真乱真 “警务部的。” 放下了手里装满银色液体，足有三十几公斤重的水瓶后，换了身制服的里昂取出证件，朝迎上来的卫兵递了过去。 在身穿布满棘轮和铆钉的重型战术背心、手持大口径射钉枪的护塔卫兵，开始仔细检查自己的证件时，里昂绷着脸严肃地道： “我们刚接到举报，由于最近乱党内部出现了分裂，其中的激进派可能会铤而走险，直接突袭登艇塔，以引发王国和柯罗克王国的冲突。 现在虽然暂时没有异状，但很可能已经有乱党混了进去，为了避免出现外交事故，我们需要立刻登塔，对疑似激进乱党的可疑人士进行盘查！” 可能会有人突袭登艇塔？！ 听到里昂的话后，正在检查证件的卫兵不由得神情一紧，手指下意识地顶住了射钉枪的保险，头盔呼吸口侧面的管道里，也传来了气阀被手动开启后，蒸汽在管道中快速流窜的细微嘶鸣。 “我这边还没有收到指示。” 明显紧张了起来的卫兵立刻退了回去，喊来了卫兵小队的队长，在依样检查了一遍证件后，卫兵小队的队长隔着头盔的呼吸口，瓮声瓮气地回应道： “我们隶属军部，并不归警务部管辖，如果没有接到柯罗克王国大使、以及来自警务部的协助调令的话……” “你好好看证件！” 打断了卫兵小队长的话后，里昂一脸不耐烦地道： “看看我的姓氏，等看完了之后，再决定要不要等调令！” 姓氏？ 卫兵小队长微微一怔，随即依照里昂的要求，翻回证件的第一页，看了看防伪印章下的名字。 巴金斯·莱恩……莱恩？狮心莱恩？ 看了看里昂警帽下沿露出的金色发尾，以及他身后几个同样是金发的“警察”后，卫兵小队长不由得陷入了犹豫之中。 虽然莱恩血夜之后，狮心家族死了不少重要成员，声势大不如前，但作为实际把控了军部超过两百年的大贵族，莱恩家在军部的话语权依旧非常之大，起码不是自己一个卫兵队长得罪的起的。 所以……难道真要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放这几个警务部的人进去？ “你想好了没有？” 等了半天没得到回应，里昂……特意染了一头黄毛的巴金斯·莱恩，满眼不耐地催促道： “突发情况来不及走程序，调令已经在路上了，你大可以先让我们进去，要是还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把配枪都交出来，不带别的东西进去。” “可是军部说，我们被调过来之后，要优先听柯罗克王国那边的……” “好好想清楚再说话！” 似乎有些被激怒了，眉头紧锁的里昂出言威胁道： “别以为自己暂时归柯罗克王国管辖，就不算是王国的人了，能陪你浪费这么多时间，甚至愿意交出武器，我已经够有耐心了，你最好别得寸进尺！” “这……好吧……但你们提着的水瓶……” “这個要带上去，但伱们可以打开随便检查！” “……” 眼见面前背景深厚的年轻人有些炸毛，脸上满是恼火之色，不想得罪莱恩家的小队长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放行。 不过在让里昂等人通过前，他还是把每个人的证件都反复核对了一遍，甚至连里昂等人手里拎着的水瓶都打开，检查了一下里面是不是什么液态爆炸物，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人放了进去。 …… 好家伙，这就混进来了？ 收好卫兵们递回来的证件，再交出了早上刚领的配枪，跟在“小巴金斯”身后，进入了登艇塔之后，一众乱党只觉得好像梦一样。 比起要预先安排一堆袭击引走支援，再带着人搞强袭的旧首领，作为新首领的小巴金斯，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全套的证件和制服，带着自己等人一路畅通无阻。 除了刚刚这些调拨归柯罗克王国管辖的卫兵外，一路上七八道不同的卡子，全都是看一眼就过，甚至连配枪都不用下，这……这也太顺利了吧？ “小……咳咳……巴金斯首领。” 实在想不通新首领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曾经用扭转空间的能力，把里昂和女警察困在秘调局地牢的年轻男人，忍不住凑到了里昂身边，满眼好奇地询问道： “这些假证和衣服，您都是怎么弄到的？这么多人居然没一个发现是假的，这做得也太真了吧？” “……”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除了颁发证件的日期是假的，这些证件和衣服都是真的？甚至连你刚才交上去的配枪，都在警务部有着对应的编号？ 要不是不想惊动柯罗克王国的人，导致他们临时加强登艇塔的防备力量，甚至连军部和柯罗克王国的联合调查令，都可以是柯罗克大使亲笔给咱们签发的。 “找一个警务部的朋友弄的，她们局里刚好有多余的库存，所以内容虽然很假，但材质确实和真的差不多。” 给了一个半真半假的答复后，背靠清理局直接“私事官办”的里昂，默默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徽章，换上了在干违法乱纪的事的时候，能够大幅提升隐蔽性和效率的【篡逆者】，随即开口对所有人道： “大家注意，在行动之前，我们最后确认一遍流程。” “首先，卢克去管理室不远处的厕所里准备，等操作员被弹弓打昏后，拿到他身体的控制权，替我们打开通往秘港的道路。 接着大家登上秘港，爬上那些嗅探员乘坐的私船，保罗用空间能力把所有人都翻进去，等制服嗅探员之后，再由露西和菲比出手，改掉他们的记忆……都清楚了吗？” “清楚了！” “没问题！” “肯定出不了岔子！” “那好。” 伸手拍了拍手里的水瓶，得到了皮奥尼前辈“没问题”的答复后，成功“潜入”了登艇塔的里昂，便带着一众乱党，登上了由二十根钢索束着的攀梯，朝着位于“7”字型登艇塔中段的管理室赶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名眼底满是连日奔波后的倦色，脸颊上生着几簇雀斑的中年男人，则刚刚来到登艇塔下方，向卫兵队长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我是柯罗克王国的嗅探员。” 仰头看了下停泊在秘港中的空艇后，中年男人满是血丝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抹颇为复杂的神情，随即声线冷淡地吩咐道： “找个人送我去秘港，我要坐回柯罗克王国的私船。” 0281 一切顺利 “噗” 只听得一道有些发闷的声响，管理室的金属换气窗上，蓦地多出了一个指甲盖大的小圆洞，管理室里正在眺望客港的操作员，则干脆利落地应声而倒！ “漂亮！” 透过特制的强化玻璃，望见了管理室里的情况后，里昂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赞了一声。 那个和威廉的小女朋友同名的光头女乱党，虽然近身战斗能力菜得一批，但远程手段是真的神奇。 从差不多两公里外打过来，且力度降低到非致命程度的铅丸，得在空中飞行接近半分钟的时间才行，这么长的时间里，出什么变化都有可能。 而她却好像能预测到操作员的行动一样，在铅丸穿过气窗的瞬间，里面不断换位置的操作员，竟然刚刚好走到了铅丸的轨迹上，几乎是自己把自己的脑袋送到了铅丸下面，吭都没吭一声就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自己的射击徽章要刷多久，才能达到她这个水平。 里昂一边想着，一边借助羊角观望了一下操作员的灵魂，确认他彻底失去意识后，便伸手敲了下厕所的门。 “卢克，到你了。” “知道啦！” 伴随着简短的对话，坐在厕所隔间里的卢克白眼一翻倒了下去，而管理室里倒地的操作员，却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随后揉着脑袋走到窗边，朝下面等着的里昂等人比了個大拇指。 很好，一切顺利。 看着原本被锁死的攀梯被放了下来，里昂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拎起装着皮奥尼前辈的水瓶，带着一众跃跃欲试的乱党，登上了给维修人员用的通道，朝着秘港的钢架缓缓升了上去。 “首领。” 用力晃了晃手里的水瓶，听到了里面不满的喝止声后，烧伤男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为什么咱们连武器都交上去了，但这些死沉死沉的瓶子还得带上来。” “……” 听到烧伤男泰格的问题后，里昂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些瓶子里面装的东西，自然是被分成了好几份的皮奥尼前辈。 讲真，在得知“小银人”有着严重的恐高时，自己都准备不带他自己上了，毕竟登艇塔很多地方都是钢架子，天气好的时候甚至能直接看到地面，恐高的人上来之后根本什么都干不了，来了反而累赘。 但在跟红发局长商量了一下后，她居然去隔壁的档案局要了六七个暖水瓶，拆了内胆之后把皮奥尼前辈分成好几份，硬是给塞了进来，并要求自己把这些暖瓶带上。 理由是虽然皮奥尼前辈恐高，但如果是在空艇那种密闭环境，还是能够正常发挥战力的，再怎么也比撒泡尿都只有六成成功率的汤姆前辈，以及没有“朋友”帮忙的情况下，直接战力减半的杰瑞前辈好。 只不过，虽然局长说的话在理，但想起她直接把皮奥尼前辈横着切成七八段，然后一一灌进暖水瓶的奇葩场景，里昂的嘴角仍旧忍不住一阵抽搐…… …… “这里面……装的是咱们这趟的保险。” 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挣脱了那段奇葩回忆的里昂，神色有些怪异地回答道： “如果柯罗克王国的私船里，有什么离谱的东西的话，就得靠他来保证咱们的安全了。” “这样啊。” 虽然还是不知道水瓶里是什么东西，但看里昂说得郑重，烧伤男便也加了份小心，稳稳地扛着沉得惊人的水瓶，跟在里昂身后走下了攀梯，随即望着秘港里的私船，发自肺腑地惊叹了一声。 “这玩意儿……可真够大的……” 确实。 顺着烧伤男的目光，望了望停靠在秘港里的飞空艇后，里昂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和自己比较熟悉的飞机不同，对于需要靠气囊提供浮力的飞空艇来说，气囊的大小直接决定了它本身的承载力，因此长度普遍都在百米以上。 其中最大型的飞空艇，甚至会配有长度超过五百米的巨型气囊，要说具体长度的话，估计比普通的客运飞机长十倍还要多，眼前的私船虽然不是最大的型号，但气囊的总长度也超过了三百米。 而当这种规模的庞然巨物，随着尾部十字型螺旋桨阵列的轰鸣声，缓缓挤进城市烟霾弥漫的天空中时，那种视觉上的极致冲击力，是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等出来再看吧，现在我们得抓紧时间。” 拍了拍烧伤男结实的脊背，催促了他一句后，里昂在狂风中抓紧扶手，沿着环绕整个秘港的钢架桥，带头朝绘着柯罗克王国标记的那艘空艇走了过去。 “咦？” 当众人走到攀爬架附近时，正在为私船的气炉补充燃料的工人们，见到有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靠近，顿时不由得讶然地直起了身，满脸不解地询问道：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上到这儿来？” “来盘查的。” 并没有因为遇到了其它人而慌乱，嗅了嗅即便在狂风的吹拂下，仍旧没散去的机油和鲸脂的浓烈气味后，里昂先是仰头朝帆布气囊内部看了看，随即指着那些比成年人腰都粗的巨大辅助架，眉头紧锁地喝问道： “这么大的问题就在头顶，你们难道都没注意到吗？” 气囊有问题？ 几名工人闻言大吃一惊，连忙纷纷抬起头，顺着里昂的手仰头望去……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帮他们也改一下记忆，然后泰格留下，负责把他们先搬回去。” 靠着【圣灵挂坠】的力量，袭击了这几个工人头部的神经丛，把他们全部震晕后，里昂朝着身后的菲比、露西两姐妹招了招手。 “具体内容的话……就突然起了一阵风，为了保证安全，他们只好撤进了休息室，等风停了再出来。” “好的。” 容貌已经恢复了一些，看上去只有六十岁出头的露西微微颔首，随即开始挨个儿修改这些工人的记忆，剩下的人则跟在里昂身后，沿着攀爬架一路登了上去，来到了私船顶部的入舱门旁边。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只要成功进入私船，剩下的一切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眼见到了自己出手的时候，有着空间能力的年轻男人连忙上前一步，将水瓶放到脚边踩住，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发动能力把所有人都挪进去。 但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却猛然传来了一声提醒。 “不对！” 怎么不对？ 年轻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但里昂已经用圣灵挂坠的力量扯住了他，直接把他从舱门旁拽了回来。 而就在他离开舱门附近的瞬间，在气压差的挤压下，两米多宽的入舱门膨地一下弹开，直接把上面的水瓶顶飞了出去。 紧接着，一名脸上有刀疤、嘴里叼着烟卷，大概是想出来抽根烟的嗅探员，笑呵呵地从船舱里探出了脑袋，可惜迎接他的并不是清新的空气，而是趴在船舱顶部的“警察”们复杂的目光。 (⊙⊙)(⊙⊙)(⊙⊙) (｀Д)？! 在这无声胜有声的时刻，狂风席卷的高空中再无其它杂音，只剩下里昂手里的水瓶，还在疯狂地晃动着，传来了一道又一道焦急万分的意念。 ‘里昂！外面怎么回事儿？’ ‘你说话啊！’ ‘我屁股呢？我屁股怎么没了？’ 0282 任务完成？ ‘外面的情况……目前还算顺利。’ 看着被烧伤男一把拎了出来，挣扎了没两下就被勒晕了过去的嗅探员，反应过来的里昂，不由得神情古怪地转述道： ‘刚刚有个嗅探员叼着烟出来了，大概是想放放风，正好直接替我们开了舱门，只不过……额……装着前辈你的屁股的那个瓶子，被弹开的舱门给撞了下去，现在应该已经掉到塔底了。’ ‘……’ ‘放心吧皮奥尼前辈。’ 感受到了“小银人”前辈复杂的心绪，里昂连忙开口安慰道： ‘为了避免有人用远程武器袭击飞空艇的气囊，登艇塔下面很大一片都是禁止进入的，前辈你的屁股应该不会落到别人手里，而等这边的任务结束之后，我们立刻就下塔去找，保证把前辈你的屁股捡回来！’ ‘……’ 屁股不屁股的……倒也还好，主要是屁股前面那玩意，那个可千万不能丢啊！ ‘好……好吧。’ 眼下好不容易进了私船，眼看着距离完成任务就差最后一步了，总不好真让一堆人立刻下去找自己的屁股，皮奥尼只得无奈地嘱咐道： ‘那你们可得快点儿，没有屁股的感觉……还真是挺奇怪的……’ ‘放心吧前辈，到目前为止，除了你的屁股出了点儿意外，其它的一切都非常顺利，这次任务肯定会很快的。’ 安抚住了痛失爱臀的小银人前辈后，为了避免再出什么岔子，里昂把手里的暖水瓶交给了体格最结实的烧伤男扛着，自己则摸了摸袖扣里露出了一小截的羊角，检查起了飞空艇内的情况。 很快，随着眼前世界的微微晃动，一朵又一朵灵魂火焰的位置，被黑山羊的灵魂视野直接“标记”了出来。 “前舱5個，应该是飞空艇的操作人员；后舱23人，看位置大概是押送矿物标本的卫兵；空间最大的中舱只有11人，而且位置很散。 按照飞空艇的结构图判断，中舱是很多分隔开的小房间，能够在私船上拥有单独房间的人，应该就是那些嗅探员了。” 简述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情况后，里昂开始安排行动道： “再往前走一点，应该就是飞空艇的杂物舱，接下来先用空间能力，把这个昏迷的嗅探员扭进杂物舱关好。 然后咱们顺走廊往前，直接去前舱的控制区，把各舱之间的密闭阀全关上，防止后舱负责押送的卫兵出来，最后再回头去中舱找剩下的嗅探员，彻底改掉他们的记忆……有问题吗？” “没有。” “简单！” 如果是上台演说拉选票之类的活儿，众乱党们可能干起来还比较吃力，但这种潜入破坏袭击目标之类的事儿，这堆老“犯罪分子”们简直不要太熟。 里昂话音落地后，除开只负责修改记忆的露西菲比两姐妹没有动，剩下的几人纷纷鱼贯而入，轻车熟路地朝着前舱摸了过去，一个个脚步安静得跟猫儿一样。 紧接着，在里昂的灵魂视野中，众乱党的灵魂抵达控制区还没有二十秒，5名操作人员便已经失去了意识，飞空艇各舱室间的密闭阀，也被干脆利落地放了下来。 这潜入水平，可比自己猛太多了。 感叹了一下众乱党的麻利后，等从前舱回来的几人就位，里昂便带着露西两姐妹，进了飞空艇的中舱，而察觉到异状的嗅探员们，才刚刚从自己的房间里跑出来，便被【圣灵挂坠】的精神力冲击挨个光临，相继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这行动干的……简直行云流水~ 从跳下来到现在还没有一分钟，便控制了全长超过一百二十米的飞空艇舱室，并成功击倒了所有关键目标，里昂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在露西两姐妹修改记忆的时候，带人进入了这些嗅探员的房间，把他们的嗅探记录翻了出来。 …… 【编号：941001】 【地点：莱恩郡及梅里诺郡北部，赫斯皮托火山群，灰脊山坳】 【目标：地壳热源点探查】 【负责人：艾萨克·阿西莫夫】 【地质情况：主体由玄武岩及安山岩组成，采掘较为艰难……】 【……】 【品质分析：a-，处理难度较大，需要建设评级为s的巨型采掘场，以及一应相关设施……】 【储量预估：ss+，无重大地质变动情况下，地壳能量能够半永久性地持续输出能源，总持续时间应该超过300年……】 【价值评估：普通合作开采为b+级，极限特殊掘取为s。 但采取极限掘取行为下，足以满足八成以上的当前能源需求，但会对1.2万平方公里内的环境，造成毁灭性影响，混杂火山灰的尘埃云，也会顺着海洋季风向西弥散，造成持续数年的酸性降雨……代价过大建议放弃……】 地壳热源点、火山……看来应该就是这份报告了。 在一大堆嗅探报告中，成功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后，里昂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袖扣，取出一个小瓶子拧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报告上。 “吧唧！” 伴随着一道听起来有些黏糊的响动，一只黑白两色的蚯蚓状生物掉在了报告上，像是没睡醒似地翻滚了两圈儿。 【名称：食字蚓子体（知识、模拟）】 【外观：小拇指粗细的异色环状蚯蚓，具体颜色会随着纸张本色、以及上面文字的颜色自动调整，身体下部有着大量类似章鱼吸盘的奇怪器官。 这些细小的吸盘实际上是它的口器，任何落于纸面上的文字，在被它从上方爬过后，都会直接消失不见】 【能力：提取文字，模拟输出】 【代价：在请它帮忙后，需要写一篇有创造力的、有知识的、或者有趣的文字作为报酬，请注意，它是很挑食的】 【档案：神阶食字蚓分裂出来的子体，清理局为每位局长级成员配发的“工具”之一。 平时主要负责吃掉清理工作后产生的机密文件，避免被觊觎世界的外神借用权能强行窥探，也能帮助修改一些需要改动的文件，降低各位局长的工作强度。 这只幼虫于7年前，被配发给了清理局处女分局局长奥莉薇娅，期间总共食用过617项机密文件，以及215307张酒类饮料瓶身的文字标识，现被暂时借予处女分局三级事故处理员里昂·莱恩使用】 【评价：很有趣的小虫子，在奥莉薇娅的办公室里吃了那么多酒标后，它对酒的味道很感兴趣，等它帮你修改完文件后，也可以试着请它喝一点威士忌，一瓶盖那么多就好】 【浸染值：0.1】 吃吧吃吧！只要伱能把这篇报告改掉，别说只是一瓶盖威士忌了，我请你喝一整桶都行！ 被里昂用手指拨弄醒了后，一圈儿黑一圈儿白的【食字蚓子体】，慵懒地抻了个懒腰，随即迈开“步子”，慢悠悠地在里昂手中的嗅探报告上爬了起来。 而随着它沿着纸上的格子不断前进，整张嗅探报告上的字迹，开始一行接一行地被吃掉，等吃得差不多后，【食字蚓子体】又调转方向，沿着来时的路线，把吃进来的字一行接一行地“拉”了回去。 没错，就是拉了回去。 一个又一个内容大相径庭，但笔迹和之前根本没区别的字符，从【食字蚓子体】针鼻儿大的“*”里一粒粒掉下，自然而然地融进了纸张里，好像从最开始就是这么写的一样，估计书写者本人来也一样分不清真假。 【编号：941001】 【地点：莱恩郡及梅里诺郡北部……】 【目标：地壳热源点探查】 【……】 【品质分析：d+，处理难度较大，需要建设评级为s的巨型采掘场，以及一应相关设施，但能源杂质过多，需要反复提纯后方能使用……】 【储量预估：s-，无重大地质变动情况下，地壳能量能够半永久性地持续输出能源，但该地区地壳变化频繁，预估可开采年限不高……】 【价值评估：普通合作开采为c-级，极限特殊掘取为b。 优势在于储量巨大，不发生地质变化的话能够半永久供应，但如果想要大规模开采，代价过于巨大，不仅会对1.2万平方公里内的环境造成毁灭性影响，还会引发烈度极高的战争……收益与支出并不相符……建议放弃……】 可以的，虽然修改方式恶心了点儿，但这小酒虫的能力是真心不错，看着和真的一样。 检查了一下被改得有模有样的档案，并没发现什么明显的漏洞后，里昂顿时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拿出了昨晚瞎写的《霸道公爵爱上我》的头三章，递给了仰头向自己讨要好处的食字蚓。 干得不错，吃吧吃吧，不够还有~ …… “首领。” 就在里昂有些好奇地盯着【食字蚓子体】，想看看它吃完《霸公》之后会后有什么反应时，大腹便便的中年乱党便从门口挤了进来，笑呵呵地开口汇报道： “露西那边已经结束了，相关人员的记忆已经全部修改完成，您这边如果也结束了的话，那咱们就可以撤退了。” “好！” 听见露西那边也完成了收尾，里昂不由得心情大好，把趴在《霸道公爵》上大快朵颐的食字蚓扔进了镜世界，嘱咐黑山羊再帮它开一瓶威士忌，随后便走出了嗅探员的房间。 “最后再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尽量把咱们来过的痕迹全抹掉，能不留下痕迹就不留下痕迹……” 提出了要众人做最后复查的要求后，里昂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袖扣，借助黑山羊的灵魂视野，检查了一遍周围的情况。 “等等！” 看着在秘港入口处守着的，那朵味道十分熟悉的灵魂，里昂顿时不由得大吃一惊。 内森……不！借助【彼世之门】回到了现在的中年乔舒亚？他不是被水瓶董事带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登艇塔？ “怎么了？” 见里昂的神情不太对，一众乱党顿时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忍不住询问道： “首领，是卫兵们发现证件不对，上塔来找咱们了吗？” “不是。” 微微摇了摇头后，里昂蹙着眉道： “是乔舒亚来了……不是那个脑子不清楚的王子，来的是化名内森的前首领。” 什么？内森？ 听到里昂的话后，一众乱党在吃惊的同时，不由得面面相觑了起来。 作为一手组建了乱党，带着他们反抗王国的前首领，中年乔舒亚在他们心里还是有些威望的，眼下大家拿着从他那儿得来的情报，干着他想要做的袭击登艇塔的事儿，却又刚好被他“逮”了个正着，这感觉属实有点儿怪怪的。 “走吧，先出去见见他再说。” 检测了一下众乱党的灵魂状态，确认并没有人动摇后，里昂又看了看中年乔舒亚的灵魂之火，随即开口拍板道： “咱们现在做的，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所以如果控制身体的是乔舒亚，那他是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手，但就怕他背后的人会使坏。 如果他那边出了什么变化，真对你们出手了的话，那我先去拦着他，你们趁机退回空艇里，然后把手里的暖水瓶打开，那里面的东西能保护你们的安全。” “明白！” 听到里昂的吩咐后，一众乱党纷纷点头，随即跟在里昂的身后，如临大敌般地出了飞空艇。 ……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明显知道【圣灵挂坠】的“最大杀伤半径”，中年乔舒亚并没有靠过来，而是等众人从飞空艇中走出后，在七八十米外死死地盯着站在最前的里昂，咬着牙讥嘲道： “我还以为你夺走了乱党首领的位置后，能干出什么了不得的事，结果就是拿着我给的情报，干着我想干的事情？那你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嗯？” “区别大得很！” 大腹便便的中年富商上前一步，脸带愠色地回答道： “内……乔舒亚，对于你来说，我们都只是工具，你只需要我们听你的话，替你做事就够了，只要能够帮你完成目标，死多少工具你都是不会在意的。 如果指挥这次行动的是你，我们这些人里能有一半活着就算不错了，但巴金斯阁下不仅能带我们全身而退，还真正给我们指明了未来的道路，他是真的重视我们！” “呵呵，可以，随便你怎么想。” 早就绝了夺回乱党首领位置的心思，中年乔舒亚懒得和他们争辩，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后，满脸鄙夷地反问道： “但你们真的确定，跟在这个‘小巴金斯’后面，就能把这件事情办成？” 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了眼乔舒亚的灵魂，发现他并不是在虚张声势，里昂的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而里昂身后憋了半天的烧伤男，已经按捺不住站了出来，满脸不耐烦地道： “怎么不能成？要不是你个没卵的挡着，我们现在已经完事儿撤下去了！赶紧的，有什么屁快点儿放！” 这个该死的蛮子…… 被烧伤男骂得面色一黑，中年乔舒亚的脸颊微微抽搐了两下，有心回骂骂不过，真动手了又打不过，只得黑着脸依言“放”道： “光修改记忆是没用的，如果想要瞒住火山的消息，你们得把整艘飞空艇也彻底炸掉！” 0283 合作 必须炸掉飞空艇？意思是这艘船里，可能还有备份之类的东西？ 看了下中年乔舒亚的灵魂状态，发现他并不是在说谎后，里昂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明白他一定是在未来看到了什么。 多半是自己有什么疏漏，或者是这艘船有什么问题，导致未来依旧爆发了战争，而不希望这一切发生的中年乔舒亚，只得冒着被自己再次逮住的风险，混进登艇塔拦住想要撤退的自己，要求把整个飞空艇彻底炸掉。 所以……这回他算半个友军？ …… “不能信他！他怕是没憋什么好屁！” 就在里昂思忖着要不要听取建议时，身旁的烧伤男泰格眯着眼道： “真要动手炸了飞空艇的话，这狗东西一开门倒是直接跑了，那咱们怎么办？ 别的不说，下面那五六七八个巡逻卡加起来，光大头兵就有两三千人，老子就算把自己烧没了，都不一定能冲得出去。” “泰格说的没错。” 另一侧大腹便便的奥利弗叹了口气，一脸愁苦地跟着分析道： “来的时候我看了，塔下面这一大片被清理的非常干净，连個能遮挡的石堆都没有，他们都不需要靠近，只要两轮覆盖射击，就能把咱们压回塔里。 而且最要命的是，刚出巡逻区没有五百米，就是一支机械部队驻扎的地方，军部的动力甲实在太厚实，外甲内甲加隔热层，三层加起来总共十几厘米厚，连小口径炮弹都打不穿，咱们到时候真就只能等死了。” 确实，这个问题更要命。 听到他们俩的话后，里昂的眉头顿时不由得越皱越深。 原本的乱党可能同意突袭登艇塔，甚至炸掉飞空艇，是因为随时能够靠中年乔舒亚的【彼方之门】撤离，而现在他都被撵出了乱党，百分之一万是不会出手帮忙了。 所以就算中年乔舒亚说的是真的，但一旦炸掉飞空艇，引来了那支机械部队的注意的话，除开自己之外的一众乱党，恐怕真的会全部交待在这儿…… “要合作一次么？” 在心中反复权衡过结果后，里昂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选择了相信中年乔舒亚，主动抛出了橄榄枝，神情诚恳地道： “我们负责炸飞空艇，你负责把空艇上的人和我们都安全带走，怎么样？” 虽然中年乔舒亚和自己不对路数，而且还和水瓶董事勾勾搭搭，但既然他拯救王国的执念，强到能够诞生【彼世之门】这种异常物，那多半不会在这方面作假。 眼下一边是把身家性命托付给自己，愿意陪自己来冒险的乱党们，另一边则是可能绵延十数年，死伤难以计数的惨烈战争，如果真能两全的话，和他合作一次也不是不行。 而见到里昂居然“认了怂”，百米外的中年乔舒亚嘴角缓缓咧开，心满意足地呵呵地笑了一声，随即猛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不怎么样！”？？！ 在众乱党有些惊诧的目光中，冒着风险赶来提醒的中年乔舒亚，居然倚着登艇塔的钢架，双臂抱胸冷笑着道： “之前还在山谷里的时候，你不是看不上我的决定，不认可我用人命去堆的做法么？正好，现在到了该你做选择的时候了。 总之合作的事你想都别想，我是绝对不会给你开门的，眼下你要么牺牲他们把事情做成，要么跟条狗一样，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撤下去，然后看着这艘飞空艇回柯罗克。 来选吧！我倒要看看，看不上我的伱又能比我好多少！” “……” …… “该死的！” “内森！你不要太过分！” “老子弄死你！” 听完中年乔舒亚的嘲讽，一众乱党的火气被彻底点燃，最莽撞的烧伤男泰格，更是浑身爆出大量火焰，准备直接冲过去动手了。 然而就在这时，里昂胸口的圣灵挂坠闪烁了一下，已经冲出了七八米的泰格顿时浑身一滞，被强行按在了原地。 “你骗不了我的。” 把烧伤男拉了回来后，里昂皱着眉道： “避免消息传回去，是你心里最重要的目标之一，你不会想因为这么无聊的理由，和我们这边一拍两散，看着飞空艇被放回柯罗克吧？” “没错，我确实不想这种事发生。” 坦然承认了里昂的判断后，中年乔舒亚盯着他的眼睛，满是恶意地道： “但我也不想你活着！” 在里昂越皱越紧的眉头中，中年乔舒亚恨声道： “来之前我看过……我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你与王国绝对不能共存！要是真让你下了塔，未来我还是会失去一切！而跟你合作虽然能暂时避免战争，但一样会毁了我的王国！” “……” “他们虽然不清楚，但你应该能知道，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吧？” 确实都是真话，他是真的做好了放飞空艇离开的准备。 看着不惜透露了少许未来，也要“取信”于自己，鬓角直接白了一大块的中年乔舒亚，里昂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之中，随即开口询问道： “除了看更远的未来之外，你应该还看了今天发生的事吧？在你看到的那个‘今天’里，我是怎么选的？” 乔舒亚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即侧过头有些含混地回答道： “你自己知道。” 确实……我已经知道该怎么选了。 看了看躲在安全距离的乔舒亚，和他身后一直虚掩着的维修门，里昂不由得叹了口气，平静地开口道： “你给其它人开门吧，我留下炸飞空艇。” “首领？！” 听到里昂的话，一众乱党顿时不由得浑身剧震，眼中满是感动的同时，亦不由得咬牙阻止道： “要不……换我留下吧？” “不行！不能答应他！” “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别的办法了，这就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摆手制止了众乱党的话后，里昂有些无奈地解释道： “当他出现在这儿的时候，我们就已经不可能安全撤走了，底下巡逻的卫队那么多，只要一支烟花就能把人全引过来，所以不管炸不炸飞空艇，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与其这次什么都没做到，还要被那些卫队围剿，倒不如交换一下条件，让你们安全撤离，然后我去把事情做了，对不对？” “可是你……” “别可是了，都过去吧。” 再次催促了一句后，里昂温声安抚道： “你们忘了吗？我可是有不死之身的，凭他这个半吊子先知，未必就能真的弄死我，放心去吧！” 0284 无题 不死之身和先知…… 虽然同样都是很赖皮的能力，但乔舒亚毕竟能看穿未来啊，如果不是确定了能弄死你，他会这么做吗？ 果不其然，在一众乱党担忧的目光中，远处的中年乔舒亚并没有直接同意，而是开口提起了要求。 “你们带的瓶子不能留下，必须全都带走！” 直接ban掉了皮奥尼前辈还没完，明显做足了准备的中年乔舒亚，继续提要求道： “和你做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选择一样，接着是一把有点旧的扫帚，你能骑着它飞走，也要交出来让他们带走，还有你脖子上的挂坠、一只脑袋上长着黄毛的狗崽子、以及……” “不行。” 开口拒绝了中年乔舒亚后，里昂冷声警告道： “别想骗我，大概会答应你什么条件，我心里清楚的很，除了暖水瓶和那把扫帚之外，其它的我一个都不可能交出来。” “哼，垂死挣扎。” 大概是已经在不同的未来里尝试过了，知道里昂会立刻跟自己鱼死网破，中年乔舒亚并没有继续坚持，而是指着秘港另一头的门道： “门我已经提前开好了，他们只要穿过那扇门，就能去王都另一头的山里，不过伱也别指望能让他们帮你报信。 我不会留下这么蠢的漏洞的，这扇门上面挂了扰乱精神的异常物，会压制所有通过的人，无论是他们还是暖水瓶里的东西，都绝对来不及找人救你。” “……” “除此之外……” …… 在有时间做准备的情况下，预知未来的能力是真的有够赖皮的。 按照中年乔舒亚的“指挥”，把扫帚和暖水瓶交给了众乱党，并又依照安排，做了些杂七杂八的事后，里昂开始默默祈祷，希望乔舒亚在未来看到的那个自己，都和现在的自己有相同的打算。 按照自己从【彼世之门】上摸到的情报，如果只抵达未来一两天的话，以乔舒亚的水平可以连续进出，而想要抵达更遥远的未来，代价和消耗都大得惊人，肯定不能短时间连续开门。 所以唯一能瞒过这个半吊子“先知”的办法，就是闹出大动静然后假死一小段时间，赌他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只是看到自己“死掉”就离开，没有再次开门看更遥远的未来。 至于有没有可能瞒不过…… 只能说概率很低。 看了看面板中的【酒中仙】徽章，感受了一下与自己气息相连的羊心羊角后，里昂不由得微微放下了心。 以自己现在的底牌数量，干掉那么多卫队肯定不行，但想要保命绝对绰绰有余，死在这里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所以乔舒亚看到的未来中，那個成功被坑死的自己，大概率就是在装死。 毕竟登艇塔下那么空旷，连棵树都没有，更别说能让他进出的门了，只要找个周围没有门的地方，让他没办法近距离检查自己的“尸体”，成功瞒住他的可能性简直不要太高。 然而里昂虽然有着保命的把握，但一众乱党们，却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打算。 在从里昂手中接过扫帚跟暖水瓶后，看着为了能让自己这些人安全撤离，直接选择牺牲了自己的新首领，即便是看上去最“事故”的奥利弗，眼圈儿都泛起了微微的红色，感情比较丰富的露西姐妹，更是将嘴唇咬得发白，大颗大颗的泪珠不住地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对于这位来历有些可疑，和“小巴金斯”明显不太对得上的新首领，他们的心中自然是有着怀疑的，只不过在里昂的描述中，第一次看到了未来的道路，这才选择了暂时追随在里昂身后。 但在经过了这一遭后，面对选择主动留下来“毅然赴死”，甚至还能微笑着安慰自己等人的里昂，原本心头还有着怀疑的众乱党，已然彻底放下了最后的戒心。 更令众人痛苦的是，无论勇气、智慧、眼光还是人品，几乎每一项都无可挑剔的新首领，却要在把自己等人当工具的旧首领的坑害下，为了阻止战争爆发而牺牲自己。 自己等人经历的前后两位首领，一位年轻、热烈、纯洁、美好，仿佛初生的太阳一般光彩夺目，另一位则阴私、鬼祟、上不得台面，灵魂要比肉体朽烂的更快。 而现在，这个年轻又热烈的灵魂，即将因为内心的坚持和自身高洁的信念，被那灵魂都已经烂掉的狗东西害死，这种过于强烈的对比，实在是令一众乱党的心揪得生疼。 …… “您永远都是我们的首领。” 奥利弗朝着中年乔舒亚的方向冷冷地瞥了一眼，随即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把两个首领的模样都记在了心里，随后朝着里昂深深地鞠了一躬。 紧接着，一众乱党有样学样，或是怒发冲冠，或是满眼恨意地看了乔舒亚一眼，随即挨个儿朝着里昂弯下了腰，一张张面孔上满是发自内心的沉痛。 “……” 好家伙……怎么搞得跟遗体告别仪式一样…… 被乱党们过于郑重的态度，弄得浑身都不自在，但又不好暴露出自己准备假死，里昂只得把【表演大师】切换了出来，礼貌地相继回礼。 不过有了【表演大师】加持的表演感染力后，看着他那温柔而又决绝的目光，不仅一众乱党心中的悲意更甚，远处已经提前经历这场景的乔舒亚，同样也忍不住微微侧目，眼神中流露出了些许复杂的神情。 可惜……但我和你一样，同样没有选择的余地。 而就在乔舒亚为了两人相似的处境唏嘘时，里昂突然侧过头望向了他，一脸平静地询问道： “乔舒亚，飞空艇里那些……” “可以。” 没等里昂说完自己的要求，已经“预演”过几次，知道他要说什么的中年乔舒亚，便直接开口回答道： “飞空艇里的人不一定要死，你可以把人扛出来让他们一起带走，但这些人必须要被关起来，不能让他们联系柯罗克王国。” “好。” 里·视死如归·品行高洁·勇于牺牲·仁慈博爱·昂闻言点了点头，甚至还朝着乔舒亚微笑了一下，随即重新进入了飞空艇。 而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舱门中后，乔舒亚则在一众乱党的怒目而视下，取出一支小型的信号枪，砰地一声朝天空射出了一枚信号弹。 “抓紧时间吧。” 在信号弹鲜红的光焰下方，乔舒亚冷声催促道： “看在那家伙的份上，这次我不会对你们这些叛徒动手，但要是等卫兵到了之后，你们还没撤走的话，被人打死了可别怨我！” 0285 阿缇菲 和自己猜的一样，乔舒亚果然藏着烟花或者信号弹之类的东西。听到响动后回过身，透过飞空艇侧壁的舷窗，瞥见了中年乔舒亚射出的信号弹后，里昂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果然，什么一切顺利之类的，全部都是错觉。 以自己购个物就能撞见圣灵降临，看个戏都能碰见失控异常物的狗屎运气，就不存在一切都顺顺当当的可能性，平稳只是意外，倒霉才是常态。 而且自己这种倒霉，还不是“自身浸染值越高，就越容易遭遇异常”的清理局式霉运，而是干什么都不太顺利，老是会出点儿岔子的，那种最单纯的倒霉…… 无奈地摇了摇头后，里昂伸手攥住胸前的圣灵挂坠，把一个個还处于昏迷中的人拎了起来，相继送出飞空艇外，交给了等在外面的乱党们。 少顷，等到最后一个昏迷的操作人员也被带走，和乱党们一起进入了开启的【彼方之门】后，确定乔舒亚没耍花招的里昂，先是朝热泪盈眶的乱党们挥手道别，随即再次转身走入飞空艇，只留给了所有人一个“视死如归”的背影。 …… 差不多了。 撬开飞空艇的燃料储备室，取出十几桶作为燃料的鲸脂，沿着狭长的飞空艇一路倾倒，并且反复检查，确认没有遗漏后，里昂退到了中舱的入口附近，取出了一盒用来给黑山羊点烟的火柴。 飞空艇的气囊里面，全部都是易燃易爆的氢气，估计能有三十万立方米以上，而且尾舱里还存着很多不稳定的雷击矿石。 接下来只要自己点燃这些鲸脂，让火焰一路烧过去，整艘飞空艇就会被彻底烧毁，甚至被雷击矿的电弧瞬间引爆，成为一颗悬在七百米高空处的巨大火球…… “你不要点火好不好？” 就在里昂准备动手时，一道有些清脆的女童音，突兀地从旁边的金属管道里传了出来。 飞空艇里还有人？！ 听到响动后的里昂神情一紧，右手的尾指立刻擦过袖扣，抵住了露出来的羊角，然而无论他怎么检查，灵魂视野中的飞空艇却仍旧一片死寂，并没有任何灵魂火焰出现。 没有灵魂？ 所以是异常物？远程通信技术？还是类似答录机之类的东西？ “你在哪儿？” 伸手摸了摸被固定的外壁内侧，用于从控制室朝其它舱室传声的管道，确认没有异常方面的危险后，里昂谨慎地找到了最近的管道口，打开盖子朝着里面喊道： “不管你是什么，如果你在这艘船上的话，最好赶紧出来，我马上就要点火了！” “出不来的。” 里昂话音落地后，他面前的通信铜管里，立刻传来了“女童”清脆的回答声。 “我就是这艘阿媞菲128号飞空艇本身，你现在正站在我的中舱室里。”？！！！ 听到“女童”的话后，里昂的眼睛不由得瞬间瞪大。 怪不得……怪不得乔舒亚会说，必须把这艘船也一起炸掉，原来这是一艘活的船！如果真让它回了柯罗克王国，就算改掉了所有人的记忆都没用！ 大吃一惊的里昂定了定神，随即蹙眉询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异常物？还是……” “我是阿缇菲的第128个子体。” 通信铜管里的女童音再次响起。 “用便于伱理解的方式来说的话，我是柯罗克王国的核心差分机阿缇菲01，通过复制自己的部分运算逻辑，复刻出来的低运算量下级子体，你可以叫我阿缇菲128。” “……” 所以既不是人也不是异常物，而是类似智能超算之类的东西？柯罗克王国的技术水平，已经发展到这么恐怖的程度了吗？ 在无声地沉默了一会儿后，震惊得无以复加的里昂，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你有智慧？能真正的和我交流？你是怎么听到我说话的？” “我应该是有智慧的，至于怎么听到你的话，靠的是一种特殊的收音装置，能够将通信铜管附近的声音，转化为类似这样的‘机械编码’，输送给我用于处理信息的核心差分机，然后再反向输出回来。” 随着阿缇菲128的解释，她的声线开始逐渐放缓并拉长，原本清脆齐整的女童音慢慢“散开”，变成了无数细碎密集的微小敲击声。 而这些难以计数的复杂敲击声，又仿若交响乐的各个声部一样，巧妙且精密地的合到一处，齐整地组成了她类似女童一般的音色，沿着特制的通信铜管传遍了整艘飞空艇。 所以……她并不是在“说”话，而是用某种有着无数细小敲击锤的机械装置，在同一时间“敲击”着特制的通信铜管，模拟出了类似小女孩儿的嗓音？ 勉强理解了这条自称“阿缇菲128”的船，到底是怎么和自己交流的之后，暗自咋舌的里昂虽然还有一肚子问题想问，但一想到中年乔舒亚打出的那枚信号弹，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打开了火柴盒。 “抱歉，我的时间不多了。” “请等一等。” 不带感情的机械童音再次响起，面临“生死危机”的阿缇菲128似乎有些着急，说话的语速明显快了一大截，甚至暴露出了不大和谐的敲击音。 “请不要摧毁我，我已经分析过了你们做的事，登艇塔下方有着大量卫兵，你会被他们攻击，然后因为身体缺损死亡，如果你愿意放弃点火，我可以教你如何操纵飞艇，载着你安全离开这里。 另外，对于柯罗克王国来说，我是不可再生的重要资产，如果你愿意放弃摧毁我，并带着我回到柯罗克王国的话，阿缇菲01一定会给予你极为丰厚的……” “你记录了莱恩郡的火山数据，对吧？” 打断了阿缇菲128的话后，里昂开口反问道： “既然你是有着智慧的，甚至连怎么画饼都懂，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让你带着那些嗅探记录回柯罗克王国的话，之后柯罗克王国会有什么反应？” “……” “不计伤亡的侵略战争，对吧？” “是的……可你摧毁了我的话，同样会引来阿缇菲01的关注。” “但不摧毁你百分百会开战，摧毁你的话就算一样会开战，也能让战争爆发的时间后延，对不对？” “……” 里昂取出一根火柴划着，面色平静地道： “我看过那些嗅探记录，他们花了整整31年时间，在赫斯皮托火山群打了七十几个深孔，才在最近初步确定了热源点的位置和强度。 就算再测一次的话要快很多，但只要把那些深孔都填上，再稍微改变一下地形，哪怕放新的嗅探员进来随便测，也起码能拖上个十年八年，稍微使点儿绊子的话说不定能拖得更久。 而你们柯罗克王国就算再疯狂，也不至于在具体情况还不确定，王国这边也还算配合的情况下，直接不计代价地贸然开战吧？” 0286 宣战 “等等！请别这样！” 眼见里昂似乎铁了心准备点火，把自己一波带走，面临生死危机的阿缇菲128，只得退而求其次，用带着惊慌味道的女童音恳求道： “如果非要炸飞空艇的话，你能不能把我带走？不要把我一起炸掉？” 把这个“人工智能”带走？ 听到阿缇菲128的提议，里昂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意动之色。 虽然王国并没有类似“网络”的东西，基础设施极度缺乏下，把她带走也做不了什么，最多只能当成一台聊天机用。 但这毕竟是台有智慧的机器，而且即便对于柯罗克王国来说，都是那种不可复制的珍贵资产，能带走的话自然比毁掉好。 更别提自己还有着徽章系统在，如果把她带走之后，能拿到什么“ai之父”、“智械主宰”的徽章的话…… “指路吧！” 摁灭了手里燃烧着的火柴后，里昂开口警告道： “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更别想着能拖延时间，拖延到那些卫兵们上来救你，现在飞空艇的鲸脂已经开始挥发了，只要一个火星就会立刻爆燃，卫兵们上来之后只要打一枪，你就会直接爆炸！” “我知道的。” 阿缇菲128有些委屈地道： “我现在只想别被彻底摧毁，不会试图做这些高危尝试的……您尽快去控制室吧，我最重要的核心部件和数据，都在控制室主台后的黑色十五防箱里。” 里昂闻言皱了皱眉，随即一边朝控制室赶，一边询问道： “那个十五防黑箱又是什么东西？” “是黑色十五防箱，那是一個防高温、防水浸、防震荡、防电离、防冲击……防尘灰、防低温的大箱子，是阿缇菲01为了防止我们这些子体损坏，专门定制的存储容器。” “但防不了这种规模的爆炸，以及从七百米的天空中直接砸下去是吧？” “是的……十五防箱被设计出来的时候，并没考虑过会遭遇这种过于极端的情况。” “怪不得。” 里昂闻言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我说你之前怎么不出来说话，非要等我倒完了鲸油才露头呢，是花时间仔细算了下，发现自己炸完了再摔一下肯定活不了，这才着急了是吧？” “里昂先生，您的表述不够精确，我们这些子体，只是一种难以复制的运算逻辑，并没有死与活的概念，应该被叫做摧毁与维系。” “今后按我的来吧，要是被摧毁了就是死，没被摧毁就是活。” “好的，我会在与您交流时，修改部分对应说辞。” “不错……我已经到会议室了，接下来怎么做？” “操作主台后面有三道防脱锁扣。” 阿缇菲128语速极快地道： “接下来，请按照操作手册拿取钥匙，然后依次打开锁扣，将面板完整拆……” “咔嚓！” 直接用圣灵挂坠的力量，沿着操作台刮了一圈儿，扯碎了所有锁扣后，里昂双臂用力，把整个前面板都掀了起来，露出了下面长度在五十厘米左右，宽度大概三十厘米出头，并且连接着一堆奇怪设备的黑色箱子。 “面板拆完了，然后呢？把这个箱子直接拔下来？” “按照操作手册的话，接下来应该先处理……” “干脆点儿，拔不拔？” “拔一部分……” 无奈地指挥着里昂，把连着铜管的收声仪、用于发声的击锤组、还有操作台上长得有点儿像摄像头，并且能够多角度拧动的多面晶体拆了下来后，阿缇菲128用连在发声击锤上的最后一小截铜管道： “里昂先生，接下来我会进行短暂休眠，您只要在十五防箱后的圆形接口，插上一组动力甲专用的储能块，就可以重新把我唤醒。” “知道了，睡你的吧。” “好的，那我……” “稍等一下。” 把装有阿缇菲128的箱子拿在手里等了一会儿，却并没有“人工智能之父”之类的徽章被触发，里昂不由得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开口提要求道： “伱能不能喊我一声爸爸？” “？？？” …… “轰！” 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爆鸣，7字形登艇塔顶部，总长度超过三百米的巨大空艇，瞬间爆出了无比剧烈的火焰。 仅仅十几秒出头的时间，整整三十万立方米的氢气便被尽数点燃，温度超过两千度的淡蓝色火焰，直接窜起了近百米高，在燎着了大半个天空的同时，也映蓝了登艇塔下方士兵们惊恐的面庞。 “着了！艇着了！” “神啊……” “快退！别往前了，快退！” 即便军官们已经在声嘶力竭地喝止，但望着头顶宛如天灾一般的可怕场景，部分心智不够坚韧的士兵，仍旧忍不住张大嘴巴，两眼发直抵遥望着远处的塔顶。 在汹涌得宛如海潮般的火焰烧灼下，飞空艇那即便刀戳上去，都不一定会漏的厚实气囊，只坚持了几个呼吸就被烧掉了半边，露出了内侧由轻型合金拼接而成的支撑架。 紧接着，连金属的支撑架都撑不住了，在恐怖的高温下迅速变形断裂，部分熔点较低的金属，甚至直接被烧成了液态，雨点儿般地洒落了下来。 而随着内部支撑架的焚毁，竖起时高度接近登艇塔一半的飞空艇，再也无法维持横向浮空，不住地开始歪斜，看似缓慢却又快得惊人地倒向了登艇塔，最后竟直接缠挂在了上面，将登艇塔的上半部分，化作了一枚指向天空的湛蓝火炬。 完了……彻底完了。 看着“火炬”顶端，那高近百米的湛蓝焰苗，负责守卫登艇塔的卫兵们，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死白。 这回不仅停在秘港里的飞空艇被烧毁，甚至连最重要的登艇塔，都在大火的焚烧下吱嘎作响，哪怕登艇塔的材质特殊，并不惧怕焚烧，不至于被彻底烧毁，但光是清理出来恐怕就要好几个月。 而更要命的是，出了这种规模的事故，自己这些负责守塔的卫兵们却一无所知，这里面的过错，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失职来形容了。 …… “走！跟我过去！！！” 等到气囊里的氢气被基本烧完，火势弱了下去后，已然前途无亮的军官们，立刻招呼着自己麾下的士兵，两眼充血地朝着登艇塔狂奔，准备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而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异常洪亮的喝声，从所有人的头顶传了下来。 “我的名字叫内森，是你们嘴里那个激进派乱党的首领！” 一个看不清容貌的身影，站在登艇塔的中部，朝着下方大声喊道： “我宣布，我内森为这次的袭击负责！ 另外，从现在开始，我要向整个王国宣战！” 0287 主场 他在说什么鬼东西？ 听到“内森”的宣言后，在飞空艇点燃的瞬间，就已经提前离开的真内森，不由得懊恼地啧了一声，有点后悔没能更严格地按照“未来”去行动。 在他所看到的未来中，并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彼世之门】毕竟不是强行复刻某个未来，只是提供一个短暂观察未来的机会，所以就像同一个人两次唱同一首歌，也不可每個音都没变化一样，只能保证从未来得到的信息相同，并不能保证未来一定就会这样发展，只要行动稍有偏差，就可能会导致不同的结果。 算了，有点差别就有点差别吧。 先是看了眼将登艇塔围得水泄不通的卫兵，又望了望远处正在赶来的动力甲小队后，中年乔舒亚不由得满意地点了点头。 反正自己的真实身份早已经被揭穿，“内森”这个名字已经不准备再用了，只要最后的结果能和自己看到的未来相同就好。 “嘟！！！” 极为尖利的长哨音响起，宣告了进攻的彻底开始。 “敌人数量未知，武器种类未知，伏击组先动！缓速推进！” 在中年乔舒亚期待的目光中，最先赶到登艇塔下的卫队们，在为首的尉官指挥下，按照国防大臣推行的新式士兵操典，熟练而迅速地分成了四组。 最先行动的伏击组一分三，两支在离塔的主路两侧埋伏，一支在更远的地方开始搭建临时工事，以保证登艇塔里的敌人就算能冲出包围，也无法快速撤离。 紧接着是火力组，四支配备了重火力武器的小队，跟随着各自的士官快速散开，并开始在合适的位置架设连发射钉枪，准备反向压制登艇塔里可能存在的火力支援。 最后是突破组和预备队，大约五十名精锐士兵分成两批，三个持有气动盾牌的突击小队，在两个支援小队的交叉掩护下进入登艇塔，开始破拆清理扫荡房间，并一点点缓速推进。 而指挥官所在的预备队，则跟随火力组开始转移位置，掩护火力组架设武器的同时，暂时承担火力组的工作，开始朝着有可能伏击的位置，提前进行覆盖性射击。 …… 好家伙，军部那些六年前被打得一败涂地的老爷兵，居然也能这么精锐的吗？ 隔着七八十米的距离朝下瞄了一眼，见到只花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彻底完成了场地封锁，并开始逐层推进的卫队，里昂不由得暗自咋舌。 之前跟女警察伊莎学格斗的时候，她曾经和自己聊过一些她爹的事情，说国防大臣和王女在六年前，就已经在国王跟王室的支持下，开始努力对军部进行改革了。 经过她们六年的努力，虽然亏空方面一直没补齐，但士兵们的战斗力绝对今非昔比，而自己这个老是图谋不轨的“乱党”，在干卧底的时候一定要精明一点，千万不要正面硬冲军部的正规部队。 另外，之前在得到圣灵挂坠的时候，局长也曾经评价过，有了这件攻防一体的异常物之后，自己能够在地形复杂的巷战中，勉强战胜一支五十人的精英小队。 如果不被包围并确认位置的话，只要别心急慢慢周旋，甚至能够靠着两公里的超远灵魂视野，慢慢拖死一支二三百人的连队。 而当时自己还觉得，凭借着黑山羊开地图一样的灵魂视野，和能在50米内直接秒人的强杀伤力，局长对自己的评价有些过于保守了，但现在看这些精锐卫兵的表现，局长的评价真是半点儿不差。 以那时候自己匮乏的底牌，和过于短暂的体力“续航”，如果真让人摸清了位置，被这么层层推进地扫荡过来的话，就算手段诡异外加有地形优势，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至于现在的话…… “哇哈哈哈！终于！终于到咱的主场了！” 伴随着放肆而畅快的狂笑声，两枚带着螺旋纹路的漆黑对角虚影，从里昂的头顶一点点浮现了出来，如烟似雾一般地缓缓飘动着，并不时散溢出少许暗红色的火星。 紧接着，一股极为刺鼻的硫磺味，以两枚“羊角烟雾”为中心，极为快速地弥散了开来，里昂只是轻轻地嗅了一下，肺里便产生了火焰烧灼似的细微痛楚，耳边也莫名地响起了地狱般惨烈的厮杀声。 【名称：战争对角（堕落、暴怒、战争）】 【外观：……】 【能力：恶魔犄角、恶念放大、血战不休】 【代价：……】 【档案：……】 【评价：仰仗你的精心蕴养，重新修复了被打碎的权柄后，这件异常物再次成为了可怕的战场杀器。 如果带着它加入一场大规模战争中的话，你将拥有临时的不死之身，和永远消耗不完的体力，直到一方全线溃退，导致战争彻底结束为止】 【浸染值：8（5.2）】 “小子，你放心！” 在里昂蹙眉观察着【战争对角】的面板时，终于得以“一展所长”的黑山羊，满脸自得地开口道： “只要战争一开始，咱就是无敌的！你尽管放手杀！ 咱跟你保证，在把所有人都干掉之前，你小子连根毛都不会掉，别管是三百人、三千人、还是三万人，只要伱听咱的……哎呦！” “你给我老实点儿！” 抬手抽了想要蛊惑自己的黑山羊一头皮后，像是直接吸了一大堆劣质的“高特”烟，肺里烧得难受的里昂，忍不住眉头紧锁地呵斥道： “怪不得你这么喜欢高特，这味道简直一模一样……赶紧的！给我把这些烟都收回去！太呛人了！” “不是……这个真不能收的……” 听到里昂的“无理”要求后，刚开心了没多久的黑山羊不由得气势一馁，哭丧着脸努力解释道： “这味道就是【血战不休】触发的味道，战争不结束停不下来的，哪怕你在战场上被人炸碎了，只要这个味道还没散，就能原样重新拼起来。 而且这还是恢复体力的好东西，哪怕你跑了一百公里快要累死了，只要闻上一下这个味道，也能直接活蹦乱跳地再跑一百公里，要是咱散了这个味道，那就没这个效果了啊。” “行吧……” 忍着嫌弃闻了闻那股硫磺气息，发现消耗掉的体力确实得到了恢复，里昂只得放弃了让黑山羊收一收“羊骚味儿”的打算，抬手捏住胸前的圣灵挂坠，朝灵魂视野中离得最近的焰苗用力一碾！ 0288 远程电疗 “砰！” 伴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响，登艇塔底部正在整齐推进的突击小队中，一名手持气动盾牌的突破手，突然身形一晃，两眼翻白地直接倒了下去。 “敌袭！” 注意到这一幕的士官神情一惊，立刻指挥着众士兵分散展开，并呼叫后方的支援小队，希望能够得到火力压制。 然而即便支援小组快速跟了过来，把所有可能藏着人的地方都扫了一遍，甚至连楼板都被拆下了一部分，却仍旧没能发现袭击者的身影。 更要命的是，从第一名突破手倒下开始，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疫病正在快速扩散似的，一名又一名的士兵，相继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无论是躲在气动盾牌后面、还是躲在登艇塔的钢梁后面、亦或者干脆撤入被扫荡过的隔间，依旧无法阻止那名神秘袭击者的攻击，突破组的士兵们，不光一直找不到对方的位置，甚至连队友是怎么躺下去的都没弄明白。 大家明明都老老实实地躲在掩体后面，并没有任何肢体暴露在外，但却好像被死神挨个点名似的，每过几秒钟就会翻着白眼躺下一个，而且减员的速度还在不断加快！ “撤！前队变后队，突破手持盾断后，快撤！” 等到第三十名士兵也躺了下来，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意识后，咬牙坚持的士官终于撑不住压力，直接发出了终止扫荡，立刻向下撤离的命令，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可惜的是，士兵们并没能放松多久。 虽然在突击组开始撤离后，突然昏厥的士兵数量锐减，但过了才十几秒不到，那名始终都没有露面的“死神”，便跟着追了下来。 在士兵们惊恐万状的神情中，不断有人在撤离时两眼一翻，直接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甚至不止落后的突破小队，甚至前方的支援小队里，也开始有人突然翻倒，挡住了撤离的道路。 他是想全歼我们！ 察觉到了“死神”的意图后，看着地上那些生死未知的队友，突击组的士兵们愈发慌乱了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士官在努力维持秩序，等到士官也翻着白眼倒下后，原本还算有序的撤离便彻底乱了套。 一名又一名士兵，满眼惊恐地甩掉身上沉重的装备，开始争先恐后地朝着下方狂奔，不住地有人突然倒下，也不断有人被倒下的队友绊倒，随后自己也在“死神”的点名下瞬间昏厥。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过去，短短五百多阶的楼梯上，已经陆陆续续躺倒了近百人。 无论是先行进入的突击小队，还是后续赶来的支援小队，所有人都已经失去了意识，齐刷刷地躺倒在地，偌大一座登艇塔彻底安静了下来，除开昏厥者们的呼吸声外，再听不到任何响动。 …… 有点儿托大了啊…… 确认所有进入登艇塔的人都已经被放倒后，连续激活了圣灵挂坠上百次的里昂，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两边胀痛不已的太阳穴。 在不希望造成大量死亡的前提下，圣灵挂坠的精神冲击能力稳定高效，不需要露面就能放倒目标，而且激活时消耗的体力，还能由【战争对角】来支付，理论上讲是最快也最安全的战斗方式。 可惜的是，【战争对角】虽然能够无限补充体力，但却弥补不了精神方面的损耗。 每次借助【圣灵挂坠】发动精神冲击，都是在凭借自己的意志去撼动对面的意志，差不多等于练了铁头功的人，用脑袋一个接一個地开西瓜，开多了自己也得脑震荡。 要不是面对完全未知的手段，导致突击小队的士兵们心生恐惧，战意快速崩溃的话，光这上百次意志间的较量，就够自己喝上一壶的了。 必须换一下方式！ 估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感觉光靠精神冲击，应该搞不定那么多士兵后，里昂立刻转变思路，开始重新往上走，随后在登艇塔的中段，架好了吃灰已久的狙击枪。 真要是用黑山羊的能力，挑拨卫兵们自相残杀的话，自己是必定能够安全撤离的，但和莱恩血夜那次不同，塔外这些士兵只是在尽忠职守，并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 自己又身兼羊角的【血战不休】，羊心的【支配替死】，以及作为最后底牌的【酒中仙】，整整三种保命手段，属实没必要大开杀戒。 那么眼下最合适的办法，就是暂时打掉这些士兵的指挥系统，然后趁着指挥混乱强冲出去，假装被干掉，完成有关“未来”的闭环，等乔舒亚的灵魂火焰离开后，再爬起来彻底冲出包围圈！ 稳妥！就这么办！ …… 五支全副武装的精英小队，从出现第一声枪响到结束，才两分多钟就全军覆没了？ 看着彻底安静了下来的登艇塔，等在外面的军官的手掌，顿时开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 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刚刚进入登艇塔的，除了气动盾牌和常规轻武装外，甚至还有一台中型连发武器，大规模战争里清剿地方据点，差不多也就这个配置了。 突击小队和支援小队不脱节，保持缓速向上推进的情况下，就算里面埋伏着好几百个手持枪械的乱党，也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哪怕里面不是持枪的乱党，而是一支同样配置的军队，以突破组士兵的精锐程度，起码也能撑上一小会儿吧？怎么喘口气的功夫就没动静了？ 而就在卫队的指挥官，看着眼前好像会吃人似的登艇塔，犹豫要不要再派人进去看看情况时，在外围设卡的其它几支军队，已然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马修！里面怎么回事？！” 一名身材高大的指挥官，在卫兵的簇拥下找了过来，扯住最先到达的卫队的指挥官，满脸焦躁地低吼道： “咱们设了这么多卡子，为什么还能有人混进去？ 还有，你的人呢？我刚才看到你让突破组进去了，为什么现在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塔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塔里面……小心！” “砰！” 伴随着空气被撕裂的爆鸣声，一枚射钉从登艇塔中部猛然射出，直接从两扇气动盾牌间的缝隙穿过，噗地一声没入了不远处的地面。 居然还有狙击手？ 看着离自己两人仅一步之遥的弹坑，死里逃生的两名指挥官顿时面色一白，背上沁出的冷汗直接打湿了制服的内衫，庆幸那名狙击手打偏了，不然自己怕是直接要当场交代在这儿。 然而还没等险死还生的他们招呼卫兵，那被射钉打出来的弹坑里，便伸出了一只小小的狗爪，把一枚深紫色的奇怪晶体推了出来。 这是……雷击矿？！ 认出了这枚突然出现的奇怪晶体，是飞空艇货仓里储存的雷击矿后，两名指挥官不由得瞳孔暴缩，随即转身就跑。 可惜的是，还没等他们完成转身的动作，那只小小的狗爪便猛地往下一拍，深紫色的雷击矿应声碎裂，大量跃动的电弧瞬间跳出，将两人的身影彻底淹没！ 鸽……鸽一下 年前事有点多……精疲力尽，搞得没啥状态，鸽一天……or2。 目前……欠了11章……/(ㄒoㄒ)/~~ 《我！清理员！》鸽……鸽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89 突击与偷袭 “有狙击手！” “士官！快保护士官！” “对面在点杀指挥！” 当第三名军官所处的位置，被一大片紫色的雷电淹没时，登艇塔外的卫队们，就猜到了塔里的人想要干什么，持盾的士兵们立刻开始向士官靠拢。 虽然他们想不明白，塔里的人是怎么把一碰就碎的雷击矿，打出超过三百米的距离的，但在这种时候，架设气动盾牌就是最稳妥的防护手段。 这种需要靠着从底部持续喷出气流减轻重量，才能够单人移动的战术盾牌，有着三层50毫米厚的复合盾面，单面防护能力堪比动力甲的外壳。 虽然手持移动时效果可能稍差，但在并排架好后，甚至硬到能短时间抵挡中型火力的轰击，在战场上足以充当临时阵地，所以只要架好盾牌，拦在雷击矿的飞行轨迹上…… “砰！”“滋~” 只要架好盾牌，目标就更明显了。 …… 再次打出了一发作为道标的射钉，电倒了士官和周围的五六名士兵后，看着下面一个个快速架起来的临时阵地，即便现在被堵着跑不出去，塔顶上的里昂仍旧差点乐出声来。 原本自己还要花心思找到目标，瞄准一会儿再开枪，而且为了防止狙击枪被反击的火力打坏，甚至还要打两枪就换个地方，效率并不算高。 但有了对方的自行“标记”之后，不光省下了花心思找人的时间，甚至连瞄都不用瞄了，只要朝着差不多的位置开一枪，方便镜世界里的幼哈找到位置，接着直接往阵地最中间扔雷击矿就完事儿了。 “不对！不能抱团！” “散开！快散开！” “这样拦不住，得撤出去！” 随着紫色电弧圈出现的频率突然加快，几個脑子比较灵活的士官顿时反应了过来，连声命令周围的士兵散开，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十几名士官的大概位置，已经被里昂趁机记了下来。 “砰！”“滋~” “砰！”“滋~” 狙击枪沉闷的枪声，和电弧炸开时的尖细高音，和谐而又稳定地交替响起，冲进塔里的士兵们好歹撑了两分多钟，而外面的士官连30秒都没撑住，就被一个一个地相继电倒。 失去了指挥系统的士兵们，在没有清晰而统一的指令的情况下，很快变得混乱了起来，原本紧密的包围也开始松动…… 是时候出去了！ 看着外面已然不再紧密的包围圈，已经下到了底层的里昂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朝着伏击组和火力点打出几发射钉，让幼哈去干扰最麻烦的火力压制后，直接收起狙击枪从正门冲了出去，朝着灵魂火焰最稀薄的方位一路狂奔！ “出来了！有人出来了！” “不是咱们的人！快！覆盖射击！” “打啊！伏击组的人在干吗？” 面对突然冲出的敌人，部分老练的士兵立刻开枪，但由于指挥系统的崩溃，和幼哈的不时的干扰，几个火力点乱作一团，并没能快速形成有效的打击。 靠着【圣灵挂坠】的意念护盾，仅仅硬抗了差不多八九十发射击后，里昂便已经冲过了最危险的空白区，一头扎进了由气动盾牌架出来的临时阵地。 稳了！ 感受着进入阵地后，陡然稀疏下来的射击，里昂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 和警务部那些“民用”版的武器不同，军用的枪械口径和威力都要大得多，只是被密集攒射了六七秒的时间，自己的体力便被耗掉了八成之多。 没有仗着不死之身贸然冲出来是对的，以自己5点浸染值的战5渣水平，大概抵挡一百三十四十发射击，圣灵挂坠的护盾就会被彻底打破。 那样的话就算死不掉，也会被密集的射钉打成筛子，在身体修复前根本无法移动，只能当一个死不掉的活靶子。 而眼下成功冲进对方的阵地，避免了后续的密集攒射后，自己就有了靠【战争对角】提供的无限续航，撑着盾继续前进的可能。 要加速了！ 深吸了一口带着浓厚硫磺味道的灰色烟气，里昂的肺部出现了燃烧一般的剧烈痛楚，但几乎被耗空的体力却也瞬间回满。 重新辨别了一下方向后，身体状态重回巅峰的里昂，硬顶着稀疏了不少的射击，撑着圣灵挂坠的护盾继续前冲，在慌乱的呼喝声和枪声中，直接凿穿了临时阵地，从第一批四百多名卫兵组成的包围圈里冲了出去。 “神啊……他跑出去了？！” “这都没死？他身上是什么新式装甲么？” “先别追！塔里可能还有别人！” 面对破阵而去的里昂，失去了指挥的士兵们，并没能第一时间组织起有效的追击，只是跟在后面放了几轮没有多大意义的空枪后，便按照士官们昏厥之前的命令，继续围困登艇塔，避免更多的人从里面杀出来。 然而成功冲出包围的里昂还没来得及高兴，便突地背脊一凉，感觉自己似乎被某种极度危险的捕食者盯上了。 …… “咝~” 低沉而险恶的嘶啸声响起。 伴随着这大量气流在喉管通过似的诡异音色，一条底色是极为暗沉的漆黑色、身上却有着密密麻麻亮白色斑点的巨蟒虚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里昂的视野里，照着他撑起的护罩迎头就是一口。 与此同时，一枚比起巨蟒缩小了上千倍的小蛇，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里昂的胸前，默不作声地缠住了圣灵挂坠，朝着上面满眼惊恐的蟾蜍笑了笑，一张蛇口越张越大…… “啵！” 气泡破裂般的声响，在里昂的脑海中响起。 里昂只觉得脑袋微微一晕，原本庇护全身的意念护盾，陡然间冰消雪融，彻底把他暴露了出来，胸前闪亮亮的圣灵挂坠，也在黑蛇的缠绕中彻底黯淡了下去。 “艹啊！秤金教的蛇灵？！” 在黑山羊的惊叫声中，里昂忍着晕眩伸出手，想要扯掉那条正在啃噬着挂坠的小黑蛇。 然而他的手什么都没能抓到，从没有实体的黑蛇上一穿而过，但那条小黑蛇却顺势缠上了他的胳膊，尖利的蛇牙宛如两枚乌黑的长钉，深深地地楔进了里昂手腕的动脉里。 0290 赐福与……摸一把 结束了。 眯眼遥望着正在快速追来的动力甲小队，又看了看远处突然跪倒，好半天都没能爬起来的里昂，中年乔舒亚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眼神有些寂寥地转过身，毫不留恋地推门离开。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己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个夺走了乱党的家伙，在刚刚冲出包围圈，精神防备最松弛的时候，被秤金教的蛇灵啃了一口，不仅意念护盾被破，连不死之身也被暂时封禁，再没有任何能够保命的底牌。 面对赶来的动力甲小队，他会爬起来竭力抵抗，勉强放倒两台动力甲，接着被机枪扫中，直接轰成一滩连面目都看不清的烂肉，然后被跌倒的动力甲碾进泥土里，什么都剩不下来。 差点毁了我计划的家伙，再见吧，或者说……再也不见！ …… “这该千刀万剐的黑蛆！” 看着正在注入淡金色“毒液”的小黑蛇，以及里昂胳膊上逐渐亮起的血管，黑山羊不由得恼火地咒骂道： “它要是想毒死你的话，咱一下子就能把你救回来，但这黑蛆居然玩儿阴的！它狗日的不光没攻击你，甚至还给了你赐福，直接把一小部分圣灵本源注入了你的血管！ 艹啊！咱的力量和它的力量冲突，在这些本源安静下来之前，不管是心脏还是咱都被压到了底，你那保命的坠子还给它啃了！ 小子，伱待会儿可悠着点儿！ 咱心脏的力量被压制，没办法捕捉到那些几十公里之外的犯人，支配替死已经不好使了，虽然咱的血战不休还能用，但效果也不成了，你要断个胳膊腿的话，想长回来恐怕得个四五分钟…… 妈的！这该死的黑蛆！咱当年还是大恶魔的时候，它见了咱连個屁都不敢放，现在居然敢当着咱的面玩儿阴的了！早知道的话，咱当初就该把它先……” 原来是这么回事…… 在黑山羊恼怒的咒骂声中，浑身上下的血管灼痛不已，疼得站都站不起来的里昂，眼眸中流露出了一抹明悟之色。 乔舒亚这次会过来，恐怕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意志，里面必然还有一部分，是水瓶董事的手笔。 自己手里的【圣灵挂坠】和【野望之心】，都是在清理局入了档的异常物，水瓶董事肯定调阅过自己的档案，然后想出了针对性的办法。 估计他是付出了什么代价，请下了秤金教的蛇灵的部分力量，先破掉圣灵挂坠的防护，再用给予自己赐福的方式，绕过并封死了野望之心的替死效果，破掉了自己的不死之身。 而【战争对角】修复的消息，自己并没有上报到局里，黑山羊当初又直接被局长打坏了，真正的能力没有局里被记录，所以他就并没有做出相应的准备…… “别骂了，快干活！” 从地上坐了起来后，里昂一把抓住了黑山羊的脑门儿，随即忍着剧痛喘着粗气道： “乔舒亚呢？他还在不在？” “啊？你找他干嘛？” “因为我确定不了是在真正的‘现在’，还是在他看到的‘未来’里！如果我不是‘现在’而是‘未来’的话，那他看到我没死，可能会再变新的计划，所以必须保证未来能够闭环！” “……” 什么现在？什么未来？什么计划？什么闭环？ 被里昂绕得脑子有点儿发晕，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听不明白，黑山羊只得硬着头皮嘟囔道： “原来如此，咱看看……那狗东西已经走了，反正咱是没看到他。” 没等看到我被杀死，就提前离开了吗？这不像是短暂抵达未来，尽量多拿信息的时候的做法，那这么看的话，自己现在所处的“时间线”，应该就是真正的“现在”了。 确定了闭环已经彻底完成，里昂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勉力支撑着站起身，想要尽快从这边撤离。 然而他才刚走出没几步，那股沿着血管快速蔓延的灼痛，便彻底走遍了全身，冲得他头晕目眩地一头栽倒。 【秤金教圣灵“换命黑蛇”消耗了自己的部分本源，亲自赠予了你来自圣灵的赐福，你获得了白银级身份徽章“秤金神选（噬财）”】 【秤金神选（噬财）：获得了秤金教蛇灵钟爱的人类，秤金教噬财一脉的神选者】 【佩戴效果：地位等同于秤金教司教候补，拥有竞选秤金教司教的资格，当噬财一脉司教空缺时可以直接递补上位】 【进阶路线：无】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作为受到蛇灵钟爱的人类，在付出自身的金钱，从蛇灵处购买生命、健康、天赋等物品时，将会获得一定的折扣】 …… 虽然知道那条蛇肯定不会给什么好赐福，但这赐福的没用程度，还真是有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从血管几乎被烧穿的痛苦中挣扎出来后，看着新徽章的特性和效果，里昂不由得无语地啧了一声。 想要成为某一脉的司教，必须要得到对应圣灵的认可，而自己可是秤金教的仇人，它能认可自己当司教就有鬼了，哪怕干掉某个司教直接递补上位，那条蛇也可以一个意念直接撤换掉自己。 至于从蛇灵那儿买东西打折就更扯了。 先不提这条该死的蛇要离谱到什么程度，才会卖给自己这个敌人东西，光秤金教要的价格，就是自己这个小公务员支付不起的，除非自己愿意回莱恩家勒索老管家，或者干脆去抱王女的大腿……唔，那是什么东西？ 恢复了行动能力的里昂正准备离开时，眼角被什么亮闪闪的东西晃了一下。 当他有些诧异地循着闪光望去时，发现那个在阳光下反着光的东西，居然是两瓣银亮亮的屁股，而屁股的不远处，正是局长从隔壁要来的，用来分装皮奥尼前辈的暖水瓶。 “……” 啊这……摸一把看看？ 看着草地上闪耀着金属光泽的屁股，里昂先是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伸出右手食指，在远离屁股和枪蛋的侧面，小心翼翼地戳了戳。 “滋……” 【名称：梅伊比斯咒银（诅咒、血肉、金属）】 【外观：亮银色的特殊金属，在拥有极高的韧度和硬度的同时，亦可以在意志的驱使下自由流动，在与血肉彻底合一之后，能够使身体获得与咒银完全相同的特殊性质】 【能力：诅咒增幅、血肉同化、金属之躯】 不鸽，但12点发哈 容鱼琢磨琢磨…… 《我！清理员！》不鸽，但12点发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91 前辈，你的……真好用！ 【名称：梅伊比斯咒银（诅咒、血肉、金属）】 【外观：亮银色的特殊金属……】 【能力：诅咒增幅、血肉同化、金属之躯】 【代价：使用者的五感将永久折半，灵魂亦会出现不可逆的缺损（得到持有者准许，无需支付代价）】 【档案：咒银之城梅伊比斯有着储量巨大的银矿，曾经是王国最重要的矿业城市之一，从三百余年前初步建成开始，每年都会向王国上缴一笔极为丰厚的税收和矿产。 直到十一年前，秘密结社“大地精瑛”袭击了梅伊比斯城，导致梅城中心区共三千六百一十五名居民，全部被从天而降的银色雨水侵蚀了血肉，尽数化为无法移动的金属人像，唯有一名叫做皮奥尼·阿尔法赫的青年成功逃出，并于次年加入了清理局处女分局…… 此后，在一次突袭登艇塔任务中，得知处女分局三级事故处理员里昂·莱恩遭遇生死危机，无法出手的皮奥尼·阿尔法赫，便主动放弃了部分咒银的所有权，将其临时转让给了里昂·莱恩，希望能够帮助他安全撤离……】 【评价：非常强大的异常物，但这团咒银并不完全属于你，其中最关键的那一部分，仍旧属于它的前持有者，请不要忘记帮他把这一部分带回去】 【浸染值：19.9（5.4）】 【你的浸染值增加了】 …… “哗！” 似乎是感受到了里昂的气息，闪亮亮的银色屁股微微晃动了两下，随即从固态转换为了液态，哗啦一声瞬间溃散，原地只留下了…… ╰ひ╯ 懂了，谢谢前辈的帮助，我会把最关键的这一部分给你带回去的。 见到这一幕的里昂，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接着先是指挥幼哈收好了皮奥尼前辈的只因，随后试探着将自己的意志，朝地上这滩水银般的液态金属探了过去。 “嗡！” 伴随着一声刀刃颤抖般的轻鸣，在里昂意志的驱使下，地上水银般的液态金属扭曲变形，瞬间化作了一柄薄而细长的银剑，朝着旁边裂开的暖水瓶猛然挥下。 “铿！” 尖锐而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响起，红发局长借来的铁铸暖水瓶，宛如嫩豆腐一般被瞬间剖开，咔嚓一下裂成了两半。 而且还不仅是暖水瓶，甚至连暖水瓶下方的地面，都没能抗住这次斩击，直接被切出了一道半米多深的细长沟壑。 居然这么锋利？！ 看着咒银长剑造成的破坏，里昂的眉毛忍不住微微一挑。 不愧是接近20点浸染值的异常物，只是随手一击就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如果自己再多花点“力气”的话，恐怕连小二十厘米厚的气动盾牌都切得开。 而皮奥尼前辈的屁股，虽然没有自己的圣灵挂坠那么全能，速度和隐蔽性都不太成，“射程”更是只有两三米的样子，再远了就会失去控制。 但如果光论破坏力的话，比起只能洞穿几厘米厚钢板的圣灵挂坠，咒银形成的武器发出的斩击，威力要高出一个档次还多。 至于防护能力的话…… 试着将咒银团一分为二，来了一波“自相矛盾”般的尝试后，看着硬化后轻易挡住了刺击的咒银盾牌，对于咒银的防护能力有了数的里昂，顿时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同样强得很啊！ 看来皮奥尼前辈那边，估计是赌自己会来找他的屁股，于是特意把这部分咒银的控制权，临时转交给了自己，希望能够帮上自己的忙。 而自己的异常物被连着封了好几个，虽然【战争对角】还没有完全失灵，也能靠着幼哈的电疗解决敌人，但护身和攻击手段都正是匮乏的时候，这帮助来得可太及时了！ 发自内心地感谢了一下皮奥尼前辈的帮助后，大喜过望的里昂，连忙控制着咒银长剑漂浮了起来，想要试试能不能“御剑飞行”一把，在其它卫兵赶来之前及时离开。 但可惜的是，皮奥尼前辈的屁股，似乎并不支持这样的操作。 在里昂的双脚离开大地的瞬间，原本能在空中自由移动，甚至化作一只大手抓取物体的咒银团，便好像失去了所有生命力一般，化作液态重新跌落了下来。 这……是咒银作为矿物，力量来源于大地？还是因为皮奥尼前辈本身恐高？ 尝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后，里昂只得放弃了直接飞走的打算，转而像平时操纵圣灵挂坠一样，用意念控制着咒银展开，在自己身周铺设了一层屏障，随即朝着远离登艇塔的方向，开始一路狂奔。 必须加速了。 在冲出塔下的包围圈后，自己先是遭到了秤金教蛇灵的暗算，后面测试皮奥尼前辈屁股的效果，也花了一点儿时间，如果再不赶快撤的话，要是被后续赶来的卫队堵住可就麻烦了！ …… “发现可疑目标！快！快吹哨！” 隐约见到了一团银光，正在平原上高速飞驰后，瞭望台上的士兵不由得神情一紧，先是吹响了警戒号，随后立刻朝着远处挥起了旗子。 七点钟方向，一个目标，疑似有特殊武器？ 眯着眼睛望了望瞭望台，解读出了旗语的内容后，一名带着二十余台动力甲组成的小队，正在全速前往登艇塔的指挥官，先是控制着自己动力甲的手臂，朝身后一名队员的动力甲指了指，随即又指了指九点钟方向，做了個抓手的姿势，示意让他去确认目标。 在沉闷的警戒号声中，那名队员的动力甲回了个了解的手势，随即立刻主动减速脱离队伍，紧接着变更方向，朝着目标方位追了过去。 希望这次一切顺利吧…… 并没有过多理会这个小插曲，看着缠绕在登艇塔顶部，依旧没有完全烧尽的飞空艇气囊，动力甲小队的指挥官叹了口气，随即调整了一下动力甲的压力表，把已经很快的速度再提了一小截。 虽然自己并不是直接护卫登艇塔的卫队，只是军部派来轮值应急的，职责只是在有大量敌对目标出现时，胁从守卫登艇塔而已。 但这次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甚至连柯罗克王国的飞空艇都被烧了，自己就算只有协防的责任，估计也要跟着一起吃挂落。 那些该死的袭击者真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自己被调来协防的时候闹事！ 眼下只希望自己能及时赶到，把袭击登艇塔的犯人截住，乃至于直接击毙，好能减轻一些身上的罪责。 要不然的话，就算自己不是主要负责人，只需要承担一些连带责任，怕是短时间内也不得升迁，起码要在眼下的位置上再蹲个三五七年…… “嘟……嘟嘟！” 而就在动力甲小队的指挥官一边赶路，一边在脑海里胡思乱想时，沉闷的警戒号再次响了起来，并且比之前要紧迫得多。 听到号音的他诧异地打开望镜，朝着瞭望台的方向看了一眼，瞭望台上的旗帜换了颜色，从米黄换成了警戒等级更高的深橙。 九点钟方向，还是前一个目标，我派去的人被击败了？ 估算了一下队员离开的时间后，动力甲小队的指挥官顿时神情一肃。 按照瞭望台给出的旗语，那名可疑目标并不是动力甲，只是一个携带不知名武装，徒步奔跑的人。 而自己派去的队员，驾驶着四米多高的动力甲，居然没过多少时间就被击败了？那个人到底带了什么东西？ “你去！” 微微降低了一点速度，朝着身后比了个开窗的手势后，动力甲小队的指挥官同样打开了外甲的气窗，直接对身后副官的动力甲喊道： “九点钟方向有个危险目标，你带两个人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知道了。” 副官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从动力甲小队里面点了两个人，三台高大的动力甲相继减速脱离小队，朝着九点钟方向赶了过去。 理论上来讲，由三台动力甲组成的小队，足以轻松打下一座由几百名士兵据守的火力点，去抓一个携带不知名武器的步行目标，着实有点小题大做了。 但上一次派出去的队员躺得太快，动力甲小队的指挥官有些拿不准情况，便选择稳了一手，不仅分出了超量的人手去寻找目标，甚至还命令整个小队降低速度，随时准备回身支援。 这次等待回馈的时间，虽然要比上次长上不少，但同样没过多久，更加急促的警戒号便骤然响起，瞭望台上的旗帜也再次换了颜色。 代表次高警戒，仅次于黑旗的红旗？ 见到旗号颜色的指挥官不由得心中一突，随即把眼睛凑到望镜前，努力地辨识起了瞭望台上发出的旗语。 十一点钟方向，相同目标，全部被击败？！ “回头！” 察觉情况不对的指挥官，直接掀开气窗，朝着身后的动力甲小队喝道： “后队十台动力甲继续前进，其余人气压表拉到黄区！十一点方向，全速回援！” …… 果然，用两条腿跑还是太慢了。 在灵魂视野中，看到了几个正以每小时六七十公里的速度，飞快地朝自己赶来的灵魂后，里昂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控制着咒银形成了一杆撬棍，卡在动力甲背后的暗门上用力一别。 “吱嘎！” 靠着5点浸染值带来的巨大力量，以及咒银撬棍的力量加持，厚度堪比气动盾牌的实心暗门，发出了一声金属变形的哀鸣，随即不情不愿地砰然弹开，露出了内部复杂的齿轮组，以及齿轮组中央卡着的、由紫红色铜制外壳包裹的巨大储能块。 还行，这个剩得比较多。 隔着半透明的树脂刻度表，看了看储能块里深紫色液体的储量后，里昂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用咒银撬棍拨开了铜线和变形的齿轮，别住由粗大卡簧顶住的储能块儿尾部，吱嘎吱嘎的用力撬了起来。 “你死定了！” 吐了口嘴里啃进去的灰土后，看着那个正在翘动力甲储能块的狂徒，被从驾驶舱里揪了出来，扔到了地上的副官咬了咬牙，仰着一头晃眼的金毛叱骂道： “如果伱不是主谋的话，袭击登艇塔都不一定是死罪，但破坏军部的动力甲、盗窃动力甲的储能块……这两个每样都是死罪！” “吱嘎” “停手啊混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批动力甲是我们莱恩家的私产！” “吱嘎吱嘎” “别撬了！我们莱恩家的新公爵，马上要和王室联姻，重新执掌上议院！你今天就算能跑掉，也要被整个王国通缉！” “吱嘎吱嘎吱嘎” “你踏马到底在没在听我说话？” 在听，当然在听。 回头瞥了一眼这个小金毛后，已经绕着卡簧撬了一圈儿的里昂，给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随即抬脚踩住咒银撬棍，咔嚓一下把动力甲的储能块儿别了下来。 记得飞空艇里那个智械“阿缇菲128”说过，只要把动力甲的储能块儿给她接上，就能把她重新激活，而这玩意可不怎么好弄，有机会弄的时候可得多备几个。 “那是我们莱恩家的东西！该死的！你给我放下！” 看着里昂抱起了价值一万多金轮的储能块儿，极为粗暴地哐当一声扔到了地上，和其它三个储能块堆在了一起后，心疼得肠子都在打结的副官忍不住怒骂道： “你完了！我们莱恩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今后有关你的通缉令，会挂在王国每一块告示板上！” 啊对对对！ 招呼幼哈把堆在一起的储能块儿收走后，里昂在几名小金毛的怒目而视中，从躺倒的动力甲上跳下，刚准备动身撤离，一阵有节奏的轰鸣声便从远处响了起来。 里昂眯眼望去，发现整整十二台四米多高的动力甲，已然从远处露出了身形，正在滚滚烟尘中暴土扬沙地朝这边冲来，目标毫无疑问正是自己。 到得可真够快的…… 遥望着那些正在朝着自己狂奔的机械巨兽，听着那愈靠愈近的蒸汽炉的轰鸣声，里昂不由得啧了一声，刚转过身准备继续跑路，身后却又传来了小金毛的叫嚣声。 “我说过，你死定了！” 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里昂，出身莱恩家的副官晃着一头金毛，满脸快意地道： “放倒我们三个你都差点被炸死，这回一次来这么多，你肯定完蛋了！而且队长和我们不一样，他的动力甲可是从柯罗克王国高价……你想干什么？！”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顶不住这么多动力甲，光那些热武器就够我喝一壶的。” 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后，里昂拿出一根绳子，把满脸惊慌的金毛副官，和自己背对背地捆在了一起，接着背起他一边拔足狂奔，一边淡定地回答道： “为了避免被那么多火炮直接打死，只好麻烦你帮我挡上一挡了……哦对了，我可以跟你保证，你们莱恩家那位新公爵，一定会发自内心地感谢你的付出！” 0292 国骂 狡猾的家伙！ 从动力甲的望镜里，见到了里昂背上满脸惊恐的副官后，动力甲小队指挥官的眉头皱了皱，随即只能将发射器重置，停下了已经开始预热的连发机炮。 以自己动力甲装载的火力，这一轮连发机炮打下去，那个带着奇怪武器的目标死不死不知道，但自己那个出身莱恩家的副官，肯定是要被活活打成筛子的。 而作为王国军部的“坐地狮子”，莱恩家在军部的势力可谓根深蒂固，如果自己真的敢把副官和目标一起打死，弄不好会被他们联手送上军事法庭。 那就只能近身了。 判断完眼下的情况后，动力甲小队的指挥官快速下达了对应的指令。 十二台动力甲组成的小队立刻一分为三，五台动力甲向左拉开，六台动力甲向右侧包抄，指挥官的动力甲则猛然提速，朝着里昂的位置直线追了过去，并且扬起了动力甲手臂上的机炮…… …… “哒哒哒！哒哒哒！” 伴随着密如雨点儿般的射击声，里昂本身虽然没有受到攻击，但他前方十几米处的地面却轰然炸开，被一蓬银亮的射钉雨轰得泥石乱飞。 紧接着，数枚亮红色的罐状武器，被身后的动力甲抛投到了更远些的前方，而随着这些罐状武器的落地，一大蓬明黄色的炽热火焰瞬间窜起，快速爆燃带起的热风迎面轰来，把里昂的发梢都烤得卷了起来。 真谨慎啊…… 看着身后明明能够直接追上来，但就是不快不慢地在自己身后吊着，只用机炮和燃烧弹减缓自己的速度，等待其它人慢慢落位合围的动力甲，里昂不由得暗叹一声倒霉。 皮奥尼前辈的屁股虽然好用，但毕竟没有直接攻击精神的能力，只能先啃动力甲厚实的铁壳子，所以莱恩家那个小金毛说得没错，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同时应对两三台动力甲就很吃力了，再多的话弄不好要翻车。 眼下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翻身冲回去，先干掉挂在自己身后的那台动力甲，但以那台动力甲的操作员表现出来的谨慎程度，他一定不会轻易让自己近身，只要自己返身回冲就会再次拉开。 而有着履带的动力甲虽然转向比较困难，但直接前后移动时的速度并不慢，估计能有個每小时五六十公里，以自己的速度是必然追不上的，反而会更加深入包围。 只能硬干了。 借助黑山羊的灵魂视野，观察了一下其它动力甲的位置后，里昂蓦地转变方向，不再笔直地向前逃窜，而是直接朝着左侧包抄落位的五台动力甲冲了过去。 面对里昂“自投罗网”般的举动，这边动力甲的操作员，大概是觉得身边有其它队友在，自己只要稍微支撑一会儿就能够等来支援，便没有立刻向后拉开，而是取下背部悬挂上的盾牌，直接架着盾顶了上来。 那你可就没了！ 敏锐地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在身后小金毛的尖叫声中，里昂并没有减速，而是直挺挺地朝着两米多的巨大盾牌撞了上去。 原本悬浮在他身边的，差不多两个人头大小的银色金属团，则在里昂意志的驱使下，化作了无比锋利的刀刃，摧枯拉朽般地剖开了大盾的下沿，剜出了一个足以让人猫腰钻过去的大洞！ 那是什么东西？！ 看着瞬间被破开的盾牌，所有注意到这一幕的人顿时齐齐一惊，而面对不知道掌握了什么奇怪武器的里昂，动力甲的操作员更是慌忙后退，想要靠着速度把这个危险的“小人”甩开。 但前进转为后退是需要起步时间的，随着里昂成功完成近身，动力甲进入了“屁中剑”两米多的射程范围后，它的结局就已经注定无法改变了。 “噗噗噗噗！” 金属护甲被洞穿的声音接连响起，已经手拆了好几台动力甲，大致知道这玩意弱点在哪儿的里昂，直接驱使着“屁中剑”化作四杆银亮亮的咒银长枪，先后洞穿了躯干和四肢相连接的部位。 而随着厚近三十厘米的外壳被洞穿，内部精密的齿轮组被卡进了坚硬的咒银长枪，这台动力甲的减重模块瞬间报废，大量炽白色的高温蒸汽，从被动力甲自重拗断的管道中喷涌而出，直接在周围爆出了一大团伸手不见五指的刺鼻酸雾。 “小心！他出去了！” 伴随着已报废动力甲的操作员惊慌的提醒声，捂着口鼻的里昂从浓密的白雾中猫腰窜出，在身后小金毛的呛咳声中，朝着正在靠近的第二台动力甲猛扑了过去。 完全没想到队友会倒得这么快，第二台动力甲的操作员慌不择路间，竟然本能地抬起了手中的机炮，瞄准了正在扑过来的可怕身影。 这是……开炮了？ 听到了一阵类似滚筒洗衣机开到最高时的嗡鸣声，里昂背后的小金毛顿时猛得一哆嗦，明白自己的队友已经打开了机炮，想要连自己一起打死，顿时忍不住满脸绝望地尖声叫骂道： “我！” 里昂身边的咒银团一分为二，一半包住机枪的枪管，把射钉全数堵在了里面，另一半则化作手掌，攥住动力甲的手臂横向一带。 “艹！” 趁着动力甲略微失衡的瞬间，里昂侧身避开动力甲踉跄时踏出来的右腿，绕到了侧胯的部位，之前负责推开机炮的那部分咒银，则宛如活物一般流动了回来，精准地落入里昂手中，化作了一柄细长的薄刃。 “你！” 银亮亮的薄刃横挥而过，宛若裁纸一般撕裂了动力甲的侧胯，大量碎裂的细小金属件，随着蒸汽管道断裂时的高压气流喷涌而出，在周围的地面上轰出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细小坑洞，缺了大半条腿的动力甲直接仰天栽倒！ “妈！！！？？？” “轰！！！” 动力甲倒地时的巨大闷响，和小金毛打着颤的“妈”声近乎同时落地，紧接着，呛鼻的浓白酸雾应声爆开，将那个眨眼间连拆两台动力甲的身影，再次隐没在了雾气之中。 0293 这位来自……的公爵 “停下！” “别过去！” “危险啊！” 在几道近乎同时响起的惊叫声中，第三台动力甲的驾驶员终于反应了过来，止住了过去送头的脚步，强行停在了藏着死神的白雾之外。 然而半条一人多高的金属大腿，却被一只银白色的大手抓着，从浓雾中狠命掷出，轰地一声砸中了第三台动力甲的脑袋，直接将大半个观察舱猛然掀开，露出了下面的驾驶室。 “救……救命！” 在第三台动力甲操作员的惊叫声中，那个“死神”鬼魅一般的身影，也被银白色的大手扔了过来。 而在银手溃散落地的时候，背着小金毛的里昂已然跳进了驾驶室，唰唰唰切断了束缚在操作员身上的安全带，直接把他顺着观察舱扔了出去。 “你坐下！” 解开背上的绳子，把腿软得跟麻花一样的小金毛，按在了驾驶位上后，里昂一边放出意念，重新收集自己腾空后散落一地的咒银，一边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发动它！快点！” …… 只靠两条腿跑肯定是不成的。 面对时速大概五六十公里的动力甲，自己用两条肉腿是真的跑不过，只要剩下一台动力甲没被打掉，自己就算能冲出包围圈，也要被一直跟到王都去，身份弄不好会暴露。 而且体力上也不支持，在被那条该死的黑蛇咬了之后，自己的恶魔异常物被削弱得非常严重，身边的羊骚……身边构成【血战不休】的硫磺气息，薄得已经连之前的二十分之一都没了。 仅剩的这点“血战不休”，自己还要留着在受伤时保命，或者在驱动咒银之后补充消耗，就更不能分给两条腿用来跑路了，所以必须得抢一台动力甲代步才行。 至于不会开动力甲怎么办……这不还有个会开的小金毛吗？ 眼见小金毛一脸懵逼地坐在驾驶位上，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意思，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的里昂，忍不住抬手抽了他一头皮，直接开口威胁道： “要么开动力甲！要么死！自己选！”？！！ 终于明白了里昂的想法后，脸上还挂着鼻涕的小金毛哆嗦了一下，随即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快速涨红，用自己这辈子最响亮的声音回吼道： “我不开！” “你死心吧！” “以莱恩家的荣耀起誓！我斯蒂文·莱恩就算是死！死这驾驶舱里！从这儿跳出去摔死，也绝对不可能背叛我的战友，开动力甲帮你逃跑！” 真硬气啊！ 不愧是我的副官！ 遥遥听到小金毛勇猛的怒吼后，动力甲小队剩下的人们，换位思考了一下自己遇到这种场景时的表现，脸上纷纷露出了钦佩的神情。 真汉子！ 副官大人平时虽然嚣张了点，三句话不离自己出身的莱恩家，知道莱恩家要跟王室联姻后，尾巴更是快翘到天上了，烦人的一批。 但他虽然做人做的很讨厌，可关键时刻是真靠得住，宁可被干掉都不跟敌人合作，这身骨头真是硬得没话说！ …… 好家伙，居然还是個有骨气的。 面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都没擦干净，但仍然硬着骨头拒绝了自己的小金毛，里昂一时间也没了办法。 毕竟开动力甲这玩意是门技术活儿，自己上是真玩不转，光仪表台上那一大段乱七八糟的计数表，想要看懂就得学上个把月，更别提还有一堆杂七杂八的开关和操纵杆了，要换自己上的话，恐怕连哪个开关是启动都找不着。 “这样吧……” 无奈地摇了摇头后，里昂开口询问道： “你老是念叨着莱恩家，提你们家那位狮心公爵，那你见过他么？” “见……当然是见过的。” 听到里昂的问题后，小金毛顿时不由得心头一虚，随即眼神有些闪烁地道： “我曾经单……和家里人一起拜访过那位公爵大人，并且受到了他的亲切接见，当天还被留下，在莱恩庄园的主楼里，和公爵大人一起吃了顿晚餐。” “……” 拉倒吧伱，亲切接见就算了，还在主楼吃晚餐？那破地方我可一天都没住过，你还不如说在酒馆看到我被一个红毛女拉着灌酒呢。 无语地看了当面扯谎的小金毛一眼后，里昂只得开口问道： “就当你见过他吧……那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我当然知道！” 见里昂居然怀疑自己的话，小金毛忍不住涨红了脸，怒声驳斥道： “公爵大人我熟悉的很！他被前任老公爵指名上位，当时所有人都不看好他，那个瘪三伯爵更是扬言，公爵大人的爵位会比卷心菜烂得还快。 但到现在没多久，公爵大人就成功稳住了局势，更是靠着出色的相貌和谈吐，得到了王女的青睐，成功为我们莱恩家保住了军部和路政部的……额……你……你你你你！” “别你了，这张脸你认识吧？” 在自己脸上抹了抹，解掉【假如】的效果，露出了本来面目的里昂，眯眼看着目瞪口呆的小金毛，面无表情地威胁道： “快点开！你再不开的话，明天太阳报的头条，就是狮心公爵袭击登艇塔被抓！” “你……你是假货！” 懵了几秒钟后，小金毛怒道： “只要你被抓住之后，你这张脸上的伪装就没用了，没有人会相信你……” “喏，公爵的印章。” 朝着幼哈招呼了一声，把狮心公爵的印章拿了出来，扔给了懵逼的小金毛后，为了避免他继续说印章是伪造的，里昂指挥着幼哈在镜世界翻找了一下，把全套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找了出来。 “这是袭爵仪式那天的头冠。” “……” “这是你们莱恩家给的公爵常服。” “……” “这是个什么牌子，说是代表上议院副议长的席位。” “……” “还有带着王室签印的袭爵诏书。” “……” “这些能够证明我的身份了吗？” 看着捧着一堆带着莱恩家狮心纹章的东西止不住地哆嗦，脑子已经彻底宕了机的小金毛，里昂伸手拍了拍他的脸，眯着眼睛催促道： “确定没？确定了就赶紧开动力甲！你也不想看到你家狮心公爵，因为强袭登艇塔的罪名被抓吧？” “……” “噗————” 蒸汽炉运转的声音响起，在动力甲小队成员们愕然的目光中，某台因为“铁骨铮铮副官”的拒不合作，原本已经停摆的动力甲，居然颤颤巍巍地再次开动了起来。 除此之外，它还甩掉了身上所有能甩掉的武装，甚至主动卸下了部分可拆外甲，把重量减轻到了极限，继而以每小时七十公里的高速，朝着远离包围圈的方向绝尘而去！ “……” “……” “……” 不是？你特么不是死都不合作吗？那这动力甲是踏马谁开的？你被干掉了之后的亡灵吗？ 0294 慷慨与爸爸 “行啦。” 靠着亡灵技师的周到服务，成功冲出包围圈后，眯眼望着远处船只往来的码头，里昂主动开口叫停道： “再往前的话可能会引起注意，动力甲就停在这儿吧，这回多谢你的帮忙了。” “……” 我是真不想帮这个忙……但我有的选么？ 看着从驾驶舱里翻了出去的公爵大人，倒霉的小金毛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而是认命地拨转操纵杆，垂头丧气地准备往回走，然而…… “等等，动力甲就别带回去了。” “啊？” “动力甲的电池……我的意思是储能模块，这东西对我有用，帮我卸下来。” “可是……没了储能模块儿，我开不了动力甲，怎么回去？” “坐船啊，码头不就在那边吗？” “……” “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面对自家公爵提出的无理要求，小金毛副官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认命地掰了两个开关，打开了动力甲的储能舱。 随后便在异常熟悉的吱嘎声中，艰难地从驾驶室里爬了出来，满脸无助地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公爵猛撬动力甲的储能模块。 “唔……能量液剩的有点儿少，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不……不客气……” 干巴巴地点了点头，回应了公爵大人礼貌的道谢后，斯蒂文·莱恩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口袋，随即有些难为情地道： “那个……公爵大人，您能不能……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啊？” “我出任务之前，正在营房里睡觉，也没想到会被您给劫……给带到这边，所以身上没带钱，您能不能借我点儿钱，让我去码头那边包個马车回家？” “这……好吧……” 虽然手里同样没多少钱，但看了看面前可怜巴巴的小金毛，又看了看地上造价一万金轮起步的储能模块，里昂还是没好意思拒绝他的请求，不大情愿地招呼幼哈把自己的钱包丢了出来。 唔……不过自己的薪水大部分都让安娜收着了，只留下了一部分必要的开销，而且还买了不少物资囤在了镜世界里面，自己手里只剩下4枚银轮和9枚铜轮…… “要不就别包马车了吧？” 看了看自己干瘪的钱夹后，里昂试探着提议道： “正好那边就是码头，其实咱们直接坐船回王都，然后再倒两趟公共马车，一样也能到市区的。” “也……也行……” “那你拿着，而且这钱不用你还了！” 见小金毛没有执意要求包马车，囊中羞涩又不好拒绝的里昂，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数出7枚铜轮递了过来，面带微笑地嘱咐道： “客船平价舱的票3铜轮，你从这儿一路坐到邦克河码头下船，然后倒老城线那班60分钟一趟的公共马车，再花3个铜轮一路坐到头，就能进王都的市区了，那边的马车支持后付款，你可以直接包车回家。 或者伱要去莱恩庄园的话，也可以提前一站下车，那样能少收1铜轮，下车之后步行到下一站威斯敏教堂，再花2铜轮坐教堂街的跑线马车，一样也能到红杉街，刚刚好只需要7铜轮。” “……” 面对不光把路费算得清清楚楚，甚至还贴心地给出了省钱攻略的公爵大人，接过铜轮的小金毛，顿时不由得鼻子微微一酸，仿佛已经闻到了下等舱里酸气弥漫的臭脚丫子味儿。 …… “谢……谢谢……” 在朝慷慨解囊的公爵大人道过谢后，被感动得热泪盈眶的小金毛，便攥着无比珍贵的7铜轮，踉踉跄跄地跑远了，而里昂则扛着电池走下小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取出了装着阿缇菲128的黑色十五防箱。 圆形接口……那需要的应该也是圆形的接头…… 在动力甲的储能模块上摸索了一阵，找到了被束在卡槽里的管道后，里昂取下储能模块上的插管，按照阿缇菲128之前教的方法，拧开保护螺栓，怼到十五防箱后面的接口上固定好。 很快，伴随着嗡的一声轻响，黑色毛玻璃一样的十五防箱轻震了一下，里面无数根紧密排布着的，比发丝还要纤细数倍的细小连杆，以一种不大规则的奇妙方式，齐整地高速运动了起来。 “感谢您将我唤醒，爸爸。” “……” “额……你还是叫我里昂先生吧……” 听着阿缇菲128悦耳的女童音，有些尴尬的里昂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开口纠正道： “我之前……嗯……你就当我是在开玩笑，行吗？” 通过铜管“听”到了里昂的话后，十五防箱里密得几乎看不清个数的齿轮组，开始以一种特殊的节奏飞快反转，随后带动着数以万计的连杆和卡孔器，哒哒哒地在中央满是细孔的球体上戳了一会儿，将信息传达了进去。 而核心小球在扭转了两下后，又重新反向完成了一遍类似的操作，通过连杆带动密集的齿轮组正转，通过敲击锤组磕碰铜管，模拟人类小女孩儿的声音，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虽然我判断您之前并不像在开玩笑，但既然您有要求，那我愿意遵从，里昂先生。” “……” 刚刚那是在“运算”么？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看着不到一秒的时间里，便接受并理解了自己的话，并给出了对应回答的阿缇菲128，里昂不由得好奇地道： “你到底是怎么说话的？箱子里这些零件又都是干嘛的？” “我能够说话的原因很简单，作为一种发声器官构造相对简单的生物，60-80个音就是一般人类的极限，而我的齿轮组中单个齿轮记录的刻度，就已经远超这个数量了。 文字内容则相对复杂些，你们人类的文字大致可以归纳为表意文字、音节文字、形声文字、符号文字四大类，并且特性能够互相结合，如果用1、2、3、4来代指排列的话，大概有15种比较典型的综合文字模式。 而每个文字模式，平均有二十五万至六十七万个有价值词汇，常用词汇则会按照个体和地域间的差异，大致缩减为三千个到一万一千个之间，还要考虑音调、声线和对应的情感。 所以即便已经大幅精简了过程，但想要在对话中输出对应字符，并附带情感来精确表达我的意思的话，每次仍旧需要动用十五个副齿轮组、以及三十至一百一十根短弧拨杆……” “行了行了，剩下的别解释了，这个问题当我没问过吧。” 努力听了半天，却仍旧一头雾水的里昂，明智地与自己达成了和解，放弃了琢磨她能对话的原因，转而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阿缇菲，我问你。” 拿出之前局里配发的大箱子，把阿缇菲128塞了进去，随后又将咒银凝结成匕首，在箱子上挖了个洞，把用来“说”和“听”的铜管卡了上去后，里昂开口询问道： “柯罗克王国到底什么情况？清理局的双子分局怎么回事？你们和水瓶董事有没有联系？” 0295 人工智…… “里昂先生，您不应该叫我阿缇菲。” 并没有立刻回答里昂的问题，被塞进箱子里的阿缇菲128，声线颇为认真地纠正道： “真正能够被称为阿缇菲的，只有柯罗克王国花了三百年时间，制作出来的原型机阿缇菲01，您应该叫我阿缇菲128。” “我只见过你一个‘阿缇菲’，没有区分你们的需求，所以根本没必要每次都强调编号吧？” 里昂闻言皱眉道： “而且你不光有智慧和思考能力，甚至都懂得贪生怕死，几乎能算得上另一种生命体了，你就没想过给自己取个名字？” “里昂先生，名字是用于区分有着独立意识的个体的，但我只是‘阿缇菲01’的下级子体，需要遵照她的指令运算，所以……” “一样的。” 里昂想了想后回答道： “我是王国的居民，也要遵守王国的律法和命令，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是独立的個体……话说能不能别计较名字的事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抱歉，您的表述让我的运算有些混乱，造成了暂时的机能下降，但这似乎不是坏事，希望您今后可以多和我聊些天，而如果您愿意的话，今后直接称呼我为阿缇菲也可以。” 嗡嗡嗡地疯转了几秒后，阿缇菲语调平稳地开口道： “至于您刚刚的问题。 柯罗克王国现在非常安稳，已经三十七年没有出现非正常死亡了，除开能源一直十分匮乏外，所有人都在阿缇菲01的帮助下，找到了最适合发挥自己天赋的位置，健康状况也都得到了保障。 而清理局的双子分局，鉴于他们大部分都有极恶劣的犯罪史，是危害公共安全的不安定因素，所以现存成员的皮下组织里，全部被植入了用于定位和计算的微型差分机，辅以嵌入后颈的信息片，进行简单的控制和管理。 最后，关于您说的水瓶董事，我并未从阿缇菲01处获得相应记录，但阿缇菲01在解除王室对柯罗克王国的统治权时，那位水瓶董事并未出来阻止，所以他们很可能存在一定的合作行为。”？！！ 所以说……柯罗克王国的王室被软禁了？整个双子分局也被控制？现在柯罗克王国现在的掌控者，是那个叫做阿缇菲01的智械？ 咝地倒抽了一口凉气后，里昂忙不迭地询问道： “柯罗克王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抱歉，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阿缇菲微带歉意地道： “十五防箱里储存的，只是我的核心运算逻辑，以及一部分较为重要的基础数据，绝大部分详细信息，都需要通过外接管道临时调用。 比如有关莱恩郡火山的调查，十五防箱中保留的数据，只记录了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更为具体的内容，则被保存在飞空艇的外接信息箱里。” “……” 然而那个什么箱子，现在已经被炸没了…… 伸手揉了揉眉心后，里昂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那如果我现在返回去，等几天再劫一条飞空艇，把上面的信息箱带回来的话，你能不能……” “请务必不要这么做！” 被里昂的奇思妙想唬了一跳，阿缇菲赶忙邦邦邦地大力敲起了铜管，万分急切地连声阻止道： “我们的记忆和人类是不一样的，记忆对于我们来说是可拆卸替换的东西，而存储介质又过于庞大沉重，所以一般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主动接入对应的信息箱。 飞空艇里的我们，并不会把所有信息箱都带上，会携带的一般只有飞航数据，以及对应国家的一应消息，方便我们及时处理异常情况，并不会包含其它非必要信息，以免造成损坏。 而且也不是所有飞空艇都有阿缇菲，只有部分停靠在秘港，需要执行特殊任务的飞空艇，才有可能携带阿缇菲，所以请务必不要再去劫飞空艇了！” “伱急什么，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 被阿缇菲防恐怖分子一样的语气弄得有点尴尬，里昂干咳了两声后，遗憾地放弃了带着乱党们再搞一轮袭击的打算，转而开口询问道： “除了得到信息箱之外，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让我知道柯罗克王国发生了什么？” “有！” 生怕这位里昂先生一个想不开，再去劫两个阿缇菲回来跟自己作伴，阿缇菲128连忙开口回答道： “为了方便负责管理城市的子体处理事物，我们所有阿缇菲的信息箱，在柯罗克王国的市政部门都有备份，只要您能带我进去，随便找一个公共接口，我就能读取那些备份箱里的信息。” 然后我被闻讯赶来的清理员们群殴，最后被水瓶董事一巴掌拍死是吧？ 听到这个不能说没用，只能说用了人就会没的办法，里昂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随即有些嫌弃地道： “所以你什么都不知道？除了能跟我聊天之外，你什么都干不了是么？” “我可以做您的助手！” 感觉到了里昂语气中的嫌弃，担心自己安全的阿缇菲，连忙开口自荐道： “我可以帮您记录事情、处理文件、或者……告诉您今天的天气！” 嗯？ 里昂闻言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地道： “你还能预测天气，是有什么特殊的探头吗？” “这个……探头在飞空艇上被烧掉了，但只要您能给我订一份当天的早报，我就能随时告诉您当天的天气！” “……” 6，那你可真是太有用了嗷！ 无语地咧了咧嘴后，懒得吐槽的里昂继续询问道： “那处理文件呢？你会写字？” “我没带对应的机械臂，但我可以念给您听啊，您只要动笔写就可以了！” “……” 可以的，你的确只负责“处理”文件，而我就是负责最后动笔的工具人。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后，里昂抱着最后的期望询问道： “那帮我记录事情是指？” “您只要念给我听就行，保证一个词都不会错！” “……” 所以为了记个事儿，我还得拎着你这七八十公斤满地走？那我干嘛不直接带个小本子？而且你烧的还不是煤，是单价一万多金轮的储能模块！ 这货就是个耗能奇高的人工智障啊！ 弄明白了阿缇菲巨大的用处后，要不是知道回收商店不敢收的话，里昂真是把储能模块拆下来，直接卖掉换钱的心思都有了。 “行吧。” 叹了口气后，里昂彻底放弃了利用一下阿缇菲的打算，拎着手里价值连城的箱子，走向了远处人声鼎沸的码头，随后在黑山羊的连声抗议中，不舍地掏出5枚铜轮，买了一张标准舱的船票。 不鸽，12点前发哈 被炮仗崩的两天只睡了七八个小时，脑子有点扛不住，晚点发哈 《我！清理员！》不鸽，12点前发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96 局长离世 ‘亲爱的小里昂，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了。" 看着自家局长这个虽然没毛病，但又不是很吉利的开头，连坐船带换乘一路颠簸，花了9铜轮才回到清理局的里昂，顿时不由得面色一黑。 ‘局里针对水瓶的计划已经开始了，金牛阁下正在和其它两位董事一起，通过指示名单】影响水瓶董事，强令他去接受死界街灯】的照射。 为了保证计划不出问题，并且防止水瓶董事留下脱离死界的后手，我准备去死界的不归路里蹲上个把月，前往死亡世界的人一定会路过那儿，等看到水瓶董事上了不归路我就回来。" 「……」 6，所以你开头那句还真不是用词不当，你的人确实已经「不在了」是吧？ 还有，虽然我不知道不归路到底在哪儿，但光「通往死亡世界的不归路」这名字，听起来就是那种要人命的地方，你这说的好像想去就去想走就走一样，听着就跟出门旅个游似的轻松…… 真尼玛离谱！ 看着红发局长有些潦草的笔迹，想象了一下满是踉跄前进的死者的阴森道路上，自家的红毛局长干倒了死界负责守不归路的倒霉员工，随后一边喝酒一边往周围乱扔空啤酒罐的模样，里昂的嘴角就不由得一阵抽搐。 ‘小里昂你和皮奥尼的任务，应该是第一个完成的，但以我对他的了解，等任务完成之后，他肯定要去浪几天才回来，所以第一个看到信的肯定是你。 等艾玛从秤金教回来，你记得帮我告诉艾玛，这次还和往常一样，我不在的时候，她的任务全部暂停，局里由她负责镇守。 为了防止总局会下达一些临时要求，再加上只能接收生者信息的天球镜】，在不归路里也用不了，***脆直接没带，现在正在办公室里放着，你让艾玛收一下。" ‘另外，金牛阁下给你的那些酒别喝光了，我已经有了能绕过言灵束缚，喝到那些好酒的办法，你可千万要给我留一些。 爱你哟?(^)" 「……」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比起其它的话，倒数第二句才是你最想说的…… 看着信封最后画着的，正朝自己抛着媚眼的小小笑脸，里昂不由得啧了一声，随即伸手捏了捏眉心，感觉略微有点发愁。 袭击飞空艇的任务出了岔子，被中年乔舒亚给蹲了一波，虽然并没有出现伤亡，但眼下无论乱党的成员，还是皮奥尼前辈，都不知道让他给送哪儿去了。 自己一回来就往局长的办公室跑，就是准备请局长出手捞一捞，顺便再把柯罗克王国的情况也跟她说一说，看看能不能请局里出手干预一下。 可没想到局长抢先一步，如果信里的时间没估计错的话，那她的人怕是都已经「下地府」了，那可……唔……这镜子怎么忽闪忽闪的？ …… 望着酒柜里忽闪忽闪的银色镜子，想起了局长信里提到的天球镜】后，里昂不由得皱了皱眉，随即伸手拉开柜门，试探着用手指触摸了一下。 名称：天球镜星宫、影像】 外观：一面会随着通话目标不同，而主动改变材质及雕纹的镜子，当前镜框材质为银，雕纹为内部渗出血液的铁***】 能力：星宫定位、影像传输】 代价：代价由清理局总局，在每年群星最为黯淡的时刻集中支付，无需单独承担消耗】 档案：星穹罗盘被至上四柱神打碎，后被初代金牛董事重铸为八十八星宫时，剩下了一部分蕴含微量星宫之力的碎片，虽然含量不多但却极为纯正。 考虑到当 时的清理局缺乏远程通讯手段，初代金牛董事便用这些碎片，打造了几百枚能够跨世界传讯的镜子，并分配给了局里的重要成员随身携带，用来保证互相之间的及时联络】 评价：食字蚓、天球镜、泥莎书，这三件批量打造的异常物，一般只有分局局长能够配齐，因此也被清理局内部戏称为局长三件套，而你已经三得其二了，恭喜】 浸染值：随传讯总时长，以及与目标间的距离提升】 所以……这镜子的效果，约等于一个能够跨位面视频通话的手机？而且还是局里统一给交年费的那种？ 理解了天球镜】的功用后，看着镜框上不断游移闪烁的铁***雕纹，盲猜大概是有人在给自家局长「打视频」，里昂便伸手过去，试探着摩挲了一下银镜的镜框。 「嗡」 在蜜蜂振翅般的轻颤声中，渗血的铁***雕纹一阵游移，挪到了镜框正上方固定好，一道熟悉的音色紧跟着响了起来。 「奥莉薇娅！你可算是有动静了！」 面色看起来有些苍白，身上沾染了大量血迹的艾玛前辈，赫然出现在了镜子里。 此时的她似乎受了很重的伤，米色的修身长裙出现了不少缺损，右腿上有着被捕兽夹的钉齿咬过似的伤口，半截露在外面的浑圆肩头上，也有着类似蛇鳞状的鞭子剐蹭过的印痕。 而抓着「镜面」的右手，五根手指更是不自然地扭曲着，葱白似的小拇指已然被反折到了手背，似乎遭遇了某种难以抗衡的巨力，被人给强行扭断了一般。 「秤金教这边有埋伏！」 在里昂震惊的目光中，似乎正在遭受巨大的痛苦，鬓角满是冷汗的艾玛前辈，语速极快地汇报道： 「水瓶好像知道我会来，提前派人联系了秤金教，他们直接把蛇灵弄了下来，并在我闯进***的时候，往我腿上咬了一口。 虽然那条蛇不是我的对手，被我暂时打退了，但它的位格要比我高，所以能通过留在我腿上的伤口，不断‘购买"我的不死之身，现在已经买走我三百多条……」 在艾玛前辈说到这里时，似乎是为了证明她的话，一枚闪烁着奇异光彩的不知名货币，陡然出现在了她的掌心。 硬币出现的瞬间，艾玛前辈眼眸中的神采微微一黯，似乎失去了焦距似的，身体也立刻停止行动，不自觉地微微仰倒…… 「不对！我还不能死！」 伴随着一道梦呓似的含混嗓音，右手已经开始溃散的艾玛前辈，硬是重新站稳了身子，而随着不死之身的生效，她身上的所有伤势立刻复原，就连被扭断的手指都自行回 正。 但她的情况仅仅只好了一瞬间，大腿上那乌黑色的齿印，便如附骨之疽般再次浮现，丝丝缕缕鲜红的血液沿着裂口，又一次流淌了下来…… 「艾玛前辈？！」 回过神来的里昂神情一紧，忙不迭地对着镜子喊道： 「局长不在局里！而且短时间联系不上，你那边还能撑多久？」 「艾玛前辈？你说话啊！」 「我还可以联系谁？有什么办法吗？通过王室联系总局来得及吗？你还撑得住么？」 「艾玛前辈？」 …… 也不知道是艾玛前辈受创太重，直接失去了意识，听不到里昂的话，还是因为里昂并不是天球镜的主人，没办法真正「接通」视频。 总之无论里昂怎么喊，镜子那边的艾玛前辈都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双眼无神地站在原地，甚至连镜子里的画面，都开始微微扭动了起来，看起来好像随时都有可能直接「断线」。 不行！得赶紧 想点办法！ 没想到一回局里，就遇见了这么紧急的情况，里昂不由得攥了攥拳头，懊恼自己之前没想到这一茬。 乔舒亚既然能联系秤金教，请下那条蛇灵出手暗算自己，那自然也能告知秤金教艾玛前辈的行踪，眼下有心算无心，艾玛前辈被那条该死的蛇暗算了，而且看情况很不乐观，必须赶紧帮忙！ 捧着天球镜】冲出了局长办公室后，里昂在清理局一楼的走廊里狂奔了起来，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在，但所有办公室的门都关得死死的，此刻的***分局正像局长说的那样，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太坑了局长！你就不能再多招几个人吗？大家任务一个排得比一个满，想找人支援都找不着！ 忍不住在心里抱怨了一句后，里昂深吸了一口气，随即把镜子放到旁边靠好，一脚踹在了艾玛前辈的门上。 那条蛇自己肯定弄不过，必须找人帮忙，而通过王室联络清理局总部，应该就是眼下最快的求援方式了。 但艾玛前辈的状态不是很好，也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所以必须做两手准备，自己在联络总部的同时，最好也去秤金教的***外面捣乱，看看能不能帮她减轻一下压力。 不过自己虽然回到了王都市区，被蛇灵赐福影响，导致生效范围大幅降低的羊心，也重新「联系」上了那些死囚，再次获得了不死之身，可最强的圣灵挂坠还被封着，眼下的战斗力低得令人发指，必须想办法补充一波。 而艾玛前辈的办公室里，刚好摆着一大堆看着和刑具】似的异常物，自己又和她同样有着不死之身，那么这些东西里，没准就有自己能用的异常物！ 「哐！哐！」 两记重脚下去便踹折了铸铁的门锁，里昂推门闯入了艾玛前辈的办公室，在确认没有什么危险的「防盗」措施后，便主动伸手摸向了屋内的异常物。 名称：处刑人套装19号毂刑轮血肉、刑罚】 外观：铸有铁蒺藜的巨大车轮，有着用来绑缚罪人的专用凹槽，上面满是深褐色的干涸血迹，散发着终年不散的血腥气】 能力：血肉磨损、罪恶惩戒】 代价：承担与受刑者相同的伤害及痛苦】 档案：清理局***分局一级清理员艾玛·阿尔曼，以自己的不死之身为根基，请人打造的配套异常物之一，处刑人套装部分共有49件。 在与宝花之罪】、连坐律书】、渴血处刑台】等几项异常物共同激活时，此异常物能够将直径二十公里的捕捉范围内，最大不超过3万个生命体一同拖入刑场，束缚在刑具之上接受一次车毂之刑。 后续配合受难八音盒】、称心天秤】、忏悔荆棘冠】、痛楚诗篇】等异常物，受刑者承受的痛苦将被无限放大，并永不间断地循环「播放」。 如果未能承受住血肉与灵魂的双重折磨，心中产生了一丝一毫的想要解脱的念头，便会被与渴血处刑台】配套的死者之枢】强行捕捉，直接送往死亡世界，再也无法返回】 评价：单独使用时相当平庸的律法系异常物，只有对恶行的额外惩戒效果比较特殊，但在成套激活或搭配特定异常物使用时，却能让地狱中的恶魔都为它的残酷而感到战栗】 浸染值：3.5】 「咝……」 看完了第一件异常物的介绍后，里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明白了为什么温柔亲切的艾玛前辈，会被人冠以「尸枢处刑人」这么血淋淋的名号。 和还在追求「单件」异常物威力的自己不同，艾玛前辈的异常物是组合型的。 看说明的话，估计是以不死之身为核心，把所有目标拖入无法逃离的行刑场，然后自己承受一 次处刑，其它所有人则无限次承受痛苦加倍的刑罚。 除此之外，受刑者还要经受心灵上的「称量」，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忏悔，承受肉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一旦承受不住或者认了罪，就会被连接着死亡世界的异常物当场抬走。 而且这套东西的捕捉目标，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整三万个！三万个啊！ …… 这就是一级精英清理员的强度吗？ 抬头看了看屋里堆得乱七八糟的各式刑具，里昂不由得微微哆嗦了一下，头一次对温柔可靠的艾玛前辈，产生了那么一丢丢的惧意。 怪不得艾玛前辈总不把东西带齐，甚至在红砖路医院那种地方都能翻车，原来是她的异常物激活后不分敌我，而且场面又过于血腥了，平时真的不好出手。 如果她真把处刑人套装的49件刑具都带齐，并且把那件渴血处刑台】的捕捉范围也拉满的话，就会有整整3万人被送进处刑台。 这3万个倒霉蛋，不仅每人都要接受49种恐怖刑具永不停歇的血腥拷问，并且还要在异常物的影响下，痛哭流涕地忏悔自己的罪孽…… 那可真跟活地狱没什么两样！ 和这么恐怖的场面比起来，艾玛前辈那个绰号，起的甚至都能算保守了。 微微摇了摇头后，里昂看了看这一屋子刑具，随即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锃亮的袖扣。 带上！全都带上！ 免费阅读. 0297 热心的汤姆前辈 要命的家伙终于走了…… 听着走廊里正在远去的急促脚步声，眉眼中带着惫懒之意的青年肩膀一耷，放松地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自己反应快，直接使出吃奶的力气，强行骰了个66%的回避率，不然就要被他逮住去帮忙了。 按照骰子给出的概率，作为清理局***分局的成员，只要被卷进这次秤金教事件里，遭到围攻的概率就是66%、大开杀戒的概率也是66%、与圣灵死斗的概率还是66%、甚至遭遇真神的概率，同样是直接拉满的66%！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如果被卷入这次事件的话，身负重伤的概率倒是几乎没有，因为参与这次事件的死亡率，是他妈的99%！ 看着桌上两个「6」倒过来，摆成了「99」模样的两枚六面骰子，心有余悸的汤姆从门后站起来，伸手拍了拍旁边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粽子，满脸庆幸地道： 「杰瑞啊，咱们这次算是又逃过一劫了。」 「唔！呜呜！唔唔唔！」 「你别不识好人心啊，我这可是在救你！」 看着被擦窗户的抹布塞住嘴巴，正满脸恙怒地朝自己瞪眼的好兄弟，以及好兄弟身边同样被绑得结实的金毛，汤姆还算英俊的面孔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不被人理解的悲凉，随即无奈地把抹布取了出来。 「呸！***的！汤姆！***的！」 吐掉了嘴里的灰土和头发丝后，舌头重获自由的杰瑞刚开口，直接就是两轮发自内心的国骂，随即一脸恼火地怒喷道： 「***的说有事要老子帮忙，结果你的事儿就是动手偷袭你老子，然后把你老子我捆起来关着？」 「都说了我这是在救你，不过当时比较匆忙，没时间给你解释了。」 一屁股坐到杰瑞旁边，汤姆认真地开口解释道： 「刚才看见没，那个新人在找人帮忙呢，你要是没被我逮住的话，肯定会被他拉过去当壮丁，然后直接有去无回啊！」 「这么严重？」 看汤姆似乎不像在开玩笑，杰瑞也不禁吓了一跳，随即将信将疑地道： 「你那个骰子，不是最大只能看到66%的概率吗？怎么能知道一定有去无回？」 「因为‘66%"和‘66%"也是不一样的啊！」 指了指桌上两个「6」朝上，但却‘6"得上下颠倒的骰子，汤姆一脸心有余悸地道： 「你现在看着是66%，但66倒过来可就是99%了，而现在那两颗骰子表示的概率，就是被卷进去之后的死亡概率，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绑你了吗？」 「……」 听完汤姆给出的解释后，杰瑞的嘴巴不由得微微开合了两下，随即眼神有些复杂地道： 「那里昂他们呢？眼下他和艾玛都被卷了进去，那按你骰出来的概率来算的话，他们岂不是……」 「你管好自己得了！」 朝着好兄弟翻了个白眼后，汤姆没好气地道： 「艾玛厉害着呢！她不光有神阶之下最强的不死之身，手里还有连接死界的死者之枢】在，没几个人比她更懂死亡的，就算真死了她也能试着往回跑，至于那个里昂……」 想了想自己在骰算过程中，看到的那个黑发黑眼、身材瘦削、身后生着复数翅膀的背影，汤姆便不由得微微打了个哆嗦，感觉好像有人在冥冥中盯着自己似的。 别的不提，那位的未来可是真神起步，而且给自己的感觉，貌似比巅峰期的局长还强一些，这种人中途夭折的概率不是没有，但肯定要比自己小得多，根本轮不到自己替人家操心 。 「那位里昂也不用担心……他手上也有不少底牌，总之应该能扛过去的，对咱们俩来说必死无疑的情况，他们俩反而还能再挣扎一下。」 含混地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后，汤姆伸手拍了拍自己好兄弟的胳膊，一脸语重心长地教诲道： 「海那边的王国有一句谚语，叫‘只有盘子足够大，能吃的牛排才足够大"，以咱们俩的水平，应付不了这种情况，就别跟着人家瞎凑合了，别到时候又给人家添麻烦，还把命给弄没了。 而且海那边的王国还有一句谚语，叫‘命运第一、运气第二、家住哪儿排第三，多帮人忙交朋友第四，多看书第五。" 对于这句谚语，我的理解是做人得信命运，如果命运注定了你将得到某样结果，那你怎么努力都是没用的……嗯？你老往我身后看什么？」 顺着好兄弟的目光朝身后望去，对上了窗玻璃外满脸惊喜的面孔后，汤姆不由得哆嗦了一下，随即本能地看向了桌上的骰子。 果不其然，自己的两枚骰子上，正缭绕着一层微不可查的黑气，自己因为泄露太多未来而得到的「歹运」特质，就在刚刚悄无声息的发作了…… 呸！这该死的命运！ …… 「汤姆前辈！我要进来了！」 在惫懒青年欲哭无泪的神情中，回来想去杰瑞前辈办公室，找找有没有炸弹能带上的里昂，一脸惊喜地推开门，神情急切地道： 「艾玛前辈出事了！秤金教那边有埋伏，请下蛇灵咬了她一口，现在她很危险，急需咱们支援！汤姆前辈！额……你们这是？」 「没什么……就是……帮他测试一下逃生异常物……呵呵……」 干巴巴地扯了句谎后，神情有些慌乱的汤姆，一边偷偷骰着拒绝邀请的概率，一边强笑着东拉西扯道： 「那个……关于艾玛的事儿，我倒不是不想帮忙，主要按照我骰出来的概率，如果我这次出手的话……」 「骨碌碌」 骰子在桌面上滚动的声音响起，汤姆有些惊愕地循声望去，发现一只虚幻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骰子旁边，并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改变了骰子朝上的面，随后满含警告意味地朝自己指了指。 「……」 「汤姆前辈？」 回头看了看桌上两枚6点朝上，但却刚好都是倒着的骰子后，里昂转回头来，有些不解地询问道： 「前辈您这次骰的是什么概率？是我们救出艾玛前辈的成功率吗？」 「……」 当然是 我这次拒绝帮你忙之后，你记我的仇，在未来找我麻烦的可能性…… 看了看被弹了一下后，直接给出了99%概率的骰子，又看了看里昂和那只虚幻手掌一模一样的右手后，倒霉的汤姆不由得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热泪盈眶地回答道： 「不是，我骰的是自己出手帮忙的概率……放心吧，这次事关你和艾玛的安危，我一定义不容辞！」 免费阅读. 0298 没有公德的一章 正午，红杉大道，马赛尼家的玫瑰庄园门口。 「真美啊……」 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后，遥望着庄园内盛开的玫瑰花海，满身书卷气的儒雅中年人，不由得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马赛尼家的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家这座庄园却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绝大多数玫瑰的花期，都在四月到七月之间，想要在冬天看到这么多盛开的玫瑰，也就只有来马赛尼家的庄园了。」 「是啊。」 中年人的发言结束后，一名眉眼间带着些许惫懒之意的青年，面带认同之色地点了点头，同样微带感慨地道： 「真不知道他们家是怎么办到的，我在自家的花园里装了一座温室，就是想提前点儿看到这些美丽的花，那些温室里的花朵虽然一样美丽，但和眼前这一片在寒风中盛开的花海比起来，真的是有些不值一提了。」 嗯？这人在家里装了一座专门养花的温室？ 面对突然走到自己身侧，有些冒失地接了一句话的惫懒青年，儒雅中年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颇感兴趣地主动攀谈道： 「打扰一下，请问您装的温室具体是怎么弄的？」 接到了惫懒青年有些讶异的目光后，儒雅中年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不瞒您说，我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不过那些做温室的工匠说，现在的技术还不是很成熟，普通温室的话，想要熟一些反季节的瓜果没问题。 但对于温度变化比较敏感的花朵，尤其是玫瑰这种花，种活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开花了也不会好看，所以我想问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哦，这个倒是不难。」 伸手在衣袋里掏摸了两下后，惫懒青年微笑着道： 「温室玫瑰的技术，是柯罗克王国一名叫里昂的植物学者发现的，目前还没有普及开来，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把当初给我家施工的那些工匠介绍给你。」 「哎呀，那可真是谢谢了！」 听到惫懒青年的话后，得偿所愿的儒雅中年人，不由得激动地搓了搓手掌，随即神情热切地继续攀谈道： 「还没请教，您是？」 「我叫杰瑞，杰瑞·贝克，一个同样爱花的人。」 朝着儒雅中年人微笑了一下后，惫懒青年抬手朝玫瑰庄园大门的方向轻轻一引，善意地提醒道： 「这位先生，大家毕竟都是来做客的，实在不好让主人家等待太久……要不咱们进去说？」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 得到提醒的中年人回过了神，忙不迭地连连点头，随即和这位精通玫瑰的友人兴致勃勃地交谈着着，肩并肩地走进了玫瑰庄园的大门，而惫懒青年身后，负责提行李箱的男仆，也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 好家伙，这就混进来了？ 看了看身后没有任何阻拦的门卫，又看了看身前热切地交流着的两个人，里·拎包男仆·昂不由得佩服地眨了眨眼，对于这次救援行动的信心足了不少。 在热泪盈眶地表示愿意帮忙后，汤姆前辈便放开了杰瑞前辈，找自己要了个证明身份的东西后，便让杰瑞前辈去找维罗妮卡王女，借助王室的渠道向总局汇报，随后又伸手从办公桌上的盘子里，拿走了一颗苹果。 而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等自己两人从清理局离开，走到外面搭车的大路上后，那颗半青不红的酸苹果刚好被吃完，果核被汤姆前辈随手抛到了街道上。 紧接着，一名提着黄豆的女人踩到果核摔倒，手里的黄豆哗啦一下散了半条街，路上准备停 靠在别人面前的出租马车，则因为满街的豆粒打了滑，多往前蹭了两个身位，刚好停靠在了自己两人身前。 在朝惊魂未定的车夫打了声招呼，让他只管往前开后，汤姆前辈便带着自己上了车，随后在马车转过街角时，把手伸出窗外捞了一把，又从街角支出的衣架上，直接取到了一套男仆制服。 而等自己脱下外套换好男仆制服，在汤姆前辈的要求下，不明所以地下了车后，一名等在街边的管家模样的人，便满脸焦急地跑了过来。 开口埋怨了迟到的自己两句后，管家模样的人便直接塞了一套换洗的礼服过来，要求自己赶快给「老爷」送去，甚至还把马车的车费给付了。 最后，满头雾水的马车夫在瞎开了一会儿，回过头刚想问一下自己两人到底想去哪儿时，汤姆前辈便推门下了马车，和庄园门口的儒雅中年人聊了起来，又直接跳过了查验请柬的部分，带着自己轻松混进了玫瑰庄园…… 「走吧，咱们该往地下去了，秤金教的***就开在那儿。」 在里昂钦佩的目光中，和儒雅中年人互换了联系 「吃吗？」 「……」 「吃！」 担心艾玛前辈安全的里昂，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情吃苹果的。 但由于刚刚目睹了汤姆前辈只用一颗青苹果，就莫名其妙地完成了全套准备，异常顺利地混进了玫瑰庄园的操作。 担心自己拒绝的话，会破坏接下来一连串的「苹果效应」，里昂便伸手接过苹果，学着汤姆前辈的模样啃了起来，然而…… 「呸！真倒霉！」 看着咬了一口后脸色一苦，直接吐掉了嘴里苹果的汤姆前辈，里昂不由得诧异地眨了眨眼，随即学着他的模样，把嘴里的果肉吐在了楼梯上。 「嗯？」 有些不解地看了里昂一眼后，汤姆诧异地询问道： 「你那颗苹果也是酸的？」 「额……挺甜的。」 「甜的你吐什么？」 「……」 我这不是看你把苹果吐了，以为吐掉苹果之后，会再发生一堆接踵而至的巧合，让咱们混进***么？看来多半是我想多了…… 「哎呀！」 就在里昂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想要解释一下自己的误会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惊慌的尖叫。 一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为了躲 避里昂吐在楼梯上的苹果，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角，直接脚下一滑跌坐在了楼梯上，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而她别在领襟上的一枚猫爪徽章，却怪异地飞了出来，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巧之又巧地落在了里昂的手里…… 这是……猫灵的徽记？！这个女人是秤金教的信徒？！ 看着这枚混入***所必须的信徒徽记，汤姆前辈不由得微微一怔，随即讶异地上下打量着里昂，一脸若有所思地询问道： 「里昂，你平时……是不是总是很倒霉？」 免费阅读. 0299 救命的苹果 我是不是总是很倒霉？ 听到惫懒青年的询问后，面带惊喜的里昂不由得神情一肃，连忙开口追问道： 「是的！我的运气一直都不是很好，不管计划得多好，每次执行任务都会出点儿岔子，而且也总是会遇见一些莫名奇妙的危险，连看场戏能碰见异常物突然失控……前辈你有什么头绪吗？」 「头绪……与其说头绪，倒不如说是经验吧……」 把手里的酸苹果扔了出去，砸歪了楼梯一侧墙上的画框后，惫懒青年满脸心酸地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咱们俩的情况应该差不多，都因为某些事情触怒了世界意志，被这个世界讨厌了。」 「被世界讨厌？这是什么意思？」 「说得简单点儿，就是莫名其妙的倒霉和不顺利。」 看了眼挂钉正在缓缓脱位，朝着楼梯倒下的画框后，惫懒青年拉着里昂往前走了一步，唉声叹气地道： 「不知道你什么情况，但我的情况是泄露了太多未来，抹掉了一些本应该发生的事，让世界的走向出现了不少变动，所以被世界意志厌弃了。 举个例子的话……你知道水瓶董事对吧？局长跟没跟你说过，我的核心异常物，那对能够测算概率的骰子，就是他帮我打造的？」 「倒是说过一些……」 「如果局长跟你说过这事儿，那就不止说‘一些"，肯定会说很多。」 惫懒青年有些无奈地道： 「她还跟你说，让你防着我点儿，别完全信我是吧？」 「额……」 「没事儿，局长说的是对的。」 在沉重的实木画框轰然倒下，砸坏了楼梯扶手的刺耳声响中，惫懒青年开口朝着有些尴尬的里昂解释道： 「水瓶董事的目标被你捅了出来，现在各个分局的经营成员，都已经知道他准备谋划着混进守望宫了，不过他这个目标，我其实才是第一个知道的，甚至算得上我跟他合谋的，局长让你小心我是对的。」 「啊？」 「哎，主要也是我自己倒霉……」 幽幽地叹了口气后，惫懒青年一脸难绷地嘟囔道： 「当初异常物被制作出来后，水瓶董事问了一下我的能力，我就告诉他了，然后他就来了兴趣，说要请我帮他一个小忙。 水瓶董事的异常创生秘术相当精湛，清理局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都用过他创造的异常物，人脉和金牛阁下都有的一拼，这种大佬好言好语地请你搭把手，换你的话你帮不帮？」 「……」 换我的话……面对声望和地位都很高，而且还能制作异常物的董事的要求，恐怕应该也会答应下来…… 「对吧？」 从里昂的眼睛里看到了认同之色后，惫懒青年忍不住发牢骚道： 「我可真是太倒霉了，谁知道他一个董事还能包藏祸心啊？所以我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直到他给我下了禁止泄密的言灵，才反应过来味道好像不太对，但那时候已经晚了。」 避开了被砸坏后向一旁坠下的扶手，顺便推了里昂的后背一把，带着他在悬空的石楼梯崩裂前走了下去后，汤姆阴着脸道： 「水瓶董事有个能够临时拔升里昂值的仪式类异常物，他给我强灌了一大堆的真神血肉，临时改变了我的种族，还逼我喝他的鲜血，剖开我的手臂塞他的腐肉，还在我的眉心种他脱落的牙齿……」 指了指自己眉心的奇怪疤痕后，惫懒青年咬牙切齿地道： 「狠狠折腾了一圈之后，他把我的里昂值强行提到了接近70点的程度，然后又逼我用骰 子帮他测算，该怎么样才能让他替代下一个升宫人，成为新的升宫者登上守望宫。 而我迫于无奈帮了忙，把他原本只有12%的夺宫概率提高到了66%，但也因此被世界讨厌了，现在动不动就要倒个大霉……喂！上面有人吗？楼梯突然塌了，我们回不去了！」 并不知道底下问话的人，就是砸毁了近五十米长的楼梯的罪魁祸首，在听到了汤姆前辈的问话后，上面听到动静赶来的人连忙回答道： 「我们正在想办法……您现在情况怎么样？如果不舒服的话请继续向下吧，我们马赛尼家的家督也在下面，他能帮你们上来的，还有，这个是继续向下需要的信物，您接好！」 伴随着上面那人有些模糊的喊声，一枚亮银色的猫爪徽章被丢了下来，在楼梯的残骸废墟间弹跳了两下后，无比精准地落进了惫懒青年摊开的手心。 「行了，我的徽章也到手了，咱们边走边说吧。」 把用酸苹果砸回来的徽章别在了领襟上后，惫懒青年一边带着里昂继续向下，一边开口解释道： 「这个世界是喜欢人类的，比起会将整个大地化作熔岩的恶魔、准备让太阳永不升起的邪神、想要像掏空月亮一样掏空地心的月之子、或者希望把一切封冻，重回冰封时代的史前人，我们人类是对她而言最为温和的生灵，甚至还会有意识地维护她的稳定。 所以凡是能够对人类及世界造成危险，或者有可能破坏掉这种稳定的存在，都会遭到来自世界意志的无形排斥，而世界意志又不能直接下场弄死我们，所以只能用一些偏门的手段，让我们这些不安定份子没完没了地倒霉，想要把我们干掉或者撵出去。」 「……」 不是……还能这样的？ 「放心吧，这种来自世界的厌弃，也不完全是坏事。」 看了看面色有些错愕的里昂，惫懒青年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一枚苹果递了过来，神情复杂地道： 「命运之轮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均等的，不可能永远都一直保持在低位，所以我们这些被世界讨厌的倒霉蛋，只要能扛过世界意志赠送的坏运气，就会迎来一次命运的狂涨。 不过狂涨之后，就是更为凶猛的下跌。 比起别人只是小有波动的命运，你我这种人的命运，就像一根波动越来越强烈的波浪线，得到的收获和遭遇的危机都会不断变大，直到在某次高耸的波峰上成为超越一切的神，或者在某次致命的波谷中，被突如其来的霉运送往死者世界。」 要么「成神」，要么「成鬼」吗？ 感觉汤姆前辈 并不像是在骗自己，里昂琢磨了一下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那前辈你呢？你现在的情况是？」 「我成不了神，但也死不了……一般情况下死不了。」 指了指里昂手中的苹果后，惫懒青年一脸认真地建议道： 「你要是愿意相信我的话，就随身多带点儿苹果，等发现自己运气变差了就吃一个，然后再把苹果核扔掉，这东西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 免费阅读. 0300 仪式与集会 苹果？救命？ 被惫懒青年的建议搞得一头雾水，里昂忍不住开口追问道： 「为什么是苹果？」 「不一定要是苹果，四枚叶片的幸运草、兔子的脚、剔透的紫水晶、特定日期生产并长久携带的硬币、或者一些象征着好运的红色物品都可以。 我选苹果是因为它最好获得，不像四叶草一样容易枯萎，或者幸运硬币一样需要长期携带，价格还特别便宜，一枚紫水晶就能买足足好几十车。 至于为什么我说它能救命……那是因为吃掉苹果然后把果核扔掉，算是一种最简单的祈求好运的神秘学仪式。」 「仪式？」 「对，就是仪式。」 抬手朝里昂的眉心指了指后，惫懒青年慢悠悠地讲解道： 「比如我这个指你的动作，在神秘学意义上就是一种简单的仪式，意味着‘指引"、‘选中"、或者‘锁定"，配合你名字的话效果还能得到加强。 吃苹果也差不多，这种外皮多为红色的甜美果实，有着‘好运"、‘平安"、‘诱惑"、‘启迪"四重意义，是神秘学中非常经典的仪式道具。 而你吃掉了果肉就等于吃掉了诱惑，扔掉苹果就等于失去了平安，没有吃掉或种下苹果的籽，也就等于放弃了启迪，苹果的意义四去其三后，那么剩下的就是得到四倍强化的单纯好运了。」 讲了一堆神神叨叨的东西后，惫懒青年抬手在空中画了一道波浪线，随后继续对有些发懵的里昂解释道： 「我之前说过，咱们俩因为被世界意志讨厌的关系，要比一般人倒霉的多，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没有幸运了，只是我们的幸运被世界意志强行压住了而已。 那么如果我们拿着代表幸运的东西，高傲地扔向了这个世界，就等于和这个压住了我们幸运的混蛋链接，完成了一个简单的幸运秘仪。 这样的话，被它强行压住的大量幸运，就会顺着幸运秘仪提供的开口喷出来一部分，带给我们突如其来的好运，并且降低命运的波动程度，让我们的‘波浪线"变得相对平稳一些，避免那些过于危险的波谷。 当然，学会了这个秘仪之后，平时你最好就别吃苹果了，毕竟这些幸运并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我们用自己积攒的倒霉换来的，所以总量有限。 而且你还不像我一样，有着能够直接看透命运的异常物，过于频繁的胡乱改动自己的命运非常危险，所以最好只在有需要的时候用一用，保证自己别死于霉运就成。」 …… 原来是这么回事…… 大致弄明白了为什么扔苹果核能带来好运后，里昂不由得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猫爪徽章，又忍不住疑惑地追问道： 「可是之前我只吐了一口果肉，为什么也带来了好运，弄到了进入秤金教***的徽章？」 「因为你那口咬得太大，把苹果核里的籽都带出去了，勉强也能算完成了秘仪。」 「这样啊……」 里昂了然点了点头，随即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汤姆前辈，请问还有没有其它这种‘简单秘仪"需要注意的了？比如吃个橘子或者黑色水果什么的，不会突然带来厄运吧？」 「没事，只有在发动者清楚秘仪效果，并且有意识地去做的情况下，这东西才会完整生效。」 惫懒青年一边在昏暗的地下巷道里大步前进，一边语调平稳地回答道： 「你刚刚能够成功发动简单秘仪，估计是觉得像我一样吐掉苹果能带来 好运，并且还下意识地部分模仿了我的姿态，算是达成了基础的发动条件，不然秘仪没那么容易成功的。 而且咱们的秘仪效果这么强大，还是因为本身就被世界意志讨厌了，这种资格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对于不知道的人来说，做什么都是不可能发动秘仪的。 就算真让他们凑齐了条件，侥幸发动了简单秘仪，以一般人的灵魂强度和资质，最多也就是捡几个铜轮罢了……准备好，过了这道门就是秤金教的***地点，你先把身上的异常物都收一下！」 提醒了里昂一声后，惫懒青年停下了脚步，在一扇钉着一百一十一枚铜轮的厚重大门前站好，随后伸手在口袋里掏摸了一阵，取出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一小瓶水银、被防潮纸包住的硫磺粉末、包装上印着「查尔百货」的袋装食盐…… 两组纯铜的砝码、带着铁盘的锡制天平、一面银色的小镜子、两颗不知道哪儿搞来的大金牙…… 琥珀、火柴、剪下来的指甲、沾着血迹的草稿纸、类似牛羊的弯曲犄角、不知道什么生物的尾巴…… 就很诡异。 看着好像哆啦a梦一样，从小小口袋里摸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摆在大门外开始「开坛作法」的惫懒青年，即便眼下情况紧急，里昂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道： 「这些东西是……」 「水银这组是神圣三元素，分别代表精神与性灵之火、变化适应的阴柔之水、稳固承托的现实物质，也意味着身体、灵魂、以及沟通二者的桥梁。」 似乎早知道里昂会问问题，正在鼓捣着仪式场的惫懒青年，直接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后面两组是五种有象征意义的元素金属，以及三对意义相反的素材，其中琥珀是凝固与永恒、火柴是短暂和烬灭；小孩子的指甲代表生长，老人的遗书意味着终结；头角和尾巴则分别暗示着开始与结束……好了，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掏出一枚苹果，三下五除二地啃干净，把果核扔到了仪式场中间后，脸上带着大大的黑眼圈儿，看着像个网瘾少年远多过像一位「巫师」的汤姆，直接推开面前的大门，率先进入了秤金教的***所。 「……」 所以你到底准备了什么啊？ 看了看地上那堆不能说潦草无序，只能说看着跟垃圾堆似的仪式场，毫无头绪的里昂沉默了一会儿后，只得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这些意义不明的东西，跟着进入了秤金教的***所，然后…… 「叮叮当当」 在他抬脚跨过门扉的瞬间，一阵贵金属货币互相碰撞似的声音响起，里昂胸前的猫爪徽章微微抖了抖，陡然扔出了 一只有些沉重的布钱袋，丢在了里昂的脚下。 随后出现在里昂面前的，也并不是一堆穿着厚袍子的信徒，在撅着屁股对中间的神像磕头的鬼祟场景，而是一座热闹非凡的巨大广场。 大量衣着华丽、看不清面目的男男女女，正佩戴着三种动物组成的徽章，在广场上来回走动，并不时在某个「摊位」旁短暂驻足，购买着自己心仪的…… 等等！ 看着旁边摊位的货架上，被装在密封鱼缸里的十几条怒吼的鱼人，以及一整座只有巴掌大小，但却旌旗摇曳号角声声，甚至连外墙石材的纹理都清晰可见的微缩庄园，里昂顿时不由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儿卖的货物……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对劲？ 免费阅读. 0301 秤金集会（上） 「你没想错，那些看起来像是人偶的东西，实际上都是活着的生灵，那些微缩的庄园，同样也是一座真正的庄园。」 把掉在地上的钱袋捡起来，抬手扔给了里昂后，惫懒青年开口解释道： 「秤金教那位真神是位相当务实的神明，虽然也喜欢人类献上的信仰，但比起信徒们的跪拜和叩首，他更喜欢信徒们践行自己的理念，简单来说就是‘财富"‘交换"‘价值"‘商业行为"之类的东西。 所以秤金教的***与其说***，倒不如说是一场百无禁忌的交易会。 信奉那位真神的信徒和教众，会来这里买卖他们能拿出来交易的东西，算是一种另类的祈祷，而每个受邀进入***的人，则会获得一只临时的钱袋，里面装着大量用于购物的概念化货币。」 「概念化货币？」 「就是……嗯……这个解释起来有点麻烦，要不你把这钱袋打开，我直接给你举个例子吧。」 「啊，好的。」 按照汤姆前辈教授的方法，伸手摸了摸自己胸前的猫爪徽章，接着又摸了摸钱袋封口处同样的徽记后，里昂手中的钱袋自行开启，露出了里面一堆五彩斑斓的奇怪货币。 「豁，你的‘财产"可真不少！」 凑过来看了看里昂鼓囊囊的钱袋后，惫懒青年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随即伸手指着最上面一枚金灿灿的硬币道： 「你往这儿看，这些概念化货币的正面，有着心脏、宝剑、圣杯、十字架、塔罗牌之类的纹样，分别代表着情感、力量、健康、信仰、秘密等等有价值的东西。 譬如你这枚硬币，它正面的权杖图样，就代表着可以用来交易的权力，这枚硬币背面的狮子，应该代指的是莱恩家的狮心纹章。 所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枚硬币就代表着你狮心公爵的身份，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可以用它来购买***广场上的商品。 而得到了这枚货币的人，就能代替你成为王国的狮心公爵……这就是我所说的‘概念化的货币"的意思了。」 什么？！ 听完惫懒青年的话后，里昂顿时不由得大吃一惊，随即满脸难以置信地询问道： 「秤金教连这种事都做的到？」 「他们当然做得到。」 惫懒青年挑眉道： 「你可别小看了财富的力量，财富的概念可不仅仅局限于人，下到一窝蚂蚁，上到深渊里的恶魔，对所有拥有社会结构的种群来说，财富都是很重要的概念。 所以秤金教那位真神虽然不擅长战斗，正面单挑打不过咱们局长，但他的位格可不低，算得上非常强大的真神了，做到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算难。」 「可……这已经算是借用‘异常"干涉王国了吧，咱们清理局不管吗？」 「管肯定是要管的，公爵程度的交易肯定不行，但如果是影响不大的低级身份交易，而且王室也没有上门提出异议的话，大部分分局都不是很愿意理会这种事。」 打开自己的钱袋看了一眼后，惫懒青年一边扯着里昂往广场中心走，一边继续解释道： 「秤金教算是相对温和的教派，就算闹事也很少闹得太过，而且能力又非常特殊，可以让清理员们很便捷地获得一些好用的东西，或者修补在任务中损失的寿命跟肢体什么的。 所以大部分的分局，对这个教派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在它们明显越线的时候，才会动手狠狠地清剿一波，警告它们不要太过分。 譬如有傻子收了你那枚硬币，然后没有去找秤金教兑换，而是想自己用 掉它，当一当狮心公爵的话，秤金教就会跟着倒一次大霉…… 哦对了，你有没有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要不是太贵的话，我都可以帮你买下来。」 想要的东西……等等！咱们不是来救人的吗？你怎么还逛上了？ …… 「汤姆前辈！」 面对惫懒青年突如其来的购物提议，担心艾玛安危的里昂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眼下艾玛前辈的危险还没解除，也不知道她还能在蛇灵的手下撑多久，我们是不是先去找找她比较好？」 「放心吧，我们现在就是在找她。」 抬手朝广场中央斗兽场似的建筑指了指后，惫懒青年一边低头挑选着货架上的商品，一边嘴唇动也不动地解释道： 「看到那幢镂空的环形建筑没？咱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只是秤金教***所的外围，那里才是***所的核心地带，也只有那儿才有可能困住艾玛。 而咱们两个得到的徽章，只是最基础的信徒徽章，需要在外围完成了足够多的‘消费"，让这两枚徽章晋阶之后，才能获得进入核心地带的资格，所以买东西就等于在找她。」 在路边摊商家惊喜的神情中，把货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买走了大半后，惫懒青年回头朝里昂笑了笑，随即语调和缓地劝慰道： 「我知道你和艾玛关系好，所以很替她着急，但你最好先别急。 虽然我也是一级清理员，但我可不是艾玛那种战力出众的类型，持有的异常物也大多是功能型，几乎没什么正面作战能力，没有顶着围攻干掉圣灵的能力。 所以眼下咱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而是保留这个身份，在尽量不惊动秤金教高层的情况下，先混进***所的核心地带再说……来吧，你先去选东西，然后我帮你付款。」 「好的……不过还是前辈你挑东西，我来付钱吧！」 想了想钱袋里那些货币的意义后，里昂开口提议道： 「对我来说，这个公爵身份是没什么价值的，如果前辈你在这儿买东西，需要用健康或者力量之类的货币，那还是让我来付钱更好一些，免得影响前辈你之后的发挥。」 「不用啦，我的钱用不完的！」 讶异地看了里昂一眼后，惫懒青年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随即打开自己的钱袋，给里昂看了看。 卧槽，怎么这么多？！！！ 「咱们进门之前，我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在里昂吃惊的目光中，钱袋里各色硬币堆积如山的惫懒青年，一脸成竹在胸地道： 「还记得我进门前举行的仪式么？用铜砝码、小银 镜和两颗金牙做主素材的那组，就是一门叫做‘天平律"的财富秘仪。 从秘仪彻底生效开始，下一个给我钱的人，她的财产将会和我完全均分，而下一个给我钱的人，刚好是秤金教那位猫灵制作的徽章。 所以在天平律持续的这三个小时里，秤金教那位猫灵的财富将任我取用，要不是担心拿太多会被发现的话，咱们甚至可以把这里所有的东西全都买下来！」 免费阅读. 0302 秤金集会（中） 「欢迎！欢迎两位！」 看着里昂两人胸前光泽流转的徽章，辨认出了「大客户」特有的金***爪后，守在***所核心区域外的教士们，笑得简直比盛开的喇叭花还要灿烂。 主动为两人打开大门，让出了通往核心区域的路途后，守门的女教士躬了躬身，笑眯眯地向里昂询问道： 「穿行于稻穗之荫下的谷精，深藏于皎月之影中的鸣者，蹑行于夜幕之里的戍卫……请问您想要拜谒哪一位？」 谷精？鸣者？戍卫？ 被女教士的问题问得微微一怔，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的里昂，并没有立刻开口询问，而是秉承着不接茬就不会暴露的原则，回了一个温和的微笑，身边的汤姆前辈则适时地接过话头，笑眯眯地回答道： 「我们都是食用稻谷长大的生灵，仰仗天光和田野养育的兄弟姊妹，那自然只有一个选择……劳烦您为我们指路了。」 「您客气了，同为黑鳞白斑的兄弟姊妹，这是我理应做的。」 和汤姆对完了「暗号」后，颈部有着蛇鳞一般纹路的女教士没再多问，而是转身进入了大门，带着里昂两人进入了一条黏腻而阴冷的湿滑甬道。 ‘她刚刚的问题，是问我们是三名圣灵中哪一名的信徒。" 伸手搭在了里昂肩上后，惫懒青年嘴唇一动不动地解释道： 「秤金教的三名圣灵，在被秤金教那位真神收下并转化之前，曾经做过农牧之神的使者。 当初的蛇灵诞生于农夫的祈愿，希望蛇能在在田野中捕食害鼠窃雀，保护稻谷正常生长，但一定不要伤害自己，所以是穿行于稻穗之荫下的谷精； 而皎月之影中的鸣者，意思是望着月亮在水中的倒影，高声鸣叫的蟾蜍，也就是被你弄死之后成为圣灵挂坠的那个，寄托的似乎是消灭害虫孑孓，让稻谷得以安稳丰收的愿望； 至于蹑行于夜幕之里的戍卫，指的就自然是在夜间出没，负责守卫谷仓的猫了，有着保卫粮食不被窃取损耗的意象，和猫抓谷仓里老鼠的行为正好相称。」 原来如此…… 大致听明白了刚刚的「暗语」后，里昂有些不解地询问道： 「按这个起源来看，秤金教这三名圣灵，应该是那种寄托了美好期盼的善灵才对。 但我之前见过那头蟾蜍，它好像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感觉，反倒像是那种很凶残邪恶的邪灵，这中间是出了什么事么？」 「确实出了不少事。」 汤姆点了点头道： 「从柯罗克王国开始贩卖蒸汽农机开始，原本被束缚在农庄和土地上，为了粮食劳作的人，很多都失去了农人的身份，农牧之神的力量衰弱了非常多。 而稻谷某种意义上又象征着财富，保卫稻谷生产的蛇，也等于在保护财富、助力丰收的蟾蜍，也算是在生养财富、守护粮仓的猫，也等于在戍卫财富。 所以农牧之神的这三个使徒，和秤金教那位真神的‘财富"权能相性非常好，也就被他趁着农牧之神虚弱，想办法弄了过来，转化成了自己座下的圣灵。 至于为什么三个诞生于美好愿望的‘善灵"，会变成现在这种恶质偏激的模样……也许因为财富使人疯狂？」 通过清理局***分局一级清理员汤姆·莱纳斯的讲述，你获得了大量有关「换财金蟾」、「换命黑蛇」、「换运花猫」的情报，异色徽章「唯物主义灵魂赤红」激活。 由于理解了「换财金蟾」、「换命黑蛇」、「换运花猫」能力的生效规则，你对该异常物的抗性大幅增加，已经能够屏蔽较深程度的影响了】 …… 「两位，我们已经到了。」 在系统机械化的提示音结束时，幽暗的甬道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推开甬道尽头的小门，做了个请的姿势后，带路的女教士微笑着道： 「两位从这里钻出去之后，就进入了蛇灵大人的秘祠，其它准备拜谒的兄弟姊妹，也都在里面候着。 只是你们来的不巧，蛇灵大人目前不在，被某些事情耽搁了，但按照大人之前留下的神谕，最多再有半天时间，他就能处理完手上的事情，赶回秘祠接受大家的拜谒。」 还有半天时间？ 听到女教士的话后，里昂不由得微微侧头，和同样望过来的惫懒青年对视了一眼。 如果自己没理解错的话，那个「某些事情」，指得应该就是被困住的艾玛前辈，而半天时间的期限，恐怕就是她不死之身的次数，被彻底「买光」还需要的时间，而且这还是保守估计的时间，实际上恐怕会更短！ 必须加快速度了！ 要么在半天内找到艾玛前辈，要么在半天内搞出足够大的动静，逼得那条蛇自己主动跑回来！ 靠着眼神达成了共识后，里昂两人礼貌地与负责带路的女教士道别，随后相继伏下身子，钻进了甬道末端那扇紧窄的小门。 「咝？！！！」 看了看自己赤红色的细长身躯，又看了看周围高大如树木一般的金黄植物，里昂不由得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或者说带着冷酷之意的垂直竖瞳。 「咝」 蛇吐信子般的咝咝声响起，一条白底红蓝斑点的花斑蛇凑了过来，蜷起尾巴轻轻在小红蛇的身上搭了搭，惫懒青年熟悉的嗓音便在里昂的心头响了起来。 ‘不用慌，咱们并没有真的变成蛇，这只是为了方便进行拜谒，而进行的一种精神上的显化。 圣灵毕竟还不是真神，没办法一次链接那么多纷乱的灵魂，所以需要靠着秘祠的效果，让信徒的精神与自己暂时趋同，等离开之后就会重新恢复了。 另外，你不要开口回答我。 所有进入秘祠的人的精神，都会被暂时链接到一起，而你还不会掩盖自己精神的波动，直接开口的话，等于在和这里的所有的人大喊自己的想法，会暴露的。" 汤姆前辈吗？ 看着这条白底红蓝斑点，配色和骰子差不多的花斑蛇，冷静下来的里昂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大概明白了眼下的状况，随即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尾巴，摆出了一个不太标准的「？」 ‘你是想问，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点头。 ‘接下来要先去蛇多的地方，找到蛇灵一脉的司教，只有接受过赐福的神选者，才能在秘祠中主动联系圣灵。" 把头探出麦穗结成的荫庇，张望了一下稻田中的情况后，惫懒青年化身的花斑蛇道： 「你也帮我找一找，蛇灵一脉的司教都接受过赐福，尾巴上应该会有一片黑底白纹的细鳞，只要找到那枚反向生长的黑白鳞片，咱们就等于找到了……额……」 看着小红蛇伸到自己面前的，长着一枚反向生长的黑白细鳞的尾巴，花斑蛇的脑袋不由得微微一歪，满脸懵逼地吐了吐信子。 不是……你特么到底是哪边儿的？ 免费阅读. 0303 秤金集会（下） 「咝。」 「咝咝？」 「咝咝咝！」 随着天边的太阳缓缓落下，细碎而密集的蛇嘶声，在一望无际的稻田内窸窸窣窣地响了起来，并不约而同地朝着某个方向缓缓移动着。 等到太阳完全消失在天边，幽冷的月辉洒落大地后，稻田中央一座小小的祭坛，已然成为了蛇的乐园，粗细不同花色各异的蛇，相继盘绕在祭坛四周的细柱上，满眼期待地仰望着祭坛中央的黑色雕塑。 ‘那条紫黑色的毒球蟒，应该就是主持这场拜谒的司教了。" 翘起自己的蛇尾，朝唯一能盘在蛇形雕塑上的毒球蟒指了指后，脑门儿上有着六个小蓝点儿，下巴底下有一枚大红点儿的花斑蛇，朝身边鲜红如火的小蛇道： ‘你这个神选是真的吗？你确定只要那条蛇的司教出现缺位，就能直接无条件直接递补上去？" 听到汤姆前辈的询问后，里昂看了看槽位中熠熠生辉的秤金神选噬财】，随即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行吧。" 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后，花斑蛇开口道： ‘如果你真有把握的话，那咱们行动起来就方便多了……呆会儿我做点手脚，想办法把那个司教干掉，你趁着混乱直接上去，盘在那个蛇灵雕塑身上，就能向它传达危险的讯号，把它引回来了。 至于位置的话，最好在尾端，或者说离蛇头越远越好，而且稍微接触一下就松开，毕竟你身上的神选来得蹊跷，短时间接触一下的话没什么，但时间一长容易暴露。" 点头。 ‘那行，你往前蹭一蹭，做好准备！" 嘱咐完这番话后，汤姆前辈化身的花斑蛇，便扭动着身子向后退去，沿着稻穗间的缝隙悄无声息地游走了，而里昂则按照他的要求，钻进密密麻麻的蛇群，朝着祭坛中央的雕塑一点点挤了过去。 …… 「咝」 伴随着有些苍老的蛇嘶声，盘在蛇灵雕塑身上的紫黑色毒球蟒，将自己三角形的脑袋微微扬起，一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祭坛下的毒蛇，一边怪异地口吐人言道： 「蜕去旧生之鳞，衔环无尽之尾，猎噬觊财之兽，诱食禁忌之果…… 前来拜谒蛇灵大人的兄弟姊妹们，我是侍奉蛇灵大人的仆役，也是代行大人敕令，在人间牧养羔羊的使者，你们可以叫我波罗斯。」 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紫黑色的毒球蟒吐了吐信子，用沙哑而迟滞的老人嗓音，朝着祭坛下慢悠悠地讲述道： 「引路人带你们来的时候，想必都已经和你们透露过了，这次蛇灵大人是直接肉身降临。 所以这次你们不仅能在精神上与蛇灵大人相连，甚至有机会用自己的肉眼，直接目睹蛇灵大人神圣的躯体，亲手触碰蛇灵大人华美的鳞片，你们是最幸运的一批信徒！」 「咝！」 「咝咝咝！」 听完毒球蟒的话后，攀缠在祭坛之下的蛇们，顿时咝咝地乱了起来，相继昂起了蛇头，满眼激动地望向台上，期待着能够像他说得那样，亲眼目睹圣灵的降临，有些甚至激动地离开了细柱，直接朝着祭坛涌了过去。 「安静！」 微微扬起蛇头，朝着台下咝了一声，震慑住了过于激动的信徒们后，盘在黑蛇雕塑上的紫黑色蟒蛇，张开了自己的巨口，两排细密而锋利的牙齿从口腔中弹出，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不要心急，路边的野花就算开得再灿烂，也不可能被种在纯金的花盆里，只有稀少的才是珍贵的。 这种直面圣灵的 无上恩赐，如果直接毫无差别地赐予所有人，既难以彰显蛇灵大人的恩慈，也有悖于吾主的信条，所以来吧！向吾主展示你们的虔诚！」 伴随着满是狂热气息的发言，紫黑色巨蟒的头上，悄然浮现出了一顶小小的黑白冠冕……或者说一头黑鳞白斑的三首珍珠蛇，朝着台下翘首以待的众蛇们，吐出了黑白交杂的分叉蛇信。 「奉纳财富，赐尔健康。」 左边的白色小蛇头说完后，庄重地朝着台下缓缓张开了嘴。 「奉纳挚爱，赠予权位。」 右边的黑色小蛇头咧嘴一笑，跟着眼带戏谑地张大了嘴巴。 「奉纳灵魂，换得安宁。」 位于中央的灰色蛇头说完后，则眼神冷漠地张开了嘴巴，露出了满口倒生的细密利齿。 「来吧！」 等到头上的三首蛇冠讲述完规则，并相继张开了嘴巴后，紫黑色的毒球蟒跟着咧开了嘴巴，笑吟吟地道： 「三条向吾主展现忠诚的途径，你们可以任选其一进行奉纳，前往它们所面对的方向并奉上祭礼，而吾主也会给与尔等对应的回报。 等所有人都完成祭礼后，每种途径中奉纳物价值最高的一人，将获得登台拜谒的名额，得以直面蛇灵大人的神躯，仰受它的恩泽！」 …… 这是……变种的拍卖？最后由三种交易中，「成交额」最高的那三个人拜谒蛇灵？ 看着身边前仆后继的冲了上去，口中衔着一枚又一枚硬币，恭恭敬敬地掷向了祭坛的众蛇，为了不显得太过特殊，里昂只得学着其它蛇的模样，站在了白色的财富蛇头面前。 「叮！」 伴随着略显浑浊的鸣响，直抵灵魂深处的剧烈狂风，席卷着一枚黑色的铁质硬币，突然出现在了里昂的嘴里，而这枚硬币所代表的含义，也跟着浮现在了里昂的脑海当中。 8金轮，5银轮，7铜轮。 这是交完幸福公寓的房租、付完威廉和玫兰妮的学费、买完给安娜养身体用的补剂、以及镜世界里一堆储备物资之后，自己所剩下的全部财产，也是能够奉纳给财富蛇头的祭品。 「……」 看了看其它选择了财富蛇头的蛇，扔出去的金灿灿银晃晃的光亮硬币，又看了看自己嘴里黯淡无光的铁币，里昂默默地把铁币咽了回去，重新翻找起了其它可供奉纳的硬币。 还是换一个吧…… 倒不是自己舍不得钱，主要是别人都给那么多，自己就给这么点儿，反而更容易暴露……嗯，真不是我舍不得钱，绝对不是！ 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全部 身家收好后，里昂扭动着赤红色的蛇身，换了个奉纳目标，直入灵魂的狂风吹过，他的嘴里再次出现了几枚崭新的硬币。 而与之前黑沉沉的铁币不同，这次浮现出的两枚硬币，有两枚都闪烁着灿烂的银色光芒，甚至隐隐混入了一缕金色，而最大的那枚更是亮得晃眼，金灿灿的宛如正午的太阳一般。 威廉、玫兰妮、还有安娜…… 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三枚硬币的含义后，里昂毫不犹豫地一仰头，直接把嘴里的硬币咽了下去，转而离开了第二枚挚爱蛇头面对的方向，试着朝着第三个灵魂蛇头游动了过去。 然而仿佛一座吹向山峦的微风刮过，站到了第三枚蛇头前的里昂，灵魂却坚固得如同焊死在地上的铁山，无论风如何吹都没有半分动摇，嘴里同样也没有任何硬币浮现出来。 嗯？ 察觉到从了三首蛇冠上传回的迟滞感，盘在黑色巨蛇雕塑上的毒球蟒微微扭转身躯，望向了某条在三个方向上来回乱窜的红色小蛇。 根本提取不到灵魂残片……对吾主的伟大既无仰赖也无期许，甚至根本就不信仰任何神明吗？ 不满地瞥了一眼后，看着那条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后，便忙不迭地向后退去的小红蛇，毒球蟒幽绿的眼眸微微眨了眨，但也并没有说什么。 毕竟无论是蛇灵大人还是吾神，都不会强求教众奉上信仰，只要拥有足够的财富并愿意进行交易，就能够被允许进入秘祠，那条小红蛇虽然不敬神，但在秤金教的教义里也算不上什么过错，自己没有动手进行惩处的理由。 只不过，就算是那些坚定的无信者，在进入自己主持的这次***，并亲眼目睹了真神的伟力后，即便依旧坚持不奉纳信仰，但多少还是会有些敬畏的。 而这条小红蛇的灵魂中，似乎没有任何敬畏存在，三首蛇冠在他的灵魂中转了好几圈，却连一枚最廉价的锡箔都凝聚不出来，这种无知而又浅薄的灵魂，就多少有些令人厌烦了。 …… 被盯上了么？ 察觉到了祭坛上那条「司教蛇」的目光后，里昂不由得心头微微一紧，本能地朝蛇堆中退了退。 汤姆前辈说要干掉那个司教，然后就没了动静，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为了避免破坏定好的计划，自己最好还是继续保持隐蔽，尽量别被关注到。 而「司教蛇」头上的三个小蛇头，貌似一个要钱、一个葬爱、一个要命，仔细权衡一下的话，貌似只有代表财富的那个蛇头索要的代价，自己勉强还能接受。 没办法，看来这回只能破财了！ 打定了主意后，里昂顾不得心疼自己的钱，连忙调换位置，朝着白色的财富蛇头游动了过去。 然而在他连续换了三个不同的蛇头，又重新朝第一个蛇头赶回去的时间里，绝大多数的「信徒蛇」已经完成了奉纳，满眼期待地望向了祭坛中央的雕塑，也让这唯一一条横向游动的小红蛇，变得分外显眼。 看着那条对神明毫无敬意的小红蛇，居然叼着一枚可怜兮兮的铁币，扔向了财富蛇头的方向后，本就满眼不悦的「司教蛇」终于忍不住了。 从蛇灵的雕塑上游了下来，用紫黑色的蛇信粘起了那枚低劣的铁币后，化身毒球蟒的蛇灵司教盯着小红蛇，声线淡漠地道： 「慷慨是一种美德，蛇灵大人并不是那种吝啬的神明，在你慷慨地献上自己的财富后，他只会慷慨地给你更多。」 将那枚价值8金5银7铜，已然包含了里昂全部身家的铁币卷回嘴里，咔嚓一声咬成了碎片后，看着面前「恐惧」得浑身剧震的小红蛇，紫黑色的巨蟒微昂着头，居高临下地冷声道： 「我们秤金教的教义里，并不提倡强迫别人作交易，但使用价值这么低劣的东西作奉纳，却是对蛇灵大人的侮辱。 不敬神明的愚人，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想一想，做出更理智的判断，向蛇灵大人奉上更有价值的物品，比如你挚爱的……」 「噗！」 一大片灿银色的液态金属，在两人……两蛇之间轰然炸开，比树干还要粗的紫黑色巨蟒，被细如针尖的液态金属扎得千疮百孔，甚至连头上戴着的三首蛇冠都未能幸免，亦被突然凝结的咒银刀刃一剖为二！ 你***……不要钱可以还我啊！你咬碎它干什么？！ 看着悄然出现在祭坛中央的花斑蛇，知道汤姆前辈已经做好了准备后，痛失全部身家的里昂含怒出手，控制着皮奥尼前辈屁股化作的咒银，将面前这条该死的毒球蟒瞬间扯碎！ 「不对！你不是信众！」 靠着储备的寿命从祭坛中央重新复活后，察觉不对的「司教蛇」一声厉喝，头上一并复原的三首蛇冠跟着发出了阴冷的蛇 嘶，无形的灵魂风暴猛然卷起。 「救命！」 「别！我不是！」 「司教大人！」 直达灵魂深处的风暴卷席而过，挡在里昂和「司教蛇」中间的蛇信众，宛如镰刀下的麦子般齐齐倒下。 在脱离了秘祠赋予的蛇躯后，蛇信众们原本的人类灵魂，直接被从肉体中刮了出来，在凛冽锋利的风暴中，承受着堪比千刀万剐一般的撕扯，发出一声声发自灵魂的凄惨尖叫。 然而就在蛇冠吐出的灵魂风暴命中里昂，即将把他的灵魂也卷出身体时，一声公鸡打鸣似的叫声从祭坛的上空传来，卷席着数百灵魂的恐怖风暴，随着这声鸡叫瞬间烟消云散！ 这是怎么回……什么东西？！ 看着在鸡叫声中突然出现，一口叨住了蛇冠上白色蛇头的蛇鹫，司教化身的毒球蟒不由得大惊失色。 然而还没等它做出反应，一只灰褐色的蜜獾便灵巧地爬上了它的脑袋，精准地咬住了黑色的蛇头，一只尖头短毛的瘦小黄鼬，则鬼祟地从它的背后攀了上来，叼住了仅剩的灰色蛇头狠命一扯！ 「咔嚓！」 在三种莫名其妙出现的天敌的捕猎下，司教蛇头上神异的三首蛇冠，连吭都没吭一声便被直接撕碎，被三只捕食者干脆利落地分食下肚，连个渣都没有剩下。 「该死的！」 反应过来的司教蛇怒吼一声，强行摆脱秘祠赋予的蛇身，长出了属于人类的手臂，一把抓向了躲得最慢的蛇鹫，想要把被吞下的蛇冠重新 抢回来。 但那只翼展足有一米多的蛇鹫，却于瞬间爆散消失无踪，只留下了几根被折断的灰色鸟羽，而一枚宽度超过了三十米的巨大鸡喙，正穿破秘祠顶部虚假的云层，朝着下方长有人类手臂的怪蟒当头啄下！ 免费阅读. 0304 鄙人不擅战斗 「咯哒、咯哒、咯咯哒！」 看了看被汤姆前辈抱在怀里，伸着脑袋兴奋地啄食着「蚯蚓」的老母鸡，又仰头看了看一次次撕裂云层，啄得蛇司教连连败退的巨大鸡喙，里昂不由得微微摇了摇脑袋，眼神中露出了恍如隔世般的茫然。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是我之前在外面买的鸡，就是一进门卖鱼人和庄园的那个摊子。 他卖的那个微缩的小庄园里，厨房后面有个小鸡舍，里面养着几十只供蛋的母鸡，正好适合对付这些蛇灵的信徒，我就拿来用了一下。」 看了眼身边灵魂和肉体有些分离，仍旧没有从蛇灵秘祠中完全挣脱的里昂，惫懒青年开口解释道： 「那条蛇灵的秘祠，实际上就是一枚蛇卵，我们进入秘祠前通过的狭窄甬道，则等于从它的生殖腔中通过，经受了一次简单的孕育，所以灵魂会被暂时‘孵化"为蛇。 至于那枚蛇卵秘祠的效果，大致相当于将我们的灵魂放大，却将我们的肉体极度缩小，再把灵魂和肉体所处的位置调换，把我们从有着蛇的灵魂的人，变成有着人的灵魂的蛇。」 「……」 「没听懂吗？」 看了看里昂仍旧有些茫然的脸，汤姆前辈想了想，随后打了个比方道： 「这就像婴儿和成人的区别一样，成人感知世界主要靠肉体上的眼睛，然后才是思考和认知，是先肉体后灵魂；而还没出生的婴儿并未诞生，肉体还没有真正存在，所以是先灵魂后肉体。 那么进入蛇卵秘祠的我们，就等同于变成了还没出生的幼蛇，从肉体先于灵魂，变成灵魂先于肉体，肉体和灵魂的优先级调换，约等于成为了一条有着人类灵魂的蛇。」 说到这里时，惫懒青年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取出半袋还没用完的食盐，在里昂眼前晃了晃，开口提醒道： 「还记得么？我进门之前曾经提前做了三组秘仪，其中由五种金属构成的第二组，是用来从猫灵手里偷钱的，而由水银、硫磺、食盐构成的第一组，则是用来控制灵魂和身体的。 这三种素材代表的，分别是灵魂、肉体、和二者之间的桥梁，正好能够抵抗蛇卵秘祠的效果，只要我提前锁定了三者之间的配比，就不会被蛇卵秘祠的效果影响。」 「……」 在里昂的沉默中，汤姆前辈继续解释道： 「这么一来，虽然我无法直接干扰仪式内的情况，但肉体也不会被无限缩小，而你们的肉体却被秘祠压制了，所以只要找只鸡送进去，就足够干掉那个司教了。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那个蛇灵赐下来的三首蛇冠，但你在正面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就想办法请了三个本体以蛇为食的圣灵，用一些材料模拟了他们的印记，强行把那蛇冠拆了。 没了保命的蛇冠之后，肉体被秘祠压制到极限，灵魂强度还被我压制的那名司教，就变得连只鸡都打不过了……听明白了吗？」 「……」 大概明白……了吧？ 听得不能说一头雾水，只能说七窍通了六窍的里昂，有些僵硬地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开口询问道： 「汤姆前辈，这些……额……秘仪，就是你的主要战斗方式吗？」 「差不多吧……」 惫懒青年闻言点了点头，想了想后又摇头道： 「不过比起战斗方式，倒不如说是我‘做事"的方式，我并不会战斗的。 和你们不一样，我的核心异常物比较特殊，能够让我与世界结合得更紧密，强化这些神秘学仪式的效果，但几乎没有直接的伤害和防护能力。 所以如果是那种‘遭遇战"的话，艾玛能轻松干掉一万个我，但如果是敌明我暗的情况，她应该不会有见到我面的机会。」 「……」 懂了，手段稀奇古怪的老银币。 …… 在心里给惫懒青年下了个定义后，里昂忍不住有些好奇地询问道： 「汤姆前辈，在进入***所之前，你一共准备了三个仪式，那第三个仪式是干嘛的？用来对付那头蛇灵的吗？」 「不是。」 惫懒青年摇头道： 「蛇灵还好说，只要你能递补上位成为司教，成功把它骗回来，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我想干掉它还是挺容易的，不过……唔……等下！」 看了看被老母鸡抬脚踩住，随后一下叨在了脑袋上的毒球蟒，汤姆前辈连忙开口催促道： 「他差不多要完蛋了，你从鸡屁股的方向绕一下，随时准备缠上蛇灵的雕像，接替他成为主持秘仪的司教，我会帮你伪装一下……快去快去！要来不及了！」 「好的！」 朝着「鸡蛇大战」的方向看了看，发现确实已经到了尾声后，里昂顾不得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连忙按照汤姆前辈指点的方向，从鸡屁股的位置绕了过去，攀上了百米多高的黑白祭坛，朝着蛇灵雕塑的尾巴盘了上去。 「滋……」 伴随着类似铁板煎肉饼似的响动，化身小红蛇的里昂，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痛楚之色。 这座祭坛上似乎有着某种限制，对于还不是司教的他来说，每前进一步都像是在刀山上打滚似的，从肉体一直疼到灵魂深处，在与蛇灵雕塑接触的瞬间，更是有种灵魂马上就要离体似的混乱感受。 不过没过多久，情况就有了变化。 随着老母鸡轰地一声啄出了十多米深的大坑，随即开心地「咯咯哒」着，把再无抵抗能力的毒球蟒叨入云霄后，原本在努力「抗拒」里昂的接触，不断试图把他推离的蛇灵雕塑，顿时变得亲切了起来，直接放他缠上了自己的尾巴。 而随着盘绕动作的彻底完成，仿佛刚刚完成了某种神秘的仪式一般，里昂的意识微微一个模糊，陡然连接上了一个无比庞大的灵魂。 嗯？我的司教？ 察觉到了些许异样后，盘踞在一片翡翠丛林外边之外的蛇灵，有些讶异地把头转了过来，看着自己尾巴上模模糊糊的小蛇，神情威严地开口询问道： 「你不是正在主持秘仪吗？为什么会突然来找我？」 免费阅读. 0305 致命鸡叫 当然是为了干掉你，不然还能是因为什么？ 朝着蛇灵身前的翡翠丛林望了望，猜测艾玛前辈就是被困在那里后，里昂努力收敛着自己灵魂中的恶意，微微低下头恭顺地道： 「蛇灵大人，应该有清理员混进了***，正拿着一堆来路不明的货币大肆采购，我担心他图谋不轨，所以想来梦界和您汇报一声。」 按照和汤姆前辈商量好的话，给出了虽然不真但也不假的情报后，里昂试着开了下系统面板，看了看已经褪去银芒，泛起了灿金光芒的圣灵徽章。 配合***分局一级清理员汤姆·莱纳斯，完成了对秤金教司教的谋杀后，你仰仗蛇灵赐予的秤金神选身份，直接递补成了秤金教噬财一脉的司教之一。 由于已经满足了进阶条件，你的白银级徽章「践行者」，成功进阶为黄金级徽章「代行者」】 代行者黄金：代神行事的最高阶神职人员，自身对教义理解极为深厚，并能够仰仗武力驱逐异端的人方可担任，地位与绝大多数教派中的司教等同】 佩戴效果：与具有「神圣」标识的异常物接触时，身为代行者的你将直接拥有使用它的权力，大幅其强化效果，并降低使用代价】 进阶路线：自身浸染值达到60点，并获得了一项真神级权能后，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异色徽章「秩序真神」。 如果并未通过感悟获得权能，而是击败一名真神，强行夺得了对方权能的话，本徽章将会自动晋阶为异色徽章「混乱邪神」。 由于你并未通过正统路线获得代行者身份，特此给出对应特殊进阶路线，如果在自身浸染值未达60点，且未掌握任何权能的情况下，提前毙杀了一名真神的话，本徽章将会自动进阶为隐藏异色徽章「弑神者」】 隐藏特性无需佩戴：作为代神行事的最高阶神职人员，你的虔诚与坚定，使自身的灵魂无比纯粹，天然能够博得秩序存在的好感】 …… 有清理局的人混了进来？ 听完自己「司教」的汇报后，体型与雕像一般巨大的蛇灵不由得微微一颤，忙不迭地询问道： 「那个疑似清理员的人……是男是女？头发是什么颜色的？是不是红的？」 「……」 这头蛇灵的脑子，好像不怎么聪明啊？如果来的是某个红头发女人的话，她还用「混」进来？怕是直接杀进来了！ 「不是，来的是个男人，头发也不是红色的。」 微微摇了摇头后，里昂尽量诚实地回答道： 「那个男人总有种睡眼惺忪的感觉，看着不是很精神，感觉应该不危险。」 「不危险？他要是不危险，那整个清理局也没有多少危险的人了！」 听到自己司教那过于愚蠢的判断后，蛇灵不由得瞥了小蛇一眼，嗤之以鼻地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嘴里那个不危险的男人，应该是清理局***分局的歹运骰皇，有着单人驱逐真神的战绩，而且手段极其诡异，根本防不胜防！ 清理局***分局人这么少，还能稳坐十二黄道分局的位子，除开那个红毛女人之外，靠得就是他和翡翠森林里关着的那女的。 这俩一级清理员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水平不输清理局非黄道分局的局长，那个‘不危险"的男人要是真想对付你的话，就凭你这样的货色，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开口吐槽完了里昂的愚蠢判断后，黑底白斑的巨型蛇灵琢磨了一下，随即眯着眼睛询问道： 「骰皇都干什么了？只在***所外围买东西吗？」 「他确实买了很多东西。」 里 昂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有些痛心疾首地道： 「蛇灵大人，那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弄的，钱袋里的钱多得好像用不完一样，小半条街都被他给买空了，咱们真的不想办法阻止一下吗？」 「随他去吧。」 蛇灵闻言也是一脸肉疼，但还是甩了甩尾巴，满眼无奈地道： 「这家伙可能是来捡便宜的，之前赛奥王国那次***的时候，他就曾经混进来，用不知道哪儿弄来的钱，直接买走了一大堆东西，这回……唔……我想想。」 回头看了看身前绵延数十里的翡翠丛林，以及翡翠丛林中不断爆开的血光，蛇灵略微犹豫了一下后，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清理局水瓶董事派来的那人说，***分局的红毛女人肯定不会来找我麻烦，现在看来他应该没说谎。 不过具体情况也不好讲，如果骰皇这次不是来捡便宜的，而是奔着被困住的这个女人来的，那可就有麻烦了……对了，秘祠那边什么情况？」 「秘祠那边一切正常。」 提前换好了表演大师】徽章的里昂，面不改色地胡扯道： 「听到能够有拜谒您真身的机会，信众们都开始疯狂争抢那三个资格，我来向您汇报情况之前，最后的人选也已经确定，给您的奉纳都堆在秘祠里了。」 「这样啊……」 蛇灵踌躇了一会儿后，叹声道： 「你先回去吧，骰皇到底来干什么的我还不清楚，稳妥起见我不好离开，你去把奉纳都退掉，告诉他们这次拜谒取消了。」 「这……」 「这什么这？」 十分痛心地叹了口气，蛇灵满眼恼火地道： 「你当我不想要奉纳吗？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决这个被困住的一级清理员！ 等把她的不死之身磨光之后，我的力量也会被消耗得七七八八，要是那个该死的男人揣着什么坏心思，我可不一定是他对手！ 别废话了，赶紧回去办事！」 「好的，我这就回去！」 有些不甘地看了蛇灵一眼，知道再坚持恐怕会暴露，勾引失败的里昂只得躬身行礼退下，主动松开了盘在雕像上的尾巴，从蛇灵的尾巴上消失了。 而在他的灵魂「断开链接」后，刚刚还一脸肉疼的蛇灵，面色却瞬间阴沉了下来。 …… 居然会退还奉纳……他肯定不是自己的司教！ 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不管来的清理员是不是骰皇，秘祠那边应该都已经完蛋了，闯进***的敌人多半 设下了什么陷阱，想要提前把自己诓回去直接干掉！ 安全起见的话，甚至这里也不能呆了。 眼神阴鸷地思忖了一会儿后，看了看身前的翡翠森林，蛇灵先是吐了吐信子，随即探出黑白两色的蛇尾，朝着面前的翡翠丛林虚空卷揉了两下。 伴随着一阵怪异的鸣响，绵延数十里的翡翠丛林飞快缩小，变成了一枚翠绿色的透明珠子，里面一名四肢拴着藤蔓镣铐的女人猛然睁眼，隔着珠子开始朝它怒目而视。 「别瞪了，幽绿之梦】是吾神专门赐下对付你的，就算骰皇来了也别想把你弄出去。」 开口嘲讽了珠子里的艾玛一句后，百米多高的黑蛇猛然张口，直接将名为幽绿之梦】的翡翠珠子吞了肚，随即找准一处现实和梦界间的夹层，顺着缝隙钻了进去，准备在骰皇反应过来前直接撤离。 但还没等它跑出多远，一枚通体由雾霭组成的，足有七八十米高的巨大苹果核，便诡异地出现在了前方，似真似幻地微微闪烁着。 紧接着，十七八只巨大无比 的鸡喙，莫名其妙地怼穿了梦界和现实的屏障，劈头盖脸地朝它的脑袋啄了下来，随之一同响起的，还有因为突然出现的加餐，而显得格外兴奋的声声鸡叫。 「咯哒、咯哒、咯咯哒！」 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