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嫡女要摆烂，皇子夜夜来敲门》 第1章 [穿越重生] 《咸鱼嫡女要摆烂，皇子夜夜来敲门》作者：洛回雪【完结】 简介： 穿书+嫡女+皇叔+团宠+轻松 沈清霜是被大齐四殿下顾谨灏的侍卫一鞭子抽醒的。 不过骂了书中女配一手好牌打得稀烂，醒来后她就成了她，这就是你行你上吗？ 占了定安将军嫡女的身份，硬生生接了原主的锅。为保小命，第一件事就是撕了白莲花女主的真面目，并请缨为顾谨灏的母妃医治。 病是治好了，她被黑面神盯上了。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一心只过富贵日子，不管顾谨灏如何示好，她始终不为所动。 直到有一天，他得知避世已久的小皇叔竟然在沈府留宿了，还说多住几次就习惯了...... 顾谨灏：“你喜欢小皇叔哪一点？” 沈清霜掰着手指数着：“英俊、温柔、专情、睿智、风度翩翩......他辈分还比你高！” 第1章 殿下，她招了 一个挂满刑具的小黑屋，点着几支半截蜡烛，烛光摇曳，影在墙上，让人瘆得慌。 地上倒着一个昏迷的姑娘，年龄约十五六岁。 至于容貌，若是不管那几缕搭在额上的长发，再忽略脸上的灰尘，还是挺娇俏的。 姑娘的正前方有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黑衣、面带怒容的青年男子，约莫也就十八九岁。他眸子深沉，看不出在想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在生气，还是很生气，让人不寒而栗的那种。 “殿下，她晕了怎么办？”一个侍卫模样的少年手里拿着鞭子，一脸为难。 本来想严刑逼供，谁知鞭子刚扬起来，那姑娘就直接吓晕了，弄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好歹也是将军府的女儿，这么不禁吓！ 被称为殿下的男子挤出一个字：“打！” “哎！” 既然主子要打，那就打吧，反正打出事了有人担着。 侍卫壮了壮胆往姑娘走去，刚抬起鞭子，就听到她嘴里嘟囔什么，当下一喜：“殿下，她招了！” “秦云，你去听听。”殿下淡淡地吐出几个字，眼神阴鸷。那姑娘若是醒着，估计也能再次被吓晕。 秦云立刻俯身，侧耳认真听着，随即陷入了沉思。 “说了什么？” 听到问话，秦云清了清嗓子，一脸懵逼：“水煮鱼，红烧鱼，酸菜鱼，糖醋鱼......” 殿下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秦云，你耍本王是吗？” “不不不，殿下，她就说的这些。”秦云觉得很委屈，他不过是转达而已。 “殿下，容属下再听听。” 侧耳再听，接下来是“红烧排骨，糖醋排骨，清蒸排骨，排骨糯米鸡......” 心惊胆战地重复后，殿下将手中的茶杯往秦云面前用力一摔，怒喝道：“秦云，你真以为本王好性子！” “不不不，殿下，您误会了，属下这就用刑，用刑！” 这一鞭子若是下去，这娇滴滴的小姑娘要吃大苦头了，但秦云别无选择，谁让她没事来惹这尊凶神。 “啪”！鞭子一挥，姑娘胳膊上的衣衫就裂开了，还渗出了血。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啊”，她醒了！ 眼泪大颗大颗流了出来，边哭边骂：“哪个混蛋王八蛋敢打姑奶奶，我咒你祖宗十八代不得好死！” 秦云准备挥第二鞭子的手停在了那里，既然是祖宗，都死了，还用不得好死吗？ “你，凭什么打我！信不信我告你，告到你倾家荡产！赔到你血本无归！”女子抱着胳膊挣扎着站起来，真特么疼！ 只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告？去哪儿告？你潜入本王府中图谋不轨已经是死罪难逃，如今还不知天高地厚大放厥词。秦云，接着打！” 刚才一鞭子都咒到祖宗十八代了，再来一鞭子怕是不够她咒的了。 秦云犹豫间却见女子见鬼似的盯着他们，不由得站得直了。 她大而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忽然抱拳：“好汉，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哪里？你是谁？他是谁？我又是谁？” 第2章 你在耍什么花样 秦云看了看手中的鞭子，打傻了？ 与此同时一身冷汗，她三个哥哥还不剥了他！ 不过还是老实答道：“这是四皇子府，你是定安将军嫡女沈清霜，他是四皇子殿下，我是殿下的护卫秦云。沈姑娘，若是没有别的问题，我开始打了，您忍着点！” 沈清霜的眼睛立时睁得铜铃一般，我勒个去，她是穿书了吗？不过骂了女配空有美貌家世，一辈子被人当枪使，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是个白痴傻蛋，然后，就直接穿到她身上了？ 典型的你行你上！ 看鞭子快落下来，沈清霜赶紧跑到墙角缩着，试探性道：“那他是顾谨灏？” 借着昏暗的光，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若寒霜的少年，与原主记忆中的人渐渐重合，很多事很多人也都渐渐清晰。 秦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殿下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哦哦哦，不呼不呼，我错了我错了。好汉，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打我？” 挨打总要有个挨打的理由。 秦云摸不着头脑，清了清嗓子：“还不是问你话你不答？” “那你重新问，我好好回答。” 答话而已，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不受皮肉之苦。 第2章 “沈清霜，你在耍什么花样？” 顾谨灏托着下巴，眯着眼睛，浑身散发的寒气让沈清霜的身子绷得直了些。 沈清霜不知道原主为什么会喜欢这么一个黑面神，大约是脑抽了吧。 态度极其端正：“不耍花样，请开始。” “好，第一，你为什么趁殿下醉酒爬上他的床？” 秦云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沈清霜觉得在参加答题比赛，不过也让她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尾。 虽然她换了芯，但是原主的事情要认。 “因为我以前喜欢殿下，但是一直没机会，所以听信谗言在殿下醉了的情况下企图生米煮成熟饭。” 顾谨灏冷哼一声，倒是实诚。只是为什么是“以前”？ 秦云见他没发话，接着道：“第二，是谁让你来的？你爹吗？” 就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爹，沈清霜可不能将他牵连进来。 认真地摇头：“不是，是方明珠。” 听到这个名字，顾谨灏明显一惊，上前掐住她的脖子：“你胡说什么？” 沈清霜知道他喜欢方明珠，所以也不惊讶，只是不住拍打他的手，勒得太难受了！ 当他终于松开手时，她已经差点喘不过气了，咳嗽了好几声才缓了过来。 “殿下，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我誓死捍卫我说话的权利。今天方明珠找到我，要各取所需。她知道我以前喜欢殿下，所以把您灌醉，然后让我趁虚而入，想着木已成舟，我就能进王府。而她则有个理由与殿下分手，还能让您对她有愧。” 秦云小心翼翼地瞟着顾谨灏，但见他双目通红，双手紧紧地抓着椅子扶手，咬牙切齿道：“明珠与本王两情相悦，她怎么可能这么做？你不仅不知悔改，还将脏水泼到她身上，本王要杀了你！” 顾谨灏伸手拔出旁边的剑就要向沈清霜刺去，她吓得赶紧躲在秦云身后：“好汉救命，我没撒谎。方明珠想成为皇上的妃子，但是又不愿失去殿下的心才设下此计，这是绿茶白莲花的一贯伎俩。” 秦云刚才的一鞭子都打得小心扑通扑通跳，若是这女人死在王府，沈家还不造反！ 怕惹出乱子，跪下劝道：“殿下息怒，她是定安将军嫡女，沈南方那老头出名的护短，不能杀，绝对不能杀！” 沈清霜从秦云身后露出一个头，怯怯道：“殿下，您若不相信，臣女证明给您看。就现在，我们去相府！” 第3章 成功了吗 方相府。 方明珠坐在窗前望月，想着淑妃表姐带她进宫的承诺，脸上笑开了花。 只是不知道沈清霜有没有得手。 平心而论，她不愿意放弃顾谨灏，堂堂大齐的四皇子殿下，英俊潇洒、位高权重，可以说是人中之龙。 只可惜，人中之龙终究不是龙。 再对她一往情深，又如何能与如今坐在皇位上的那位相比？ 本来还指望他能成为太子，自己也好母仪天下，想不到老皇帝临死前直接传位于当今圣上，害得她竹篮打水一场空。 押错了宝，重新押了就是，反正她花容月貌，又有个身份尊贵的爹。 若是沈清霜能成功，她就堂而皇之与他提分手，再成为皇上的宠妃。表姐已经日薄西山，活不了多久，她刚进宫就有一个皇子在手，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丫鬟翠桃看她凝神思索，递了杯清茶过来。 “小姐，您还不睡吗？” 方明珠回过神来，轻启朱唇：“沈清霜来了吗？” “还没。” 抬头又望了望天，难道在王府留宿了？ 想到这儿，轻哼道：“倒便宜她了。” 此时管家来报：“小姐，沈小姐在门口，请您过去。” 茶也不喝了，方明珠提着裙角就往府门前奔去，果然沈清霜站在不远处的树底朝她招手。 “清霜，成功了吗？”她一把拉着她的手，眼中带着期待。 随即撇撇嘴，一脸嫌弃：“穿的什么衣裳，这么素！” 沈清霜微微一笑，这身衣裳是王府丫鬟的，总不能穿着那件被鞭笞的，那不直接露馅了吗？ “我扮成丫鬟进四殿下的房间，这样不容易被发现。” 方明珠伸出纤纤玉指点着她的额头：“就知道你聪明。” “那还不是你的计策好？若不是你把殿下灌醉，我哪里有这个机会？”沈清霜的声音稍稍提高，方明珠以为她激动，也跟着笑。 “殿下呢？还睡着吗？” “醒了。他若是睡了，谁能证明我与他......那个什么了？”沈清霜做出一副娇羞的姿态，“他很生气，但是木已成舟，他只能认了，说会迎我入府。我怕他反悔，将他的贴身玉佩讨来了。” 方明珠接过她提溜的那枚玉佩，点头道：“是他贴身那块。对了，可不可以借给我一用？” 沈清霜故意装作不懂：“你要这个干什么？娘娘，你马上就是皇上的妃子了，到时候要多少没有？” 方明珠脸上一红，轻轻打了她一下：“有了这枚玉佩我才能光明正大提分手啊。” “哦哦哦，我懂了，你拿去就是了。”沈清霜抿嘴而笑，又拉着她的手：“明珠，殿下那么英俊，你真的让给我了？可不能哄我哦！” 方明珠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若不是真的，你以为你今晚能如愿？你放心，我对他没有那种心思，配让我倾心以待的只有当今圣上。不过清霜，我也算助你达成了心愿，以后你要多劝殿下助我在后宫掌权，我不会忘了你的。” 第3章 沈清霜满口答应，事情已经办完了，她也不久留，吹捧了她几句就一溜烟跑了。 第4章 本王的人情你还不起 望着方明珠离去时欢喜的背影，顾谨灏的心凉凉的，耳畔还是他们“死生契阔、与子同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承诺，也是在这棵树下。 他嘴角苦涩，从树上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中。 秦云早将沈清霜带回了王府，她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不敢跑！ “好汉，我与殿下有没有那个什么成功？”趁黑面神没回来，她想再确定一下。 秦云也老实，斜了她一眼：“我进去找殿下时你刚把他衣裳脱了。” “脱了多少？” 秦云：“......差不多没了。” 沈清霜尴尬笑笑，手扶着额头：“那我自己呢？” “你好好的，还在梳头发。” 沈清霜大喜过望，看来注重形象是个好习惯，以后要保持。 此时她对秦云的感激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拉着他的手就不住道谢：“多谢好汉，大恩大德我铭记于心，必当厚报！” 秦云又斜了她一眼：“你不该怪我坏了你的好事吗？” “屁，那算什么好事！不怪不怪，谢谢你保护了我的清白。” 秦云：“......” 明明是这个女人想毁了殿下的清白！ 可惜没得逞！ 沈清霜喝着茶、扇着扇，好不惬意，刚哼了一句歌，顾谨灏带着一身寒冰回来了。 她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垂着头站在一旁。 “殿下，我没骗你吧？可不可以放我回家了？”语气柔弱，眼神凄楚，力求将可怜进行到底。 顾谨灏猛地抬头，通红的眼睛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又低下头去。 “你对本王做的事还没付出代价！” 被抽了一鞭子还没付出代价？什么才算代价？ 鼓起勇气道：“可最终什么都没发生，殿下你没有损失，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还你还不行吗？” “本王的人情你还不起。”顾谨灏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拳头捏得紧紧的，仿佛只要一句话就能爆发。 “那你要怎么样？你情场失意，又不是我造成的。从某种程度上说，你还该感谢我帮你看清你白月光的真面目呢！哪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 话没说完，就见顾谨灏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眼神都能吃人。 沈清霜不敢说了，一下跳到了秦云身后，两眼哀求：“好汉，救命，救命啊好汉！” 秦云：“......” 想到这女人背后的势力，顾谨灏慢慢松了手，冷冷道：“秦云，现在去定安将军府，告诉沈南方他女儿对本王做的好事，让他来王府领人！” 沈清霜一听，直接跪了，拉着顾谨灏的衣角，泪如雨下：“殿下，求你了，别让我爹来，他一把年纪了，可要面子了！他一向看重家门荣光，会弄死我的，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 顾谨灏嫌弃地一把抽出衣角，眼神冷漠至极，一眼都不想看她。 “秦云，还不去！” 见邪火发到自己身上了，秦云一个寒颤，恭敬道：“是，殿下。” 沈清霜赶紧爬起拉着秦云：“好汉，你等等。” “我不敢等。”秦云悄悄指了指椅子上的人，也是怕得要死。 沈清霜一狠心，一跺脚：“殿下，我把你娘的病治好，这件事咱们就两清了，你看如何？” 顾谨灏的娘就是先帝的宠妃贤太妃，自一年前先帝去世后，她就一直病着，御医看了许多次，开了许多药，总是不见好，还有每况愈下的趋势，这是顾谨灏的一块心病。 也正是怕看到母妃的病容，他不敢常去寿安宫。 骤然听到沈清霜这么说，顾谨灏像是听错了，狐疑地望着她。 她清了清嗓子：“我没开玩笑。贤太妃的病，我能治。” 在他说话前，她颇为豪迈道：“治不好，我的命给你。治得好，我们所有恩怨一笔勾销。你干不干！” 第5章 而是他们不敢治 顾谨灏答应了，能拿命来赌想必不敢瞒骗他。 勉为其难派个丫鬟去沈府知会沈南方，只说她女儿深得贤太妃喜欢，所以留在宫中住一晚。 沈南方开始以为不孝女又惹了什么乱子，听到口信后终于放了心，给亡妻上了柱香，感谢她庇佑。 次日一早，顾谨灏带着沈清霜进了寿安宫。 贤太妃四十岁的年纪，虽然珠翠满头、雍容华贵，但病容憔悴，两眼黯淡无光。 顾谨灏昨日刚失所爱，今日见母亲这般，悲从中来，眼中满是痛楚。 “儿臣参见母妃。” 见他行礼，沈清霜忙跟上：“臣女参见贤太妃娘娘。” 贤太妃苍白的面上挤出笑容，招了招手：“谨灏，你很久没来看本宫了，过来坐。” 顾谨灏坐她旁边，微笑道：“儿臣近日有些忙，过些日子就好了，会常来看母妃的。” 贤太妃点头，拍了拍他的手，一脸慈爱。这个儿子，是她在人世唯一的挂念了，若不是放不下他，自己早随先皇去了。 看沈清霜跪在那里，问道：“这个小丫头本宫第一次见，她是谁啊？” 沈清霜听问她，忙上前道：“太妃娘娘，臣女是沈南方的女儿，会些医术，所以向殿下请缨来给太妃娘娘医治。” 第4章 “是的母妃，她说治的好，所以儿臣带她过来一试。” 贤太妃并不抱希望，叹道：“御医院这么多御医都束手无策，你一个小丫头.......” 她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沈清霜也不计较，浅浅一笑：“恕臣女直言，并非御医束手无策，而是他们不敢治。” 此话一出，贤太妃与顾谨灏都为之一愣。可她眼中清澈真诚，并不像妄语。 贤太妃微微叹了口气，屏退了左右，仅留贴身侍婢玉平。 她摩挲着腕上的玉镯，晶莹剔透，如同这小丫头的心思一般。 “沈南方一个武将，如何会知道宫中之事？” 沈清霜知她误会，解释道：“太妃娘娘，家父一介武夫，哪里会懂这些，这是臣女的猜测。一个小女子都能治的病，偌大的御医院束手无策，不是笑话吗？” 她走到贤太妃面前，径自将手搭上她的腕，这一搭，明白了，病症与原著所言一致。 学医那么多年，可不是光为了考试的。当下找了纸笔，龙飞凤舞写了张药方，递给顾谨灏：“抓药！” 骤然被支使，顾谨灏还没进入状态，又见他娘殷切地看着他，便出门唤了秦云。 沈清霜追了出去：“好汉，再给我拿一套银针，针灸用的。” 秦云的身影震了震，他堂堂皇子的近身护卫，虽说英俊潇洒方面比主子差一点，但气宇轩昂是毋庸置疑的。被个娇滴滴的姑娘一口一个“好汉”喊着，真特么丢人！ 药不复杂，很快就好了。拎着食盒，揣着银针，秦云快步往寿安宫去。 却没想到遇上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眷，簇拥着一个华贵非常的妇人。秦云经常进宫，认得是太后。 他停下脚步，放下食盒，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参见太后。” 太后淡淡斜了一眼：“这是什么？” “回太后，寿安宫的玉平嬷嬷不舒服，殿下让臣去御医院取药。” 太后“嗯”了一声，又看了食盒一眼，没说什么放他走了。 秦云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说起谎话脸不红气不喘，还真有些天赋。 第6章 本宫要怎么谢谢你呢 回到寿安宫，将遇到太后的事说了，贤太妃夸他做得好。 她也有过沈清霜的怀疑，而且怀疑对象就是太后。 那女人还不是记恨先皇在世时独宠她？ 刚要喝药，被顾谨灏拦了下来，潜意识里还是不相信某人。 沈清霜岂能不明白他的小心思，放下银针，也不废话，将药盛一勺出来自己喝了：“可以了吗？” 顾谨灏被噎得说不出话，有种枉作小人之感。 贤太妃却觉得这丫头爽利，也不多问，直接喝了。 过了一会，顾谨灏被请了出去，留下沈清霜给贤太妃施针。 “秦云，你觉得这个沈清霜怎么样？”顾谨灏背着手，眼带不解。这怎么与之前印象中的蠢笨花痴完全不一样呢？ 秦云以前与她接触很少，乍一问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挠了挠头，说道：“属下只觉得她过于豪迈。” 何止豪迈，简直粗俗，就不像个女人，“混蛋”“王八蛋”之类的词张口就来。 “她昨晚同你说过什么吗？”顾谨灏的眼中带着审视。 秦云不敢隐瞒，如实道：“问了属下与您有没有成事。知道没有时，她开心得不得了，还说大恩大德必有厚报。” 顾谨灏：“......” 她不该扼腕叹息吗？ 为什么像是嫌弃自己？ 可自己又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还有种失落感！ 接下来二人默默无语，抬头看着天上的白云，聚了又散，散了又聚。 “谨灏，进来吧。” 听到贤太妃的轻快的声音，顾谨灏抬步进殿。 这一看，惊呆了。 贤太妃神采奕奕，红光满面，还捏了捏沈清霜白皙粉嫩的小脸，亲昵极了。 顾谨灏揉揉眼睛，是没看错。 “谨灏，清霜这丫头不仅人长得标致温婉、俏皮可爱，医术更是了得。一副药，一次针，本宫觉得松快多了，真要好好谢谢她。” “太妃娘娘言重了，这是臣女的荣幸。” 沈清霜扬眉轻笑的模样与昨晚的受气包样判若两人，顾谨灏从来没发现她笑起来很好看。 是的，很好看。 “那母妃是痊愈了吗？” “没有，药每日喝三次，五日一施针，半个月就可以了。” 她边说边将银针收好：“太妃娘娘，您按时喝药，臣女过五日再来。这期间，别的药不管谁给的，全部都停了。” 贤太妃自是满口答应，但舍不得放她走，一定要留她用午膳。她诚惶诚恐，推辞不下就遵命了。 玉平嬷嬷直叹：“太妃娘娘许久没这么好的胃口了。” 贤太妃一脸爱怜：“多亏了清霜。丫头，本宫要怎么谢谢你呢？” 沈清霜余光撇了眼顾谨灏，低声道：“娘娘，不用谢。只是您能不能让殿下别再为难臣女？臣女真的怕他！” “沈清霜，你说什么！”顾谨灏狠狠瞪了她一眼，反被他娘给瞪了：“谨灏，注意态度！母妃话放在这儿，你再敢欺负清霜，以后别进寿安宫！” 黑面神吃瘪了，沈清霜心中尤为畅快，用完膳又给贤太妃捏了捏肩，捶了捶背，还教了一些养生的方法给玉平，死气沉沉的寿安宫一下有了活力，就如一片不毛之地开始草长莺飞般。 第5章 出了寿安宫，沈清霜步履轻盈，蝴蝶一般。只是左胳膊仍痛得厉害，秦云那一鞭子虽然没用多少力气，但也伤得不轻。 顾谨灏见状追了上去：“你伤还没好，走慢点。”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答应的一笔勾销可还算话？” “嗯。” 她笑了，总算没有性命之忧了。 “那我们两清了。我得回家了，一夜未归，老头子肯定以为我闯祸了。” 刚走两步，被顾谨灏拉住了，他指了指前方，眼神漠然：“陪本王演一场戏，欠你一个人情。” 她抬头望去，方明珠与淑妃一起，正往这边走。 狡黠一笑：“我的人情可不好还。” 他白了她一眼，居然拿他的话堵他！ “本王以身相许呢？” 她一个冷颤，太可怕！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谢谢，这个人情先欠着！” 第7章 方姑娘，以后请自重 方明珠环着淑妃的胳膊陪她散步，这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让人心旷神怡。正走着，忽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走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臣女见过殿下。”方明珠盈盈行了一礼，若是以前，顾谨灏定然双手扶起她，但是今日没有，只是淡淡的一句：“请起。” 方明珠愕然，不由得打量起他来，他的目光却落在向淑妃行礼的沈清霜身上，满眼含笑。 淑妃自然看到反常之处，柔声道：“沈姑娘请起。今日怎么有空进宫？” 沈清霜尚未来得及答话，已被顾谨灏抢先了：“母妃想见清霜，所以本王就带她来寿安宫了。” 听到这声“清霜”，沈清霜差点没将午膳给吐出来，狗王爷怎么这么不要脸？演戏而已，逼真就行了，一定要恶心吗？ 方明珠的脸已经黑了，指甲紧紧抠着肉，不过一夜而已，怎么变成这样？ 男人果真都见异思迁！ “方姑娘又进宫陪淑妃娘娘？”顾谨灏淡淡一笑，原以为由亲到疏会不容易，实际却也不难。 方明珠勉强笑道：“是的殿下。不知殿下能不能借步说话？” 顾谨灏心中冷笑，她就如此迫不及待？也好，遂了她的意。 “谨灏，你是不是不再喜欢我了？”方明珠眸中盈盈带泪，若是以前，顾谨灏定然会心疼，可惜听到昨晚她的话，他的心已然冷了。 他没答话，静静地看着她。 果然，她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昨日沈清霜讨去的。 “清霜说，你们已经......已经......” 他仍没答话，依旧淡淡地看。 方明珠拿出帕子擦着眼睛，哽咽道：“我知道这件事错不在你，是清霜用计才得逞的。虽然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但是我不怪你，在我心中，你依然是最完美的谨灏。只是，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你明白吗？” 顾谨灏的心毫无波澜，像看出闹剧一般。 见她只是哭，却没多少眼泪，微笑道：“我明白。” 方明珠心中一动：“你真的明白吗？” 顾谨灏点头：“本王当然明白。你想嫁给皇兄，却难以启齿，所以与清霜一同设计本王。如了你的愿，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方明珠如被雷劈了一般，支支吾吾道：“不是......不是的，这.....这是清霜的计策。谨灏，你要相信我......相信我......” 顾谨灏摆手：“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昨晚，你们的话，本王都听到了。” 他将玉佩拿过来，用力一摔，碎了。 “过往如同此玉，方姑娘，以后请自重。” 沈清霜本无聊地等着，听到玉碎的声音，眼中流露出惋惜之色。这么值钱的东西说摔就摔，真不会过！ 又看他望着自己，似乎有所期待。 立刻堆出笑脸，向他招手：“谨灏，好了吗？还要去见我爹呢！” “来了！”顾谨灏显然很满意她的表现，顾不得黑着脸的方明珠，牵了她的手就走。 方明珠这时才真正伤心，扑在淑妃怀中大哭起来。 凭什么？不该是这样的！ “你若是想挽回，现在去还来得及。”淑妃冷冷道，有点看不起这个妹妹。 她摇头，哭了一会又将眼泪擦干：“不，我是要进宫的人。表姐，咱们去见皇上吧。” 第8章 这就是你说的大恩大德必有厚报？ 沈清霜的手一直被顾谨灏握着，别扭极了，偷偷回头看了看，她们早已走远了。 “可以放手了吗？”她实在不习惯，尤其还有这么多人经过。 顾谨灏闷声道：“做戏做全套，出宫再说。” 可离出宫还有很远呢！ 她急了：“大哥，能不能照顾下我的名声，我会成为京城的笑柄的！” “本王就那么丢你的脸？” 顾谨灏的侧重点似乎不在点上，沈清霜懒得解释，猛然看见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男子由远及近，顾不得胳膊的疼痛赶紧抽回手，与他离得远远的。 “你......” 话未说完，见她一脸紧张，顺着她的眼神望去，笑了，原来是沈清疏来了。 沈清疏，定安将军沈南方第二子，御前侍卫统领。 他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他们，先向顾谨灏行礼：“臣见过四殿下。” 第6章 “沈统领请起。” “二哥。”沈清霜的头垂得低低的，脸上讪讪：“好巧。” 沈清疏亲昵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刚想问她昨晚为什么没回家，只见她炸毛似的龇牙咧嘴：“疼，疼，疼！” “怎么了，怎么了？”沈清疏比她还紧张，“伤了？” 她“嗯”了一声，不敢将顾谨灏供出来，指了指身后的那位好汉：“秦云昨天抓贼，鞭子抽到我了。” 鞭子...... 该多疼啊！ 秦云这厮胆子真肥！ 沈清疏的俊脸立刻黑了，咬牙切齿望着一脸懵逼的秦云：“你敢伤我妹妹！” “没有.....不是......”秦云百口莫辩，还没想到理由就被沈清疏打了一掌，当场吐出一口血来。而他主子显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似乎还刻意与他撇清距离。 秦云只觉得瞎了狗眼，跟了这么个坑货主子。 看他还要继续，连忙滚到沈清霜面前：“沈姑娘，这就是你说的大恩大德必有厚报？” 沈清霜忘了这一茬，讪笑道：“一码归一码，好汉，现在开始咱们两清了，那个厚报，以后一定报。” 厚报，恩将仇报吧！ “四殿下，等等老奴！” 顾谨灏循声望去，是皇帝身旁的太监张德贵。他一路小跑，手中的拂尘随风飘着，欢快极了。 不由得皱眉：“张公公，你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行事如此不稳重？” 张德贵嘴角一抽，他倒是想稳重，可稳重有什么用？这位主子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能堵到就不错了。 “四殿下，皇上听闻您进宫，特邀您去御花园赏花。”一双精明的小眼珠滴溜溜打量着他旁边的女子，满眼放光：“皇上还说了，沈姑娘一同过去。” “啊？为什么要我去？”沈清霜立刻往她哥身后缩，这皇宫的水太深，她太善良单纯，害怕！ 张德贵看她如此抵触，清了清嗓子：“皇上想看看沈姑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四殿下痴心一片。” 第9章 朕给你们赐婚如何 痴心一片，真的那么明显么？ 可狗王爷直接牵起了她的手，让沈清疏的狗眼也瞪大了。 他知道花痴妹妹对顾谨灏存有不清白的想法，可这顾谨灏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牵他妹妹的手？ 人太多，没法问，他暂且压下了这已有燎原之势的好奇心。 “还有一出戏要演，就按之刚才那样就行。”顾谨灏压低声音说着。 沈清霜原本不太明白，直到在御花园中看到了淑妃与方明珠这才心下了然。不得不说这狗王爷的洞察力还是挺敏锐的。 “臣弟参见皇上。” “臣女参见皇上。” 皇帝转过头来，很有深意地笑了笑，抬手让平身。 “淑妃与朕说沈姑娘陪谨灏进宫了，朕还不信，想不到竟然是真的。谨灏，你与沈姑娘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还瞒着朕？” “回皇兄，昨日刚开始的。” “昨日？这么快吗？朕不信。” 皇帝的眼神带着玩味，他是皇帝，不是傻子。京城一直传他这四弟与方明珠的事，怎么忽然变成了沈清霜，其中定然有猫腻。但顾谨灏这里显然问不出来，故而转向沈清霜：“沈姑娘，真的吗？” 沈清霜感觉手上一股强大的力道，恨恨地瞪了狗王爷一眼。 随即嫣然一笑，如这园中的桃花一般让人赏心悦目。 “回皇上，是昨日。有句话说得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臣女与殿下的情在昨日忽然就起了，然后就深了。这不刚从寿安宫出来，殿下要带臣女去郊外赏景呢。殿下，是吧？” 顾谨灏很配合地点头，眼神温柔极了，直让沈清霜犯恶心。要不是这张脸过于俊朗，她估计演不下去。 皇帝看了看眸子带着妒火的方明珠，笑道：“可朕以前听闻，谨灏喜欢的是方姑娘啊！沈姑娘一点不介意？” 方明珠身形一震，这入宫的紧要关头，可不能出乱子，当下紧张极了，手拧着帕子。 “皇上，臣女与殿下是清白的......” 淑妃拉了拉方明珠，没问她自己往枪口上撞什么？ 沈清霜白了眼一秒切换漠然的顾谨灏，莞尔一笑。 “皇上，喜欢这种事，在臣女看来没必要较真。您看这满园桃树，日日年年在这里。但是今年与去年的看花人都会不同，更何况缥缈的感情呢？去年依旧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只要殿下此刻心里的人是臣女，臣女就满足了。至于下一刻，爱谁谁。” 皇帝惊异于她的言论，爱谁谁...... 顾谨灏的脸上很是尴尬，当他是什么？ 皇帝微微一笑：“若是你们两情相悦，朕给你们赐婚如何？” 此话无异于晴天霹雳，在场的人都惊了，尤其沈清霜，她不过是友情出演，可不能把自己一生搭进去，赶紧跪了下去：“皇上，不可。” “不可？”皇帝轻哼一声，“你若没有个正当的理由，朕可以当你抗旨！” 抗旨，可是要杀头的！沈清霜差点哭了。 正当，让她去哪儿找正当的理由？ 焦头烂额之际，求助般望向狗王爷，他却站着不说话，哑巴了吗？ “哥，哥......”只能向亲哥求救了。 第7章 沈清疏本来正为妹妹高兴，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看她眼中惊惧才知真的不愿嫁，没空想个中缘由，当即跪了下来：“皇上，母亲刚过世半年不到，舍妹要守孝三年，不敢遵旨。” 第10章 可能俱是不如人 守孝三年，真是个好理由，若不是皇帝在面前，沈清霜都想爬起来给她哥鼓掌！ 是不是亲哥，就看关键时刻能不能扛事！ 很明显，沈清疏是亲的。 得到妹妹肯定的眼神，沈清疏郑重地点头，那意思仿佛在说：“若让你出嫁，我自问无能为力。若让你嫁不出去，小菜一碟！” 果然，皇帝闻言有些动容，抬手让她平身。 “百善孝为先，难得沈小姐如此孝顺。” 此情此景，若是没有几滴眼泪，未免有损人设。 沈清霜默默伸手往袖子里抽了抽，特么的居然没有道具，帕子没带！ 不过这也不耽误，抬起袖子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暗暗掐了几下胳膊，顿时眼眶通红，泪如雨下。 “皇上谬赞，这是为人子女应尽的孝道。母亲在，人生尚有来处；母亲不在，人生仅剩归途。臣女尚未来得及报答母亲的生养之恩她就撒手人寰，臣女是一定要守到孝期结束才考虑终身大事的。” 真挚的话语配着满面泪痕，让沈清疏都不禁思念起亡母来。 见皇帝嘴唇微动，她生怕又来一道旨意，又道：“不瞒皇上，即使三年大孝过了，臣女也没有成婚的打算。” “哦？这是为什么？女孩子家哪有不成婚的？难道你与谨灏并非两情相悦？”皇帝奇道，眼神带着探究。 顾谨灏清了清嗓子，玩味地看着她，满满的威胁。 沈清霜借擦眼泪的空隙不失时机地白了狗王爷一眼，袖子拿下时又开始哽咽了。 “皇上，臣女与殿下自然是相互喜欢，但对臣女而言，最好的爱情不是天长地久，而是曾经拥有。臣女要做的是殿下心上的一颗朱砂痣，而不是墙上的那抹蚊子血。两情相悦的归宿是两心相知，从来不是相看两厌。” 声情并茂地说完，她微微一笑，转而拉住狗王爷的手，含情脉脉道：“殿下也是这么想的哦？” 顾谨灏的手骤然被她握住，又听她如此温柔说话，竟然心跳得飞快，都忘了答话。 沈清霜却以为狗王爷故意看她的笑话，立刻气不打一出来。 帮忙还帮出个白眼狼！ 身子微微侧着，挡住皇帝的视线，压低声音道：“刚欠的人情现在就还，快说是，不然一拍两散！” 顾谨灏回过神来，兜兜绕绕那么多废话，现在才是重点。 虽然心中莫名生气，但那终究是人民内部矛盾。 当下含笑道：“皇兄，臣弟也是这么认为。先享受当下，未来还很长，慢慢来。” “是呀是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皇帝本就是一时兴起，也不再坚持，不过对他们的爱情观很不敢苟同。 “终究太年轻，小孩子般。罢了，若是过几年你们二人仍未遇到想成婚的人，朕再赐婚不迟。” 沈清霜露出尴尬却不失礼貌的微笑，盼着赶紧翻篇。 张德贵一会过来一会过去，晃得皇帝头晕。 “怎么如此不稳重？” 这是把气撒到他身上了吗？张德贵嘴角一抽，短短半个时辰，第二次被骂不稳重了。 他倒想稳重，不是心里有事吗？ 小心翼翼道：“皇上，太后那里派人来催了。” 皇帝这才意识到约了太后，看了淑妃与方明珠一眼：“走吧。” 方明珠赶紧理了理头发和衣裳，扶着淑妃端庄地跟上了。 经过顾谨灏身边时，脚步停了一下，见他并未看向自己，一阵失望。 余光瞥见淑妃责怪的眼神，脸一红，低着头往前走了。 顾谨灏快步追上了沈清霜，看她喜笑颜开，顿时一头黑线。 “说，刚才为什么笑得那么猥琐？” 猥琐？是说她吗？ 沈清霜不服气了：“殿下，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臣女的笑容真诚明朗、自然可爱，不知这猥琐从何说起？” 秦云小声道：“沈小姐，殿下说的没错，是猥琐。” 沈清霜：“......什么猥琐？我那是尴尬。” 话这么多，看来刚才揍得轻了！ 顾谨灏却哼道：“你尴尬什么？” “想到一句应景的诗，不知殿下是否想听？” 她狡黠的眼神让顾谨灏觉得没憋好话，但若是不让她说出来倒显得他小气。 手往背后一放，一脸淡漠：“说！” “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话音刚落，拉着沈清疏就跑了，留下气急败坏的顾谨灏握紧了拳头，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什么可能俱是不如人！他堂堂大齐王朝四殿下，玉树临风、俊朗不凡，不如人？谁不如人了？ 这死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看着他怒不可遏的模样，秦云弱弱道：“殿下，可不能再打了。属下只打了她一鞭子，还没用力，就被她二哥打成了内伤。她还有两个哥哥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属下有些害怕！” 顾谨灏斜了他一眼，哼道：“你自作自受。对一个小姑娘都能下那么狠的手，是不是个男人？胳膊都打出血了，你于心何忍！” 第8章 秦云：“......” 他眼睛是有多瞎才跟了这么个吃里扒外的主子！ 沈清疏今日休沐，为了找妹妹才进的宫。本想直接带她回家，但一肚子疑问，不问清楚他不踏实。 毕竟还要串供不是？ 兄妹俩进了个茶楼，叫了些小点心。 沈清霜慢悠悠喝着茶，赏着景，完全忽略她哥充满求知的眼睛。 沈清疏也不敢催，按以往的经验，越催越问不出。 两盏茶后，这祖宗终于开口了。 “二哥，这顿你请啊，我没钱。” 沈清疏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什么时候让她这个貔貅出过钱？ 再者，这里压根不需要。 幽幽道：“你忘了？这间翠明楼是小三开的，我们能来这里是给他面子，敢收钱弄死他！” 小三，是沈清霜的三哥沈清彦。 书中提到那货虽然极有武学天赋，奈何一门心思钻在钱眼里，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开了多少铺子，做了多少生意，赚了多少银子。 只知道没事就塞银票给沈清霜，生怕委屈了她。 沈南方曾经问过三小子为什么热衷于赚钱，拿生命去赚那种，是月例不够用吗？ 那货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爹，语重心长道：“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儿子赚钱不为别的，只为万一将军府哪日触怒了圣上要被抄家时还有大把的银子可以花。” 终究是他扛下了所有！ 对于拥有这么一个有远见、有担当的儿子，沈南方不知该感激上苍还是该感叹家门不幸。 沈清疏不记得他爹如何回答的，只记得小三当时被揍得躺在床上直哼唧，整整一个月下不来。 第11章 你说什么我都信 既然是亲哥开的酒楼，可不能太见外了，虽然沈清霜刚用过午膳不久，也不耽误她再吃点别的。 手一挥，小二殷勤地奔了过来。 “这个、这个、这个不要，其余糕点类全部来一份！” 沈清疏差点没被茶呛着，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这翠明楼的糕点少说也有二十来样，她吃得完吗？ 或许看出他的疑问，他妹妹道：“吃不完带走就是了，现在天不热，能放！” 能放...... 她是地鼠吗？要存着过冬吗？ 语重心长道：“妹妹，你三哥虽然爱钱如命，但是对你真的不抠，你要是喜欢，每天过来就是了。” 沈清霜“哦”了声，嘴硬道：“我还不是想给他捧捧场吗？” 捧场？ 白吃白喝的捧场吗？ 纯增加人气那种吗？ 不过看她开心，沈清疏也开心，嘴角勾起了笑容。 清了清嗓子，他决定进入正题。 他算看出来了，眼前这一门心思吃喝的姑娘是不会自觉的。 “昨晚，在贤太妃宫中？”沈清疏扬了扬眉头，试探性问道。 “嗯？嗯。” 他说在哪儿就在哪儿，总比说勾引顾谨灏未遂来得好听。 再低头吃糕点时，觉得噎得慌。 沈清疏又道：“你怎么会去贤太妃宫里？那老太太不是一直讨厌外人吗？” “哦。顾谨灏带我去的，看看他娘的病。” 话一出口，总觉得“他娘的”这个词像骂人似的！ 沈清疏没在意，只是眼中极为迷茫：“你又不是大夫，带你去干什么？” 沈清霜喝了口茶将嘴里的糕噎下去，不吃了。 毕竟说瞎话的时候最好专心些，不然圆不回来。 “那个，我不是之前跟着李大夫学过吗，所以顾谨灏就带我试试看。” 李大夫？ 沈清疏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哪个李大夫，一头懵逼。 沈清霜还不耐烦了，撇了撇嘴：“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李时珍大夫，写《本草纲目》的那位。我和你说的话你从来不放在心上，这心里到底有没有我？算了，伤心了，我回家了！” 说罢抬腿就要走，沈清疏连忙拦住她，可他真的不记得有过什么李时珍李金针李银针大夫。 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忽然眼睛一亮：“你说的是几年前咱们去外祖家碰到的那个给你治风寒的大夫？” 管他治风寒还是治便秘，只要能让医术有个出处就行，当即认下了。 “那大夫看着挺朴实，实际上医术高超，走前还送我一本医书。我平日里闲时就钻研，居然小有所成。” 沈清霜声情并茂地编着故事，被她哥给打断了。 “可你平日里闲时不是去偷看四殿下吗？哪里还有空看医书？” “沈清疏，你可以了！我五日后还要去寿安宫给贤太妃医治，你若不信跟着去看就是了！” 这都连名带姓喊了，可见小祖宗生气了。 罢了，她说什么就什么吧，免得去找老大老三告状，自己再里外不是人。 “信，信，你说什么我都信。最后一个问题，你与四殿下怎么回事？不是你一直死乞白赖他正眼都不给一个的吗？怎么今天他抽风似的对你含情脉脉？” “你都说他抽风了还问什么？” 怕他去找老大老三探讨再越描越黑，也不瞒了。 “方明珠抛弃了他，他心中愤恨，就拉着我演戏，仅此而已！还有，别再说什么死乞白赖，那已经过去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咱这京城就不少。我堂堂将军府嫡小姐，身份尊贵、貌美如花，要什么样的夫君找不到？你说是不是？” 第9章 沈清疏瞪大狗眼看着眉飞色舞的妹妹，心中安慰极了。早这么想不就好了？ 事情问清楚了，回家也好交待了，兄妹俩又坐了一会准备打道回府。 一出翠明楼，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就撞向沈清疏，像等了很久似的。 沈清疏刚要骂，那人已跑了，手里还扬着他的钱袋，生怕他不追似的。 特么的这年头小偷都这么猖獗了吗？ 沈清疏并非在乎那仨瓜俩枣，只是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小贼在他这堂堂御前侍卫统领身上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 “清霜，等哥一会！” 沈清霜也不着急，正好有机会好好领略一下京城的繁华。 悠悠舒了一口气，诗兴大发。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 “花”字没出口，只觉得后脑一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好在不是昨晚那么暗的小黑屋。 而且也不是躺在地上，而是一张床上。 这床，似乎还有些熟悉！ 咦，不就是她昨晚宿在王府的那张床吗？ 再也控制不住小宇宙，直接炸毛了，噌的一下揭开被子：“顾谨灏，你个王八蛋说话不算话，都说两清了你还绑我！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门开了，如她所愿，顾谨灏黑着脸出来了。 刚才骂得正起劲的人一下子蔫了。 “殿下，好巧哦，刚分别就又见了。” 顾谨灏面无表情地斜了她一眼：“你刚才骂本王‘王八蛋’？” “哪有？殿下听错了，臣女怎么能如此不敬？” 面前的姑娘俨然一只我见犹怜的小白兔，睁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殿下找臣女所为何事？” 顾谨灏看她翻脸比翻书还快，有些接受不了。 王八蛋的事先告一段落，毕竟还有求于人。 慢悠悠倒了杯茶，平复下心情。 “沈清霜，母妃见你衣着朴素，所以让本王送几身衣裳给你。” 沈清霜轻哼了声，要不是秦云昨晚那一鞭子将她的衣裳打破了，她何至于向丫鬟借这朴素的衣裳？ 顺着他的手指，果然放着几套绣裙，她一看就喜欢。 刚要凑近瞧，又打消了念头。 这才几个时辰就做好了衣裳，蒙她呢！ 相当高冷道：“殿下，这衣裳不会是你之前没送出去的吧？臣女再不济，也不至于捡别人不要的。臣女不缺衣裳，你的好意心领了。” 顾谨灏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明明是根据她昨日换下来的衣裳尺寸刚买的。 再一想，莫不是以为这些衣裳原本是要送方明珠的？ 顿时脸上讪讪，不过也不打算解释，随她怎么想。 “不要就算了，本王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母妃听了宫里的流言，以为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她很开心。” 他没接着往下说，那意思很明显：“你懂的。” “所以，你想让我继续配合演戏？” 顾谨灏眼中有了笑容：“沈小姐还是挺聪明的，本王就是这个意思。母妃身体不好，难得有开心的事......” 面前的女子不开心了：“我不同意。” 第12章 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她说什么？不同意？ 顾谨灏的脸又黑了，这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之前苍蝇似的粘着他，昨天又妄图趁他酒醉欲行不轨。 今天倒好，转性了，视他为洪水猛兽，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不仅当众拒婚，仿佛与他待一会都能吃天大的亏。 他一步一步逼向她，沈清霜一个激灵，下意识往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 “殿下，你别冲动，冲动是魔鬼，你需要冷静。”她眼中惊慌，试图让他别那么激动。 顾谨灏咬牙切齿哼了声，手撑着墙，正好箍住她。 “你不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休想能活着踏出王府！” 这怎么还上升到生命安全的层面了？ 貌似有些危险！ “殿......殿下要什么解释？” “你反复无常的解释。” 顾谨灏直直盯着她，眼神深邃阴郁，让她捉摸不清。 也没时间琢磨。 事到如今，只能现演了。 沈清霜垂下头深吸一口气，再缓缓抬头，带着壮士扼腕的勇气。 “臣女深知以前的无知幼稚给殿下带来了种种困扰，暗自悔恨不已。殿下是天上的明月，臣女是地上的沙尘，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所幸昨日及时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洗心革面，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顾谨灏一听她念诗，就知道企图含糊过去，故而冷冷道：“说重点！” 狗王爷一眼将她看到底，这让她怎么演？ 心中将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脸上仍是明媚的笑容。 “简而言之，臣女不想与殿下再有牵扯，真心祝殿下以后觅得良配，有情人终成兄妹......不是，终成眷属！” 她笑嘻嘻眨着眼睛，力求让他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果然，他收回了手。 于是，她松了一口气。 第10章 狗王爷忽然又将手撑在墙上，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不想与本王再有牵扯是不行了，毕竟昨晚......你可是什么都看了。” 沈清霜的脸霎时红了，哪里是她看了，是花痴原主看的。 自己不过是接收了她的身体、她的记忆，但绝对不接收她毫无底线的感情。 干咳两声，轻声道：“殿下，你早前还说一笔勾销了。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你都骂本王‘王八蛋’了，不算话又能怎样？” 这狗王爷开始耍无赖了，沈清霜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还带这么不要脸的！ 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从来没觉得这么憋屈过。 “可......可你刚才说的事，臣女觉得不大好，你也不想未来王妃心里有根刺吧？太妃的病你别担心，半个月肯定能痊愈，不一定非要弄个善意的谎言。”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果然狗王爷触动了。 或许是感念她救治母亲，态度稍微缓和了些。 “本王不瞒你，母妃病了一年多，就看到你那日才露出笑容。所以本王不想她失望，你理解吗？” 沈清霜郑重地点头：“嗯。我美貌多才、活泼可爱，我完全理解为什么太妃那么喜欢我......” 顾谨灏忽然觉得与她说话很掉价，懒得再废话。 “沈清霜，本王决定了，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场戏一直演下去。演到什么时候，本王说了算！” “凭什么？” “就凭你看了本王！” 一个男人，一口一个看了他，能少块肉怎么的？ 沈清霜不说话了，咬着嘴唇低着头。忽然揉了揉眼睛，蹲在墙角哭了。 还不是嚎啕大哭，就是慢慢啜泣，慢刀子拉肉那种，看得顾谨灏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 他就想不通了，他俊朗不凡、位高权重，这大齐多少姑娘巴不得他能看一眼。不过让她演一场戏，竟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默叹一口气，刚想再安抚两句，她一下子站了起来。 眼睛通红，娇俏的小脸上还挂着泪，让他心头一紧，背在身后的手都有些抖。 “不就看了你吗，你看回来就是了！”她一脸大义凛然，目光决绝。 顾谨灏惊愕间，她直接解了衣带，露出了白皙的肩。 他吓了一跳，看她还在继续，赶紧背过身去：“沈清霜，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怎么能在男子面前宽衣解带？快穿上！” 沈清霜仰头道：“是不是女人你自己看！顾谨灏，别一天到晚唧唧歪歪的，干脆点，今天我就还你了！” 顾谨灏扶着额头，实在无语。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把衣服穿起来，不用你还了。” “那你以后还说了？” “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你保证！” “本王保证，再不提那件事。衣服穿好，别冻着......冻着了就没人给母妃医治了......” 早这么说不就行了？果然人不要脸则无敌。 她忽然知道以后如何拿捏他了。 扬眉轻笑，将肩头的衣裳拉好，蹦蹦跳跳地跑了。 没多久，秦云来了。 “她是不是心情很差？”顾谨灏有些担心。 她刚才的脚步声急促，怕是觉得受辱了才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秦云不知他为何会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如实道：“没有啊，沈小姐心情不错，不仅哼着歌，还夸属下今日的装扮英俊潇洒......” 顾谨灏忽然有了种被骗的感觉，那死丫头居然拿这种事来赌。 居然还赌赢了，指不定心里怎么嘲笑他呢！ 瞧着他气急败坏的眼神，秦云觉得危险逼近，赶紧找了个借口先溜了。 沈清霜到沈府门口的时候，沈清疏正来回踱步，看她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不是让你等我的吗？又跑哪儿去了？”他敲着她的额头嗔怪道。 “看到一个捏糖人的摊子就待得久了些。” 她随便编了个理由，反正他也不会去求证。 又压低声音道：“爹在家吗？” 沈清疏道：“在。老大和老三也在。” 而后颇为自得道：“我和他们说了，你昨晚确实在寿安宫。至于医术，就是在外祖家那次因缘巧合拜了李时珍大夫为师，他们也信了，还说让你空时给他们瞧瞧为什么总是头疼脑热。” 沈清霜一蹦老高，给了她哥高度的口头表扬。 不由得感叹原主命好，这等瞎话全家人都坚信不疑。 这是多么高规格的爱！ 看来要在这个时代过悠闲富贵的小日子，简直容易得不要不要的。 “丫头，这天上有什么值得你目不转睛地看？” 沈清疏顺着她的目光望了望，没看出什么有趣的东西。 沈清霜努了努嘴：“二哥，你看那天上的白云，像不像一锭锭银子？” 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戏谑：“真是个小财迷。呶，这个月的。” 一身白衣的沈清彦直接越过老二，递了一摞银票过来：“你房里放了几身衣裳，都是最时兴的款，明日挑一件穿了陪哥哥赴会。” 第13章 沈家三少 沈清霜打量着她三哥，身材挺拔，举止矜贵、眼神温柔，配上这身干净精致的白衣，简直了，活脱脱一枚浊世佳公子。 第11章 这样的人才，不应该喜欢琴棋书画做个文人雅士吗？为什么偏偏只对银钱感兴趣？ 沈清彦察觉她目中好奇，也看了自己一眼，笑道：“不好看吗？” “好看！” 平心而论，是真好看！ “三哥，明天什么时候赴会？” 沈清彦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不急，不过吃喝玩乐的事，待你睡醒了再去。” 目光落在她的衣裳上，直摇头叹气：“这身衣裳以后不要再穿了，不配你。明日再做个十套八套，哥给你找京城最好的师傅。” “好嘞哥，爱你！” 比了个心，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嫉妒得沈清疏的嘴都快撇到肩膀头了。 “妹妹，不要这么肤浅，一点小恩小惠就打发了。” 沈清彦不屑道：“你也肤浅一下看看？终日就知道打打杀杀，从来不知道关心妹妹的衣食住行。” “小三，你是不是欠揍？” “说得像你打得过我似的！” 二人剑拔弩张之际，忽然都低下了头，受气包样，齐齐喊了声“大哥”。 沈清霜循声望去，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子缓步走来，不善的眼神从她两个哥哥的身上扫来扫去，犹如中学时代班主任去抓包一般。 这便是定安将军府的少将军，沈南方的长子沈清朗。 “天天斗嘴，没一点为人兄长的样子，去面壁思过！” 两个受气包没答话，不约而同往妹妹望去，眉头一挑一挑的。 那意思她懂。 低头上前，撒娇道：“大哥，二哥三哥是闹着玩的，就别让他们面壁了吧？” 沈清朗眉头微皱，更看不上那俩，每次都这一招！ 可也不忍驳妹妹的面子，便点了头。 “再让我看到，每人打一顿！” “好的大哥。”两个受气包齐声道。 再看到就再求情呗！ 沈清朗哼了声，拉着沈清霜的胳膊，微笑道：“清霜，大哥有事问你，跟我进来。” 他不知道她胳膊受伤，虽然没用力，还是碰到了伤口，她忍不住吃痛一声。 “怎么回事？” 沈清疏忙道：“被秦云的鞭子伤了，不过我报过仇了，打了他一掌。” 本以为老大能表扬他，没想到脸直接冷了下来。 “刚才怎么没提到这件事？小二，你这个侍卫统领做得越来越胆小了！人家打了你妹妹，你一掌就算了？滚去面壁，三日不许进食！” “是，大哥。” 这件事的性质比斗嘴严重多了，沈清疏也不辩解，按老大的性子，再说一句能将他拎去边境受虐。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当年一时疏忽害妹妹丢了一日，老大将仅仅十岁的他带到边境，北风卷地、漫天大雪，他一个人蹲在伙房门口，边哈气边劈柴火。 手指都冻成胡萝卜了！ 想起来都是泪！ “小三，去把秦云抓来！” 沈清彦就等他发话呢，一得令，立刻策马直奔王府。 沈清霜懵了，效率要这么高吗？ 看来书中所言不虚，原主真的是个团宠！ 忽然想到之前承诺秦云的“大恩大德定当厚报”，她不能无动于衷了，赶紧劝道：“大哥，秦云是无心的，他之前还帮过我，就算了吧。” 沈清朗揉揉她的头发，耐心道：“清霜，是无心还是有意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他长记性。以为是四殿下的护卫就能无法无天，昏头了！别说他了，就是四殿下，我也照打不误！至于他帮过你，打过之后再谢就是了。” 还能这么操作？ “可大哥，这么一来，人家都会以为我嚣张跋扈......” 沈清朗拉着她的手往里走，笑道：“嚣张跋扈才过得开心！这件事你别管，哥哥们给你做主。” 兄妹二人到了书房，沈南方正在喝茶，沈清霜喊了声“爹”。 沈南方点头：“皇宫人心险恶，贤太妃的病尽力就行了，不要强求。” 听他意有所指，沈清霜犹疑道：“爹不想让女儿治好她的病？” 沈南方没想到女儿能听懂，露出赞赏的笑容。 “小二说你跟着一个什么李大夫学的医，说实话爹不大信。不过你的事爹不多问，既然四殿下肯带你去寿安宫，足以说明你的医术过得去。只是贤太妃的病一年多了都治不好，想来与宫中的其他主子有关系。” 沈清霜还以为她爹一介武夫粗枝大叶，谁料看事情这么通透。 他说得没错，原书中提到贤太妃之所以久病不愈就是太后的手笔。 沈清朗接着道：“清霜，你涉世未深，所以爹才提醒你。对了，宫中传来消息，皇上都知道了你与四殿下两情相悦。小二说那是演戏，大哥想听你亲口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演戏给方明珠看的，我和他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而且等贤太妃的病好了后，我们就再没有瓜葛了。” 沈南方与沈清朗对视了一眼。 “你打定主意要治好贤太妃？” “是的，这是之前答应四殿下的。”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再赘言。虽然太后身居高位，但一个后宫妇人还奈何不了他将军府。 “那就治吧。” 沈清朗给他爹续了杯茶，小心翼翼道：“爹，四殿下的护卫秦云伤了清霜，我让小三去抓他回来，准备教训一顿，您怎么看？” 第12章 “别打死了就行。” 沈清霜怔怔地看着云淡风轻的爹，终于知道这一家的底气哪儿来的了。 既然他们都一心护着她，她也一定会护着他们。 原来的结局不好，改写就是了！ 王府门口。 秦云靠着门，抱着剑，想着心事。 不知为什么，他的右眼皮一直跳，还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守门的侍卫看他神不守舍，提议去喝酒。 也好，一醉解千愁！ 刚换了衣服，猛然看见门前立着一个白衣少年。 清俊卓然，不染尘埃。 秦云的心“咯噔”一下，挤出笑容：“沈三公子，好巧！” “不巧。本公子特地来找你。” 秦云立刻想到了沈清霜的“定有厚报”，再次骂自己眼瞎跟错了主子。 沈清彦道：“现在走吗？” 秦云道：“嗯，现在走。” 当沈清霜看到秦云老实地跪在书房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但见均无损伤，看来没打斗过。 小声道：“你倒真听话。” “不然呢？我又打不过。”无奈中带着心酸。 面壁的沈清疏也被召唤来了，不过不是当打手，而是当观众。 再不上路子下次打的就是他了！ 沈清霜被关在门外，听着里面一声声惨叫，暗暗为秦云祈祷。 好在时间不长。 但是伤害性极大。 出来时，秦云的眼睛肿了，鼻子肿了，脸肿了，胳膊折了，腿似乎也瘸了。 颤抖的手，捏着张银票。 “这是......医药费吗？”她弱弱问。 沈清朗道：“他之前帮你的谢礼，现在两清了。” 第14章 我是先皇的十五皇弟 沈清霜望着镜中一袭石榴红裙、明眸皓齿的小美人儿，果然人靠衣装。 瞥了眼昨日那身丫鬟服，说朴素是好听的，说寒碜都不为过，难怪连初次见面的贤太妃都要送她衣裳。 丢人丢到皇宫去了！ “小姐，三少爷真会挑衣服，这裙子配上小姐的花容月貌既明艳又大气！”丫鬟碧玉给她理了理裙角，眼中露出欣羡。 要说三少爷对小姐是真好，平日里衣裳、首饰不断，很多尚未来得及穿戴，新的一批就送来了。 沈清霜也觉得沈清彦对自己相当不错。 当然，最主要还是从昨天那一摞银票中感觉出来的。 她偷偷数过了，整整一万两！ 有姿色，有资产，放在哪个时代她三哥都是女人们趋之若鹜的对象。 只可惜按原书剧情，这枚浊世佳公子被邻国公主蓄意陷害，背了个辱人清白、珠胎暗结的罪名，落了个充军流放的结局。 自那之后，沈南方郁郁寡欢、一病不起，沈清朗战死沙场，整个将军府靠沈清疏一人苦撑，最终被皇帝寻了个由头也发落了。 “清霜，好了吗？” 正沉思着，沈清彦已经到了，正笑盈盈地立在门外。 他今日穿了身鸦青色，上好的白玉冠将墨发高高竖起，到底是人长得好看，怎么都好看。 “好了！”她欢快地跑了出来，“现在就走吗？” 他携了她的手，笑道：“对。今儿个三哥带你去音晖园见英俊公子，绝对比顾谨灏强！” 沈清霜脸一红，没事提他干什么？想到那黑面神，她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恐慌，那厮实在是喜怒无常。 或许受了情伤的人都那德性吧！ 她知道音晖园是戏园，问道：“三哥是想介绍里面的戏子给我认识？” 沈清彦一头黑线，他再玩世不恭也不能那么干，老大老二还不打瘸他！ “是三哥的好朋友，到了你就知道了！” 还卖关子！ 她切了声，不就那些狐朋狗友吗？唯一能上得了台面的那个，似乎也不常见人。 姑且拭目以待吧！ 二人上了马车，慢悠悠朝音晖园晃着。 百无聊赖，她掀开车帘往外望。 这一望，肚子就饿了。 “三哥，要不我们吃些东西再去吧？” 沈清彦嫌弃地瞥了一眼街上的小摊，直接拒绝了。 “到了再吃，比翠明楼的好吃多了！” 沈清霜一听，诧异道：“音晖园不会也是你开的吧？” “当然是我开的。自己的银子自然花在自家店里，这丫头，一点觉悟都没有。” 她不是没觉悟，只是没想到她哥竟然涉猎这么广，从酒楼到戏台，跨度似乎有些大。 音晖园到了。 名字起得好，装修得也极为恢弘大气。若是兜里没个几斤银子，怕是门都羞得进去。 二人刚到门口，就有人颔首问好，态度极其恭敬。 沈清彦连头都没点，随意“嗯”着，拉着他妹妹直接到了二楼的雅间。 此处正对着大戏台，看得清、听得清，还不受干扰。 沈清霜心想，这vip包厢不知要几个钱！ “发什么呆？”沈清彦见她一直盯着戏台，便将她的头轻轻扭了过来：“戏嘛，全天都有。英俊公子可不是每天都遇得上！” 沈清霜这才注意到原来雅间内早到了一个人。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穿绛紫衣衫，眉目清俊，脸上漾着微笑，看着就舒服。 第13章 “沈小姐你好，我是顾云间。常听清彦提起你，早就想见你了。” 沈清霜惊住了，顾云间，不就是顾谨灏的小皇叔吗？ 居然真是他！ 还如此俊朗！ 她原以为沈清彦已经是英俊中的翘楚了，想不到顾云间也不遑多让。 果然好看的人交的朋友也是好看的。 她哥带她来，是不是侧面说明她也很好看？ 一定是这样！ 沈清彦撇了撇嘴，这妹妹是又犯花痴了吗？ “清霜，云间与你说话呢！”他扯了扯她的袖子，真是丢脸！ “哦。” 沈清霜回过神来，既然他们都没揭破身份，自己就装作不知道吧，“你好顾公子。” 顾云间笑道：“我与清彦是知己好友，若是不介意，我唤你‘清霜’，你唤我‘云间’？” 小皇叔如此平易近人，她当然乐意。 刚要答应，只听她三哥道：“总算长了几岁，就喊‘云间哥哥’吧。” 顾云间自然没有意见，沈清霜更是没有。 小皇叔是她哥，那她岂不是比顾谨灏高了一辈？ 唉呀妈，占便宜了！占大便宜了！ 沈清彦才没她这么多弯弯绕绕，只记得他妹妹说饿。 手一招，一个小二就颠颠奔了过来。 “上壶菊花茶，再来些精致的点心。” 有的吃就行，沈清霜安心了。 余光察觉顾云间在打量她，扭头道：“云间哥哥是觉得我哪儿不妥？” 顾云间见她如此直率，心中很是喜欢。 也不隐瞒，径直说道：“昨日听说你给贤太妃医治后，她的病情大有好转。我心中好奇，便让清彦带你出来一见。想你年纪轻轻，居然有那么高明的医术，这才多看了几眼。” 这么秘密的事情他竟然知道，沈清霜望向她哥：“你说的？” “没有啊。”沈清彦一脸迷茫，他哪是那么多话的人。 顾云间知她误会，解释道：“不是清彦。实不相瞒，我是先皇的十五皇弟，幼时蒙贤太妃照顾，所以与寿安宫亲近一些。昨日进宫探望，太妃激动之下说的。” “你就这么告诉我了？”沈清霜原以为他的身份要瞒一阵子，谁想到他那么坦然。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可以说吗？” 顾云间微微一笑，又道：“太妃很喜欢你，听她话中之意，想让谨灏娶你......” 沈清霜的心倏地提了起来，看来顾谨灏那厮说的是实话。 不过她一个群众演员没有当主演的大志，只要平安富贵喜乐就行了。 故而连连摇头：“太妃错爱了。我有孝在身，这三年不考虑婚事。” 沈清彦不喜欢顾谨灏，哼道：“即使过了孝期，也不能嫁给他。他一向目中无人，又凶神恶煞般，我妹妹这么一个小娇娇，嫁过去还不日日以泪洗面？” “肯定会的三哥。我喜欢英俊温柔的谦谦君子，才不要嫁给那个黑面神！” 这择偶标准让沈清彦很满意，要是未来妹夫再会武功就更好了。 转念一想，不行，万一欺负他妹妹怎么办？ 托着下巴思索着，猛地一拍桌子：“云间，你这老大不小的了，娶我妹妹做王妃如何？” 沈清霜刚将茶送到口中，被她哥一吓，生生咽了下去，眼泪都烫出来了。 “沈清彦，你就这么容不下我吗？我不嫁能吃穷你吗？” 沈清彦哪里是那个意思，讪讪道：“我这不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吗？” 第15章 第一次看到貔貅吐银子 听兄妹俩开始斗嘴，顾云间笑而不语。 他自幼生长于宫廷，生母无宠早逝，兄姐又大他许多，从未有过此种平淡又珍贵的手足之情。 自一次偶然在翠明楼遇上了沈清彦，闲谈之下引为知己，这才让古井无波的生活有了些趣味。 “清彦，你这个做兄长的怎么就知道斗嘴？”他倒了杯茶递过去，面上依旧微笑。 沈清彦皱了皱眉：“云间，你这说话的口气真和我大哥一样，老气横秋的。” 顾云间笑道：“我本来就比你年长两岁。” 沈清彦切了声，不说话了，捏了块松子糕往嘴里塞。 沈清霜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戏。看着看着眉头拧在了一起，还幽幽叹了口气。 顾云间觉得有趣，莫不是这戏不符合小丫头的品味？ “清霜，不喜欢这戏？” 沈清霜托着下巴，又叹了口气。 “这戏除了扮相好看，剧情一点意思都没有，而且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出，看着乏味！” 乏味？ 沈清彦不乐意了，解释道：“这出戏可受欢迎了，你没见一楼座无虚席？” “受欢迎你就能一出戏演一年？可见这些纨绔子弟的精神生活有多贫瘠！” 沈清彦将椅子往她身边挪了挪，眼睛泛着光：“你有什么好主意？” 沈清霜呵呵一笑，将胳膊搭在他的肩上，故意卖关子。 “有是有，拿些好处来换！” 沈清彦一瞧，有备而来啊！ 这激起了他的兴趣！ 当下拍拍胸脯：“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 “痛快！”沈清霜清了清嗓子，“云间哥哥你给我作证，公证费一千两！” 第14章 公证费？ “就是你作证，我们付你银子。” 顾云间虽然不缺银子，但觉得有意思，做出洗耳恭听的架势：“愿闻其详。” 沈清霜抿嘴笑了，眼睛亮亮的。 “三哥，我给你写话本子，抽三成利，你干不干？” 沈清彦双手环抱于胸前，将信将疑道：“可你会写吗？” 书都没读好，还写话本子！ “三日后先交一篇稿给你，如果受欢迎，咱们再继续合作。不过，云间哥哥的作证费要你付！” 小丫头如此自信，沈清彦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场答应。 又见他妹妹忽然坏笑起来，顿时有了种危机感。 “说！” 沈清霜晃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三哥，零花钱和衣裳首饰不算那三成里哦？你该送还得送哦！” 沈清彦直摇头，本以为自己够财迷了，妹妹居然有过之而无不及！ 绝对是亲的！ 宠溺地捏捏她的脸：“知道了，再玩一会带你去量体做衣裳。” 回家后，沈清霜一头扎进书房奋笔疾书，话本子而已，能有多难？略一思索，先交一个《喻世明言》的小故事吧，定会引得满堂彩。 沈清彦本以为她去书房是翻书找灵感，想不到短短一个时辰已经写了四五张纸了，随便拿起一张瞧瞧，眼睛都直了，不由得重新审视起他妹妹。 “清霜，你这文笔可以当状元了！你若是男儿身，说不准都能当驸马！” 沈清霜头也没抬：“我没那么大抱负，我只想过富贵日子。” 对了，驸马，下一篇就《女驸马》吧。嘴角一勾，继续埋头苦写。 三日后，音晖园。 沈清霜、沈清彦与顾云间依旧坐在二楼的雅间，注视着一楼的戏台。 节目单前一天已经贴出去了，鉴于音晖园出品一向精品，所以很多老看客都来了，就想瞧瞧这听没听过的《金玉奴棒打薄情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一看，每个人的诧异都变成了赞叹，戏还能这么演！ 以往的咿咿呀呀，半天唱一个字，现在全部由优伶们声情并茂地演出来，演到动情处还配着煽情的背景音乐。 看到最后的时候，都纷纷叫好，怒斥薄情郎，尤其是女观众，要求多演几日。 沈清彦已吩咐下去，同一出戏会在当天循环演，但已演过的曲目一月内不会重演，若要观看只能请各位看官合理安排时间。 听手底下人说，这种饥饿营销方式使得音晖园一日卖光了整整十日的票。 “痴心指望缔高姻，谁料新人是旧人？打骂一场羞满面，问他何取岳翁新？” 顾云间念着这四句词，眼中透着赞赏：“清霜，这故事真是你写出来的？” 沈清彦得意地点头：“我亲眼看着我妹妹写的，还能有假？怎么样，不错吧？” 不错是不错，可惜不是她创的，只不过占着记性好的便宜罢了。 沈清霜岔开话题：“三哥，我们合作的事，你没忘吧？” 沈清彦早知她会提，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顾云间：“你作证，从今日开始，音晖园的三成利会给清霜。” 顾云间哈哈一笑，优雅地从他手中接过银票，“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貔貅吐银子！” 沈清彦也不生气，就当夸他了。 想到顾云间还有事，沈清彦就不多留他了，送他下楼后又折了回来。 “云间哥哥有什么事？”沈清霜随口问道。 沈清彦道：“今日是他生母的忌日，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去皇陵祭拜。” “他挺孝顺的。”她笑道。忽然脸色一白：“你说他去皇陵？” “对，有什么问题吗？” 何止有问题，问题可大了！ 虽然这位小皇叔的生母当初无宠，却他却极受父皇宠爱，若不是先皇使了些手段，皇位哪轮得到他，还由他再传给当今圣上！ 原书提及，顾云间的父皇，曾给过他一道密旨，但他一直没拿出来过。 当今太后，他的皇嫂，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曾旁敲侧击过，他却一点口风不露。太后担心那道密旨会威胁到她儿子的江山，于是就策划了皇陵刺杀行动。 顾云间中伏后身受重伤，昏迷一月，清醒后却已痴傻。 可据沈清彦说他每年都去皇陵，那么究竟是不是这次呢？书中提到是十九岁那年，可别搞成乌龙了，问清楚点好！ “三哥，云间哥哥今年多大？” 小丫头问年龄了，难道是看上顾云间了？ 沈清疏喜滋滋喝了口茶：“十九，马上二十岁生辰了......” 沈清霜的头轰的一声，将他哥手中的杯子往桌上一放，拖着他就走：“去皇陵！” 第16章 沈清彦是谁 沈清彦见她神色凝重，也不多问，拉她上了马车。 “去皇陵！” 声音刚落，马车疾奔起来。 “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她搓着手，一脸焦急。 这几日光顾着写话本子排戏，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忘了。 顾云间是三哥的知己好友，对自己也亲厚，他要是出事了...... 呸呸呸，乌鸦嘴！ 沈清彦见她神不守舍很是奇怪，拍了拍她的肩，关切道：“清霜，到底出什么事了？” 第15章 沈清霜的眼神有些闪躲，不能据实以告，要想个理由。 还得是合理的理由。 没听她回答，沈清彦又喊了声。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跟顾谨灏进宫一趟后这妹妹就变了，看来以后要离那个不祥人远一些。 进宫前，花痴似的，进宫后则神神叨叨的。 “清霜？” 喊第三遍的时候，语气已经相当委屈了。她是如何做到一连忽视他三次的？ “啊？” 沈清霜拍了拍胸口，看他盯着自己，说道：“三哥，我刚才出去透气时看到几个身穿黑衣的人，凶神恶煞般，其中一个提到去皇陵，所以我怀疑对云间哥哥不利。” 沈清彦挠挠头：“或许同路吧。云间从不与人交恶，不会有人要对付他的。” “哥，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想想，为什么他们偏偏今日去皇陵？” “那也不能说明他们是冲着云间，他生母的忌日没几个人知道......” “太后知道......” 话一出口立刻闭嘴了，没事提这个干什么？ 沈清彦越来越糊涂，这与太后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以为太后要杀云间？ 嫂子杀小叔子，图什么？ 皇位都是她儿子的了！ “丫头，这太荒谬了，你这脑子天天都想些什么？”他敲了敲她的额头，无奈笑道。 “没什么，我随口说的。哥，女人的直觉很准的，你让车夫快一些，说不准能赶得上！” 既然她坚持，那就听她的吧。 沈清彦“哦”了一声，掀开帘子吩咐一声。 马鞭扬起，车奔得更快了。 守陵的侍卫认识顾云间，恭敬地行了个礼：“参见十五王爷。” “本王要进去。” “是，王爷请。” 一年来一次，他来了十次了。 祭拜过父皇，走到母妃的棺椁前，跪了下去。 同往常一样，微笑说着近况，让她放心。 “母妃，儿臣这几日还认识了一个姑娘，是清彦的妹妹。小丫头活泼可爱、才华横溢，还会医术。您若是见到，也会喜欢她的。母妃，若是您当初没有自尽，说不准您的病也能痊愈，就能一直陪着儿臣了。” “母妃，儿臣很孤单，父皇离开了，您也离开了，儿臣总有种预感，会很快去陪你们。您是不是想骂儿臣‘乌鸦嘴’？儿臣与世无争，从未想过动用父皇的密旨。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王府也不太平了。儿臣一直在犹豫，是该忍，还是该反击？” 顾云间在诉衷肠，沈清彦兄妹则在修马车。 没错，是修马车。 由于催得太紧，车夫的鞭子就没停过。 然后马的精神就没正常过。 再然后，马车撞上了一块大石头。 再然后，车轮掉了一个。 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谁能想到，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 冷冷的冰雨打在身上，凉在心上。 三个人，一匹马，傻愣愣地站着。 所幸有两把伞，沈清彦兄妹一把，车夫与马一把。 雨从伞面有力地弹开，沈清霜觉得自己很像那只龙猫。 与以往一样，一个时辰左右，顾云间走了出来。 雨已经停了，空气异常清新。 “恭送十五王爷。” “嗯”了一声，顾云间出了皇陵，信步徜徉在山间小道，马车就在不远处。 车夫正坐在车头，垂着头，想来在打瞌睡。 顾云间已经习惯了，也很理解，这确实是消磨时间的好方式。 到了跟前，道：“老李，回去了。” 老李缓缓抬起头，袖中却露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剑。 顾云间大惊失色，赶紧退后：“你不是老李！” 那人跳下车，衣服还湿漉漉的，哈哈大笑：“我当然不是老李，他已经死了。十五王爷，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让兄弟们动手？” 这人脸上一道刀疤，从嘴角延伸至耳边，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很瘆人，笑的时候更瘆人！ 他一挥手，树上跳下来五个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每人手中都拿着剑。 衣服上都滴着水。 “你们是谁派来的？”顾云间沉声道。 “你跟我们走一趟就知道了。”刀疤男道。 “本王不会与你们走的。”他声音清冷，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手再一挥，六个人一拥而上。 顾云间不会武功，只能不顾一切往前奔。 逃得了，就能活。 逃不了，只有死。 没走两步，就被一个黑衣人踢倒在地。月白的衣裳上霎时沾了好些泥水，很是狼狈。 “早知如此不堪一击，我一个人就够了。” 那人放肆地笑着，问向刀疤脸：“大哥，活捉还是杀了？” “活捉的赏金多，自然活捉。”刀疤脸笑嘻嘻道，仿佛已经拿到了赏金。 顾云间见他慢慢走近，不愿受辱：“你干脆杀了本王！” 只听一个戏谑的声音：“一千两银子还没花就想死？云间，你这可是浪费啊！” 顾云间一听这声音，眼中带着喜色：“你怎么来了？” 沈清彦一个飞身跃了过来，拧了拧还滴水的衣服，伸手拉起他：“你去清霜那儿，这儿有我！” 第16章 刀疤脸立刻拦下：“你是谁？敢从我手里抢人，好大的口气！” “沈清彦。” “老大，沈清彦是谁？” 沈清彦嘴角一抽，他已经低调到没人知道他这号人物的地步了？ 刀疤脸沉声道：“你连他都不知道？” 沈清彦的心里这才微微舒服一点，总算有个识货的。 又听刀疤脸道：“定安将军是他爹，少将军是他大哥，御前侍卫统领是他二哥。” 沈清彦差点没跪倒在地，合着他是借着他老爹和老哥的光？ 就冲这个就该打！ 先从不认识他的那个打起，三两下夺过剑，一脚踢翻在地，随即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刀疤脸一见，眼中透着恐慌。 “你竟然会武功！” 沈清彦嘴角一抽，也不废话，速战速决。 他招式俊逸凌厉，身影飘忽灵敏，半盏茶不要就全解决了。 沈清霜忍不住鼓起掌来，终于知道秦云为什么乖乖跟着他去领罪，是真的打不过！ 她眼里满是崇拜，极大满足了沈三公子的虚荣心，抛了个媚眼给她。 刀疤脸躺在地上像看鬼似的看着他，都忘了哼唧。 “三公子，不是说你热衷于赚钱吗？为何......为何功夫如此厉害？” 沈三公子嫌弃地甩了甩湿答答、皱巴巴的衣裳：“这两者冲突吗？本公子就是喜欢银子，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 沈清彦哼了声：“说吧，谁让你们来刺杀十五王爷的？” “不能说，不能说......”刀疤脸眼中惊惧，若是说了他们会死，家人也会死。 沈清疏还要说话，却见他们一个个全部捡起剑抹了脖子，眼前只剩六具尸体。 第17章 那我先谢谢你了 沈清彦有了种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就这么死了？ 连背后黑手都没问出来！ 顾云间脸色凝重，问不问都一样，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三人上了回城的马车，车夫不敢再疯狂虐马了，毕竟刚修好的那个轮子太脆弱了。 同他的心一样脆弱。 “清彦，多谢你及时赶来，否则我这条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顾云间自嘲笑笑，拍了拍沈清彦的肩膀，眼中满是感激。 沈清彦可不敢将功劳全收了，努了努嘴：“是小丫头坚持要来，非说有人对你不利。我原本不信，想不到是真的。” “哦？”顾云间震惊了，这也太难以置信了。“清霜，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猜到的？” 沈清霜眨巴眨巴眼睛，将之前向沈清彦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见他眼中愈发迷茫，嬉笑道：“而且我偷偷瞧过了，你今日天庭泛黑，我就猜着你会有血光之灾。” 顾云间也笑了：“想不到我的救命恩人还会看相。” 沈清霜哈哈大笑，就算是吧。怕多说多错，不再赘述。 顾云间略一沉思，轻轻褪下腕上一枚晶莹剔透的玉镯双手递过去。 “清霜，若不嫌弃，这玉镯请你收下，就当愚兄的见面礼。” 沈清霜下意识摇头：“我不能收。” 顾云间微微一愣，眼中划过失落，停在半空的手不知该不该收回。 知他误会，沈清霜忙道：“云间哥哥，我的意思是，能不能等我准备好给你的礼物后，我们再交换？” 顾云间的失落立刻成了惊喜，眸子又亮了起来：“我也有？” “礼尚往来不是应该的吗？” 她可不能占便宜！ 狠狠白了她哥一眼，有这等习俗也不知道提前与她说，害她丢人！ 好在她反应快！ 沈清彦一头懵逼，这关他什么事？他也不知道顾云间怎么抽风了想到送见面礼！ 伸手替她接了过来，反复打量着，果然是好玉！ “妹妹，收下，你救了他一命，收个玉镯也是理所应当的！” 边说边给她戴在了腕上，别说还真好看。又加了一句：“很值钱的！” 救命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没放在心上，不过听到值钱的时候眼睛亮了许多：“真的吗？值多少钱？” 旁人说值钱她不会信，但她三哥说，那绝对真！ 顾云间无奈扶额，努力装作没听见，她不会想卖了吧？ 沈清霜余光瞧见，顿时脸上讪讪，立刻底气十足地追加一句：“礼物不在价值，在于心意！云间哥哥，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你喜欢什么？我这两日找来送你。” 顾云间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微微一笑，笑容温润如那枚玉镯一般。 “什么都好，我不挑。” 沈清彦哼哼两声，不挑？他身上的哪样东西不是精挑细选的？ 想当初自己好意送他一个扇坠，嫌样式俗，嫌材质差，嫌太重......总之奇奇怪怪杂七杂八的理由，最终勉勉强强收下了。 却从来没有用过！ 可见是真嫌弃！ 鉴于三个人的衣裳都狼狈不堪，所以不打算多流连，先送顾云间回府。 沈清彦下车送他时，将他拉到一旁，一脸坏笑：“话说你当时怎么不送我见面礼？” “见你的面很难吗？”他反问道。 沈清彦无语了，说的是实话。哪儿有生意，哪儿就有他。 哼了声，挺直了腰杆：“云间，你要不要端正一下对我的态度？” 第17章 他眉头轻挑，飞了个媚眼给他。 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清霜亲口说的，她与顾谨灏的事情是做戏而已。还有，你别信外面的流言，什么花痴、蠢笨......” 顾云间本来微笑着听他说，听到最后白了他一眼：“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吗？既然是流言，为什么要信！清霜漂亮乖巧又聪明善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 沈清彦捣了捣他的胳膊，笑嘻嘻地看着他。 “别说兄弟不帮你，要是喜欢就抓紧。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当然，如果你没有那种意思，当我没说......” 转身之际，胳膊一下子被顾云间拉住了。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头笑了：“那我先谢谢你了。” 翌日，该去寿安宫给贤太妃施针了。想到上次的衣服被嫌弃，这次挑了件胭脂如意云纹裙，再薄施粉黛，明媚自然。 本来想随父兄一同进宫，谁料他们早已走了。 没有进宫令牌，免不了要花一番唇舌。 怏怏走到门前，却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那里。 车夫一条腿放在车上，另一条腿垂着，手托着下巴，露出挺好看的侧脸。 “这人谁啊？”她问向守卫。 “小姐，他说找您，怕您没睡醒，不让通报，只说等您出来就好。” 沈清霜眼中满是赞赏，这么有礼貌吗？ 提着裙角跑到车前，歪着头看着。 “哎，好汉！你怎么来了？”她眼中一喜。 还以为他上次被揍成那惨样起码要休息个七八日呢。 听到这声“好汉”，秦云刚消肿的嘴角立刻又疼了。 挠挠了头：“沈小姐，可不可以别这么称呼？我总觉得落草为寇了似的。” “哦，秦云。”她不好意思笑笑，“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 话一刚落，车帘掀开了。 顾谨灏那厮竟然在！ 他今日衣裳是雨过天青色，配上俊朗的五官，让她微微一怔。 狗王爷做人不行，但颜值绝对排得上号。 “殿下。”欠身行了一礼，目露疑色，“你不会来接我进宫的吧？” “不然呢？”顾谨灏反问道，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上来。” 沈清霜“哦”了一声，跟他进宫倒会少许多麻烦，最起码省得与宫门口的侍卫解释。 没好意思拉他的手，可又爬不上去，一时进退两难。 顾谨灏一头黑线，穿得那么淑女，却做着这么丢脸的事。 叹了口气，一把抓住她的手，再一用力，她终于上了车，不过却差点趴到他怀里，讪讪起身，脸上通红一片。 “不小心，不小心而已。” “嗯。” 不知为什么，顾谨灏此时脑子里总想到那日她赌气宽衣解带的样子，脸也红了，清了清嗓子。 沈清霜双手握在一起，气氛太压抑了，需要缓和一下。 勉强挤出笑容：“今天天气很好哈！” 顾谨灏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这眼看都要下雨了，哪里好了？ 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枚翠色欲滴的玉镯，似乎在哪里见过。 心中开始莫名的烦躁，眼神带着探究：“这镯子新买的？” 沈清霜听他问，在他面前晃了晃：“好看吗？听说很值......朋友送的见面礼。” “朋友？” 顾谨灏哼了声，怎么看怎么刺眼，别过了头。 第18章 你到底是谁？ 或许察觉到他的不悦，将袖子往下拉了拉，遮住了镯子。 “太妃娘娘这几日有没有好转？” 还是聊一些关于他娘的话题好些，毕竟两个人唯一的交集也就这个了。 顾谨灏似乎没多少兴致，只是扔了一句：“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沈清霜很是无语，那是你娘啊大哥！ 瘪着嘴，也不说话了，她才不去找气受！ 气氛又僵住了。 顾谨灏余光打量着她，她一门心思看着窗外，显然故意与他拉开距离。 想着刚才的语气过于生硬了，缓和了些：“本王昨日去看过她，气色是好多了，以前不爱说话，昨天说了近一个时辰。” 不过都是围绕她说的...... 姑娘不看窗外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只要她按时喝药，恢复很快的。今天施一次针，再来两次就能痊愈了。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她眼中带着得意，眉毛一扬一扬的，配上这一身胭脂红裙，既娇俏又可爱。 “嗯。” 顾谨灏双手搭在膝上，顿了顿，问道：“本王那日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考虑什么？”她眨着眼睛，见他眸色渐深，觉得有些危险。 赶紧想，赶紧想！ 越紧张越想不起来，狗王爷到底指哪一件事？ 一拍脑袋，知道了！ 往旁边挪了挪，赔笑道：“你说继续做戏的事吧？经过我深思熟虑，还是算了吧。” 顾谨灏眼带愠怒，往她靠近了些：“不过让你帮本王撒个谎而已，就那么难？” “不是一个谎那么简单。殿下，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我脑子不好，不知什么时候就露馅了。而且哈，殿下你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咱们大齐那么多女子倾慕你，这里面说不准有未来的王妃。若是知道你有了心仪之人，再另嫁他人，殿下的姻缘不就毁了吗？从长远来看，弊大于利。” 第18章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力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不过按照原书记载，狗王爷被原主毁了清白后，迫于定安将军府压力，将原主纳为侧妃，任其自生自灭。但方明珠是他心中白月光般的存在，所以他后来未娶正妃。 只是自己穿来之后，开局就打乱了节奏，直接爆出了女主真面目，这之后发展，还真难说！ 狗王爷只是双手环抱于胸前，冷冷地看着她。 “说完了？” 她一怔，点头：“嗯，说完了。” 他哼了声，“当日在皇兄面前已经承认了我们两情相悦，你若此时抽身那就是欺君。欺君，可是要诛九族的......” 诛......诛九族？ 她红扑扑的小脸霎时白了，颤声道：“你当时不是说只是一场戏吗？” “别人面前无所谓，可皇帝面前说谎，就是欺君。所以，你自己好好想想，是要本王陪你继续演戏，还是犯欺君之罪呢？” 顾谨灏的眼中带着狡黠，从小姑娘的眼神可以知道，他的话触动了她。现在的局势来看，他掌握了主动权。 偷偷瞄着她，本想看笑话，却见她眼眶红了。接着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拳头握得紧紧的。 他忽然有些内疚，但还是板着脸。绝对不能先低头，否则她不会松口。 沈清霜抬起袖子将眼泪擦了，她才不在这狗王爷面前哭，丢份！ 咬牙切齿道：“顾谨灏，你就是个混蛋！明明是你让我帮忙，现在居然威胁我！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感情反正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前一刻喜欢，后一刻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大不了我背个见异思迁、水性杨花的名！” 顾谨灏没想到她这种话都能说出来，她到底是不是个女人！ 但他不敢问，万一又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让他看...... “你要干什么？”他犹疑道。 “当然是做些事情印证见异思迁、水性杨花！” 她重重哼了声，掀开车帘，语气极为温柔可人：“秦云哥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 秦云初听车里似乎在吵架，不敢多听，只好卖力地驾车。 忽闻身后传来娇媚的声音，身子不由得一震，出了一脑门汗。 “沈......沈小姐，你是与我说话吗？” 这称呼，还不如喊“好汉”呢！ 沈清霜连声“嗯嗯”，从袖中拿出了一块帕子，声音比刚才还柔：“秦云哥哥，要不要我给你擦擦汗啊！” “啊？”秦云一恍神，车轱辘直接撞上了一块石头，车身剧烈地颠簸着。 紧接着听到顾谨灏冷如寒冰的声音：“秦云，你是想死吗？” “不不不，不想。” 秦云又是一脑门汗，不敢回头。 沈清霜却将帕子递了过来，还差一点就碰到他的额头了，忽然身子一个不稳，一股强大的力道将她往车内拉。 紧接着整个人跌到了顾谨灏的怀里。 他眼神阴郁，戾气很重，而且他很生气，有些像她初次见他的那晚。 很可怕！ 她不敢动，也不愿意示弱。 二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对视着，还是沈清霜最先受不了，手腕都要被他捏断了。 “疼！” 他微微松了些，一字一顿道：“你在挑战本王的耐心。” 她鼓起勇气道；“是你先提无理要求。” “那你也不能做无礼举动！” “是你逼的！” 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忽然，顾谨灏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沈清霜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般，惊愕地看着他。 “我......沈......沈清霜。” 此时她口中的好天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秦云赶紧披上蓑衣接着驾车，根本不知道马车内的可怕。 “真的是吗？”顾谨灏不信，“可你一点都不像她......” 狗王爷到底知道些什么？ 不，他不可能知道！ 或许只是觉得她与以前不一样了。 “我......” 话未说完，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即使车帘落下了也能看到那道惨白，紧接着一阵轰隆的雷声。 她自小怕雷电，吓得闭上眼睛。 “想好再回答，说假话会被雷劈的......”他嘴角勾起了笑。 刚才不还大义凛然吗？ “我就是沈清霜，你要是不信去问我爹和哥哥，滴血验亲也行！” 她眼睛紧闭，声音颤抖，可见心中恐惧。 雷电可比狗王爷可怕多了！ “是吗？”顾谨灏松开她的手，带着戏谑。 沈清霜松了一口气，揉着通红的手腕，真特么疼！ 刚要站起身，好天又赐了一道闪电，紧接着一个响雷，她一声惊叫，想也不想将头埋入他的怀中，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裳。 顾谨灏脸一红，手颤了颤，即使当初与方明珠在一起，也不过拉拉手而已。 可现在却与她如此近距离接触。 自己居然不排斥。 难道就是因为被她给看了？ 这特么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见她实在害怕，肩膀一耸一耸的，眼神柔了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 沈清霜却以为他要拉开她，抓得更紧了。 带着哭腔道：“顾谨灏，你别推我，这特么太吓人了。我答应了，我演，一定配合你，一个月行吗？再久我真的演不了......” 第19章 一个月？倒是意外之喜，到时候也好与母妃解释。 还是见好就收吧！ 之前的阴霾一扫而光，当场成交。 看着怀中鸵鸟似的姑娘，他忽然有了些想法。 “沈清霜，不许对别的男人献殷勤。” “嗯。” “不许接受别的男人礼物。” “嗯。” “不许与别的男人过于亲密。” “嗯。” 渐渐觉得不对，待耳边雷声渐弱，她小心翼翼抬起头，眼睛已经哭红了。 “你指的是演戏的一个月期间吧？” 顾谨灏不情愿地“嗯”了声。 第19章 眼睛和他爹一样瞎 寿安宫。 贤太妃立在门前，翘首以盼。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还没来？ 玉平拿了件紫色披风披在她身上，笑道：“娘娘，沈小姐不会失约的，您放心好了！” 贤太妃拂了拂发上的并蒂荷玉步摇，端庄地“嗯”了声。 “本宫哪有不放心，不过是清霜交待过要多活动，本宫遵医嘱罢了。” 遵医嘱多活动？玉平掩口而笑。 御花园那么大的地方也没见去过，就早膳后一直从暖榻走到门口，从门口走到暖榻。 贤太妃悠悠叹了口气：“玉平，本宫到现在心里还没有底，你说谨灏与清霜的事是真的吗？眼睛不瞎都能看出清霜怕谨灏，怎么会喜欢他呢？” 玉平想了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娘娘，应该是真的吧，皇上跟前都承认了。再说，咱们殿下只是看着严肃而已，其实挺好的。” 贤太妃嫌弃地哼了声，她生的儿子她不了解？ “挺好是挺好，但是眼神太差。能看上方明珠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小贱人，也不知随了谁了！” 玉平不敢接话，但她懂。 “跟他爹一模一样，都喜欢与相府有关的女人，一样的货色！”贤太妃甩了甩衣袖，回到暖榻上继续坐着。 这暮春的天气还有些凉，老实待着吧，免得小丫头说她不爱惜身体，万一生气不治了。 吹了吹杯中的茶叶，饮了一口热茶，话匣子就打开了。 “玉平，方明珠不是与淑妃见祥宁宫的老女人了吗，后来怎么说？” 祥宁宫的老女人，指的是太后。 终日里人前端着，做出一副母仪天下的端庄样子。背地里，谁还不知道谁啊！ 一哭二闹三上吊四下药，也不过换来先皇的一点点顾念。 呸！ 玉平默默给她添了些茶，道：“娘娘，听传来的消息，太后只是见了见，都没留方明珠用午膳，可见是不满意。” 贤太妃幽幽道：“换谁能满意？瞧瞧那妖里妖气的劲，谨灏之前不也中了邪似的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哎呀，好在他迷途知返，只是这返得太突兀了，傻儿子怎么一下子开窍了呢？” 玉平点头，确实这样。 “娘娘，之前殿下可是很嫌弃沈小姐的，说是风评不好。奴婢也暗暗打听了，都说沈小姐蠢笨花痴庸俗，可那日一见，人家明明可爱得很。” 贤太妃挑了挑眉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过也说明清霜太过优秀。这么优秀的姑娘谨灏还嫌弃？眼睛和他爹一样瞎！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本宫真想把谨灏给许了，就怕那丫头不要。可真愁死了！” 玉平又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明明见沈小姐之前，太妃终日念着儿子，怎么短短五日，嫌弃得不行！ 顾谨灏打了个喷嚏，将衣裳紧了紧，难道着凉了？ 沈清霜将车帘扯了扯，这样就不透风了。 免得被狗王爷传感冒了，还得喝药！ 她的人生已经够苦的了，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苦！ “唉！” 顾谨灏一头黑线，自从达成一个月的协议后，她已经叹了六十七次，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苦巴巴的像朵苦菜花似的。 “我说沈清霜，你能不能稍微开心点？情绪不对，演出的戏没有信服力。” 狗王爷要求真高！ “殿下，你得让我酝酿一下啊，这不离寿安宫还有很远吗？” 话音刚落，秦云道：“殿下，到了。” 沈清霜开始怀疑秦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给她添堵吗？ 顾谨灏先下了车，朝她伸手，眼中带着得意。 她又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握住他的手，下车进宫。 “这次怎么不抽回去了？” 走了一阵，顾谨灏发现她现在特别乖，故而语气很温和。 “一次两次与一百次两百次没区别，反正包月的。再说，这雨刚停，天有些冷，就当暖手了。” 当个暖宝宝吧，也没其他的用了。 顾谨灏虽然不懂什么是包月，但总感觉不像好话。不过懒得计较，毕竟是他强人所难在先。 玉平代替贤太妃立在门口，翘首以盼。 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时赶紧去通报：“娘娘，沈小姐来了！” 贤太妃赶紧整理了下妆容，在玉平的搀扶下仪态万千地向门口走。 沈清霜远远看见她们，立刻调整情绪，到了跟前时笑靥如花：“臣女参见太妃娘娘。” 贤太妃忙伸手拉她：“清霜啊，到这儿不用多礼。冷吧，快随本宫进来！” 顾谨灏本欲行礼，他娘已经转身了。 第20章 有生以来第一次有如此冷遇。 略带不满地喊了声“母妃”。 贤太妃一惊，看到他儿子皱眉，也皱起了眉：“谨灏，你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 他真的就这么不起眼吗？ 沈清霜牢记使命，轻声道：“娘娘，是殿下去将军府接的臣女。” 贤太妃露出笑容，扔了一句：“算你有良心，进来坐吧。” 听这口气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算了，只要老太太高兴就好。 刚坐下，就听宫女来报：“娘娘，殿下，十五王爷来了。” 贤太妃面露喜色：“快请！” 怕沈清霜尴尬，笑道：“老十五自幼常在我这宫里玩耍，前几日我与他说了你医术高明，可能好奇来看看的。他虽然是先皇的弟弟，但是年纪与你们相差不多，别害怕。” 说话间，顾云间已经到了。 他一身靛青色锦衣，神采飞扬，气质如玉。 “见过太妃。” 顾谨灏也行了一礼：“见过小皇叔。” “老十五，快起来。”贤太妃笑着招手，“这就是本宫与你提的小神医，定安将军府的沈小姐。” 顾云间微笑点头：“清霜，好巧！” 沈清霜不好意思笑了：“云间哥哥，好巧！” 刚要行礼，被他双手扶住。“我们是朋友，用不着虚礼。” 贤太妃愣住了，老十五一向深居简出，小丫头怎么会与他这么熟？ 听着称呼，“云间哥哥”，那么亲昵！ 比儿子可亲多了！ 至少隔三个寿安宫。 不满地瞥了瞥不争气的儿子，他也满眼惊愕。 心中欣慰了些，死小子知道着急了就好！ “老十五，你怎么会认识清霜？”贤太妃疑道。 一方面自己想知道，另一方面猜死小子也想知道。 顾云间笑道：“听太妃提到后就想见见，正巧清彦是我好友，所以就约了相见。太妃，昨日本王去皇陵祭拜父皇母妃，路上遭遇了刺杀，若不是清霜预见到了，拉着清彦一同赶过去，本王怕再也来不了寿安宫了！” 贤太妃目瞪口呆：“刺杀？有人敢刺杀你！到底是谁那么恶毒，问出来了吗？” “没有，刺客都死了。来日方长，不急一时。” 贤太妃“嗯”了声，“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所以清霜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顾云间点头笑道：“可不是？清霜，看看我今日的面相，还会有什么灾难吗？” 听他语带调侃，沈清霜哈哈笑了：“云间哥哥，如果你今日再有灾难，只能说明我不祥了，总不至于见我一次有一次灾吧？所以即使有，为了我的名声，我也不能说！” 第20章 小皇叔莫不是对清霜存有心思？ 一席话让众人都笑了，除了顾谨灏，淡漠阴沉。 这死丫头与他在一起时像朵苦菜花，现在则像朵太阳花。 回想真正接触的这几日，不是哭就是闹，即使是笑，也是透着无尽的虚伪。 端起旁边的茶一饮而尽，特么的怎么这么烫！ 这下心情更不好了！ 顾云间注意到她眼睛红肿，关切道：“哭过了？” “啊？”她一惊，连忙摇头：“不是，没有......” 贤太妃一猜就是她儿子干的好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谨灏，说！” 顾谨灏哪敢将逼迫她的事说出来，一时手足无措、眼神闪躲。 “太妃娘娘，不是殿下，是......来的路上打雷闪电吓的。”沈清霜垂下眼眸，尴尬极了。 贤太妃哑然失笑，顾云间淡淡看了顾谨灏一眼后收回目光，微笑道：“待会我送你回去吧。” 顾谨灏猛地抬头，一口拒绝：“小皇叔，不用麻烦了，我会送她回去。沈......清霜，你说要谁送？” 沈清霜暗骂，狗王爷是不是抽风了？演戏而已，这个也要争？他们互不喜欢，面上过得去不就行了吗，该死的占有欲倒真强！ 忍，忍，忍！再忍他一个月！ 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你！” 顾云间看着他们奇怪的互动，又想到沈清彦昨日同他说的话，不再坚持。 “清霜，最近有没有有趣的戏目？” 提到这个，她眼中一亮：“有。我昨天写给三哥了，他说排在后日。” 顾云间点头微笑。 他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冰雪消融，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后日你空吗？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与你一同观赏？” “有空有空，乐意之至，反正我也没事。云间哥哥，那就老地方见！” 顾谨灏的脸直接黑了，这死丫头居然与别的男人有老地方了！虽然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但就是生气！ 强压怒火：“清霜，你不乖了，不是说好后日陪我游园的吗？” 游园？游什么园？这凄风苦雨的，游哪门子园？ 看她一脸懵懂，顾谨灏都快气炸了，才答应好好配合他，转眼忘得一干二净。 上前握着她的手暗暗用力：“你心里还有没有本王？” 沈清霜深呼吸一口气，狗王爷这风抽得倒是挺严重的！ 特么的像个小怨妇似的！ 耷拉着眼皮闷声道：“嗯，想起来了，游园，去游园吧。” 第21章 随后眼睛带着歉意：“云间哥哥，对不起，后日不能陪你去了。这个月我有些忙，下个月好吗？” 顾云间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大侄子不阴不阳加了句：“下个月的事下个月再说。” 听到“再说”，沈清霜担心狗王爷又要整幺蛾子，直接怒了：“顾谨灏......” 无视她的怒火，某人戏谑道：“我家清霜脾气还挺大，一不顺心就闹情绪，不过本王喜欢。” 沈清霜发誓，下次哪怕被雷给劈死，她也绝对不向狗王爷妥协！ 贤太妃觉得事态发展有些严重，忙道：“清霜，本宫有些不舒服，要不还是先施针吧。” 施针好，施针好，少看他一眼是一眼！ 门外，两个人并肩而立，双手均负于身后。凉风吹过来，两个人的头发都有些凌乱。 心也一样乱。 “不好意思啊小皇叔，后日你只能一个人去看戏了。” “没什么，一个月后再约就是了。” “小皇叔莫不是对清霜存有心思？” “投缘而已。” “若是仅仅投缘，会将皇爷爷所赠的玉镯轻易送出？” 顾谨灏刚开始只觉得玉镯似曾相识，直到看到顾云间空空的手腕，方明白是他所赠，当时就震惊了。 那笨丫头居然说是朋友送的见面礼！ 心思不清白的朋友送的定情信物吧！ 尤其听到顾云间唤她“清霜”，心里就开始长草了，甚至有了种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愤怒，所以下意识去阻止。 顾云间沉默了一会，没回答他的问题，就像他没问一样。 殿内的贤太妃也心绪不宁，她再瞎也看得出来儿子与小丫头之间有问题。 而且，小丫头腕上的玉镯她认识。 “娘娘，您别乱动，万一扎偏了我怕扎不回来。” 扎针这门活，她自问很熟练了，可架不住病人动来动去。 贤太妃只好暂且摒弃杂念，看她老实多了，小姑娘脸上露出了笑容。 若是没有那个黑面神儿子，她觉得贤太妃是个完美的人。 施针后又休息了一会，才将两个门神放进来。 与上次一样，贤太妃强留用午膳，盛情难却，她只好答应了。 不过这气氛比上次要诡异。 贤太妃、狗王爷还有顾云间都默默地给她夹菜，尤其狗王爷，那殷勤劲给她一种过堂风的嗖嗖感。 用力也太猛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演技炸裂吗？ “可以了，快吃不下了。”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朝顾谨灏说了声。 “你先吃，吃不完给本王！” 这句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大哥，你适可而止好吗？”她压低声音，对他是五体投地。 “别喊大哥，喊‘谨灏哥哥’。”某人眼中带着得意的光芒。 沈清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忽然想逗他一逗。 “云间哥哥，四殿下是你的侄儿，光从辈分上说，那我是不是要比他高那么一些？” 顾谨灏瞬间石化，这死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顾云间却极给面子：“道理上是这样。” 顾谨灏哼了声，半诱导半威胁道：“清霜，调皮了啊！如果真要深究，你要喊小皇叔‘云间叔叔’。” 贤太妃本借喝水缓和心情，被她儿子这句话直接呛到了，她有些后悔与他们一起用午膳。 他们怎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要折磨一个病人呢？ 尴尬之时，一个宫女来报：“娘娘，丞相府方明珠在殿外求见。” 气氛更尴尬了！ 尤其顾谨灏，眼神凝重冰冷：“不见！” 贤太妃很满意儿子的态度，既然断了，就断得一干二净。 “没听到殿下的话吗？” 宫女弱弱道：“听到了。不过她说，还想见一下沈小姐。” 沈清霜一头懵逼，这里貌似就她姓沈。 筷子停在了半空：“见我？” “是。” “哦”了一声，刚起身，被顾谨灏拉住了手：“不要去，她可能会说一些难听的话。” 沈清霜不以为意，迟早要见的，总不能一直躲着。 “没关系，反正我又不往心里去，别再把她给憋着。” 众人：“......” 刚走两步，朝顾谨灏招了招手。 他不明所以，走了过去。 “刚才听太妃娘娘说，太后并未答应让方明珠进宫。你有没有破镜重圆的意思？若是有，我可以帮你们搭个桥......” 省的连累自己无法抽身！ “你很闲吗？快点打发她回来吃饭！” 好心当成驴肝肺，哼了一声，跑了出去。 第21章 礼尚往来 方明珠自那日在祥宁宫坐了冷板凳后就一直不服气，原想着这几日进宫等转机，却始终没得太后与皇帝召见。 而淑妃明显对她进宫为妃的事情热情大减，加上重病在身，无暇多顾，不冷不热地应承着，让她更是没脸。 这日，正带着小皇子捉迷藏，听侍女说沈清霜随顾谨灏进宫了，心中更是不平。将小皇子丢给宫女，自己来了寿安宫。 顾谨灏母妃的宫殿，她进过几次，却每次都不受待见。 即便如此，她也要试着挽回顾谨灏。毕竟除了那件事，她在顾谨灏的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 第22章 五日过去了，他该消气了吧。 或许想去见她，却拉不下面子。 他是大齐的殿下，还是位高权重的殿下，骄傲自然不同旁人。 带着希望候在殿外，却没想到出来的是沈清霜。 为什么不是谨灏？他不愿意见她吗？ 此时再看沈清霜，有了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因为她成功了，而自己失败了。 明明她强那傻女人一万倍，可为什么笑到最后的不是她？ 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她的黯然失色对比迎面走来的神采飞扬，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方明珠内心燃起一股强烈的嫉妒，使她连礼貌的笑容都维持不了。 “明珠，你怎么来了？”沈清霜打了个招呼，虽然已猜出她来的目的。 不过是正常的社交微笑，却被方明珠认为是嘲讽，想也没想抬手一巴掌打在沈清霜的脸上。 两个人都愣了。 沈清霜想过这女人会因为求而不得迁怒到原主身上，想着最多为她承受些污言秽语，却没料到竟然是巴掌！ 特么的这女人也抽风了吗？ 摸摸火辣辣的脸，刚想发作，方明珠忽然眼眶通红，眼泪掉了下来。 愤怒立刻变成了钦佩，这演戏的专业度确实比她高。 若是她，怎么着都要酝酿一下。 方明珠伸出白皙的手去拉她的手，眼中万分懊悔，哽咽着道歉：“对不起清霜，我......我无心的......” 无心？ 你要说茶洒了是无心倒罢了，特么的一个响亮的耳光说无心，是有帕金森还是当她瞎？ 方明珠只以为把她打得失神了，赶紧拿着帕子去给她擦脸。 沈清霜彻底无语了，这特么是胭脂吗？拿帕子就能擦掉吗？ 若不是在皇宫，她都想飙脏话！ 方明珠却自以为了解她，以前也发脾气打过她，只要好言好语劝一番，这笨女人哭一会就算了，特别好哄！ 故而接着道：“我是气你将我们的计划告诉谨灏。你知道吗，那日他对我那么绝情，还让我自重！他从来没那么对我过，我是真伤心。” “可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沈清霜无奈摊手，“他让人拿鞭子抽我，我敢不说吗？” 方明珠闻言嘴角一勾，随即立刻隐去了。 “他居然打你！太过分了！”又露出心疼的表情，“可那你也不能说出来啊。就是因为你的不守信用，使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他以为我是见异思迁的女人......” 沈清霜冷笑，难道你不是吗？还有那是什么思维，合着就算快被打死了也要硬扛去保护她的爱情？ 冷冷道：“所以你今天是来指责我的？” 方明珠点头，又摇头。 “我们是好姐妹，有问题一定要说清楚。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不怪你了.......” 沈清霜打开她的手，叹了口气：“方明珠，我见过恬不知耻的，却没见过你这么恬不知耻的。你将顾谨灏玉佩拿走的那刻起，就已经打算出卖我了，如今又如何堂而皇之的来指责我？” “再者，别再提什么姐妹情深，恶心！不过各取所需罢了。” 方明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惊愕道：“清......清霜，你怎么能这么说？这么多年我对你怎样你不知道吗？” 沈清霜看着无辜小白花的她，也做出一副惊愕状。 “难道你不知道我知道吗？方明珠，你明明知道顾谨灏喜欢你，还一味给我暗示，让我认为有可能与他在一起而穷追不舍。他的冷漠淡然抬高了你的地位，却也给我挣了个花痴的名头。” “不是的......”方明珠想狡辩却找不到立得住脚的理由，脸色煞白。 沈清霜接着道：“你设下那个计策，说是帮我，最终还是为了能从你们的感情中全身而退，过错全部推给顾谨灏。你为了荣华富贵勾搭他，又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他。如今，计划失败，左一句又一句控诉他的绝情让你伤心，怎么着，又想来挽回吗？” 不待她说话，沈清霜又道：“你想怎么做自己掂量着办，与我没关系。” 事已至此，方明珠也不装了，眼神高傲睥睨。 “我若是挽回谨灏，就没有你的立足之地了，你还敢如此嚣张！这几日就当施舍你的，别以为你成了他的人就可以做他的王妃！欠的，是要还的。” “欠的确实要还。” 沈清霜重复了一遍，抬手一个更响的巴掌打在方明珠的脸上。 方明珠彻底懵了，她敢打她！ 咒骂道：“沈清霜，你个小贱人打我！” “礼尚往来！” 刚一转身，顾谨灏已快到跟前了。 他本来是想出来找她，正巧看到了方明珠被打的一幕。一时间惊诧、愤怒交织。 方明珠一见，口中喊着“谨灏，她打我！” 沈清霜本想解释，但看到顾谨灏眼神时一瞬间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淡淡道：“是我打的，殿下要帮她打回来吗？” 顾谨灏眼神深邃，一汪深不见底的水般。 良久，沉声道：“你不该动手的。” 沈清霜微微一笑：“所以在殿下看来，臣女就该被欺负了也不还手？她有人护着，我沈家也不是没人了！殿下既然如此在意，重新在一起就是了。臣女不舒服，就先走了。” 第23章 欠身行了一礼，快步跑开了。 贤太妃见她神色有异，饭也不吃就要出宫，怎么也不放她走。 “清霜，是不是方明珠那个小贱人欺负你了？谨灏那死小子呢？” 沈清霜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还挤出笑容：“方明珠打我一巴掌，我还回去了，殿下就生气了，说我不该动手。太妃娘娘，您就让臣女回家吧。您按时喝药，五日后臣女再过来。” 贤太妃见她去意已决，又心疼又生气。 只好道：“老十五，你也别吃了，送小丫头回去吧。” 顾谨灏刚到门口，就见沈清霜低头跟着顾云间走了，一眼都没看他，顿时心空落落的。 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转头，迎上贤太妃愤怒的眼神。 “母妃......” “啪！” 贤太妃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他脸上：“识人不清，有眼无珠的东西，和你老子一模一样！” 第22章 我知道送你什么了 顾云间从未安慰过人，也不知道从何开口，一直到宫门口都没憋出一句话。 “清霜。” 刚上马车，就听到了沈清疏欢快的的声音。 沈清霜身影一震，可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红肿的脸。 赶紧用长发遮了遮，闷头喊了声“二哥。” “臣见过十五王爷。” 沈清疏先向顾云间行了个礼，照例去捏他妹妹的脸，这才发觉不对劲。 吼道：“谁打的？又是秦云吗？那小子还没长记性？我废了他！” 不远处的秦云听到他的名字瑟瑟发抖，他发誓一直守在这里，哪儿都没去。 沈清霜摇头：“不是秦云。是方明珠那女人发疯，爱而不得作茧自缚。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打回来了。” “打回来了就好。你确定不要二哥替你报仇？”虽然对方是女人，直接动手有些为难，但他有别的办法。 沈清霜不愿意将这件事上升到与丞相府的矛盾，反正她没吃亏。 看她哥欲言又止，叹道：“知道了，老大不会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得到这句话，沈清疏悬着的心才落下。上次因为报仇下手太轻，导致面壁思过禁食三日，类似的错误不能再犯。 胃吃不消！ 不过脑子里盘算着还是要让方明珠付出些代价。 马车往定安将军府驶去，不快不慢，正好给了沈清霜时间缓和情绪。 她掏了掏袖子，又没找到帕子。 居然又忘了！ 顾云间递过来一条洁白的帕子：“没用过。” “哦，谢谢。”她接了过来擦了擦眼睛，转头望向他：“还能看出来痕迹吗？” 没瞎就能看出来。 但顾云间不能这么说，选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你要是不急着回去，先去喝茶吧。” “嗯。”不过翠明楼是不能去了，万一遇到三哥，更难混过去。 顾云间微微一笑：“为什么哭？因为谨灏帮着方明珠？” “嗯。”沈清霜坐直了些，怒火上来了。 “是他让我帮忙演戏，自己却怜香惜玉帮着方明珠，放谁身上能好受？顾谨灏这辈子就活该与那个绿茶女在一起，折磨他一辈子才好！有本事别再来找我，什么欺君不欺君，天上下刀子我都不会再帮他了！” “欺君是怎么回事？”顾云间有些不懂。 沈清霜这才发觉说漏了，反正一句与百句都是一样，也不瞒了。 “之前他让我帮他在方明珠面前演了一出你侬我侬的戏码，转身就被皇上喊去了，只能认了下来。我以为只要演那两场就行了，顾谨灏非说不想让贤太妃失望，让我接着演一段时间。我不答应，他就说那是欺君，要诛九族的。” 想了想，试探性道：“云间哥哥，真的会诛九族吗？” 古代的律法她不大懂，他好歹是皇室中人，又是三哥的好友，不会骗她。 顾云间哑然失笑：“谨灏连这个都用上了？” 见她认真地点头，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事。年轻人，感情飘忽不定很正常。就比如今日的事，就可以是分开的理由。” 心定了，心情也好了。 本来是要喝茶，她却将点心吃了许多。 “午膳时不是说吃不下了吗？”他笑着问她。 “吃不下与吃饱是两回事，我这是化悲愤为食欲。”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道：“这帕子我用了，就不还你了。不过作为回报，这茶钱我请！” 顾云间笑道：“人家送的东西你都要还吗？” 她郑重地点头：“那是自然，不能占便宜。” “可我没有让女孩子付钱的习惯。”顾云间又笑道。 他没说的是，她是第一个与他一起用餐的女孩子。 “那从现在开始慢慢养成。以后再出来，轮流付钱。不过要是带上三哥就不能把我算上了，我吃他的天经地义！” 望着她笑着眉眼弯弯的样子，顾云间只觉得愉悦。 她笑着笑着开始打量着他，从上到下，像是思考什么。 “怎么了？”那眼神看得顾云间有些不自信。 “云间哥哥，你站起来下。” 虽然不明白，还是依言照做。 她忽然眼睛一亮，笑嘻嘻道：“你等我一下，我知道送你什么了。” 第24章 原来是送礼物。 不知为什么心里很期待。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她边跑边挥手：“不用，我很快的。” “那你小心......” 话音未落人已没了。 沈清霜找小二问了最大的玉器店后就找了过去。 因为她觉得玉配他！ 玉镯、玉佩、玉簪等与玉有关的饰物应有尽有，看得她眼花缭乱，不过这都不是她要找的。 掌柜见她看了一圈也没指定哪一件，凑过来殷勤道：“小姐想找什么？” “掌柜的，我想要一件寓意平安的饰物，你这里有吗？” “平安？”掌柜想了想，“小姐想要如意平安扣？” 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但是带有“平安”两字总是没错的。 毕竟顾云间躲过了一次刺杀，谁知道会不会有下次！ “拿来瞧瞧。” 掌柜“哎”了声，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锦盒。 沈清霜打开一看，是一个圆圆、绿得通透的玉环，中间有个小孔，穿着一根小红绳，正好可以挂在脖上。 “多少钱？” 掌柜笑道：“这是新来的货，全城就这一块。姑娘若是诚心买，就一千两银子吧！” 一千两？是这玉实在好还是银子贬值了？ 这么贵的吗？ 掌柜见她犹疑，信誓旦旦道：“小姐，这真是实价，你若是不信，可以买了到处问问，但凡有哪家卖得比我便宜，你来退差价！” “哦？”沈清霜笑道：“可你刚才说全城就一块，别人家又怎么会比你卖得便宜？” 掌柜无奈笑笑：“小姐伶牙俐齿，这样吧，一口价，八百两。” 沈清霜不置可否，将腕上的玉镯取下递了过去：“掌柜的，帮我看看这镯子值多少钱。朋友送的，我要回赠礼物，总要买个差不多价格的。” 掌柜双手接了过去，随即又去拿了了眼镜细细看着，啧啧赞叹：“小姐，我这店里可真没有能与这价格匹配的玉饰，你的这镯子，不会低于十万两。” “十......万......两？” 沈清霜张大了嘴巴，这么贵重的镯子顾云间就轻飘飘地送她了？难怪三哥都说值钱！ 八百两的平安扣如今显得太寒碜了，她实在无法腆着脸再砍价，直接成交了。 刚从荷包里拿出银票，锦盒被另一只手拿了过去：“我要了，一千两。” “这我先看上的！” 刚要理论，一下子愣住了，是顾谨灏。 第23章 如意平安扣 “这里这么多，为什么非要这一个？” 先是帮着绿茶，现在来抢她平安扣，声音立刻提高了。 顾谨灏打开锦盒看了看，淡淡道：“我喜欢这个。” 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礼物，她不愿意放弃，将银票拍在柜台上：“我先看上的，也是我先交钱的，这是我的，给我！” 顾谨灏也拿出一张银票拍在柜台上：“一千两，价高者得。” “掌柜的，做生意要讲究诚信，这事你是不管了吗？” 掌柜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赔笑道：“公子，确实是这位小姐先看上的，你看就给她吧？” “不给。” 沈清霜咬牙切齿道：“无赖！” 深吸一口气，转而看其它的。 “就这玉佩吧。” 掌柜笑得更开心，玉佩可比平安扣贵！ 忙不迭拿出来：“小姐，这款玉佩卖得可好了，很多小姐买来送给情郎......” “情......情郎？”沈清霜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我不送什么情郎，可以送给兄长吗？” “行，当然行！”只要她买，送谁不行？ 刚要问价，顾谨灏将平安扣的锦盒扔了过来，脸黑得不行：“我不要了，你买吧。” 毛病！ 还是平安扣吧，比让人误会强。 刚出店门，顾谨灏追了上来：“清霜。” 沈清霜头也没回，反而加快了脚步。 顾谨灏见她开始用跑的了，飞身一跃到了她面前。 “清霜。” “殿下，这儿是宫外，不需要演戏给谁看，还请不要喊得这么亲昵。” 她挑着眉头，眼神看向一边，直接忽略他。 左脸还有些红。 他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她却吓了一跳，赶紧退后几步：“你要干什么？你敢打我我就报警！不是，我就喊人！” 他脸上通红，带着内疚：“我怎么会打你？我想看看你的伤。” “说得好像没打过我似的！是谁让秦云用鞭子抽的我？” 简直是噩梦！ 顾谨灏眸子一暗，嗫嚅道：“那是误会......” 听到“误会”这两个字，她冷笑一声：“果然和方明珠天生一对。你打我是误会，她打我是无心。” 顾谨灏语塞，语气又软了些：“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我带了药来，我帮你涂......” 她直接打开他的手：“不用你假惺惺！四殿下，去关心你的心上人吧，臣女皮糙肉厚，这算不了什么，我就是脑子有问题才会掺和你们的破事！还有，今天说的事我反悔了，你爱怎么办怎么办，悉听尊便。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顾谨灏的心更空了，他本来是想道歉的，可她的态度过于强硬让他说不出那三个字。 第25章 “你刚买的平安扣是送给小皇叔的吗？”他低声问道。 “是！” 胭脂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他一拳打在树上，却感受不到疼。 他也想要，她送的。 心里更烦躁了，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明明几日前他还是那个杀伐决断的四殿下，她在他面前只有哭的份！ 见鬼了！ 顾云间再看见她的时候惊住了，买个礼物还气喘吁吁，逃亡似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事！”她将锦盒推到他面前，有些不好意思。 “云间哥哥，要不我把镯子还给你，你重新送个便宜点的吧。你这个太贵重了，我买不到这个价格的。即使有，我也买不起，我一共就一万两银子，以前三哥给的不少，可……都花没了......” 她声音越来越低，顾云间听到最后忍不住笑了。 这小丫头以为是等价交换吗？这又不是做生意。 “礼物是看心意，不是看价值。送出去了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对了，为什么送我这个？” 他打开锦盒，里面的玉环很漂亮。 她喝了一口茶，缓了口气。 “如意平安扣。你这不刚遇到过刺杀吗，我就想着买个能寓意平安的礼物。” 平安？ 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人关心他是否平安了。 心中一暖，笑道：“帮我戴上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她很干脆地答应了。 她走到他身后的时候，顾云间闻到了淡淡清香，有些像荷香，让他晃了神，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握着杯子的手也紧了些。 重新坐下后，她试探性问道：“你真的喜欢啊？” 顾云间道：“当然了。为什么这么问？” 她笑了：“三哥说你对饰物很挑，让我送礼物的时候好好选选。” 顾云间暗怪沈清彦多事，好好选的话他什么时候才能收到？ “清彦送过我一个扇坠，数九寒天送的，我实在说服不了自己喜欢那个礼物。我平日深居简出，夏日里出门更少，就更用不上了。然而他总埋怨我不珍惜他的情义。” 沈清霜笑得直不起腰，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个故事。 冬日里送扇坠，她三哥也是一朵奇葩。 “什么是多余？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和心冷后的殷勤。三哥用实际行动诠释了多余！” 顾云间低头微笑，与她聊天真有趣，若是早些认识就好了。 二人又说说笑笑了一会，顾云间先送沈清霜回将军府，随后再回家。 她有些累，直接回房去小憩。 这小憩醒了之后，已经傍晚了。 开门走到院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居然看见了顾谨灏。 哈欠半路夭折，别提多难受了！ 狗王爷怎么会来？幻觉吧！ 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心咯噔一下。 那雨过天青色的少年不是他还能是谁？ 眼睛似乎带着疲惫，不过这不关她的事，或许在方明珠那里受气了。 她目不斜视从他旁边绕了过去，刚要跑，被他抓住了胳膊。 “干......干什么？这是我家，你别想动武！”她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希望他认清主场客场。 “我不动，你听我解释。”顾谨灏的语气里带着商量的成分。 “好。” 他果然放开了手。 她居然撒腿就跑。 “沈清霜！” 顾谨灏生气了，他已经如此低声下气了，她居然耍他！ 听到他发怒，沈清霜更不敢停了，边跑边喊：“大哥，二哥，三哥，救命......” 三兄弟正在切磋武艺，听到妹妹凄厉的喊声全都火急火燎奔了过来。 一看小姑娘逃难似的紧张样，纷纷飞身上前挡住顾谨灏的去路。 老大在场，沈清疏兄弟俩没有说话的份，将妹妹拉在身后，虎视眈眈地盯着顾谨灏。 沈清朗正色道：“殿下，您不会打算在将军府欺负我妹妹吧？” 顾谨灏只得停下：“少将军误会了，本王是来找清霜道歉。” “道歉？什么意思？”沈清朗有些疑惑。 顾谨灏道：“今日在寿安宫，方明珠打了清霜，后来清霜还了一巴掌。本王误以为是她动手欺负方明珠，所以对她态度不好......” 沈清朗的面色愈发凝重，怒道：“小二！” 只要在皇宫发生的事，全都是小二的责任。 沈清疏一个寒颤，跪了下来：“大......大哥......是我的错，我保护不力，我认罚，我现在就去面壁思过。我禁食三日，不，五日，五日......” 沈清朗沉声道：“十日。” 又转向顾谨灏：“殿下，您与方明珠的事还请以后不要牵连舍妹。舍妹心思单纯，皇宫复杂，臣不想她与皇室子弟有任何牵扯。” 沈清彦忙道：“大哥，其实有的皇室子弟也心思单纯......” “你也去面壁，禁食三日！” 转向顾谨灏：“殿下，臣送您！今日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第24章 苦肉计 一间空荡荡的石屋，除了光秃秃的石壁，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本正经背对背跪着的沈清疏与沈清彦。 沈家的面壁思过真的是面壁。 第26章 或许就是将门独有的倔强！ 一板一眼，容不得半点名不副实。 虽然沈清疏觉得有些冤，但好歹这次有小三陪着。 虽然只是三日。 有一日是一日吧，对他来说本来就是意外之喜。 “小三，你难受吗？”捶了捶有些酸麻的腿，沈清疏转头问道。 沈清彦闷哼了声：“难受。三天呢，少挣多少银子！你可不知道，我那戏台现在火得不行！” 沈清疏：“......” 沈清彦又道：“你还好，还能借着当值放风。” 沈清疏扭过了头，接着看光秃秃的石壁，叹了口气。 “......放风？你没听老大讲？禁食十日！就咱妹妹出事的速度，我心里害怕极了。就我这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样，打架肯定吃亏。若是输了惹怒了老大，不知又要关几天......”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不敢想！ “还是你好啊，只是在这跪三天，忍一忍就过去了！” 听他这么一开解，沈清彦觉得有道理。反正他受的苦还能去找顾云间补偿，不像他二哥，纯粹是自找的，只能独自承受。 兄弟俩一人叹着一口气，直到新月如钩挂上了夜空。 “早知有这么一出，我们就该先用晚膳再切磋！就指着午间那顿饭扛十天，老大太狠了！”沈清疏的头耷拉着，咬牙切齿道。 沈清彦深以为然，不过他认为罪魁祸首是顾谨灏。 道歉就道歉，说那么清楚干什么？老大的逆鳞就是妹妹，只要她受了委屈，邪火肯定撒到他们身上。 顾谨灏，老子跟你没完，肯定没完！ 肚子咕咕响了，沈清疏赶紧捂着不让发出声音，保持着最后的尊严。 “小三，你饿吗？” 难道说出来就不饿了吗？ 不过沈清彦还是硬气地说道：“不饿......就是头有些晕。” 正当两个人再叹气时，石屋的门“吱呀”一声就被推开了，紧接着偷偷进来一个胭脂色的身影。 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 饭香！ 兄弟俩心头一震，热泪盈眶：“这次怎么给哥哥们送吃的了？” 破天荒第一次！ 沈清霜深吸一口气，绽开笑颜：“为了我的事受罚，总归要表示表示！不过大哥死活不同意放你们出来，怎么求都没用。” 意料之内，兄弟俩根本不计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食盒。 沈清霜见状又笑了，将饭菜都拿了出来。 三碗饭，三双筷子。 “你也没吃饭？” 她点头：“没啊。一起吃多有意思。菜是我做的，尝尝好不好吃。” 沈清疏与沈清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你会做饭？” “嗯......刚学的......” 早已饿极了的两人狼吞虎咽起来，这一次眼中的光芒更甚。 怎么这么好吃！ “这什么菜？”沈清彦百忙之中还不忘问菜名，若是放到翠明楼肯定受欢迎。 沈清霜慢悠悠吃着，边吃边给她两个哥哥夹菜。 “夫妻肺片、水煮鱼、蒜蓉粉丝虾、白灼青菜。我怕你们太饿，就只做了这些。” 风卷残云后，两个少年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 “妹妹，若是你每日都来送饭，哥哥愿意一辈子就这么关下去！”沈清彦打了个饱嗝，意犹未尽。 沈清霜的太阳穴突突的：“难道你出去我就不能做菜给你吃了？” 这......好像是这个道理。 怕被老大发现，沈清霜赶紧收拾了杯盘狼藉，悄悄又溜走了。 没一会又来了，拿进来软垫和被子。 头伸向门外，轻声道：“碧玉，你回去吧。” 沈清疏诧异道：“老大没说能用垫子，也没说能盖被子。” “他说不能了吗？” “没......没有。” 沈清彦将软垫和被子分了之后发现还有一份，见她不慌不忙地自己铺上了，更奇怪了。 “你不会也在这里吧？这里凉，你一个小姑娘受不了的，赶紧回去。” 沈清霜狡黠道：“放心，不会很长时间的。经过细致的观察、周密的考虑，用不了两个时辰我们都不用在这儿了。” 苦肉计嘛，能有多难？ 沈清朗第一次拒绝了妹妹的求情，想来想去难以成眠，联想到她走时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样，被子一掀，去春意阁找她了。 敲门人不应，屋内却亮着。 直接推门进去，不见人。 找了一圈没看到，问了碧玉，她言辞闪烁。 “小姐到底去哪儿了？” 他生怕她离家出走了，有些后怕。母亲临终前交待他要负起大哥的责任，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碧玉按照沈清霜的吩咐故作为难了一会儿，方告诉他在思过堂。 当沈清朗到的时候，只见兄妹三人一人披着一条被子跪在软垫上打瞌睡。 “胡闹！” 虽然生气，但声音并不高。 沈清彦最先察觉出老大来了，立刻将被子扯了下来，软垫也抽了出去，低声喊了声：“大哥。” 见老二仍没醒，赶紧摇了摇，沈清疏看到满面怒容的老大魂都吓没了：“大......大哥。” 刚要去摇沈清霜，老大却瞪了他一眼，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第27章 沈清霜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沈清朗，甜甜喊了声：“大哥。” “我送你回去，这里多冷，生病了怎么办？”哪里还有怒气，眼角眉梢全是宠溺。 “我不走，我也有错，我陪他们面壁思过......” 沈清朗轻叹一口气：“以后不许这样了，两个死小子现在都无法无天了。” 转向战战兢兢的兄弟俩：“都滚回去睡觉！” 沈清霜得意地朝一头懵逼的俩哥哥挥挥手，俩小子连连点头，转身跑得飞快，像身后有野狗追似的。时不我待，若是老大改变主意可不得了了！ 沈清朗哪会看不到她的小表情，幽怨道：“居然合起伙对付大哥。” “没有，大哥最好！”说完往他脸上亲了下，沈清朗的脸立刻红了。 小丫头都会打一棒子再给颗枣了，以后要越来越难管了！ 哎，这么可爱的妹妹可不能被顾谨灏那厮给霍霍了！ 又到了给贤太妃施针的日子，沈清朗亲自送她进宫，她高兴得不得了，终于不用与顾谨灏单独相处了。 贤太妃觉得奇怪，问道：“少将军怎么有空送清霜过来？” 沈清朗道：“回太妃娘娘，臣正好有事进宫，就陪妹妹一起来了。她性子顽劣，臣怕她惹事受责难。” 惹事受责难...... 贤太妃面上尴尬。都怪方明珠那个小贱人，还有这个有眼无珠的儿子！ 又狠狠瞪了沉默不语的顾谨灏一眼。 玉平给她数过了，加上刚才这一次，短短一个时辰，四殿下被亲娘嫌弃了四十九次！ 施针后，贤太妃想借午膳留沈清霜说些体己话，被沈清朗婉言谢绝了。 一时间对儿子的怨气更重，就知道气老娘！ 就剩一次施针的机会了，贤太妃下定决心要好好把握。 顾谨灏望着沈清霜与沈清朗离去时开心打闹的背影，该死的落寞更浓了。 第25章 人老了，遭人嫌了 五日后，是个好天。天高云淡，阳光明媚。 沈清霜穿了件绛色纱复裙，既显得娇俏贵气，又活泼灵动。 沈清彦围着她打量了一圈，不住点头：“漂亮漂亮，恍若天人！” “还不是你找的裁缝师傅好？”沈清霜眨着眼睛，趁沈清朗不在意，低声道：“还是老地方？” 沈清彦也压低声音：“对。老大送你回家后会去兵部，大胆地出来！” 沈清朗忙完手头的事，瞥见二人窃窃私语，似乎还有意避着他。 顿时语气不善：“小三，嘀嘀咕咕什么？” 明明嘀咕的是两个人，老大却只冲他，沈清彦心内委屈，却也只能委屈。 脸上堆起了谄媚的笑：“大哥，我那不是新出了许多糕点，问清霜喜欢哪种，我回来时带些回来。” 沈清朗不屑道：“你每样都选一些不就行了？生意越大，人越抠！” 抠...... 每月一万两零花钱，还有衣服首饰，真的很抠吗？ 再抬头时，老大已拉着妹妹上了马车。 “清霜，这次施针后就不用再进宫了吧？”沈清朗双手放于膝上，面带笑容。 沈清霜道：“对。贤太妃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这次就是加强效果。大哥，你还在寿安宫等我吗？” 沈清朗想也不想就点头：“对。小二是靠不上了，这才几日，在宫里都能出两次事！” 沈清霜脸上讪讪，老大是不是对二哥的职责有所误解？ 他这个御前侍卫统领是要保卫皇宫的安全，可不是专门为了保护她。 可在沈清朗及沈家其他人看来，只要在皇宫出事，就是沈清疏的问题！ 连他自己都认！ 寿安宫里，贤太妃来回踱着步，玉平都觉得头晕。 “娘娘，您要不要坐下来歇一会？” 贤太妃哪有心思歇，这深宫后院的，好不容易来个她看得上的小丫头，这就最后一次见面了，真烦人！ “谨灏去接清霜了吗？” 玉平道：“上次殿下走前娘娘交待了，不过依奴婢所见，即使去了也接不到。沈少将军似乎有意防着殿下，应该会亲自送沈小姐过来。” 贤太妃叹了口气，将头发拢了拢。 没好气道：“哪里是‘似乎’，那意思很明显了。可这怪得了谁，死小子放着好好的珍珠不要，选那个死鱼眼睛。玉平，你说他真是本宫生的吗？会不会出生时被掉包了？你好好想想，本宫觉得生不出这么蠢的东西！” 玉平愕然，太妃这是怎么了？ 眼看着殿下从心头宝变成原上草，这速度也太快了些。 如今都开始怀疑他的身世了。 这脆弱的母子情！ “娘娘，要不您找个理由留下沈小姐，好好与她聊聊，说不准还有转机。您想啊，若是殿下与她成了，这定安将军府可就是强有力的倚仗。殿下本就位高权重，有了将军府的支持，更是如虎添翼。” “不过......”玉平眉头微皱，“沈家三兄弟可是极其护短的，咱们殿下可能会受些刁难......” 她的为难之处在贤太妃看来根本不算事，哼道：“死小子就该有这样的大舅哥好好调教调教，揍几顿就能开窍了！若清霜是本宫的女儿，也肯定会好好磋磨磋磨死小子才肯嫁给他！” 玉平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默默给她添了茶去门口等着了。 第28章 沈清朗兄妹刚下马车，秦云也驾着车到了。 既然碰上了，没有避开的道理。 兄妹俩向顾谨灏行了礼，顾谨灏抬手，说了声“好巧。” 秦云嘴角一抽，真是开了他的狗眼，人为的巧也能算巧吗？ 由于目的地相同，若是一路无言未免尴尬，故而顾谨灏与沈清朗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只是目光忍不住落在沈清霜身上。 几日不见，出落得更俏丽了。 为什么以前她一门心思讨好他的时候自己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还觉得厌烦？ 眼睛瞎了这么久吗？ 不过小姑娘似乎刻意与他保持距离，像是没看到他似的，只接她哥哥的话。 三个人各怀心事到了寿安宫，贤太妃看到沈清朗又来了，默默叹了口气。 这做将军的人都这么闲吗？ 还是她这寿安宫有洪水猛兽？ “太妃娘娘，臣女给您施针吧？”沈清霜拿出家伙，走到她面前笑意盈盈地说着。 “这么快吗？”贤太妃不想这么早进入正题，“要不先喝茶吧？” 沈清霜不清楚她的心思，一心完成任务，故而微笑道：“先施针，再喝茶。您身体痊愈了，臣女就能放心了。” 可贤太妃看来，她身体痊愈了，她儿子就没机会了。 架不住甜美的笑容和软软的声音，只好听她的了。 熟能生巧，这次几乎没费多少时间。 又给她把了把脉，脸上露出了笑容。 “太妃娘娘，您的病已经好了，药也不用吃了。” 贤太妃闷闷“哦”了声。 “只是以后入口的东西要多注意，有不舒服及时找御医。”沈清霜不敢多事，所以只能尽到提醒义务。 贤太妃眼睛一亮：“若是不舒服能找你吗？” “啊？”沈清霜张大了嘴巴，为难道：“可臣女的这点医术实在上不了台面，偶尔一次就罢了，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肯定要招惹是非。” 贤太妃忧伤地叹了一口气，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唉，人老了，遭人嫌了。就让本宫在那群无良庸医手里自生自灭吧！” 说着还抹了两把眼泪，看得沈清霜心里挺不落忍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深宫怨妇吗？ 悠悠叹了口气：“太妃娘娘，您这么调皮，您儿子知道吗？” 贤太妃眼中亮了：“清霜啊，你是答应了吗？” “嗯，不过不能和别人说，您要是答应......” 贤太妃忙道：“答应答应，若是本宫食言，就把谨灏许配给你......” 沈清霜大惊失色：“别，您让臣女多活几年！” 贤太妃见她如此嫌弃自己儿子，更喜欢了，连喜恶都与自己一致，可不就是命定的乖儿媳？ 既然提了一个要求，也不在乎多提一个。 语气柔柔的，声音软软的：“清霜啊，本宫很久没逛御花园了，你就陪本宫走走吧，对身体的恢复也有好处的哦？” 边说边眨巴眨巴眼睛，让沈清霜一头黑线。 太妃这是朝她撒娇吗？ 如实道：“可是大哥送我回家后还有事，我不能耽误他时间。” 贤太妃嘴一撇：“哎，人老了，遭人嫌了......” 沈清霜：“......要不，臣女与大哥商量一下？” “好嘞！” 听到这个要求后，沈清朗不同意。皇宫什么地方，哪个人是好相与的？ “乖了，跟大哥回家。” “太妃娘娘难得有心情去外面走走，就让我陪她去吧。我保证回家时安然无恙，若是再出事，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当真？”这个条件倒是可以考虑。 “当真，比金子还真！”她拉起沈清朗的手，勾着他的小指，拉了个勾，眨着眼睛道：“这样行了吗？” 还能不行吗？ “老头子晚膳前会到家，不要玩得太疯。” “好的好的，我一定会记得。还是大哥好，我这辈子最值得感激上苍的事就是有你这么一个大哥，太爱你了大哥！” “就是嘴甜。”沈清朗刮了刮她的鼻子，向贤太妃道：“太妃娘娘，臣就先走了。若妹妹有失礼之处，还请娘娘包涵。” “包涵包涵，一定包涵。少将军慢走。玉平，送少将军。” 沈清朗嘴角一抽，这是怕他不走吗？ 第26章 姨母说她是坏女人 御花园风景如画，贤太妃心情如春，挽着沈清霜的手慢慢走着。 玉平早已默默退后一步不紧不慢跟着。 顾谨灏双手负于身后，并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不时低声私语的两个女人，嘴角不自觉地勾起笑容。 贤太妃指着不远处一汪湖，里面已有零星的荷叶贴水，笑着说道：“下个月就不同了，到时候荷花满塘，沁人心脾。” “接天莲叶、映日荷花吗？”沈清霜的眼里透着欢喜，现代的荷塘她看过不少，不知道这皇宫的是什么景象。 贤太妃见她有兴趣，赶紧发出邀约。 她很爽快地答应了，随后挠了挠头，改口道：“若是大哥同意，臣女就进宫......” 耳边立刻传来幽怨的声音：“哎，人老了，遭人嫌了，连看花都没人陪......” 这已经是沈清霜第三次听到了，也实在是服了这个爱作的女人：“陪，只要您老人家不嫌臣女烦。” 第29章 “不嫌不嫌，本宫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本宫一直想着能有一个你这么乖巧可爱漂亮的儿媳妇......” 沈清霜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顾谨灏也怔住了。 他知道母亲喜欢她，却没想到了如此地步，赶紧劝道：“母妃，您这么说让......沈小姐多尴尬......” 虽然不愿意称呼“沈小姐”，但怕惹恼了她，只能改了。 沈清霜想着顾谨灏应该是与方明珠破镜重圆了才这么说，所以接着道：“娘娘，您别乱点鸳鸯谱了，若是殿下的心上人知道了会误会。” 心上人？ 谁？ 她是指方明珠那个小贱人吗？ 贤太妃转头瞪了儿子一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可顾谨灏发誓不是沈清霜理解的那种意思，自那次他误会了她后，他已再次当面断了方明珠的念想。 但她根本不给他道歉的机会。 贤太妃拉她到木椅子上坐下，拍着她的手柔声道：“清霜，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沈清霜被她的直白再次惊到了，老实摇头：“没有。” 没有就好！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呢？” 她笑道：“娘娘是要帮臣女介绍吗？” 若是在现代，贤太妃可以是个很出色的媒人，说不准还能开个婚介所。 贤太妃看她调皮的样子嗔怪道：“本宫是冰人吗？说说看。” 沈清霜本身也不是什么害羞的人，掰着手指数道：“英俊潇洒，温柔耐心，专一包容，还有，不可以凶我。暂时就这样。” 贤太妃的脸色有些发白，自家死小子貌似就第一点够得上，后面那几个压根沾不上边，相反还在对立面愈演愈烈。 不过老十五倒是完全符合。 再一瞧她腕上的镯子，更是心塞。 叹了口气，这个话题太伤感了，不能再提了。 此时跑来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直接去拉沈清霜的手。 她一愣：“娘娘，这小娃娃是？” 贤太妃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淑妃的儿子，顾子毅。” 向着小娃娃道：“毅儿，你怎么来了？” 顾子毅眨着圆溜溜的眼睛，一本正经道：“太妃娘娘，毅儿要找坏......她玩。” 沈清霜一头懵逼，她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娃娃，不知他怎么会找自己。 不过看在可爱的份上，就跟着他走了。 “小皇子，你带我去哪儿？” 顾子毅不说话，却拉着她一个劲地跑。 到了湖边，指着里面一片荷叶：“我要荷叶，你帮我摘。” 摘荷叶？ 就在岸边，难倒是不难，只是觉得奇怪。那么多的人为何偏偏找她？ 淑妃的儿子，不就是方明珠的外甥？ 略一思索，笑道：“小皇子，你姨母呢？” “姨母和母妃在那里......” 小手指了指，面带疑惑：“咦，刚才还在呢！” 见她不动，又催促道：“我要荷叶，你快给我摘！” 沈清霜直觉这件事与方明珠脱不了干系，架不住小娃娃的撒娇，从旁边找了根树枝，准备用它去够。 树枝够长，很容易就碰到了荷叶。 此时小娃娃却伸手推她，待她反应过来时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苍天，她不会水啊！ 即使会水，到时候湿答答地到家，大哥以后肯定会将她管得死死的。 “救......” “命”字还没发出，就被一只手揽住了腰，接着身子就凌空了。 回过神来时正被顾谨灏抱在怀里。 他的眼中居然有关心。 “你......殿下怎么来了？”她赶紧挣脱开来，缓了缓情绪。不行，心跳得厉害。 顾谨灏的心也跳得厉害：“没事吧？” “没事。”她拂了拂头发，站到了一旁。 贤太妃也看到这边的动静，带了玉平过来了。 顾子毅犯了错般地低头，不敢说一句话。刚要拔腿跑，被顾谨灏抓住了领子。 “毅儿参见皇叔。” 小娃娃老老实实跪了下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 只是皇叔却没让他起身。他本来就害怕顾谨灏，现在更害怕了。 “为什么推她？” 听这严厉的声音，顾子毅的小身板颤了下。 “姨母.....姨母说，她是坏女人。还说，还说毅儿只要将她推到河里，就......就给糖吃。皇叔，您饶了毅儿吧，毅儿不敢了。” 涉及某人的心上人，沈清霜不便多说。 但贤太妃忍不住了，小贱人的胆子不小！ “玉平，去将方明珠和淑妃找来！” 淑妃没想到儿子做出这等事，且早知道顾谨灏与沈清霜的事，故而一路惴惴不安，咳嗽得更厉害了。 方明珠看到玉平时就紧张不已，一定是露馅了。 “臣妾参见太妃娘娘。” “臣女参见太妃娘娘，四殿下。” 贤太妃让淑妃平身，轻哼一声：“你身子弱，坐下吧。” 淑妃不敢坐，问向儿子：“毅儿，你怎么能推阿姨？” 顾子毅看到母亲来了，委屈地哭了：“母妃，姨母说她是坏女人，让儿臣去推她。可被皇叔看见了，皇叔还凶儿臣，母妃......” 第30章 淑妃怒不可遏，本以为儿子是一时贪玩，没想到是受人怂恿。暗自庆幸太后和皇帝没同意方明珠进宫，不然自己死了之后儿子在她手里也活不了多久。 撑着病体狠狠打了方明珠一巴掌：“你心思怎么这么恶毒？还敢教坏毅儿！” 方明珠捂着疼痛的脸，争辩道：“表姐，毅儿还小，受人蛊惑才撒谎，我怎么会那么教他？” “母妃，儿臣没撒谎。姨母说只要儿臣去推坏女人，她就给儿臣糖吃......” 这一口一个“坏女人”，沈清霜只觉得尴尬，扶着额头不再看小娃娃。 贤太妃冷冷道：“淑妃，清霜是本宫的客人，你纵容表妹与儿子行凶，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 淑妃心中一震，再次跪下。若是别的太妃她不用怕，可这是贤太妃，是顾谨灏的母亲。 她不像方明珠身后有相府，她只有一个哥哥，偏偏还在顾谨灏的手下，日日如履薄冰。 当下心一横：“太妃娘娘，臣妾会让毅儿抄书一百遍以示惩罚，臣妾教导无方，自请禁足十日。至于明珠，臣妾会修书相府严加管教。” 第27章 本宫宅心仁厚 贤太妃像看笑话一般，轻轻摇了摇头。 “淑妃，修书相府？不用这么麻烦。” 听到这句话，淑妃面带疑惑，而方明珠则心惊胆战。太妃一向不喜欢她，莫不是想现在发作？ 贤太妃轻蔑地看了她一眼，指着零星飘着荷叶的湖：“方明珠，你跳下去，这件事本宫就算了。” 跳河？ 方明珠怕了，她不会水，跳下去只有死。即便不死被救上来，脸也丢没了。 她可是丞相嫡女，身份尊贵，不能，绝对不能！ “太妃娘娘，明珠知错了，明珠下次不敢了，求太妃娘娘饶了这一次。” 贤太妃不耐烦地哼了声：“方明珠，本宫与你不熟，别一口一个‘明珠’。” 方明珠脸上一红：“是，是臣女失言。” “本宫没多少耐心，你看是自己跳下去呢，还是去将你爹找来看着你跳下去？” 方明珠求助般望向淑妃，但见她眼里的仇视，怯怯低下了头。 “太妃娘娘，臣女不会水，掉下去会淹死的。” 贤太妃望向沈清霜，一脸温柔：“清霜，你会水吗？” “不会。” 贤太妃拂了拂头上的步摇，笑道；“听到了吗方明珠？这人啊，真的，要心存善念。为什么呢，我家清霜说过，出来混始终要还的。你看这报应不来了吗？你自己心思恶毒倒罢了，还要教坏毅儿，你让淑妃如何自处？” 此时淑妃心中的怒火又起来了，恨不得再给方明珠一个巴掌。 贤太妃又道：“本宫宅心仁厚，你放心，跳下去会有人救的。玉平，去将沈统领喊来，让他带个会水的侍卫来。” 沈清疏看到玉平来，魂都快吓没了。 祖宗又搞事情了？ 他绝对相信老大能弄死他！ 战战兢兢地跑了过来，见妹妹好好地站着，心才放了下去。 “臣参见太妃娘娘，淑妃娘娘，四殿下。” 贤太妃抬手，露出和善的笑容：“沈统领，方明珠教唆毅儿推清霜入河，好在谨灏发现得及时才没出意外。现在呢，本宫要让方明珠自己跳下去，但她不会水，所以找你来，待她跳下去你让人救她上来。可听明白了？” “明白了。” 沈清疏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这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上次就是她打了妹妹一巴掌，害得老大让他面壁思过禁食十日。这才没几天，又整幺蛾子，是想让他绝食而死吗？ 此仇不共戴天！ 方明珠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跑到顾谨灏的面前：“谨灏，你真的看着我被人羞辱吗？你帮帮我好不好......” 顾谨灏瞥见沈清霜嫌弃的眼神，更加烦躁。 “方小姐，本王与你说过自重，以后不要再这么称呼。还有，若不想被人羞辱，就不要作恶。” 沈清霜诧异地看着，狗王爷就这么对他的白月光？ 不是重归于好、破镜重圆了吗？ 男人真善变！ 方明珠看他这么绝情，万般委屈涌上心头。又见贤太妃冷冷地盯着她，铁定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心一横，纵身一跃。 虽然是四月天，但湖水还是有些凉，让她打了个寒颤。紧接着，鼻子里、嘴里都被灌了水，那滋味难受极了。 她在水中扑腾着，大喊“救命”，顾子毅吓得往他母妃身后躲，仅露出一个小脑袋。 沈清疏旁边的侍卫看得揪心：“统领，属下去救人？” 沈清疏没好气哼了声：“你这么急？是你亲戚？” “不......不是......” 直到贤太妃都觉得有些过了的时候，沈清疏的手才不紧不慢地挥了下：“去吧。” 说是救上来，实际却是捞上来。 方明珠咳得脸都白了，身上颤颤发抖，牙齿打着哆嗦，狼狈极了。 “记住这次教训！” “是......臣女......再也不敢了。” 淑妃让侍女将方明珠带回宫，正要告退，顾子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叔，毅儿不敢了，毅儿回去抄书，不想跳河......” 顾谨灏蹲下身子：“那你是不是少做了一件事？” 第31章 顾子毅想了想，爬了起来，低头走到沈清霜面前：“阿姨，对不起。” 这么个知错就改的奶娃娃主动道歉，沈清霜的气早没了。 微笑道：“没关系。小皇子喜欢糖吗，我会做好吃的糖，下次带给你好不好？” 顾子毅眼中一亮，小脑袋不住点着：“好啊好啊，谢谢阿姨！阿姨，我叫顾子毅，你下次来记得找我哦。我住在华心殿。” “好的，我记住了，我叫沈清霜，住在定安将军府。你若是出宫了，也记得去找我哦。” 听她一本正经地向小娃娃介绍自己，贤太妃都有些无语了。这丫头也太有趣了吧？ 一大一小的对话仍在继续。 “阿姨，我以后绝对不推你了。皇叔可凶了，他揍过我......” “他也打过我，我们一样可怜......” 小家伙立刻露出同情的表情：“那我们以后离他远一些......” “好呀，他是坏人......” 顾谨灏实在听不下去了，若不是当初她做下那龌龊事，他怎么可能让秦云打她？如今她却只记得他打她，却将自己的责任摘得一干二净！ “沈清霜，你跟我过来！” 顾子毅脸色一白，完了完了皇叔又要打阿姨了，急得都哭了。 淑妃怕儿子坏事，撑着病体拖着他就走，留下一路凄厉的哭声。 沈清疏也害怕，非要跟过去，贤太妃心道真是个愣头青。 “沈统领，放心，不会出事的。” 沈清疏一脸苦逼：“太妃娘娘，臣不放心，已经两次了，再来一次沈家就没臣的立足之地了。实不相瞒，家里老大管得严，臣不敢掉以轻心。” 终于还是跟了过去。 一个五百瓦的电灯泡寸步不离，顾谨灏想好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沈清霜则紧紧拉着她哥，目不转睛地盯着狗王爷的一举一动。 “沈清疏，你忙你的，本王不会对你妹妹怎么样的。” “事无不可对人言，殿下有话就说吧，不用避着臣。” “你走不走？” “不走！” 顾谨灏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不再废话，直接对他动手，趁其不备点了他的穴道。 沈清疏眼睁睁地看着他拉走了妹妹。 “你放了我二哥！”沈清霜挣开他的手，入戏要这么深吗？ 顾谨灏重新拉起她的手：“说完话本王就放他。” 第28章 我应该喜欢上你了 “那你倒是说啊。”她不愿意走了，越远越危险，赶紧用另一只手抱着棵树就不撒手。 顾谨灏被她气笑了，放开了她。 看她防他甚于防贼，低下了头：“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是本王误会你了，以为是你欺负方明珠。” 沈清霜狐疑地看着他，但见他目光诚恳，更怀疑他的动机。 “然后呢？” “什么然后？” 没然后？就为了道歉？ 狗王爷脑子被驴踢了吧？ 想了想，说道：“虽然你这次救了我，但你心上人是始作俑者，就当扯平。没别的事我走了。” 刚走两步，被他拉住了手。 “她不是本王的心上人。清霜，刚才说的事，你能原谅本王吗？” 她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你们的事情与我没关系，况且我也没吃亏，我要原谅什么？” 顾谨灏心一沉，轻声道：“本王与她说清楚了，她欺骗在先，本王对她已没有任何感情了。” “哦。” 这和她还是没关系啊！ “不过你别指望我再演戏，太妃娘娘的病已经好了。而且我告诉她了，我没有喜欢的人，她的情绪正常，不会影响身体。” 顾谨灏点头，低声道：“那我呢？” 她又不懂了，打哑迷吗？ “你什么？” 顾谨灏走近了一步，小心翼翼道：“那我呢？我能不能成为你喜欢的人？” 她直接傻了，狗王爷受刺激了吗？ 试探性将手搭上他的脉，并无异常。 再探探他的额头，也不烫。 原来是耍她！ 直接给了个白眼。 顾谨灏自问已经很认真了，她居然不相信他。 “我没有开玩笑，我......我应该喜欢上你了......” 沈清霜赶紧做个暂停的手势：“打住！殿下，我胆子小，禁不起吓。经我分析，你这种表现不外乎两种情况。” “一，你可能看太妃娘娘对我亲近，所以你觉得我还行。二，你与方明珠闹了别扭，所以想找情感寄托。你对她根本旧情难忘，否则上次也不会凶我。床头打架床尾和，你们迟早还会在一起。” 顾谨灏承认有他母亲的关系，但这几日仔细想了想，不全是那样。 他不知不觉被她吸引了，甚至会嫉妒她对小皇叔好。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只不过这种感情来得太过突然，太过猛烈，让他措手不及。 想到那句床头打架床尾和，他忽然笑了：“我只和你在一张床上过。” 沈清霜真想一头撞死，好好的说那句干什么！ 顾谨灏认真道：“清霜，我很清楚我的感情......” “你不清楚，你很盲目。但我很清楚，我对你没有那种意思。” 她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顾谨灏的心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似的，哑声道：“那你对小皇叔呢？你喜欢他吗？” 第32章 “我们是朋友。” “特地去买平安扣送他，仅仅是朋友吗？” 沈清霜有点无语：“云间哥哥送礼物给我，礼尚往来，我回赠一个不是很应该吗？至于送平安扣，是因为他被刺杀过，我希望他平安。” 顾谨灏的心轻松了一些：“那不是定情信物？” 定情..... “定什么情？你这脑子里都想的什么？那日我和三哥救了他之后，他忽然送见面礼，我不想占便宜，就想回赠一个。” 顾谨灏笑了，只要不是定情信物就好。 “对了，他怎么说你预见他会出事？难不成你还会看相？” 沈清霜扬了扬眉头：“会怎样？不会又怎样？” 顾谨灏玩笑道：“我也会。” 狗王爷也会看相？难不成他也穿来的？ 带着这种猜测，沈清霜差点咬到舌头。 却见他托着下巴打量了她一圈，方郑重道：“经我推算，你命里缺我。” 命里缺我...... 没好气道：“我谢谢你！就是缺你我才能活得长一些。快放了我二哥，他快吓死了！” 顾谨灏凑到她面前笑道：“清霜，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们从朋友做起好吗？” 沈清霜狐疑的看着他，闷声道：“不做行吗？你喜怒无常，打过我，还凶过我，我害怕。” 顾谨灏的太阳穴突突的，叹了口气。 “这儿没人，我站着不动，你打吧。” “你有受虐倾向吗？”她脱口而出，随即认真地盯着他，“‘本王’都换成了‘我’，殿下，你确定没事吗？” “确定。” 她挠挠头，一溜烟跑了。 沈清疏看妹妹确实毫发无损，这才放心地回去当值。 贤太妃觉得小姑娘神经兮兮的，可又问不出什么，憋得慌。 又逛了一会，一行人回到了寿安宫。 “清霜，你回家后准备干什么？” 听到这个，沈清霜眉飞色舞：“出去玩。去音晖园吃好吃的。” 音晖园？ 贤太妃道：“玉平，是不是你说那儿新排的戏好看？” 玉平笑道：“是的娘娘。奴婢也是听外出采买的小太监说的，场场爆满、一票难求。那戏目啊，听都没听过。什么《金玉奴棒打薄情郎》、《女驸马》、《天仙配》......” 贤太妃听得心痒痒的：“清霜，你有没有路子能拿到音晖园的票？” 沈清霜看着她期待的眼神：“太妃娘娘想去看戏？” “当然了！以前病着就罢了，这都好了哪有待在宫中的理？乖了，本宫知道你肯定有办法。” 沈清霜笑道：“看戏没问题，只是您身份尊贵，外面龙蛇混杂，臣女怕出意外。” 贤太妃捏捏她的脸，意外不用担心，死小子在呢！ 一听顾谨灏也去，她忽然有了压力，但禁不住贤太妃撒娇央求，勉为其难同意了。 只是不知道三哥欢不欢迎这些不速之客。 四人坐了马车往音晖园去，贤太妃像个孩子似的，不住地掀开车帘望着街景。好多年没出宫了，也从不敢想还能活着出宫。 顾谨灏看着母亲欢喜的样子，向沈清霜说了声“谢谢”。 对于不犯病的他，她还是愿意搭理的。 “不谢。”低声道，“娘娘年轻时应该挺可爱的。” “你也很可爱。”顾谨灏的眼里盛满认真，却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嫌弃。 狗王爷这间歇性的发病还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想到一事，向贤太妃道：“娘娘，到了宫外，臣女就称呼您为‘夫人’怎么样？” 贤太妃落下车帘，摇头道：“太生分了，不好。” “不好啊。那称呼什么？‘伯母’？” 贤太妃抿嘴笑了，往她身旁挪了挪：“清霜，喊‘娘亲’，本宫喜欢这个称呼。” “啊？”沈清霜不敢答应，“娘娘，您是认臣女为干女儿？” 贤太妃一愣，差点出错了，谁要干女儿？ 她缺的可是儿媳妇！ “本宫想认你做儿媳妇，你愿不愿意啊？” 沈清霜下意识往顾谨灏望了一眼，他笑而不语，到底是亲娘贴心！ 果然，贤太妃又故技重施，从袖中掏出一块精致的帕子擦拭眼角，“人老了，惹人嫌了。早知道就不出来丢人现眼了，一个对外的称呼都不愿意。玉平，我们回去吧......” 沈清霜想死的心都有了，劝道：“娘娘，咱换一个行吗？我三哥和云间哥哥也在，臣女实在喊不出来。要不喊‘姨母’、‘姑母’行吗？” 贤太妃作势又擦了擦眼睛，仪态万千地将帕子折好。 老十五在，那她这次来对了。 一锤定音：“姑母吧。” 反正早晚会喊“娘亲”。 第29章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由于沈清彦早已交待过音晖园的人，所以守门的人看到沈清霜就恭敬地唤“小姐”。 “三哥到了吗？” “回小姐，已经在二楼了。” 沈清霜“哦”了一声，又问道：“二楼还有空的雅间吗？我......我姑母、表......表哥想单独在一起看。” 顾谨灏听着这声“表哥”忍俊不禁，背在身后的手都有些颤。 贤太妃可不愿意单独，忙道：“清霜，又不是外人，就一起吧。” 第33章 既然她发话了，沈清霜硬着头皮带他们上去。 此时台上正开始演《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台下喝彩声一片，贤太妃被这热闹场景给震惊了，可比皇宫当年的好看！ 沈清彦看到妹妹很高兴，一把拉过她：“清霜，快，尝尝这红豆沙，按你说的方法做的......” 顾云间也站了起来，微笑着看她……和后面的贤太妃、顾谨灏、玉平。 一时气氛很是尴尬。 沈清霜讪讪道：“三哥，云间哥哥，太妃娘娘听闻了音晖园的戏，想看一看，所以我带他们来了，你们不会介意吧？” 沈清彦介意，不过看在妹妹的份上只能违心地说“不介意”。 刚要行礼，被贤太妃给拦住了。 “沈三公子，这是宫外，就不用多礼了。”目光落在桌上的红豆沙上，“给我老婆子也来一碗？” 吃了一碗红豆沙，吃了一碗黄米芝麻汤圆，又喝了杯蜂蜜陈皮茶，贤太妃才闲下来。 沈清霜开始怀疑先皇给的封号是不是有问题。该是闲太妃吧！ 玉平看着一贯端庄高贵的主子沦为一个吃货，心中百感交集。 顾谨灏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母亲，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不是说来看戏的吗？ 贤太妃望了望沈清霜面前的糕点：“这是什么，好吃吗？” 沈清霜边吃边将碟子递过去：“蝴蝶酥，您尝尝，我觉得好吃。” 既然好吃，不吃白不吃！ 贤太妃拣了一块塞到嘴里，眼睛都眯到一起了。 “玉平，再叫一杯蜂蜜陈皮茶。” 玉平一头黑线，点单去了。 贤太妃吃饱喝足，满意地往后一靠，舒服！ 清了清嗓子，可以办正事了。 “老十五，你不是不爱热闹吗，怎么也来这儿看戏？” 顾云间笑道：“清静惯了，忽然觉得热闹也挺好。况且，这里的每一出戏都很精彩，所以时不时过来瞧上一瞧。” 玉平忍不住附和：“夫人，戏真的不错。话本子好，演的也好。就那薄情郎，让奴婢恨得牙痒痒，都恨不得上台弄死他！” “哦？是吗？”刚才光顾着吃了，戏都没看。 顾谨灏倒是看了些，深表赞同。 “沈三公子，原本只以为你光精于武艺，想不到文武双全。” 沈清彦哈哈大笑：“四公子过奖了，实不相瞒，这些话本子全是清霜所作，我不过是让这些优伶照着演罢了。” 顾谨灏难以置信地看着一门心思吃蝴蝶酥的小丫头，京城都传她文不成武不就，怎么能写出如此震撼人心的故事？ 连贤太妃也惊了，再看沈清霜的眼神充满着骄傲，仿佛是她家女儿一般，忽然觉得自家儿子更配不上她了。 “清霜，真的是你写的？”顾谨灏问道。 沈清霜没在意，又拿了块红豆糕咬了一口。 顾谨灏将她手中的糕点夺了过来，她这才意识到他似乎在与她说话。 “你说什么？” “话本子你写的？” 若是承认有些心虚，若是不承认，好像过于自谦。 含糊道：“算是吧。以前看到过，觉得有趣就记下来了。” “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他拿着那半块红豆糕吃了一口，吃了之后方发现是她的。 看到她通红的脸，心里有了种别样的感觉，仿佛扳回了一局，当做不知情将剩下的一口吃了。 顾云间淡淡地看着，有些看不懂他大侄儿。 明明之前为了方明珠责怪她，现在又恬不知耻地示好。 这反复无常的劲真像他老子！ 几个人各怀心事，只有吃饱喝足的贤太妃专心致志地看戏。 只是看完了之后情绪极其亢奋，若不是玉平紧紧拉着，都能上台去揍那个演李甲的演员。 这动静甚至连一楼的看客都惊动了，也带动了他们的情绪。 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原定的巡演一天生生结束了，不得已将前几日的《女驸马》再演一遍。 玉平怕贤太妃太过激动就劝她回宫，岂料她看上瘾了，死活不回去。 就这样，一直到晚膳时。 这个尴尬的时候，要不要留饭呢？ 沈清霜拿不定主意，悄悄向沈清彦道：“三哥，大哥说爹晚膳前会回家，咱们怎么办？” 沈清彦也有些着急，老大已经严令不许妹妹与皇室子弟接触，这顾谨灏和顾云间偏偏都是。 可若中途跑路，未免太不义气。 “要不咱们谁都不说，就当咱俩在外面单独用的膳？” 顾云间忽然凑过来，戏谑道：“我们就如此见不得人吗？” 沈清彦干笑两声：“老大已经是惊弓之鸟了，生怕这丫头受欺负。” “可今天是我生辰。清霜，陪我用晚膳好吗？”顾云间眼中带着期待。 贤太妃一愣，随即暗骂自己粗心，连这事都能忘。 顾云间笑道：“我以前不过生辰，忘了也正常，嫂嫂不必介怀。” 沈清彦曾问过他为什么不过生辰，他只说母妃去世后不愿过。 现在居然有了过生辰的想法。 悄悄与妹妹说了，沈清霜当即答应：“那就晚膳后再回家。反正大哥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沈清彦：“......只对你讲道理好吧？” 第34章 晚膳定在翠明楼。 “玉平，翠明楼的饭菜好吃吗？”贤太妃问道。 玉平如实道：“听说是京城最好的酒楼。” 最好的，那当然得吃一顿了！ “老十五，介意多三双筷子吗？”礼貌性地问问，但是不管他介不介意，她这顿是吃定了！ 顾云间知道是撵不走的，违心地说“不介意。” 上的全是招牌菜，不过沈清彦却皱起了眉头。 “清霜，还是你做的好吃。要不要将做法交给厨子，老规矩，三成利！” 沈清霜窃喜，面上却淡淡：“三哥，自家兄妹，谈钱太俗了。不过盛情难却，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沈清彦：“......” “云间哥哥你没吃过我做的菜吧？要不要我露一手给你瞧瞧？” 顾云间受宠若惊：“真的可以吗？” 她笑道：“你生辰，你说了算。再者，二十岁生辰很重要的。” 没多久端了两个菜和一碗面出来。 菜是水煮鱼和白切鸡，一个麻辣鲜香，一个咸香浓郁。 “菜可以少吃，面要吃掉。祝你平安喜乐、来日方长。” 顾云间望着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心中感动，早已忘言。若不是沈清彦提醒，已失态了。 顾谨灏羡慕地看着，低声道：“我生辰时也能给我做菜吗？” “找方明珠去！” “沈清霜，我今天和你说的到底听没听进去？” “没有啊......” 第30章 她极有可能成为你十五皇婶 送贤太妃回宫的路上，顾谨灏没了来时的愉悦，肉眼可见的惆怅让贤太妃相当嫌弃。 总归是自己亲生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又不能扔了。 但是她觉得要刺激死小子一下。 抽出一块洁白的帕子，象征性擦了擦嘴角，理了理头发，悠悠叹了一口气。 “玉平。” “娘娘，奴婢在。” 玉平发现了，最近一段时间太妃总喜欢这种哀怨的语气说话。 闺中少妇不知愁的那种。 再通俗点说，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那种。 贤太妃拿帕子拂了拂保养得挺好的纤纤细指：“今儿个早些时候，本宫问了小丫头，她说喜欢那种英俊潇洒、温柔耐心、专一包容、不会凶她的公子。” 顾谨灏猛地抬头望向他娘，正碰上她玩味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双手放于膝上，不再看她。 贤太妃嘴角一勾，又道：“本宫针对她的标准想了想，老十五是不是正好合适？” 看她在使眼色，玉平很给面子地点头。 “娘娘这么一说，奴婢觉得还真是。清霜姑娘今年十五岁，十五王爷二十岁，年龄上就很合适。至于身份，清霜姑娘是定安将军嫡女，完全配得上。” 又低头笑道：“而且，奴婢觉得十五王爷对清霜姑娘很上心，您瞧那玉镯，他这么多年来什么时候取下过？” 顾谨灏的眼神渐渐幽深，与兴高采烈八卦的两个女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就知道送玉镯的心思不清白！ 枉他喊了这么多年的“小皇叔”，居然抢他的人！ 虽然那个死丫头拒绝了自己。 此时再想到顾云间就是四个字：为老不尊！ 玉平心中暗笑，又道：“娘娘，自十五王爷的生母去世后，他再也不过生辰。今日居然主动要过，还不是想让清霜姑娘陪他一起用膳？王爷那么内敛的一个人，竟然如此主动，奴婢当时都想笑呢！” 贤太妃连连点头，眸子里全是光彩。 “本宫还以为是老十五剃头挑子一头热，但仔细回想，清霜今日穿的那衣裳，那妆容，明显是精心打扮过的，想来就是为了见老十五。还有哦，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为了老十五洗手作羹汤，本宫都羡慕得不得了！本宫打赌，沈南方那老头儿肯定没这待遇！” 悠悠叹了口气，眼睛不时往她儿子身上瞟。 死小子到底听没听进去！ 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玉平忙塞一个软枕到她身后。 “本宫原想让那丫头做儿媳妇，但是吧，谨灏没这心思，丫头似乎也没有。强扭的瓜不甜，本宫也不想做恶人。其实做弟媳妇也挺好，老十五在本宫身边长大，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一个，小丫头貌美如花、活泼可爱，可不就是天生一对！谨灏，你以后可别对丫头太凶，她极有可能成为你十五皇婶，对长辈要恭敬有礼，规矩先做起来......” 十五皇婶......长辈......恭敬有礼...... 那死丫头吗？ 顾谨灏忍不住咳嗽起来，本压抑着怒气听他娘胡言乱语，但是此时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了。 她到底是不是他亲娘！ “母妃，宫门到了，儿臣就不送您了。”顾谨灏的脸比夜还黑，眸子里满是怒火。 目的达到就行，就搁谁乐意让他送似的！ “玉平，走了。”贤太妃头一昂，手一挥，仪态万千地往寿安宫慢慢踱去。 明月当空，月下漫步，真是乐事一件。 只是在顾谨灏的眼里，冷月当头挂，还发着惨白的光！ “娘娘，殿下似乎生气了。” 玉平回头望了眼远去的马车，正巧看到车身不稳，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垫了一下，再也憋不住了，直接笑了出来。 第35章 贤太妃拍了拍她的胳膊，叹道：“多刺激几次就好了。死小子别的事情上挺能耐，在感情上就是个白痴。真不知随了谁了！本宫心思玲珑，他爹风流多情，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瞎了眼的东西，错把鱼目当珍珠！” 玉平很自觉地沉默了，因为不管说随谁，都是大不敬。 寿安宫门前，一个小太监翘首以盼。 看到一身平民装扮的贤太妃与玉平时先是一喜，后是一慌，快步跑了过来，差点没摔一跟头。 玉平眉头一皱：“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小太监忙跪了下来：“太妃娘娘，玉平嬷嬷，太后到了，已经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太后？ 贤太妃面露不悦，都老死不相往来这么久了，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扫兴！ 完美的一天就毁在这不完美的晚上了，一种深深的失落。 玉平建议先换个衣裳再见太后，贤太妃却觉得这是她寿安宫的地界，用不着怕谁。 即使要怕，也是老女人该怕她！ 毕竟是那女人做的恶事太多！ 贤太妃的手轻轻搭在玉平的腕上，雍容地进了殿。 许久不见，太后似乎老了些，脸上的脂粉都遮不住皱纹了。 不像自己，百病全消后容光焕发。 贤太妃的嘴角溢着笑，盈盈行了个礼：“臣妾参见太后。” 太后等她许久不来，本就一肚子气，如今看她神采飞扬的模样一时愣住了。 不是说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吗，怎么会有如此好精神？ 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方缓缓道：“妹妹起来吧，你身子弱，需要多休息。” 贤太妃心中暗骂，知道要多休息还来打扰她休息？ 坐在了下首位置，望着原本属于她的主位，微微笑道：“太后怎么会有如此雅兴来寿安宫？莫不是想念臣妾了？” 太后一头黑线，这女人说恶心人的话真是脸不红心不跳，难怪当初先皇的宠爱长久不衰。 不过还是“嗯”了声，“许久不见妹妹，挂念得紧。如今看你气色红润，本宫也放心了。对了，妹妹怎么做如此打扮？出宫了？” 贤太妃端起玉平刚上的茶抿了一下，又擦了擦嘴角。 “是啊太后。谨灏看臣妾日日忧思过度，所以就带臣妾去宫外听戏。” 太后眸中露着欣羡的光，同伞不同柄，同人不同命，自己的儿子怎么就没这份心？ “谨灏果真孝顺。妹妹如今的样子像是已经痊愈了，但据御医说，这半月来寿安宫的药方不是御医所开。难不成另寻名医了？” 都能精确到半月，倒真是关注她，贤太妃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轻飘飘道：“哪里来的名医，不过是御医的药喝了一年多没效果，谨灏就随便在宫外找大夫开了个方子，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忽然眉间带着隐隐忧愁，叹道：“臣妾原想顾念谨灏的孝心再喝一阵子，可除了苦没有别的感觉，干脆也停了。太后看臣妾精神尚可，倒让臣妾觉得大限将至。玉平，你说本宫是不是回光返照啊！” 玉平望着自己伺候多年的娘娘，总觉得过往十几年真的看错她了，这就是戏精本精！ 但还是努力挤出几滴泪，拉着她的袖子：“娘娘，您别这么说，您会长命百岁的！今天看戏的时候您的精神不还挺好吗？” 贤太妃动情地擦了擦眼角，柔声道：“就本宫的身体，还能再看几次啊！不过是想活着的时候多陪谨灏几日罢了。” 太后看着这主仆情深，嘴角勾了勾，治不好就好！ 她也曾问过御医新的方子，御医说只是普通的药。 却不知沈清霜当时担心被她察觉，所以方子开得平平无奇，实际重要的是每次施针。 太后安慰了贤太妃几句，话锋一转：“听闻妹妹今日处置了方明珠？” 第31章 太后会给她一个什么位份呢 方明珠是丞相嫡女，她被罚的事隐瞒不了。 贤太妃也不打算隐瞒。 轻描淡写道：“那个女子唆使毅儿将沈家丫头推到荷塘，险些闹出人命。所以臣妾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太后是觉得臣妾处置不妥？” 她面上淡淡的笑，聊家常一般。 太后并非想为方明珠出头，不过想借着由头探探贤太妃心思。 “妹妹，沈家丫头并未出事，你那么处置未免过重。” 贤太妃柳眉微蹙：“若是谨灏没有及时出手，沈清霜的命可就没了。沈家父子极其护短，若是知道丫头受了这等委屈，还不去找方相拼命？臣妾为了免却臣子不和，这才做了恶人。” 言下之意你还要承我的情，还不是为了你儿子的江山？ 余光打量着太后，见她不置可否，笑道：“臣妾已为太妃，本不应再插手后宫之事。只是沈家丫头是臣妾的客人，她被陷害，臣妾不能坐视不理。” 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脸歉意：“哎呀，臣妾幽居寿安宫多时，竟然忘了方明珠是太后看上要纳入皇上后宫的人，真是的，臣妾知错了。” 说罢盈盈行了一个礼，礼数还未周全，就被太后身旁的金凤嬷嬷搀扶起来了。 太后咬着牙，知错？这个错还不如不知，平白给她添堵！ 本来方明珠要进宫不是什么大事，多一个妃子罢了。再者她是丞相嫡女，若是进了宫，她爹方严平自然会全力辅佐皇帝。 第36章 但是一点，方明珠与顾谨灏有过一段。虽然她极力否认，但这件事在京城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顾谨灏不要的，凭什么她儿子要！ 本想考验方明珠一段时间，谁知她刚在祥宁宫受挫，转头就找机会来寿安宫企图与顾谨灏再续前缘，这不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吗？ 那种女人想进她儿子的后宫，休想！ 好在相府的嫡女不止方明珠一个！ 贤太妃见太后眉头紧锁、眼底怒意，心情莫名的畅快！ 这个晚上又完美了！ “太后，您在想什么呢？这方明珠，虽然骄纵跋扈、没有规矩、阳奉阴违、表里不一，但臣妾相信，在太后的教导下定然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臣妾很好奇，太后打算给她一个什么位份呢？” 贤太妃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收到了一个意料之内的白眼。 “京城的名门贵女不止她方明珠一个，后宫岂是人人都可进的？若是进宫之后一味魅惑皇上，那才是大齐之祸！” 大齐之祸？是你之祸吧？ 贤太妃借喝茶之际翻了个白眼，这老女人还不是记恨她当年得宠？ 就气你，气死你！ 此时需要祸水东引了！ 面上带笑，语气温柔：“太后所言极是。想当初玉妃终日使些狐媚手段迷惑挑唆先皇，差点颠覆咱们大齐江山，现在想想真是心有余悸。对了，玉妃是谁送入宫的呢？臣妾这记性，一点想不起来了。” 太后咬牙切齿道：“还不是方严平？” 她可忘不了！ 想当初方严平说送一个听话乖巧的侍女给她，谁知没两日就爬上了龙床，将先皇迷得一塌糊涂。生了皇子之后，更是不可一世，连她也敢叫板。 本来先皇就对他们母子不待见，在那之后就更嫌弃了。 仿佛夏天的棉袄，冬天的蒲扇一般，反正就是多余！ 所幸，玉妃与她儿子一般薄命，这才让他们母子重新有了立足之地。 但她只有皇后的位份，却没有皇帝的宠爱。 玉妃死后，皇帝又继续宠贤妃，也就是如今的贤太妃。 这死女人样貌好，儿子又样样强一头，差点做了太子。 好在使了些手段，否则她面前这位就是太后了。 往事可悲不可追，不过也提醒了她。与相府有关的女子，任谁都不许进后宫！ 至于淑妃，也快结束了。 太后嘴角的笑容看得贤太妃有些不寒而栗，这老女人又要作妖了？ 懒得看她，贤太妃用帕子捂着嘴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又成了之前那个日薄西山的模样了。 太后站起身，佯装关切道：“妹妹，本宫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若是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让玉平直接吩咐御膳房，千万别亏着自己。” 听着她的话，贤太妃忽然有了种即将上天的感觉。 心中恨恨道：“若我上天，也会把你带走！” 不过她也觉得不能亏着自己，让玉平现在就去御膳房，将今日在翠明楼吃的那些菜细细描述出来，明儿个的午膳就吃它们了！ 此刻早已过了晚膳时间，膳房管事听闻寿安宫的掌事嬷嬷来了，忙不迭又赶了过来。鉴于没做过玉平口中的水煮鱼和白斩鸡，还特地开了个小会。 “寿安宫这一年多的伙食明显懈怠了，再敢敷衍，老身就直接找四殿下了。” 管事忙不迭说好话，保证明日就见提高，玉平这才哼了声，转身昂首而去。 走了两步，觉得过于像她主子，头稍微低了些，步伐也正常了。 另一边，沈清彦兄妹俩的马车一路疾奔，原本半个时辰的路程只用了三分之二时间。 见妹妹下车后就要冲进去，沈清彦连忙拉住她。 “傻啊，不怕老大堵着你！” 沈清霜眨着眼，眼中茫然：“不就在外吃一顿饭吗？大哥还能弄死我们？” 沈清彦敲了敲她的额头，指了指门口停的另一辆马车：“方相府的，这么晚不走，定然有大事！” 听到大事，沈清霜的心咯噔一下。难道是为方明珠讨说法的？ 可那是方明珠作恶在先，与她有什么关系？ 沈清彦觉得有故事，一脸八卦：“说说，又怎么了？” 沈清霜干笑两声：“说来话长，就不说了。三哥，要不咱们先去避避？” 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避得了吗？就等你了，跟我进来。” 沈清朗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前，月光下他长身玉立，静静地看着不省心的两人。 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落在沈清霜眼里充满宠溺。 但在沈清彦看来，总觉得犯了事被抓包了一般。 但他发誓除了保媒拉纤外什么坏事都没做！ “大哥，我今天没惹事。” 沈清霜拉着老大的胳膊，首先撇清了责任，没听他回答，又道：“大哥，你要相信我，真的！” “嗯。” 沈清朗敲了敲书房的门，听到里面一声“进来”，兄妹三人便走了进去。 沈南方与方严平对面坐着，沈清疏则跪在中间。 “爹，清霜和小三回来了。”沈清朗道，退到一旁立着。 第32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南方挥了挥袖子：“清霜，先见过相爷。” 粗略一看，这相爷也算是儒雅，只不过眼神与方明珠一样，透着许多小心思。 第37章 不像自家爹爹，自带正气！ 沈清霜极为乖巧地行了个礼：“见过方相。” 方严平“嗯”了声，眼神从她身上掠过，皮笑肉不笑道：“小侄女不必多礼，坐吧。” 老大都站着，她可不敢坐，站到了沈清朗的旁边，立刻觉得安全太多了。 沈清彦见状，站到他妹妹旁边。 这么一来，沈清霜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是c位，但总觉得像拉来公审似的。 尤其地上还跪着一个。 不脑补了，试探性问道：“方相这么晚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沈南方接过话道：“明珠今日被淑妃娘娘派人送回府后，高烧不退，只言片语中提到是你和小二欺负的她。方相不清楚缘由，所以到此一问。” “不清楚缘由”五个字带了重音，沈清霜立刻明白她爹的意思。 不是你的错，你就一五一十将事实道来；是你的错，编吧，赖吧，别背锅就成。 这事简单，小姑娘不怕了。原本打算笑着说，一想人家女儿还躺在床上，就换了种惆怅的眼神。 “二哥，你不是在场吗？这么长时间你也没澄清？” 总归要先知道他的说法，免得二人说岔了授人以柄。 沈清疏无奈道：“说了，是方明珠教唆小皇子推你到荷塘未遂，反被太妃娘娘教训。可方相不信。” 沈清霜尚未说话，沈清彦却炸了。 “怎么着？之前打我妹妹，今日还打算害命了？难怪我今日眼皮直跳！” 沈清霜特别佩服她哥的应变能力，真不愧是做生意的。就这一句话，反客为主。 眼皮直跳，眼皮直跳，还不是怕老大找后账吓的？ 方严平一听，正色道：“三公子，你胡说什么？明珠什么时候打小侄女了？那次明明是小侄女打明珠......” 话音未落，沈南方忽然站了起来，直接打断道：“一样样来，先说打人的事，到底怎么回事？” 沈清朗道：“爹，这事儿子知道。差不多十天前，四殿下来了府中，说是方明珠在寿安宫前无故打了妹妹一巴掌，妹妹就还了回去，殿下误会是妹妹欺负方明珠，所以特地来道歉。若是方相有疑问，可以找四殿下求证。” 方严平老脸一红，嘴上却硬气。 “明珠怎么会打清霜？她们那么要好。” 沈清霜叹了口气，眸子里满是同情，那就怪不得我将你女儿的事抖落出来了。 “方相，也不怪明珠。她一心想入宫，但不能如愿，所以就想挽回四殿下。谁料那日四殿下不愿意见她，她便要见我。或许是嫉妒，一见面就打了我一巴掌。我一想，这种小事不值得找爹和哥哥告状，免得因儿女小事影响朝堂大事，所以就还了一巴掌回去。小打小闹的，也就算了。” 沈南方摸着他女儿的脑袋，欣慰道：“还是我女儿懂事。” 方严平老脸又是一红，这是说他不懂事吗？ “明珠从未喜欢四殿下，休得胡说影响她清誉。” 沈清霜笑道：“是，您说得都对。” 她懒得管那么多闲事，只要别把脏水往她身上泼就行！ “那今天落水的事呢？别说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方严平又道，不过语气虚了不少。 以前沈家丫头傻愣愣的，怎么今日一见条理清晰、脑子清明了不少？ 沈清霜底气更足：“方相，明珠跳河的事情，说句难听话，是咎由自取。确实如二哥所说，是明珠要害我。她跟小皇子说我是坏女人，让他把我推到河里就能有糖吃，小孩子懂什么，就听她的话了。若不是四殿下相救，方相您现在或许就在小女的灵堂了。” “清霜，不许胡说！”沈南方听不得这不吉利的话，瞪了女儿一眼，与此同时看着方严平的眼神很是凌厉。 这老狗还恶人先告状！真不要脸！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兄妹俩的诬陷之词？”虽然底气不足，但是话要说。 沈清霜又叹了口气，那意思仿佛在说：“真拿你没办法！”。 目光往桌子上瞄去，沈清朗微微一笑，倒了杯茶给她。 “谢谢大哥。” 喝了茶，润了嗓子，有劲了。 语重心长道：“方相，我们家都是守法良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哪来的闲心去欺负您宝贝女儿？贤太妃娘娘、四殿下、淑妃娘娘、小皇子、玉平嬷嬷那么多人都在场，明珠当场承认了的。贤太妃见不得宫中出这龌龊事，亲自下令让明珠跳荷塘感同身受。不过，她可比我幸运，毕竟我二哥还在旁边等着搭救呢！而我呢，哎！” 搭救的人跪在旁边，一脸哀戚。早知道就不救了！ 方严平脸上讪讪，自家女儿只说被欺负，却只字不提事情的经过，让他好一通没脸还落人话柄。 “沈兄，要不今日的事就算了.......” 方严平的干笑声还未落地，沈南方就冷冷哼了一声。 “方相，这么算了可不行。令爱屡屡欺负小女，不给个说法，我不会善罢甘休！” 威震一方的大将军怎么能忍受女儿被旁人欺负？ 看着霸气的爹，沈清霜的眼中满是崇拜。 “那依沈兄之见，要什么样的说法？”方严平知其性格，平日里不惹事，但是事来了绝对不怕事！ “清霜，你说呢？” 第38章 沈清霜一向有仇当场报，这可真是为难她了。 “要不，就要方相一个人情？至于什么时候兑现，用什么兑现，等想到了再说？” 方严平一头黑线，这如何答应？ 可若是不答应，沈家父子定会报复。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这父子四人偏偏是不要命的！ “看来方相没诚意。”沈南方幽幽来了一句。 方严平心一横：“行。小侄女什么时候需要兑现，尽管来找！” 望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沈清彦冷笑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他吧？” 沈南方也笑笑，倒比预期的好。 斜了眼一脸郁闷的沈清疏，闷声道：“老二，跳个河而已，怎么会高烧不退？” 沈清彦笑嘻嘻道：“爹，肯定是二哥公报私仇！” 沈清疏闻言，挠了挠头，笑道：“只不过让她多泡一会，延迟一会捞上来而已。” 正嘿嘿笑着，猛然见老大向他伸手。 “大.....大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虽然他是御前侍卫统领，但功夫却是三兄弟里最弱的。 “拉你起来而已，你怕什么？” 沈清朗讪讪收回手，这家伙就不适合对他好！ 沈清疏自己爬了起来，捶了捶腿。 沈清朗又道：“小二，你这次做得很好，待会找小三拿一千两银子，赏你的。” 沈清疏眼睛一亮，随即滚下泪来，这么多年了，老大第一次赏他。 沈清彦则懵了，为什么赏银要他出？就因为他有钱吗？ 第33章 那晚你为什么要进来 之后的日子，沈清霜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富贵悠闲，除了按时按量交戏文给沈清彦，其余的时间不是吃就是逛，不是逛就是玩。偌大的京城，每一处不起眼的地方都能被她发掘出有意思之处。 生活，就该是这样。若是一辈子都这么过，该多好啊！ 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 顾谨灏听信了秦云谗言，说女孩子就要适时晾晾，不可以太惯着，果真半个月没出现在沈清霜面前。可天知道他这一日一日是怎么度过的。 几乎一闭上眼睛，就是那死丫头笑得眉眼弯弯的样子。 还是对着顾云间笑。 他怀疑自己中邪了，那死丫头除了长得好看、医术高明、活泼机灵、可爱俏皮，似乎没有别的优点了。 可这还不够吗？ 顾谨灏自问不是一个被感情羁绊的人，明明当初与方明珠在一起时那么理性。喜欢就是简单的喜欢，断了就是干脆地断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朝思暮想。 明明被拒绝了还硬要往上贴，搞得处理起军国大事时都失了魂似的。 特么的人都要疯了！ “秦云！” 百无聊赖的秦云正在书房外的树下晒着太阳，就两个字：舒服。 猛然听到房内的一声厉喝，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身上有些发冷。 颠颠跑了过去，一脸恭敬：“殿下。” 顾谨灏哼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然后重重地放在案上。 秦云的眼角小心翼翼地瞄着他，主子这是有气啊！可自己明明没有惹他啊！ 正极力搜索着近日可能做错的事，只听顾谨灏冷冷道：“都半个月了，怎么她还没来找本王？” 她？ 谁啊？ 狐疑的眼神刚投向顾谨灏，瞬间清醒了。 “哦，殿下是说沈小姐？” 顾谨灏没说话，冷冷地盯着他。 看这眼神是没错了。 秦云清了清嗓子：“殿下，或许沈小姐害羞。姑娘家，总会不好意思......” 顾谨灏可没瞧出来沈清霜是不好意思的人，她要是会不好意思，怎么可能在他面前宽衣解带？ 当然，这事他不能说，这是他们的秘密。 只是想到那个场景时，此时的他有些后悔了。 若是当时早认清自己的心意，若是自己硬着头皮看了，现在会不会就不一样了呢？ “殿下，您的脸怎么红了？是不是不舒服？属下替您传御医？” 顾谨灏猛地回过神，看着秦云充满求知的眼神，恢复了高冷，又喝了口茶缓解情绪。 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问道：“你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秦云为难道：“属下也没有过心上人，确实不清楚。就上次与殿下说的，还是偷偷问老七的。” 老七，是王府掌勺的大师傅。 顾谨灏有了种被耍的感觉，问老七！他居然问老七！ 老七的媳妇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妇，自小就是童养媳，老七说一她不敢说二。 拿老七对媳妇的办法来对付沈清霜，顾谨灏觉得自己的脑子被门给夹了！ 一口怨气出不了，咬牙切齿道：“自己去领三十个板子。不，五十个！” 秦云慌了，五十个板子，这不废了他半条命？不行，绝对不行！ 扑通一声跪下：“殿下，求您饶了属下吧，属下再给您想个办法。实在不行，属下亲自去沈府，一定让沈小姐来见您！” “你去与本王去有什么区别？她不是主动来的，本王不要面子吗？” 秦云真想抠出自己的狗眼看看当初是怎么瞎的才摊上这么个傲娇又自卑的主子。 第39章 想见心上人还要面子？ 可他不敢说，毕竟刚才人家说了，他是要面子的。 顾谨灏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还带着些幽怨，这让秦云的小心肝都跟着颤抖。 “那晚你为什么要进来？” 那晚？ 又是哪晚？ 难道说...... 想到这里，秦云忽然像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一个外焦里嫩。 殿下这是在怪他误了他们的好事？若那次被沈小姐生米煮成熟饭，说不准已经成了他的王妃，哪里还用得着像个小怨妇似的寤寐思服、求而不得？ 可天地良心，当时明明是他对沈小姐厌恶极深，若是真的木已成舟，自己哪里有命站在这里？ 不对，是哪里有命跪在这里？ 他要自救！ 用力抓着头发，苦思冥想，在顾谨灏发话之前，秦云还真想出来一个。 说与他听了之后，终于见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寿安宫内，玉平给打盹的贤太妃捏着肩，暖暖的阳光从外面照进来，这心里也踏踏实实的。 太妃的身体无恙了，精神也越来越好，这让她觉得日子又有盼头了。 “玉平，想不想出去玩？”贤太妃坐直了身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捏起旁边切好的苹果吃了一块。 甜！ 玉平笑道：“娘娘是觉得宫里无趣了？” 贤太妃悠悠叹了口气：“这宫里什么时候有趣过？哪像外面，天大地大，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那么多。话说本宫也有些想清霜了。” 玉平忙道：“奴婢也想沈小姐了，她......” “她上次说会做好吃的糖，也不知道有多好吃。”贤太妃摸了摸嘴巴，眼中带着希冀。 玉平：“......” 主子谈感情的时候能不谈吃的吗？ 好歹曾是一国宠妃，如今又是一国太妃，着眼点未免过于狭隘了些。 再者，人家沈姑娘说的糖可是要给小皇子吃的，她这怎么还惦记上了？ “玉平，走，去沈府！” 玉平原以为她想去音晖园或是翠明楼，谁知要直接杀到门上。 真够任性的！ 刚换好衣服准备出门，却见顾谨灏急匆匆地来了。 眼中还带着笑。 这阳光明媚，不像要下雨的样子啊。 “儿臣参见母妃。” 贤太妃随意“嗯”了声，看着儿子道：“谨灏，心思花在正事上，十八岁的人了，连个婚都没成。你这两天一请安，本宫看着都烦！” 听着这毫不掩饰的嫌弃，顾谨灏嘴角一抽。 明明不久前看他的眼神都是爱怜、心疼，女人真是善变！ “母妃......” “既然没事，你早些去忙吧。本宫与玉平有事出去。” 顾谨灏：“......” 他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快步追上他娘，快速说道：“母妃，您的寿辰要到了，儿臣想好好办一办......” “办什么办，有什么意思？”贤太妃显然兴趣不大，女人啊，过了三十岁，就不喜欢过生辰。 更何况，她都三十八了。 顾谨灏不管她，继续平静地说着：“按照惯例，京城的名门贵女都会前来为您祝贺生辰，比如相府、尚书府、定安将军府......” 贤太妃猛地停住了脚步，小丫头不是也要过来？ 仪态万千地“嗯”了声：“那就办吧。” 第34章 您特地来就是为了下帖子？ 音晖园。 戏台上正演着《白娘子永镇雷峰塔》。 沈清彦与沈清霜嗑着瓜子、品着茶，乐悠悠坐着。一面赏戏，一面观察看客的反响，好不自在。 瞧着她的茶只剩一半，沈清彦亲自给她续上了。 “妹妹，就你写的这些戏，场场爆满，这时间越长，哥越觉得对你的才华一无所知。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 沈清霜端起面前的茶，颇为满足地抿了一口。 “装的什么？你只要知道能让你盆满钵满就行了。” 沈清彦递了个小碟子过去，里面全是剥好的瓜子仁。 “知道，我一直知道。昨日新做的衣裳还满意吗？” 沈清霜给与她哥高度的口头表扬，什么眼光好、品味高，只要想得到的，都往她哥身上放。 兄妹俩的商业互吹让这个vip包间充满着浓浓的温情。 一个小厮来报：“三少爷、小姐，门外两个妇人要进来，可是没有票。小的们不让进，其中一个非说是你们的姑母。” 沈清彦一头雾水，他爹就两个兄弟，哪儿来的姑母？ 莫不是老头子新认的干妹妹、干姐姐？ 沈清霜拍拍手中的瓜子残渣，闷声道：“是不是来打秋风的？” 沈清彦说了声“可能吧”，让小厮直接赶出去。 小厮挠了挠头，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可是少爷，她们的衣着挺讲究，不像是没钱打秋风的。要不您再想想，是不是有远房的姑母？” 远房的亲戚沈清彦不清楚，问了问妹妹：“爹与你提起过吗？或者会不会娘那边的姨母之类的？” “什么姨母姑母，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话还没说完，沈清霜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紧接着往门外奔。 果然是那位祖宗。 第40章 甜甜地喊了声：“姑母。” 贤太妃颇为满意地点头，向小厮道：“都和你们说了还不信？这么办差事可是要挨打的！” 沈清霜暗自庆幸反应得快，若是把她给赶了出去以后指不定弄出什么幺蛾子。 亲热地挽着她的手上了二楼，沈清彦直接惊住了。 贤太妃抢先道：“三公子，别来无恙啊。” 沈清彦想说，你别来，我就无恙。 还是恭敬道：“参见太妃娘娘。” 贤太妃一摆手，颇为豪迈道：“这是宫外，你的地盘，喊什么太妃？把我都喊老了。就随清霜喊‘姑母’。” 沈清彦：“姑......姑母？” 就算是弄死他也不敢想贤太妃是他姑母。 但见妹妹一脸尴尬：“为了方便才定的这个称呼。” 贤太妃直接坐在了沈清霜之前的位置，很自来熟地捏着瓜子仁吃着。 “三公子，其实我也觉得‘姑母’这个称呼会引人误会，可我说喊‘娘亲’，你妹妹又不同意。” 沈清彦揉揉眼睛，揉揉耳朵，确实没看错，也没听错。 干笑两声：“这......还是‘姑母’好听一些。” 怕她再说出什么让他接受不了的惊人之语，忙道：“太妃......” 贤太妃眉头一皱，明显不悦，捏着瓜子仁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沈清彦只好改口：“姑母今天来是有事？” 瓜子仁稳稳地落在口中，往玉平斜了一眼，玉平忙倒了一杯香茶给她。 喝了茶，贤太妃这才道：“清霜，十日后是我的生辰，你一定得来哦。” 沈清霜歪着脑袋打量着她，难以置信道：“您特地来就是为了下帖子？” 贤太妃眨着眼睛：“不然呢？当然，还有一件事，不过我不大好意思说。玉平，你说。” 玉平的太阳穴突突的，难道经她的口就好意思了？ 微笑道：“沈小姐，你上次提到的糖，是不是能做一份带去作为生辰礼？” 糖？ 试探性问道：“莫不是答应给小皇子的糖？” 玉平尴尬地点头，往贤太妃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你懂的”。 贤太妃见她笑着答应，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正事已了，来吧，将蝴蝶酥啊，红豆糕啊，蜂蜜陈皮茶啊都上了。记谨灏账上。” 音晖园从此开了记账的先例！ 吃饱喝足，打道回府。 到了寿安宫，贤太妃沐浴更衣后正准备休息，玉平过来了。 看着她眉间隐隐忧愁，淡淡道：“出什么事了？” 玉平低声道：“娘娘，小安子不见了。” 小安子是寿安宫的小太监，来这里有四五年了，算是靠得住的。 贤太妃“哦”了一声，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什么时候不见的？” 玉平道：“听小丫鬟说，有五日了。五日前出宫采买，就没再回来。” 顿了顿，说道：“不过奴婢怀疑，或许根本没出宫，而是去了别的宫里。” 别的宫里，极有可能就是祥宁宫。 贤太妃走到妆镜台前坐下，玉平给她梳着长发。虽然年近四十，但没有一根白发。 不若太后，黑发间的白发似乎已经有了遮不住的趋势。 “娘娘，会不会太后怀疑您已经痊愈了，所以将小安子绑去盘问？” 这是玉平心底最强烈的猜测。 贤太妃笑笑，望着镜中的玉平：“本宫却觉得，不是绑去了，或许小安子本身就是祥宁宫的人，如今不过是去与主子复命。他不会再回来了。” 玉平大惊，若真是那样，小安子就是太后放在寿安宫的眼线，这么多年没被发现，就是她的失职了。 立刻跪下：“娘娘，是奴婢失察，请娘娘责罚！” 贤太妃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责罚什么？本宫不过也是刚想出来的。别紧张，知道本宫痊愈了，老女人只会更不安，对我们并没有坏处。” 玉平担忧道：“可是娘娘，太后会再使手段害您。” “皇宫里不缺手段。本宫吃了一次亏，怎么会再吃第二次？若是那老女人再下手，本宫也不会坐以待毙。浑浑噩噩那么久，也该干点正事了。” 玉平微微点头，确实如此。虽然太后是皇上的生母，但是太妃有四殿下。 若不是皇上临终忽然改变主意，太妃才是当今太后。 贤太妃站起身，走到榻旁。 “只是小安子难免将清霜给供出来，可能老女人会为难她。” 自问自答般又道：“不过也没什么要紧，小丫头聪明，身后又有定安将军府，出不了事。说不准，还会有意外之喜。” 第35章 四哥为什么要往他的剑上生撞？ 没几日，贤太妃要办寿辰的事已经传遍了全京城的贵女圈，但凡家里有朝中做官的闺阁小姐们都翘首以盼着那张帖子。 虽然贤太妃亲自上门提过了，但顾谨灏觉得不够重视，若是碰上个较真的侍卫，不让她进宫门怎么办？ 贤太妃真的受够了这儿子，真是什么蹩脚的理由都想的出来！ 沈清疏是侍卫统领，莫说守宫门的侍卫，就是守天牢的侍卫，谁能不给他妹妹一点面子？ “母妃，您那么多张帖子都发出去了，就差她一张吗？”顾谨灏坐在她旁边不依不饶，刚有些睡意的贤太妃生生被他给唠叨醒了。 第41章 不耐烦地挥挥手：“玉平，派人送去吧，可烦死了！过个寿辰还要听啰嗦，还不如以前病着好！” 玉平低头偷笑，进内间取了一张精美的帖子，刚要吩咐小丫鬟，帖子被顾谨灏抢了过去。 没错，是抢的。 “玉平嬷嬷，正好本王要去找沈少将军议事，顺便帮你送了吧。”顾谨灏站直身体，一本正经道。 贤太妃缓缓睁开一只眼睛斜着她儿子，找沈清朗议事？ 兵权独立，皇帝直管，他去议什么事？ 婚事吗？ 这儿子连自己都骗，没救了！ 玉平也不拆穿，恭敬道：“如此有劳殿下了。” 待他走后，玉平笑道：“娘娘，殿下似乎与以前不一样了。” 贤太妃闭着眼睛“嗯”了声，“可能眼睛治好了。” 马车上，顾谨灏打开帖子，看着上面的名字，眼中满是得意，终于有个理由去见她了。 将帖子揣在怀里，开始闭目眼神。 没一会，又拿出来看了会，然后又揣起来。 如此循环往复，都快魔怔了。 “秦云，还有多久？” 秦云听他问，一头黑线，这才刚出宫，要有多快？ “回殿下，大概两柱香。” “哦，真慢！” 跟着这么个反复无常的主子，不仅秦云难受，就连拉车的马也难受。明明跑得已经很快了，鞭子却似乎更密了。 “秦云，马车这么颠，想死吗？” 听到这一声怒吼，秦云是真的想死！ 默念这是自己选的主子，被虐疯了也要坚持！ 一个身着青衣锦服的少年坐在屋顶晒太阳、看街景，猛然发现秦云驾车，嘴角一勾，飞身跳到一个马背上，扔了一锭银子给主人：“这马我借用了。” 少年意气风发、策马直追，本以为马车是去相府，想不到竟然停在了定安将军府。 难道是来找事？ 秦云掀开车帘：“殿下，到了。” 顾谨灏睁开眼睛，跳下了车。 再看“定安将军府”五个字，莫名的亲切。 刚要进去，竟然发现沈清霜从不远处往门口走来。 她穿着一身碧水色衣裙，裙角被风吹着，飘逸极了。薄施粉黛，墨发及腰，尤其那双眼睛，明亮灵动，让他直接看得怔住了。 秦云撇了撇嘴，要这么没出息吗？当初有多高傲，现在就有多丢脸！ “殿下，您再不开口，沈小姐就进去了。” 顾谨灏回过神来，忙喊了声：“清霜。” 沈清霜听到这声音，身子不由得一震，狗王爷来了？ 扭头看去，果然是他。 眼角眉梢全是笑。 莫不是又犯病了？ 虽然不情愿，还是往他挪了过去。 顾谨灏正想着怎么做开场白，忽见她变了脸色，眼中露着惊慌：“小心！” “什么小心？” 话一出口就知道了，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个青衣少年正攻向他。 他飞快一闪，侥幸避了过去。 秦云想帮他，待看清来人，默默退到了一旁，观看两人缠斗。 “你不去帮忙？”沈清霜诧异道。 这什么狗屁护卫，眼睁睁看着主子被刺杀？ 秦云很淡定：“不去。” “他拖欠你工钱？” 秦云：“......那是五殿下，兄弟俩闹着玩的。” 沈清霜松了一口气，虚惊一场！ 与秦云一样，双手环于胸前看着。 “好汉......” “喊‘秦云’......” “秦云，你说他们谁会赢？咱们赌十两银子好不好？”为了表示诚意，沈清霜真的拿了出来。 秦云嘴角一抽，原以为自己眼瞎跟错了主子，想不到主子的眼也瞎，喜欢的都是些什么人？ 不过这比试不用猜也知道，有银子不赚那是王八蛋！ 掏出十两银子：“我赌我家殿下赢。” “那我赌五殿下赢。” 打斗的二人哪里知道已成为赌局的一员，打得不亦乐乎。 不过秦云早已看出顾谨灏占尽优势，故而直勾勾盯着沈清霜手中的银子：“沈小姐，这银子......”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吃痛，顾谨灏摔倒在地，肩膀还中了一剑。 秦云惊了：“你怎么知道殿下会输？” 沈清霜摊手：“我只是不想他赢罢了。” 青衣少年看看顾谨灏，又看看手中的剑，懵了。 四哥为什么要往他的剑上生撞？ 秦云快速将十两银子塞给沈清霜，快步跑了过去将顾谨灏扶起：“殿下，您怎么样？” 顾谨灏捂着滴血的肩膀，直接略过他，向沈清霜委屈巴巴道：“疼！” 眼中求可怜，心里却气得不行。他都受伤了，她还在喜滋滋地装银子！ 能丢了不成？ 秦云听说疼，赶紧道：“沈小姐，府中有大夫吗？快给殿下看看吧？” 沈清霜终于装好了银子，还拍了拍。 “那我让人快些去请。” 顾谨灏拉着她的袖子：“你不是会医术吗？你给我治。” “我的诊金很贵的。” “诊金？你还要收我诊金？” 这女人对他就一点情分都没有？ 沈清霜眨着眼道：“当然。我们的恩怨都清了，现在自然公事公办。五百两一次，治不治？要先交钱哦！” 第42章 秦云听着这么无情的话，相当无语。 “沈小姐，殿下都伤成这样了，先治吧？” 沈清霜扬眉道：“你放心，有我在死不了。本姑娘可不是随意出诊的，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哦！” 顾谨灏望望秦云，但见他一脸尴尬：“殿下，属下一个月才五十两，实在拿不出五百两。” 顾谨灏只想弄死他，这是在抗议月俸低吗？ “老五，你打伤的本王，拿银票！” 拿银票没问题，只是这责任要分清。 “四哥，刚才是你......” “明明是你打不过耍赖用剑刺伤本王，废话别说，快点！” 他威胁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青衣少年心不甘情不愿地递了银票过去。 “秦云，扶他进去！”银票到手，沈清霜眉开眼笑。 又看了眼青衣少年：“五殿下要进去吗？” 少年想了想，点头。 忽又笑道：“哎，你就是沈清霜？” 听这话有意思，犹疑道：“五殿下知道我？” 少年重重地点头：“四哥说你很丑，很烦，说你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他，可讨厌了！若不是因为你是定安将军府的嫡女，还是方明珠的朋友，他都想掐死你......” 少年连珠炮似的话让顾谨灏的腿颤了颤，余光瞥向小姑娘，果然眼中露着寒光。 赔笑道：“误会，清霜，真的是误会......” 小姑娘冷冷地看着他，咬牙切齿道：“不治了，都给我……走！” 顾谨灏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见她，生生被他五弟给霍霍了，若不是为了装可怜，他都能将少年打残！ 好说歹说将诊费加到三千两，才换来一个闷哼。 总算答应了！ 顾谨灏的牙都要咬碎了：“顾冰河，银票！你再敢乱说话，本王现在就掐死你！” “不说，不说……” 接过银票折好，沈清霜奇道：“五殿下名叫‘冰河’？” 顾冰河：“对，沈小姐有何赐教？” “你认识星矢和一辉吗？”她忽然笑道。 “不......不认识。” 第36章 在你心里，他比我要好是吗？ 顾谨灏很想知道冰河与星矢、一辉有什么关系，但碰到沈清霜不待见的眼神时，到嘴边的话很自觉地咽了下去。 “碧玉。”沈清霜喊住了一个绛红色衣衫的小丫鬟，四下张望了下，低声道：“我爹和哥哥们在家吗？” 在不在家关系到接下来的处理方式，故而沈清霜先问清楚。 碧玉道：“小姐，老爷一早出去了没回来，大少爷与三少爷一同去了音晖园。” 沈清疏自然在皇宫当值，不用说。 沈清霜心中踏实了，吩咐道：“带四殿下去绿烟阁，他受伤了，我去拿些东西稍后就来。” 碧玉认得顾谨灏，忙恭敬地行了礼：“四殿下，请随奴婢过来。” 顾谨灏嘟囔道：“为什么不是春意阁？” 小丫鬟想也不想就道：“春意阁是小姐的闺房，绿烟阁是客房，自然是去客房。” 忽然意识到不对，眨着眼睛问道：“殿下想去春意阁？” 顾谨灏觉得这小丫头木头木脑的样子和秦云也差不了多少。这旁边还有两个眼睛放光的吃瓜群众，再想去也说不出口啊！ 清了清嗓子，闷声道：“当然不是，不过听着名字好听罢了。” 顾冰河悄悄拉住了秦云，与顾谨灏隔开了一段距离。 “能不能给本王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些懵！” 从门口懵到现在！ 秦云想说的是，他已经懵了快一个月了。若是解释的话，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告诉他现在太妃娘娘极为喜欢这位沈小姐，就连殿下也是中了邪似的食不知味夜不安寝、想法设法制造相遇。 看他们一直嘀嘀咕咕，顾谨灏变了脸，咳嗽了一声，秦云霎时老实了。 待沈清霜取回金疮药和包扎用的布，只觉得屋内气氛有些怪异。 沉默得可怕。 顾谨灏堆出笑脸：“清霜，你来了？” 沈清霜斜了他一眼：“殿下，这是我家。收了银子，事总要做吧？把衣服脱了。” 顾谨灏很听话地解衣服，顾冰河口中的水则直接喷了出来，幸而秦云躲得快，否则都到他脸上了。 “那个......沈小姐，你说话一向这么直白吗？” 秦云看着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一脸嫌弃，真是少见多怪！ 沈清霜疑道：“他的伤在肩上，不把上衣脱掉怎么上药包扎？” 忽然脸上一红，啐道：“五殿下的思想能不能单纯一些？你不会以为我对他有非分之想吧？” 顾冰河呵呵两声，玩笑道：“本王的四哥英俊潇洒，也不是不可能。” 顾谨灏深以为然，嘴角很自然地勾着，又不是没做过。 沈清霜挑了挑眉，悠悠道：“五殿下想多了。四殿下纵然长得还可以，但本姑娘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 顾谨灏的脸色不自然了，还可以？这是说他的颜值在她的世面里很勉强吗？ 顾冰河则饶有兴致道：“愿闻其详。” 沈清霜认真打量了顾谨灏一眼，见他望着自己出神，又收回了眼神。拿了块沾了酒的手巾给他轻拭伤口。 出神的那位立刻吃痛地叫了出来，许是觉得丢人，生生忍了，只不过额上出了细细的汗。 第43章 顾冰河看热闹不嫌事大，接着追问。秦云的眼睛都要挤瞎了，也拦不住他那颗脱缰的好奇心。 沈清霜边擦边道：“远的不说，就说我三哥，芝兰玉树、丰神俊朗，活脱脱一个浊世佳公子。听过那句诗吗，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说的就是他。” 顾冰河看着脸已经快扭曲的四哥，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 觉得不尽兴，又道：“沈清彦是你三哥，你自然向着他，没有可比性。要不你再说一个本王听听？” 沈清霜放下手巾，将调配好的药粉均匀地撒在顾谨灏的伤口上，可在顾谨灏看来，她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擦了擦额头，又拿起干净的白布慢慢缠着，说道：“那就云......十五王爷吧。儒雅温润，和风细雨般......” 顾冰河奇了：“你认识小皇叔？” 沈清霜尚未说话，只听顾谨灏声音冰冷：“滚！” 秦云率先滚了出去。 顾冰河一见，原来不是说自己，刚要笑，顾谨灏沉声道：“没说你吗？” “滚，这就滚......” 沈清霜瞬时觉得危险逼近，手上的速度立刻加快，只求完成前狗王爷不要发作。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打结的时候，她忽然胳膊上一疼，接着就被拉到了顾谨灏的腿上。 离他那么近，屋内那么静，连呼吸都能听得到。 她大惊失色，想站起来，却被他紧紧箍住了腰。 “你放开我，若是被人看到了，我......我说不清。” 顾谨灏的心跳得厉害，但看她手足无措的样子，闻到她身上的清香，又不愿放手了。 沈清霜心里将他的祖宗问候了千八百遍，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语气软了些：“殿下，有话好好说，你先放了我，伤口还没包好。” 顾谨灏看了一眼肩膀，由于刚才用力，血又渗了出来。 但这都是小事。 “小皇叔儒雅温润，和风细雨，在你心里，他比我要好是吗？”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啊！ 可她不敢说。 尤其看他幽深的眼神居然还带着痛楚，一度怀疑看错了。 “说话！” 她一个激灵，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只是单纯探讨相貌而已。其实，再看看，你也挺好......挺好，真的！” 她一双无辜的眼睛夹杂着恐慌，手紧紧地攥着衣服。 “你怕我？” “嗯。”她下意识点头，随即又摇头：“没有。” “你有。” 这个问题有什么好争执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他情绪稳定吧。 “嗯，怕。你让秦云打过我，可疼了。” 那间挂满刑具的小黑屋，胳膊上的衣服都被打破了，阴影！ 顾谨灏瞬间无语了，她要记多久？给过她报仇的机会，可是她跑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支支吾吾道：“清霜，我......我不知道怎么讨女孩子喜欢......” “你说方明珠吗？她喜欢权力.....” 顾谨灏怒了：“怎么又提方明珠？沈清霜，你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装听不懂？我说的是你！” 沈清霜也怒了：“四殿下，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说我丑，说我烦，说我讨厌，说我狗皮膏药似的缠着你。若不是因为我是方明珠的朋友，你都想掐死我，事实上那晚你确实想掐死我，若不是秦云拦着，我哪能活到现在？现在跟我说喜欢我，你当我傻吗？” 顾谨灏现在真的想掐死一个人，门外听秦云声情并茂讲八卦的顾冰河。 第37章 奉太后懿旨宣您进宫 借着他晃神的机会沈清霜赶紧站了起来，顾谨灏怕关系越来越僵，见好就收。 指着伤口，闷声道：“银子都收了，要包扎好。” 沈清霜“嗯”了声，重新敷了药粉，拿了块新的白布缠了起来。 她的长发落在他的脸上，痒痒的感觉，心像长草了似的。 余光偷偷瞄着她，她正专心致志于手上的事，她皮肤很白，眼睛很亮，睫毛很长，墨发垂在肩头，更显娇俏。 果真如母妃所说，自己之前的眼睛瞎了。 可是之前的她确实如花痴一般，与现在一点都不一样啊！ 顾谨灏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她喊了声“殿下。” 他连忙“嗯”了声，“怎么了？” “我在你看来真的很丑吗？” 她一本正经地问他，表情极为认真，她实在不敢相信这张脸还叫丑。 这个问题将顾谨灏问懵了，挠了挠头，低声道：“不丑，其实......其实......很漂亮。而且，热情善良，活泼可爱。” 她笑了，心情好多了。 “其实你也挺好看的，就是脾气坏了些。我刚才是故意气你的，因为你说我丑，说我烦。” 顾谨灏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轻松了不少。 “好了，可以穿衣服了。” 她将衣裳递给他，目光落在他的后腰上。 顾谨灏看她眼神奇怪，问道：“在看什么？” “那儿不该有道疤吗？” 记得书上提过，顾谨灏之前被邻国刺客暗杀过，后腰上中过箭，躺了一月才好。 难道是自己打破了书中的设定？ 顾谨灏也往身后瞧了瞧，忽然坏笑道：“会不会由于那晚房间过暗所以你看错了？现在再好好看看？我不介意的。” 第44章 她这才明白他的意思，狠狠瞪了他一眼。 原主做的龌龊事要跟随她一生了！ 他衣服中掉落一物，沈清霜捡了起来，打开一看，是贤太妃寿辰的请柬，上面是自己的名字。 “你不会特地来送这个的吧？” 傲娇殿下当然不会承认，只说正巧办事经过。 沈清霜不疑有它，道了声谢收了起来。算时间，就剩四五天了，礼物要抓紧了。 可问顾谨灏他娘喜欢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娘倒想让她做儿媳妇，她能乐意吗？ 此时说书先生正盘腿坐在一棵梧桐树下兴高采烈地爆料，顾冰河则捧着下巴专心致志地听，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秦云，照你这么说，后来会发生什么事？” “我估摸着......” 秦云的话才说一半，只听一个冷声：“你估摸着，五十鞭够不够？” 五十鞭？ 秦云心中焦黑一片，缓缓抬起头，顾谨灏已站在他面前。他眼神骇人，让他的腿不受控制地哆嗦。 还是顾冰河说话了：“四哥，这五十鞭要等等再打了，后日楚国的使团会到，你会很忙。” 沈清霜多嘴问了一句：“使团来做什么？” 顾谨灏道：“国书上说的是见识下大齐的物阜民丰。不过另有小道消息说是带他们的小公主来选驸马。” 他们走后，沈清霜一直想着楚国使团来访的事。小公主，会不会就是蓄意陷害三哥的那个秦悠玉？若是的话，这剧情进展得也太快了些！ 她开始有了种猜想，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只不过时间上有出入。 不管怎么说，多长个心眼就是。只要她家人没事，其余的爱谁谁，爱咋咋。 一直到傍晚，都没见她爹和三个哥哥回来，不知道在忙什么。 正准备用晚膳，碧玉领来了一个小太监。 “沈小姐，奴才是祥宁宫的小全子，奉太后懿旨宣您进宫。” 沈清霜一头雾水：“这位公公，你说太后？” “是。请沈小姐跟奴才走吧。” 沈清霜心中忐忑，太后可是书中的反派，就从她坑害贤太妃的事情上就知道一肚子坏水。骤然宣她，定然有幺蛾子！ 交待碧玉去音晖园通知她两个哥哥，换了身衣裳跟小全子去了。 原本想套些话，一想他也不会说，故而也不多言，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去祥宁宫的路寂静幽深，两旁长满树，时不时有几声鸟鸣，沈清霜觉得瘆人。 小全子低着头在前方快步领路，沈清霜四处张望试图寻找些熟人。 心中不安，忽略了脚下，一不下心绊到了一根树枝，脚步踉跄差点摔倒。 “好笨啊！”一个稚嫩的童音，还拍着手。 沈清霜认识这个声音，循声望去，果然是顾子毅。 他正一个人蹲在地上玩石子，脸上还有些脏兮兮的。 “小皇子！”她脸上一喜，招了招手，顾子毅跑了过去。待看清她，软软喊了声“阿姨。” “你母妃呢？” “母妃生病了，一直咳嗽，她让宫女姐姐带我玩，可她们出了华心殿就不理我了。” 小娃娃的脸上满是沮丧，拉着她的手：“阿姨，你陪我玩吧？” 沈清霜笑道：“我要去祥宁宫。小皇子，寿安宫的玉平嬷嬷那儿有好吃的，你去找她，告诉她是我让你去的，她会把好吃的都给你。” 顾子毅高兴极了：“真的吗？” “真的！” 小全子听他们一直说话，提醒道：“沈小姐，太后还等着呢。” 沈清霜拍了拍顾子毅的小脑袋：“快去吧。” 看着小娃娃颠颠往寿安宫的方向跑了，沈清霜的心踏实了，拂了拂头发继续往祥宁宫去了。 祥宁宫，光从外观看就比寿安宫气派多了，只是刚踏入大殿就觉得浑身冷飕飕的，穿堂风那种。 沈清霜紧了紧衣裳，端正了态度，可不能行差踏错。 “沈小姐，太后在里面，奴才就不进去了。” 不待她说话，小全子就关上了门，顿时那种清冷感更强烈了。 大殿点着许多蜡烛，并不暗。 但是沈清霜的心里已经黑透了。 怕归怕，腔调要有！ 对着正座上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行了个标准的礼：“臣女沈清霜参见太后。” 太后淡淡扫了跪着的小姑娘一眼，眼皮轻轻抬了抬：“是比方明珠看着大气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与方明珠做对比，总归是夸她，故而恭敬道：“臣女谢太后夸奖。” 或许是太后的气场太强，她不敢问所为何事，反正她会说的。 “沈清霜，本宫宣你来，是想问你，贤太妃的病是你治好的吗？” 第38章 你可有意进宫为妃 沈清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一脸惊喜：“太后是说贤太妃娘娘的身体痊愈了？” 这一问，让太后有些错愕。 正色道：“本宫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别打算撒谎，本宫不喜欢撒谎的人。” 沈清霜猜贤太妃定然不会将身体状况告诉太后，但她既然找来自己，定然是有了些证据。 故而一脸诚恳：“回太后，臣女是曾开过方子给贤太妃，但那方子极其普通，想来没什么用。” 第45章 太后自然知道那方子没什么用，只是寿安宫那女人怎么一点不像日薄西山的样？这两日居然还准备大肆操办寿辰，这让她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先起来吧。”太后抬了抬手，沈清霜恭顺地立在一旁。 金凤给太后换了杯茶，轻声道：“太后，要传小安子吗？” 太后点头。 问向立着的姑娘：“沈清霜，你知道小安子吗？” “回太后，听名字应该是个小太监。” 太后：“......” 这还用她说吗？ 没多会，一个眉清目秀但唯唯诺诺的小太监走进来跪下了：“奴才参见太后。” “小安子，你将看到的说与沈小姐听。” 小安子恭敬道：“是。奴才上月在寿安宫当差的时候，亲眼看见四殿下带着沈小姐进寿安宫，五日来一次，一共来了四次。每次一来都好几个时辰，走的时候贤太妃娘娘神采奕奕，欢喜得很。” 沈清霜等着他说下文，谁知他停住了。 “所以呢？” 连个结论都没有，说的什么劲？ 小安子愣了，支支吾吾道：“所以，奴才认为是沈小姐治好了太妃娘娘。” 沈清霜奇了，笑道：“小公公，我与四殿下一起进的寿安宫，你为什么不认为是四殿下治好的贤太妃娘娘？” “四殿下不会医术。” “那你认为我开出的那方子能比御医强？” “反正是治好了。” “我谢谢你。承你吉言，那是不是该给我奖赏？” 听着这乱七八糟的对话，太后只觉得耳朵疼，让小安子先退下了。 沈清霜不惧，一来她施针的时候除了贤太妃与玉平，其余人都不在。二来，就算真的是她治好了，她有亲爹，她亲爹可亲口说了：“那就治吧。” 那就治吧，这就代表出事了有人扛！ 太后静静地看着这脸上无忧亦无惧的姑娘，淡淡道：“不管是不是你治好的，能看到贤太妃好转，本宫心中也是欣慰。” 欣慰？沈清霜觉得自己眼拙，真的一点没看出来。 太后接着道：“沈小姐，既然你会医术，不如来给本宫把把脉。” 把脉？ 这是什么鬼？ 御医都死光了吗？ 沈清霜不敢，怯怯道：“太后，其实臣女的医术真的上不得台面，太后凤体尊贵，臣女怕误诊。” 太后神情淡漠高傲：“无妨，过来吧。” “是。”她深吸一口气，迈着小步走了过去，力求维持端庄的形象。 手搭上太后的腕，神色微动，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太后轻启朱唇，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太后稍等，让臣女再把一会儿。” 终于，她将手拿了下来。 “本宫是什么病？” 太后的眼神凌厉，看得她不寒而栗。 与此同时注意到她的手指轻微颤抖，这更印证了心中猜测。 难怪书中提过宫中御医莫名其妙死了不少，莫非是与太后有关？ 生命诚可贵，生命诚可贵，沈清霜默念着。 快速平复了心绪：“回太后，臣女没有诊出来。不瞒太后，臣女会的也就是风寒感冒之类的病症，还是与乡野大夫学的，太后的病症已经超出了臣女的认知。” 太后冷哼一声，眼睛满是质疑：“你说谎！” 沈清霜连忙跪下：“臣女不敢。太后可以查看臣女开给贤太妃的药方，其实也就是医治风寒的，又添了些进补的药材，于身体无害罢了。” 太后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她一脸无辜，就这么耗着。 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赢了。 良久，只听一声：“你起来吧。” 沈清霜松了一口气，面上仍诚惶诚恐。她觉得自己若是进演艺圈，定然是演戏的一把好手。 “你可有意进宫为妃？” 为妃......妃...... 当下结巴了：“太......太后，臣女自幼顽劣成性，且风评太差，根本不配入宫。” 太后幽幽道：“顽劣成性，调教调教就行了。至于风评，人云亦云罢了，不足为信。且贤太妃喜欢你，足以证明你并非那么不堪。你是定安将军嫡女，家世不算低，为妃够了。” 这哪里是给她儿子找妃子，这是给贤太妃添堵，顺带稳固她儿子的江山。 沈清霜万万不愿意，皇帝是什么好东西，三宫六院、负心薄幸，她哪怕一辈子不嫁也不能进宫。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若真是进宫，这首诗说的就是自己了吧？ 凄清悲惨的宫中生活，想起来就可怕。 沈清霜不敢再想，掐了自己一把，眼泪立时出来了。 “得太后怜爱，臣女不胜感激。只是臣女......臣女......” “你什么？” 正当沈清霜准备编故事的时候，金凤来报：“太后，十五王爷求见。” 太后眸色渐深，他不是一向不沾祥宁宫吗？ “传吧。” 理了理衣裳，拂了拂头发，端庄雍容地坐着。 顾云间本与沈清彦兄弟俩小聚，忽听碧玉说太后传召沈清霜进宫，便一起跟着来了。 沈清彦无官职在身，不便说话。而沈清朗身为少将军，身份敏感，若与太后有冲突，不好收场。故而三人商议，顾云间进殿，其余二人在殿外守着。 第46章 “臣弟参见皇嫂。” 顾云间微微行了一礼，太后立即抬手：“十五王爷请起。” 沈清霜也欠身行礼：“臣女见过十五王爷。” 顾云间微笑点头：“本来约好一起晚膳，怎么一个人到祥宁宫了？” 沈清霜这才知道他为自己而来，心中感激，顺着他的话道：“太后有事传召，忘了和你说了。” 顾云间又点头：“皇嫂，若是无事，臣弟就带清霜先回去了。” 太后惊异于二人亲近的关系，故意道：“十五王爷，本宫与沈小姐的事还没说完呢，既然你来了，就一起听听？” 顾云间道：“皇嫂请说。” 太后看了眼沈清霜，笑道：“本宫看沈小姐聪明机敏，想让她进宫为妃，你怎么看？” 顾云间一愣，又见小姑娘求救似的望着他，示意她放心。 微微一笑：“皇嫂，皇上登基才一年，朝堂之事都够他烦心的了。清霜性格过于刁蛮，若是进宫，怕是会惹乱子。” 太后笑道：“本宫还在，有时间调教，能惹什么乱子？” 顾云间道：“皇嫂说的是。既然如此，臣弟有一事劳烦皇嫂，不知方不方便？” 太后没想到他在这里等着她，面露不悦：“但说无妨。” “臣弟前些天在皇陵外遇刺，险些丧命。经过调查，刺客与宫中一名小太监有关，而这小太监，是伺候后宫一位娘娘的。” 第39章 看来我们晚了一步 话到这儿戛然而止，太后平静的眼神瞬时不平静了，直直地看向顾云间。 顾云间的眼神淡淡，一如他平常一般，仅仅是微笑着。 但这微笑，明显是说他知道一些东西，只不过不说出来而已。 终于，太后缓缓道：“本宫近日身体有些不适，即使想帮恐怕也是有心无力。至于沈小姐进宫为妃的事，十五王爷言之有理，若是惹出乱子不好收拾，就当本宫没说过吧。” 沈清霜与顾云间拜别太后，一前一后出了祥宁宫。 一出门，就见沈清朗与沈清彦围了上来，上下左右打量着妹妹，看她安然无恙这才放心。 “先出宫吧。”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顾云间道。 沈氏兄妹点头，往宫门走去。 刚走一段，就碰上了匆匆赶来的贤太妃和玉平，一见沈清霜，贤太妃就拉着她的手：“没事吧丫头？那老女人......太后为难你了吗？我和玉平刚回宫，听毅儿说你在这里就赶紧来了。” 看了眼顾云间，幽怨道：“看来我们晚了一步。” 顾云间笑道：“谁早谁晚都一样，清霜没事就好。” 贤太妃点头，想着来都来了，若是不进祥宁宫，未免白来一趟。 太后狠厉的眼神还未收回，就见贤太妃仪态万千地到了。 粗略一看，那女人的气色更好了，白里透红，明明年近四十，还像三十出头一般。 “臣妾参见太后。” 那盈盈一礼和愉悦的嗓音让太后心里更是添堵，“嗯”了声：“妹妹身子弱，快请起！” 贤太妃也不客气，悠悠搭着玉平的手起身，找了张椅子直接坐下。 “这么晚来看太后，没有打扰到您吧？”她拂了拂鬓旁的头发，眼中盛满笑意。 太后闷声道：“妹妹说笑了，本宫开心还来不及。过几日就是妹妹的生辰了，许久没热闹过了。” 贤太妃闻言笑得更是开心：“是啊，时间好快啊，一转眼臣妾都三十八岁了呢。人老多情，臣妾这几日都会梦到刚入宫时太后对臣妾的提携教导。臣妾还记得刚进宫时臣妾才十六岁，那时太后二十六岁，事无巨细悉心教导，才有了臣妾的今天。” 被顾云间软威胁后，再听贤太妃这不阴不阳的话，太后只觉得胸口憋闷。 这死女人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了这么多废话，就为了说自己比她大十岁。 下意识摸了摸头发，虽然每日金凤为她梳妆时没说，但她知道白发早已遮不住了。 “妹妹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强忍怒气，不冷不热道。 贤太妃依旧面带笑容，似乎笑得更欢了。 “太后，这后宫里的莺莺燕燕每一个都年轻活跃，臣妾能说话的只有您老人家了......” 轻轻打了一下嘴，“瞧我，太后凤仪万千，哪里是老人家？臣妾才显老！不仅老了，身体还不好了。” 太后简直没眼看，她真想让老天快些收了这个妖孽！ “本宫看妹妹的身体已然痊愈，哪里还有病气？” 贤太妃更高兴了，赶紧站起来又行了个礼。 “太后金口玉言，臣妾就借您吉言。说来奇怪，自上次太后亲上寿安宫看过臣妾，臣妾就觉得浑身舒畅，玉平都说臣妾像个好人般。所以臣妾一直说，太后就是臣妾生命中的贵人。” 贵人？ 太后发誓她根本不想认识这矫揉造作的死女人。若不是碍于情面，根本不想让她踏进祥宁宫一步。 贤太妃将她的怒气尽收眼底，别提多痛快了。 向玉平示意一下，玉平忙拿出一个食盒。 “太后，这是臣妾从宫外带进来的蝴蝶酥，清霜那丫头推荐的，臣妾觉得好吃就想与太后分享。您试试看！” 太后光看不吃，贤太妃见状，拿起一块自己先吃了：“太后放心，臣妾对您的心可昭日月，绝对不会像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一般两面三刀，面上和善，暗地里使手段。” 第47章 太后狐疑地看着她，这死女人是说自己吗？ 可人家眼神真诚，边吃边向她示意，若是自己不吃反倒小人之心了。 恨恨咬了一口，齿颊留香，倒是不错，直接将一块吃完了。 贤太妃道：“太后若是喜欢，以后臣妾发现好吃的再给您带。” “你有心了。” 贤太妃笑了：“是清霜有心。但凡发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孝顺臣妾。太后，您觉得她要是嫁给我们谨灏如何？” 太后这才知道她来的真正原因，护犊子来了！ 微微一笑：“你看着好就好。只不过那小丫头得了好些人的青睐，谨灏的机会似乎不大。” 贤太妃也微微一笑：“这正说明臣妾的眼光好。哎呀，太后看着很是疲惫，还是早些休息保养保养，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优雅地行了告退礼，贤太妃带着玉平婀娜地出了殿。 太后眼中迸射憎恶的光，用力一挥，食盒被打翻在地。 那一块块蝴蝶酥如翩跹的蝴蝶般，飞得到处都是。 回了寿安宫，玉平看贤太妃闷闷不乐，给她倒了杯茶。 “娘娘，太后说话就那样，您别往心里去。” 贤太妃叹了口气，满眼惋惜：“可惜我那一盒蝴蝶酥了。玉平，明儿个你出宫再去买些回来。” 玉平：“......” 到了沈府后，沈清霜将祥宁宫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听得沈南方勃然大怒。 “让你进宫为妃？开什么玩笑？” 沈清朗沉声道：“皇上风流成性、喜怒无常，想都别想！” “皇宫什么好地方，终日里腌臜事那么多。爹，干脆给妹妹寻一门亲事嫁了得了，省得被人惦记！” 这是沈清疏的话，一出口就得到沈清彦的赞赏。 “爹，您看云间怎么样？今晚若不是他，清霜怕是不好脱身。” 顾云间脸上微红，他自是愿意，但他不知她的心意，万一唐突了不好，故而看了沈清彦一眼。 沈清彦以为在给他肯定和暗示，忙凑到妹妹旁边：“你觉得如何？” 沈清霜想也不想就道：“肯定不行啊，都什么馊主意！况且太后已经放弃了，何必多此一举影响云间哥哥的姻缘？坑朋友不带这么坑的！” 其实顾云间想说他非常之乐意，不过既然神女无心，那就等到她有心。 沈南方也觉得儿子胡闹，顾云间可是皇帝的小皇叔，娶王妃哪能如此随意，故而也否定了。 时候不早了，沈清霜主动送顾云间，这让他受宠若惊。 到了门口，她向他行了一礼：“云间哥哥，谢谢你。” 月光下照着顾云间的笑脸，愈发温柔。 “我们是朋友，不必如此。” 沈清霜笑笑，可他用来与太后交换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 “若不是为了我，你完全可以报了刺杀之仇。” 她居然明白，让他不由得刮目相看。 拍拍她的肩，笑得很暖：“你没事就好。早些休息！” 第40章 谁拿到就是谁的 翌日，皇帝下朝后直接到了祥宁宫，这出乎太后的意料。 “皇帝怎么来了？”淡淡地扫了儿子一眼，吩咐金凤上茶。 皇帝掀了衣摆坐在她旁边，平静的眸子里透着玩味。 “母后昨晚传沈清霜所为何事？” 又是关于沈清霜！ 太后心中愠怒，面上仍不动声色。 “那个丫头到底有什么魅力，连皇上都惊动了？” 皇帝微微一怔，笑道：“母后误会了。朕只是听闻昨晚沈清霜进宫后，小皇叔与贤太妃也一前一后来了祥宁宫。朕好奇而已，故而前来问问母后。” 太后哼了声，摸着长长的指甲。 昨晚她特地观察过贤太妃的指甲，涂着好看的粉色，与她那依旧姣好的面容很是相配。 而自己的，没有光泽，还显得暗沉，怎么比？ 叹了口气：“不过是问问贤太妃的身体大好与她有没有关系罢了。” 皇帝眼睛亮了：“朕偶然遇到过太妃一次，神采奕奕，莫不是沈清霜治好的？” 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以往只听说她有貌无脑，一门心思围着谨灏，自上次一见却感觉与传闻大为不同，如今竟然还会医术！ 太后闷声道：“这件事尚无定论。本宫曾让御医看过方子，平平无奇。昨晚也试探过了，那丫头的医术似乎并不高明，据她所说，仅限于风寒之症。至于贤太妃病情好转的原因，还需再调查。” 忽然眼中一凛，指甲抠着肉：“若真是好了，再来一次就是了。” 再来一次，皇帝听得懂。 思忖片刻，平静道：“朕的皇位坐一年了，大局已定，母后就别节外生枝了。” 再来一次，谈何容易？即使成功，顾谨灏岂会善罢甘休？ 而且，还有个十五皇叔也与寿安宫亲近。 此时金凤端了茶过来：“皇上，请用茶。” 皇帝喝了一口：“母后，儿臣还有事就先走了。对了，秦少隽兄妹也会参加太妃寿宴，母后知道一下。” 秦少隽，楚国的三皇子，也是楚皇最看重的皇子。 听到这个，太后沉不住气了，柳眉一蹙：“区区一个太妃的生辰，要如此隆重吗？” 第48章 她的寿辰都没这么大排场！ 皇帝看了她一眼，眼中晦暗不明。 “她不是普通的太妃，她是谨灏的母妃。只要谨灏一日在，贤太妃的地位就一日稳。不说这些了，母后，听闻楚国这位公主也到了婚配的年龄，您若是看得上，不如给她荐个夫婿。” 太后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了头，略一思索，已有了人选。 为了给贤太妃准备寿礼，沈清霜拉着沈清彦跑了好些铺子，始终没有看得上的，怏怏不乐。 沈清彦看她嘟囔着嘴，建议道：“贤太妃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如送些特别的。” “什么算特别的？她倒是指明了送糖和糕点，可未免太单薄了些！” 到时候所有人都送名贵的珠宝首饰、古玩字画，就她捧出一个食盒，想想都尬得很。 花痴的名头还没完全摆脱，再多个吃货，真是想也不敢想！ 沈清彦脑补了那个场景，也忍不住笑了。 潇洒地甩开扇子，边给她妹妹扇风边指着街角的一间铺子：“反正还有时间，哥挑件首饰送你。心情好了，想法自然就多了。” 要说三个哥哥中谁最讨她喜欢，沈清彦无疑了。 人长得帅又财大气粗，每每送礼物都能送到心坎里。 沈清霜一扫不快，拉着他就往铺子里跑。 金钗她有，玉镯也有，宝石之类的她不想要，目光落在了一副珍珠耳饰上。 细细的银线坠着乳白色晶莹圆润的珍珠，飘逸灵动。 沈清彦走了过来，让伙计取了出来，笑道：“喜欢这件？” 她眨着眼睛，满满的欢喜：“喜欢，就它了！” 沈清彦道：“不挑个贵的？” “千金难买心头好！再说，细水长流慢慢来，若是一下子花了你太多，下次不送了怎么办？” “小丫头伶牙俐齿的，哥哥什么时候对你小气过？” 折扇轻轻往她的脑袋上敲了敲，向掌柜道：“多少钱？” 伙计没想到成交这么快，笑眯眯道：“公子，这件三百两银子。” 沈清彦“嗯”了声，刚掏出银票，装着耳饰的锦盒被一双白嫩的手抢了过去。 “这个我要了！” 沈清霜有了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记得上次给顾云间买平安扣的时候也是被顾谨灏中途劫下的。 她是自带被劫属性吗？ 抬眼望去，是一个身穿大红石榴裙的小姑娘，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小脸很白，鼻子很翘。 好看则好看，只是太不懂规矩了，先来后到都不知道吗？这让她第一印象就很差。 红衣小姑娘身旁还站着个身穿绛紫色锦衣的年轻男子，与沈清彦差不多的年纪，长得也算一表人才，只是眼神与那姑娘一样的倨傲。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生抢，沈清霜可不愿意惯着。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打回去！ 何况三哥这么能打！ “这......” 刚说一个字，沈清彦接上了：“这位姑娘，你手中的耳饰是我们先看上的，还给我。” 小姑娘的注意力本在耳饰上，听到他的声音，顿时不耐烦。 随即小脸上飞起了两片红云。 这位公子长得也太英俊了吧，眉如剑，目如星，发如墨，气如兰，加上一身白衣，天人之姿。 再打量他身旁的姑娘，一身淡紫长裙，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正歪着头打量着自己。 莫非是这公子的心上人？ 又不开心了！ 挺直了腰，将锦盒握得更紧了：“谁拿到就是谁的！” 沈清彦的眉头微微一皱，语气依旧温和：“哦？是这样啊！” 话音刚落，锦盒就到了他的手中。 红衣姑娘甚至没看清他什么时候动手的。 “哥，他抢我东西！”小姑娘带着哭腔央求着身旁的年轻男子，让他一定要拿回来。 年轻男子不忍妹妹失望，伸手就向锦盒抢去。 沈清彦微微一笑，往旁边斜了一下，随即抓住男子的手腕，趁他失神攻出一掌，男子一个踉跄退后了好几步，好在及时稳住了。 而沈清彦的头发丝都没乱一下。 沈清霜激动地鼓掌：“棒棒哒！” 红衣姑娘见状，催道：“哥，还没拿回来呢！” 年轻男子眼中的傲气早已没了，他知道沈清彦并未出全力，再打下去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转而向伙计道：“这副耳饰要价三百两，本公子出五百两要了！” 沈清彦不动声色：“八百两！” 第41章 这里不比楚国，行事不要过于张扬 听到这个，沈清霜的心咯噔一下，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多让人心疼！ 年轻男子脸色微变，正色道：“一千两。” 沈清彦：“两千两。”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 连伙计都懵了，不由得重新审视起店里的货，真的值那么多吗？甚至开始惋惜以前要价少了！ 世有伯乐，而后有珍珠。 珍珠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干脆端了杯茶坐在一旁边喝边看。 沈清霜低声道：“哥，太贵了，我们别要了吧？” 沈清彦朗声道：“你都说了千金难买心头好，难得送你一件礼物，一定要买下来。” 第49章 难得？ 这衣服首饰隔几日就送一些，真的很难得吗？ 莫不是他对“难得”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听他这么说，红衣姑娘更急了，拉着她哥的胳膊一个劲地晃：“哥，我不管，我要！” 骑虎难下，年轻男子只好继续加价。 “五千两！” 沈清彦仍面带微笑继续加，沈清霜算是看出了些门道。 眉眼弯弯，抱着她哥的胳膊开始撒娇：“人家就要这副耳饰，你若是拿不下来，人家就不理你了！” 看着妹妹这么上路子，沈清彦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放心，答应你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红衣姑娘眼中满是嫉妒，这么英俊的少年居然对她这么好，此时已经不仅仅为耳饰了，而是为了莫名其妙的气。 她开始直接出价：“六千两！” 沈清霜歪着脑袋，喊出七千两的价。 红衣姑娘：“七千五百两！” 沈清霜：“八千两！” 红衣姑娘急得跺脚：“一万两！” 沈清霜：“成交。” 当下把锦盒交给她：“你的了！” 红衣姑娘愣了，她哥哥也愣了，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她不是信誓旦旦、势在必得吗？ 伙计怕红衣姑娘反悔，笑眯眯道：“姑娘，承惠一万两。” 红衣姑娘有种被骗的感觉，但是话已出口，容不得她反悔，抬头望着她哥。 青年默叹一口气，摇头将银票递给伙计，二人捧着这价值一万两的锦盒怏怏走了。 临走前，青年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清彦兄妹一眼。 伙计捧着那一万两银票，一连看了好几遍，忙不迭跑进去向掌柜汇报了。 沈清霜碰了碰他哥的胳膊：“这家是你开的？” 沈清彦得意地点头：“真聪明！刚才的那副算不得精品，我还有一家店主营珍珠首饰，珍珠更大更圆更润，去那里挑。” 刚要走，掌柜颠颠出来了：“三少爷，我一听伙计说有个冤大头被坑，就知道肯定是您来了。” 沈清彦摇了摇扇子：“虽然这话听着别扭，就当你夸本公子了。对了，这是我妹妹，以后只要她来，随便她挑，记我账上。” “好嘞三少爷。” 到了另一间铺子，果然选到了更漂亮的珍珠耳饰，沈清霜的眼睛都眯到一起了。 “到底是跟着哥哥有肉吃，以后就跟你混了！” 沈清彦拍拍胸口：“放心，哥罩着你，保你荣华富贵、小日子乐悠悠。” 她连声“嗯嗯”，眨着眼道：“我保你平安一生！” 平安一生？他家世好武功好，怎么会不平安？ 不过看妹妹眼神真诚坚毅，还是心头一暖，捏捏她的脸：“那就靠你罩着了！” 红衣姑娘嘟着嘴，与她哥哥进了一间客栈。将锦盒扔在桌上，托着腮叹气。 “哥，你说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青年斜了她一眼，这还用问吗？多明显的事。 倒了两杯水，一杯自己喝，一杯给了他妹妹。 “悠兰，这里不比楚国，行事不要过于张扬。” 红衣姑娘一听就炸了：“秦少隽，你是教训我了？明明你说到了大齐随便我玩，随便我闹，我不过抢了一副耳饰，你就说我张扬！” 秦少隽无奈笑笑：“当我说错了还不行？我只是觉得遇到的那两个人不像普通人。” 气度不凡，处变不惊，关键那男子武功极高，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秦悠兰哼了声，她当然知道不是普通人。 长得那么好看能普通吗？ 她将高价得来的耳饰戴起来，对着镜子照了照。漂亮是漂亮，只是一万两，似乎过于贵了。 叹了口气，扫了眼房间，闷声道：“哥，要不咱们去驿馆吧，这个客栈实在寒碜了点。” 秦少隽看着挑剔的妹妹，叹道：“我的小公主，若不是你要先玩一天，我也不用与齐国说明日才到，你就将就一下吧。我听说齐国京城晚上热闹极了，你休息一会，傍晚我们出去游玩一番。” 秦悠兰嘟着嘴“嗯”了声，唤了侍女进来。 傍晚，秦悠兰去敲了秦少隽的门，他却不知去哪儿了。 “明明说好一起出去玩，人居然不见了。”甩了甩帕子，向侍女道：“小蒲，我们走吧。” 小蒲可不敢，赶紧劝道：“公主，三皇子殿下交代了，不能让您一个人出去，要不我们再等等吧。” 秦悠兰眉头一蹙，拧着她的耳朵：“到底谁是你的主子？怎么，你心里就只有三皇子殿下吗？” 小蒲赶紧跪下：“奴婢不敢，公主是奴婢的主子。” “那还不走？” 小蒲揉揉耳朵，快步跟了上去。这公主可是个惹祸精，一步都不能放松。 一路逛着买着，小蒲的手里堆了好些东西，若是再买下去，她要雇个人帮忙了。 “公......”好在反应得快，小蒲赶紧改口：“小姐，咱们要不找个地方歇歇？” “我不累！” 秦悠兰的脚步似乎更快了，小蒲的脚步更沉重了。 眼见她停下来，小蒲的心里升腾出一丝希望。 “小蒲，湖边有人在放灯，咱们也去放一个。” 小蒲的心又沉了下去，怕被拧耳朵，深吸一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第50章 不年不节地放河灯，这齐国真有意思！ 将东西小心放在一旁，颠颠去买了河灯来。 “小姐，他们都写了愿望，您也写一个吧。” 秦悠兰抿着嘴，想着白日里见到的那个白衣公子，脸上又飞了两朵红云。 握着笔，边挡边写，随即快速折好放到河灯里，然后将灯放入河中，重重舒了一口气。 两手合十祈祷，千万要让她离开之前再见到那位公子。 当然，如果有后续发展更好！ 刚站起身，听到旁边有个小姑娘的声音：“小姐，我们的河灯被挡住了，这样愿望可就不灵了！” 循声望去，一个身穿绿衫的小丫鬟正向一个衣着华贵、样貌标致的女子示意。 那女子脸上焦急，骂向小丫鬟：“你不会将它拨过去？” 小丫鬟“哦”了声，赶紧去找了根长树枝将拦路的那盏用力拨了过去，这下高兴了。 秦悠兰的脸则黑了，被拨过去的是她的，此时被别的灯挡住了，一动不动。 这两个女人居然想让她见不到白衣公子，这怎么能忍！ 第42章 你这野丫头不教训不行 秦悠兰亲自上阵抢过小丫鬟手中的树枝，狠狠地将她们的灯往拥挤的区域拨，由于太过用力，差点都拨翻了。 无视那两双愤恨的眼睛，将自己的灯慢慢疏通出来，望着前路一片广阔，得意地笑了。 那标致的女子冷声道：“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动我们的灯！” 秦悠兰不甘示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她道：“我是野丫头，你就是不知死活的野丫头！是你们先拨我的灯，我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听到最后一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女子眸中戾气渐深，仿佛触碰了她心底不能言说之痛。 两只拳头握了起来，强压着怒气：“你的灯先挡着本小姐的灯，本小姐拨过去天经地义！” 秦悠兰哼哼一声，挑着两弯柳眉：“灯的事让灯自己解决就好了，你偏要横插一杠子，我怎么能让我的灯受欺负！” 小蒲惊呆了，公主吵架的角度真是清新脱俗。 不过这也像她！ 见女子的丫鬟也加入吵架的阵营，小蒲捋起袖子，小嘴开始口吐芬芳。词汇之丰富让对方的眼都直了，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实在解气！ 旁边的人都被这热闹给招来了，自发围成一圈三三两两议论起来。 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尴尬。 那小姐恼羞成怒：“你这没规矩的丫头到底是谁，敢对本小姐无礼，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秦悠兰才不怕呢，毕竟这里没人认识她，就算捅破天又能如何？ “呦呵”一声，歪着头道：“底气这么足？那就先报上你的名来让本小姐听听！” 小丫鬟大声道：“我家小姐是丞相府的大小姐方明珠，识相的赶紧下跪道歉！” 听到方明珠这个名字，众人唏嘘一片，纷纷同情秦悠兰。 丞相府岂是好惹的！ 秦悠兰长长地“哦”了一声，还以为是谁呢！ 面带不屑：“你就是方明珠？传闻中端庄贤淑、秀外慧中，看来传闻也不可信。小蒲，不是说四殿下倾慕于她吗，看来眼光有待商榷。” 方明珠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撕了这女人的嘴。 “你这野丫头不教训不行！翠桃，掌嘴！” “是，小姐！” 掌嘴？ 小蒲先怒了。一个小小的丞相之女，也敢掌她家公主的嘴？ 当下一个箭步挡在前面，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在翠桃脸上，直接打得她连哭都忘了。 方明珠忍无可忍，怒不可遏，抬手一个耳光打在小蒲的脸上，又一把推开她，也给了秦悠兰一巴掌。 秦悠兰被打懵了，待反应过来直接拉着方明珠的衣服撕扯着。 原本窃窃私语的吃瓜群众直接炸了，这光天化日，不是，这光天化夜之下，两个贵小姐就这么打了起来？ 衣裳被撕扯得皱巴巴的，头发被拉得疯子般，眼睛通红得血一般，可见战况激烈。 翠桃与小蒲见状，惊大了嘴巴。小姐都亲自上阵了，她们怎么能掉链子？ 于是，诗情画意的湖边惊现百年难得一遇的女子互掐。 被秦悠兰死死拖着，方明珠停不下来，也占不到便宜，但她听得到围观之人嘲笑声。 往旁边看了一眼，眼神一凛，趁机将秦悠兰往河里推。 秦悠兰只觉得重心不稳，下意识抓住方明珠的衣裳，只听“扑通”“扑通”两声，两个人都栽进了河里。 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水花。 沈清霜正与沈清彦人手两根糖葫芦悠悠逛着，忽然瞧见不远处热闹不已，拉着她哥就奔了过去。 这一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两个女子水鬼似的在河里扑腾着，另两个女子一人抓着根树枝递给她们，边递边说：“小姐，抓住！” 不过似乎没什么用。 沈清霜觉得这两个人似曾相识，定睛一看，直接呆了。 “哥，那女的不就是抢我珍珠耳环的吗？” 沈清彦只看到两个长发覆面狼狈不堪的女子，压根看不清面容。 不过她说是就是吧，胡乱“嗯”着。 “哎，哥，另一个不是方明珠吗？” 第51章 沈清彦闻言来兴趣了，仔细一瞧，还真是。 “你要救她们吗？” 沈清霜想了想，道：“把抢我耳环的女的救了。” 沈清彦疑道：“你不怪她？” “怪什么？咱们坑了她那么多银子，也该回报回报。况且，能与方明珠作对的，人差不到哪儿去。哎呀三哥快点，眼瞅着快不行了。” 沈清彦闻言，直接跳到河里，去拉秦悠兰。 翠桃见状，连忙求围观的人去救方明珠，拿了一根簪子作为回报，才有一人跳到了河里。 两个人被救上来的时候，都不省人事。 翠桃与小蒲一人扒拉着一个撕心裂肺地哭着，那悲恸仿佛人已经去了一般。 沈清霜蹲在秦悠兰身旁，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认真回忆着急救的步骤，先对她进行心肺复苏，随后快速清理她口腔异物。 紧接着，她捏紧秦悠兰的鼻子，对着她开始人工呼吸。 这一幕，全场鸦雀无声。 连沈清彦都像雷劈似的定在那里。 妹妹这是干什么？她怎么能对一个女子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 这就是她拒绝顾谨灏和顾云间的原因吗？ 哎呀妈，不会吧？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清霜，清霜，起来，起来......”沈清彦红着脸劝她妹妹，声音低得不得了。 沈清霜没理他，继续自己的事。 终于秦悠兰咳嗽了几声，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沈清霜在亲她，差点又吓晕过去。 “你......干什么？” 沈清霜看她醒了，松了一口气，擦了擦嘴巴。 “你闭过气去了，我不给你渡气你就死翘翘了！”她往旁边一坐，大口喘着气。 “救我？”秦悠兰挠挠头，有这么救的吗？ 真是活久见！ 小蒲赶紧上前道：“小姐，真的，您刚才昏迷不醒，若不是这位小姐，都不知您什么时候能醒。” 翠桃怯怯地看着沈清霜：“沈小姐，您能不能救救我们家小姐？” 沈清霜看了一眼紧闭双眼的方明珠，她自问没那么好心，万一又被当成驴肝肺。 简单讲了步骤，让翠桃自己操作。 虽然动作比较生硬，好歹方明珠醒了。 这一醒，就给了翠桃一巴掌：“干什么你？” “救......救您......” 又是一巴掌，翠桃心内委屈，却不敢哭，飞快跟着她家小姐逃离是非之地。 沈清霜庆幸没有救方明珠，否则那一巴掌还不到自己脸上？ 秦悠兰目睹了方明珠被救治的全过程，瞬间知道自己误会了。 刚要道谢，忽然眼中一亮：“你不就是中午抢我耳环的姑娘吗？” 沈清霜嘴角一抽，闷声道：“是你抢我的。” “哦，对。”秦悠兰不好意思说着，“反正不管怎么说，谢谢你。” “不用了，举手之劳。”说罢转身向沈清彦道：“三哥，你衣裳都湿了，我们回去吧。” “等等！”听到身后诈尸似的惊喜劲儿，沈清霜身子一震。 但见秦悠兰兴奋地跑了过来，激动地拉着她的手：“你是这位公子的妹妹？” 第43章 公子，你的衣裳湿了，好巧，我也是！ 沈清霜将手轻轻抽了出来，眼中还带着嫌弃，不知这神经兮兮的小姑娘到底想做什么。 看着这一幕，沈清彦放了心，原来妹妹不喜欢女的。 秦悠兰见她不说话，眨着眼睛哀求道：“求求你了，告诉我吧。” 沈清霜狐疑地看了沈清彦一眼，但见他也一头雾水，于是耸了耸肩，“嗯”了声。 秦悠兰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早说啊！” 害羞的眼神直往沈清彦身上瞟，沈三公子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清霜，她好像有毛病，不知道是不是......”他指了指头。 “三哥你说她脑子进水了？” 沈清彦清了清嗓子，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事被妹妹光明正大地说了出来，尴尬得很。 但仔细一瞧，似乎只有他尴尬，两个姑娘那是相当坦然。 小蒲见公主一直花痴般盯着沈清彦，只觉得丢人。 悄悄拉了她的衣角：“小姐，您衣裳都湿透了，赶紧回客栈换衣服吧，若是生病了三......三公子会弄死奴婢的。” 秦悠兰才不回去呢，她终于见到了白衣公子，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走？ 对了，衣裳湿了。 “公子，你的衣裳湿了，好巧，我也是！”她拧着帕子，满脸娇羞。 沈清彦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淡淡道：“若不是为了救你，本公子的衣裳何至于会湿成这样？” 秦悠兰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声音都有些颤：“公子是说，你......你跳下河......救的我？” “我不跳下河，你能自己爬上来吗？” 觉得与她说话有辱智商，沈清彦直接拉着妹妹走了。 秦悠兰怔怔地望着那个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小蒲又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姐，该回去了。” “嗯，回去。” 眼神仍然没有收回来，良久，她捏着小蒲的脸，叹道：“小蒲啊，齐国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这灯刚放，愿望就成真了。明天晚上我们还来，我再许一个愿。” 第52章 小蒲：“......好的小姐。” 秦悠兰忽然一拍脑袋，万分懊悔：“居然忘了问名字，好可惜！” 不过既然河灯这么灵，相信还会再见的。 兴高采烈地回到客栈，这才发现兄长已不耐烦地等在房中。 见她落汤鸡似的回来，立刻怒道：“小蒲，公主怎么回事？” 小蒲连忙放下东西跪了下去：“回殿下，奴婢与公主去放河灯，与一女子起了争执，然后公主就与那女子打了起来，然后......然后两个人就掉到了河里......” 小蒲的心七上八下，果不其然被秦少隽一脚踢倒在地：“本王是不是说过不许与公主单独出去，这次所幸被救了上来，若是发生意外你有几条命承担？” “奴婢知罪，求殿下恕罪！” 恕罪，不可能！ 正当秦少隽要发落时，被秦悠兰拦了下来。 “哥，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错的不是小蒲，是方明珠那女人。太嚣张了！” “方明珠？大齐丞相的嫡女？”秦少隽听过这个名字，惊道：“你与她打起来了？” 秦悠兰“嗯”了声，笑嘻嘻道：“不过我没吃亏。” 小蒲低声道：“公主，吃亏了，她打了您一巴掌。” 听到这话，秦悠兰怒了：“对，我都差点忘了，可能被水泡得晕了影响了记性。哥，这个仇要报！” 秦少隽眸色一深，拍了拍她的肩：“放心。贤太妃的寿辰她一定会去，到时候哥给你出气！” 秦悠兰晃着她哥的胳膊，娇羞道：“哥，这几日帮我找两个人，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之恩，那是一定不能忘的。 “哪两个人？我们登门道谢。” “就是中午与我们抢珍珠耳环的英俊公子和漂亮小姐。” 秦少隽本就打算查出那两个人的身份，现在听妹妹一说，更有必要了。 沈清彦到了家门口，先问了守卫大少爷有没有回府，得知回来了心中莫名的恐慌。 “三哥，咱们没做坏事，大哥不会骂的。” 沈清彦一听，是啊，这次又没犯错，为什么害怕？ 果真老大成了他挥之不去的阴影。 当下二人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刚到院子，就看到沈清朗立在树下，似乎正在等他们。 沈清彦刚才的底气霎时没了，在他说话之前道：“大哥，我是为了救人衣裳才湿的。” 沈清霜忙接上：“大哥，我作证！” 沈清朗：“......我说什么了吗？” “我以为你要罚我面壁禁食。”沈清彦嘿嘿一笑，“大哥，那我先去换衣裳。” “嗯，去吧。” 沈清朗向妹妹道：“吃饭了吗？” “吃了两根冰糖葫芦。” 他笑了：“那有什么用？走吧，我陪你吃一些。” 饭菜还是热的，正好饿了，她吃得很快。 沈清朗让她慢一些，边吃边给她夹菜。 “清霜，贤太妃寿辰那日你要小心一些，不要单独到人少的地方。” 沈清霜抬起头，不解道：“大哥为什么这么说？” 沈清朗拿块帕子将她嘴边的饭粒擦了擦，说道：“我查出楚国使团的周围似乎还有一股力量，不知受谁的命令。那些人行踪隐秘，大哥担心会出事。” “大哥你连这个都知道？”她目中满是崇拜。 沈清朗笑笑：“你以为大哥这少将军只占着名？小二是御前侍卫统领，若是皇宫出事，他逃不了干系。他那边我已经说了，这不担心你性子跳脱，我那日又不能进宫保护你，只能现在叮嘱你。” “哦，我知道了，大哥放心，我一定规行矩步。” 沈清朗点头，又道：“你酒量浅，不许喝酒。若是有事，小二在的话找小二，他若是不在，可以找顾云间。从上次他从祥宁宫救你的事情可以看出，目前还是值得信任的。” 听着他絮絮叨叨，沈清霜不由笑道：“大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沈清朗敲了敲她的脑袋：“在爹和哥哥们面前，你永远都是小孩子。反正大哥怎么说，你就怎么听。” “好嘞，长兄如父，全听你的。” 吃饱喝足回到春意阁，忽听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她以为是碧玉，将外衣挂起来，向着门外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碧玉，而是顾谨灏。 沈清霜吓了一跳，好在衣衫还算齐整，连忙将外衣又穿好了。 “你怎么来了？” 顾谨灏没看到想象中的惊喜，很是失望。 “你要睡了吗？” “准备沐浴。”她没好气道，“殿下，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忽然闯进我的房间，会引起误会的。” 顾谨灏：“是你让我进的。” 沈清霜：“......” 第44章 你家住海边吗，管得这么宽 她将门开到最大，把他拖到门口：“好了，说吧什么事？” 顾谨灏看她防他甚于防贼的样子觉得好笑，伸手将她头上的几根呆毛拂了拂，她嫌弃地打开了。 还是排斥他！ 一种强烈的挫败感，这条路还有很长啊！ 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道：“你今天没给我换药。” 换药......换....... 可当初说了诊费是一次性的，并不包含换药啊！ 第53章 再说他府中就连药都没有？ 鉴于此时处于一个极其暧昧的时间，怕把父兄招来，她不打算与他争执，姑且忍了。 取了药粉和白布，将他带到了绿烟阁。 解开衣服一看，布上的血迹发暗，都粘着皮肉了。 她撇撇嘴，倒抽一口凉气，好在伤的不是她。 “你忍着点，有些疼。” 这是在关心他吗？ 他高兴得“嗯”了声。 谁想到是真的疼，冒冷汗的那种。 沈清霜不看他，麻利地除下布、敷药、包扎，一气呵成。 顾谨灏原以为和上次一样慢，还想着多看她一会，居然这么快！ 慢悠悠穿上衣裳，慢悠悠说道：“你今晚救的人是楚国的四公主，秦悠兰。” “嗯。嗯？你说什么？”沈清霜大惊，这么巧吗？ “我说，你救的楚国的公主。”顾谨灏重复道。 不就是个公主，要这么惊讶吗？自己还是个皇子呢，也没见她这么激动！ 沈清霜想的却是幸好救的不是秦悠玉，不然她一定连夜去将那女人重新丢回河里。 又想到了什么，白了他一眼：“你跟踪我？” 顾谨灏笑了：“不算，我只是想见你。” 狗王爷正常说话的时候，笑得还是挺好看的。 虽然说的不是正常的话。 好看归好看，不过现在不是看帅哥的时候，大是大非她分得清楚。 “药换好了，殿下还有事吗？没事就走吧。” 这似曾相识的话让顾谨灏瞬间想起了他亲娘贤太妃，俩人简直一模一样。 都是不给人说话的机会就追加一句“没事就走吧”，他就这么像没事的人吗？ 他明明是百忙之中抽看来见她。 虽然不满，但是该低头还是要低头，毕竟她喜欢温柔的男子。 脸上重新堆出了笑容，像黑夜中的烟花般灿烂。 “我有事。清霜，你那救人方法，不许再对别人用了。尤其......尤其是男子。” 救人方法，他是指人工呼吸吗？ 狠狠瞪了他一眼：“顾谨灏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那是权宜之计，总不能让她闭过气死了吧？还有说的什么废话，我......我没事对男子那样干什么......” 脸憋得通红，又冲道：“再说，与你有什么关系？还不许，你家住海边吗，管得这么宽！” 顾谨灏被她一激，刚要发火，生生压住了，毕竟她也不喜欢对她凶。 再说下去怕会出事，扔了一句：“反正我不喜欢。不说了，我走了。” 看他方向不对，沈清霜忙喊道：“走错了，大门在那边。” 他回头一笑：“我翻墙进来的。早些休息！” 翻墙…… 果不其然，他纵身一跃，轻飘飘到了屋顶，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沈清霜瞬间石化，抽风了吗？笑这么多！ 看来要和大哥说一下，墙头要加高了！ 待顾谨灏到了王府门口，看到了一个身披红色斗篷的女子立在门外，莫不是来找秦云的？ 淡淡扫了一眼就进了书房，还有好些事情没有处理呢！ 秦云以为他不在，径自推了门进来准备收拾，正巧碰上他不善的眼神。 “王府你当家了？” 秦云只叹时运不济，恭恭敬敬的时候主子看不到，稍微放飞自我一下就被逮个正着。 “殿下误会了，属下是准备收拾......” 顾谨灏道：“所以是本王耽误你做事了？” 秦云：“......” 看来又受气了！ 主子虐他千百遍，还会再虐万千遍，淡定淡定！ 很自觉地给他倒杯茶，终于想到了一件转移注意力的事。 “殿下，丞相府的小姐想见您。” 丞相府的小姐？ 方明珠？ 顾谨灏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到这个名字就讨厌。当初她一门心思向他示好，他动了心准备一辈子对她好的时候，她却转眼为了权力就毫不犹豫地奔向皇帝怀抱，还设计他！ 哪有清霜实在，喜欢他时就一门心思粘着他，受再多冷眼也不怕，甚至连女孩子的名节也不要就为了跟他在一起。 现在不喜欢他了，连一个笑脸都没有，干干脆脆，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多可爱！ “不见！” 冷冷甩出两个字，注意力又放在案上的折子上。虽然折子最终要呈给皇帝，但大部分朝臣仍会先经他审过。 秦云将他的指示传达给门外那个红衣女子，女子咬着唇，眼眶微湿：“殿下真的说不见？” “我还骗你不成？”秦云没好气道。 女子微微点头：“能不能请你再通报一声？我有重要的事要见殿下。” 秦云道：“殿下现在正忙，不会见你的。” 怕她再来，干脆道：“方小姐，既然你与殿下已经没有瓜葛了，以后还是自重些吧。” 红衣女子眸中一亮，抬起头道：“我不是方明珠！” 秦云之前没仔细看，这一瞧，果真不是。 挺秀气的小姑娘，眉眼有些像方明珠，应该是她妹妹了。 女子笑道：“我是方明珠的妹妹，方宁儿，请帮忙再请示一下吧。” 说罢拿出一锭银子，秦云拒绝了：“那我再去一次。” 第54章 虽然他喜欢银子，但是不喜欢触霉头。 再次回到书房，恭敬道：“殿下，外面那位叫方宁儿，说有重要的事见您。” 顾谨灏猛地将折子合上：“你有完没完？是不是收好处了？” 秦云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属下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拿的都是干干净净的月俸。” 猛擦一把汗，好在没接那银子。 “带她进来，真麻烦！” 方宁儿听说顾谨灏要见她，立刻喜上眉梢，快步跟秦云去了。 “臣女方宁儿参见殿下。” 顾谨灏扫了一眼：“方小姐请起。来见本王所为何事？” 方宁儿看了眼秦云，欲言又止。 “事无不可对人言，方小姐直说吧。” 顾谨灏并非表示对秦云的信任，而是这厮的嘴实在太快，生怕他一知半解再凭空猜测推演一番，使得沈清霜觉得自己其身不正、见异思迁。 小丫头对自己的爱情之花连芽都没发，别让一场大雨直接把种子给浇死了！ 第45章 让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 方宁儿见他面色淡淡，心中不由得失落。 抿了抿嘴唇，眼中楚楚可怜：“殿下，我姐姐今日落水了。” 顾谨灏依旧淡淡地看着她：“然后呢？” 方宁儿一愣，这么平静吗？ “然后，她回家后喝了药就睡了，梦里在喊殿下的名字。” 顾谨灏往秦云斜了一眼，果然他的眼睛瞪圆了，嘴巴也合不住了。 瓜这么大，让他如何不激动？ 只不过这种激动转瞬即逝，头慢慢垂了下来。 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坚决不能听。即使听了，也要忘了。即使忘不了，也不能往外传。 顾谨灏收回骇人的眼神，又恢复淡漠。 “所以呢？” 方宁儿有些不敢相信他的淡然，总归与姐姐两情相悦过，怎么倒像是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不过这正是她要的结果，心中不由得欢喜。 但仍小心翼翼问道：“臣女想着，能不能请殿下屈尊去看一看姐姐？” “不能。” 干脆利落的两个字掷地有声，方宁儿的眼角都带着笑，看来他果真对姐姐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她还想再试一试，当即跪下，哭得梨花带雨：“殿下，姐姐当时是一时错念，才会弃殿下而选入宫，如今她知道错了，想来对殿下念念不忘才会梦中喊您的名字。如今被人陷害落水，实在可怜......” 顾谨灏听不下去了，这方家的女儿都精于演戏吗？ 沉声道：“你姐姐明明是因为河灯与一个姑娘发生口角而后大打出手才落河，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被人陷害？” 方宁儿眼中一惧，他怎么会知道？ 虽然方明珠说是被人陷害，但她偷偷问了翠桃，与顾谨灏所言一致。 “行了，你回去吧，再因为这等无聊之事耽误本王的时间，休怪本王不客气。秦云，送她出去！” 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平白浪费时间！ 秦云道：“方小姐，请吧。” 方宁儿不走，快走几步跪在顾谨灏的面前，顾谨灏见她眼中含情，防贼似的赶紧退后一步。 冷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方宁儿拧着帕子，粉面含羞，柔声道：“殿下，臣女倾慕殿下已久，之前因为姐姐刻意压抑自己的感情，既然殿下与姐姐已经没有关系了，臣女想陪在殿下身边。” 顾谨灏像听笑话似的：“你要陪在本王身边？” 方宁儿以为他松口了，不住地点头。 “殿下英俊潇洒、器宇轩昂，臣女第一次见您的时候就倾慕于您，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入王府成为殿下的人。即便不能为正妃，侧妃也是原意的。” 她眼神真挚、感情饱满，让顾谨灏很是无语。 “所以你今晚并非为你姐姐来找本王，而是想入王府？” 方宁儿脸上一红，话已经说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是。” 顾谨灏重新坐回案旁，正色道：“方小姐，你回去吧。今晚的事本王就当没发生过，你也没有来过。” 没来过？ 方宁儿愣了：“殿下不喜欢宁儿？” 听到这声“宁儿”，顾谨灏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本王面前自称‘臣女’，你爹没教过你吗？自己掌嘴！” 方宁儿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娇滴滴地喊了声：“殿下......” “秦云，送她回相府，将今晚的事情告诉方严平，让他好好管教自己的女儿。他若是管不了，本王让人来管！”将折子猛地合上，拂袖而去。 好好的晚上被糟蹋了，顾谨灏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若是那番话由清霜说出来该多好！ 算了，不做梦了，回房睡了。 秦云本来也可以睡的，如今却要苦哈哈地送方宁儿回家，气不打一处来。 纵然方宁儿软言哀求他不要将事情抖落给她爹，但秦云坚决不答应。若不是她深更半夜过来，他哪用得着被训？ 方严平本已睡下了，听到秦云带着二女儿来了，一时摸不着头脑。 “夫人，宁儿不是早睡了吗，怎么与秦云在一起？” 方夫人也百思不得其解，良久，犹疑道：“难道宁儿喜欢秦云，这才三更半夜去见他？” 第55章 “胡闹！” 堂堂丞相嫡女与一个侍卫纠缠不清算什么事？ 被子一掀，外衣一披，气冲冲地往正堂走。 秦云正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二女儿则眼眶通红，明显哭过。 “方相。”秦云行了一礼。 尚未说话，方严平直接怒骂：“秦云，这半夜三更你带我女儿去哪儿了？你一个男子无所谓，她可是个闺阁小姐，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知道了，宁儿怎么办？你想让全京城的人都耻笑本相家风不严吗？” 秦云赞同方严平的理论，自我认识很深刻，只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方相......” 方严平手一挥，打断道：“宁儿美貌多才，你倾慕她本是无可厚非。但是婚姻讲究门当户对，不要怪本相心直，你不过一个小小侍卫，根本配不上宁儿。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秦云这才懂了，往方宁儿看了一眼：“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方宁儿早羞得无地自容，轻声道：“爹，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方严平哼了声，怒道：“宁儿，我不管你对他什么感情，总之丑话爹放在这里，你与他是不可能的。小小侍卫，也敢做吃天鹅肉的美梦，昏头了！” 吃天鹅肉？秦云读书再少也知道他在骂自己癞蛤蟆，当下脸色难看得不行。 岂料方严平仍未尽兴，又开始劝女儿：“宁儿，你听话，与他断了吧。你自幼锦衣玉食惯了，爹不能让你吃苦。他虽然是四殿下的侍卫，但终究只是个侍卫。” 叹了口气，嘀咕道：“若是四殿下，那则另当别论，哪怕是个侧妃都比旁人的正室强出一头......” 话未说完，只听秦云悠悠道：“只可惜咱们家殿下压根没有此意。” 听着这讽刺的话，方严平怒不可遏，指着他就骂：“秦云，这是相府，轮不到你......” 秦云道：“方相，我觉得您还是先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为好。” 不待他说话，秦云拿出当初给顾冰河说书的劲头声情并茂地将方宁儿如何打着姐姐的旗号向顾谨灏自荐枕席的事情娓娓道来，直听得方严平的老脸黑得像锅底一般。 方宁儿则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洞没找到，脸上被她爹狠狠地打了一耳光，直接倒在了地上。 秦云大事已了，还要回去睡觉，礼数周全地道别后扬长而去。 痛快！ 耳后全是方严平“不孝女”的怒骂声。 第46章 还是清霜了解本宫的心意 贤太妃的寿宴安排在御花园旁的芳菲殿，皇家宴会专用的宫殿，金碧辉煌、华丽非常。殿门开着的时候，百花清香袭来，格外沁人心脾。 玉平看着比贤太妃还要欢喜，又是挑衣裳又是挑首饰，她主子则怡然自得地躺在贵妃椅上悠悠地摇着。 “玉平啊，差不多就行了，瞧瞧你这挑剔的劲，都快赶上本宫嫁入皇宫那日了。” 捏了块蜜饯送入口中，又吐了出来，一脸嫌弃：“太甜了。要说这御厨真的不中用，蜜饯还是翠明楼的好吃！” 忽然想起来什么，指着那件银红色锦裙：“就它了！” 玉平看了一眼，这是她最先排除掉的，老气横秋的，哪能配得上她风韵犹存的主子。 劝道：“娘娘，穿这件松花桃红吧，贵气！” 贤太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慢悠悠踱了过去，坚持要银红色那件。 眉头一挑，略带嫌弃：“玉平啊，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跟着本宫又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考虑问题一点不周全？” 玉平觉得很周全了，不知她主子此话何意，立刻端正态度准备聆听教诲。 见她不明白，贤太妃只好再讲得清楚些：“清霜今天可是要送糖果糕点给我的，你那件松花色若是沾上了糕点屑，本宫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玉平：“......” 她真的考虑了很多，却偏偏忘记了主子的吃货属性。 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后，玉平扶着风姿卓然的主子往芳菲殿去。 想当年，先皇还在的时候，芳菲殿最热闹的时候就是主子的寿辰宴，那风光！ 路上遇到了顾谨灏，贤太妃心情好，就与他一起走了。 “谨灏，母妃提醒你一点，这次楚国公主也一起来，你离她远一些。” 顾谨灏：“......怎么算是远？” “按你平时的德性收敛点就行。” 顾谨灏：“......” 贤太妃听他叹气，又道：“看你这可怕的理解力，真丢你娘我的脸！实在不懂，就按你以前一样瞎就行。” 顾谨灏：“......” 他真多余问那一句！ 到了芳菲殿，除了皇帝、太后与秦少隽兄妹俩，其余该到的都到了。 贤太妃抬手让行礼的众人平身，目光四处寻找她思念的小姑娘......的寿礼。 沈清霜今日穿了件荼白月华裙，低调得很，却更突出了清丽之感。 鉴于进宫之前沈清朗又叮嘱她小心谨慎，让她有一种羊入虎口时刻准备被刺杀的感觉。 她很老实地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林黛玉初进贾府那般，不肯多说一句话，不肯多走一步路。安静程度让顾云间都觉得诧异，以为小姑娘受委屈了。 “是不是不喜欢这种场合？”顾云间走到她面前轻声问着。 沈清霜听声音才知他来了，下意识抬起头。 第56章 顾云间直接被逗笑了，小姑娘正吃着糕，嘴里鼓鼓囊囊的，嘴角还有些残屑。 难怪如此安静！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她会意，不好意思笑笑，掏出帕子擦了擦。 将口中的糕咽了下去，又从身旁的盒子里拿出一块：“云间哥哥，你吃吗？我跟你说，这种宴席都是吃不饱的，别饿着自己。” 顾云间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往口中送：“你做的？” “对呀。” 她指着两个包装得很精美的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大的是给贤太妃娘娘的，小的是给小皇子的，上次答应了，我不能食言。你还要吗？我还有呢！” “给我一块！” 顾谨灏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看眼神很是不满。他的手伸着，沈清霜不得已放了一块在他手上。 他多吃一块，自己就少吃一块。 “出来，我有话与你说。”顾谨灏咬了一口糕，向她说道。 沈清霜不动，闷声道：“大哥让我老老实实的，不许乱跑。” “倒真听你大哥的话。”顾谨灏将剩下的糕一口吃了，“母妃让我来找你要寿礼。” “现在就要？” 这么急的吗？ 抬眼往贤太妃那一看，正笑着朝她招手。 捧着盒子跟顾谨灏过去了，还没到跟前，后宫嫔妃与贵女们都争先恐后地围了过去。 看着一个个精心打扮的花朵般的人儿和捧着的一个个锦盒，沈清霜霎时觉得自己的有些寒碜。 金钗、金步摇、玉镯、玉佩、玉如意......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又心虚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 贤太妃被这些莺莺燕燕围得密不透风，都快喘不过气了。再看一样样俗得不能再俗的礼物，一点兴趣也没有。 以为她是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吗？ 玉平瞧着堆得小山似的寿礼，心里愁的不行，又要着手规划库房的扩建了。 年年这么多重复的东西，没劲！ “清霜，你的呢？”瞥见外围撇嘴的小丫头，贤太妃忙将她拉了进来。 那些女子见她这么受重视，纷纷窃窃私语，更多的是不屑。 沈清霜直接忽略众人的目光，将礼盒奉上。 贤太妃迫不及待地打开，满盒的漂亮糕点糖果，够吃三天了。 眼睛眯成一条缝，还是小丫头最懂她的心意。 众人的眼都直了，这也能做寿礼吗？ 好几个还嗤笑起来。 最先说话的是婉妃，掩口直笑：“沈小姐，你的礼物真是别出心裁，把御膳房的活都做了。” 良嫔紧跟而上：“可不是？沈小姐拿糕点做寿礼，这么寒碜，明显对太妃娘娘不敬啊。” 贤太妃听着酸溜溜的话，不客气道：“你们俩可闭嘴吧！一唱一和的，成心让本宫不高兴！这糕点多好啊，宫里想吃还吃不着呢！” 婉妃与良嫔吃了瘪，只好低头认错。 顾谨灏伸手向盒子想拿一块糕，尚未碰到已被贤太妃打了手背一下。 敢拿她的宝贝，想死吗？ 方宁儿见贤太妃如此看重沈清霜送的礼物，而自己花了大价钱买的玉镯则被淹没在寿礼堆里，心中嫉妒不已。 “清霜，你不会只送一盒糕点吧？” 沈清霜见是她，微笑道：“当然不是，还有一块小金牌。” 说罢从袖中取出，递给贤太妃。 “一盒糕点加一块金牌？”方宁儿笑道，“定安将军府总不至于穷到连像样的礼物都买不起吧？” 人群中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方明珠面上微笑，她知道自己不受贤太妃待见，故而缄口不言，想不到妹妹给自己出了气。 沈清霜可不怕，微微一笑：“宁儿你管这个叫穷？不由得让我对相府的资产充满了好奇！” 方宁儿脸色变了，气鼓鼓道：“你什么意思？” 沈清霜笑道：“我玩笑的。礼物不在于价值，在于心意。太妃娘娘身居高位，想来是不缺金银首饰，所以我就亲手做了些糕点给她老人家品尝。至于那块牌子，可以一年之内免费在翠明楼用餐。” 翠明楼，京城最豪华的酒楼，一餐最普通的饭都要上百两。 一年免费，这礼物可比那一堆里的任何一件都贵重！ 人群唏嘘一片，原以为是青铜，想不到是王者，到底是定安将军府，出手就是阔绰！ 里子面子全都有了！ 方宁儿脸上讪讪，不再说话了。 贤太妃则喜笑颜开，拍着小姑娘的手：“还是清霜了解本宫的心意，这是本宫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娘娘喜欢就好！” 贤太妃笑得合不拢嘴：“喜欢喜欢。只是为什么是一年？” 顾谨灏幽幽来了一句：“因为我们家清霜有些小懒，若是免费个十年八年，以后几年还要动脑子想礼物，是不是？” 沈清霜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真了解她！ 只是狗王爷说的什么屁话？ “谁是你们家的？”她闷声道，“殿下，请注意措辞。” 第47章 我妹妹一国公主，怎会诬赖你？ 顾谨灏微笑不语，占便宜就行。 他现在改变策略了，适可而止，不能逼得太紧。就这么不远不近时不时撩一下，她迟早会动心。 他的笑容落在一众京城贵女眼中，一个个都沦陷了。 第57章 “苍天，四殿下居然会笑，还笑得那么好看！” “可这笑不是给方明珠的呢，殿下一眼都没看她，感觉她眼中的妒火都能把自己给烧着了。” “难道殿下喜欢沈清霜这种硬贴的？” “把‘难道’去了，这还不够明显吗？” “方明珠真的没戏了？” “我觉得我们都比她有戏。” ...... 方宁儿斜了眼姐姐，又斜了眼沈清霜，眸子暗了下去。 难道顾谨灏是为了沈清霜才拒绝自己？ 可那女人花痴无脑，这么多年被姐姐耍得团团转，殿下怎么会喜欢这种？ 就因为她会做糕点吗？ 气氛实在尴尬，沈清霜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碰到顾云间友好的目光，无奈笑笑：“空的时候管管你家侄子，别这么口无遮拦。” 顾云间也无奈笑笑：“我怕是管不了他。” 只听一声“皇上驾到，太后驾到”，众人纷纷退回自己的位子，方明珠仍在想刚才顾谨灏的话，故而反应慢了些。 低头快走时，偏偏撞到了一个人，胳膊一阵疼痛。 “不长眼吗？”她愤愤骂了一句，待看清那人时，眼中的火都要出来了，不就是放灯河边与她打架的野丫头吗？ 虽然换了华丽的衣裳，但她一眼就认出了。 “居然是你，你什么身份也敢来这里！” 方明珠在皇宫不敢太放肆，但想着这女子的身份不会高过自己，故而语气很是猖狂。 谁料那女子调皮一笑，接着往地上一倒，捧着胳膊直接哭了出来。 那凄惨的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且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撕心裂肺，毫无疑问成了全场的焦点。 皇帝刚落座就看到这一幕，奇道：“什么事？” 女子哽咽道：“皇上，她撞我！” 方明珠忙跪下，恭敬道：“皇上，是这个女子撞了臣女，还故意摔倒，企图诬赖臣女。” 皇帝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狐疑道：“你说她要诬赖你？” 方明珠连连点头，眼中也满是委屈：“是的皇上，请皇上为臣女做主。” 只听一个戏谑的男声：“这位小姐，我妹妹一国公主，怎会诬赖你？本王劝你想好了再说话！” 公主？ 方明珠懵了，怎么会冒出一个公主？ “她......她是公主？” 皇帝看她惊愕的模样，正色道：“这位就是楚国四公主秦悠兰。方明珠，还不向公主道歉！” 道歉？ 方明珠心中憋屈，再看着秦悠兰眼中得意，更气不打一出来。 奈何身份悬殊，皇帝都发话了，她只得低声下气道：“臣女不识公主，冲撞了公主，请公主恕罪。” 秦悠兰哀戚地看着她哥，委屈巴巴道：“哥哥，被撞疼了，起不来。” 皇帝见状，向方明珠道：“还不扶公主起来？” 方明珠余光瞥见殿上之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忍着屈辱去扶秦悠兰。 谁知她却故意用力，方明珠身子不稳，一下就摔到了地上，头上的钗都摔掉了。 刚才的窃窃私语成了哄堂大笑，方明珠只想一头撞死。 秦悠兰却假好心蹲下身子拉住她的手：“方小姐，你没事吧，摔着很疼的。” 方明珠恨恨地瞪着她，口中却还称：“多谢公主。” 本来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秦少隽却向妹妹嗔怪道：“悠兰，这里不比楚国，凡事要小心，不可任性。现在有皇上和哥哥为你做主，可若是在宫外被别人欺负了去，那可怎么好？” 皇帝听出话中之意，笑道：“三皇子何出此言？莫非在宫外有人欺负公主？” 方明珠的心提了起来，又见秦少隽带有深意的笑，更是忐忑不安。 方宁儿看姐姐惊慌失措的样子，立时想到了一件事。 不会那么巧吧？ 秦少隽淡淡斜了方明珠一眼，上前道：“回皇上，实不相瞒，小王与妹妹初来京城那日傍晚，妹妹与侍女偷偷溜了出去放水灯。谁料与一刁蛮女子起了争执，那女子不仅打了妹妹与侍女，还将她们推到河里，若不是有人相救，妹妹可能就......” 皇帝闻言大惊失色，面露怒意。 堂堂公主被人打了不说，还被推进河里，若在齐国境内真的有什么不测，齐楚难免一战。 “公主，你可还认得欺负你的女子？你放心，只要你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方明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色白得吓人。 方宁儿握着她的手，冰冷。 秦悠兰拉着秦少隽到了方明珠面前，指着她：“就是她打的我，也是她推我到河里。小蒲可以作证。” 小蒲闻言上前：“殿下，就是她，她不仅打公主和奴婢，还骂公主是野丫头！” 皇帝怒不可遏，就这种刁蛮无礼的女子还想进他后宫，做梦！ 手都颤抖了：“方明珠，你可知罪？” 方明珠慌忙上前跪下：“回皇上，那是误会。事实上臣女也被骂了，也掉到了河里......” 秦悠兰道：“是你先骂的我，也是你先推我入河，我无意中抓到你的衣裳，你才掉下去的，不然将你的侍女喊来，一问便知！” 久未说话的贤太妃微笑道：“公主，不用找人作证，本宫相信你的话。毕竟推人入河这种事，方小姐不是第一次做了。玉平，是吗？” 第58章 玉平点头：“是的娘娘。之前就是方小姐诓骗小皇子将清霜姑娘推进河里，幸得四殿下所救。” 方明珠的头垂得不能再低了，以往她是京城最耀眼的贵女，怎么短短一个月就成了众矢之的？ 贤太妃都说话了，她自然辩无可辩，也无从辩起。 皇帝没想到贤太妃的寿宴竟成了讨伐专场，脸真是丢大了。 以手扶额，正想解决之策时，忽见秦悠兰眼中放光，拉着玉平的手惊喜道：“清霜？哪个清霜？是有个英俊哥哥的那个清霜吗？” 秦少隽直接被妹妹的惊人之语惊掉了下巴，好好的公主整的个花痴傻妞似的，他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玉平也懵了，尴尬道：“按奴婢看，清霜姑娘的三个哥哥都挺英俊的，不知公主说的是哪一个？” 沈清霜再也坐不住了，她生怕这公主再说出什么吓人的话。 站起身道：“玉平嬷嬷，公主说的是我三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秦悠兰蹦蹦跳跳地跑到沈清霜的跟前，抱着她的胳膊就不撒手：“清霜，我终于找到你了，还没谢谢你与英俊哥哥的救命之恩呢！” 第48章 本王不信有这样的兄长，是姑娘的推托之词吧？ 沈清霜有点不适应她的自来熟，干笑着将胳膊抽了出来。 “公主言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救命不假，但主要还是由于坑了她的银子，心里过意不去罢了。 三百两的耳环卖了她一万两，坑了整整九千七百两！ 再看着秦悠兰耳朵上的珍珠耳环，那种过意不去就更过意不去了。 一万两买了这么个玩意，冤大头本头了。 秦悠兰早忘了这事，反正她哥有的是银子。 她的心思全在英俊哥哥身上，那丰神俊朗、天人之姿的英俊哥哥！ 往沈清霜旁边找了找，并未看到沈清彦，明亮的眸子盛满了失望。 “哥，英俊哥哥没来。”嘟着嘴委屈巴巴向秦少隽道。 秦少隽低声道：“别一口一个英俊哥哥好不好？矜持点！” 当下走到沈清霜面前，微笑颔首：“姑娘与令兄救了舍妹，小王感激不尽。不知姑娘家住何处，小王与舍妹想登门谢谢你与令兄的救命之恩。” 听到登门致谢，秦悠兰的脸上又笑开了，果然还是哥哥明白她的心意。 沈清霜见二人殷切地看着自己，微笑道：“三皇子客气了，本就不是什么大事，登门就不用了。实不相瞒，家里大哥管得严，若是你们去了，他会以为我与三哥惹事了，不好！” 书中记载楚国公主秦悠玉蓄意陷害三哥，因而只要是与楚国王室有关的人，她都不想有任何瓜葛。 秦少隽没想到她能当着皇帝的面干脆地拒绝自己，当下脸不好看了。 与此同时顾谨灏与顾云间的脸好看了，悠悠地喝着茶。 好好的一个皇子花蝴蝶似的问小姑娘家住哪里，安的什么心？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厮还想插队不成？ 秦少隽单手负于身后，沉声道：“清霜姑娘就这么拒人千里不好吧？” 沈清霜颔首道：“三皇子见谅，实在是大哥脾气太坏，一个不满意就罚我们面壁禁食，实在是怕了。” 秦少隽哼道：“本王不信有这样的兄长，是姑娘的推托之词吧？” “那你问他。” 沈清霜不再费口舌，指了指立在皇帝身旁的沈清疏，“二哥，你告诉三皇子。” 秦少隽顺着她的手望去，一个身着侍卫统领衣冠的少年，浓眉大眼、英姿勃发。 “你是她二哥？” 秦悠兰相信了贤太妃的话，果然她的哥哥个个英俊，个个养眼。 沈清疏点头：“回三皇子，臣正是清霜的二哥，她并没有夸大其词。大哥向来不讲道理，做事只凭心情，就这一个月，臣已经被罚了两次。所以救命之恩真的不用谢了，免得给小三招致无妄之灾，再牵连我们。” 皇帝闻言乐了：“朕只知道沈少将军公平公正、军纪严明，想不到在管教弟妹方面竟然如此任性。” 沈清疏无奈道：“回皇上，确实如此。但是没办法，别的不谈，光是武功上，臣与小三合起来也打不过他，只能服从管教。” 不服的话被揍了之后还是要听，好好的干嘛多挨一顿揍呢？ 皇帝笑着点头，向秦少隽道：“三皇子，这沈府就别去了吧，免得救命之恩成了恩将仇报。” 秦少隽也笑了，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皇上，您说的沈府莫不是定安将军府？” “咱们大齐还有哪个沈府的大公子能被称为少将军？”皇帝眼中不乏骄傲。 沈清朗少年英雄，自幼就随沈南方出征，年纪轻轻就威名远播。 而楚国纵然物阜民丰，但国无良将，不若他齐国，一个定安将军府就够威慑周边了。 英俊哥哥是见不成了，秦悠兰更失落了。 那就先报仇撒撒气吧。 “皇上，她怎么处置？”秦悠兰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方明珠，撇着小嘴，这是一定要个说法的！ 因为刚才的小插曲，气氛已经和谐多了，故而皇帝笑眯眯道：“公主以为如何？” “那就让方小姐写一千遍‘对不起’，再面壁禁食三日，这个处罚不会太重吧？” 第59章 面壁禁食，沈清霜有些喜欢这小姑娘了，活学活用的一把好手！ 而方明珠差点瘫倒在地，指甲都嵌到肉里了。 秦悠兰眨着无辜的大眼睛，皇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沈清疏派了个侍卫送方明珠回家，并精准传达了皇帝的旨意。 方严平有了种想死的冲动，两个女儿这段时间轮流给他添堵，而且一个比一个出格。 本来想借贤太妃的生辰宴好好刷一波好感，谁料直接惹上了楚国公主还触怒龙颜。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气头上直接将面壁禁食三日改成了五日，任凭夫人如何哀求也不为所动。 再不罚的话迟早有一日他的老命也要报废在她们手上了。 插曲结束，宴会进入正题。 秦少隽兄妹俩送上一盒夜明珠给贤太妃作为寿礼，贤太妃笑得合不拢嘴，一转眼就交给玉平，接着吃那一盒糕点。 边吃边偷偷数个数，生怕库存接不上。 那点小心思被玉平尽收眼底，实在不愿意承认这就是她伺候了多年的主子。 太后自然也看到了，眉头微挑轻哼一声，这死女人吃这么多，怎么就不见长肉？自己明明很克制饮食，腰上的一圈却藏都藏不住。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伸手招了金凤，附耳说了些什么，金凤点头告退，再回来时，手里捧着只白玉莲花镯。 这是当年先皇所赐，太后一直珍而重之，从不拿出来戴。 “公主，本宫喜欢你的率性可爱，这只莲花镯送你了。” 秦悠兰见状，连忙上前道谢。 太后亲自将它戴于她白皙的手腕，频频点头。 贤太妃斜了一眼，老女人只要一送东西，定然是要笼络人心，这套路她门儿清！ 只不过这次下的本钱倒是大，难不成想将这小公主纳入皇帝的后宫？ 眼睛眯着，嘴里嚼着，这戏有些意思了。 虽然比音晖园的还差点意思。 秦少隽笑道：“太后初次见面就送如此厚礼，妹妹都受宠若惊了。” 太后微微一笑：“三皇子言重了，本宫是喜欢四公主。对了，不知可许了人家？若是没有，咱们大齐可有的是英俊多才的公子。” 秦悠兰对她口中的英俊多才公子没兴趣，见识过沈清彦，谁还看得上庸脂俗粉？ 刚想拒绝，只听她哥道：“如此就有劳太后费心了。” 秦悠兰明亮的眸子一暗，哥哥这是什么意思？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并不像玩笑，难道真有此心？ 莫不是真的像姐姐说的那般，女子的婚事向来都要为权力牺牲的？ 太后显然很满意秦少隽的回答，朝金凤看了一眼，主仆俩会心一笑。 沈清霜忽然有些同情秦悠兰，不过也就仅仅一瞬。 她只见过她两次，并不清楚为人，绝对不能在该动脑子的时候动了感情，免得一念之差让沈府万劫不复。 她的父亲和哥哥们，才是她该在乎和保护的人。 宴席上言笑晏晏、莺歌燕舞，一片热闹祥和。 沈清霜惬意地吃着、喝着，吃累了喝累了的时候就欣赏欣赏歌舞。 吃席嘛，怎么开心怎么来！ 忽然，她的眼睛直了，目光落在秦少隽身旁的护卫身上。 一身青衣，目光冷峻，一只耳朵上挂着一个金环。 原书中提到暗杀顾谨灏的刺客就是他所派。 莫非，就在今晚？ 第49章 你真的会看相啊 沈清霜瞬间觉得自己不行了，虽然她不像原主那般痴迷顾谨灏，但平心而论，狗王爷并不是什么坏人，充其量脾气差，再时不时犯些神经病。 而且他还是贤太妃的儿子。贤太妃对自己亲厚，于情于理她觉得不能放任不管。 再者，若他在皇宫出事，她二哥这个负责皇宫安全的侍卫统领也好不了！ 按原书记载，顾谨灏重伤躺了一个月，沈清疏则躺了三个月，一年的四分之一就那么被他躺过去了。 好可怕！ 她托着下巴，凝神回忆着书中的剧情，似乎顾谨灏是在华心殿起火那晚被暗杀受伤的。 目前并未听到起火的消息，可能自己过于紧张了。 她一个炮灰，居然操着编剧的心，也是够了！ 顾云间一直默默关注着她，察觉她神色有异，便走过来坐在她旁边。 “不舒服吗？怎么满头大汗？” 沈清霜被他的忽然到来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没有。” 吓成这样还没有？ 顾云间伸手探上她的额头，不像发烧，但情绪明显不对。 沈清霜见他起疑，倒了杯热茶喝了，强挤出笑容：“我缓一会就好了。” “要不我先送你回家？” 虽然她说没事，但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掩饰不了。 沈清霜不愿意走，她想等等看。 只是要不要提醒顾谨灏让她很纠结，毕竟她也不确定。 若是没头没脑地告诉狗王爷有人会暗杀他，那厮一定以为她疯了！ 顾谨灏本与顾冰河喝酒，余光瞥见小皇叔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他的小姑娘身旁，那种被觊觎的感觉又来了！ 酒也不喝了，黑着脸大步走了过来。 此时，芳菲殿忽然闯进一个慌慌张张的侍卫，一个劲朝沈清疏使眼色。 第60章 沈清疏快步走了过去，那侍卫附耳说了些什么。 他大惊失色，上前道：“皇上，华心殿起火了！” 华心殿，是淑妃的宫殿。 大殿霎时平静，鸦雀无声。 沈清霜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往秦少隽身边望去，青衣男子脸上隐隐笑意。 皇帝问道：“可有伤亡？” 沈清疏道：“尚不清楚。巡逻的侍卫已经开始救火，臣现在赶过去！” 秦少隽问是否需要帮忙，皇帝婉拒了，但目光渐渐深沉。究竟是谁要害淑妃母子？ 太后扫了一眼殿上的嫔妃，古井无波下居然暗流涌动，后宫这么快就开始不安分了？ 看了眼贤太妃，微笑道：“妹妹的寿辰就这么搅了，以后给你再补上。” 贤太妃心中呸了一声，寿辰还有补的？ 不过她主要就是为了收糕点，既然小姑娘给她了，寿辰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面上恭顺：“臣妾多谢太后，不过寿辰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反正以后还有很多年，不急这一时。救火要紧，谨灏，冰河，你们也去帮忙，要确保淑妃母子的安全！” 顾谨灏点头，瞪了一眼为老不尊的小皇叔，转身往殿外走。 沈清霜留意到青衣男子也出去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奔了出去：“顾......四殿下，等我下。” 顾谨灏她喊他，心下奇怪，微笑道：“那里危险，你留在这里。” 狗王爷居然担心自己，这让她有些感动。 可他知不知道他即将迎来一场大难！ “殿下，你要小心，尤其.....尤其是......” 她本想说小心那个青衣男子，但不确定那人会不会亲自动手，别指错了方向，故而认真道：“暗箭难防。” 顾谨灏听她关心自己，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救个火能有什么暗箭？不过心里还是很开心。 他低头看她，脸上漾着笑容：“放心，不会有事的。你乖乖等我，待会......待会我送你回家。” 沈清霜心道，说得这么轻巧，你也得有命送啊！ 手紧张地拧着荷包，忽然碰到一物，眼中一喜。 她拿出一块小金牌给他，与给贤太妃的那块一样。 “放后腰的腰带里。” 顾谨灏不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干什么？ 不过还是依言照做，只是位置总不对。 “真够笨的！” 犹豫了一下，沈清霜自己动手了，放好后还将他的腰带紧了紧。 这动作自然得像是一个妻子给夫君整理衣裳。 顾谨灏直接愣在了那里，面红耳赤，他很想将她抱在怀里，可很明显是自己会错了意。 她真的仅仅就是放牌子，眼中没有一丝他想要的情意。 若说有，就是嫌弃。 小姑娘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看什么看？你是害羞吗？” 害羞？害什么羞？ 他当然不承认。 闷声道：“为什么要塞块金牌？” 沈清霜很霸气地说道：“别管，反正不许拿下来。去吧！” 顾谨灏笑笑，转身往华心殿去了。 顾云间看到她刚才的亲密动作，心中泛酸，她不是不喜欢他吗？ 沈清霜将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云间哥哥，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顾云间微微一怔，微笑道：“没什么。” 顿了顿，还是问道：“你刚才给谨灏整理衣裳？” 整理衣裳？ 开玩笑呢吧？ 她直接回答了“没有。” 一想可能是放金牌的角度引起了误会，又道：“我放了块牌子在他腰带里而已。” 顾云间奇了：“这是为什么？” 问题真多，十万个为什么吗？ 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我看他印堂发黑，我觉得会有危险，朋友一场，所以就帮他一把。” 顾云间瞪大眼睛，立刻想到了自己被刺杀那次，也是她坚持让沈清彦去皇陵救他才避过一劫。 当时只是玩笑，如今想想充满了玄机。 “清霜，你真的会看相啊？” 沈清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会一点。可别到处说啊，说了就不准了。” 顾云间点头：“我肯定不说。” 顾谨灏到了华心殿时只见火势漫天，一片红光，侍卫们在沈清疏的带领下提着水去扑火，一切繁忙有序。 “有没有看到小皇子和淑妃娘娘？” 沈清疏转头时，整张脸都是烟火灰，擦了擦额头，嗓子沙哑。 “殿下，火势太大，刚才臣进去了一次，刚到一半就被熏出来了。不过据华心殿的宫女说，淑妃娘娘晚膳后就带着小皇子休息了，不出意外还在里面。劳烦殿下在外面盯着，臣再进去一趟。” 说罢拎起一桶水就往身上浇，随后拿了块湿布掩住口鼻，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火海。 “沈清疏，你小心些！” 顾谨灏不知为什么会提醒他，或许因为他是她的二哥吧。 火势慢慢小了些，但仍不能靠近。 顾谨灏不由得担心起沈清疏来，这么久了，他怎么还没出来？ “沈清疏，你听得到本王的话吗？” “沈清疏，你人呢？说句话！” 又喊了几遍，顾谨灏的心沉了下去，若是她二哥出事了，她会怎么样？ 第61章 他不等了，也拎起一桶水往身上浇，扔下桶的瞬间，余光瞥见宫墙旁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宫女，正小心翼翼地盯着这边的情况。 “你，去抓住那个宫女。” 第50章 为了救你哥伤的，你不能不管我 旁边的侍卫闻言，立刻前去抓人。小宫女没想到被发现了转身就跑，没走几步就被抓了过来。 “冰河，将她关起来，火势扑灭之后再审！” 顾冰河点头，手一挥，小宫女就被押了下去。 看他哥浑身湿哒哒的，猜到他要进去，连忙拦住他：“四哥，火势这么大，你进去太危险了！” 顾谨灏神色凝重：“沈清疏还在里面，已经进去很久了。我若不进去，他怕是就再也出不来了。” 又浇了一桶水在身上，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顾冰河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哥说什么？沈清疏在里面？ 他原以为他是为了救小皇子和淑妃。 看来秦云之前所说的铁树开花是真的，不仅开花了，还会爱屋及乌了！ “五殿下，赶紧救火啊，您笑个什么劲？” 秦云一只胳膊挂两桶水，早累得不行了。 四桶水都倒了之后才发现顾冰河神秘兮兮地笑，那笑容，贱兮兮的。 顾冰河收敛了笑，这才想到四哥进去了，吩咐侍卫宫女太监赶紧扑火，嫌他们动作慢，担心顾谨灏的安全，又招了好些人过来。 大约半柱香时间，顾谨灏抱着昏迷的顾子毅，沈清疏抱着奄奄一息的淑妃从火中冲了出来。 两个人像从锅底扒出来似的，已经身心俱疲，就靠一口真气撑着。 颤抖着放下手中的人后，差点一头栽倒。 “冰河，传御医......” 御医早就被顾冰河叫来了，赶紧上前给淑妃母子查看。 沈清疏已经撑不下去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直接倒在了地上，旁边的侍卫见状，赶紧递了水：“头儿，先喝一点。” 顾谨灏也喝了水，缓了缓站起身踉踉跄跄往芳菲殿走。 “四哥，你歇会，不用赶回去！”顾冰河忙去扶着他。 顾谨灏道：“清霜会担心我。” 顾冰河有种枉作小人的感觉，讪讪松了手。 不过他可不信沈小姐会担心他这个喜怒无常的哥。 顾谨灏懒得理他，快步往芳菲殿走。刚走一小段路，总觉得有些异样，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 犹疑间，忽然从四面八方射来许多支箭，他心下一惊，连忙翻身躲避。 沈清疏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提剑大喊：“有刺客，保护殿下！” 众人蜂拥而上，加入战圈，奇怪的是这些箭全都朝着顾谨灏，似乎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但此时顾谨灏明显体力不足，光是躲避都力不从心，终于一个不慎，一支箭直直射中了他的后腰，应声倒地。 与此同时，那些刺客瞬间撤退，逃得无影无踪。 沈清疏派了些精干的侍卫去追，赶紧让御医去查看顾谨灏的状况。 芳菲殿里，沈清霜愁眉紧锁，暗暗祈祷千万别出事。 终于等到了报信的小太监：“皇上，太后，太妃娘娘，淑妃娘娘与小皇子救出来了。” 皇帝的一块大石落地了，连连道“好。” 沈清霜也松了一口气，把满天神佛谢了个遍。 紧接着小太监又道：“只是四殿下与沈统领受伤了......” 沈清霜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顾不得矜持端庄，提着裙角就奔向华心殿。 跑了一会才发现不认路，急得都要哭了。 顾云间看她跑了出去，也急忙跟了过来，只是越跟越觉得路线不对，这才知道她迷路了，赶紧调转方向，好一会才到地方。 沈清霜一眼就看见靠着墙角耷拉着头的沈清疏，他脸上乌黑，疲态尽显，哪里是刚才还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 顿时心疼得不得了，哽咽道：“二哥，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沈清疏抬头看是她，挤出笑容：“没事，就是被火熏着了，刚才又遇到了刺客，体力不支而已，休息一会就好。” “刺客？”她大惊，真的有刺客！ 天意不可违啊！ “对，刺客，刺杀四殿下的，他中箭了......” 沈清霜懵了，中箭了？都做到那份上了还防不住吗？ 那不是要躺一个月？ “他人呢？”她有些着急。 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这么着急。 沈清疏指了指斜对面，那儿一圈御医围着。 她慌了，这么严重吗？ 她快速奔了过去，顾谨灏双眼紧闭，脸同她哥一样黑，头发似乎还有被火烧到过的痕迹。 “御医，顾......殿下怎么样？”她小心翼翼问道。 一个御医道：“殿下中了一箭......” 沈清霜的眼泪落了下来，一个月是跑不了了，她哥的三个月也跑不了了。 另一个御医没好气道：“老李，你说话不能说全了吗？沈小姐，殿下是中了一箭，巧的是正好射在他后腰的金牌上，人没事，不过是体力不支才昏迷的。” “真的吗？真的被金牌挡住了？”她一把擦干泪水，眼中放着惊喜的光。 “是啊。所以就说殿下吉人自有天相。” 呸，什么吉人自有天相，明明是她帮他逆天改命好不好？ 第62章 “沈小姐，你别担心，殿下一会就醒了。” 沈清霜脸红了：“我担什么心？别瞎说，我没有。” 那御医饱含深意地笑了笑：“宫里都传遍了，沈小姐与殿下两情相悦，没什么好害羞的。殿下已无大碍，咱们这些老头子就不围在这儿了，挺扫兴的。” 两情相悦？谣言的持续性这么强吗？ 骂了声“无老不尊”，扭头就准备走。 手被拉住了。 与她两情相悦的四殿下醒了，借着她的力站了起来，不过脚步摇晃，身形不稳，干脆直接抱住了她。 踏实，安心，还有一种幸福感。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手足无措，下意识推他。 他却道：“我的胳膊伤了，被屋顶掉下来的横梁砸伤的。” 觉察到她不动了，又笑了：“为了救你哥伤的，你不能不管我。” “我哥？” 顾谨灏点头，声音平静温柔，还带着些委屈。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抱着淑妃拉着毅儿，但是火势太大，横梁砸了下来。我怕你难过，所以用胳膊替他挡了。很疼的，我谁都没说，只和你说的。” “你不会是为了救我哥才进去的吧？”她有了种猜想，可又觉得不大可能。 顾谨灏低声道：“不可以和别人说，皇兄会找我麻烦的，对外我还是为了救他的妃子和儿子。” 沈清霜有些感动，狗王爷不会玩真的吧？ 又有些无语：“你会怕皇上找麻烦吗？” “不会。” 贤太妃听说儿子受伤，糕点也不吃了，忙忙赶了过来。途中遇上了顾云间，脸色不太好，只说身体不舒服。 之前不是很舒服吗？怎么一会就不舒服了？ 贤太妃让顾云间去寿安宫歇息一会，他却走得更快了。 想过死小子眼神阴沉得能吃人，也想过他半死不活昏迷不醒，却做梦都没想到她儿子旁若无人地抱着沈清霜。 还抱得那么紧！ 第51章 脾气我可以改到你喜欢为止 而小丫头居然就那么直直地站着木桩子似的让他抱。 这俩冤家是中蛊了吗？ 忽然明白为什么老十五身体不舒服了。 搁谁谁能舒服？ “玉平，来，掐本宫一下。” 玉平不敢，但禁不住主子的催促，只得轻轻掐了一下。 “没吃饱吗？重一些。” 玉平无语，干脆一步到位。 这一到位，贤太妃的眼泪瞬间出来了：“你这女人，下这么重的手！疼死本宫了！” 玉平：“......” 听到她的声音，沈清霜忙推开顾谨灏，拂了拂头发：“太妃娘娘。” 贤太妃笑眯眯地点头，眼里满是爱怜。 顾谨灏幽怨地看着他娘，真会挑时候！ 下一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抱她了，总不至于再豁出命救她一个哥哥。 贤太妃拉着沈清霜的手看了好一阵，才把目光挪到她儿子身上。 “死小子，没事吧？没事就回府休息吧。” 顾谨灏：“......” 再说有事都不好意思了。 他亲娘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为了给他添堵吗？ 还是沈清霜道：“太妃娘娘，殿下胳膊伤了，还是传御医去寿安宫给他先处理伤口吧。若是时间长了怕是会恶化。” 贤太妃笑意满满，摸摸她的头发：“还是清霜知道心疼人。那本宫就容他去待一会吧。” 顾谨灏：“......” 他是抱养的吗？就算是野生的也不能这么苛待吧？ 沈清疏缓了过来，过来谢了顾谨灏的救命之恩，顾谨灏很傲娇地摆手：“小事一桩。” 虽然他说是小事，但在沈清疏眼中可不是小事。 他亲眼看见那么粗的横梁砸下来，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清霜，御医粗手粗脚的，还是你给殿下包扎吧。” 实在无法无视顾谨灏炽热的目光，沈清疏只好开口帮他一把。 这句话一出，他竟然从顾谨灏的眼中看到了感激。这厮真的对妹妹执着至此吗？ 可早干什么去了？ 哥哥开口了，沈清霜直接就应下了。 贤太妃喜笑颜开，捏了块糕点往口中送。 顾谨灏这才注意到玉平竟然还没忘将糕点盒子捧着，这是生怕被别人给顺了吗？ 而且还有一个小盒子，沈清霜认得，那是准备给小皇子的。 玉平尴尬笑笑：“太妃娘娘怕丢了，就让奴婢一起拿着了，明日再送去给小皇子。” 沈清霜干笑两声：“还是太妃娘娘考虑周全。” 贤太妃就当夸她了，携了她的手就往寿安宫走：“清霜啊，本宫这辈子就一件事没考虑周全导致现在后悔莫及，你猜猜是哪一件？” 这怎么猜得到？ 见她目光落在顾谨灏身上，沈清霜一下子笑了。 贤太妃露出赞许的目光：“没错，就是生了谨灏这么个瞎了眼的东西。姑娘眼里心里都是他的时候，他不珍惜。现在倒好，终日腆着脸去讨好还换不来一个笑脸，你说他是不是缺心眼？” 顾谨灏真切地感受到来自亲娘的暴击，一脸生无可恋。 沈清霜明白她的意思，笑着道：“太妃娘娘，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您就别提了。若臣女是殿下，也不会喜欢以前的自己。” 第63章 除非脑子有毛病才会喜欢原主，按照原书的剧情，顾谨灏娶了原主为侧妃后相看两厌，两个人的一生都白白糟蹋了。 贤太妃惊异于她的话：“本宫不认识以前的你，但从见了你之后就觉得你冰雪聪明又机灵可爱。清霜，本宫喜欢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沈清霜适时打断，笑道：“娘娘，殿下人中之龙，多少才女贵女想嫁给他，自会有良配，您就别操心了。” 顾谨灏的眸子暗了下去，她这是拒绝他了。 又一次拒绝他了! 贤太妃不死心：“那你呢？既然你把死小子说得那么好，为什么不试着相处呢？本宫绝对会是个好婆婆！” 好婆婆？ 沈清霜觉得贤太妃也太可爱了，拉着她的手道：“太妃娘娘，臣女绝对相信。只是臣女与殿下脾气不合，能相安无事做朋友就很不容易了.......” 顾谨灏忙道：“脾气我可以改到你喜欢为止。” 这天没法聊了！ “直接说了吧，大哥不喜欢我与皇族子弟来往，而且，我也不想我以后的人生充满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就想与三哥一样，过过富贵悠闲的小日子。” 贤太妃没招了，若是她当初不嫁给先皇说不准就可以了。 寿安宫，玉平找来了包扎用的东西。 沈清霜将顾谨灏的衣袖卷上去，半只胳膊都是血，看得她小心肝都跟着颤。 贤太妃有些不忍，走到一旁坐下了……接着吃糕点。 沈清霜照例先用干净的手巾沾了些酒，准备擦拭时却下不了手了。 看她迟疑，顾谨灏笑道：“上次你可是半点都没犹豫。” 她不好意思笑笑：“那次你说我丑，我心里生气。这次你是为了救我哥，性质不一样。” “没事的。”他别过头去，免得她有顾虑。 沈清霜深吸一口气，快速擦着，余光瞥向他，并非说的那般轻松，额头上明明都是细密的汗。 “你喜欢吃什么样的糕点？” “嗯？”顾谨灏回过头，“我不喜欢吃糕点。” 后来反应过来了，“要是你做，我都喜欢吃。” “那我明天做一些送给你。” “好啊。” 两个人随意聊着，没一会就包扎好了。 “清霜，明天早上我有事要处理，下午我去你家拿吗？”顾谨灏边穿衣裳边问。 沈清霜歪着头道：“拿什么？” “你刚说的糕点啊。” 这么快就忘了吗？ 沈清霜笑嘻嘻道：“那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才说的。糕点没有，不过这次出诊就不收费了！” 救她哥受的伤，她还想收费？ 这死丫头钻钱眼里了吗？ 正不忿着，她伸手：“金牌给我。” 顾谨灏护食似的抓紧：“不给，给我了就是我的。” “顾谨灏，你要不要脸？我救了你一命，你还扣着我的牌子！” “脸不要了，牌子我留着。”他誓将无赖进行到底。 “真好意思！那我不管了，反正是三哥的！” 一听是沈清彦的，顾谨灏不要了，直接塞她手里了。 想了想，低声道：“你送了如意平安扣给小皇叔，我也想要。” 沈清疏正愁无法报答救命之恩，忙道：“殿下，臣买一个送你。” 顾谨灏的太阳穴突突的，他缺的是钱吗？ 是爱好吗？是爱！ 闷声道：“不要了。” 沈清疏：“……” 他说错什么了吗？ 第52章 对他的救命之恩，凭什么让妹妹以身相许？ 或许也觉得母子之情确实过于脆弱，贤太妃接受玉平的建议，勉强留了顾谨灏在寿安宫过夜，省得来回奔波影响伤口恢复。 顾谨灏也是累极了，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玉平满怀希冀亲自去偏殿收拾，本以为回来时能看到一副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谁料两母子一个安静地吃、一个安静地喝，各自想着心事，谁都不说话。 为缓解尴尬，玉平不时找些话题与他们说，但收效甚微。 终究是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包括所有的尴尬！ 沈清霜原想在马车上打个盹，可她二哥一直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那欲言又止的劲儿看得她浑身难受。 睡是睡不成了，强打精神：“有话就说吧，别把自己憋着！” 沈清疏像得到了指令，赶紧挪到她旁边，笑得花一样灿烂。 “妹妹，你有没有觉得，四殿下并非表面那般冷漠，他其实是个外冷心热的人。” 沈清霜斜了她哥一眼，这就被收买了吗？ 幽幽道：“如果我没记错，当初你是最看不上他的那个！” 沈清疏干笑两声：“你没记错。不过妹妹，人啊，是要慢慢相处的。就凭他当初对你不屑一顾的德性，换谁能喜欢？” 将她的脑袋扶正，又道：“现在不一样了，经我细致的观察，他似乎真的对你上心了，不然他为什么去给我挡灾？他脑子又没毛病。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一下？” 沈清霜听他越说越来劲，有了种被唐僧碎碎念的感觉。 直接打住：“沈统领，待会请将你刚才的话向大哥说一遍。” 沈清疏一个激灵，他是想不开了吗去触老大的霉头？ 第64章 将他妹妹的眼睛合上：“玩笑，纯属玩笑。睡吧睡吧，当我没说。” 不知睡了多久，沈清霜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了，白色的阳光从窗户纸上透进来，说日上三竿都算谦虚了。 “碧玉。”伸了个懒腰，又躺下了。 沈清霜觉得身体里有一根懒筋，不然为什么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 碧玉本在院子里看小鸟打架，听她召唤，连忙推门进来了。 看她懒洋洋的样子，捂嘴笑道：“小姐，您终于醒了，三少爷都问了不下五遍了。” 沈清霜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歪着头道：“那你怎么不叫醒我？” 碧玉笑道：“三少爷不让，说等您睡醒了再去喊他。小姐，奴婢先打水给您沐浴吧，三少爷说今天要带您出去玩。” 出去玩？ 沈清霜来了兴致，懒筋瞬间消失了：“那快点！” 沈清彦喝到第六杯茶的时候，终于等到了他姗姗来迟的妹妹。 这焕然一新的俏模样是比昨晚死蚕似的看着舒服。 调侃道：“昨晚你睡得那个沉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华心殿的火是你救的呢！” 沈清霜白了他一眼，她虽没救火，但她救了人。 直接救了顾谨灏，间接救了沈清疏。 沈清彦又道：“二哥说四殿下救了他，真是没想到。” 何止他，沈清霜都没想到，现在想想仍感觉不可思议。 如果不是抽风了，那就是抽风了！ 将沈清彦刚倒好的茶拿过来喝了一口：“四殿下的半边胳膊都是血，包扎的布都缠了厚厚一层，看着都疼。” 沈清彦“哦”了声，难怪老二感激涕零成那个死样。 而且听他那口气，似乎有意撮合顾谨灏与妹妹。 对他的救命之恩，凭什么让妹妹以身相许？ 再说了，云间怎么办？ 见他若有所思，沈清霜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今天去哪儿玩？音晖园吗？” 沈清彦道：“去冷园。” 冷园？听着就觉得冷，不过正好适合这种天气去。 “去避暑吗？” “云间的府邸，去认认门。” 一听是顾云间的家，沈清霜觉得有些唐突。 “我们就这么去吗？” 沈清彦笑道：“不然呢？还要先下帖子不成？云间虽然是王爷，但没那么多规矩。当然也是分人的，他那园子能进去的不出五个人，你三哥我就是其中之一。算起来，我已经半年没去过了。” 若不是老二一直夸顾谨灏，他才不会浪费赚钱的时间去找他。 马车驶了半个时辰，最终停在一处山清水秀的园子外。 绿杨烟外，红杏枝头，浓浓的诗情画意，沈清霜觉得很适合顾云间。 若是顾谨灏住在这样的院子，她只会觉得糟蹋了。 沈清彦下车扣门，一个白须老者开了门。 一见他，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露出了笑容。 “沈三公子，你许久没来了。” 沈清彦颔首微笑：“吴伯，别来无恙。十五王爷在家吗？” 吴伯连连点头：“在在，只不过王爷的心情似乎很不好。长公主来看他，王爷也只是陪了一会就留下她一个人坐着了。” 沈清彦笑道：“那我来的正是时候。清霜，过来，见见吴伯。” 沈清霜赶紧过来，喊了声“吴伯”。 她声音清脆甜美，长得又漂亮可爱，吴伯连忙问道：“这位是？” 沈清彦道：“舍妹清霜，与我一同来看十五王爷。” 吴伯笑道：“原来是沈小姐，恕我眼拙，竟没认出来。不过王爷一般不见外人，容我去通报一下。” 沈清彦觉得一来一回耽误时间，笑嘻嘻道：“吴伯放心，十五王爷绝对不会怪罪的。” 吴伯知道他与顾云间是至交好友，既然他这么说，也就同意了，前面带起路来。 “吴伯，他为什么心情不好？”沈清彦随口一问。 可吴伯哪里会知道，他若是清楚也就不发愁了。 这段时间王爷时而忧虑时而欢喜，这么多年从未有过，让他终日为他患得患失。 对于他这么一个一把年纪的老人家，实在过于残忍了些！ 顾云间一身白衣坐在湖边的竹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神却若有所思地落在湖心。 吴伯上前，恭敬道：“王爷，沈三公子来看您......” 顾云间动也没动，眼皮都没抬。 “带他去奉茶，本王稍后过去。” 沈清彦双手环抱着，上前一把将他手中的书夺了下来：“书都拿倒了，看来心事很重啊！” 顾云间将书抢了过来，闷声道：“清彦，我心情不好，你先自己坐一会。要是无聊去与灵嫣聊聊。” 沈清彦连忙摆手，他可不去！ “长公主已嫁作人妇，我一个单身又英俊的有为青年可不想徒增麻烦。其实我今天来主要是想认认门。” 顾云间没好气道：“这园子里谁不认识你，还认门！” “可我不认识啊！” 顾云间听到这个魂牵梦萦的声音，又惊又喜。 回头间果然看到沈清霜正笑意盈盈地站着。 她一身淡黄罗裙，浅笑嫣然，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落在她的身上，愈发显得温柔灵动。 第65章 直接推开沈清彦跑了过来，满眼欢喜。 “清霜，你来前怎么不通知我？我这什么都没准备。累吗？快坐下歇会。吴伯，还不奉茶？” 第53章 灵嫣长公主 吴伯看着他家王爷激动的模样，忽然有了种猜想。再一看沈清霜腕上的玉镯，布满皱纹的老脸乐开了花，枯木逢春般。 原来王爷是为她时喜时悲啊！ 哎，孩子长大了，开窍了，有喜欢的姑娘了！ 喜欢的还是沈三公子的妹妹，这是亲上加亲吗？ “吴伯，还不奉茶？” 看老头子光笑不动，顾云间有种被看穿心事的尴尬，语气严肃了些。 吴伯忙不迭离开了，很快亲自送了些糕点香茶，其中有些还是准备送给长公主，被他给拦截下来的。 到了之后，就开启了话唠模式。 “沈小姐，你尝尝这荷香糕，清新软糯。” “沈小姐，这糯米糕也好吃，甜而不腻。” “沈小姐，喝喝今年的新茶，入口甘香，最适合你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 沈清霜受宠若惊，连声道谢。不得不说吴伯还是挺有眼光的，知道她可爱！ 一旁的沈清彦皱起了眉头，悠长地叹了口气：“吴伯，偏心啊，怎么说咱们都是老相识，就这么冷落我？” 吴伯的眼神依旧落在沈清霜的身上，头都没回。 “沈三公子，你喜欢什么自己会动手，哪用得着我老头子招呼？沈小姐第一次到冷园，自然要好好招待。” 被吴伯看得不好意思，沈清霜只好开口了：“吴伯，你这么看着我，我有些不习惯。” 吴伯“嗨”了一声，收敛了些他的欢喜。 “沈小姐，你以后可要常来冷园啊，你一来，老头子的心情都好了。你不知道，你没来的时候，咱们家王爷话都不说一句，可沉闷了，咱们的日子都过得小心翼翼......” 顾云间差点没被水呛着，原本淡然的脸霎时通红。 “吴伯，本王让你的日子难过了？” 吴伯自觉失言，赔笑道：“没有没有，老奴是担心王爷而已。对了王爷，要不要请长公主过来？” 顾云间没回答，转而向沈清霜道：“长公主是先皇第三女，谨灏的姐姐。你要不要见她？” “你是主人，听你的。”她笑道，想了想，低声道：“她的脾气好吗？” 顾云间忍不住笑了：“你都说了我是主人，怎么会让客人受委屈？你放心，灵嫣性子很好，比你年长两岁，你们应该能谈得来。” 顾灵嫣听闻顾云间找她过去，奇道：“小皇叔不是心情不好吗？” 吴伯笑道：“沈三公子兄妹来了，王爷的心情又好了。” “清彦哥哥来了？” 顾灵嫣双颊微红，立刻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她一个月来冷园一次，却从未见到他，想不到今日遇上了，顿时心中激动不已。 到了湖边，果然看见三人谈笑风生，连空气中都洋溢着欢乐。 她拂了拂头发，理了理衣袖，拎着裙角快步跑了过去。 “小皇叔，清彦哥哥。” 沈清彦站起了身，颔首道：“长公主。” 沈清霜也行了个礼：“长公主。” 顾灵嫣压抑住心潮澎湃，微笑点头：“不用多礼。” 沈清霜打量着这位长公主，模样标致、自带贵气，到底是皇家女儿，往那一站就与旁的名门贵女不同。 顾灵嫣同样在打量着她，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的模样很难让人移开目光。 难怪谨灏心仪于她。 “沈小姐，本宫......” 话未说完，只听顾云间道：“灵嫣，清霜是我的朋友，注意措辞。” 顾灵嫣脸一红，不自然地拧着帕子，小皇叔什么时候注重这些了？ 改口道：“我一直听说你的名字，却无缘得见。” 沈清霜想着原主做的那些荒唐事，总觉得这句话带着深意。 尴尬道：“不知长公主从哪儿听到我的名字？” 顾灵嫣道：“贤太妃那儿。每次她老人家提起你都欢喜得很，连带玉平嬷嬷也是。” 沈清霜松了一口气，那就没顾虑了。 顾灵嫣又道：“太妃娘娘收了那么多年的寿礼，就昨晚你的让她开心不已。” 沈清霜低头笑了，对于一个吃货，自然是送吃的能让她欢喜。猫吃鱼、狗吃肉，奥特曼打小怪兽，投其所好才是最好！ 当然，她不能这么说，不然寿安宫的那位娘娘又要说：“人老了，遭人嫌了......” “太妃娘娘小孩心性，我也是误打误撞罢了。不过那块牌子，是三哥的主意，我只是借花献佛。” 沈清彦宠溺地笑笑，摸了摸她的长发。 “长公主不知，为了寿礼，我们想了好几日，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能入太妃娘娘的眼就没白费辛苦。” 见妹妹与顾灵嫣谈得来，沈清彦就拉着顾云间绕着湖散步了。 “说吧，什么事？” 半年没来了，忽然而至定然有事。 沈清彦拍拍他的肩：“可以啊云间，我这在你面前都没秘密了。” 顾云间微微一笑：“你的秘密我可没兴趣知道。” “哦，是吗？先说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顾云间的笑容隐去了，想到昨晚他看到的那一幕，心又酸了。 第66章 “没什么。” 沈清彦笑了，没什么？骗小孩子呢吧？ 不管他，自顾自说道：“昨晚华心殿四殿下救了二哥，然后我们家老二感激涕零，直接结果就是一改初衷，旗帜鲜明地想撮合殿下与清霜。” 顾云间停下了脚步，惊道：“当真？” 沈清彦道：“所以你觉得我好好的时间不去赚银子来逗你玩？” 胳膊搭上他的脖子，语重心长道：“云间，咱们好友多年，我自然是希望你与我最宝贝的妹妹在一起。知根知底，不至于出乱子。可是你这温吞性子是不是该主动一些？” 顾云间眼带迷茫：“我已经将父皇赠的玉镯送给清霜了啊，她那么聪明，应该明白吧？” 沈清彦呵呵一笑：“她只明白那玉镯很值钱，所以日日戴着，免得什么时候丢了就亏大发了。何况，你当初说的是见面礼，所以她还了个平安扣给你。” 顾云间无语，若让他现在去表白，实在怕吓着她，万一她恼了，再不见他了怎么办？ 让沈清彦出个主意，他倒真有个。 “我跟你说，把我大哥拿下，只要他同意了，这件事就稳了。” 虽说还有个爹，但这个爹基本是名誉主席的地位，实际掌权人还是老大。只要老大点头，二比一，板上钉钉。 虽说老大反对妹妹与皇族子弟交往，但祥宁宫一事后，已经对顾云间改观了一些，胜算较大。 顾云间心领神会，连声道谢，再回到湖边时，两个人都高兴得很。 “清霜，午膳想吃什么？我让吴伯去准备。” 沈清霜无所谓，王府的饭菜想来不会差，便问了顾灵嫣，她也无所谓，只是担心不能留在这儿用膳。 果然，吴伯来了：“王爷，长公主，长义侯世子来接长公主回府，正在门外侯着。” 第54章 姜世子不会连玩笑都开不起吧？ 顾云间沉思片刻，缓声道：“让他进来吧。” 沈清霜惊异于他的态度，长义侯世子姜皓白是顾灵嫣的夫君，怎么顾云间的反应如此淡漠？ 明显很不欢迎他，却在克制。难道他们有过节？ 余光偷偷瞥向顾灵嫣，她的手紧紧地攥着帕子，似乎很紧张。 没一会姜皓白满面春风地来了。 沈清霜看清了这传说中英俊的驸马，颜值也就一般往上，比起她三哥是远远不及的。 比顾谨灏也差得太多了。 她摸摸额头，疯了么，怎么拿狗王爷来比！ “臣参见十五王爷。”姜皓白恭敬地行了一礼。 他身材颀长，姿势标准，沈清霜觉得他生来就是为了行礼而生的。 顾云间随意“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道：“起来吧。” “谢十五王爷。” 姜皓白站在顾灵嫣身旁，这才注意到沈清彦兄妹，顿时眼中略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沈清霜说不出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对他们有敌意。 更确切地说是对她三哥有敌意。 “沈三公子也在啊。”姜皓白淡淡道了一句。 沈清彦微微点头：“闲来无事就来冷园坐坐，想不到遇上了世子，真是缘分。” 姜皓白若有所思看了顾灵嫣一眼，笑道：“是缘分。” 顾灵嫣的脸色更加不自然了，头低着，沉默不语。 姜皓白又道：“本世子真羡慕沈三公子，可以随意进出冷园。不若我，来了冷园多次，这是第一次有幸入内，想来是托了沈三公子的福。” 沈清彦一怔，随即笑道：“那世子要好好反省了。” 姜皓白脸色一变，指着他道：“沈清彦，你无官无爵，凭什么这么对本世子这么说话？” 沈清彦悠悠道：“我不过是顺着姜世子的话说罢了，姜世子不会连玩笑都开不起吧？” “玩笑，谁和你开玩笑？”姜皓白指着他怒道。 沈清彦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将他的手轻轻拨开：“若是开不起，以后还是不要开了。” 姜皓白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刚想将他往前拉，自己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沈清霜看他那狼狈的样子实在憋不住笑，顾云间微笑摇头示意，她连忙又恢复了之前的一本正经。 姜皓白恼羞成怒，再次向沈清彦动手，却在他手上过不了一招。 心中之气越来越盛，竟然抓起桌上的杯子往沈清彦砸去。 只听顾云间一声冷喝：“姜皓白，你放肆，你眼里还有本王吗？” 姜皓白只顾着与沈清彦斗气，却忽略了主人，连忙跪下：“是臣唐突，请王爷恕罪！” 顾灵嫣听着心中愈发不安。 也跪了下来：“小皇叔，请原谅他这次吧。” 顾云间哼了声：“看在灵嫣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姜皓白一头冷汗，连声道：“谢王爷，谢王爷。” 顾灵嫣怕再惹出事，便向顾云间道别。 “小皇叔，今日出来的时间长了，我该回去了。” “不留下来用午膳吗？”顾云间看着她道。 顾灵嫣眼中苦涩：“不了。” 姜皓白见状，说道：“府中已经备好了午膳，都是长公主喜欢的。” 他眼中含笑，将手放在顾灵嫣的腰间，她身子猛地站直了，眼神也充满恐慌。 第67章 “沈三公子，沈小姐，我先走了。” 二人颔首致意，目送他们离去。 顾云间道：“清彦，刚才没事吧？” 沈清彦端起面前的茶喝了：“我能有什么事？在这京城，除了我家老大，还没人能胜得过我！只是这小子是不是抽风了，我好端端的又没惹他，朝我发什么疯！若不是长公主在这，我能废了他！” 顾云间笑而不语，看破不说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沈清霜托着下巴思索，笑道：“想什么呢？” “我总觉得长公主怕这个姜世子。而且，我觉得这个男人并非表面看的那般体贴，像是做戏似的。” 原书中并未提到这二人的夫妻关系，但顾灵嫣最后却是死于长义侯府。 好好的姑娘年纪轻轻就死了，命比原主也好不到哪儿去。 沈清彦没在意，也不关心，人家夫妻的事，管那么多干什么？ 顾灵嫣与姜皓白上了马车，静静地坐着，眼神木然，哪里还有在冷园的放松。 姜皓白坐在她的对面，冷冷地盯着她。 “我说为什么总喜欢来这里，说是看你小皇叔，实际是看沈清彦吧？” 顾灵嫣淡淡道：“你误会了。我这也是第一次遇上沈三公子。” 姜皓白抬头笑了笑，再看着她时，眼神阴鸷。 他忽然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恶狠狠道：“谁信？顾灵嫣，你嫁人了，别总想着别的男人！” 顾灵嫣只觉得喘不过气，挣扎道：“我没有，我与他什么事都没有......” “什么事都没有？他打我的时候你为什么无动于衷？” 想到被沈清彦玩弄于鼓掌却毫无还手之力时，姜皓白的屈辱感就越来越重，这种感觉能吞噬他。 一巴掌打在顾灵嫣的白皙的脸上，顿时一个红红的掌印。 顾灵嫣扶着马车壁，这才没有倒下去。她的眼泪落了下来，却没有哭出声来。就那么俯着身子，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恨我？恨也没用，你只能老老实实地做我姜皓白的妻子，尽一个妻子的本分，还要看着我与其他女人欢好。至于沈清彦，我不会放过他！” 顾灵嫣闭上眼睛，沉默不语，而她的这种反应无疑激怒了姜皓白，他用力抓着她的双肩：“你什么意思？鄙视我？” 顾灵嫣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嘴脸，淡淡道：“你怎么不放过他？” 这句话触痛了姜皓白，沈清彦家世好，武功好，样貌好，而自己除了一个长义侯世子的名头，似乎没有别的了。 虽然是驸马，也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的驸马。 他哈哈笑了几声，那笑声听着瘆人。 “我可以折磨你，我让你日日生活在恐惧不安中，让你日日生活在绝望痛苦中。” 顾灵嫣嘴角一勾，苦笑道：“这本就是我现在的日子，有什么好怕？” 她又恢复了木然：“更何况，他根本不喜欢我，又怎么会在乎我过什么样的生活？姜皓白，你真可怜！我也可怜。” 第55章 英俊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马车在长义侯府停了下来，姜皓白又恢复了温润公子的模样，体贴地搀扶顾灵嫣下车。 顾灵嫣早已习惯了，配合着他的演戏。 刚进院子，遇上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黑色锦服，白玉冠束发。 “大哥，嫂嫂。”少年颔首致意。 顾灵嫣唤了声“二弟”。 姜皓白笑道：“别离，怎么火急火燎的，要去哪儿？” 姜别离重重叹了口气：“姑母派人传我进宫，说是有大事。可传话的小太监木头一般，什么都问不出来。” 想了想，笑道：“嫂嫂可知道？” 顾灵嫣摇头：“不知。不过既然太后传唤，你还是快些去吧，迟了不好。” 姜别离“嗯”了一声，注意到她脸上的红印：“嫂嫂，你的脸怎么了？” 顾灵嫣拿着帕子遮着，微笑道：“刚才与你大哥去郊游，不小心被蚊子咬了，待会我涂些药就好了。” 姜皓白眼中露着笑意，握着她的手：“我帮你涂。” 顾灵嫣轻轻点了头，纵然心中已经恶心到极点，还是极力配合。若是他不高兴了，有的是法子折磨她。 沈清彦兄妹在冷园一直待到傍晚才离开，走时吴伯依依不舍的模样像生离死别似的，一直等沈清霜上了马车还在一直念叨。 “清霜姑娘，空时一定要来玩啊，吴伯给你做好吃的。” 他殷切的样子让沈清霜立时想到了空巢老人，实在不忍拒绝，笑道：“若是云间哥哥不嫌我烦，我与三哥常来玩。” 顾云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吴伯抢答了。 “王爷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你烦？来前派人传个话，老头子好好准备。” 沈清彦抱着胳膊、眯着眼听了有一柱香时间，哈欠都打了十几个了，可吴伯的道别语还没说完。 实在受不了这唠叨劲，吩咐车夫：“出发！” 吴伯直接风中凌乱，骂道：“死小子越来越顽皮了！” 叹了口气，笑盈盈地往回走，对上顾云间那幽怨的目光。 “吴伯，什么叫本王喜欢还来不及呢？” 吴伯撇撇嘴：“难道王爷不喜欢清霜姑娘来咱们这吗？” 喜欢是喜欢，但总归要矜持一些吧？ 第68章 吴伯又道：“老奴可听说了，四殿下追得紧呢，王爷再这么畏首畏尾的，王妃可就成侄媳妇了！” 看着他傲娇地扬长而去，顾云间无奈摇头。 这么一个长辈不是长辈、奴才不是奴才的老头子，真是让他头疼！ 马车上，沈清彦时不时瞥着他妹妹，那欲言又止又欲盖弥彰让沈清霜心里发毛。 “三哥，你是被二哥附身了吗？他昨晚就这么看我的。” 沈清彦白了她一眼，往她旁边凑，还没坐定，沈清霜忙道：“别说！” 到嘴边的话被她堵了回去。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他笑道。 沈清霜哼哼一声：“无缘无故带我来冷园，还总让我与云间哥哥独处，我又不傻！” 沈清彦高兴了，真聪明，省得他还要想开场白。 “妹妹，云间真的挺好，长得俊朗非凡，虽然比哥哥我差那么一些，但性格好，对你又死心塌地......” 她眉头一扬：“三哥，你和二哥是有赌局吗？怎么都来保媒拉纤？云间哥哥只见过我几次，怎么就谈得上死心塌地了？最多算是志趣相投罢了。我还小，好日子还没过够呢，才不要想这些事，你歇歇吧。” 沈清彦道：“就算嫁人了也能过好日子啊，两者不冲突！” 沈清霜不信，挑了挑眉头：“你看长公主过的，算是好日子吗？” 沈清彦想了想：“虽然姜皓白那个纨绔有些不自量力，但我看他对长公主还是挺体贴的。” “那是表象。不过也与我们没什么关系，还是别管闲事了。” 她闭上眼睛，不想搭理他。 “我困了，别再提那件事了，要不我就告诉大哥说你欺负我。” 沈清彦捏了捏她的脸，嗔道：“哥哥这供你吃、供你喝、供你玩、供你银子花，居然还要找老大告偏状，我被他揍了你开心？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不过倒也没再提，反正还小。既然她没有此意，他防着老二就行了。 调整了下坐姿，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也开始闭目养神了。 刚下马车，那个诈尸般的惊喜声又出来了，沈清霜身子一震，回头望去，果然秦悠兰带着小蒲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眼中的光都要把傍晚的天照亮了。 “三哥，这是楚国的公主秦悠兰。”沈清霜低声向她哥道。 沈清彦早已忘了秦悠兰，只以为妹妹向他介绍朋友，故而颔首致意：“公主。” 秦悠兰见他目无波澜，奇道：“英俊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 沈清彦一头懵逼：“我该记得你吗？” 秦悠兰眼中的光都灭了，差点涌出泪来，拉着他的手晃着：“英俊哥哥，你再想一想啊！” 沈清彦触电般缩回了手：“公主，我承认我英俊，但我不承认我认识你。” 又仔细看了看，向妹妹道：“不过倒有些面熟。” 沈清霜对这个哥哥有些无语了，悄悄指了指头，沈清彦这才想起来，“哦”了一声。 “你就是那个脑子进水......那个掉到河里的姑娘啊？” 秦悠兰不恼说她脑子进水，她反而觉得能让英俊哥哥记得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英俊哥哥，那就是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想不到这么快就邂逅了，真是缘分。” 小蒲一头黑线，沈清霜也尴尬得很，这人为的缘分如此明显，莫不是当他们瞎吧？ 不过她怎么说就怎么认吧，谁会与一个为爱执着的小公主计较呢？ 沈清彦虽然尴尬，却还是笑道：“公主找我可是有事？” 秦悠兰连连点头：“有事，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谢呢！英俊哥哥，这是我们楚国的夜明珠，昨晚我从哥哥送给贤太妃的盒子里偷出来两颗，给你和清霜。” 偷出来两颗？ 沈清彦忍不住笑了，他的笑容如明星朗月般，秦悠兰看得呆住了。 不过他没接受夜明珠，笑道：“公主，救你是顺手而为，不必道谢。你是不是等了很久了？若不嫌弃，进来喝杯茶吧。” 秦悠兰激动得不能自已：“英俊哥哥，我真的可以进去吗？” “自然。” 喝了茶，沈清彦让人送她们回驿馆。 沈清霜悠悠地看着他，把他盯得不好意思：“怎么了？怪怪的。” “三哥，你喜欢那小公主吗？怎么对她那么好？” 沈清彦敲了敲她的额头：“胡说什么？我怎么会喜欢她？只不过看着她那双单纯的眼睛想到了你而已。推己及人，我只希望有一日若我家清霜再喜欢一个人，不管他喜不喜欢你，都能对你温柔以待。我妹妹若是伤心了，我会心疼的。” 第56章 这是你蓄谋已久的？ 沈清彦温暖的笑容如一石激开水底天，小姑娘的心里满满的感动，就冲他这份心，绝对不能找老大告偏状！ 良心会痛的！ 蹦蹦跳跳地跑回春意阁，刚推开门就听到一个慵懒的声音：“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房内没点灯，仅有月光透进来几缕。借着微弱的光，沈清霜瞪大了双眼，狗王爷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还慢悠悠地喝着茶。 “哪来的茶？” 顾谨灏放到嘴边的杯子定在了那里，嘴角一抽：“难道你不该先问问我吗？” 第69章 这么大一个人坐在这里等了她那么久，她的眼里居然只有一杯茶。 死丫头莫不是想收费？ 尚未来得及发作，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姐！”碧玉停在门口，手里举着蜡烛，“您稍后再进去，屋里黑。” 烛光照亮了房间，狗王爷那张脸由暗变亮。 碧玉像见鬼似的，啊了一声，手中的蜡烛哆哆嗦嗦掉在了地上。 灭了。 狗王爷的脸又由亮变暗了。 “奴婢......奴婢参见四殿下。” 小丫鬟扑通一声跪下，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怎么一点都没发觉？ 顾谨灏斜了碧玉一眼，这是拿他当鬼了吗？有他这么英俊的鬼吗？ 没好气道：“将军府的丫鬟怎么做事毛毛躁躁的？难怪伺候出来的主子脾气也怪！” 沈清霜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是连她也带上了？ 扶起碧玉：“再去点几支蜡烛来，一定要亮。否则照不亮四殿下这阴暗的心。” “是，小姐。” 碧玉捂着嘴低头跑了，顾谨灏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他不过开个玩笑，她至于这么损他？ 慢悠悠站起身，走到她的身旁，笑道：“去哪儿了？” “冷园。” 笑容没了，眼中满是不屑，还哼了声。 “去那儿干什么？看我那为老不尊的小皇叔？” 这厮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受了刺激似的。 “对啊，不过云间哥哥可不是为老不尊，你这个侄儿未免太不敬长辈了。” 顾谨灏：“......” 死丫头这偏向太明显了吧！ 碧玉很快拿蜡烛回来了，顾谨灏暗暗数了下，一共十支，这是要直接照亮他的灵魂吗？ 放好了之后，小心翼翼问道：“小姐，够了吗？” “够了够了。”再不够狗王爷要发火了，沈清霜已经明显看到他眼底的怒意了。 手碰了碰桌上的壶，已经凉了，便让碧玉重新上壶热茶。 “小姐，是送到这里还是绿烟阁？” 顾谨灏从来没这么烦过一个小丫鬟，沉声道：“送到这里。” 碧玉又被吓了一跳，垂下头恭敬地应了声。不过走前将房门大开，若是能拆墙她也早拆了。 “在这个小丫头眼里，我就如此不堪？”顾谨灏摇头苦笑。 沈清霜很给面子地“嗯”了声。 在他发火前，她岔开了话题：“你不是说今天很忙吗？” “我说的是早上会很忙，不是全天。从午后一直等你到现在，你居然去看别的男人了。”那幽怨的语气让沈清霜觉得自己是个渣男骗了良家妇女一般。 “什么叫别的男人？一天天神经兮兮的，还不如以前的高冷呢，最起码还正常些。说重点，来干什么？” “换药！” 怕她拒绝，追加了一句：“为你哥伤的，你看着办。” “哦，那你坐下。”语气软了不少，麻利地去找了药和干净的布来。 顾谨灏难得看她如此乖巧。 记得上一次还是被雷电吓的，抱着他就不撒手，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 只可惜那时自己没开窍。唉，悔之晚矣！ 上天给了他两次机会，都被他后知后觉给错过了。 最重要的那次怨秦云那个碎嘴，好巧不巧关键时刻进去了，保住了自己的清白，却生生断了与小姑娘的缘分。 谁想要这该死的清白？就让她生米煮成熟饭不好吗？再将错就错娶了她不香吗？ 哪用得着现在终日食不甘味、夜不安寝，还要想方设法防着小皇叔撬墙角！ 仔细看看，她不斗气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当然斗气的时候也可爱。 换种思路，会不会因为她不拿自己当外人才对他不客气？不然她怎么不对小皇叔不客气？ 沈清霜已经给他重新包扎了，却看他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时而皱眉，时而勾唇，傻了吧唧的。 “殿下，好了。” 她不得已打断顾谨灏的脑补，那厮这才正常些。 “哦，好了。那接下来让我想想......” “你不走吗？你应该很忙的，快回去吧，别耽误事了。天黑路滑，人心复杂，一路顺风，再见！” 顾谨灏实在对她无语了，跟他亲娘一模一样，两句话不说就赶他走。 “我饿了。” 他拦住即将合上的门，又重复了一遍：“我饿了！” 还要她管饭？ 叹了口气：“你去绿烟阁等着，我让碧玉给你准备饭菜。” 却被他拉住了：“去翠明楼吃。” “那你去吧。” “你陪我去。” 不由分说拉着她就走，她死死抓着门不放，“大哥在家，我不能和你出去。” 顾谨灏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放心，他不会知道的。” 沈清霜以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主意，想不到他直接揽住她的腰，还没回过神已经上了墙，随后稳稳地落在了墙外。 她直接懵了，她出自己的家，居然要翻墙！ 自古以来翻墙总与某种不清白的事连在一起，脸都丢尽了！ 让她更懵的是，那儿居然停着一辆马车。 “这是你蓄谋已久的？”坐在车上，她气鼓鼓道。 顾谨灏露出好看的笑容：“说得真难听，是我花心思筹备很久的。与你第一次单独用餐，总要思虑周全。” 第70章 沈清霜的太阳穴突突的：“你是指翻墙吗？” 好巧不巧，刚到楼上，就碰上了沈清彦。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手里拿着扇子悠闲地摇着，看到他妹妹与顾谨灏在一起，眼睛都直了。 “三......三哥，好巧。”沈清霜硬着头皮道。 沈清彦走了过来，一时有些懵。 “巧是真巧，不过这巧不在意料之中。你不是说累了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沈清霜“嗯”了声，“你不也累了吗，怎么也跑这儿了？” 沈清彦道：“我不得来照看生意吗？”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板，巡店是必要的。 沈清霜觉得这确实是个十分之合理的理由。 “我饿了，家里没饭。正巧碰上了殿下，就一起了。”轻描淡写说着现编的理由，她自己都不信。 沈清彦不疑有它，将他妹妹拉到一旁：“这顿不能用牌子免单，让他请，多点些贵的，挣的银子咱俩分！” 第57章 你当国库是我的啊？ 顾谨灏第一感觉就是沈清彦在说他坏话，本想阻止，可拦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干脆笑眯眯地看着，直看得沈清彦心里发毛。 交待妹妹：“吃完饭等我，我们一起回家。” 顾谨灏却道：“本王送她。三公子不会信不过本王吧？” 沈清彦虽没直接说，但那眼神明显信不过。 正想着如何措辞，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老二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那一脸谄媚相：“那就有劳殿下送清霜了。” “沈统领客气了，本王荣幸之至。” 收了这么一个有力助攻，顾谨灏觉得胳膊上的伤值了，若是再有同样的情况，豁出命也要再救他！ 灯泡都走了，终于能安安心心吃顿饭了。 “想吃什么？” 沈清霜道：“是你请客吗？” 顾谨灏：“......我没有让女孩子付钱的习惯。” 她忽然笑了：“云间哥哥之前也这么说的，果然是亲叔侄。” 顾谨灏不开心了：“哎，沈清霜，我们俩吃饭，你提小皇叔干什么？他不过就比我大三岁而已，占着辈分的便宜就倚老卖老！不许再提了啊！喜欢什么点什么，就当还你的救命之恩了。” 一顿饭就想还救命之恩？他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吧？ 不过她认了，免得再按揭还，鬼知道要还到猴年马月了。 秉承沈清彦的精神，照贵的一顿招呼，顾谨灏眉头都没皱一下，相反还很开心。 小姑娘肯花他的钱，那就证明已经拿他当自己人了！ 好事！ 上菜的间隙，小二不忘推销新出的苹果酒，顾谨灏没兴趣，酸酸甜甜的玩意酒不像酒、茶不像茶，有什么意思！ 不过沈清霜有兴趣，那就直接要了两瓶。 这一尝，似乎真不错。 酒不在味道，而在于和谁一起喝。 “清霜，其实我想问你，你是不是早知道昨晚会有刺客？”喝了几口酒，顾谨灏的话就多了。 他直直地看着沈清霜，潜意识觉得她知道什么，还知道不少。不然为什么会忽然塞一块金牌在他的腰带间，还正好给他挡了一劫！ 沈清霜闷头喝酒，装没听见。 “你告诉我吧，我想知道。”他催促道。 沈清霜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扶着额头道：“我就是看你昨晚印堂发黑，觉得你会有灾难，所以看在太妃娘娘的份上，帮你一把罢了。” 顾谨灏哼道：“看在母妃的份上？我就不值得你帮吗？” 沈清霜被苹果酒呛到了，连连咳嗽，缓过来后说了声“值得”。 反正现在天晴，撒谎也不会被雷劈，谁没事去找不自在呢？ 顾谨灏又哼了声：“你会算命啊？” “小打小闹，有时准有时不准。”她含糊其辞。 “可你上次救了小皇叔，这次救了我，不会这么巧吧？”顾谨灏的眼中带着狡黠，“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我的后腰有道疤，指的是昨晚刺杀的疤吧？” 沈清霜不喝了，狗王爷脑子倒挺灵，打着哈哈道：“你都说了是光线太暗我看错了。到底让不让人吃饭了？审犯人似的！” 顾谨灏打住了，见好就收吧。 没吃两口，又试探性道：“清霜，帮个忙吧？” “不帮。” “我想让你......什么，不帮？你这么痛快就拒绝让我很伤心啊！”狗王爷居然学会了卖萌，沈清霜觉得自己的眼都要瞎了。 “殿下，你好好说话行吗？” “你帮我一件事，我就好好说话。” 爱说不说！专注吃饭不搭理他了，随他！ 顾谨灏见她无视自己，示好道：“不是白帮的，五千两银子。” 沈清霜的筷子没出息地放了下去，似乎在做很挣扎的抉择，没一会，又接着吃了。 “帮不了。我不想招惹是非，而且我一向与世无争、淡泊名......声。” 名可淡，利则有些为难了。 顾谨灏微微一笑：“一万两。而且这不全是帮我，若是查不出昨晚华心殿起火和刺杀我的幕后黑手，你二哥也难辞其咎。” 这又开始亲情绑架了！ 涉及到沈清疏，她不得不好好考虑。 “你查到什么地步了？” 第71章 顾谨灏不过是试试而已，没想到她竟然问进度。 干脆直接坐到她身旁，低声道：“华心殿起火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小宫女。可是审了一早上，什么刑罚都用过了，那小宫女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但嘴愣是没撬开。再打下去要死了，线索也就断了。皇兄只给了三天时间......” 言下之意你懂的。 沈清霜“哦”了一声，“二哥也参与审讯了吗？” 顾谨灏道：“对。你没见他刚才眼中都有血丝了吗，我都不忍心了，你就帮帮他吧。” 沈清霜狐疑地看着狗王爷，这特么的有些不要脸了吧？ 倒把自己给摘清了！ “你等我一下。”她忽然站起身往外跑，找到了沈清疏。 “二哥，昨晚的纵火犯和刺客是你负责追查吗？” 沈清疏听到这个就叹气，揉了揉脑袋：“唉，头疼！一天都没结果，皇上只给三天。不过我瞧着四殿下压力更大，皇上将这事交给他了，我从旁协助。我看他那样子，还不如昨晚遇刺昏迷的好，省得劳心劳力。” “若是查不出来你会受罚吗？” 这算是说到了沈清疏的心底，叹道：“这还用问吗？我估摸着这个统领是做不成了，再打个一百个板子吧。我想过了，待我伤好了就来小三这打长工，镇场子......” 沈清霜咬着嘴唇不说话了，转头跑了回去。 “两万两银子，我给你提一个人，你去查查看。” 顾谨灏的手定在了那里，皱眉道：“小姐，两万两，你当国库是我的啊？是不是太多了？” 原以为这小丫头是个财迷，想不到是个胃口极大的财迷！ 沈清霜扬眉一笑：“三哥给我的零用钱都是一万两起，还不包含衣裳首饰，殿下，出不起价就算了。” 顾谨灏觉得遇到了强盗，就一条线索，还不知管不管用，开口就两万两。 不过难得她愿意搭理他，自己又不是没银子，嘴角一勾：“银子太俗，我送你一块玉佩如何？不会低于五万两的。” 沈清霜摇头：“我不要。玉器店老板说了，玉佩是情人间送的，我可不去惹麻烦。” 死丫头这时候倒拎得清了，收小皇叔玉镯的时候怎么不说了？ 明显区别对待！ 顾谨灏深吸一口气，又恢复了笑容。 “银票明日我让秦云送来。” 沈清霜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像看亲兄弟似的。 “你抓到的那个宫女叫什么名字？宝什么来着？” 顾谨灏喜了，两万两总算没打水漂，未卜先知啊！ 认真道：“宝丽。” 沈清霜喝了一口苹果酒，居然有些微醺，揉了揉脑袋。 “长蔚宫有个宫女叫珠莲，是宝丽的亲姐姐，从她下手。” 第58章 之前那个不是我 顾谨灏的心头大石落了一大半，只是沈清霜似乎喝果酒喝上瘾了，抱着就不撒手。反正自己会送她回家，多喝一些也没事。 不过看着脸越来越红的小姑娘，他有了个主意。 人都说酒后吐真言，那就试试看？ 嘴角一勾，轻声问道：“清霜，我是谁？” 沈清霜放下杯子，揉揉发烫的脸，指着他道：“你傻啦？” 顾谨灏笑道：“就当我傻了，你说，我是谁？” 沈清霜捂着嘴巴，眼睛笑得弯弯的，一个劲摇头：“不说。” 顾谨灏拿下她的手：“你不会喝了酒就忘了我吧？” “才不会呢！”她又揉揉脸，“你是狗王爷顾谨灏！” 狗......狗王爷...... 顾谨灏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死丫头当面一口一个“殿下”，心里居然骂他“狗王爷”，还这么顺溜！ 没有百八十遍是做不到这么自然的！ 他真想敲敲她的额头，再把她的脸给好好拧上一圈。 心中默念淡定淡定，不与一个喝醉的人计较。 可还是咽不下那口气！ “你为什么骂我......骂我那个......” 他实在说不出“狗王爷”三个字，这对他是明晃晃的侮辱！ 沈清霜气鼓鼓哼了声，“因为你打过我，我刚到这里就被你打了。你打女人，不是好东西！” 紧接着眼泪出来了，委屈巴巴道：“还用鞭子打我，那么疼！顾谨灏，你特么的就是个混蛋！秦云也是混蛋，大混蛋带小混蛋！偏帮方明珠，无故指责我，后来还有脸恬不知耻地说喜欢我，我信你个鬼，才不上当呢！” 顾谨灏哭笑不得，之前骂他“王八蛋”，现在是“混蛋”，她怎么什么粗俗的词都骂得出！ 那一鞭子虽然是她自找的，可她却记在他头上。 看来鞭子的事不解决，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娶到她，头疼！ 叹了一口气，柔声道：“是我不对，别总记着了。” 顿了顿，觉得有些不对，又问道：“为什么说你刚到这里就被打了？你不是一直待在京城吗？” 他还记得她总偷偷跟踪自己，花痴似的看着自己笑。 沈清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神秘兮兮道：“那是沈清霜，不是我。不对，那是另一个我。” 顾谨灏惊了，这什么意思？这丫头是遇鬼附身了吗？ 不由得坐直了，感觉背上凉飕飕的。 他将窗户关上了，慢慢踱到她身旁。 第72章 “小丫头，你不是沈清霜？” 小姑娘没理他，又低头喝了满满一杯苹果酒。 酸酸甜甜的，好喝，就是头更晕了。 狗王爷怎么一直在晃？ 真丢人，喝一点酒就站不稳了，还不如她呢！ 顾谨灏不知他哪儿好笑，坐在她身旁，轻轻摇了摇她：“清霜，告诉我，你是谁？” 沈清霜的头昏昏的，直接靠在他的肩上，闭眼喃喃道：“我是沈清霜，可不是对你有非分之想的沈清霜，被你打的才是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到这里了，可我成了她......” 她忽然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脱你衣服的是她，也是她看的你，与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可被打的是我。顾谨灏，你说我是不是很冤？” 顾谨灏被她的话吓到了，难怪他觉得她与以前截然不同，可这也太特么的不可思议了！ 感觉他这十七年都白活了一般，这种稀奇古怪的事都能遇上！ 挠挠头，又挠挠头，还是想不通。 “我不懂。原来的你去哪儿了？现在的你会一直待在这儿吗？” 小姑娘烦了，一个劲地摇头：“不知道不知道，蝶梦庄周，庄周梦蝶，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反正现在我是我爹的女儿，是我哥哥的妹妹。哦，我得回家了，大哥找不到我会不开心的。” 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脚步摇晃，顾谨灏连忙扶住了她。 这样子也问不出来了，好在来日方长。 还是现在的她可爱。 所以他以前并不是眼瞎，他喜欢的是眼前这个。 揉揉她的头发：“你大哥不开心又如何？也罚你禁闭禁食吗？” 她咯咯笑了：“才不会呢，大哥只罚二哥三哥，我只要撒个娇他就不生气了。我告诉你哦，那次我亲了他的脸，他都害羞了。” 顾谨灏的脸黑了，正色道：“以后不许亲他！” “凭什么？他是我大哥。” “大哥也不行！” “凭什么？关你什么事？” 酒壮怂人胆，她的头扬着，一副天老大地老二她老三的架势。 顾谨灏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低头直接吻上了她的唇，软软的，还带着苹果酒的酸甜。 本来只想轻轻点一下，一吻之下才发现太高估自己的自制力了。 再一想到她对顾云间笑，还亲沈清朗，将她抱得更紧了，吻也逐渐加深了，开始带着惩罚的味道。 沈清霜只觉得呼吸不畅，下意识用力推他，挣扎间碰到他受伤的胳膊，他不得已松开了手。 抬头间，小姑娘正气鼓鼓地瞪着他，睫毛一颤一颤的。 他赶紧狡辩：“你醉了，地上有水，我怕你摔倒才抱你。” 她低头寻着，真的看到了一小片水迹。 他才不会告诉她刚才偷偷泼的。 她挠挠头，又瞪着眼睛：“那你为什么亲我？” 这下没理由了，低声道：“情不自禁。” “我又不是方明珠，你有什么情不自禁？”她抬起袖子使劲擦了擦嘴巴，嘴唇都擦红了。 顾谨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那可是他的初吻，她就那么嫌弃？ 感觉脆弱的心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双手放在她的肩上，以平生最认真的语气道：“我没有亲过方明珠，以后也不会。我与她从你到这里的那一天就结束了。未来与我有关系的只会是你。清霜，我喜欢你，喜欢现在的你，你试着与我相处好吗？” 他怔怔地看着她，小姑娘渐渐泪眼朦胧。 顾谨灏心中一动，眼睛也湿了。 她感动了，打算接受自己了？ 刚要抱她入怀，她却推开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中的泪水更多了。 顾谨灏嘴角一抽，白说了！ 为了打好群众基础，顾谨灏不再多逗留，将小姑娘送回了家。 还好好地与沈家三少道了别，并保证以后不会让她喝这么多酒。 沈清朗不置可否，沈清彦不屑一顾，沈清疏亲自送他到了门口，并欢迎他以后常来玩。 第59章 奴婢不认得她 第二日，秦云果然拿了两万两银票过来，沈清霜喜笑颜开，直夸狗王爷讲信用。 秦云看她一张张数着，嘴角一直抽。 “沈小姐，放心，绝对不会少的。” 沈清霜笑嘻嘻道：“我是怕你给多了，那多不好意思。” 秦云斜了她一眼，假话张口就来，草稿都不打！ 沈清霜数完银票看他还在那里，奇道：“你怎么还不走？” 秦云道：“殿下请你一起去天牢。” “什么意思？这审讯过程还要我参与吗？”她嘴一撇，平白多一件事。 秦云道：“殿下说与你说好了的。” 她印象中没有这件事，问他：“什么时候说的？” “昨晚你喝醉的时候。” 得，死无对证了！ 看着手中的银票，妥协了：“我二哥呢？” “沈统领已经在天牢了。” “那走吧。”将银票收好，上了马车。 天牢，到底是皇家规模的牢房，就是比王府的小黑屋大气，光是守卫的装扮看着就提气，威武庄严！ “怎么进去？”沈清霜悄悄问道。 秦云淡定地拿出一块金牌：“四殿下让我带沈小姐进去。” 第73章 威武庄严的守卫立刻切换成了谄媚脸：“小姐来了？快请进，头儿在里面呢！” 秦云：“......” 他这块令牌仅仅是自己的通行证吗？ 沈清霜受宠若惊：“多谢两位大哥。” “小姐客气了，小的给您引路！” 到底朝里有人好办事，沈清霜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 秦云默默跟在她的身后，默默揣起了令牌。 跟着守卫到了一间黑漆漆的牢房，透过铁栅栏可以看到一个被打得皮开肉绽、头发凌乱的女子，想来就是那个叫做宝丽的小宫女了。 沈清霜低声问秦云：“当初我若是没招，是不是也就这个下场？” 秦云不敢答，眼皮翻了翻。 殿下已经明里暗里警告他不要碎嘴了，他若是如实说了，很明显会比宝丽还惨！ 沈清霜从他的表情就知道了答案，庆幸当初聪明没有死扛。 “头儿，小姐来了。” 沈清疏看到妹妹很是奇怪：“怎么到天牢了？昨晚醉成那样没多睡一会？” 沈清霜呵呵：“四殿下传来的。” 沈清疏更奇怪了：“来干什么？这里脏兮兮的，小姑娘少往这儿跑，晚上要做噩梦的。哥带你出去。” 秦云忙道：“真的是殿下请沈小姐来的，说听审。” “找清霜听审？” 沈清疏不懂了，这殿下最近行事越来越古怪，中了邪似的！ “秦云，殿下人呢？” “一早进宫了，应该快来了。” 没多会，顾谨灏带着一个宫女到了，那宫女小心翼翼地跟着，不过从脸色可以看出她在害怕。 沈清疏迎了上去：“殿下，她是谁？” “长蔚宫的宫女，珠莲。” 顾谨灏向秦云道：“搬把椅子给沈小姐坐，再沏壶香茶。” 天牢，香茶？这两样东西怎么能联系在一起？秦云觉得主子也是够了。 天牢的守卫一听，只说交给他。 不花什么时间，一壶溢着清香的茶就端来了，将牢里的血腥味都稀释了不少。 顾谨灏坐在沈清霜旁边，微笑道：“昨晚睡得好吗？” 沈清霜喝了口茶，摇头：“不好，好多事想不起来了，只记得你答应给我银票。” 顾谨灏既庆幸又失望，真够没心没肺的！ “你真的把珠莲找来了？”她低声道。 顾谨灏扬眉：“当然了。两万两银子买的名字呢！” 她忍不住笑了，他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珠莲，这个人你可认得？”沈清疏指着体无完肤的宝丽。 珠莲低着头，嗫嚅道：“不认得。” “真的不认得吗？” 看都没看就说不认得，这不是心里有鬼吗？ 沈清疏将她拉到宝丽面前，捏着她的下巴，让她近距离看清楚。 珠莲的眼眸垂着，不敢直视宝丽，脚不自觉地往后退，她很想逃离。 沈清疏不过是试一试，想不到她真的有反应，心中燃起了希望。 “她已经承认了前晚在华心殿纵火是她所为，你有没有什么补充的？比如幕后指使。” 珠莲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也更低了：“奴婢不认得她，更不知道她的背后主使。沈统领，奴婢还要回去伺候良嫔娘娘，您就放奴婢回去吧。” 沈清疏冷哼一声，将宝丽覆在额上的长发拂了过去，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这哪里还是一张姑娘的脸，即使治好了容颜也毁了。 沈清霜心中直犯恶心，换了个方向看去。 “宝丽，你认不认识眼前这个人？”沈清疏厉声道。 宝丽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珠莲的那一刹那瞳孔骤然放大，也就一瞬间，眼皮耷拉了下来：“奴婢不认识。” 沈清疏没多少耐心，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上刑。 手一挥，来了个侍卫：“头儿。” 沈清疏道：“绑起来，夹手指。” 侍卫手脚麻利地将珠莲绑起来，将夹棍固定在她的手上，这对他而言只是一件例行公事。 珠莲凄惨的喊叫一声接一声，沈清霜听得心肝直颤。 她从未看过如此冷酷的二哥，但也知道这是他的任务，他只能这么做。 沈清疏看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走过来道：“要不等执刑结束再进来？” 她强装镇静：“没事。” 指了指宝丽：“她似乎有话要说。” 沈清疏手一挥，执刑的侍卫停了下来。 “宝丽，你还不招吗？” 宝丽微微抬起头，眼中的泪划过脸上的伤，看着更加恐怖。 “沈统领，是奴婢做的，与旁人无关，你何必牵连无辜的人？求求你放了她吧。” 说出这句话时仿佛用尽了她全部力气，头又垂了下去。 顾谨灏淡淡地看着，喝到第三杯茶的时候，终于开口了。 “宝丽，珠莲是旁人吗？若是本王没说错，是你的亲姐姐吧？” 这句话一出，除了沈清霜，其余人都震惊了。 尤其珠莲，脸色煞白，噙满泪水的眼里满是恐慌。 “不是，她与奴婢没有任何联系。”宝丽连忙否认。 顾谨灏挑了挑眉：“本王有办法证明，只不过确认了之后，珠莲必须死。” 第74章 宝丽立时激动起来，被绑着的手渗出了血，将绳子都浸红了。由于紧张，声音都嘶哑了。 “殿下，您不能这样，她根本不知情，一切都是奴婢做的。” 顾谨灏微微一笑：“那你倒是告诉本王，你为什么要纵火？” “奴婢，奴婢曾经被淑妃娘娘罚过，所以怀恨在心。” 顾谨灏猛地拍案：“你当本王空吗？既然你冥顽不灵，本王也不用再费唇舌。来人，打！” 第60章 是我连累了她 一听又要受皮肉之苦，珠莲已吓得六神无主，脸色白得吓人，向宝丽道：“妹妹，我们说了吧，再这样下去我们都要死了！” 宝丽怒道：“你胡说什么？殿下要的是真相，不是屈打成招，你什么都不知道，难道是想瞒骗他吗？” 珠莲的嘴唇动了动，终于又合上了。 沈清霜有些钦佩宝丽了，受了这么多苦还一心维护姐姐。 看不下去了，问顾谨灏：“除了打，就没别的办法了？” 秦云从旁道：“怎会？殿下怕吓着你罢了，想想咱们王府的小黑屋......” 小黑屋，顾谨灏心中过不去的坎，如今被这碎嘴又提了起来，当下眼里透着杀气。 秦云一个激灵，给沈清霜倒了杯水：“沈小姐，喝茶，喝茶。” 对着这么血腥的场景，沈清霜可喝不下去，笑眯眯向顾谨灏道：“殿下，三千两，我让她们招，你干不干？” “死丫头你能不能别总与我提银子？”狗王爷有种冤大头的感觉，他的银票是草纸吗？就不能看在他对她一片痴心的份上帮帮他，开口就银子！ 这心啊，被伤得稀碎的！ 沈清霜显然不懂顾谨灏的心酸，白了一眼：“不提银子提什么？干不干一句话！” “找你哥要银子，总不能都我出！” 沈清疏一听，反正妹妹不是外人，左口袋进右口袋出而已，当下将所有的都掏了出来，一数才三百两。 沈清霜有些同情她哥，这也忒穷了！ 悠悠看向顾谨灏：“你不把剩余的两千七百两补上？我走了啊，我真走了啊！” 顾谨灏没脾气了，还是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拿去吧。” 沈清霜扫了一眼，顿时眼睛直了，这里面至少一万两，狗王爷怎么这么有钱？ 她笑嘻嘻地点出三千两，余下的依依不舍还给他，还把沈清疏那零零碎碎的三百两一起给他。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有道？顾谨灏没看出来，这就是明抢！ 沈清疏觉得他们俩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天牢的庄严了，但只能装作看不见。 因为他妹妹将银票分了一半给他。 余光瞧见顾谨灏乌眼鸡似的，心里乐开了花。 到底是亲妹妹，知道心疼哥。 沈清霜揣好银票，走到宝丽身旁，将她的头发重新拂到耳后，这样才能看清她的眼睛。 这么一具破碎的身体，也只有一双眼睛能看了。 “宝丽，火是你纵的，但你是听命于人。你的主子以珠莲的名声和性命要挟你，我说的对不对？” 宝丽和珠莲同时望向她，像看到鬼一般。 沈清霜笑笑，又道：“你是打定主意以死担责，但你扛了这罪名后，珠莲也活不了，因为她是那人心中的一根刺，不拔不快。我再告诉你，不仅珠莲活不了，江生也活不了。” 姐妹俩惊愕地看着他，尤其珠莲，心都到了嗓子眼：“你怎么知道江生？” 沈清霜笑道：“这你不用管。你只要知道，宫女与男子私通虽是大罪，但不至死。不过包庇谋害嫔妃的凶手，让这案子无法了结，咱们这位四殿下可以直接弄死你，他可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 秦云：“沈小姐说得对！” 顾谨灏：“......” 沈清霜又望向珠莲：“你身为姐姐，不仅不能保护妹妹，还要浪费妹妹用命给你争取的生机，你不觉得汗颜吗？” 珠莲咬着嘴唇，含泪望着宝丽，喃喃道：“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她。” 她忽然向顾谨灏哀求道：“殿下，奴婢将事情告诉您，您能不能放了妹妹，所有的罪责由奴婢承担？” 宝丽摇头，沾着血的长发又垂了下来，遮住了脸。 “殿下，您保姐姐和江生一命，奴婢全都说！” 顾谨灏对沈清霜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这么一会，两个人争先恐后要招供。 签字画押后，沈清疏将口供交给顾谨灏：“殿下，您看一下。” 顾谨灏直接递给他妹妹：“你看吧。” “审稿的话就少收一点吧......” 顾谨灏受不了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小姑娘心虚了，赶紧抽了出来：“免费的，免费的。” 粗略扫了一遍，淡淡道：“没有要补充的了？” 珠莲与宝丽对视一眼，都摇了头。 沈清霜微微一笑：“为什么只字不提江生的罪？” “江生......江生并未参与其中。”宝丽眼神闪躲却强装镇静。 沈清霜“哦”了一声，“宝丽，珠莲是当局者，难道你也看不清吗？江生接近你姐姐也是你主子安排，不过为了威胁你为她做事而已。难为你们姐妹拿个浪荡子当宝，还拼了命维护他。” 这话对于姐妹俩如晴天霹雳般，都瞪大了眼睛。 第75章 尤其珠莲，一直重复着“怎么会”。 沈清霜对这种狗血爱情故事没兴趣，叹道：“说不说随你们，不过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不适合有身孕的女子，珠莲，你自己看着办。” 宝丽惊愕地看着姐姐：“你......” 良久，珠莲羞愧地点了头。 顾谨灏将事情扔给沈清疏，自己去追小姑娘了。 “清霜，等等我。” 沈清霜扭头道：“干什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的任务完成了啊！” 他敲了敲她的额头，笑道：“是。不过你从哪儿知道的那么多事？” 他没说的是，连私通有孕都知道。 “我......”沈清霜挠挠头，“我无意间听别人提起过的。” 顾谨灏信她个鬼，将她转了过来：“听谁提的？” “不记得了。”她打了个哈哈，“殿下，我困了，我回家了。” 顾谨灏拉住她，哼哼着：“喊‘殿下’还习惯吗？不是都骂我是‘狗王爷’吗？” 沈清霜的脸倏地变白，狗王爷是会读心术吗？ 立刻切换成甜甜的笑脸：“怎么会呢殿下？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存在，我怎么能那么大不敬？没有的事，真的，你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昨晚可是亲口喊我‘狗王爷’的。”说着质问的话，表情却是委屈巴巴的。 沈清霜后悔与他一起喝酒，这下完犊子了，居然吐了真言。 “殿下，那是拿你当自己人才开玩笑的。” 顾谨灏白了她一眼：“可为什么我觉得你不拿我当人呢？” “误会，误会。”她讪笑着，小心翼翼道：“我......还说了什么？” “说你不是沈清霜。” 顾谨灏边说边观察她的反应，果然她的脸更白了，差点没站稳。 他又道：“你说脱我衣服的不是你，但是挨打的却是你。” 沈清霜暗骂自己怎么什么都说了，事已至此，只有耍赖到底。 “殿下，我的意思是，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我成长了，不再是那个幼稚的我了。” 顾谨灏逼近她，坏笑道：“可我昨晚听着不是那个意思啊。” “是那个意思，真的是。殿下，你赶紧忙接下来的事吧，就剩一天半了。我不舒服，我得回家休息一会。” 听她不舒服，狗王爷不笑了，一摸手是有些凉，额上居然还有冷汗。 第61章 明显就为了防他 “怎么回事？”他不再玩闹了，眸子里满是紧张。 小姑娘同样紧张，不仅紧张，两颊还红了，这种不自然地样子在他面前还是第一次。 “哪儿不舒服？我给你传御医。” 一听御医，沈清霜的脸更红了，头摇得像拨浪鼓。 “殿下，你别问了，问了你也不明白，你送我回家吧。” 居然主动要他送，顾谨灏很是受宠若惊。可看她那虚弱的样子，又开始担心了。 赶紧唤了秦云驾车，往沈府赶去。 沈清霜一进院子就把顾谨灏赶走了，让他去找老大喝茶，自己则呼唤碧玉。 碧玉听着那火急火燎的声音忙忙赶了过来，问清事情才松了口气。 沈清朗从顾谨灏口中得知妹妹不舒服，急忙往春意阁去，一进门就看到她死蚕似的窝在榻上，立时被吓得不轻。 小脸惨白，小手冰凉，平日里叭叭不停的小嘴也没了血色。 “殿下，她不是跟你去天牢了吗？怎么成这样了？”沈清朗语气不善，“你对她做了什么？” 顾谨灏发誓他什么都没做。 沈清朗暂时压下怒气，摸着沈清霜的额头一脸担忧，明明出去的时候还兴高采烈的。 “清霜，我让大夫来看看吧？” 她闭着眼睛摇头，声音有气无力：“不用了大哥，我睡一觉就好了。” 沈清朗不同意，好好的太阳花成了朵苦菜花，真让人心疼！ 万一有个好歹他怎么向死去的娘交待？ 老头子这是不在家，若是回来了发现他照顾不周，定然会罚他面壁禁食。 他有了种小二小三见他的恐慌。 沈清霜看他坚持，只好红着脸附耳低声说了，她哥这才恍然大悟，松了口气。 轻声道：“你好好躺着，我让碧玉给你准备些红枣汤。” 她笑道：“她已经去了。” “饿吗？小三午间带回来些你喜欢的红豆糕，我去拿给你？” “好啊。” “还想要什么？”刚走两步，沈清朗又折了回来。 沈清霜眨着眼睛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笑，这笑让他不明所以。 “怎么了？” “大哥这么贴心，我在想未来哪个姑娘有幸成为我大嫂。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帮你留意着。” 原书中沈清朗战死沙场，并未娶妻，想想就难过。这么好的大哥一定要拥有最好的爱情！ 沈清朗刮刮她的鼻子：“只要不像你让我这么操心就可以了。” 看她气鼓鼓地撅着嘴，哈哈笑道：“逗你的，我妹妹是最可爱的。乖了，先睡会，我去拿红豆糕给你。” 把她的被子掖好，这才发现顾谨灏酸溜溜地靠在门边，直接将他带出去了。 女子的闺房他居然毫不避嫌，一点规矩都没有！ 第76章 顾谨灏也一个劲地皱眉，房内就三个人，他们说话还咬耳朵，明显就为了防他！ “哎，你们兄妹俩叽叽咕咕说什么呢？到底有什么不能与我说？清霜到底怎么了？”顾谨灏直接表达了不满。 沈清朗觉得他真有意思，他谁啊，怎么什么都要与他说？ 正色道：“殿下，女孩子的事，你不方便听。” 狗王爷急了：“你怎么就方便？你是姑娘吗？” “我是她哥！” 言简意赅的四个字，让顾谨灏无话可说了，是她哥了不起啊？ 还真就了不起！ 想着小丫头睡了，干脆回宫先处理纵火的事。 到了天牢，沈清疏已经将新的口供完成了，二人一起往长蔚宫去。 长蔚宫相比华心殿，处于相对偏僻的位置，但由于良嫔近日很得圣宠，连宫人们都愈发目中无人。 这不一群小太监围着一个缩在地上的侍卫拳打脚踢，边打边骂，极尽羞辱。 “狗仗人势，乌烟瘴气！”沈清疏骂道，将佩剑紧了紧。 顾谨灏一贯淡漠，仅仅扫了一眼。 小太监们看到他们来了，纷纷行礼：“奴才参见四殿下。” 好容易脱身的侍卫也跑了过来：“参见四殿下。” 瞥见满面怒容的沈清疏，心虚地喊了声：“头儿。” 顾谨灏道：“什么事如此嘈杂？” 侍卫刚要说话，被一个小太监抢先了：“回四殿下，姚灿给良嫔娘娘送玉如意时，居然打破了长蔚宫的杯子，吓了娘娘一跳，这不存心给娘娘添堵？奴才们这才教训他。” 姚灿一听这诬赖之词，忙解释道：“回殿下，头儿，那不是属下打碎的，是一个宫女给良嫔娘娘上茶的时候撞了属下杯子才碎的。” “殿下，他强词夺理，他就是故意的！”小太监不依不饶，愈发起劲。 “殿下，头儿，属下真的没有。” 顾谨灏听得头疼，摆了摆手，向小太监道：“孰是孰非，本王没兴趣深究。但若侍卫犯错，理应由沈统领处理，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来教训？每人打五十个板子，之后去杂役房当差！” 杂役房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小太监齐齐跪下：“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本王这里没有恕罪之说，再敢多说一个字就一百个板子。” 小太监们噤若寒蝉，心不甘情不愿地行礼退下了。 “你的人，你自己处理！”顾谨灏指了指姚灿。 沈清疏恨铁不成钢般看着一脸忐忑的小弟，骂道：“被一群太监欺凌成这个样子，兄弟们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头儿，他们是良嫔娘娘的人，属下不敢还手。” 沈清疏火了，指着他的头怒道：“你是御前侍卫，却对一个后宫妇人畏惧不已，还做什么侍卫，干脆与他们一样做太监得了！” “头儿，属下知错了，求您饶了这一次。” 姚灿跪在地上，头磕得咚咚响，做太监还不如杀了他！ 沈清疏不为所动，沉声道：“我不收没种的人！” 向旁边一挥手，跑来一个侍卫。 “殿下，头儿。” 沈清疏道：“带他领一百个板子，执刑后赶出宫！再传令下去，再有谁畏首畏尾、软了脊梁，丢了御前侍卫的脸，这就是例子！” 顾谨灏静静地看着，嘴角勾起了笑容。 定安将军府的少爷果然出栏就是虎！ 良嫔此时正悠闲地歪在软榻上小憩，宫女欣兰和紫玲给她捏肩捶腿。 一切本宁静祥和，忽然一声娇喝：“手这么重，想死吗？” 两个小宫女同时停下了手，心惊胆战地看着她。 紧接着紫玲白嫩的脸上挨了一个响亮的巴掌，由于良嫔的指甲很长，直接将她的脸给划出了一道血痕。 良嫔哼了声，心里舒服些了，忽然发现指甲打断了，抬手又甩了一巴掌。 紫玲捂着脸嘤嘤啜泣，这哭声让良嫔愈发烦躁起来，伸手狠狠拧她的脸，顿时出现了一圈深深的红印。 紫玲的脸火辣辣的疼，而且随着良嫔用力，疼痛越来越重，她再也受不了了，大哭求饶。 “弄疼了本宫还敢求饶，欣兰，带下去赏二十个耳光！” 欣兰连忙起身，由于恐慌差点摔在良嫔的身上，碰上她阴狠的眼神，赶紧跪下：“娘娘恕罪，奴婢是无心的。” 毫无疑问脸上也挨了一巴掌，但她不敢哭，若是哭了，说不准紫玲就是她的下场。 良嫔摸摸稍微鼓起的小腹，骂道：“若是伤着皇儿，本宫诛你九族！还不带着这个贱婢下去领罚！” “是，是。” 此时有人通报：“娘娘，四殿下和沈统领来了。” 良嫔脸色一变，正犹豫要不要让他们进来，二人已经到了跟前。 顾谨灏一身黑色锦衣，面色深沉，光是站在那里就给她一种强烈的威压。 第62章 这案子由他全权做主 顾谨灏微微颔首：“良嫔娘娘。” 沈清疏没他的霸气，行了一礼：“臣参见良嫔娘娘。” 良嫔手一伸，一个小宫女快步上来搀扶着她。 回了一礼：“四殿下来长蔚宫是有事？” 顾谨灏面色淡淡，单手背于身后，递给她一物：“这是宝丽和珠莲的口供，娘娘先看一下吧。” 第77章 口供？ 良嫔险些站不住，若不是小宫女眼疾手快，可能已经摔了。 “殿下说宝丽和珠莲？” 顾谨灏扫了她一眼，眼底深沉：“娘娘没有听错，是华心殿的宝丽，和长蔚宫的珠莲。” 良嫔眉头一蹙，冷笑道：“殿下是不是搞错了？珠莲明明在这里，哪里来的口供？” 旁边的小宫女低声道：“娘娘，珠莲一早失踪了。” 失踪了？ 良嫔面色煞白，指甲紧紧掐着肉，却已感觉不到疼了。 顾谨灏找了张椅子直接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透着玩味。 “娘娘放心，珠莲是真，口供也是真。要在长蔚宫找个人，对本王来说应该不难吧？好了，闲话不说了，娘娘先看看手上的东西。” 良嫔忐忑地打开口供，越看心越慌。看到最后，只觉得天旋地转，纵然有小宫女搀扶着，还是倒在了地上。 她将口供用力揉成一团，原想撕碎，但不敢，只能恨恨地扔在地上。 “四殿下，那两个贱人冤枉本宫！本宫与淑妃情同姐妹，根本不可能害她。谋害嫔妃是死罪，四殿下不能听信小人之言冤枉本宫！” 顾谨灏望着她瘫倒在地的慌张模样，冷声道：“证人证词都有，你还说本王冤枉你？” “本宫并不是说四殿下，只是希望四殿下明察。”良嫔鼓起勇气道。 她纵然是宠妃，却打心底害怕连皇帝都忌上三分的顾谨灏。 顾谨灏哼了声，指着旁边的小宫女：“你，去把江生找来。” 听到江生这个名字，良嫔的额上都出了冷汗，死死地盯着小宫女，那眼神满满的威胁。 但小宫女明显更害怕顾谨灏，恭敬地说了声：“是。” 顾谨灏又向沈清疏道：“去把证物找到。” “是，殿下。” 良嫔低头咬着嘴唇，手紧紧地攥着。 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疼痛，强忍痛苦道：“四殿下，本宫还怀着皇上的孩子，你却在这里无故挑起事端，若是皇儿有闪失，你担当得起吗？” 顾谨灏玩味地打量着她，皇帝的后宫真是人才辈出，一会礼敬，一会威胁。 淡定道：“本王拿着口供来找良嫔你探讨案情，你自己心虚倒地，这长蔚宫的人都看得清楚，怎么成了本王无故挑起事端？若是孩子有闪失，也是良嫔你这做母亲的失职。” 手一指：“你，把她扶起来，再去找个御医来给她瞧瞧。” 一个小宫女快步上前，将良嫔小心扶到椅子上坐着。 “怎么不去御医院？没听见本王的话吗？” 顾谨灏见小宫女站着不动，不由得怒了。 小宫女赶紧跪下，垂着头道：“殿下息怒！只是娘娘的胎都是由江御医看的，刚才绿茵已经奉殿下的令去找他了。” 良嫔狠狠拧了小宫女一下，骂道：“红绡，殿下问什么答什么，多什么嘴！” 红绡擦着眼泪：“奴婢知错了。” 顾谨灏的眼神充满了探究：“江生，江御医，这倒有趣！” 红绡看良嫔实在难受，给她倒了一杯热茶，又给她顺了顺气，良嫔的气色才稍微好一些。 但看到沈清疏手中拿的荷包、金钗和宝石手镯时，又开始慌了。 都是她赏给珠莲的。 顾谨灏指了指那些东西：“认识吗？” 良嫔失神间被红绡提醒了一遍：“娘娘，四殿下在问您呢！” 良嫔一个激灵，拂了拂头发，强装镇静。 “这是本宫的东西，以前丢了，想不到是被珠莲那个贱婢偷走了！” “偷？沈统领，有没有觉得长蔚宫很有意思？” 沈清疏很给面子地点头，又笑道：“不仅有意思，还很可笑。臣根本没提是在珠莲处找到的，良嫔娘娘竟然能肯定地说出来！” 良嫔的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她恨不得杀了他！ 她惹不起顾谨灏，但是对沈清疏她有高高在上的资本。 当下指着他怒道：“沈清疏，你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也敢出言讽刺本宫，本宫可以治你不敬之罪！” 沈清疏的眼神比顾谨灏还淡漠，转过身正对着她。 “娘娘，您有谋杀淑妃娘娘与小皇子的重大嫌疑，臣奉旨追查本案，在您的嫌疑没被洗清之前，不存在敬与不敬。” 良嫔怒火攻心，又开始捂着腹部，大喊道：“本宫要见皇上！” 顾谨灏叹了口气，这后宫的女人怎么这么烦，早知就不接这案子了。 向沈清疏道：“带着这供状去见皇兄，看他怎么说。” 沈清疏依言去了议政殿，正逢方严平也在。 “何事？”皇帝问道。 沈清疏道：“回皇上，华心殿纵火案指向良嫔娘娘，她要见皇上。这是纵火的宫女宝丽与她姐姐珠莲的口供，请皇上过目。” 皇帝的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快速扫了一眼，顿时怒不可遏。 淑妃是方严平的外甥女，一听纵火案与良嫔有关，眼神也阴沉起来。 “皇上，若是属实，请皇上替淑妃娘娘与小皇子做主。” 皇帝深吸一口气：“告诉谨灏，这案子由他全权做主。” 沈清疏恭敬道：“是，皇上。” 刚出殿门，就见张德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皇上，皇上，不好了，淑妃娘娘......殁了......” 第78章 沈清疏将皇帝的口谕带给顾谨灏，良嫔的眼睛暗了下去，一潭死水般。 她伸手去抓杯子，却因为晃神抓了个空，从椅子上直接摔了下来。 之后就听到红绡的尖叫，良嫔的身下红了一片。 与此同时，江生来了。 更确切地说，是被抬来的。裤子上一片红，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身旁还跟着一个御医。 纵然是顾谨灏，也被这情况惊着了，与沈清疏对视了一眼，他也同样的表情。 “先医治良嫔。”顾谨灏吩咐道。 御医本是为了照顾江生而来，一听顾谨灏的命令有些犹疑，“殿下，良嫔娘娘的胎一向不允许臣等诊治......” 顾谨灏道：“本王现在让你治！” “是，是，殿下。” 搭上良嫔的脉，御医的脸色变了，手都抖了。 他不敢直视顾谨灏的目光，但又不敢知情不报，将他请至殿外，直接跪了下来。 “殿下，请殿下保臣一命。” 顾谨灏心中有了个猜测，淡淡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皇兄的？” 御医猛擦一把汗，点头承认了。 “都传良嫔的胎两个月了，实际，实际有三个月了。而且，由于刚才一摔，腹中孩子很危险，不见得保得住。” 顾谨灏“嗯”了声：“既然保不住，就不要保了，把你的项上人头先保住吧。” “谢殿下，谢殿下！” 第63章 殿下，臣全都说 顾谨灏再回殿中，屏退其他人，只留下沈清疏。 “你是江生？” “是。”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江生口中发出，很明显他在忍着巨大的痛苦。 顾谨灏“嗯”了一声：“本王猜猜看，你的伤是良嫔的手笔？” 江生惊惧地望着他，不敢言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顾谨灏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语气极为平静。 “你与良嫔的事，若是好好查，花不了多少时间。你说是吗？” 江生保持沉默，但苍白的嘴唇一直在抖，手也一样。他努力保持镇静，但徒劳无功。 顾谨灏又道：“你是御医，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要比旁人清楚。本王不是啰嗦的人，只提你两句话，你姑且听听。一，珠莲有孕在身。二，良嫔的孩子保不住。该如何选择，你自己决定。本王时间不多，只给你一炷香时间。沈统领，过来喝茶。” 沈清疏看他亲自倒茶，很是诚惶诚恐，双手接了过来。 一杯茶没喝完，江生挣扎着跪下：“殿下，臣全都说。” 从皇宫出来，顾谨灏难得的轻松，沈清疏也是，这么一桩纷繁复杂的案子两日就破了，值得去庆祝一番。 顾谨灏没有将良嫔与江生私通之事向沈清疏提及，这么狗血的事情实在有辱皇家威严，想到他皇兄风流成性，居然也有被嫔妃绿的一天，真是讽刺。 也很有趣！ 呈报给皇帝时只说良嫔罪行败露害怕之余导致滑胎，皇帝并未有多少惋惜，只说她自作自受。至于当事人的处理，在顾谨灏的建议下，宝丽被处死，江生、珠莲黥面后逐出宫去。 皇帝本顾念良嫔刚小产，打算让她出宫修行，但方严平坚持要为死去的淑妃讨回公道，最后赐了一道白绫。 皇帝一连死了两个妃子，心情很不好，去祥宁宫坐了一会也没有好转，心情反而更沉郁了。 张德贵建议：“皇上，要不要出宫逛逛？” 皇帝斜了他一眼，哼道：“朕倒是想去，那么多奏折你处理吗？” 张德贵讪笑：“皇上看您说的，奴才可不敢，也没那本事。奴才只是听说贤太妃娘娘总时不时出宫游玩，每次回来都喜笑颜开，这不看皇上太累了才有了这个想法。” 皇帝略一思忖，最终还是回议政殿处理政务了。 本来朝臣就对他不十分信服，又出了后宫的破事，还是安分些吧。 沈清疏回家后先去找沈清霜报了喜，可她却没多少精神，最多给他一个“嗯”、“哦”，让他的惊喜直接打了五折。 “妹妹，哥哥好不容易办成了这个案子，你多少给点鼓励啊！后宫妃嫔勾心斗角都到死人的地步了，难道不够让你激动吗？” 沈清霜瞥了他一眼：“这很难得吗？你是不是还有个案子没破？” 沈清疏泄了气了，谁说不是呢？ 原本以为顾谨灏被刺杀一案与华心殿纵火案多多少少有些联系，谁知道所有人都没提及。当晚派去追查刺客的侍卫回来后，就真是回来了。 屁都没查出来！ “这案子皇上也交给你了？” “让我从旁协助，不过没有明旨，还是要看四殿下的意见。只要他不逼我，我这侍卫统领还是稳稳的。” 既然如此，沈清霜也不掺和那趟浑水了，吃喝玩乐不香吗？ 沈清疏看她恹恹的样子，摸摸她的额头：“怎么了你？生病了？” 她拿开他的手：“没有，犯困而已。” “困什么？哥陪你说话，否则大好的青春都被你睡过去了。哎妹妹，那珠莲与宝丽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今天说出的那一刹那，我都惊呆了！” “猜的，诈她们一下而已，谁知道诈出来了。”她搪塞道。 沈清疏不信：“都能诈出珠莲有身孕的事？” 第79章 “我会医术，看出来的。” 沈清疏“哦”了一声，“可你怎么知道江生与珠莲有私情？哥在皇宫当差这么久都不知道有江生这个人！” 沈清霜被噎住了，蒙着被子嚷道：“我困了我困了，别打扰我睡觉！” 沈清疏的疑问还没解答呢，盯着她八卦。 只听一声咳嗽，他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大......大哥。” 沈清霜从被子里露出脑袋，委屈巴巴道：“大哥，我困了，可是二哥一直拉我说话，我想睡觉。” 沈清朗狠狠瞪了老二一眼，他很自觉地出去了，生怕他来一句“滚去面壁！” 晚膳时，沈清霜活过来了，脸色也好多了，仿佛午间那个死蚕似的人不是她一般。本来想去音晖园看戏，被沈清朗拦住了，非让她好好休息，还吩咐碧玉看紧她，无奈只好放弃了。 回到房中，百无聊赖，提笔写起话本子来，有存稿总是好的，免得哪一日没空写导致青黄不接。 再影响自己的分成就得不偿失了。 正写着，碧玉跑了过来，小声道：“小姐，门外有位秦小姐来找您。” “秦小姐？不认识。”她头也没抬，接着回忆故事。 “可她说认识您，奴婢瞧着也有些眼熟。似乎......似乎......对了，三少爷带她来府中喝过茶，您也一起的那次。” 一起喝过茶？ 沈清霜立刻想到了一个人，不会是那个花痴小公主吧？ 将笔放下，与碧玉一同往门口走去。 路上遇上了皱眉的沈清朗：“又想偷偷出去？” 小姑娘无语了，大哥真的就这么闲？这是在盯梢吗？ 拉着他的胳膊道：“大哥，有人来找我，我不过出去看一下。你要是空，与我一起出去。” 沈清朗真的就与她一起出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就是秦悠兰。 一看到她，惊喜得不得了，一个劲地挥手。 旁边还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青年男子，他身着紫衣，眼神幽深。 是那日立在秦少隽身旁的青衣男子，一只耳朵上挂着一个金环。 沈清霜下意识紧张，抓紧了她哥的胳膊。 瞧出她的惊慌，沈清朗拍拍她的手，目光也落在了紫衣男子身上。 “清霜，我想约你明日出去玩。”秦悠兰开门见山，一看她身旁的沈清朗，眼神又呆了，“这位英俊公子是......” 一听“英俊”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沈清霜就知道花痴又犯了。 第64章 谁知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这位英俊公子是我大哥沈清朗。” 沈清朗听她也加了个“英俊公子”，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顽皮！” 沈清霜笑道：“本来就英俊。大哥，她是楚国的四公主，我们是在......说来话长，反正就是认识了。” 秦悠兰一听这英俊公子又是她哥哥，眼里全是欣羡。她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 “沈公子你好，我是秦悠兰。” 对待英俊公子，秦悠兰一直很有礼貌，这种礼貌渗透在骨子里，让旁边的紫衣青年也不禁诧异。 沈清朗微微一怔，颔首回礼：“公主。” 秦悠兰见他们的眼神总落在身旁的侍从身上，忙介绍道：“唐晞是我哥的侍卫。这不因为我之前掉河里了，他不让我单独出来，就让唐晞跟着我了。” 唐晞面无表情地行了个礼。 此时天已经黑了，沈清霜觉得他耳上的那枚金环格外晃眼，晃得她头疼，她不想待在外面了。 “公主，要不要进去坐一会？”总站在门外也不是个事，何况站着哪有坐着舒服。 秦悠兰低声道：“三公子在家吗？” 沈清霜摇头：“还没回来。” “那不坐了。”秦悠兰很干脆地拒绝了。 沈清霜有些怀疑她真的是来找自己的吗？ “那你走吗？” 秦悠兰一愣，刚来就要撵走？ 不过她也不是不好意思的人，很干脆地说：“不走。” 沈清霜：“......公主不坐也不走，请问你来是干什么的？” 秦悠兰这才切入正题，拉着她的手就开始央求：“明天你陪我赴约吧，我在这儿就你一个朋友！” 沈清霜有些懵，才见这么三次就成朋友了？还成了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充其量就是混个脸熟而已好吧？ 倒不是讨厌她，只是觉得没有交好的必要，毕竟这公主还有一个未来要陷害她三哥的姐姐。 婉言谢绝了：“公主，我这几日身体不舒服，怕是不能作陪了。” 秦悠兰一听急了：“可你不陪我就没人了！清霜，你不知道，你们太后非要那什么长义侯的公子明天带我游玩，我又不认识他，有什么好玩的？可我哥一定要让我去，我只好来找你了。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看着她满怀期待的眼神，沈清霜很肯定地说道：“我会！” 秦悠兰：“......” 长长叹了口气：“枉你长的那么漂亮，又那么可爱，怎么就偏偏没有同情心呢？哼！” 她边哼边偷偷瞄沈清霜，直接把她逗乐了。 “你说长义侯的公子？” 秦悠兰一听有戏，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般。 沈清霜问她哥：“太后怎么会让长公主的夫君陪她玩？好奇怪！” 第80章 秦悠兰一愣，随即火了：“都成婚了还来招惹我？看不起谁呢！” 沈清朗不这么认为，疑道：“会不会是姜别离？” 秦悠兰一听郑重地点头：“对对对，就叫什么别离。” 沈清朗明白了，笑道：“长义侯的大公子姜皓白娶了长公主，二公子姜别离尚未婚配，许是太后有意撮合。” 沈清霜忽然想到贤太妃寿宴上太后的话，原来后续在这儿。 秦悠兰不屑地哼了声：“我又不是大齐的人，她还做不了我的主！” 随后气短了：“可我哥的话我不能不听。清霜，你就陪我一天吧，不然我实在尴尬。” 沈清霜拧着帕子一脸纠结，沈清朗道：“不愿意就不去，在家休息。” 秦悠兰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可怎么好？ 只听唐晞沉声道：“沈小姐，我们公主金枝玉叶，她既然开口了，你最好不要拒绝。” 最好？ 这两个字直接让沈清朗怒了，指着他冷声道：“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再说话！一个小小的侍卫也敢如此放肆！” 唐晞眼底划过一丝狠厉，随即笑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将军府，我们楚国多的是。” 秦悠兰心中一惊，贤太妃寿辰当晚秦少隽就叮嘱过她不要招惹定安将军府，唐晞竟敢如此无礼，这不是招祸吗？ 当下喝道：“唐晞，你说什么混账话！还不向少将军和清霜道歉！” 唐晞眼神倨傲：“公主，属下说的是实话。说是少将军，谁知是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是不是浪得虚名，你与他过两招不就知道了？只不过小子，不许哭哦！” 听到这戏谑的声音，秦悠兰心中一喜，转头一看，果然是沈清彦回来了。 他一身月白锦衣，与另一白衣公子同行，二人均俊朗潇洒，清风朗月般。 “沈三公子，这么巧！”她快步迎了上去。由于紧张，两只手紧紧抓着裙子，脸上飞起了两片红云。 沈清彦的扇子抵着下巴，微笑道：“是很巧啊公主。这小子是你的侍卫？” 秦悠兰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他看不起我家老大？” 秦悠兰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沈清彦悠悠地“哦”了一声：“真会选人！” 向沈清朗道：“老大，既然挑衅到门上了，你就开开他的眼？你这一身功夫光用来教训我和二哥，是不是可惜了些？” 沈清朗瞪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了。 想到之前沈清彦打得秦少隽毫无还手之力，秦悠兰试探性问道：“三公子，按你的意思，少将军的功夫要比你高？” 沈清彦摇头。 秦悠兰稍稍放了心。 “不是比我高，是比我和二哥加起来都高。” “啊！” 沈清彦很贴心地安慰道：“公主，不要担心，俗话说艺高人胆大，你这位侍卫如此自信，想来不会被揍死。对了公主，他的功夫与令兄相比如何？” 秦悠兰给了一个相对保守的说法：“大概应该可能比我哥要低一些吧。” “哦，那自求多福吧，很可能会被揍死，看我老大的心情了。按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虽然笑着，但实际上很生气！” 扇子潇洒地打开：“云间，来，边上欣赏，老大可不轻易出手教训人，很难得的。” 顾云间微笑点头，走到了沈清霜面前，忽然皱了眉头：“怎么气色这么差？不舒服吗？” 沈清霜摇头：“现在没事了。云间哥哥你怎么过来了？” 顾云间找了个借口：“清彦找我来赏画，我推脱不过只能过来了。” 正巧沈清彦到了，听到这话，一头雾水。又见顾云间朝他使眼色，颇有深意地笑了：“对，赏画。” 赏画赏画，赏什么画？现画吗？ 还推脱不过，明明是他主动要来的。 皇家的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不要脸！照这么下去，大齐还有未来吗？ 闲聊几句话的功夫，再转头间，刚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唐晞重重地摔在地上，手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来。 而沈清朗的身上纤尘不染，眼神一如既往的淡定。 “可怜可怜。”沈清彦满脸同情，“小子，记着，沈少将军可不是浪得虚名。” 第65章 缘分这种事，三分天注定，七分靠人为 唐晞挣扎着站起来，擦了擦嘴角，再不言语了。 想着时候不早，又丢了人，秦悠兰要赶紧回驿馆向秦少隽交待，故而抓紧时间又央求沈清霜明日陪她赴约的事。 “公主，还是算了吧，明摆着二公子是要与你沟通感情，你带着我多尴尬。” 做电灯泡多难受，她才不去！ 秦悠兰抱着她的胳膊撒娇道：“不尴尬，唐晞也会在。” 一听这浑身戾气的小子也在，她更不想去了。刺杀顾谨灏的事都能干出来，弄死她不是分分钟的事？ 更何况刚被大哥揍成这个惨样，还不找她报仇？ 拗不过秦悠兰的撒娇加无赖，她只好找沈清朗：“大哥，要不你也一起吧？” 沈清朗倒是无所谓，只不过他已约了兵部的人。 难得妹妹求他件事，无奈道：“算了，我推了明日的约吧。” 沈清霜高兴极了，这样就不怕了，还能趁机监视唐晞，万一他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好防着些。 第81章 沈清彦悄悄推了推顾云间，眼睛还一眨一眨的，那意思“你懂的”。 顾云间会意，虽然有些唐突，但是机会还是要抓住的。 向沈清朗道：“沈少将军，本王明日正好空着，要不你处理你的事，本王陪清霜去？” 怕他不答应，又加了一句：“你放心，一定毫发无损地将她带回来。” 沈清朗有些诧异，往他弟弟看了一眼，沈清彦却装作没看见，抬头研究起天象来，还不时嘀咕着什么，专注极了！ “清霜，你觉得呢？”还是先征求妹妹的意见。 沈清霜挠挠头，仰着头问道：“云间哥哥，会不会太麻烦你？” “不会，荣幸之至。”顾云间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星河一般。 她拉他到一边，低声道：“那个叫唐晞的侍卫看着不像好人，咱们俩都不会武功，万一打起来容易吃亏。要不你还是别去了，我也不去了。” 他好不容易躲过一次刺杀，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个险还是别冒了！ 总不至于刚救了他的命就还给她了。 顾云间好不容易有个与她相处的机会，不能就这么算了。 也压低声音道：“经历了那次刺杀后，吴伯把我撤去的隐卫又安排上了，虽然武功比不上你大哥，但对付这些绰绰有余，绝对不会伤了你一根头发。” 这下没有后顾之忧了！ 沈清霜难掩激动：“这么秘密的事你都告诉我了？” “不然呢？若和我在一起让你没有安全感，那是我的失败。” “靠谱！”沈清霜拍拍他的肩：“那就这么定了！” 向沈清朗道：“大哥，明日我和云间哥哥一起去。” 沈清朗点头答应了，交待道：“十五王爷，她这几日身体不舒服，别让她吃生冷的食物。也别玩得太晚，晚膳前带她回来。” 顾云间点头：“一定！” 再往沈清彦看，那厮已经研究完天象了，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为了圆谎，沈清彦真的扒出了一幅画给顾云间鉴赏，对着那幅不知所谓的画作，顾云间居然侃侃而谈了近一个时辰。 沈清霜心里直赞叹，到底有文化好，这引经据典的，死的都说活了。 更令人钦佩的是，顺着他的话仔细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只不过潜意识里觉得这幅画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见过。 可是在哪儿见到的呢？ 她托着下巴苦思冥想，越想越想不起来。 还是沈清朗催她睡觉时看见了，奇道：“小三，你把老头子的酒后涂鸦拿来干什么？他自己都嫌丢人，想毁了没找到。” 沈清彦与顾云间一个比一个尴尬，沈清霜再也忍不住了，三个人笑成一团。 送走了顾云间，她伸着懒腰往春意阁去。 快到门前时，听到了一个幽怨的声音；“与小皇叔聊什么相谈甚欢？” 沈清霜差点没被他吓着，好一会才缓过来。 “殿下，你能不能别总躲在暗处吓人？幽灵似的。” 顾谨灏从树影下走了出来，叹了口气，满眼无奈。 “沈清朗不让进你的房间，你院子里又没点灯，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 “那你为什么不能白天来？非要选月黑风高的时候？” 顾谨灏道：“审完纵火案临时有事来不了，只能晚上。” 她“嗯”了声，让他先去绿烟阁，随后拿了药和布过去了。 顾谨灏疑道：“干什么？我不是来换药的。” 沈清霜奇了，除了换药还能干什么？ 他从背后拿出一个食盒给她：“给你的，现在喝了，还热的。” “喝？喝什么？”她将信将疑地打开一看，惊了。 顾谨灏将里面的汤盅取了出来，递到她面前，一本正经道：“桂圆莲子红枣汤。沈清朗不告诉我你是什么病，只说是女孩子的事，我就问了母妃，她让玉平煮了这个让我带来。” 沈清霜能想象得到贤太妃的反应，顿时尴尬极了，脸也红红的。 “怎么了你？赶紧喝！” 她光坐着不动，顾谨灏皱眉：“你不会怀疑我下毒吧？” “不是。” 下毒没下毒她比他清楚，有些拘谨：“殿下，你没必要做这些。” 顾谨灏明白她的意思，一想到刚才看到的场景，心情莫名不好。 “快点喝，喝完给我换药！” 她不说话了，拿着勺子低头喝了起来。 汤还是烫的，一想从宫中带出来，可以想象得到车驾得多快，秦云定然没被少骂。 “谢谢了。” “不用。” 给他换药的时候，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屋内很静，只能听到撒药粉和包扎的窸窣声。 “好了，衣服穿起来吧。”她收拾好东西，刚要走，他喊住了她。 声音有些忐忑：“那个，明天有空吗？” “嗯？”她如实道：“明天姜别离约了秦悠兰，公主让我一同陪着，我答应了。” 顾谨灏一阵失落，想了想又道：“你陪着他们两个不尴尬吗？我同你一起吧。” “云间哥哥会一同去。”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她有些心虚，仿佛做错了事一般。 可明明没做错。 第82章 顾谨灏心下一沉，眼中的落寞越来越深。 他慢慢走上前，扶着她的肩，低声道：“你不公平，清霜，你真的不公平！” 他眼神幽深如古井，让她看一眼就要深陷下去那般。 她低下头：“殿下，你信或不信，我们没有你要的那种缘分。” 接下来死一般的沉寂，他松开了她。 良久，狗王爷重新露出了笑容。 “缘分这种事，三分天注定，七分靠人为。” 沈清霜瞬间石化，极其相当特别佩服他的自我心理建设能力。 “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改！” 顾谨灏双手环抱，扬眉道：“我喜欢你不喜欢我。你改啊，现在就改！” 沈清霜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特么的无赖到这个地步也是人才！ 第66章 说什么兄妹情深，都是假的 翌日一早，姜别离刚开门，就见姜皓白立在院中，似乎在等他。 “大哥。”他伸了个懒腰，“找我？” 姜皓白点头，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今日去见楚国四公主？” 姜别离叹了口气，他并不想去，但太后坚持。还让他好好表现，最好能得到公主芳心，这样长义侯府就有了更强的倚仗。 “姑母既然如此看重楚国的助力，为什么不让皇上娶了那公主？”姜别离切了声。皇帝后宫妃嫔无数，也不在乎多一个。 姜皓白又笑了：“孩子气了不是？皇后再不受宠也是皇后，楚国公主虽不是嫡出，但很受帝后宠爱，自然要为正室的。” 姜别离抬头望着天空，那一朵朵白云，真像他还没开始就夭折的爱情。 “大哥，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是世子，又娶了喜欢的人。嫂嫂温柔贤淑，你们琴瑟和谐，这才是好的姻缘。” 姜皓白神色复杂，真是好姻缘吗？ 他曾经以为顾灵嫣愿意嫁给他是也喜欢他，谁知道她只是屈服于命运。 她一个庶出的公主，从不得先皇的欢心。母亲宫女出身，若不是当初先皇酒醉没看清人，怕连区区贵人的位份也没有。 虽说是公主，却没人在乎她的心意，只能听凭当时的皇后、当今太后的安排。 他求姑母赐婚，纵然姑母百般不愿，还是成全了他。 成婚初始，她会对他笑，也会关心他，但总是淡淡的，根本不像出嫁前他见到的那般活泼灵动。 直至有一次，他才明白原因。并非她变了，只是他不是她喜欢的。 那晚她病中昏迷，他细心地给她喂药，她怔怔地看着他，还伸手去抚摸他的脸，眼中漾着欢喜。 她第一次对他那么温柔，发自内心的温柔。他很激动，握住了她的手。 她却喊了声“清彦哥哥”。 他当场愣在了那里，屈辱不甘愤怒交加。 他默默恨上了沈清彦。 也恨上了她。 自那以后，人前他一如既往与她温情满满，人后却经常对她恶语相向，甚至动手。 第一次动手后，顾灵嫣连笑都懒得笑了，淡淡变成了淡漠。 他曾担心她会忍不了提出和离，后来他发现担心是多余的。 她是长公主，代表着皇家的颜面，若是被人知道她已为人妇却惦念别的男子，大齐容不下她。不仅她蒙羞，整个大齐王室都会视为耻辱。 而且，他手中还有她无聊孤寂时的练笔。 满满沈清彦的名字。 嫉妒让他越来越肆无忌惮，他毫无顾忌地折磨她，发泄着他的愤怒。 每次大醉后，他都让她服侍他就寝，只要有一点不如意，他的巴掌就会落在她的脸上。 他还会当着她的面与别的女子欢好，若她没有任何触动，他还是会打她。 姜皓白觉得自己都要疯了。 这种貌合神离的婚姻他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坚持一日是一日吧。 他只知道，她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她一辈子都别想离开长义侯府！ 姜别离见他眼神愈发阴郁，古井一般幽深，也吓了一跳。 小心翼翼道：“大哥，你怎么了？” 姜皓白回过神来，恢复了笑容：“没事，可能昨晚没睡好。赶紧换身衣服去驿馆吧，让公主久等不好。” 姜别离点头。 刚走几步又折了回来，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说就是了。”姜皓白笑道。 对这个异母嫡出弟弟，他从来都是爱护幼弟的兄长。 至少表现出来是。 姜别离吞吞吐吐道：“大哥，你若是空了关心关心嫂嫂吧。我昨晚无意间看到她似乎在哭。” 哭？ “好，我知道了。”姜皓白微笑着，“灵嫣性子软，可能因为刚养的一只小兔子死了才伤心。” 姜别离一下子放心了，笑道：“还是大哥了解嫂嫂。反正我今日也是出去玩，回来时给她带一只就是了。大哥，我不陪你了，先去洗漱更衣了。” 姜皓白点头，转身间眸子暗了下去。 驿馆内，秦少隽盯着睡眼迷离的秦悠兰，已经快不耐烦了。 “我给你一柱香时间，赶紧梳妆打扮！” 秦悠兰歪着头，托着腮：“急什么？姜别离到了吗？” 秦少隽道：“已经在前厅喝茶了。悠兰，他总归是侯府公子，又是太后的侄子，你如此怠慢成何体统？” 第83章 秦悠兰哼了声，换了个姿势坐着：“骗我来齐国，实际是要联姻吧？” 秦少隽被说中了心事，顾左右而言他：“你也不小了，迟早要嫁人。既然要嫁，为什么不能嫁在齐国？” “是嫁在齐国还是嫁给一个对你有助益的家族？贤太妃寿宴当晚，你就与太后勾结好了是吗？”秦悠兰直直地盯着他，眼带不屑。 秦少隽怒道：“什么勾结？那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不会辱没了你！” “说什么兄妹情深，都是假的。你不让我痛快，你也别想如意！” 秦悠兰蹭的一下走到妆镜台前坐下，“小蒲，给本宫梳妆！” 秦少隽听她的话似乎意有所指，又怕惹毛了她更难收场，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姜别离听着秦少隽的道歉之语，笑道：“三皇子言重了，女孩子梳妆是需要时间的。反正我也没事，等等就是了。” 秦少隽见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本就有好感。又听他言辞温和有度，更是欣赏。 二人喝了两杯茶后，秦悠兰姗姗来迟。 “你就是姜别离？” 姜别离起身，颔首道：“是。” 他前几日宫宴上见过秦悠兰，记得当时她刁蛮活泼，怎么现在如此懒散，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这正好，反正他也没兴趣，顿时心情大好。 秦悠兰指了指身后的绿衣青年，简单介绍了下：“三哥的护卫，唐晞。” 唐晞恭敬行了礼：“姜公子。” 姜别离回了礼，向秦悠兰道：“公主，马车在外面，现在走吗？” “当然，难不成留在这儿用午膳？” 秦少隽的脸直接黑了，刚压下怒火，只听他妹妹又道：“对着我哥这黑面神，你吃得下？” 姜别离努力憋住笑，快走几步，在前面引路了。 唐晞与车夫坐在前面，姜别离与秦悠兰坐在车内。 瞧着小姑娘一脸不情愿，他嘴角一勾，真好！ 秦悠兰斜了他一眼：“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姜别离敛住笑，一本正经道：“没有，公主看错了。我只是没睡好罢了。” 秦悠兰打了个哈欠：“我也没睡好，都怪你来得太早了！你们大齐又不是没有女人，你至于来这么早吗？” 姜别离：“......” 这真的不是他本意！ “那个姜别离啊，我们去音晖园吧？” 音晖园？ 姜别离奇道：“公主喜欢看戏？” 秦悠兰又打了个哈欠：“看什么戏？自小到大那么多宫斗还没看够吗？想着我们第一次见面互相不熟，所以约了好朋友一起。你不介意的吧？我想你也不会介意，毕竟是为了你考虑，怕你尴尬。” 姜别离：“......” 他有介意的机会吗？ 第67章 若是要人就去冷园 到了音晖园二楼，姜别离才看到她说的好朋友。 直接傻掉了！ 这温和俊雅、芝兰玉树般的年轻公子不是...... 当下膝盖一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姜别离见过十五王爷！” 顾云间淡淡抬手：“起吧。” 姜别离是顾灵嫣的小叔子，他听她提过几次，小伙子人挺不错，对她很和善。 起是起了，但姜别离静静地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这位王爷虽然年轻，却是当今皇上的小皇叔。按嫂嫂这边的辈分，他还要矮上一辈。 他知道顾云间一向深居简出，除了非出席不可的宫宴，其余情况下都待在冷园。 今日是吹什么风了，竟然出席他的相亲会？ 这也算非出席不可？ 可看他与秦悠兰并不熟，明显不是冲她来的。 不对，他旁边还有一个姑娘。 姜别离的余光暗搓搓瞄了一眼，这才看清了姑娘的容貌。 贤太妃寿宴上见到过，似乎是定安将军家的小姐。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不是说沈小姐与四殿下两情相悦吗？ 难道传言有误？ 秦悠兰跑到沈清霜旁边坐下，笑嘻嘻道：“真守约！” 沈清霜扬眉道：“你都说了我漂亮可爱只缺同情心，我也想做个十全十美的姑娘呀！” 秦悠兰呵呵笑着，果然只要是女子没有不喜欢赞美的。 “云间哥哥，要不你稍微笑笑？姜公子一直站着也不是事啊！”沈清霜看少年眼中迷茫，低声提醒。 顾云间被她说得尴尬，伸手示意：“坐吧。” 姜别离这才找了个不远不近的位子坐下。 只是这种座位安排，有些像顾云间与沈清霜相亲，他与秦悠兰一边一个则像陪客。 沈清霜低声向秦悠兰道：“这位姜公子人还挺俊俏，与你挺配的。” 秦悠兰捏了捏她的脸，声音更低：“你要不要？让给你了！” “开什么玩笑？” “你先开玩笑的。” 考虑到现场有些沉默，姜别离指了指台上：“今天演的什么戏？好像挺有意思。” 沈清霜“哦”了声，“乔太守乱点鸳鸯谱。” 秦悠兰一听，连连拍手叫好：“应景，应景！” 姜别离也激动得鼓起掌来：“确实，确实！” 拍手的姑娘停了，眉头一皱：“姜别离，你什么意思？看你这态度，似乎对本公主很不满意啊？” 第84章 姜别离反问道：“我不信公主对我满意。” 虽然秦悠兰对他没意思，但听他那么说，总归有些丢面子。 她往他旁边挪了挪：“我说，要不这样，你与太后说你不喜欢我，让她死了这条心如何？” 姜别离摇头，也商量着：“公主，你与你哥说不喜欢我，让他断了这个念想如何？” 秦悠兰切了一声：“我就算与他断了兄妹关系，他也不可能断了这个念想！” 姜别离也叹了口气：“那不就得了？我姑母就是弄死我，也不会死了这条心!” 大哥的婚姻对侯府是没什么助力了，现在每个人都盯着他。真特么可悲！ 气氛趋于沉默。 沈清霜觉得尴尬急了，低头端起一杯茶，刚放到嘴边，被顾云间截了下来，重新倒了一杯给她。 她有些奇怪：“那杯为什么不能喝？” 顾云间笑道：“你大哥说你这几日身体不舒服，那杯茶凉了，喝这杯热的。” 沈清霜这才想到昨晚沈清朗交待他的话，难为他记得。 道了声谢，端起茶慢慢喝着。 相对于他们的和风细雨，秦悠兰与姜别离则斗鸡似的对视，谁都不愿意先妥协。 所幸小二上了些水果点心这才打破了僵局。 吃着糕点，喝着茶，秦悠兰的心情仍不美丽。 瞥到沈清霜腕上的玉镯，眼中一亮：“清霜，这镯子真好看，给我瞧瞧！” 沈清霜闻言将手递到她面前。 秦悠兰嘴角一抽：“不能取下来吗？” “不能。” 顾云间眼中满是欢喜，小姑娘这么宝贝他送的镯子，是对他的在意吗？ “为什么？”秦悠兰撇着嘴，很不开心。 “因为很贵，万一摔了碰了怎么办？找你赔影响感情，不找你赔我心里难受。” 顾云间：“......” 终究又是自作多情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沈清彦的话，“她只明白那玉镯很值钱，所以日日戴着，免得什么时候丢了就亏大发了。何况，你当初说的是见面礼，所以她还了个平安扣给你。” 秦悠兰闷闷“哦”了一声，银票都在秦少隽身上，她与他闹掰了，自然拉不下脸去要银子。 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不过一个镯子，沈小姐竟然这么小气。” 听到这个声音沈清霜就气不打一处来，看到那个绿衣青年更是窝火。 穿那么绿，好好做个背景板不好吗？哪哪都有他！ “这位唐侍卫是吧？站着说话不腰疼！来，你将十万两银子拍在这里，本小姐立刻取下给你家公主看。若是没有就别说话，招人烦！” 十万两银子...... 唐晞脸色变了：“齐人狂妄，一个镯子也敢漫天要价！” 沈清霜哼道：“楚人无知，一个侍卫也装见多识广！” 秦悠兰激动得拍手：“清霜说得好！” 唐晞：“......” 公主是不是立场反了？ 恼羞成怒之际，眼神一凛，竟然出剑刺向沈清霜。 小姑娘吓坏了，斗嘴就斗嘴，怎么一言不合还动起手来了？ 秦悠兰大惊失色，赶紧呵斥唐晞让他住手。 唐晞却根本不听，剑反而更快了，而且眼神明显阴毒起来。 顾云间眼中闪过一抹狠色，一把将惊慌失措的小姑娘拉到怀中，边低声安抚“别怕”，边伸手拦那把剑。 “不自量力！” 唐晞刚说出这句话，一支箭就稳稳地射中他的胸口。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紧接着第二支箭中在不远的位置，他终于撑不住跪了下去。 剑也落在了地上。 随即一个身穿黑衣的少年燕子般飞身到了跟前，向顾云间跪下：“属下护驾不力，令王爷受伤，请王爷降罪！” 顾云间扫了一眼手掌的伤，淡淡道：“追云，许久不办差，懈怠了是吗？” 追云诚惶诚恐：“属下知罪！” “回去领五十个板子。将唐晞押到冷园，再通知谨灏与沈清疏过去。” “是，王爷！” 追云手一挥，又过来两个同样身形灵敏的少年，拖起半昏迷的唐晞离开了音晖园。 就像他们从没来过一般。 秦悠兰心惊胆战，好一会才缓过来。 “王爷，唐晞太过冲动，能不能......” 顾云间的语气不容置疑：“不能！光天化日之下行凶，这已经不是冲动了。公主，这件事还请如实向令兄说明，若是要人就去冷园。” 去冷园？还要得到人吗？ 也怪唐晞作死，一而再再而三惹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匆匆拜别，直奔驿馆去找秦少隽了。姜别离见她走了，自然也没有留的必要，赶紧抽身离去。 沈清霜看着顾云间流血的手，内疚难过交加，找小二要了些金疮药，拿出手帕给他小心包扎着。 “你又不会武功，以后别这么傻。” 若是那支箭晚一些，他的手掌怕是要被削掉了。 顾云间安慰道：“追云他们都在，不会有事的。” “那你为什么还去挡剑？” 她抬起头，眼眶红了。明知不会武功还去挡，傻不傻！ “你在身边，我淡定不了。我怕那把剑会碰到你。”他微笑着看她，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 第85章 令他惊喜的是，小姑娘在担心他。借着喝茶掩饰激动，在她诧异的目光下，才发现拿错了杯子。 丢人了！ 他只好将目光转移到别处，最后落在受伤的手上。 她的帕子带着淡淡的荷香，让他想到了她为他戴平安扣的那一幕。 他也想护她平安啊！ 瞧她闷闷不乐，笑道：“别不开心了。你不觉得这件事正好是个引子吗？” “什么意思？”沈清霜没听懂。 顾云间解释道：“唐晞从昨晚到今日一直在挑衅，像是生怕不出乱子。我估摸着，可能与谨灏被刺杀一事有关。甚至，还有别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68章 这厮在不要脸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姜别离回府后先去找了姜皓白，小厮说世子在他出门后也走了，尚未回来。 “长公主在吗？” “在小花园坐着。” 姜别离赶到小花园的时候，果然看见顾灵嫣望着园中的花出神。她斜靠着竹椅，单薄的身影让人觉得孤清寂寞。 “嫂嫂。” 顾灵嫣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来，这个小叔子心思简单，对她又尊重有加，是她在这侯府仅有的朋友了。 “二弟，找我吗？”她微微笑着，站了起来。 姜别离点头，走过去将手中提溜的一只兔子给她。 兔子的两只耳朵被他拽了一路，眼神都呆滞了。 顾灵嫣诧异道：“为什么给我兔子？” 姜别离看了眼兔子，又看了眼她。 “昨晚无意中看到嫂嫂伤心，所以多事问了大哥。大哥说是因为你养的兔子死了，所以我就买了一只给你。” 见她失神，姜别离又道：“嫂嫂，虽然这兔子不是你的那只，但是逝者已矣，权且拿这只代替吧。你要是喜欢这些小东西，我改日再抓只小狗给你养？小狗比兔子好玩！” 他一本正经的表情，仿佛说的是极其重大的事情。 顾灵嫣微微一笑，感激道：“这只兔子很可爱，谢谢二弟。” 姜别离看她笑，也放心了，招了个小丫鬟去找笼子，将已经生无可恋的兔子塞了进去，又塞了些青菜萝卜给它。 顾灵嫣逗着小兔子，问他：“二弟怎么这么早回来了？与公主聊得不好吗？” 听到这个姜别离就叹气：“嫂嫂不知，今日可惊险了！” “怎么说？” 姜别离撇撇嘴：“公主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是她的那个侍卫不知抽的什么风，与沈清霜斗嘴斗不过居然拔剑相向。” 顾灵嫣大惊失色，逗兔子的手停在了哪里。 “那沈小姐可受伤了？” “没有。那侍卫被十五王爷的隐卫给抓了。不过十五王爷为了救沈清霜手被伤到了。” “小皇叔受伤了？”顾灵嫣心中担忧，“二弟，我去一趟冷园。” 旁边的丫鬟低声道：“长公主，世子说会回来陪您用晚膳。” 顾灵嫣脸色一变，手不自然地拧着帕子：“本宫晚膳前会回来。” 姜别离瞪了眼小丫鬟：“不过一顿晚膳，有什么打紧？嫂嫂放心去，大哥那里我会与他说。” 顾灵嫣嘴角一抹苦涩：“多谢二弟，不用与他说了，我去去就回。” 冷园。 吴伯开门看是她，猜到了来意。 笑道：“长公主不必担心，王爷没事，皮外伤而已。” 吴伯是最关心小皇叔的人，他都能笑着说，那就代表没问题了。 到了院中一看，哪里像被刺杀了，简直像是中奖了一般，那笑容就没停过。 “小皇叔。” 顾云间见她面带疑惑，笑道：“灵嫣来了？坐吧。” “嗯。我听二弟说小皇叔受伤了，所以过来瞧瞧。” 顾云间扬了扬手：“没什么事，清霜帮我包扎好了。” 心中却想着，若是再伤得重些才好，说不准她会常来看他。 就这么点伤，没几日就好了。 哎！ 顾灵嫣不知他心事，只道他是因为沈清霜是挚友妹妹才舍身相救。 向沈清霜笑道：“这伤口包扎得比御医都好，多谢沈小姐了。” 小姑娘尴尬道：“云间哥哥是因为我受伤，长公主再说谢，我都无地自容了。” 见她气色不大好，唇色苍白，凑到她身旁道：“长公主是不是月事来了？” 顾灵嫣脸一红：“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是。” 她抿嘴笑着，从荷包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给你，不舒服的时候吃一颗。” “有用吗？”打开盖子，里面是绛红色的小丸子，淡淡的药味。 “当然。昨天我还像死蚕似的，现在不是好好的？” “那谢谢你了。” 顾灵嫣拿了一颗塞到口中，刚要把剩下的还她，被她推了过来，“我家里还有，这个送你了。” 顾云间看两个姑娘低头耳语还不时笑着，奇道：“我不能听吗？” 两个人异口同声道：“不能！” 顾云间也不恼，端起茶喝了一口，他早就说两个小丫头聊得来。 这种和谐的氛围并未维持多久，没一会顾谨灏与沈清疏审完唐晞来了。 “清霜，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沈清疏抬起妹妹的下巴左瞧右瞧，又浑身打量了下，“没受伤就好！” 第86章 沈清霜指着顾云间的手：“受伤的在这里。” “臣谢十五王爷相救舍妹......” 顾谨灏一掀衣摆坐了下来，将沈清霜的茶直接拿去喝了。 “谢什么？小皇叔自动请缨陪清霜赴约，自然要保证她的安全。若是本王去，连手不会伤。” 沈清疏：“......” 这话还是不接为好。 沈清霜默默拿了一个新的杯子递给顾谨灏，想把自己的换回来。 狗王爷却将新杯子推给她，坏笑道：“你想用我用过的杯子？我不介意的。” “殿下，你能不能正经一些？”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这厮在不要脸的路上越走越远了，都要成不归路了。 “不能。”顾谨灏一手端茶一手托着下巴笑嘻嘻地看她。 顾灵嫣没眼看了，这个弟弟一向高冷著称，怎么变得这么不要脸？ “谨灏，小皇叔喜欢清静，你若是没事就回去吧。” 顾谨灏嘴角一抽，怎么最近他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以为他很闲？ 母妃是，死丫头是，连这个姐姐也是！ 眼皮都没抬，依旧维持原有的姿势。 那笑容都能开出朵花来。 风将他的声音吹给顾灵嫣。 “三姐，长义侯府是建在海边吗？管得这么宽！再说是小皇叔请我来的，不是我主动来的。你若是没事回府去吧，不过就是擦破了皮，也值得你大老远赶来。” 顾灵嫣与他话不投机，想着还要早些回去，不再与他多言，道了别就离开了。 “审出来了？”顾云间不想再听顾谨灏的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顾谨灏悠悠叹了口气：“没审出来，也可以说审出来了。不过小皇叔，你这平日里不理世事，怎么能猜出唐晞与我被刺杀一事有关？” “既然是你皇叔，自然能看到你看不到的东西。” 得，开始倚老卖老了，顾谨灏后悔问他那么一句。 顾云间笑笑：“太妃寿宴当晚，侍卫来报华心殿失火时，我注意到唐晞悄悄离席，随后你就被刺杀了。不过谨灏，我叫你来可不是专门为了你刺杀的事。” 顾谨灏坐得离他近了些，扬了扬眉头：“这就是我说的既审出来又没审出来。小皇叔，那厮承认是他派人刺杀我，却不承认是秦少隽指使，你说有意思吗？” 沈清疏道：“可除了秦少隽还有谁能指使他？难道没有幕后之人？或者他怕家人被秦少隽报复才替他隐瞒。” 一直没发言的沈清霜听着他们既深刻又没有营养的对话，淡淡道：“守株待兔吧。我们要的是有楚人认罪，至于受谁指使影响不大。秦少隽比我们着急，他更迫切借这件事斗倒某人。” 第69章 你去问问，怎么样讨姑娘的欢心？ 顾云间闻言微怔，随即眼中露出欣赏：“我倾向于清霜的说法，这极有可能是楚国内部势力争斗的结果，我们守株待兔、静观其变。” 顾谨灏揉着小姑娘的头发：“清霜，你这小脑袋里天天都是什么，听君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啊！” 沈清霜嫌弃地打开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动手干什么？我又不是你，笨得要死。听君一席话，如同一席话，什么用都没有！” “哎死丫头，我在你心中就一点好处都没有？”顾谨灏眼中满满的威胁，大庭广众之下让他没面子。 尤其还是在情敌面前。 “你压根不在我心中好不好？”她得意地笑了。 看他急了，撒腿跑到沈清疏的身后：“二哥，救命！” “谨灏，你能不能稳重一点！”顾云间也满眼嫌弃，“没事就回去，少在这儿烦我！” 顾谨灏哼了声：“小皇叔，你能不能有点皇叔的样子，除了拿辈分压我，还干过什么！行，我现在就回去，不过我要把这死丫头带着。” 沈清霜看他凶巴巴的样子，抓得沈清疏更紧了。 顾谨灏不动手，沈清疏也不能动手，不然就是犯上不敬。 为今之计只能当和事佬：“殿下，息怒，息怒，妹妹逗你玩的。” 顾谨灏可不认为逗他玩，都不在她心中了，还玩什么玩？ 顾云间摇头，冷声道：“疾风、山雨，送四殿下出去。” “疾风山雨？是什么东西？”顾谨灏一头雾水。 正疑惑间，面前忽然冒出两个黑衣少年：“四殿下，得罪了。” 顾谨灏愣了，随即反应过来了。 气道：“小皇叔，你居然用皇爷爷留给你的隐卫对付我？不合适吧？” 他听母妃提过，当年老皇帝找人秘密训练了一批隐卫，专门为了保护顾云间。这些人年纪不大，但武艺超群，他这也是第一次见。 两个少年眼神幽深，没有感情一般，每人一把剑向着顾谨灏攻去。 顾谨灏一看玩真的，不敢掉以轻心。没一会摸清了他们的武功底子，也明白了一个事实。 打不过！ “沈清疏，你还不帮我？”他胳膊的伤还没好，不敢硬碰。 顾云间望了沈清疏一眼：“这是本王与谨灏的事，沈统领还是不要掺和得好。” 沈清疏求之不得，否则得罪哪一方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王爷。” 顾谨灏最终不敌，但不愿开口求饶，只能苦撑。 顾云间本意教训这小子一下，省得他过于放肆。反正目的也达到了，淡淡道：“你们退下吧。” 第87章 两个少年领命，收剑飞身走了。 顾谨灏深吸一口气，从来没这么丢脸过！ 龙游潜水，虎落平阳，迟早有一天他要报仇！ 吴伯见顾谨灏悻悻离去，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哎呀真痛快！ 顾谨灏回到王府一肚子气，看什么都不顺眼，最后将秦云结结实实打了一顿。 理由是为什么他的武功不如顾云间的隐卫。 秦云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属下都没见过那些隐卫，也没比试过，殿下怎么就知道属下不如他们？” 顾谨灏问他；“你打得过本王吗？” “那自然打不过。”秦云实事求是。当初就是被主子的武功所折服才对他死心塌地的。 “那不就行了？还狡辩！” 望着他拂袖而去，秦云好好理了思路。 良久，明白了。 原来是他打不过撒气来了！ 跟着这么个主子，秦云觉得自己上辈子大约干了许多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的事，否则老天为什么让他受这种折磨？ 算了，这辈子好好积德吧，以盼来生！ 顾谨灏思来想去，将书房的笔墨纸砚全都扔了，还是觉得憋屈。 并非为打不过隐卫，他一个殿下，又不是打手，打不过也没什么。 他在意的是沈清霜居然说她心里没他。 怎么办？怎么办？ 小皇叔的隐卫都这么厉害了，他还能受伤，明显是苦肉计！ 为了追姑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都快比得上他了！ 难道真的如母妃所说，她有可能成为他的十五皇婶？ 不，那太可怕了，他受不了，想都不能想！ 她是他喜欢的姑娘，是他第一次情不自禁吻过的姑娘，只能嫁给他！ 又摔了一个杯子，唤了秦云来。 秦云的小心脏才缓过来又被召唤，小眼神都充满着忐忑。 “殿下。”语气愈发恭敬。 “起来，坐。” 坐？能安稳地跪着他都谢天谢地了。 “属下还是跪着吧，属下喜欢跪着。” 顾谨灏斜了他一眼：“随你。秦云，你去问问，怎么样讨姑娘的欢心？” 秦云一喜：“是清霜姑娘吗？” 顾谨灏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清霜姑娘是你叫的吗？喊‘沈小姐’。” “是是，属下去问问。” 忙不迭爬起来，只听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再敢问那个掌勺的老七，本王拿你当柴火烧了！” “是，是。”秦云擦了擦满是冷汗的额头，想到了一个人。 另一间王府内，顾冰河眼中满是八卦的光，笑得前俯后仰：“四哥问如何讨姑娘的欢心？” 秦云一脸苦相：“五殿下，您救救属下吧。殿下这情绪波动太大，属下觉得活着都艰难。” 顾冰河哈哈大笑：“秦云，你怎么想到找本王？” “五殿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是咱们大齐众多姑娘的倾慕之人。属下认为殿下对情的理解定然高于常人。除了五殿下，属下觉得没人有这个能力！” 秦云瞎着眼一顿现编，顾冰河听着很是受用。 笑得像朵牡丹花似的，常开不败那种。 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秦云啊，本王不是吹，追本王的姑娘能从皇宫排到城门。正如你所说，本王是姑娘们的倾心之人，所以本王向来都是被追逐的那个，还真没为姑娘花过心思。” 秦云嘴角一抽，真是说他胖他就喘，还显摆上了！ “那到底有没有办法？” “容我好好想想。你知道，本王身边不缺姑娘，所以......” 秦云幽幽道：“您若是一柱香之内想不出个办法给属下回去交差，属下就告诉殿下您对沈小姐也抱有不清白的心思......” 顾冰河炸了：“秦云，你想死吗？” 顾谨灏不敢动顾云间，但对付他可是毫不手软的！ 秦云破罐破摔了：“反正回去交不了差也是死。同样是死，还不如有个伴。五殿下，您说是吗？” “秦云，老子掐死你！” 第70章 少隽此来是向谨灏兄请罪 秦云幸不辱命，颠颠带来了顾冰河的锦囊妙计。 虽然不知管不管用。 但他觉得肯定比之前老七告诉他的管用。 当然，这句话他不敢和顾谨灏说。 “老七”这两个字如今就是个开关，只要一提，顾谨灏能再揍他一顿。 摸摸胳膊，摸摸腿，摸摸屁股，还疼呢！ 顾谨灏听他眉飞色舞地说了一盏茶时间，摸着下巴沉思了好一会。 良久，站起来边踱步边看他：“真的有用吗？本王怎么觉得有些傻？会不会影响本王在清霜那儿的美好形象？” 秦云的嘴差点没咧到耳根，还美好？他哪儿来的错觉？ 他也不扪心自问，自从生米没煮成熟饭那晚开始，他原本满满当当的高冷霸气在沈小姐那儿早已都成了不要脸！ 姑娘都不稀得理他，还想维护根本不存在的人设？ 当朵高冷之花去参加十五王爷的婚礼吗？ 正起劲脑补着，后脑勺结结实实来了一下：“秦云？你聋了？本王与你说话没听见？” 秦云的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般：“殿下，听见了听见了。放心，绝对有用！” 第88章 瞧他这么自信，顾谨灏心情好了，不由得疑道：“谁教你的点子？” 瞒是瞒不过的，秦云老老实实道：“是五殿下。他说如果没用，他那条小命就是您的了！” 顾谨灏嘴角一抽，老五知道了，离满城风雨也差不多了。 刚想发火，只听秦云道：“殿下，虽然五殿下的嘴有些碎，但属下觉得正好。” 嘴碎？谁有他嘴碎？五十步笑百步吧？ 将他说沈清霜丑、讨人嫌那些八百年之前的伤人话一字一句、毫无错漏地重复给顾冰河听，然后顾冰河又一字一句、毫无错漏地重复给沈清霜听。 就这两个碎嘴凭借一己之力将他还没萌芽的爱情之花直接浇死了！ 家门不幸！ 仇还没报，还有脸邀功！ 不过他一向于风月之事不在行，姑且先听听看吧。 秦云来精神了，眼中闪着八卦的光。 “殿下，属下这么想的哈，若是五殿下没说出去，正好有利于咱们的追姑娘计划实施；若是说出去了，那么正好营造一种舆论压力。” 顾谨灏眼中一亮，这小子肚子里有点东西。 掩住激动：“说下去！” “本来京城就传着沈小姐对殿下穷追不舍，虽然咱都知道那是过去的事了，可这种事真真假假谁说得清楚？五殿下的造谣能力咱们有目共睹，借他的口一说，哎，所有人都会认为殿下被沈小姐感动了，她的单相思变成了两情相悦。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啊殿下，这京城哪个不要命的还敢去向沈小姐示好？” 顾谨灏：“小皇叔会。” 秦云：“......十五王爷那是特例，不算数。他终日待在冷园，没见过姑娘，一时兴起也是可能的。总归是长辈，他拉得下脸与侄子抢姑娘？” 顾谨灏：“拉得下。” 秦云：“......” 这天还怎么聊？ 不管怎么说比什么都不做要好，顾谨灏决定按他说的试试。 秦云拍拍小心脏，惊险过关！ 刚到门口，顾谨灏又喊住了他。 小心翼翼回过头，赔笑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不是‘咱们’的追姑娘计划，是本王的，与你没什么关系，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主子的眼里带着警告和威胁，秦云瞬间石化。 他发誓那么用词单纯是为了增加主子的共情心，让他相信自己是全心全意站在他的立场考虑这桩重大的事情。 还动心思？ 本来都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除非他想立刻暴毙才去招惹沈清霜。 面上愈发恭敬，表态也愈发坚决。 “殿下放心，属下的一颗心全都扑在殿下身上，想殿下所想，急殿下所急。殿下不喜欢的，属下不喜欢。殿下喜欢的，属下必定竭尽全力、不择手段让殿下得手......” 他眼神坚定，将拳头在胸前紧紧地握着，默默喊了声：“加油！” “滚，别侮辱本王纯洁的爱情！” 秦云欢快地滚了，没滚多远就撞上了老七，手里正拿着大勺，差点砸他脑门上。 “干什么？能不能稳重一点？”秦云往后一跳，语气极为不善。并非被吓到，而是一看到老七就想到当初他出的那个馊主意。 老七将勺子放到身后，撇撇嘴，粗声粗气道：“秦侍卫，瞧你这话说的？老七我这大身板还不稳重？咱们王府里谁有我稳我重？” 秦云与这没文化的人简直没什么好说的。 闷声道：“找殿下？” “找你。” 老七一手拿勺子一手拽他：“门口一个男的说是什么楚国三皇子，这不殿下最近情绪不稳，咱也不知道能不能让进。两个兄弟在门口拦着他，让我来问问你。” 秦云跑过去一看，真是秦少隽来了。 他一身绛紫色锦衣，玉冠皂靴，单手负于身后，正与守卫争执，脸上明显不耐烦。 秦云手一挥，两个守卫退了下去。 “参见三皇子殿下。” 秦少隽在贤太妃寿宴上见过他，知道他是顾谨灏的心腹，敛住怒气道：“本王要见你们家殿下，烦请带路。” 秦云让他稍候，快速去通报。 顾谨灏微微扬眉：“本王还以为他会先去冷园。请他进来吧，再上壶茶。” 秦少隽一进书房就向顾谨灏行了个礼，顾谨灏忙双手扶他。 笑道：“殿下与我身份相当，实在不必如此。” 秦少隽面上讪讪，叹了口气：“少隽此来是向谨灏兄请罪。” 秦悠兰已将唐晞被抓冷园的事情告诉了他，刺杀大齐重臣之女、又伤了皇族两项罪名已经够他吃不了兜着走了，所以第一时间换了衣裳来请罪。 顾谨灏请他坐下，秦云倒了杯泛着清香的茶水。 “少隽兄所说的请罪是哪一条？是刺杀本王、刺杀清霜还是伤了小皇叔？” 秦少隽脸色煞白，原本握着的杯子也不自觉晃了起来。 秦云之前故意将茶倒得多了些，所以一些茶水还溅了出来。 秦少隽猛地放下杯子：“谨灏兄是说当晚刺杀你的是唐晞？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哦？是吗？可唐晞已经认罪了。”顾谨灏轻描淡写道，边说边看着秦少隽。 又追加了一句：“三项都认了。” 第89章 秦少隽的眸子变得晦暗不明：“那他可说原因？或者受谁指使？” 顾谨灏淡淡一笑，“说了，受他主子的指使。” “那他主子是谁？”秦少隽追问道，手不自觉地抓紧椅子。 见他笑的似有深意，惊道：“谨灏兄不会以为是我吧？” 顾谨灏端起茶喝了一口，笑而不语。 秦少隽茶也不喝了，一脸诚恳：“谨灏兄，你我一见如故，我与沈小姐、十五王爷又是初次见面，根本没理由去加害你们，这是唐晞的污蔑。你能不能带我去冷园，我亲自审问他。” “少隽兄为何不直接过去？”顾谨灏若有所思地笑着，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秦少隽叹道：“贵国十五王爷是皇上的皇叔，身份尊贵。都说那冷园比皇宫还难进，我这才先来找谨灏兄。” 第71章 你是不是要有个态度？ 到了冷园门口，顾谨灏深吸一口气，敲了门。 开门的还是吴伯，老头子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他的刹那立刻有了表情。 嫌弃！ 发自内心的嫌弃！ 小兔崽子不是落荒而逃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四殿下，你......” 顾谨灏怕他说出让他丢脸的话，忙笑道：“吴伯，本王来见小皇叔。” 这老头子在冷园的地位仅次于顾云间，还是皇爷爷当年的亲信，故而在他面前，顾谨灏很老实，从来不摆殿下的架子。 吴伯“哦”了一声，只知道王爷让疾风山雨将小兔崽子赶走，可没说再放他进来，未免惹恼他，得去请示一番。 顾谨灏斜了他一眼，很是尴尬，低声道：“吴伯，给个面子，还有外人在呢！” 指着身后神不守舍的秦少隽，抬高了声音：“这是楚国的三皇子秦少隽，有事找小皇叔。” 吴伯打量着秦少隽，眼中划过怒意，就是他的侍卫想杀沈小姐，还刺伤了王爷！ 秦少隽微微颔首：“烦请吴伯通报一声。” 由于顾云间已经交待过，加上顾谨灏与他挤眉弄眼，老头子挑了挑眉头：“既然是四殿下带来的，随我进去吧。” 说罢将门打开，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少隽没想到这么顺利，面露喜色：“多谢吴伯！” 又向顾谨灏低声道：“多谢谨灏兄！” “三皇子稍候，老头子还有一事。”吴伯眼睛眯着，头昂着，伸手拦住了他。 秦少隽疑惑道：“这是何意？” 吴伯板着面孔：“三皇子，你的侍卫伤了我家王爷，你是不是要有个态度？” 态度？ 什么态度？ 秦少隽没明白，想了想，笑道：“本王回去之后会命人送些补品过来......” 吴伯哈哈大笑，哼道：“果然如清霜姑娘所说，楚人无知，谁稀罕你的补品！干脆些吧，咱们家王爷千金之躯，被你侍卫伤了。下人犯错，你做主子的脱不了关系。” 手一招，身后的小厮双手奉上一柄剑。 “三皇子，咱家王爷伤的是左手，你也一样，划道口子吧！你选个位置！” 秦少隽一惊，这看门人竟狂妄至此？ 当下怒了：“本王敬你是十五王爷的人才对你礼敬有加，你莫要得寸进尺！” 转向顾谨灏：“谨灏兄，你们齐国的仆人就是这般无礼吗？” 顾谨灏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少隽兄，吴伯可不是一般的仆人，我都不敢惹他。他既然说了，那就照做吧。” 秦少隽咽不下这口气，怒道：“本王偏不，看他有没有本事拦得住本王！” 反正门已经开了，他就不信一个老头子能拦得住他。目光一凛，伸手就去推吴伯。 顾谨灏见状，脸色变了。 老头子年事已高，被秦少隽这么大力推搡，若有个好歹，他以后也别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尚未来得及出手，一声吃痛，秦少隽已经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顾谨灏的眼睛都瞪直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吴伯掸了掸衣裳：“不自量力！” 秦少隽一拳重重地捶在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嘴边的泥土。 真特么涩！ “老东西，本王让着你，你还来真的！”他缓了一会，觉得可以再来一局。 吴伯不惯着他，眼神睥睨，手起剑落，秦少隽的左手手掌已经有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与中指连成一条直线，还挺富美感！ “好了，小惩大诫，随我去见王爷吧。” 仇已报，吴伯将剑扔给小厮，拍了拍手，在前面引路。 秦少隽愕然，看着滴血的手掌，钻心的疼！ 刚才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发生的？ 顾谨灏看他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又耸耸肩：“说真的，我也没看清。少隽兄，弃你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你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别想了，见小皇叔要紧！” 秦少隽强咽下这口气，恨恨跟了上去。 总有一天，他会将这口怨气出了！ 吴伯像是能看透他的心思，转头哼了声，小眼神满是轻蔑。 书房里，顾云间正拿着一本书在看，旁边一个杯子，茶气氤氲。 “王爷，四殿下带着楚国三皇子来了。”吴伯一脸恭敬，与刚才的倨傲判若两人。 第90章 叹口气，上前将他的书收了。语重心长道：“王爷，清霜姑娘说了，您要多休息。您若是不听话，老奴这就去告诉她。” 顾云间皱眉，越老越作，现在知道他的弱点会拿捏他了！ “一把年纪啰哩啰嗦，本王不看了还不行？” “行！”吴伯颠颠地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带上。 秦少隽曾远远见过顾云间，当时就惊叹他与世无争的仙人之姿。 此时近距离再瞧，风采卓然、临风玉树般，自己在他面前则显得俗不可耐。 “小王见过十五王爷。”秦少隽的态度极其恭敬。不仅因为有求于他，更因为顾谨灏在他面前也收敛了许多。 顾云间抬手，口中道：“三皇子不必客气，请坐。” 瞧他的手上胡乱缠了一圈布，心下奇怪。想到吴伯刚才红光满面，又无奈摇头。 老头子二十年如一日的护犊子，还拿他当小孩子。但凡有人伤了他，不管对方是谁，势必要报仇。 顾谨灏在书房踱来踱去，一会翻翻书，一会摸摸画，看得他心烦。 “谨灏，若是无事......” 顾谨灏嘴角一抽，这又下逐客令了！ “好的好的小皇叔，我这就回去了。” 他懒得待在这里，还要去找小姑娘呢！ 秦少隽看他走了，莫名的心慌。 顾云间笑道：“三皇子，是要见唐晞吗？” 秦少隽也不隐瞒：“是。” “你想亲自审问？”顾云间又道。 “是。这件事牵连较大，小王不想楚齐两国因此有纷争。如果可以，小王想亲自查清楚。” 顾云间点头，声音提高了些：“疾风，将唐晞带来。让沈统领也一起过来。” 顾谨灏出了书房，先去找了吴伯，老头子正在厨房捣鼓面粉，满身满脸都是。 “吴伯！” 听着这带着撒娇嫌疑的声音，吴伯浑身一哆嗦。 闷闷“嗯”了声，手仍在盆里与黏糊糊的面粉做斗争。 顾谨灏一脸谄媚：“吴伯，你武功真高！” 吴伯白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憋不住！ 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不复当年了。最近忙着钻研厨艺讨好清霜姑娘，拿惯了菜刀都快忘了怎么使剑了。” 忘了还能用那么顺？ “吴伯，空时教教我？” 老头子伸出沾满面糊的手招了招，顾谨灏连忙凑过去。 “想学？” “嗯，想！” “待清霜姑娘嫁给我们王爷，你要学什么我教什么！” 顾谨灏哼了声，老不正经带着小不正经，全都想挖他墙角！ 第72章 咱们好歹是故交，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死？ 幽幽出了冷园，秦云正百无聊赖地等在那里。 天知道他数了多少片叶子，扔了多少颗石子，他只知道，殿下再不出来他都能睡着了！ “秦云。”顾谨灏远远见他那慵懒的样子皱了皱眉，日子还是他过得好啊！ 秦云一秒精神了，跑到他跟前：“殿下，去沈府吗？” 顾谨灏抬头凝视着天空，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手一挥：“走！” “好嘞！” 秦云欢快地上了马车，一扬鞭，将风远远地甩在身后。 行了一阵子，顾谨灏闭目眼神渐入佳境之时，秦云忽然扭头喊了声：“殿下，属下在冷园外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顾谨灏睁开一只眼睛，看他正一脸欣喜地望着自己，像是求表扬似的。 叹了一口气：“你能不能把下文给说了？是让本王猜吗？” 秦云嘴角一抽，怎么越来越暴躁了？ 脸上赔笑：“那家伙居然是长义侯世子，叫什么来着，对，姜皓白！” “他来干什么？”姜皓白甚少来冷园，来的话也是为了接顾灵嫣，顾谨灏的眼睛又闭上了。 秦云道：“不知道，要不就是来探望十五王爷？” 随即自己否认了：“不大可能，王爷似乎都没让他进过冷园。” 忽又笑了：“他若不是长公主的夫君，属下都怀疑那厮与楚国的刺客勾结呢，长得人模人样，一副小人相。他弟弟看着都比他正气......” 秦云边说边扭过头策马，可不能忘了本职。若是把这暴躁的主子颠了，说不准又是一顿好揍。 都是泪！ 顾谨灏睡不着了，思忖着秦云的话。 若不是长公主的夫君，都怀疑那厮与楚国的刺客勾结。 不过这件事不急一时，就如沈清霜所言，有人比他们急。既然秦少隽到了冷园，小皇叔会处理的。 马车停在沈府门前，顾谨灏下了车，将头发和衣裳理了理。 守卫忙上前行礼：“参见四殿下。” 顾谨灏“嗯”了声：“少将军在吗？” 不好意思直接说找他们家小姐，先拿沈清朗做幌子。 岂料守卫道：“回殿下，少将军不在。” 不在？那也太不巧了。 沈清疏当值，沈清彦这个点应该在外面挣银子，真是为难！ 正想着怎么含混过去，只听守卫道：“四殿下是来找太妃娘娘吗？” “太妃娘娘？” 顾谨灏有些懵，大齐的太妃有三位，都是经历上一届宫斗硕果仅存的，没听说哪一位与沈府有关系啊？ 第91章 而且听这守卫的语气，难不成这太妃是他亲娘？ 果然，那人道：“对啊，贤太妃娘娘一炷香前到了，正在书房与老爷议事呢！” 我去！ 顾谨灏无语了，他亲娘一个太妃，来找沈南方干什么？还议事？ 总不至于议他的婚事吧？ “前面带路。” 火急火燎到了书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爽朗的笑声。 一阵接一阵！ 顾谨灏一头黑线，这俩一个是寡妇，一个是鳏夫，就一点不避嫌吗？ 清了清嗓子，给他们时间调整情绪。 他觉得已经做得很到位了，岂料里面的笑声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愈发大声。 “唉！秦云，你守在外面。” 秦云也没打算进去，里面多危险啊，万一看到不该看的，万一把不该看的再传出去...... 他不相信他这张嘴！ 顾谨灏装作若无其事走了进去，行了个礼：“儿臣参见母妃。” 他亲娘的笑容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僵住了，像拨了开关似的。 沈南方见他来了，忙起身：“臣参见......” 贤太妃摆手，还给他递了个嗔怪的眼神。 “老沈，这是你家，谨灏是晚辈，不用多礼。” 顾谨灏狐疑地望着他娘，这无论在哪儿，不都先讲君臣再讲其他吗？ 再者，老沈是什么鬼？她与他很熟吗？ 不过左右也不是外人，他也想给沈南方留下好印象，故而微笑扶起了他：“沈将军快请起。本王听闻母妃到了沈府，所以过来瞧瞧，希望没打扰到你们。” 贤太妃挑了挑眉头，她与玉平出宫的事除了守宫门的侍卫再没别人知道，这死小子居然拿她当幌子。 看破不说破，终归是自己亲生的，仅仅白了他一眼。 “母妃来这里所为何事？”顾谨灏戒备地看着他娘，总怀疑不简单。 贤太妃道：“找老沈商量商量，让清霜去寿安宫陪本宫住一段时间。” 又笑眯眯地看向沈南方：“老沈，你还没答应我呢，到底同不同意？咱们好歹是故交，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死？我可不信你心那么硬！” 故交？还看着她死？ 这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怎么能与“死”字搭上？ 笑死吧？ 顾谨灏绝对有理由怀疑他娘有道德绑架的嫌疑。 而且怎么听着有种撒娇的意味？ 再看沈南方，他叹了口气，满眼无奈：“太妃娘娘都这么说了，臣哪能不同意？只是臣给娘娘交个底，清霜那丫头的医术真的有些迷，能不能解决娘娘的问题还是未知之数。” 贤太妃颇为豪迈地挥手：“你只要同意女儿跟我走，其余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即使解决不了，看着那丫头我心里开心，这一开心，自然百病全消。” “行行行，都依太妃娘娘！” 沈南方初闻贤太妃驾到时还心中忐忑，这一接触下来，想不到对外一直高冷的她竟然出奇的活泼。 一来就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达到目的时又开始一连串的彩虹屁，那些词句信手拈来，还强行成了“故交”。 顾谨灏也对“故交”一词疑惑重重，母妃一个深宫妇人怎么会与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成了故交？ 而且两个人的互动很迷，颇有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意思。 难不成...... 他们二人以前有一段？ 顾谨灏有了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的心七上八下。 趁着他们聊天，他偷偷问了玉平。 玉平脸上尴尬，欲言又止，看样子有些难以启齿，这让他那可怕的猜想愈发压不住了！ “难道是真的？”顾谨灏压低声音道。 玉平无奈地点了头，可不就是主子生编的吗？摊到这么个令人无语的母亲，她很同情四殿下。 顾谨灏只觉得头轰的一下，余光再往相谈甚欢的二人望去，都快无法呼吸了。 “那......那本王到底是谁的儿子？难道本王与清霜是......兄妹？” 看着遭雷劈一般的殿下，玉平赶紧“呸呸”了几声，将他拉到一旁。 正色道：“殿下，瞎说什么？您绝对是先皇的儿子，太妃娘娘就您一个孩子，您怎么会与沈小姐是兄妹？” 顾谨灏拍拍胸口，吓死他了！ “那......那故交怎么回事？” 玉平叹了口气，偷偷瞄了她主子一眼。 “什么故交？太妃娘娘现编的，说嫁给先皇那日马车忽然受惊乱撞，沈将军冲上去制服了马，救了她一命。就这，算故交吗？” 顾谨灏：“......” 他亲娘真是个人才！ 看出他的想法，玉平又叹了口气。 “娘娘情绪饱满地阐述了这段压根不存在的往事，硬往故交上靠。咱们娘娘嘴皮子多溜啊，沈将军一介武夫哪能绕过她？只好认下了。” 第73章 之前还说本宫可爱，都是骗人的！ 沈清霜从冷园回来后闲着无聊，就开始捣鼓乱七八糟的药，什么治风寒感冒的，治失眠多梦的，治上吐下泻的全都制了一些，最重要的是还搞了些上不得台面的迷药。 虽然她不打算害人，但她得自保。她不会武功，又没有隐卫，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想着原书中某些剧情提到了情药，她悄悄又制了些解药。毕竟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女子很多，她不想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第92章 门外传来敲门声，还有碧玉的声音。 “小姐，老爷喊您去书房。” 沈清霜“哦”了一声，将药粉、药丸分门别类装在一个个小瓷瓶里放好，梳了几下头发往书房跑了。 “爹，找我什么事啊？” 人未到，声先到。 沈南方笑着摇了摇头：“太妃娘娘，就臣这咋咋呼呼的女儿，您当真不再考虑一下？” 贤太妃的脸上笑开了花：“我就喜欢这样的！” 沈清霜到了之后才发现贤太妃、玉平都在。 再一回头，狗王爷也在。 这干什么？三堂会审吗？ 她除了在冷园气过狗王爷也没干过别的坏事啊！ 乖巧地行了礼：“臣女参见太妃娘娘、四殿下。” 贤太妃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眼中的爱怜是顾谨灏久违了的。 “清霜啊，本宫这次来是想让你去寿安宫住几日，老沈已经答应了。” 沈清霜狐疑地望向老沈：“爹？” 沈南方朝她挥挥手：“去吧，别惹娘娘生气。还有，皇宫复杂，不许惹事！” “哦。”她点了点头，“可是娘娘，为什么忽然让臣女去寿安宫？” 贤太妃一脸委屈：“不瞒你说，寿宴之后，本宫夜里总是失眠，白天又没多少精神。有时还总觉得耳朵里有杂音，真把本宫折磨的啊生不如死。清霜，你医术高明，又与本宫贴心，你不能看着本宫死吧？本宫不信你的心有那么硬！”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除了两个当事人，其余人都默默垂下了头。 这一套台词她到底与多少人说过啊！ 玉平觉得主子若是去音晖园唱戏，绝对是一名角儿。 沈清霜不疑有它，这深宫内苑的，有人动手脚也不足为奇，左右也没什么事，就随她去住几日吧。 贤太妃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像看亲闺女似的。 “本宫知道你要写音晖园的戏本子，你与本宫去寿安宫后肯定耽误生意。这样吧，本宫送你一样礼物弥补你的损失。” 沈清霜的太阳穴直突突，她是喜欢银子，但也不是什么人的都敢要啊！ “娘娘，别，不用，存稿很多，不耽误！” 沈南方的脸上也挂不住了：“娘娘待清霜亲厚，她去照顾您也算是分内之事，怎么还能收您的东西？” 贤太妃对沈南方有些无语，他瞎掺和什么？真拿自己当故交了？ 叹了口气：“人老了，招人嫌了，连东西都送不出去！玉平，本宫心里难受......” 玉平看着这个戏精娘娘，真想找个缝钻进去。 可不行，因为要与她搭戏啊！ “娘娘，别这样，沈小姐是怕您破费。” “难道本宫成了太妃就穷了？连样东西都送不起了？还不是嫌弃本宫？之前还说本宫可爱，都是骗人的！” 玉平：“......” 沈南方有点受不住这作精，推了推女儿，使了个眼色。 沈清霜呵呵一笑：“娘娘，您送吧，臣女收着还不成？” 贤太妃一秒露出笑脸，往自己身上瞧瞧，似乎没有合适的。往玉平身上瞧瞧，也没有合适的。 最后落到儿子身上。 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把揪下他的玉佩。 “本宫出来匆忙，没带像样的礼物，就这枚玉佩吧。戴上，很值钱的！” 没带礼物还提送东西？ 沈清霜简直不知该说什么。 将狗王爷的东西拿给她是什么鬼？还要戴上！ 顾谨灏这才明白亲娘的意思，原来还是想着自己的。 嘴角一勾，有心情喝茶了。 沈清霜实在不愿意收，推过去吧作精太妃又开始泪眼朦胧。 灵机一动，笑道：“娘娘，臣女其实不喜欢玉佩，臣女喜欢......喜欢您发上的金钗，您能不能送给臣女？” 贤太妃显然没想到她还能这样，一时怔了。 倒不是心疼，满头的首饰全给她都成。 只是小丫头日日戴着老十五的镯子，身上一件儿子的东西都没有，这直接输在了起跑线上。 沈清霜看她愕然的样子，心中暗喜。 装着委屈巴巴道：“娘娘嫌弃臣女不配拥有您的金钗。还说喜欢臣女，都是骗人的......” 贤太妃直接石化，玉平则努力憋住笑，尽量不去看她主子。 金钗最终还是取下来了。 “清霜啊，这金钗不值什么钱，要不搭上这个玉佩？” 送一赠一也好啊！ “千金难买心头好，值不值钱无所谓。臣女也不贪心，要一样就行了。” 沈南方再不解风情也看出了贤太妃的目的，无语苦笑。 贤太妃叹了口气将玉佩塞回给儿子，瞪了他一眼，满是嫌弃。 “人家都不要你的东西，好好反省！” 顾谨灏只好收了回来，幽怨地望着一脸得意的小姑娘。 人她不要，东西她也不要，一定要泾渭分明吗？ 出门后，贤太妃拉住沈南方：“老沈，咱们这么谈得来，你觉得我怎样？” 沈南方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从她不自称“本宫”改成了“我”开始他就觉得奇怪，这如今...... 夫人刚去世半年，他绝对没有续娶的意思。 尤其她还是太妃，他绝对不会大逆不道至此！ 第93章 贤太妃看他惊慌的样子，皱了皱眉：“怎么了你？难道你不认为我慈眉善目、亲切热情？” 沈南方“嗯”了声。就是太作了！ 贤太妃喜道：“那你有没有意向让清霜嫁给我家谨灏？” 老头子这才松了一口气，说话不能说全了？ 差点没把他送走！ “娘娘，儿女的事情，臣早已不管了，都交给清朗了。长兄如父，这婚事，还得问他。” 有儿子不坑，养他做甚？ 贤太妃闷闷“哦”了声，这父还活生生的，要什么长兄如父？ 低声道：“可你家少将军早说过不喜欢妹妹与皇族中人接触。” “那要不你问问清霜？” 沈南方不好驳她的面子，便让她问当事人的意思。儿子一向心疼妹妹，若是女儿愿意，说不准有可能。 贤太妃又“哦”了声，闷声道：“可清霜说听她大哥的意思。” 沈南方摊摊手，爱莫能助了。 不过还是安慰道：“殿下英俊潇洒，定然会找到良配......” 贤太妃恨铁不成钢地瞥着儿子的背影，恨恨道：“英俊潇洒有什么用？眼睛那么瞎，真不知道我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算了，带我女儿回宫了！” 沈南方：“......” 那明明是他的女儿！ 第74章 我想向借这个机会向你道歉 顾谨灏原以为亲娘说的毛病不过是拉沈清霜去寿安宫的借口，谁料一上马车就见她疲惫地歪着。 原本容光焕发的脸直接蔫了。 “母妃，您是真的不舒服啊？” 听着这不孝子的话，贤太妃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瞎了？” 顾谨灏：“......那刚才您还......” 纵然无力，贤太妃还是用尽全力白了她儿子一眼：“本宫不要面子吗？输什么都不能输了气场！” 叹了口气，望着给她按额头的小姑娘道：“本宫当年怎么就没生一个女儿？多贴心！” 沈清霜扬眉浅笑，贴心的是她，可不是原主。 顾谨灏往她旁边挪了挪：“你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才不要我的玉佩？” 沈清霜一脸尴尬，作精太妃替她回答了：“还用问吗？肯定的啊！” 气氛趋于沉寂。 到了寿安宫，贤太妃说有些疲累，要先去休息一会。可没一会又起来了，眉头紧紧拧在一起，相当烦躁。 “睡不着，耳朵里一直响。” 沈清霜闻言给她把了把脉，脉象时急时缓，时滑时涩，眉头也皱了起来。 想了想，又重新把了一次。果然，是中毒的迹象，不过很轻微，想来时间不长。 她怕吓着阴谋论的太妃，暂且压下不提。 “太妃娘娘，您刚才在马车上说不舒服是因为耳朵吗？” “不全是。这几日一直没睡好，所以白天精神不济。耳朵的问题是睡觉时才有，越安静的情况下越强烈。” 贤太妃接过玉平递来的茶呷了一口。 “本宫传了御医，可那群老家伙又是开一些乱七八糟的药。药吃了不少，可症状仍没有减轻，第二日醒来后愈发累。丫头，你说会不会祥宁宫的老女人又故技重施想谋害本宫？” 沈清霜说不清楚，原书中只提到一次，已经被她给化解了。 难道因为她打乱了剧情，所以会有新的情况出来？ 作者也没写过番外，走一步看一步吧！ “太妃娘娘，您别急，臣女先给您配些药解了您的痛苦。不过更重要的是要找到源头，否则治标不治本，以后这种事会成为常态。” 贤太妃一听解得了立时觉得轻松了许多，就知道找小丫头没错！ 沈清霜这次没有写药方，而是写了一大堆药名，玉平亲自去御医院取药。 拿来了之后她选了其中的六味药亲自熬了，其余的扔到一旁。 玉平在一旁边看边笑，沈小姐真聪明，都会掩人耳目了。 贤太妃喝了药安静地睡着了，沈清霜则将寝殿里面仔仔细细查了一通。 全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难道外面？ 可她兜兜转转好几圈，只见花开好，树长茂，有虫鸣，有鸟叫，芳草萋，绿水绕，什么可疑之处都没发现。 挠挠头，问道：“玉平嬷嬷，娘娘每日的饮食有没有留意过？” 玉平点头：“都有专人试菜。试菜的人无病无灾，偏偏娘娘如此，想来不是饭菜的问题。” 沈清霜点头，都细致到这地步了，足见对方下手隐秘。 本想去一趟御医院，可一想若真是与之前一样，她那么一问必然打草惊蛇，反而更不妙。 顾谨灏看她凝眉苦思却不得其解，便提议带她散散心。 她不想去，这里是皇宫，水太深，还是老实待在寿安宫好些。 “万一有新发现呢？”顾谨灏这次没有直接拉她，而是征求她的意见。 他谨记秦云说的，要离姑娘不远不近。 既不可以太疏远，又不可以太殷勤，更不能强势，要遵从她的意愿。 顾谨灏的话触动了她，扬眉道：“皇宫路滑，人心复杂。若是摊上事，殿下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顾谨灏低头笑笑，点点头。 “其实，我还想向借这个机会向你道歉。” 第94章 “你道什么歉？”她疑道，“难不成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们家的事？” 顾谨灏嘴角一抽，拿他当什么人了？ “没有。是为以前的事道歉。”他一脸诚恳。 这认真温和的样子可真少见！ “要不你说说看？” 她找了个竹椅坐了下来，忙了一通，累死了！ 顾谨灏在她对面坐下。 “第一件，那晚我不该让秦云打你，给你留下了阴影。” 沈清霜猛地抬头，狗王爷竟然咽得下那口气向她低头？虽然她恨他打了她，但她清楚是为原主背锅。 平心而论，他其实挺冤的。好好的被白月光灌醉了，然后被一直讨厌的女人脱了衣服，还企图与他那啥，谁忍得了？ 她“哦”了一声，“第二呢？” 顾谨灏凝视着她，眼底愧疚。 “第二，你出去见方明珠那次。我来得晚，没听到你们的对话，只看到你打她。其实从你开始给母妃医治那日起，我就觉得你像变了一个人，但那一巴掌立刻让我想起了以前蛮横无理的那个人。” “我当时接受不了，所以语气不好。之后你骂了我，我才知道是误会了，你没变，还是这个你。那时我就后悔了，可你与小皇叔走了，一眼都没看我。” “我......我心里难过，却不敢追上去解释。再之后我去道歉，你不信了。” 沈清霜斜了他一眼：“不信你还说？” 他认真道：“要说的。我不说的话你就会一直记着，我害怕。” “殿下还有害怕的事？”她调侃道，这厮不是一向很横吗？ 顾谨灏笑了：“有，有很多。” 害怕她一直疏远他，却亲近小皇叔。 想到他说的，她嘀咕道：“什么现在的以前的，就一个我！” 酒后真言被他记得清楚，她只好捣浆糊。 顾谨灏不与她争辩，只是笑笑，她不愿意承认就算了。 “第三，我为得罪你的其它事道歉。我其实不是想欺负你，只是想引起你注意，想逗逗你。” 沈清霜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厮受什么刺激了？ 逗她？她是小狗吗？ “殿下，你没事吧？” 顾谨灏摇头：“没事。我不想你一直记着我的不好，你看这样行吗？我站着不动任你打，打了之后你把我的不好全都忘了。” 打他？她可不敢！ 他间歇性的神经病，这会犯病，待会好了怎么办？ 顾谨灏见她一直托着下巴，目光时而凝重，时而疑惑，时而探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说话啊！”他不善于猜女孩子的心思，只知道不说话就代表事情严重了。 沈清霜眨巴眨巴眼睛：“你是真的向我道歉吗？” “当然！” 他可不想她记一辈子。 喊小皇叔“云间哥哥”，喊他“狗王爷”、“混蛋”、“王八蛋”！ 沈清霜笑嘻嘻道：“我有一个想法，你姑且听听？” 看这不怀好意的笑容就觉得不会是好想法，不过还是让她说说看。 小姑娘一脸期待地望着他：“三件事，你赔我三万两银子，咱们就一笔勾销！” 第75章 难怪太妃娘娘喜欢沈小姐，说的话真讨人喜欢 顾谨灏想死的心都有了，死丫头上辈子是穷鬼吗？有一个银子数不清的哥哥，怎么还一门心思钻钱眼里？ 但似乎没别的办法能解决。叹了一口气，当场成交。 只不过顾谨灏耍了个小心眼，他要记账，最后一起结。 并非没钱，只是若一次性给清了，他还有什么理由接近她？ 若无相欠，怎会相见？ 虽然没有现银好，但总归也是天降横财，就当存银行了，沈清霜很爽快地应下了。 笔墨纸砚伺候，当场写了欠条。 还按了手印。 四殿下就这么迷迷糊糊写了人生第一张欠条，看着那鲜红的指印，卖身契似的，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若真是卖身契倒也好，可她只要银子不要他啊！ 余光瞥见小姑娘捧着欠条啧啧赞叹，眼中的光像夜晚的烟花似的。 “殿下，你这一手好字用来写这个，真是......真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顾谨灏无奈拍了拍额头，能有一个优点入她的眼真是不容易。 “行了，去御花园走走。” 御花园的荷花池里已经开了半池荷花，粉白相映的荷瓣、翠绿欲滴的莲蓬，夹着荷香的清风，沈清霜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她喜欢荷，所以香囊都是荷香。 荷花池是好，只不过在这里有个不好的回忆，当初差点被方明珠设计丢了命。 不过也捡了一条命。 她拂了拂长发，望向立在一旁的顾谨灏。 怎么说也算她的救命恩人。 他一身黛青色锦服，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莲池，似乎在想什么。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轮廓分明，俊朗潇洒，还透着些淡漠疏离。 不得不承认狗王爷不发疯的时候还是挺耐看的！难怪被大齐那么多女子倾心。 “殿下。”她轻轻喊了一声。 顾谨灏回过神，微笑向她：“怎么了？” “上次在这里，你救了我，我还没谢你。” 第95章 顾谨灏笑笑，伸手去摸她的脸，手到半空又收了回来，背到了身后。 秦云的计策说了，在没明确姑娘的心意前，绝对不可以动手动脚。 “救你是应该的，不用谢。”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希望永远用不上他，平平安安的多好！ 沈清霜觉得狗王爷今天很奇怪，与以往判若两人。 她没问，怕他故态复萌。 低头想了想，像是在做很挣扎的决定。 良久，在顾谨灏疑惑的目光下，将欠条缓缓递给他。 “要不，改成两万两？” 顾谨灏：“......三万两我还出得起，小财迷！” 两人在园中慢慢走着，顾谨灏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既能听清她的话，又不至于过于靠近让她不安。 沈清霜不时用余光偷瞄他，碰到他的眼神时，迎来的是他的笑容。 这笑......还真好看！ 她一个激灵，可不能犯花痴！ 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她慌张转过了头，快走几步掩饰尴尬，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女子。 两个人互相打量着。 女子年纪约莫十八九岁，衣饰华贵。她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只是眼神像一潭死水，没有这个年纪应有的神采。 更让她惊讶的是，女子的脸上有一道疤痕，虽然不长，但很醒目。疤痕上还有点点花钿，不过掉了一些。 极有可能是刚才被她撞掉的。 她忽然想到书中提到的一个人，莫不是...... 在宫中要规行矩步，她不敢乱认，求助般望向顾谨灏。 他微微一笑，示意她别担心，走上前行了个礼：“臣弟参见皇嫂。” 沈清霜默叹一口气，居然真的是她，也俯身行了礼。 这位皇后在书中笔墨不多，只知道出身尊贵，刚嫁给皇帝时他还只是一个皇子。成婚后，与他夫妻恩爱、琴瑟和谐，但后来因为一件事惹得他大怒。 事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有一次抱着还是婴儿的顾子毅玩，一时不慎磕到了他。皇帝却不相信她的“一时不慎”，认定她嫉妒淑妃生子所以将气撒到小孩子身上。她为了自证清白，意气之下拔下簪子划破了脸。 虽然那件事最终不了了之，但两人的感情就像她脸上的疤，再也回不到从前。 皇帝风流多情，登基后更是新人不断，本来与她就有隔阂，加上她容颜已毁，愈发疏远了她。不过碍于她背后的势力，不敢废后罢了。 而原本牡丹般富丽明艳的皇后，在这皇宫里，日渐变得枯木一般。 皇后让二人平身，向顾谨灏淡淡一笑：“四殿下进宫看太妃娘娘？” 顾谨灏点头：“是。” 皇后“嗯”了声，转向沈清霜，将她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她墨发及腰、眉目如画，往那一站，就让人挪不开目光。 “太妃寿宴当晚本宫没看清沈小姐，如今细看，真是容颜清秀，如塘中的荷瓣一般。” 本是夸赞的话，沈清霜却看不出她夸赞的意思。 她眼神幽深如古井，刚才那一点点笑意也隐去了。 “多谢娘娘赞赏。只是容颜弹指老，不过是刹那芳华。在臣女看来，于一个女子最珍贵的，还是皇后娘娘这种从内自外散发的气度和优雅。” “嗯？”皇后眼底亮了些，“难怪太妃娘娘喜欢沈小姐，说的话真讨人喜欢。” “臣女说的是实话。” 沈清霜微微松了口气，又行了一礼：“臣女刚才冒失，冒犯了娘娘，请娘娘降罪！” 皇后尚未说话，只听顾谨灏正色道：“皇嫂，此事怪臣弟，还请皇嫂不要追究清霜。” 虽然是请罪，但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他身边的姑娘。 这眼神，他从没给过别人。 皇后将这些尽收眼底，也知道若是真的降罪了，顾谨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一年前，皇位最有力的竞争者就是眼前这位四殿下。 淡淡一笑：“四殿下言重了，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沈小姐难得进宫一趟，本宫就不打扰你们了。” 待她走后，沈清霜道：“刚才谢谢你了。” 他笑了：“我带你逛的御花园，自然要为你承担。” 顿了顿，又道：“她表现出来的是与世无争，但我总觉得她心思很深。以后再遇上，还是绕着些为好。” 第76章 追女孩子还带小抄，顾谨灏你丫的也是古今第一人！ 她认同他的话。 表面上看着简单的人都不见得简单，更何况这位表面上看着并不简单的人！ 抬脚间忽然被什么东西硌到了，低头一瞧，竟然是从贤太妃那儿讨来的金钗。 应该是刚才与皇后撞上时掉的。 这下尴尬了！ 居然当然人家儿子的面将老母亲戴在头上的钗踩在了脚底下！ 顾谨灏本想帮她捡，谁料她也蹲下了身子。 沈清霜没在意，不小心碰到了他修长的手指。顿时脸上微红，下意识缩回了手。 顾谨灏也紧张了一下，手轻微颤着，说了声：“我来吧。” “嗯。” 将钗还给她的时候，顾谨灏看清了。 不过就是一支平平无奇的钗，她发上的都比这个好看，这丫头怎么会看得上这种中年女人佩戴的发饰？ 第96章 哪有他的玉佩好？ 不识货！ 正皱着眉，忽听她惊呼：“你的手流血了，被钗刺到了！” 他往钗上看了看，又往手上看了看，果然钗上有血，掌上也有。 这才感觉到疼。 “没关系。”虽然这疼痛感越来越强，但他表现出来的仍是云淡风轻。 掏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块帕子，她递过来一条：“先用我的吧？” “嗯？”他疑惑地望着她。 这个“先”字是什么意思？还要还吗？ 她忙“哦”了声，解释道：“你别把我想成财迷，这个不收银子。” 顾谨灏：“......” 就算不收银子也是财迷！ 瞧他胡乱绕着，她的太阳穴直突突，那个捆得像个猪蹄的东西是手吗？ “真够笨的！” 她将猪蹄松绑，重新给他包扎。 虽然她的语气很嫌弃，但动作明显很轻柔。 顾谨灏很欢喜，秦云果然没骗他，这才半日，小姑娘就对他改变了态度。 他决定要贯彻下去，一步步来。 御花园中水多、亭多、花多、树多，沈清霜越逛越喜欢，顾谨灏却越逛越心慌。 他忽然拉住了她，沈清霜刚要抽出手，忽觉他的手冰凉。 这么明媚的天气，怎么会手冷？ 再看他，面色苍白，额上还冒着冷汗。 “殿下，你怎么了？”她有些慌了。 顾谨灏的身形有些摇晃，有气无力道：“清霜，我......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刚才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头晕？ 她不再耽搁，扶着他就往寿安宫去。 到了门前，顾谨灏已经撑不住了，好在玉平喊了两个小太监来，才把他扶进去躺着。 娘娘快好了，殿下又这般了，玉平刚平复的心又提了起来。 沈清霜更是焦虑，前一个病因还没找到，这又多了一个。 顾谨灏躺在榻上，眼睛微闭，朦胧中看见小姑娘愁眉紧锁。 “你别担心，我没事。”他安慰着，“只是有些头晕，一会就好了。” 沈清霜可不信，这厮的嘴唇有些发紫，明显是中毒的迹象。 她给他把了脉，又惊又喜。 惊的是他与贤太妃的毒竟然出奇的一致。 喜的是正好药熬得多了，不会浪费！ 赶紧去将剩的药端了过来，还热的。 “把药喝了。”她递给他。 他没动，扭过了头不看她。 “我头晕，没力气。” 玉平听说他没力气，心疼得不行。 殿下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又是主子唯一的孩子，说句不敬的话，她早将他视为自己的孩子。 忙道：“殿下，您别动，奴婢喂您喝。” 顾谨灏：“......” 这嬷嬷真是的，母妃嫌弃他的时候她只顾着笑，也不劝劝。现在该避嫌的时候倒殷勤得很！ 孩子不是手断了，孩子想让姑娘喂药好不好？ 闷声说道：“不用了，本王自己喝。” 挣扎着坐起，伸手去接药。 沈清霜看着他那受伤的手，白了他一眼，舀了一勺药递到他嘴边。 狗王爷的脸倏地红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小丫头这是给他喂药的意思？ “不喝？”她眉头一挑，作势不管了。 “喝！” 他握住她的手腕，嘴角一勾，低头喝了下去。 玉平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暗骂自己多事，险些坏了大事！ 默默给他拿了软枕垫在身后，然后将一殿奴婢都赶了出去。 顾谨灏边喝药边看她，不凶的时候真可爱。 他忽然想起了秦云的追姑娘策略，关系缓和了之后要不失时机地装可怜、装忧郁，因为女孩子心软，只要装得够像，她就会不自觉地倾斜关心。 这关心多了，就习惯了。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习惯，习惯习惯就习惯了。 沈清霜看他若有所思，用勺子敲了敲碗：“殿下，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的，就剩几口了。” “哦。”顾谨灏回过神，换了种忧郁的眼神。 那眼神看得沈清霜心中莫名忐忑，总觉得看一眼少一眼，要交待后事似的。 虽然中了毒，但在她可解范围内，他担心个什么劲！ 莫不是没有经历过，所以对未知恐惧？ 这腹黑霸道的家伙会恐惧？她不信！ 终究受不了他的眼神，轻声道：“是不是很难受？” 顾谨灏心中一喜，关心来了！ 低低“嗯”了声。 难受是真的，但他要把五分难受演绎成十分，故而扶着额头，面带痛苦。 “你别怕，这毒我解得了。” 顾谨灏看到她眼底的担心，不由得窃喜，演得更卖力了。 是那种眉头紧蹙但一点声音也不发出的隐忍，手还微微颤着。 只是太过用力，这痛苦被他活活演超标了，沈清霜都害怕他会突然去了。 这男主要是去了，故事接下来要怎么发展？ 完结？ 点不会这么背吧？ “殿下，你信我，真的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嗯。” 顾谨灏真的越来越佩服顾冰河了，果然话越少，姑娘越在乎他。 第97章 到底是情场浪子，套路就是准！难怪敢向秦云保证，要是法子没用他拿命交待。 沈清霜又安慰了他许久，语气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这让他有了种负疚感，这样会不会不道德？ 将药碗放到一旁，她扶他躺下。 她身上的荷香清幽淡雅，让他的心不平静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别阻止我喜欢你。万一有那么一天，你发现对我是有感觉的，那时你一转身，我正好在，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沈清霜给他盖被子的手停住了，低头怔了怔，然后缓缓转向他。 顾谨灏激动不已，这是感动了吗？ 小姑娘微微一笑：“殿下，你知道为什么感情里女子容易受伤吗？” “嗯？”顾谨灏有些莫名其妙，话题切换得有些快啊！ 沈清霜继续道：“因为她们在该动脑子的时候错动了感情。” 看着一头雾水的他，沈清霜一本正经地展开一张皱巴巴的纸。 顾谨灏猛地一摸衣裳，变了脸色。 “清霜，你听我解释......” 沈清霜哼了声，指着他恨恨道：“追女孩子还带小抄，顾谨灏你丫的也是古今第一人！好了，说正事！我帮你解了毒，一条命三万两，现银还是记账？” 第77章 大齐皇室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入夜时，贤太妃与顾谨灏都无恙了。 玉平亲自下厨煮了一些可口的饭菜，贤太妃接连几日没好好吃饭，故而吃得不亦乐乎。 像是久经饥荒忽然搂席似的！ 只是她儿子心事重重，不时唉声叹气。眼神还不时往沈清霜望去，似乎有话要说，但不敢。 贤太妃不悦地放下筷子：“谨灏，吃的是开眉饭，你这一会一叹气，让不让你娘吃了？” 顾谨灏闷声道：“母妃，您吃您的，儿臣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滚回府去！” 顾谨灏：“......” 沈清霜一想到那张小抄就不待见他，原以为他是真心道歉，想不到居然是做戏，不去音晖园真是屈才了！ 想到自己还担心他，唉，眼睛瞎了！ 贤太妃察觉不妙，低头道：“清霜，死小子是不是惹你了？你说出来，本宫给你做主！” 沈清霜闷闷从荷包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给她。 将信将疑地接过后，贤太妃一头懵逼：“噢，本宫明白了，谨灏不想还钱这才摆着张臭脸。” 欠条？ 沈清霜脸一红，特么的居然拿错了！ “不是这个。”低头拿了过来，重新在荷包里翻着。 贤太妃安慰道：“丫头，放心，死小子有钱，三万两小意思。本宫在这，他不敢赖账，明天让他拿来还你！对了，你还救了他一命，也算三万两吧，虽说不多，主要是他这命不值钱！” 顾谨灏懵了，他娘给他这条命估的价怎么与小丫头一样，都是三万两！ 正好救狗王爷命的三万两还没写欠条，被贤太妃一锤定音最好不过了。 沈清霜忙抽空抬头表示赞同，眼睛里都是星星。 “三万加三万，谨灏，明天还清霜六万两！堂堂四殿下居然欠账，大齐皇室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顾谨灏：“......” 他很怀疑自己是抱养的，后娘都不能这么刻薄！她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煽风点火！ 不待他说话，他娘那张霸气的脸立刻切换成委屈：“清霜啊，本宫的命不值钱吗？怎么你都不提本宫？不行，你救了死小子，收他三万两，本宫的命怎么着也得六万。就这么定了，一共十二万两，死小子还你！” 顾谨灏：“......” 沈清霜：“......” 随即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有银子不赚那是王八蛋，她就笑纳了！ 顾谨灏哼了声，被他娘直接瞪了一眼：“哼什么哼，老娘还在呢，你哼谁呢？” 看这样子有可能赖账，当下让玉平拿了纸笔，盯着他重新写了张欠条，献宝似的给沈清霜：“收着，白纸黑字红手印，他赖不了！” 沈清霜发现贤太妃越来越可爱了，怎么看怎么亲切。 终于扒出了那张小抄，递给贤太妃。 贤太妃瞧了一眼，随即眼亮了。 恨铁不成钢道：“丢人，真是丢人！打小抄就罢了，还被姑娘发现了。还有这写的都什么东西？还拉开距离，就你那狗不吃的冷脸，拉开距离谁睬你？这还装忧郁、装受伤，哪个姑娘会喜欢一个病秧子？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要你有何用？” 越看越生气，越生气越不待见她儿子，将小抄揉成一团撕碎扔了。 “这乱七八糟的谁教你的？” “老......老五......” 贤太妃恨恨骂道：“小五那前不着边后不着调的货你跟他学？但凡有用他还至于现在连个王妃都没有？果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依我看，你们顾家除了老十五拿得出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一个不如一个！清霜你说是吗？” 沈清霜很给面子的“嗯”了声。 顾谨灏本来挺难受的，一听她“嗯”更不是滋味。 饭也不吃了，站起了身。 贤太妃挥挥手，“走吧走吧，气死老娘了！” 顾谨灏扔下一句：“今日不走了，儿臣住偏殿。玉平嬷嬷，帮本王收拾一下。” 第98章 玉平欢快地“哎”了一声，也不管她主子愿不愿意，颠颠去了。 “殿下，恕奴婢多事，如果您想让沈小姐喜欢您，就不该用这些小心机。骗一次，她会怀疑您所有，您在她那里就再没有真心可言了。” 顾谨灏想了想，走到榻前，叹道：“嬷嬷，本王是没办法。小丫头与小皇叔有说有笑，但与本王总针锋相对。本王真的已经很低声下气了，可她始终不为所动。” 玉平看他孩子气的委屈模样，笑道：“殿下，沈小姐还小，不着急。奴婢听说她在守孝期，所以她十八岁之前不会成亲的。还有两年多，您有机会。” “可若是孝期后她还不喜欢本王呢？” 玉平笑了：“咱们殿下英俊潇洒，对沈小姐又真心一片，她会喜欢的。” 顾谨灏胡乱揉着头发：“可小皇叔更英俊，对她又痴心不改，本王没有多少信心。” 玉平笑而不语，继续整理床铺。 顾谨灏急了，将她拉过来：“嬷嬷，你说啊，本王要怎么办？本王真的喜欢她，是非她不可的那种喜欢。” 玉平望着他认真的眸子笑着叹了口气：“依奴婢所见，沈小姐对十五王爷虽然亲近，却更像对沈三公子那种感情。” 顾谨灏一下子激动了：“真的吗？嬷嬷你说的真的吗？你是说她对小皇叔是对兄长的感觉？” 不待她说话，自顾自道：“对啊，本王怎么没想到？小皇叔与沈清彦是挚交好友，她喊他‘云间哥哥’，是这个道理。嬷嬷，谢谢你，还是你好！” 玉平见他原本阴沉的脸瞬间变为欣喜，爱怜地摇摇头。 心情好了，他就不用待在偏殿顾影自怜了，又跑去找沈清霜了。 小姑娘一看他来，招了招手：“让我看看你的手。” 顾谨灏道：“不疼了，没事的。” 沈清霜可不是管他疼不疼，将贤太妃送的那支金钗递到他面前：“你瞧，上面的血黑了，这钗有毒。” 有毒？ 顾谨灏的脸色凝重起来了，将手上的帕子解了下来，果然上面的血迹发黑。 另一边，贤太妃喊玉平将平日里佩戴的首饰盒拿了过来，沈清霜一一检查后，竟然发现每一件都淬了毒。 “这......”玉平惊呆了，想不到问题竟然出现在这里。 沈清霜有些不解：“玉平嬷嬷是为太妃娘娘梳妆的，为什么你没有中毒？” 贤太妃道：“玉平总喜欢将本宫打扮得过于华贵，哪里像一个寡妇？所以首饰都是本宫亲自挑选佩戴。” 玉平点头，眼底深沉：“那就不得不提一个人了。小顺子，去将银灵喊来！” 第78章 她平日里除了待在寿安宫还去过哪里？ 小顺子是一个人回来的。 “娘娘，殿下，奴才找到银灵的时候，她忽然拿把刀捅向自己，已经死了。” 顾谨灏看向战战兢兢的小顺子，冷声道：“去她房内搜，看看有没有可疑之物。” 小顺子恭敬地退下，大约小半个时辰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纸包，还带着一个小宫女。 “娘娘，这是在银灵床底的一个小盒子里发现的，兰珊与她住一个房间，所以奴才将她也带来了。” 顾谨灏将纸包接了过来递给沈清霜，她打开检查了下，点头：“就是簪子上的毒。应该是将它们融于水，再拿来擦拭首饰。” 贤太妃冷哼一声：“真狠，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 目光落在兰珊身上，小丫鬟吓得六神无主：“娘娘，奴婢绝对没有参与，求娘娘明察！” 顾谨灏怒道：“将你知道的说出来，若是说不出来，你与银灵一个下场。” 兰珊被他一吓，腿都发抖，连连称是。 “银灵这段时间每日都起得很早，待奴婢起身后，她已经将太妃娘娘的首饰擦拭好了，其它活也做得差不多了。奴婢曾调侃她一心讨好主子，她只是苦笑，说家里哥哥病了，她要讨得主子欢心，挣多些银子给哥哥治病。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她敢谋害主子。” 主子？怕是别的主子吧！ 顾谨灏冷声道：“她平日里除了待在寿安宫还去过哪里？” 哪里？ 兰珊想了想，说道：“也没去什么地方，唯一一次去祥宁宫还是四日前，去感谢金凤嬷嬷的相助之情。” 听到祥宁宫，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贤太妃的拳头已经握紧了，又是那个老女人！ 一字一顿道：“什么相助之情？” 兰珊不敢隐瞒，低头道：“奴婢曾问过银灵，她说太妃寿宴当晚，她在芳菲殿前不慎撞上了太后，是金凤嬷嬷给她求情这才免了她被处罚。” 贤太妃沉思了一会，缓声道：“你们退下吧。银灵自尽之事不允许外泄，若有人问起，就说本宫放她出宫了。” 玉平与他们一同出去了，银灵的尸体要妥善处理。 顾谨灏望着沈清霜，欲言又止。 沈清霜摸不清他的心思，心里发毛，抢先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书中提及的事情她清楚，没提及的她可不能乱说，会出事的！ 尤其涉及的还是后宫实际掌权人！ 贤太妃闷声道：“谨灏，宫里的事情小丫头怎么会知道，搭讪有很多种方法的。” 顾谨灏：“......” 第99章 清了清嗓子：“母妃，儿臣是想找沈清疏确认银灵是否真的冒犯过太后。” 贤太妃：“......” 好吧，那是她误会了。 沈清疏刚从冷园到家，就碰上小顺子等在那里。 木桩子似的，看着他的眼神像狗看到肉似的！ “沈统领，您回来了？” 沈清疏觉得好笑，这是他家，回来很稀奇吗？ “你，姓甚名谁，哪个宫的？谁派来的？找我什么事？我现在很累，你最好一次性把话说完，否则我不保证不揍你！” 小顺子嘴角一抽，老实道：“奴才小顺子，祥宁宫，四殿下派来的，有事询问沈统领。” “现在？” 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事这么急？ 小顺子点头：“是，现在。” 看他满脸不情愿，又道：“沈小姐也在咱们宫里，听说要陪太妃娘娘住几日。” 一听妹妹在，那得去看看。 废话不说，上了刚下的马车。 到了寿安宫，沈清疏一眼就看到了在打瞌睡的妹妹。 刚要喊她，再一瞧，贤太妃与顾谨灏也都托着下巴打盹。 就连玉平也是，只不过他们三个是坐着，她是站着。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大半夜把他招来，他们倒睡着了。 “臣沈清疏参见太妃娘娘、四殿下。” 顾谨灏猛地抬头，“哦”了一声。 往他娘看了一眼，仅仅抬了抬眼皮。 往沈清霜看了一眼，眼皮都没抬。 仅仅玉平礼貌般地抬起了头，不过眼神迷茫，显然没醒。 顾谨灏叹了口气，低声道：“查一下母妃寿宴当晚有没有人看到银灵撞上了太后，还有金凤是否帮忙求情。” 就这？沈清疏的嘴角抽了抽。 “臣明日一早会给殿下答复。” “没事了，你回去吧。” 沈清疏一头黑线，让那小顺子传个话不就行了吗？还特地喊他过来？ 瞥见他妹妹那亳不矜持的睡姿，叹了口气。 “玉平嬷嬷，请问清霜晚上住在哪里？” 玉平听他问她，立时清醒了。 “奴婢带沈统领过去。” 沈清疏说了声“多谢”，将他那睡得天昏地暗的妹妹抱了起来。 沈清霜揉揉眼睛，看是他，甜甜喊了声“二哥”，很自然地靠在了他的怀里。 “晚上天凉，这么睡容易着凉。” “哦，你不在呢吗？” 沈清疏笑了：“我能一辈子陪你吗？” 怀中的小姑娘咕哝着：“能。” 笑容更暖了：“好，你说能就能！” 顾谨灏酸溜溜地看着，羡慕极了。 贤太妃打了个哈欠，拍拍他儿子的肩：“有三个往死里宠又护犊子的哥哥，儿子，前路漫漫啊！” 刚走两步，又折回来：“明日让小丫头把那些首饰上的毒解了。” 顾谨灏道：“为什么不直接扔了？” 贤太妃哼了声：“你可真富贵，很多都是你爹当年送的，大不敬知道吗？再说，扔了不就说明我们知道对方阴谋了吗？将计就计，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娘长久不宫斗，真以为老娘是弱鸡？昏头了！” 顾谨灏微微一笑：“是，母妃。” “还有，清霜也被那金钗殃及了，虽然喝了药，但对身体终究有些损伤，这几日学着炖些补汤给她喝。” “儿臣炖的能喝吗？” 顾谨灏有些怀疑，糖和盐都分不清楚，小丫头会嫌弃吗？ 贤太妃觉得此话有理，还是别整幺蛾子了。 “那记得把十二万两银子还了，她喜欢银子！” 翌日一早，沈清疏来了寿安宫。他已将当晚当值的侍卫全都盘问了一遍，没人见过有宫女撞上太后。 如此一来，事情就清楚了。 沈清疏还要跟进唐晞的案子，就不久留，又去冷园了。 午膳后，贤太妃选了支芍药步摇插在发髻上，携着玉平往祥宁宫去。 金凤远远看她来了，忙去通报太后。 “她怎么来了？”太后一脸不耐烦，“请她进来吧。” 原本以为那女人又是来耀武扬威的，谁知一看到她，顿时惊了。 脸色苍白、唇色苍白，哪里还有前几日的光彩照人？ 太后的心情立刻愉悦起来了，破天荒迎了上去：“妹妹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第79章 太后，您真好。那臣妾就在这住上几个月吧！ 贤太妃无力地笑笑，无力地给她行礼：“臣妾参见......” 那弱柳扶风的虚弱劲，让太后的小心肝直颤。 若是这女人在她宫里出事，顾谨灏还不拆了祥宁宫！ 当下伸手去扶她，边扶边向玉平怒道：“主子都这样了，也不知道扶一把？这差事做得越发敷衍了！” 玉平倒是想扶，她主子不让啊。 恭敬道：“是奴婢的错。” 贤太妃握着太后的手，笑容很是苍白。 “太后，您不要怪她，是臣妾不让她扶的。臣妾并无大碍，不过是头晕乏力，时不时耳朵不舒服罢了。” 太后心中暗喜，看来银灵做得不错。往金凤看了一眼，她微微颔首，眼中一抹欣喜。 “妹妹，快坐下。” 第100章 太后搀着贤太妃，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面带关切：“妹妹前几日不还容光焕发吗？怎么忽然如此了？” 贤太妃长长“哎”了一声，“臣妾也想不明白啊，御医开了许多凝神静气的药，不管用。臣妾想着之前久病缠身，到太后宫里坐了坐就好了，这不就又来了？太后不会嫌臣妾烦吧？” 她眼神温柔，满是依赖，玉平有了种姐妹情深的错觉。 太后亲切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妹妹说的哪里话？姐姐巴不得你住在这里呢，这样咱们姐妹俩也有个伴！” 话说得贴心，心中却相当无语。 特么的当她的祥宁宫是驱邪圣地吗？一有病就来，一有病就来！ 贤太妃将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当下热泪盈眶：“太后，您真好。那臣妾就在这住上几个月吧！” 太后：“......” 几个月！ 死女人说的是真的吗？她不过就客气客气，她居然当真！ 看她的笑容僵在脸上，贤太妃有种说不出的痛快。 “玉平，去寿安宫收拾收拾，本宫要陪太后住上几个月。对了，首饰多拿些过来，什么金钗银簪步摇臂钏，本宫要挑一些送给太后。” 太后一听立刻头大，这女人是哪根筋搭错了吗？居然要收拾行李！ 还要送她首饰！ 那些索命的首饰她可不要，此时看着贤太妃发上的芍药步摇都怵得慌。 强挤笑容：“妹妹，不用这么客气，本宫这里有很多首饰，你若是喜欢，本宫还可以送一些给你呢！” 贤太妃闻言，向玉平道：“那首饰就不用拿了，本宫戴太后的，取些衣裳就行。” 太后：“......” 倒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半盏茶没到，玉平就背着两个包裹来了。 到底路近方便！ 太后愣了：“这......” 玉平恭敬道：“回太后，这个大的包裹是太妃娘娘的，小的是奴婢的。” 太后有些发懵，心肝颤颤的：“你也要住在这里？” 玉平认真地点头：“这么多年都是奴婢伺候太妃娘娘，若是换了旁人怕照顾不周。” 贤太妃扶着额头，柔声道：“玉平，瞧你，解释这么多，好像太后不让你住似的！赶紧的，将东西搬入宁萃殿。” 太后斜了她一眼，还挺会挑地方。 宁萃殿的院子正对绿竹流水，风景秀美。除了她的玲珑殿，就宁萃殿最好了。 刚憋着一口气，就见玉平身后跟着两个大包小包的小太监往里走！ 太后一惊：“这两个......也要住这里？” 玉平回过头，一如既往的恭敬：“回太后，小顺子他们只是帮奴婢将东西带过来，一会就走！” 贤太妃嗔怪道：“玉平你也是的，都不知道先说一声。本宫也想呢，祥宁宫又不是客栈，怎么一个接一个住进来！” 太后嘴角一抽，你还知道这里不是客栈？ 瞧她不悦，贤太妃更愉悦了。 取下发上的芍药步摇递过去：“太后，这支步摇还是当年先皇赐的。臣妾记得，当时太后很喜欢。若是太后不嫌弃，臣妾想借花献佛。” 太后看到这支步摇就想起先皇的薄情，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当初这步摇原是打算送她的，但贤太妃嫁进来后，先皇就改了主意，非说这女人一颦一笑明媚温柔，亲自将它插在了她的发上。 “太后莫不是还怨着臣妾所以不肯接受？” 贤太妃眉头微蹙，映着这病容倒有些被欺负的意味。 “怎么会？”太后微微一笑，伸手去接，刚到手中脸色一变，赶紧又还给她了。 她的首饰都是有毒的，自己怎么这么大意！ 贤太妃看她惊慌失措就已经明白了一些，尤其她还不住地拧着帕子，像是要将手上的什么东西擦掉似的。 如此更确定了！ “妹妹，终究是先皇所赠，姐姐不能夺人所爱。看你气色不好，先去休息休息吧，晚些时候咱们再好好聊聊。” 既然已经清楚了，贤太妃不再坚持，很乖巧地说了声“好”。 躺在宁萃殿的榻上，某女人觉得浑身轻松。 看玉平一脸欣喜地来了，淡淡道：“办好了吗？” 玉平低声道：“办好了，娘娘。” “总归来一趟，别吝惜药，总要不虚此行不是？” 贤太妃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看她，真的有些困了。 “娘娘放心，奴婢让枕头里、头油里、胭脂里都放了。奴婢交代了小铃铛，三日后将那些下药的物件都换了，一定不能留下把柄。” 贤太妃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老女人毒是毒，但是没她聪明。 “药没拿错吧？” “没有没有，这是奴婢现找沈小姐买的那种。她知道您宅心仁厚，所以给了种让人活不好但死不了的药。您别说，放到胭脂和头油里一点都看不出来异样。娘娘，要不咱们再买个五百两的备用？” 贤太妃：“......” 这是要囤货的节奏？她人美心善、贤淑温柔，还没那么多仇人！ 再说，以后用若是需要，再花银子买就是了，还多一个见小姑娘的理由呢！ 大事已成，贤太妃放心地睡了。 正睡得渐入佳境，敲门声来了。 第101章 谁特么的不识趣打扰她的美容觉？ 放眼一看，太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她家儿子。 她默叹一口气，死小子来得也太早了，好歹让老娘把觉睡好了啊！ 顾谨灏上前道：“母妃，儿臣听闻您身体不适，去了寿安宫才知道您到这里来了。” 贤太妃看他一本正经又关切不已的样子，心道死小子的戏演得不是挺好吗？怎么到姑娘面前那么容易露馅？ 端庄慈爱地笑笑：“母妃这不是思念太后了吗，所以打算在这里陪她住几个月。” 顾谨灏忍住笑，向着戏精亲娘嗔怪道：“您不舒服就传御医，太后年龄比您大，身体比您弱，来祥宁宫万一把病气过给她怎么办？好了，儿臣送您回去，再陪您住几日！” 太后本来笑眯眯的，听到顾谨灏说她年龄大，身体弱，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什么年龄大？她是四十八了，可看着也就四十一二三四五六的样子。 还身体弱？再弱也比一个中毒的女人强吧？ 果然什么人生出什么儿子，说出的话就是不招人待见！ 不过好歹说了句她爱听的，接走接走快接走！ 她本想装作挽留一下，又怕贤太妃不禁让再不走了。 露出雍容优雅的笑容：“妹妹，反正咱们又不是住得山高水远，难得谨灏孝顺，就随他回去吧。” 贤太妃依依不舍：“太后，臣妾舍不得您......” 太后一头黑线，我谢谢你了！ 第80章 属下死前最后的心愿，殿下也不肯成全吗？ 冷园内的一间临时牢房，唐晞的双手双脚被绑得死死的，身上好几处伤口。 能认出来的是两处箭伤，两处剑伤，两处刀伤。 伤口在滴血，他的脚下是一堆厚厚的稻草，正接着那些血。 沈清疏与秦少隽一左一右坐着。 沈清疏喝着茶，淡淡看着秦少隽。 秦少隽喝着茶，冷冷看着唐晞。 唐晞则垂着头，面无表情。 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经几近惨白，不知是什么撑着他活到现在。 沈清疏拍拍腿，伸了个懒腰：“三皇子，已经这么久了，他一个字都不说。依我看，直接上报给皇上结案吧。” 秦少隽忙摇头：“沈统领，他是本王的侍卫，你这么一报，不是把本王也牵连进去了？” 沈清疏疑道：“不然呢？殿下你无法自证清白，他也招不出个别人，在下爱莫能助啊！” 哼，敢伤我妹妹，不连你一起剁了已经给你满面子了，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 此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走进来一个白须老者。 手一挥，身后进来两个小厮，一个手脚麻利地将地上的稻草清理干净，另一个手脚麻利地铺上新稻草。 沈清疏笑嘻嘻地站起身：“吴伯伯，您这一个时辰换一次，不累么？” 吴伯捋捋白须，皱了皱眉头，嫌弃得不行。 “吴伯就吴伯，什么吴伯伯？撒什么娇？你以为你是清霜姑娘呢！” 沈清疏：“......” 妹妹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这傲娇的老头子如此喜欢？ 肯定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所以魅力无限！ “沈二公子，要审就快点审，审不出来就上报给皇上弄死得了，搞得这屋子血淋淋的，我还得让人一趟一趟地收拾！” 沈清疏笑道：“您别收拾得这么勤不就行了？说实话，我看着都累！” 吴伯哼了声：“咱们家王爷爱干净，见不得脏东西。” 又向秦少隽道：“三皇子，你这从昨日来了就一直待在这里，冷园可不是客栈，该走了啊！” 秦少隽一听他说话就觉得手钻心的疼，斜了一眼包扎得乱七八糟的手掌，更疼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语气比昨日恭敬多了，讪讪道：“吴伯，本王先回去，麻烦交待下园中的人，本王待会还要过来一趟。” “这一趟一趟的不累吗？”老头子一脸不情愿，打扰他清静！ “就一趟，不会一趟一趟。你老人家就通融一下，想必你也想知道是谁要对十五王爷和沈小姐不利。” 吴伯指着唐晞：“不就他了？他的主子不就你了？” 秦少隽：“......” 好说歹说吴伯终于点头了，他立刻起身赶往驿馆，回房后取了些东西立刻动身去冷园。 在沈清疏惊愕的目光下，秦少隽拿出了一支竹蜻蜓。 双手一搓，一松，飞到了唐晞面前，在它落地之前秦少隽抓住了它。 “三皇子还有这癖好......” 沈清疏的话未说完，只见唐晞的眼睛直了，随即眼睛透着惊慌。 他奋力挣扎着，绳子被他越挣越紧，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疼，反而越来越用力。 秦少隽冷冷地看着他，看他由激动到筋疲力竭。 唐晞眼睛猩红，喊道：“殿下，这支竹蜻蜓怎么在您这儿？您告诉属下，哪儿来的？” 竹蜻蜓虽然很普通，但柄上刻着一个“钰”字，是他做给儿子的。 秦少隽将竹蜻蜓放下，重新坐在椅子上。 声音冷冷：“你想知道，就要告诉本王，奉谁的命刺杀顾谨灏，又是奉谁的命挑衅定安将军府！” 唐晞没回答，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竹蜻蜓上，竟然落下泪来。 第102章 身上这么多伤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但看到这支竹蜻蜓，他还是控制不住伤心。 “你不说，那就别怪本王心狠了。唐晞，你背叛本王，这是你咎由自取！” 唐晞忽然抬起头，嘴角扯着一抹苦涩。 “属下是背叛了殿下，但殿下同样没有相信过属下，否则，您也不会有这竹蜻蜓。或许，殿下一直在等着属下行动，您再坐收渔利。” 秦少隽脸色一变，怒道：“你胡说什么？” 沈清疏眼睛一亮，这主仆俩有意思。 他茶也不喝了，坐得端正了，就差拿个小本本记上了。 秦少君重重的一巴掌打在唐晞的脸上，换来一声冷笑。 “殿下，属下可以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但是属下要先见到钰儿。” “你跟本王讨价还价？回一趟楚国来回要八九日，但这案子要尽快结！” 唐晞摇头笑了：“钰儿一定在齐国！属下没多长时间了，若是死了，殿下要的真相就没了。” 秦少隽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他敢威胁他！ 沈清疏劝道：“三皇子，要不尽快吧？我瞧着是撑不了多久了！” 秦少隽咬牙切齿地看了眼唐晞，又听他道：“属下还要见一下长义侯姜致、世子姜皓白。” “唐晞，你不要得寸进尺！” “属下死前最后的心愿，殿下也不肯成全吗？”唐晞眼中不再是威胁，而是悲戚。 秦少君尚未表态，只听一个清冷的声音：“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依他吧。” 顾云间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一身白衣与这血腥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天神一般。 秦少隽忙行了个礼，为难道：“十五王爷，小王怕是没有那个面子让长义侯父子前来见他。” 顾云间淡淡道：“吴伯，让人去侯府，就说本王要见他们。” 唐晞的心被重击一般，哽咽道：“多谢十五王爷！” 顾云间点头，向吴伯道：“给他拿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上。” 冷园的书房，唐晞已经换了衣服，虽然看着很虚弱，但总算能见人了。 “十五王爷，您为什么要帮我？” 顾云间悠悠望向院中的天空，那里湛蓝如洗。 “你想害本王喜欢的姑娘，本王怎么会想帮你？但稚子无辜，若没有一个去处，活在世间不是太可怜了？” 唐晞“嗯”了一声，向他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头。 “王爷，我并不想伤害沈小姐，只是主子要借我挑起齐楚之争打压三皇子。刺杀贵国四殿下是这样，挑衅定安将军府也是。” “所以你的主子是？” 唐晞沉声道：“大皇子秦绍原。” 接着拿出一张按着手印的供状和一枚令牌双手呈给顾云间。 第81章 您的恩情，孩儿来世再报！ 随着一声脆生生的“爹爹”，冷园的宁静被打破了。 一个三四岁的稚童推开门，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瞧着。 看到唐晞的刹那咧嘴笑了，快步扑进了他的怀里。 身上的伤经孩子一撞，撕心裂肺地疼，唐晞却满脸笑意，将他抱起来亲了一下。 “钰儿，想爹爹吗？” 钰儿认真地点头：“想！” 看他满眼泪水，钰儿抬起小胖手给他擦着眼睛，又用袖子将他额上细密的汗水擦了去。 “爹爹不哭，钰儿会乖乖听话的。” 唐晞不住“嗯”着，眼中的泪更多了。 终于还是撑不住了，将他放了下来。 “钰儿，这是十五王爷，若不是他，爹爹见不到钰儿，跪下谢谢他。” 小娃娃跪了下来，奶声奶气道：“谢谢十五王爷。” 顾云间微微一笑，上前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谢。” 秦少隽与沈清疏立在门外，待姜致父子俩到了，一同进了书房。 “臣参见十五王爷。” 顾云间点头，“坐吧。” 姜致谢恩，坐在了秦少隽旁边。 姜皓白不敢坐，与沈清疏立在一旁。 姜致心中忐忑，不知顾云间为何要见他们父子。瞥见他淡漠疏离的眼神，又不敢问了。 顾云间指了指唐晞：“侯爷，是他要见你。” 姜致顺着他的手望去，是一个眼眶通红的年轻男子，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娃娃。 男子的面容让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由得看了眼姜皓白，但见他神色慌张，额上还冒出了汗。 姜致清了清嗓子，瞪了他一眼，姜皓白连忙将手背在身后，强掩紧张。 唐晞走到姜致面前，看着他笑。 苍白的笑容让姜致莫名难过，问道：“你是？” 唐晞直接跪了下来，喊了声“爹”。 又向旁边的小娃娃轻声道：“钰儿，这是爷爷。” 钰儿听话地跪了下来，糯糯喊了声“爷爷”。 姜致则直接站了起来，颤抖着指着他：“你......你是......” 姜皓白同样震惊，脑中想到了一个人。 唐晞从衣领内掏出一个玉兔吊坠，姜致一见就老泪纵横。 “晞儿，你是晞儿！好孩子，爹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当年他命人打造了两枚一模一样的玉兔吊坠送给两个儿子，只可惜小儿子一次出府玩耍后就失踪了。 第103章 那时他才四岁，与眼前的小娃娃差不多大。 这一晃眼都十五年了。 父子俩抱头痛哭，姜皓白则呆呆地立在一旁。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两年前无意间救了唐晞后，他会直直地盯着自己脖子上的玉兔，还若无其事地问了它的由来。 就连这次，自己不过提了一下，他明知刺杀沈清霜后果严重还是义无反顾做了。 原来，他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晞儿，你怎么不早告诉大哥！” 姜皓白悔恨不已，若是他早些知道，就不会让他那么做。他是想让沈清彦痛苦，没想到将亲弟弟害了。 唐晞抬起头，握着他的手笑着：“大哥，现在知道也不晚。” 转头道：“钰儿，他是大伯。” 钰儿喊了声“大伯”，姜皓白忍不住将他抱在怀里亲了又亲。 唐晞擦了擦眼睛，眼泪却像决堤的河，始终擦不干。 缓了好一会，才慢慢道：“爹，我当初流落到楚国，被户唐姓人家所救。他们听我自称‘晞儿’，就给我取名‘唐晞’。养父母前几年去世了，妻子也在去年没了，我只有钰儿一个儿子。求爹好好将他抚养长大，您的恩情，孩儿来世再报！未尽的孝道，只能由钰儿代尽了。” 听到来世，姜致连连摇头，手一直抖。 原配死之前始终不闭眼，就是惦念这个失踪的儿子，他怎能眼睁睁看他去死？ “不，晞儿，不要这么说，爹才找到你，爹不要来世，爹要你好好活着！” 当下直接跪在顾云间面前：“十五王爷，臣求您饶了晞儿！臣知道，晞儿刺杀四殿下，刺杀沈小姐，还伤了王爷，罪孽深重。只要您饶他不死，臣愿付出一切代价。十五王爷，臣求您！” 姜皓白紧随跪下，跟着他爹磕头。 顾云间静静地看着，不发一言。他不问世事已久，此次不过是涉及到沈清霜他才出手。 秦少隽不愿意就这么算了，否则他拿不到想要的。那个时候不仅不能反击，还会陷入被动。 “唐晞，你答应本王的东西呢？” 看他势在必得的急迫模样，唐晞冷冷一笑。 扶起姜致和姜皓白，重新跪了下去。 “爹，大哥，我已经受了重伤，活不久了。若不是十五王爷，我根本见不到钰儿和你们。你们别为难他，事实上就算王爷饶过我，我的主子也不会放了我。我还会成为长义侯府抹不掉的污点，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抱起钰儿亲了亲他的脸，微笑道：“钰儿，记得听爷爷和大伯的话，长大了以后要孝顺他们。爹没做到的，要靠你了，听到了吗？” “听到了，爹爹。”小娃娃也亲了亲他，软糯的声音直达他的心底。 他捂住钰儿的眼睛，将他塞到姜致的怀里。随即飞快抽出一柄刀插向自己的心脏。 所有人除了顾云间都惊住了，尤其秦少隽，瞳孔瞬间睁大。 他用力摇着他：“唐晞，东西呢？本王要的东西呢！” 姜致望着儿子胸口的血和他渐渐闭上的眼睛，身形一震，险些倒下。他将钰儿紧紧抱着，捂着他的耳朵。 良久，向顾云间行了一礼。 转身的一刹那，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他的头垂着，背弯着，如院中那棵枯树般。 姜皓白红了眼，一把将秦少隽推倒在地。 他蹲下身子，将已经死了的唐晞背起来，喃喃道：“晞儿，大哥带你回家，咱们回家......” 秦少隽失魂落魄地离开冷园，他万万没想到唐晞竟然临死前摆了他一道。 顾云间怔怔地看着唐晞的供词与令牌，叹了口气。 吴伯惋惜道：“唐晞若是当初没有流落在外，也不至于走上这条路。虽然小娃娃认祖归宗了，但亲生父母都去了，也不知会过得怎么样。” 顾云间点头，向他微微一笑：“幸好本王有吴伯。” 老头子一愣，眼角湿了。 “也幸好有王爷陪着老奴！” 沈清疏去了一趟寿安宫，将案情向顾谨灏一五一十说了清楚。 顾谨灏显然没想到唐晞与长义侯府还有这层渊源，与他一同见了皇帝，皇帝也是吃惊不已。 “谨灏，你怎么看？” 顾谨灏道：“唐晞虽然是长义侯失散的二子，但他作恶时是秦少隽的侍卫，所以齐国难逃干系。依臣弟之见，让齐国割边境两城作为补偿。” 两城，那可太好了！ 皇帝嘉奖沈清疏破案有功，赏银五千两。 沈清疏受宠若惊又有些受之有愧，以至于捧着赏金的手都有些抖。 驿馆内，秦少隽得知这个消息直接火了！ “什么？两城？顾谨灏是疯了吗？也就顾云间伤了手，算起来本王伤得比他还重，凭什么！” 秦悠兰淡淡道：“哥，不能这么算。若是唐晞得手，大齐两位最尊贵的王爷和清霜都将殒命。毕竟是我们挑衅在先，两城就两城吧，万一沈南方和沈清朗打过去，咱们谁能应战？” 国无良将，只能妥协。 秦少隽抓起杯子用力摔在地上，恨恨道：“唐晞明明是奉了秦绍原之命，凭什么本王担着这罪名！” “因为他死了，死无对证。你还是想想怎么与父皇交待吧！” 第82章 小皇叔什么时候这么节俭了？ 第104章 冷园。 从朝阳等到夕阳，顾云间也没等到想见的人，向来从容不迫的他不冷静了。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脑中就全是音晖园遇刺那日的一幕幕。 她窝在他怀中的惊慌，她给他疗伤的关切，还有她通红的眼睛。 看到她眼中盈泪，他既欢喜又难过。他当时想给她拭泪，又没敢。 如果是谨灏，怕是不用顾忌吧？他在她面前从不遮掩，从来都恣意而为。 自己却不行，总怕唐突了她。 顾云间缓缓走到河边，还是之前那张竹椅。 他闭上眼睛，闻着风送来的淡淡荷香。 盼望着这荷香中有一缕来自她。 小丫头那日走的时候明明答应过两日会来看他，现在都已经三日了啊！ 她是忘了吗？还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顾云间忽然睁开眼睛，又站了起来。 他有种去沈府见她的冲动，就直接告诉她，他想她了！ 没走两步又折了回来，挠挠头，还是不行。 她会以为他疯了吧？ 认识不过一个月就去表白，若不是疯了，就是为人太过轻浮！ 又缓缓坐下，手扶着额头，无解。 吴伯在不远处看他一会站，一会坐，一会走，一会回，心都跟着揪得难受。 老了老了还要受这种罪，苍天太过残忍！ 哎，孩子不好意思，老头子就豁出这张老脸吧！ 打定主意大步往外走，刚开门，撞上一个人。 待看清来人，激动了：“沈三公子，你可来了！快进快进！” 沈清彦从来没见过吴伯如此热情地欢迎他，这让他相当受宠若惊。 “好的好的吴伯！” 潇洒地一甩扇子，神采飞扬地进去了。 却被老头子拉住了。 吴伯往他身后瞧了瞧，一脸迷茫：“清霜姑娘呢？” “没来。” “那你来干什么？” 笑得像朵牡丹花似的吴伯立刻拉下了老脸，白高兴了。 沈清彦不开心了，都说女人善变，这老人也一样！ 将胳膊搭上他的脖子，嬉笑道：“吴伯，别这么现实，本公子来就是给你家王爷指点迷津的。在哪儿呢他？河边？” 吴伯“嗯”了声，他就不过去了，免得孩子们说话有所顾忌。 “云间！” 沈清彦远远喊了一声，只见那白衣公子身形一震，惊喜地转过身来。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顾云间眼中的惊喜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落。 深深的失落！ 闷闷道：“清彦，你怎么来了？” 沈清彦无语，用扇子敲了敲额头，这老的小的竟然出奇的一致。 “你多少装一下欢喜也行啊！” 他叹了口气，一个潇洒的飞身跃到了他面前。 “装？想看戏就待在你音晖园，到冷园都是冷遇。” 顾云间挑了挑眉头，双手负于身后依旧专注地望着河心，仿佛某公子不存在一般。 “清霜那日从冷园走了之后就被贤太妃带到了寿安宫，说她身体不适，让丫头去陪她住几日。” 顾云间猛地转过了身，他就知道她是有事，否则绝对不会失约！ “什么时候回来？” 沈清彦白了他一眼，指了指茶。 顾云间无奈摇头，亲自给他倒了杯：“沈三公子，请用茶！” 沈清彦哈哈笑了，故意喝得很慢，边喝边打量他。 多磋磨一些，以后好拿捏一些，妹妹才不受委屈。 “喝完了吗？再来一杯？”顾云间知他喜欢玩闹，姑且配合他。 “不喝了。” 他又不是牛，一杯是品，两杯就是饮了。 接着道：“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不过等太妃娘娘身体好转应该就可以了。” 顾云间点头，叹道：“这怕是三五日回不来了。太妃什么时候好转，还不是她自己说了算。” 沈清彦拍拍他的肩：“所以啊，咱们去探病！” “都这么晚了，合适吗？”顾云间指了指天边，夕阳都快落了。 沈清彦“哦”了一声，幽幽道：“我听老二说，四殿下这几日住在寿安宫，这孤男寡女，还有太妃那么一个助力......” “那还不快走！” 沈清彦：“......” 寿安宫。 贤太妃、顾谨灏与沈清霜正在用膳。 沈清霜想晚膳后就回家，毕竟这是皇宫，于她而言有些危险。 尤其与顾谨灏低头不见抬头见，让她有种压迫感。 贤太妃不想让她走，非要留她再住几日。 僵持不下之时，小宫女来报：“太妃娘娘，殿下，十五王爷与沈三公子来了。” 听到这个，沈清霜激动了，跑到殿门口一看，果然是的。 连忙招手：“三哥，云间哥哥！” 沈清彦走上前，揉了揉她的头发，拉着她进殿。 依次见礼后，顾云间道：“听闻太妃身体不适，本王担心不已，特来探望。” 贤太妃瞥了眼乌黑的天，这披星戴月的，可见确实担心不已。 笑道：“老十五不用忧心，本宫已经无碍了。多亏了......” 笑容不甘地敛去了，老十五究竟是担心她的身体，还是担心他的心上人？ 第105章 那眼神盛满了笑意，分明是对着小丫头。 懒得理他了，雍容地看向沈清彦：“三公子也是担心本宫的身体？” 沈清彦笑笑：“太妃娘娘吉人天相，草民不担心。草民是怕妹妹顽皮，所以前来看看。” “不顽皮，贴心得很。”贤太妃爱怜地看着小姑娘。 “那就好。”沈清彦笑笑。 转向顾云间，忽然惊呼：“十五王爷，你的手怎么又出血了？清霜，快给重新包一下。” 沈清霜闻言跑了过去，果真出血了。一想到那日顾云间舍身相救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好在寿安宫内药品齐全，她很快找了药和白布。 将他手上那块帕子轻轻解了下来，刚要扔，被他拦住了。 “给我吧，洗洗还能用。”他脸上微红，虽然艰难，还是说了出来。 顾谨灏走过来，戏谑道：“脏了的帕子也要留着，小皇叔什么时候这么节俭了？” 沈清彦凑上前看了看，那帕子上的血迹新旧重叠，不见得能洗干净，不明白顾云间为什么要留着。 接过来一看，明白了，这不是妹妹的帕子吗？ 笑道：“清霜，给哥一块帕子。” 沈清霜不疑有它，直接递了一块给他，又专心给顾云间上药。 沈清彦道：“十五王爷担心太妃，所以出门太急忘了带手巾，这块就给他了啊！” 某太妃差点没被呛着，要块帕子也能扯上她？ 本来以为自己很会演戏了，想不到这位三公子也是不遑多让，不愧是开戏园子的！ 同情地瞥了她儿子一眼，有这么个对手，死小子的路更难了！ 小姑娘则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哥：“三哥，一块帕子而已，又不是银子，你给就是了！” 顾谨灏哼了声，早就知道来的目的不纯。 还有那伤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刚才故意挤的，这苦肉计愈发纯熟了！ 也就这个笨丫头看不出来，她哥说什么就信什么！ “清霜。”他晃了晃小姑娘的胳膊。 “干什么？”沈清霜头也没抬，依旧专注手上的动作。 “我也没带手巾，给我一块。” 正巧玉平进来听到了，直接取了来：“殿下，您看五条够吗？” 顾谨灏：“......” 不助攻就罢了，还扯后腿，这日子他实在过不下去了！ 第83章 臣弟心性未定，不宜定下婚事 包扎好后，沈清霜给了他一瓶药，又交待道：“回去后不要再碰伤了，也别碰水，两日换一次药......” 沈清彦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一直微笑的顾云间，默叹一口气。 这小子有颜有钱有风度有地位，就是没有哄女孩子的天分。这个时候你不该撒撒娇博同情吗？ 还得兄弟帮他，做他兄弟真累！ 自己都搭上一个妹妹了，还得帮他追！ 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道：“妹妹，太复杂了，我都听不明白。干脆你过两日去冷园给他换吧。你也知道吴伯那老头子年纪一大把，笨手笨脚的，别影响恢复，终究是救你伤的不是？” “很复杂吗？”沈清霜疑惑地看着她哥，但见他郑重地点头。 又望向顾云间，他迟疑了一下，也认真地点了头。 “那好吧。”她笑笑，“反正太妃娘娘的身体已经好了，到了换药的时候我去冷园。” 一听贤太妃无恙了，沈清彦喜道：“那正好，现在跟哥回家。” 贤太妃坐不住了，这才来几日就要走？还没玩够呢！ 好说歹说留到明日，借口身体又不舒服了，赶紧将俩小子赶跑了，让玉平将大殿的门关死，谁来都不开！ 回头间看到死小子捂着胳膊落寞的眼神，忽然很同情他。 也仅仅是同情。 沈清霜趴在窗前，看着空中的月。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这书里的月，与书外的月一样吗？是她以前在外面看过的月吗？ 月色清冷，她紧了紧衣裳。刚要关窗，不经意看到了对面的屋顶。 顾谨灏的头枕在胳膊上，正躺在那里。 也望着月。 一动不动。 夜晚望月不语的人一般都是孤独的。 她刚踏出门，又停了下来。 那张追姑娘的小抄上写过装忧郁，尤其是在夜晚。 这厮居然还没死心，又故技重施！ 想到这儿，她撇了撇嘴，退了回来。 “清霜。” 顾谨灏发现了她，一个俊逸的飞身从屋顶落在了院中。 他的眼神如这夜一般，孤单落寞。 “你喜欢看月亮？”他微微一笑，却从她眼中看到了防备。 “殿下入戏太深了。” “入戏？” 顾谨灏明白了，她以为自己仍在骗她。 “那张字条是我的错。”他低声道，背在身后的手有些抖。“我......我实在不知道如何讨你的欢心，才......才问了秦云。” “嗯？”沈清霜一头黑线，真会找人！ 又听他道：“秦云也不会，就......就问了冰河。他们保证只要照做就一定能让你喜欢我，只是没想到......半日没到，就被你发现了。” 他捂着脸，像是没脸见人了一般。 沈清霜从未看过他如此丢脸的模样，再一想到王府小黑屋初见他的那霸道凌厉，忍不住笑了起来。 第106章 “你是殿下，实在不必费这些心思。” “小皇叔还是长辈呢，不也按捺不住了？” 小姑娘无语了，“所以你是与云间哥哥斗气？” 顾谨灏这才发觉有歧义，连连摇头。 “殿下，这种事不好玩，玩太过了会伤人伤己。早些休息吧。” 她轻轻关上了门，刚要熄灯，只听门外一声叹息：“我没有玩，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为什么你总不信我？” 待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到，她才躺在榻上，却迟迟睡不着。 第二日早膳时，贤太妃一直盯着她的黑眼圈，她只能一直低着头，赶紧扒了几口饭。 “清霜，昨晚干什么去了？没睡好？” “嗯。发现了蚊子......对，蚊子，拍了一夜蚊子。”她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 贤太妃“哦”了一声，“是有蚊子。” 又看了眼她儿子：“谨灏，你也拍蚊子了？” 顾谨灏“嗯”了一声，他一夜没睡，黑眼圈比对面的姑娘还重。 接下来全程沉默，早膳在默默无语中结束。 午膳也在默默无语中结束。 直到玉平来报：“皇上到殿外了。” 贤太妃微微一愣，皇帝几乎从不踏足这里，怎么忽然来了兴致？ 正想着，皇帝到了。 “朕刚才到了祥宁宫，听母后说太妃身子不适，所以来瞧瞧。太妃现今如何了？” 贤太妃微笑道：“多谢皇上挂念，本宫已经好多了。玉平，快给皇上奉茶。” 皇帝看顾谨灏与沈清霜也在，若有所思笑笑。 “太妃很喜欢沈小姐啊！” 贤太妃笑道：“沈南方的这个女儿活泼可爱，本宫是喜欢得很，看着她，心情都好了。” 皇帝笑笑，喝了口茶。 “朕月前听闻他们两情相悦就想为他们赐婚，奈何沈小姐孝期未过只能作罢。谨灏，若是你有意，朕可以先将这门亲事为你定下来，待孝期过了再成婚就是了，你意下如何？” 沈清霜心下一惊，下意识看向顾谨灏。 看他眼中漾着欢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如果他敢答应，她就敢逃婚！ 顾谨灏的欢喜在看到小姑娘的表情时直接僵住了。 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嫁给他！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不知为什么，只觉得一种难以言说的痛袭上心头。 “太妃，你看谨灏久久不说话，是过于激动，还是另有所爱了？朕可听闻倾慕沈小姐的人有很多，若是谨灏不抓住机会，后悔就晚了！” 皇帝的笑容充满探究，从未想到寿安宫的茶会如此清香，让玉平又添了些。 贤太妃笑着，他的那点小心思还想瞒得过她？ 不外乎又是与他那阴谋论的老娘谋划出来的，用一桩婚事挑起儿子与老十五的争斗，他们母子俩再坐收渔利。 想得倒美！ 悠长地叹了口气，颇为无奈：“不瞒皇上，这两个孩子三天小闹、五天大闹，就你来之前还赌气呢！若是现在接受赐婚，要家无宁日喽，第一个吃不消的就是本宫。” 又正色道：“谨灏，清霜为什么生你的气，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别仗着身份恣意妄为，丫头还有好几个哥哥呢，哪一个都够你受的！” 顾谨灏见母亲给他使了个眼色，明白了她的用意。 即使不考虑那些，于他也不想成为她的憎恨之人。 虽然不甘，还是沉声道：“多谢皇兄好意。正如母妃所言，臣弟心性未定，不宜定下婚事。还是，等等吧......” “哦？”皇帝轻哼一声，“你不后悔？” 顾谨灏怎么会不后悔，可后悔又能如何？她不喜欢他，娶来了让她慢慢枯萎吗？ “臣弟......不后悔。” 大殿寂静无声，顾谨灏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第84章 莫非这枯井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稍晚一会，沈清霜与贤太妃道了别。临行前，找到了院中独酌的顾谨灏。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还未到跟前就闻到了浓重的酒气。 “殿下。”她硬着头皮走过去，拿出一物给他。 顾谨灏看了眼，是那张欠条。 价值十二万两的欠条。 他塞回给她，继续喝酒，漠然道：“怕我还不起吗？” 沈清霜摇头，不敢看他。 嗫嚅道：“不是，是谢谢你......没答应那桩婚事。” 谢他？他都恨自己！ “不用。” 听着语气生硬，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挠了挠头，清亮的眸子碰到他受伤的眼神时瞬间垂了下去，像个犯错的孩子。 他将瓶中酒饮尽，用力摔到院墙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不用内疚，因为拒婚不是我的本意。如果你没有那么讨厌我，哪怕我在你眼中是个路人，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他嘴角一抹苦涩，重新坐下，又打开一瓶新酒，喝水似的仰脖灌下。 她想了想，坐在了他的旁边，拿下了他的酒。 顾谨灏心中一动，怔怔地看着她。 “你的不娶之恩我无以为报，就陪你喝一杯吧！” 不娶之恩？ 都上升到恩了，顾谨灏有种痴心错付的悲哀。 不待他说话，沈清霜径自倒了一杯，同他刚才一般仰脖灌下。 第107章 酒的辛辣刺激她剧烈地咳嗽，都快背过气去了。 顾谨灏瞬间石化，这又不是苹果酒，至于这么猛吗？ 还是他的不娶之恩太过深重，她要表现山高海深的诚意？ 他又有了种被深深侮辱到的感觉，这不是错觉！ 无语摇头，赶紧倒了杯茶给她，小姑娘喝了后才慢慢缓了过来。 “总之，咱们当初的不快都一笔勾销了！”沈清霜做了个大义凛然的总结性发言。 顾谨灏点头，随即觉得有些不对。 “不是打欠条的时候就一笔勾销了吗？怎么又勾一遍？你这‘当初’要勾几次？” 沈清霜一想，似乎是这么回事。 “狗王爷到底喝醉没喝醉？怎么脑子这么好使？” 她的自言自语被顾谨灏听得清清楚楚，淡漠的脸上有了孩子气的不满。 “沈清霜，你能不能不要再喊我‘狗王爷’？就凭我今天做的事，还不够男人吗？哪儿狗了？你给我道歉！” “道歉道歉，对不起狗王爷......” 顾谨灏：“......” 当他没说！ 虽然狗王爷，不是，顾谨灏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家，但她不敢。毕竟自己都有些晕了，这位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酒后容易出事，她还是去找二哥吧。 路上问了几个侍卫，都说不知道沈清疏在哪里，正发愁时，一个小宫女走了过来。 “沈小姐可是找沈统领？” 沈清霜连连点头：“是的。你知道我哥在哪里吗？” 小宫女点头：“知道，沈小姐请跟奴婢过来。” 二人走了好一会，沈清霜只觉得越来越偏，潜意识觉得不对，于是停下了脚步。 一脸戒备：“你带我去哪儿？” 小宫女并不惊慌，恭敬道：“华心殿的后院。淑妃娘娘殁了，那里要翻新，沈统领奉了皇上之命在那里指挥侍卫整理收拾。” 原来如此。 沈清霜放心了，同时对淑妃有了些同情。葬礼仓促简单就不说了，尸骨未寒，皇帝就开始翻新准备迎新人了。 女人啊，嫁人的时候真的要擦亮眼睛，否则死了都不知道嫁了个什么玩意！ 又走了一会，到了一处荒芜的院中。 小宫女指着一个凳子，恭敬道：“沈小姐，你先坐一会，奴婢去请沈统领过来。” 沈清霜道了谢，往凳子走去。刚走两步，小宫女忽然猛地撞向她，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她。 小宫女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赶紧躲开。 两人推搡间，只听一个凄厉的声音，沈清霜竟然将小宫女的头发薅了一把下来，当时就吓懵了。 小宫女吃痛间用力一撞，沈清霜原以为最多摔一下，谁想到特么的直接摔到地底去了。 凳子竟然是个路标，只为指示它旁边的那口枯井！ 她只觉得身体疾速坠落，莫非这枯井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天欲亡我！ 这种结局还不如原书中嫁给顾谨灏相看两厌呢，好死不如赖活着啊！ 她的心中还有一种希冀，但逢枯井必遇枯树，绝处必逢生！ 居然真的让她猜对了。 虽然后背和手都被枯枝刮伤了，疼得要命，但是她的命保住了啊！ 赖活着赖活着，能活着就不赖了。 人要知足！ 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摸摸胳膊摸摸腿，都在，全须全尾就好！ 她松了一口气，将满天神佛谢了个遍。 这才发现手中还握着她仇人的那撮头发，她揉成一团塞进荷包，特么的等她出去着，她一定要报仇！ 本想大声呼救，可上面漆黑一片，想来又被遮住了。而且那个院子荒芜偏僻，应该不会有人过去，还是别浪费体力了。 她闭着眼睛适应井底的黑暗，再睁开眼睛时，竟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抹微光。 原来这底下别有洞天。 虽然那抹光很微弱，但好歹是光啊！ 光，就代表着希望。 她管住嘴，迈开腿。 腿迈不动！ 居然要爬着过去。 并非腿废了，只是腰还没伸直就触到了顶，这儿居然是条地道。 沈清霜慎重起来了，但凡地道，都是与不为人知的秘密有关。 电视剧里往往人死的原因就是一句话，“你知道得太多了......” 猫着腰，秉着气，她一步一步往前爬，好憋屈！ 爬到了那微光的位置，她终于可以站起来了。 再往前走了走，竟然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 地下也能建宫殿？ 这古人的智慧真是......真是有智慧！ 奇怪的是这座宫殿无人值守，显得神秘又可怕。 沈清霜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步一个脚印，小心翼翼往前走，希望找到一扇门走出这个阴森的地方。 忽然，她停下了，因为她听到一阵欢乐的声音。 少儿不宜的那种欢乐。 听声音，离她不远。 看，还是不看？这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她很快下了决心，看！ 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出路。 说到底还是酒壮怂人胆！ 她蹑手蹑脚地向着声音传出之处靠近，到了一间屋子前。 第108章 门竟然没关死，不得不说胆子还是他们大！ 不过也好，至少说明不会有旁人，那就相对安全。 沈清霜靠近门缝，眯着眼朝里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好大一张床。 床幔粉红，一晃一晃的，更添神秘。 得益于原主的好视力，沈清霜看得真真切切。 床上的女人戴着面纱，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那媚眼如丝，妩媚动人。 除了这张面纱，她的身上没有一丝一缕。 她笑得很开心，正与身旁的一个男子调情。男子的手很好看，正托着她的下巴，隔着薄薄的纱吻着她的唇，很是陶醉。 “给我倒杯水。”女子娇笑着，在男子唇上点了下。 帷幔动着，男子在穿衣服。 待他笑盈盈地掀开帷幔，沈清霜被雷劈了一般，一下子呆在原地。 特么的居然就穿了一件亵裤！ 女的倒罢了，男的她还是别看了。 免得长针眼！ 刚要收回目光，男人转过了身，沈清霜像被雷劈了第二遍般呆若木鸡！ 这道雷比刚才那道还猛！ 因为那男子的容貌，她太熟悉了。 “云间哥哥？”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心中难过极了，怎么会是他？ 但那张脸，明明就是他。 第85章 绝处逢生 沈清霜不死心，又透过那道缝望去，这次眼睛一眨不眨，可那张俊朗的脸明明就是顾云间。 她印象中的顾云间是个温和儒雅的翩翩君子，在她心中与沈清彦是一样的地位，怎么会在这个隐秘的地方与女人做这种事？ 还笑得那么沉浸，眼睛都迷离了。 倒不是不能，毕竟他已经二十岁了，又没娶妃，也正常！ 但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带回冷园，反而这么偷偷摸摸？ 要不就是不喜欢，互相玩玩而已？ 她不愿意这么想他，若他是这样的人，三哥不会与他成为至交好友。 可交朋友应该也不会管私生活，再说三哥有时也吊儿郎当的。 沈清霜的思绪很乱，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若是她没过来就好了，就不会看到这扎心的一幕。 若是顾谨灏她还容易接受些，毕竟狗王爷一直没个正形。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她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衣裳，又将衣袖往下拉了拉，碰到了腕上的玉镯。 晶莹剔透，发着温润的光泽。 从井上摔下来，她都快残了，这玩意居然还完好。 果真一分钱一分货！ 此时再望着这镯子，她百感交集。 玉镯啊，你是好好的，可你的原主人却让我很失望啊，他怎么能这么......这么放纵呢！ 她默叹一口气，不想了。 非亲非故，她也没那立场去管，还是先出去要紧！ 若是顾云间与女子没那啥，她还好去问他出去的路。 现在，社死现场吧！ 再往门缝望去，里面的两个人已经穿好了衣裳。 女子一袭浅绿衣衫，身材婀娜，只是仍戴着面纱。 一般这种情况若不是太丑了就是太美了，能让他喜欢，应该是很美！ 顾云间一身白衣，双手负于身后，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走吧。”女子柔声道，那眼中的情意都能滴出来。 顾云间“嗯”了声，伸手扶着女子从另一扇门出去。 从沈清霜的角度看，倒挺般配。 而且，顾云间还挺温柔！ 对谁都温柔，中央空调！ 沈清霜撇撇嘴，吃瓜事小，保命事大，蹑手蹑脚地跟着。 她跟得不紧，一来是怕被发现，二来则是被摔得浑身酸痛，压根走不快。 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跟丢了！ 望着曲折蜿蜒的石道，凹凸不平的石壁，这空荡荡的境地让她陷入了迷茫。 迷宫一般，该怎么走？ 她知道这里定然大有乾坤，极有可能有机关密道。但光知道这个是没用的，她得知道内里乾坤。 可惜不知道！ 那就看命了！ 好在两旁石壁上都有火，使她不至于看不清路。她见路就走，见弯就拐，过了约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尽头。 通俗点说，就是死角。 特么的半个时辰摸爬滚打，竟然是一条死路！ 沈清霜是真的想死了，她到底是什么命格！ 不带这么玩的！ 将满天神佛都骂了一遍，最终她与现实握手言和。 口中念着：“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念了十遍，心绪平和了许多。 走得累了，她靠着石壁缓缓坐了下去打算歇歇。 刚坐稳，发现脚下有好些石头，亮晶晶的还挺好看。 反正也出不去，玩石子吧！ 她一块一块捡了起来，一切进行地很顺利。可到了一块三角形的石头时，怎么都捏不起来。 她偏不信这个邪，用力一拔，石头没拔下来，但发现它可以转动。 “是生是死全看这一次了！阿弥陀佛，佛祖啊，主啊，上帝啊，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要显灵，保佑我吧！” 她闭着眼睛缓缓转着石头，接下来是万箭穿心还是柳暗花明就在此一举了！ 随着轰隆一声，紧接着强光刺眼，沈清霜知道她赌对了！ 第109章 死角那块石壁上升到了一定高度停了下来，外面是一处风景优美的小院子。 沈清霜不敢耽搁，赶紧跑了出去，她一刻都不想待在那里。 本来想找个开关将石壁关上，谁知也就十秒钟左右，它自己又合上了，与周围的墙体严丝合缝。 沈清霜又开始赞叹了，古人的智慧，真是......真是有智慧！ 小院子种了好些鲜花瓜果，世外桃源一般，她虽然喜欢，却不敢久留。 密道能通到这里，那么这儿的主人定然与皇宫内的某位有着秘密的联系。 她不想死，所以将好奇心暂且收了起来，提着裙角一瘸一拐寻着出口。 奇怪的是这个院子倒清静得很，一路上都没看到人。只不过弯弯绕绕的，一个院子套着另一个院子，绕得她心焦。 更心焦的是，还下雨了！ 正在这时，她发现了一个人，拎着个食盒，看装扮像是一个小二。 看他拎着食盒的漫不经心，想来刚送完饭。 沈清霜眼睛一亮，顾不得越来越大的雨，悄悄跟着他。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确实找到了大门。 门内世外桃源，门外热闹长街。 她喜不自胜，若不是伤了，她都能跳起来。 欣喜没过三秒，只听后面一人冷声道：“你是谁？怎么会到这里？” 沈清霜不敢回头，毕竟世界说大很大，说小也很小，她怕被认出来，撒腿就跑。 她身上有伤，这一跑，感觉整个人都废了。但她不敢停，因为那人已经追了出来。 她快吓死了，拼了命地跑，边跑边喊救命，鞋子都跑掉了一只。 她顾不得其它，什么都不想。 要么跑，要么死！ 街上的人只见大雨中一男一女玩命似的跑，女的逃，男的追，狼狈极了。 有些热心的人想要管，话还未说出口，两个人早已没影了。 沈清霜眼看要被追上了，心急如焚，猛然发现不远处奔来一辆马车，她心一横，赌一把！ 只听一声马嘶，她倒在了马车前。 雨越来越大，沈清霜已经感觉不到了。她原想碰瓷，谁知被马抬起的蹄子直接吓晕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个整洁的房间里，身上的衣裳也换了。 但不是她的衣裳。 这里也不是她家。 她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一摸额头，烫的，身上还发冷。 发烧了！ 她挣扎着起身，床榻下早已准备好了一双干净的鞋子，她不管谁的，反正放这就是她的。 打开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好冷！ 雨还在下，似乎更大了。 她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她不会被那人抓回小院子了吧？ 哎呀妈，她开始慌了，怎么办，怎么办？接下来要逼供了吧？ 她不敢待了，将衣裳紧了紧，强撑着走到了檐下。 这里似乎也没什么人，她更确定被抓了。 咬着嘴唇，四下望望，选定了一个方向就打算逃。 没走几步，只听身后一个老者焦急的声音：“清霜姑娘，你还生着病呢！快回来躺着！” 沈清霜一听这声儿就喜了，劫后重生般。 再回头，吴伯正一脸焦急地朝她招手，一只手还端着碗冒着热气的汤。 小姑娘委屈极了，顾不得头重脚轻，踉踉跄跄地向着老头子奔去，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吴伯，我差点死了！” 老头子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嗔怪道：“可不是？幸好追云认识你，这才及时勒住了马。本想把你送回家，又怕解释不清，这才把你带到冷园。” 第86章 我不是故意的 追云？ 好熟的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 先不管追云追风了，她踏踏实实回到了刚才的房间，接过吴伯手中的汤就猛灌，老头子顿时心疼得不行。 “慢一些，慢一些，这是药啊小丫头，苦的！”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将剩下的药一口气喝完了。 “良药苦口，不喝药我要死了，太难受了！” 沈清霜小脸通红，看着就烫，让老头子更是心酸。 “年纪轻轻怎么老说死啊死的，呸呸呸，不吉利。赶紧去躺着，吴伯去给你弄好吃的，睡醒了就能吃了。” 她很听话地爬到榻上，将被子裹好，冲他甜甜地笑了：“谢谢吴伯。” 老头子心都化了，生病了还这么有礼貌，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将门带上，颠颠往厨房去了。只是这一个生病两个生病，真是让他操碎了心！ 不过也说明两个有缘不是？ 带着这种想法，吴伯的老脸上绽开了花。 檐下的追云听着厨房一阵叮叮当当，声音还越来越大，心中极为忐忑，生怕老头子像上次似的将厨房给点了。 悄悄探了个头，只听咣当一声，一个盆掉在了地上，还原地转了几圈。 他拣起了盆，洗干净放在旁边，将袖子卷了起来：“师傅，要不我帮您吧？” 吴伯嫌弃地挥挥手：“去去去，小毛孩子懂什么？你把王爷保护好就行了，再发生上次的事我这脸都丢没了。” 他拍拍老脸，上面立刻白了一片，又拂了拂，掉下好些面粉。 追云脸上讪讪：“音晖园的事是徒儿失职，连累了师傅，一定不会有下次！” 第110章 其实他还觉得冤，多年的经验他完全可以确定自己那支箭会抢先一步射中唐晞，唐晞的剑根本伤不到沈清霜。 可谁想到一向淡定的王爷居然用手去挡剑，这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也迎来了十几年来第一次板子，被疾风和山雨笑话了好一阵子，老大的位子都不保了。 想到这儿，他试探性问道：“师傅，沈小姐在冷园的事要不要去禀报王爷？” 吴伯和面的手停了，顿了顿，又继续了。 “先别说了，反正晚些时候王爷就回来了。” 又叹了口气：“现在告诉他，只会让他着急。王爷这两日本来身子就虚，再一折腾，不是雪上加霜吗？” 追云“嗯”了声，又道：“我听澜绣说，她给沈小姐换衣裳的时候发现身上很多伤，要不要再找个大夫来瞧瞧？” 吴伯一听就怒了，面也不和了，指着他就骂：“混小子你怎么不早说？还要不要，肯定要啊！快去快去再找个女大夫回来，麻利点！否则王爷知道了别怪我落井下石！” 追云：“......” 这是他亲师傅！ 身影一闪，人没了！ “教了这么多年，身手不错，就脑子迟钝！”老头子骂骂咧咧，这个小徒儿他实在是不想要了。 可不要怎么办呢？收都收了！ 若是逐出师门还得再收一个，否则隐卫谁管？他实在没那个耐心。 当初就不该答应老皇帝负责隐卫的训练，一练就几十年，一茬一茬韭菜似的，当年的毛头小伙如今都能当爷爷了。 幸而王爷辈分高唤他一声“吴伯”，这才没显得那么老。 大夫来的时候沈清霜睡得昏昏沉沉的，太累了，眼睛都睁不开，只觉得自己像个橡皮泥似的被摆来摆去，但之后身上似乎没那么痛了。 她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衣服都被汗湿了。 “好热！”她嘟囔着。 将被子往旁边推，这下舒服了，只不过湿了的衣裳贴在身上，又有些冷了。 手去摸索被子，已然被另一只手拉过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半睁着眼睛，朦胧间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坐在榻前，她又闭上了眼睛，喊了声“三哥。” 顾云间微微一笑，许是由于沈清彦也常穿白衣，这才被她认错了。 拿出帕子将她额上的汗擦了，将被角重新掖好。 “谢谢三哥。”小姑娘嘟囔着，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凉凉的，舒服多了。 顾云间的手指颤着，心跳都乱了，这一瞬间，他很希望他是沈清彦，能被她信赖和依赖。 他望向门外，雨还在下着，只不过小了些。 他第一次觉得雨天可爱，回过头开始闭目养神。 吴伯端了热茶立在门外，不知该不该进。 小姑娘睡得很熟，嘴角带着笑，不知是不是梦到开心的事了。仔细一看，她竟然拿着他家王爷的手贴着自己的脸。 顾云间一只手被小姑娘握着，另一只手搭在膝上，正靠着椅背小憩。 吴伯揉了揉眼睛，他已经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了吗？ 之后确定没有。 算了，还送什么茶？他可不干煞风景的事！ 只不过担心顾云间的身体，再回来时拿了条毯子轻轻给他盖上。 顾云间本没有睡熟，觉得身上一暖就睁开了眼睛。 吴伯笑眯眯道：“睡一会吧，别着凉了。” 出去时想把门带上，顾云间轻声道：“吴伯，不用关门。” 虽然是自己的地方，但他不确定园中有没有外人，若是传出一两句风言风语影响小姑娘的清誉就不好了。 过了大半个时辰，手有些麻了，却没有抽出来。 用另一只手探探她的额头，不那么烫了，心终于放了下来。 此时小姑娘翻了个身，醒了。 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哈欠打了一半，蓦然发现她竟然拉着顾云间的手，剩下的半个哈欠直接夭折了。 “云......云间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赶紧松开他的手坐了起来，脸红得不得了。 可她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拉他的手，而且看这样子，拉了还不止一会，真愁人！ 顾云间的脸微微红了，“没关系，你生病了，把我当成清彦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似乎想起来了一些。 望着顾云间那张俊朗的脸，她忽然想起了枯井下看到的一幕幕，脸更红了。 被子一掀，快速穿上鞋子：“我......我回家了。” 刚迈开步子，只觉得腿发软，若不是顾云间手快她都能摔在地上。 他扶她坐在榻上：“你别急，我派人通知清彦来接你。缓一会先沐浴，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要赶紧换了。” 她低头“嗯”了一声，手扶着额头掩饰尴尬。 怎么办？她不仅看到了他与那女子的私密事，还将他给看了。 这次不能将锅推给原主了，实实在在是她看的。 造孽啊！ 顾云间只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好奇、费解、心虚，还有些鄙视。 想问她，她又垂下了头，弄得他也忐忑起来。 莫不是她怪自己没有将手抽出来？以为他借机占便宜？ 第87章 我觉得我比这窦娥还冤 两个心虚的人谁也不开口，就这么默默地坐着。越是沉默就越是心虚，顾云间都快受不了了。 第111章 他决定道歉！ “清霜，那个......” 话刚开了个头，一个容貌清秀的小丫鬟在门外恭敬地行了个礼：“王爷，沐浴的热水准备好了。” 顾云间如释重负，来得真是时候！ “清霜，让澜绣帮你沐浴，我先出去了。”他挠挠头，抬腿往外走，正色道：“沈小姐身上有伤，务必小心些。” 澜绣恭敬道：“是，王爷。” “沐浴完帮她把药涂了，药在桌子上。” 澜绣又恭敬地说了声“是”。 沈清霜不习惯被除了碧玉之外的丫鬟服侍，她原本想自己来，可哪哪都使不上劲，只好向她道了声谢。 澜绣微笑摇头：“沈小姐不必客气，您是王爷的贵客，奴婢们自当尽心伺候。” 沈清霜偷偷打量着这个小丫鬟，年龄约莫十七八岁，模样标致，说话也进退有度，只是之前并未见过她。 不仅没见过她，她压根就没见到冷园有女子。 澜绣解释道：“奴婢们都在后院，甚少到前院来。” 沈清霜奇了：“这是为什么？” 澜绣道：“王爷喜静，平日里就吴伯与追云他们伺候。若不是沈小姐来了，奴婢们还不能到这里。” 她边给她清洗头发，边悄悄打量着她。 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只是不知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好些都青紫了，她看着都有些不忍。 澜绣不是个多话的人，沈清霜不问，她便不说，一门心思做好自己的事。 给她涂完药换好衣裳，就带着其他几个小丫鬟告退了。 又隔了一会，沈清彦神色慌张地到了。 “云间说你伤了，伤哪儿了给哥看看！” “就是胳膊、腿、背、脚伤了，其余都没有。” 沈清彦一听眼睛通红，想拍她额头，终究没下得了手。 “还其余？其余不就这张脸了？” 沈清霜闷闷“嗯”了声，摇着他的胳膊：“哥，先回家，回家再说。” 她怕他问怎么伤的，那么势必要将枯井底的事给说了，顾云间还在这，她实在说不出口。 沈清彦不同意，他一定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奈何妹妹死不松口，都快把他气死了！ “为什么不能说？莫非欺负你的人背景强大？你放心，就算是皇上，我也敢去要说法。别有顾虑，说！” 沈清霜磨磨唧唧，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顾云间道：“清彦，追云说是在长街上遇上的清霜，那时有个男子在追她。” 沈清霜彻底无语了！ 大哥，我是在帮你隐瞒你的龌龊事，你居然如此坦然！ 沈清彦转向顾云间：‘长街哪里？’ “离你音晖园不远，名字似乎叫曲水流觞园。” 沈清彦闻言想了想，“那个地方我知道，当初我打算将音晖园开在那里，被人抢先了一步，就没拿得下那块地。” 随后疑道：“清霜，你怎么会与那里的人结仇？” “不知道，别问了。” 沈清霜咬死不松口，沈清彦实在没办法。 “你就是祖宗！”虽然生气，更心疼，恨恨瞪了她一眼，“那回家吧。” “回什么家？饭都好了！” 吴伯笑眯眯地来了，“清霜姑娘，尝尝我的手艺，一定比上次好吃！” 反正顾云间和沈清彦没觉得好吃，倒是沈清霜吃了好多。 因为她饿了。 吴伯看她这么给面子，更是喜欢，眼睛都笑成一条线了。 沈清彦原想与顾云间再探讨妹妹的事，可沈清霜一个劲地催促他回家，而且明显躲着顾云间，这让他很费解。 顾云间更费解。 他就存了点私心没有将手抽回，其余什么都没做啊。 他又不好当着沈清彦的面将事情说了，免得小姑娘不好意思。 真让他头疼！ 让他头疼的事在后面，次日他去找小姑娘，她也躲着不见他。 之后又接连几日吃了闭门羹，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心里长了草似的。 请沈清彦帮忙打听，那厮还气了，说妹妹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莫名烦躁，他还准备找他算账呢！ 而且老大已经知会全府，姓顾的人全部不让进，谁敢放进来，禁食面壁十日起。 顾云间觉得事情大了，可想不出个所以然。 河边站了几日，日日一言不发，吴伯的头发都跟着掉了不少。 “王爷，进不去，就约出来吧？” 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孩子的爱情之花芽都没冒就夭折了，这可是孩子喜欢的第一个姑娘啊！ 本来就内敛不善表达，可别和他一样孤独终老，那简直太残忍了！ 顾云间忧道：“可清彦也生气了。” 吴伯道：“沈三公子生不生气无所谓，他心理素质好着呢。您让他将清霜姑娘约出来，将误会澄清。他那么疼他妹妹，不会任由清霜姑娘郁郁寡欢的。” 顾云间决定再去一次，面子算什么？ 只要一想到小姑娘不理他，他就心痛，比他的寒症还让他难以忍受。 音晖园二楼，沈清彦面无表情地听着戏，这出戏是《窦娥冤》。 “清彦，我觉得我比这窦娥还冤。” 顾云间的声音冷不丁冒了出来，吓了沈三公子一跳。 第112章 沈清彦哼道：“你冤什么？冤的是我！好好的帮你保媒拉纤，盼着你能争点气俘获我宝贝妹妹的心。你倒好，让她整天没一个笑脸。老大心疼死了，伙房的饭烧糊了也能怪到我头上！你说说，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顾云间双手抱头苦思冥想，良久，不瞒了。 “那日追云救了清霜回冷园，晚上我回来后陪着她。她将我当成了你，拉着我的手放在她的脸上。” 沈清彦眼睛直了：“然后呢？” “然后我没抽出来。” “再然后呢？” “没了啊！” 沈清彦切了声：“这算什么事？” 顾云间叹道：“可没别的事了！我这几日一直想也没想出个缘由。” 沈清彦开始觉得顾云间也挺冤，虽然比不上窦娥，但与自己差不了多少。 特么的天上怎么没飞些雪，就该飞在老大面前让他瞧瞧！ 二人一合计，还是决定将沈清霜约出来开诚布公谈一谈。 沈清霜在家中憋了好多日，听沈清彦说带她去翠明楼试菜。 闲来无事，也想换换心情，就跟他去了。 一到那里，就看到了微笑的顾云间，她第一反应就是跑。 顾云间不能让她走，这一走以后说不准再也见不上了。 一向从容的小皇叔着急了，赶紧追了上去。 “清霜，若是你有什么疑问，我一定不瞒你。若是我得罪了你，我向你道歉。但是，别躲着我好吗？” 第88章 什么都可以问吗? 他如此真诚，沈清霜反而更不好开口。 “云间哥哥，我是......忽然有些不舒服，你和三哥聚吧。”她随口编了个理由，刚想跑，被他拉住了手。 看她的脸红了，他意识到唐突了，连忙松开，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做了，她似乎并不想见到自己。 人生第一次如此不知所措，明明比她年长五岁，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的冷静，他的智慧，他的阅历在她面前就两个字：没用！ “就不能告诉我吗？还是我已经对你造成了困扰？” 他眼中的苦涩让沈清霜很是自责，好好一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怎么被她折磨得如此不自信？ 她自己都觉得残忍！ 其实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不就是与一个女子那啥被她撞见了吗？ 有什么啊？这个年纪不是很正常吗？ 她又不是他的谁，这么在意做什么？ 沈清霜明白这个道理，可正是因为她不是他的谁，却将他给看得清清楚楚，导致现在一看到他就想到那晚的几乎不着寸缕。 真是尴尬他妈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 说实话，她短时间确实过不了这个坎。 难！太难了！ 她清了清嗓子，最终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倒快把沈清彦给憋死了！ 顾云间一贯内敛寡言、矜贵低调，如今主动追出来低声下气找妹妹说话，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可他家的小丫头呢，平日里小嘴嘚啵嘚啵能讲着呢，关键时刻一句话都不说。 他若是顾云间，早被气成内伤了！ “我说妹妹，哥看出来了，你们俩之间有误会。更确切地说，是你误会了云间。他人在这儿，你有话直说，若真是他的问题，要打要骂随你，绝无二话！云间，是吧？” 顾云间认真点头：“是。” 沈清霜嘀咕道：“你年纪比我大，又是皇上的皇叔，我哪敢打你骂你？” 顾云间柔声道：“清霜，我是你的云间哥哥，你怎么对清彦，就可以怎么对我。” 这句话像一块小石子落入她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咬着唇，看了看他。 他眼中坦然，也在看她。 沈清霜想着，要不还是与他确认下吧，万一不是呢？ 看个陌生人总比熟悉的人容易接受些。 她撇撇嘴，深吸一口气，歪着头道：“什么都可以问吗？” 听到这句话，顾云间笑了：“什么都可以。” 他怕的是她不说话，只要她愿意搭理他，他什么都会回答。 原以为情之滋味是两心相印，可到了他这儿，却是求不得放不下。 偏偏还回不了头！ 沈清彦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对顾云间多了些怜悯。 初时觉得将宝贝妹妹介绍给他是他的福分。如今再看，仿佛是将兄弟往火坑里推。 这以后若真的成了，可怎么过啊，想想都为他捏把汗！ 考虑到人来人往不适合谈事，沈清彦带他们去了他的专属雅间。 “你问吧。” 顾云间给她倒了杯茶，坐直了身子，可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在敷衍她。 沈清霜看看她哥，又看看他，低头将茶喝了。 “云间哥哥，你......你有没有双胞胎兄弟？我是说双生子，就是与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 第一句话就把顾云间问懵了，很老实道：“没有，母妃就我一个儿子。其余兄弟都比我大太多，相貌相差很远，而且很多都去世了。” 沈清霜失望地“哦”了一声，看来八九不离十是他了。 又喝了杯茶，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道：“你确定我什么都可以问？若是问了你尴尬的事，你可别怪我。” 第113章 “不会，你问。”他很干脆。 尴尬就尴尬，无所谓了。 得到他的确定，沈清霜开始了：“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顾云间一愣，手不由得握紧了杯子，心跳得厉害。 小姑娘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他该怎么回答？ 不由得望向沈清彦。 沈三公子给他使了个眼色：“看我干什么？好好回答，一定要说实话！” 有了他的肯定，顾云间豁出去了，点头道：“是。” 沈清霜“哦”了一声，“她......她是不是眼睛很漂亮？” 那个女人蒙着脸，只露出眼睛，想来他是喜欢她的眼睛。 顾云间看着她的眼睛，又点了头：“对，很漂亮。” 何止眼睛漂亮，在他看来，哪儿都漂亮。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他的心之所动。 小姑娘却叹了口气，悠悠晃着杯子。 “追云救我的那日，你是不是与她在一起过？” 她将“在一起”三个字加重了读音，她猜他应该明白。 顾云间的心跳得更快了，那日除了在温泉治疗寒症，他就只与她待在一起。 她是知道自己喜欢她了吗？ 他若无其事提起壶，借倒茶缓解紧张的心绪，水竟撒了一桌子。 余光瞥见沈清彦那嫌弃的眼神，忙取了块手巾快速擦着。 “不好回答吗？”小姑娘催促着。 顾云间脸红了，微笑点头：“是，那日我与她在一起。” 沈清霜心道，你倒是实诚。 只是这个笑什么意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撇撇嘴，闷声道：“你是不是摸她的脸了？还拉她的手了？” 沈清彦有些听不下去了，妹妹要问这么细吗？ 不过他喜欢！ 他从未看过云淡风轻的顾云间如此窘迫，别提多畅快了！ 用干咳掩饰欢喜，一脸八卦地盯着顾云间。 小皇叔的脸已经不能再红了，手也有些颤。这丫头的问题真是一个比一个尖锐！ 他摸她的脸是被动的，是她拿他的手贴在脸上的。 至于拉她的手，是她身子虚差点摔倒他才扶的。 怎么听她说起倒像是自己轻薄她？ 但是男人嘛，不管什么原因，做了就要认！ 好不容易稳住颤抖的手，深吸一口气，点了头。 沈清霜没疑问了，将茶一饮而尽。 “那就没错了。云间哥哥，我这段时间躲着你，不是你的错，是我别扭。” “为什么别扭？”顾云间疑道。 难道是因为他的喜欢吗？ 沈清霜却觉得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可他怎么还刨根问底？ 大齐的民风就如此开放吗？ “你......还要我说得再清楚些？” “当然。” 既然如此，她就直说了，反正她哥也不是什么外人！ 她挠挠头，闭着眼睛道：“那日我被一个坏宫女推到井底，误打误撞走到了一座宫殿。殿里一男一女没穿衣服在做那种事，女的蒙面，我不知道是谁，但男的长得和你一模一样。我都将你看光了，能不别扭吗？” 她停住了，不再说下去。 小心翼翼睁开一只眼睛，再睁开一只眼睛。 她哥像被雷劈了一般震惊，眼睛都忘了眨。 顾云间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是惊愕之后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还划过一抹狠厉。 她吓了一跳，赶紧躲到沈清彦身后。 “你说过不怪我的，可你现在却生气了。你说话不算话，我......我走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趁他不注意转身就跑。 却被顾云间追上了。 他眼睛通红，缓缓伸手向她。 她以为他要打她，大喊她哥救命，没想到被他拉到了怀里。 还挺暖的！ 他轻抚她的长发，声音哽咽：“难怪那日大夫说你身上很多伤，该有多疼啊！告诉我，谁推的你？” 第89章 这世上有一种技艺叫做易容 沈清霜仰头看他，他是不是抓错了重点？ 她悄悄打量着他，从他担忧的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还在他的眼角看到了一滴泪。 这么英俊的脸上怎么能有泪呢？ 她鬼使神差般帮他擦掉了：“你哭了？” 顾云间眼神闪躲，轻轻将她的头按在怀中，低声道：“没有。” “可我看见了。”她再次抬起头，居然还有，又帮他擦掉了。 她的指尖划过他的脸，让他晃了神，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她，慢慢松开她。 将她拉到桌旁坐下，柔声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是听到你被推到井底时担心害怕。你哥不也是一样？” 沈清霜这才注意到沈清彦也是一脸怒容，杯子都被他捏碎了一个，指间还有血。 他显然极力压抑着怒气，尽量使语气听着温和。 “这么大的事你都隐瞒，若是再来一次怎么办？” 她低下头，嘟囔着：“我......我若是告诉你，那么势必要将井底看到的说了，那云间哥哥的事不就瞒不住了吗？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顾云间心中一动，原来她是为了自己。 将她的头转过来，认真道：“清霜，你看到的那个男人不是我。我最后一次进宫就是与清彦一起去寿安宫见......见贤太妃。” 第114章 她不信，他又没有双胞胎兄弟，而且答案都对得上。 “真的，我看了好几遍，就是你！” “不是我，相信我。” “就是你。那人的右肩上有一颗痣，不大。后腰上还有一块淡红的胎记，也不大。还有腿......” 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沈清彦瞠目结舌，赶紧捂住了她的嘴：“乖了，不说了，赶紧忘了，看这么仔细也不怕长针眼！” “我没想看，我只是找不到路，就他们那有人声。哥，我绝对没撒谎！” 她就差赌咒发誓了！ 顾云间捂着额头，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小丫头躲着他了。换成他，也不一定能坦然相见。 唉，不拿出点证据出来她是绝对不会信的，还会以为他是个轻浮浪荡子。 “那日一早我去了冷园外的一处小庄园，因为我有寒症，每个月都要发作一次，所以我要去泡温泉缓解症状。疾风陪我的，他可以作证。” 寒症？ 沈清霜这才想起书中是这么记载过，寒症发作起来浑身冰冷，痛苦非常，顾云间确实每个月都要有一日用到温泉。 而且，犯了寒症再做那事，确实为难。 他又有证人，疑问少了些。 “可我看到的那人是怎么回事？”她底气有些不足。 沈清彦道：“傻妹妹，这世上有一种技艺叫做易容。” “有是有，可是哪有做那种事还要易容？” 谁会这么奇葩？ 沈清彦拍拍他妹妹的头：“云间可是有名的丰神俊朗，有女子倾慕再平常不过了。保不齐那女子痴恋他却无计排解，这才找了个男子易容成他。” 随即目光幽幽，他已经将世间最好的男子送到她面前了，她却不知不觉，入宝山空手回。 不识货！ 顾云间虽然不喜欢他的痴恋之说，却也怀疑有人易容成他。 看着小姑娘一头雾水，默叹一口气，心一横，缓缓将上衣除去。 “是不是没有你说的痣和胎记？” 沈清霜听他问，真的去看了，还看得很认真！ 随即拍手笑了：“没有！云间哥哥，我确定了，那个不是你，你比那人白多了！” 白多了…… 沈清彦忙不迭再捂他妹妹的嘴：“祖宗，求你了，少说几句吧！” 顾云间微微一笑，背过身去将衣裳穿上了。 当着姑娘的面更衣，也是他人生第一回。 哎，只要能释了她的疑，怎么样都好！ 沈清霜的目光落在他的脖子上：“你一直戴着这个平安扣吗？” 他又笑了：“对。” 她“哦”了声，不好意思笑笑：“我怎么忘了呢？那个人没有平安扣。” 想了想，拿起他的手，上面有一道淡淡的疤。 音晖园救她落下的疤。 仰着头，面带愧疚：“那时你的手还伤着，会有包扎的布，那个人也没有。我居然都忘了，还误会你了。” 顾云间被她拉着手，心里暖暖的。他不怕误会，只要能澄清就好。 他从未想过，堂堂皇叔，受万民敬重，却有一日会因为一个小姑娘的喜怒哀乐或喜或悲。他心甘情愿放低姿态，只为她能在意他一些。 沈清彦喝口茶，叹口气：“现在倒聪明了！一个人躲在房里生闷气，害得我和老二战战兢兢这么久。” 沈清霜斜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那人是易容？当时我又惊讶又难过，哪有心情去仔细考虑。” 顾云间眼中一喜：“你难过？” 她是不是心中有了自己，所以见不得自己与别的女子那般？ 沈清霜点头：“当然难过了，相识一场，兄妹情分总是有的。哥哥与一个女子偷偷摸摸苟合，浪荡子一般，我能不难过吗？” 顾云间立时无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说兄妹情分已经够伤他了，还来了个“苟合”...... 沈清彦笑得不能自已，打着圆场：“妹妹，放心，云间不是浪荡子，更不会与莫名其妙的女子苟合。好歹是个皇叔，不能苟合，会影响咱们大齐形象的！云间，记着，不能苟合......” 顾云间有些后悔认识沈清彦这个损友，说一遍还不够吗，居然重复了这么多次！ 苟合苟合，什么苟合？ 他拉过沈清霜，以一种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语气道：“清霜，除了你，我从没有对别的女子用心过。” 沈清霜“哦”了一声，一想不对，“那你刚才说喜欢的姑娘呢？” 沈清彦暗暗给顾云间打气，快说快说快说！ 顾云间深吸一口气，微笑道：“我喜欢的姑娘是你。” 她定定地看了他有十秒钟，回过神来道：“难怪你刚才回答问题总看我。” 顾云间低头道：“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 沈清霜摇头：“我喜欢啊。” “你......喜欢？”顾云间受宠若惊。 今日的惊喜怎么都这么突然？他一瞬间不知该用什么表情。 小姑娘郑重点头：“喜欢！你长得好看，对我又好，我当然喜欢。云间哥哥，要不咱们结拜？” 结......结拜？ 沈清彦瞪大了眼，他妹妹的思路似乎有些偏了。 顾云间怔在那里，惊喜成了惊吓。 沈清彦语重心长道：“妹妹，哥不是和你说了吗，云间的喜欢不是对妹妹的喜欢，是想娶你的那种喜欢。” 第115章 沈清霜压根不信，白了她哥一眼。 “得了吧你，从第一次见面就让他娶我，生怕我吃穷了你。我和云间哥哥才认识一个多月，你整日里保媒拉纤的，坑兄弟，坑妹妹！人家都说了，我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他，那就是兄妹之情！沈清彦，你再这么胡闹会没朋友的。” 这一天天的就想着风月之事，有什么出息？银子赚够了吗？够养老了吗？ 被她这么一说，沈清彦闭了嘴，走一步看一步吧。 顾云间也后悔说了那句话，原意是让她在他面前不要顾忌，谁料让她理解成了兄妹之情。 不过他又觉得有了些希望，毕竟她说喜欢他。 时间问题就不是问题。 虽然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二人接下来开启了审讯模式，从她当日出了寿安宫到被追云救下，事无巨细问了个清楚。 出了翠明楼，沈清霜的心情尤为好，激动之余竟然撞上了一个人。 方明珠。 她与方宁儿一起，显然也很意外。 看到顾云间的刹那，姐妹俩微怔，随即行了礼：“臣女参见十五王爷。” 顾云间抬手：“起来吧。” “谢十五王爷。”方明珠盈盈起身。 转向沈清霜，面露疑惑：“清霜，你不是对四殿下以身相许了吗，怎么又与十五王爷在一起了？” 第90章 我对你的信任可比你对我的多 以身相许？ 沈清霜看着方明珠那双得意的眼睛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这女人设计与原主各取所需，后来自己没得逞，反倒来将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说的就是这女人，嫉妒心可真重！ 好在后来与秦云确认了原主压根没许出去，否则真的抬不起头做人了。 还未说话，她哥比她还愤怒，指着方明珠道：“你，向我妹妹道歉！” 方明珠哼了声，拂了拂鬓前的头发，慢悠悠道：“沈三公子，我说的是真话，道什么歉？” 方宁儿在旁拉了拉她的胳膊，劝道：“姐姐，还当着十五王爷呢，再真也不能当众说出来，女孩子最注重清誉，你让清霜的面子往哪儿搁？” 又低声向沈清霜道：“清霜，你别与姐姐一般见识，她就是嘴快，刀子嘴豆腐心。” 沈清霜双手环抱，笑道：“宁儿，你姐姐是刀子嘴刀子心，你呢，是豆腐嘴刀子心。姐妹俩一唱一和，要不要去音晖园演一出？” 方宁儿脸上一红，斥道：“沈清霜，你真是不识好歹，我在帮你说话呢！” 沈清霜手一挥：“谢谢你了！既然你们有此雅兴，本小姐就陪你们一会。在这儿说，还是去里面？” 方明珠没想到她如此坦然，暗骂她不知廉耻。 翠明楼是京城生意最好的酒楼，若是在这里将她的丑事爆出来，沈家必定成为京城的笑柄。不仅顾云间不会再对她另眼相待，就连顾谨灏也会疏远她。 “事无不可对人言，就这儿吧！” 方明珠轻笑，向顾云间道：“十五王爷，您要不回避一下？怕污了您的耳朵。” 顾云间一直云淡风轻地听着，听她这么问，转向沈清霜：“真的会污了耳朵吗？” 小姑娘认真地点头：“真的，你要不要回避？” 他皱了皱眉头，故作沉思：“长久待在冷园，想听一些外面的故事了。我不走可以吗？” 沈清霜自是无所谓，反正事实在那。 只是这个光风霁月的哥哥怎么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疑道：“你真的要在这里？” 顾云间“嗯”了声，戏谑道：“我对你的信任可比你对我的多。” 小姑娘脸一红，抬手想打他，又撇嘴收了回来。 顾云间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揉了揉她的头发。 手感真好，难怪清彦总揉她头发。 沈清彦的眼都直了，除了他们三兄弟，他还真没见过有人揉她的头发不被打开。 方明珠恨恨地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她都说得那么明显了，顾云间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还笑得那么温柔！ 沈清彦原本还担心妹妹真的做过那丢脸的事，毕竟当初她对顾谨灏那叫一个痴迷。此时见她脸上相当坦然，便稍稍放下了心。 开戏园子久了，直觉告诉他会有意外之喜，故而吩咐人准备一张桌子，三把椅子。 觉得阳光过于灿烂，又取了把伞出来挡光。 一切就绪，三人悠悠品着茶，悠悠望着对面站着的方明珠姐妹。 这阵势倒像方氏姐妹犯了错等着审问似的。 方明珠的拳头紧紧握着，她堂堂丞相嫡女，就让她站着？ 方宁儿唤来小二，让他按照对面的规格准备，小二摇头：“对不起小姐，办不了。” “什么办不了？给你银子！”她有些怒了。 不过一个低贱的小二，也敢拒绝她的要求！ 小二不接，不卑不亢道：“小姐，不是银子的事，掌柜的不让。” 这还反了天了，方明珠也沉不住气了：“让你们掌柜的出来！” 沈清彦摇着扇子悠悠道：“他不会给你椅子的，因为这翠明楼是本公子开的。要说就说，不说就走！” 方明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只听说沈清彦精于商道，却没想到连翠明楼都是他的产业。 第116章 擦了擦脸上的汗，还带下来一些胭脂。 沈清霜看着她那花了妆的脸，下意识摸摸自己的。 沈清彦拿下她的手：“放心，哥送你的胭脂都是极品，这日头晒不化。” 有个财大气粗心细宠妹的哥哥就是好，沈清霜给予他高度的口头表扬。 彩虹屁一波接一波，还不带重复的，直让沈清彦笑得嘴都合不拢。 被一些多事的食客一嚷，围观的人愈发多了。 顾冰河本来在街上闲逛，忽然发现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好事的他忙挤了进来。 一露头，就看到了顾云间，立时震惊了。 小皇叔不在冷园避世怎么跑到这看热闹了？ 邪了门了！ 规矩还是要守的，他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小皇叔，你怎么在这里？”他笑眯眯道。考虑到在宫外，便没有行礼。 顾云间见是他，淡淡道：“听故事。” 顾冰河眼中一喜：“侄儿也想听故事。” “站着听。” 顾冰河：“......” 不甘地走到沈清彦跟前：“沈三公子，你忍心让本王站着吗？” “忍心。” “真的忍心吗？” 沈清彦受不了这委屈巴巴的眼神，朝小二示意一下，一张椅子立刻搬了出来。 方明珠和方宁儿的脸黑得已经不能再黑了。如今骑虎难下，只能站着。 坐定后，顾冰河激动道：“什么故事？哎，谁能告诉我，什么故事？” 沈清霜指了指对面两个浑身散发太阳光芒、两颊红扑扑的相府小姐：“问她们。” 顾冰河望向方明珠：“到底什么故事，别卖关子了！” 方明珠盈盈行了一礼：“五殿下，臣女有些不好意思说。” 顾冰河白了她一眼：“别装，不好意思说你来干什么？快点，本王的好奇心都快收不住了！” 沈清霜没想到顾冰河还是个鉴茶达人，硬生生憋住了笑。 方明珠则脸上讪讪，拿帕子擦了擦额头。碰上的一刹那，赶紧收了回来，万一妆更花了。 “五殿下，这虽然难以启齿，但沈小姐咄咄逼人，臣女也不为她瞒了。就在上月的一个晚上，她趁着四殿下酒醉潜入王府，在他意识不清时，与他......与他......与他成了好事！” 喧闹的大街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沈清霜。 都想不到这个清秀可人的姑娘竟然能做出此等不知廉耻的事。 更想不到做了那等事的人还笑意盈盈。 沈清彦沉不住气了，刚要站起来，被他妹妹按了下去：“淡定些。” 可怎么淡定得了？ 正当他怒不可遏之时，只听顾冰河拍着大腿哈哈笑了起来，沈清霜都怕他笑得背过气去。 终于他笑完了，清了清嗓子：“方明珠，若说你或者你妹妹爬上四哥的床，本王相信。你说沈清霜，打死本王都不信！她若真成了四哥的人，那黑面神何至于终日想方设法去讨她的欢心？” 第91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清霜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这顾冰河当真率性得可爱，天上掉下个神助攻，都不用她出手了。 若不是要多少保持些淑女风度，她都想给他鼓掌。 顾云间看她兴高采烈的模样笑而不语，虽然他一向不喜顾冰河的没正经，但这么一来倒可以帮小姑娘的忙。 “冰河，此事涉及众多，不可胡闹。” 他了解这个侄儿，必定会拿出证据证明所言非虚。 顾冰河瞥见方明珠姐妹羞红的脸不屑地哼了声，向顾云间笑道：“小皇叔，我可没有胡闹。她们喜欢撒谎，但你知道我的，老实！” 混世小魔王一副乖孩子的模样，顾云间有些看不下去了。 到底是在贤太妃跟前长大的，演什么像什么。 “那你倒说说看。”边说边递了杯茶给他。 顾冰河受宠若惊，长这么大，小皇叔第一次递茶给他，当即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好茶！ 理了理衣裳，背着手抬头挺胸走到方明珠跟前：“方大小姐，你说沈清霜与我四哥发生了些事，你是在旁边亲眼所见吗？” “这......”方明珠面红耳赤，强挤笑容：“五殿下说笑了，臣女怎会在跟前？” “不在跟前你怎么知道？” “这......是沈清霜亲口与臣女说的。” 当日方府前，沈清霜找到了她，告诉她事情办成了，还将顾谨灏的贴身玉佩给了她。 若不是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转变？ 但她不能说太多，免得将自己牵连进去。 顾冰河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你会将自己做的龌龊事告诉别人再由那人当众说出毁你的名声吗？撒谎也找个靠谱点的理由，但凡说你妹妹告诉你的，也能串个供。大家说是吗？” 人群中一阵嘘声，都对方明珠指指点点。 “丞相家的小姐竟然连这等谎话都说得出！” “人不可貌相，原来这么有心机！” “是不是沈家小姐得罪她了，所以她想出这么毒的点子毁她清誉？” ...... 方明珠心里把顾冰河骂得要死，自她与顾谨灏在一起时，这小子就不待见她，如今还当众让她难堪。 强忍怒气，正色道：“五殿下，臣女没有撒谎，是或不是，她心里清楚！” 第117章 “她”自然指的是沈清霜。 当事人低头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再抬起头时，泪眼朦胧：“方明珠，我好心为你隐瞒，你居然恶语中伤，我......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太伤我的心了......” 说到最后，将头埋在她哥怀里嘤嘤哭着，肩膀一耸一耸的。 沈清彦一头懵逼，妹妹这转变得太快了吧？这戏他差点接不住。 但他是个好哥哥，故而很配合地安慰着。 众人眼睛皆一亮，原来故事中还有故事，眼中八卦更甚。 更有甚者，从隔壁借来了小板凳，打持久战。 方明珠顿觉不妙，沈清霜是要将她设计的事抖出来吗？ 眼中一凛，走到她面前：“沈清霜，你不要岔开话题，有本事证明给大家看！” 沈清霜擦擦眼睛：“我为什么要证明你的无稽之谈？” “你拿不出证据就是心虚。” “方明珠，你确定？” “当然！” “好！” 小姑娘眼中泛着光彩，“若我证明了是你造谣毁我清誉，该当如何？” 方明珠确定她早非完璧，故而丝毫不惧：“你说如何？” 只听顾云间淡淡道：“跪在这儿一个时辰作为赔罪。” 方明珠愕然，跪在这儿？ 那不是要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十五王爷，这未免太过分了......”方宁儿脸色煞白，沈清霜那么自信，让她有些担心。 沈清霜柔声道：“云间哥哥，我也觉得有些过分。两个时辰好不好？成双成对的吉利！” 顾云间忍俊不禁：“好。” 方明珠有了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她有些后悔了，但此时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但见沈清霜云淡风轻卷起了左边袖子，上面赫然一点朱砂。 “是看这个吗？” 方明珠见鬼似的睁大了双眼，口中喃喃着：“怎么可能？” 沈清彦松了口气，小丫头真的没有做那出格的事。 余光瞥见顾云间，眼中波澜不惊，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 不由得愧疚起来，在信任这方面，他竟然不如他。 沈清霜放下袖子，笑眯眯道：“方大小姐，是不是该看看你的了？你这前后心思不定，确实让人浮想联翩。” 方明珠听她将矛头指向自己，咽不下那口气，当下捋起了袖子，也是一点红砂。 本来事情要告一段落了，有的小板凳都收了起来，只听顾冰河幽幽来了一句：“谁知道是不是后来自己点的？” 这句话霎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正中沈清霜的心意。 故作疑色：“真的吗？我擦擦看。” 方明珠清楚自己并未做过逾矩之事故而不惧，谁料被沈清霜擦了擦，那点朱砂竟然没了。 没了...... 她惊了！ 方宁儿惊了！ 所有人都惊了！ 沈清霜一脸内疚：“不好意思，擦......擦掉了......要不，我给你重新点上好不好？” 人群炸了，原来是贼喊捉贼，自己不洁，还诬赖别人！ 小板凳又重新放好了。 方明珠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是怎么回事？ 恨恨地盯着沈清霜，像要把她的身上剜出一个洞般。 还是气不过，抬手就要打，谁料被沈清彦抓住了手腕，随即重重甩了出去。 “方明珠，你多次害我妹妹，现在还敢撒野？” 方明珠趴在地上大吼道：“是她骗我，现在还设计欺负我！” 沈清霜嫌弃地扫了她一眼，哼道：“方明珠，论心机谁比得上你？你见异思迁，一心想入宫为妃，所以设计我和四殿下。没想到吧，我将你的计划告诉了他。你入不了宫，又想吃回头草，没有如愿就将怨气撒到我身上，导了这么一出戏。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自作自受，与人无尤！” 方明珠眼中迸射怨毒的光：“我没有，你撒谎！” 好事的顾冰河又站了出来：“本王可以证明她没有撒谎，她说的与秦云所说的一致。” 吃瓜群众中有人忽然喊道：“不是说造谣跪两个时辰吗？” 方明珠身子一震，望向人群，却找不到说话的人。 顾云间冷声道：“没听到吗？现在开始，不到两个时辰不许起来。” 方明珠嘴唇都要咬出血了，但不敢违命，直直跪了下去。 顾云间手一抬，两个素衣少年飞身而来：“王爷。” “疾风，去将秦云找来。” 一听这话，方明珠眼中更是惊惧，吃瓜群众则趁这个间隙去借板凳，在秦云到的时候已经排好了队。 一双双求知的眼睛看得秦云心肝颤颤的。 “属下参见十五王爷！” 第92章 你家大小姐动了小皇叔在意的人 “平身吧。” 秦云捂着脸立在一旁，蔫蔫的，像烈日下的草似的。 顾冰河见状，将他的头抬了起来：“怎么了你，被人给揍了？” 这一瞧，鼻青脸肿的，真的被揍了！ 当下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从来都只见这小子揍别人，还真没见过被别人揍。 “谁......谁打的？” 顾云间望向疾风，少年耿直地点头：“王爷，他非要与属下比试，不然不来。属下别无他法，只好揍了他一顿。” 第118章 秦云耷拉着头，蔫了吧唧的，一副认命的样子：“之前听殿下说十五王爷的护卫武功高强，属下不信，所以一时手痒就想比试。谁料真的那么厉害。” 虽然技不如人，但他愿赌服输。 疾风很实诚地说道：“我并不是最强的。” 他并非谦虚，最多算老二。 老大自从音晖园保护王爷不力被罚了五十个板子后就一直没被重用过，现在还是他的跟班。 对着一个打不得、骂不得、使不得的跟班，疾风真的很难受。 沈清霜觉得有趣，凑过去问道：“谁是最强的？” 疾风认识她，也不避她，说道：“追云。” 听到这个名字沈清霜激动了，“哪儿呢，哪儿呢？” 顺着他的手望去，一个同样没有多少精神气的少年朝她不好意思笑笑，喊了声“沈小姐”。 沈清霜快步跑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颇为欢喜道：“哎，好汉，我总算见到你了，你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报呢！” 听到这声“好汉”，秦云身子一震，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好在现在换人了。 不过她的救命之恩，他觉得若是追云清醒些，还是别让她报了。 犹记得当初她对自己说了句“大恩大德必有厚报”，之后他被她二哥揍了一顿，又被大哥三哥群殴了一顿。 好可怕！ 追云也被她喊懵了，小声道：“沈小姐，我叫追云。” “好的好的追云，那次要不是你，我肯定没命了！” 沈清霜由衷感谢他，离开冷园前本想亲口道谢，却没见到他。 追云摇头摆手：“举手之劳。” “不不不，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对我而言那是大恩。你想要什么，我给你银子报答救命之恩吧？” 除了银子，她似乎也没有别的了。 追云不要银子，想了想，试探性道：“沈小姐，你若真想谢我，能不能帮我向王爷求情？我......不想做疾风的跟班。” 做惯了大哥，谁想做小弟？ 他眼中期待满满，他相信她开口一定管用。 也只有她开口才管用！ 救命恩人的请求，她无法拒绝。 挠挠头走到顾云间旁边，低声央求着：“云间哥哥，你原谅追云好不好？” 顾云间斜了眼追云，他立刻心虚地垂下头去。 到底什么人教出什么徒弟，拿捏他学得倒快！ 顾云间叹了口气，沈清霜以为他不愿意，晃了晃他的胳膊。 小皇叔被她这么亲昵的动作怔住了，微笑道：“我考虑一下。” “答应吧，作为交换，我......我帮你治疗寒症。” 她相信这个条件足够诱人，毕竟普天之下只有她敢治，也只有她治得了。 顾云间果然被惊到了，她竟如此自信！ 其实初识她之时，他曾有过这个念头。但又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所以一直没开口。 更害怕他的寒症是不治之症，那样的话他连希望都没了。 心中轻松了，故意逗她：“若是我不答应，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沈清彦听不下去了，将椅子挪得更近一些。 不开窍的时候就是一个榆木疙瘩，这开窍了还挺会撩！ 妹妹倒极为认真地摇头：“你不答应我也帮你治。” 顾云间愉快地笑了，唤了追云过来，低声说了些什么。 但见少年兴高采烈地领着疾风走了，走前不忘向沈清霜道谢。 顾冰河见他们扔下一群吃瓜群众不管，专注于悄悄话，偏偏他听不清，顿时急了。 “秦云，快来给本王证明！” 秦云一头雾水：“证明什么？” 都被揍了一顿，才意识到根本没人告诉他来干嘛。 顾冰河使了个眼色，一脸坏笑：“你家殿下与方明珠的事。” 秦云“哦”了一声，看顾云间也望着他，一想反正不是撒谎，他也不藏着掖着了。 “方明珠想入宫为妃，所以设计殿下，这是她亲口对沈小姐说的，被殿下亲耳听到了。殿下已经与她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不过五殿下，丞相府的小姐都是见风使舵之辈，提这些做什么，不提也罢。” 方明珠跪得腿都麻了，听他这么说，心中更是郁结难抒，偏偏无话可答。 秦云敢这么说，就是笃定顾谨灏不会帮她。 方宁儿听秦云将自己也包含进去，怒道：“秦云，你说话注意些！我姐姐做的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无疑侧面印证了方明珠的卑劣行径，又一阵嘘声。 方明珠暗暗发誓不会让她妹妹好过！ 方宁儿也意识到失言，离她姐姐远了些，望着秦云的目光充满着敌视。 “你最好说话小心些！” 秦云将剑抱好，不屑道：“小心什么？那晚不是你打着你姐姐的旗号跑到王府向殿下自荐枕席吗？你爹骂了你那么多句‘不孝女’你都忘了？记性这么差！” 方宁儿的脸憋得通红，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却凑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又见人群中指指点点，嘲讽之声不绝于耳，急忙扔下她姐姐捂着脸跑了。 一场闹剧，大获全胜。 顾冰河献宝似的跑到顾云间面前：“小皇叔，我说的没错吧？” 第119章 顾云间站起身，淡淡道：“第一次做了一件正经事。” 顾冰河：“......” 他一直很正经好吗？ 刚要走，被顾云间喊住了。 “冰河，两个时辰后你再离开。谁求情都不行，务必让方明珠跪满两个时辰。” 由于此事极为轰动，迅速抢占京城的八卦市场，当然很快就传到了方严平的耳中。 他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翠明楼，第一眼就看到女儿狼狈地跪在人来人往的门口。 顾冰河悠闲地坐在伞底喝茶监刑。 “臣参见五殿下。” 听到父亲的声音，方明珠又羞又急，一个字也不敢说。 方严平刚起身就甩了她一巴掌，喝道：“这才几日你又惹事，还......还跪在这里丢人现眼，你还要不要脸？” “女儿.....女儿知道错了。” 方明珠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方严平越听越烦，怒吼一声，哭声戛然而止。 顾冰河摆摆手：“方相，要教育女儿回家教，在这儿像什么样子？不怕人笑话！” 方严平一口气堵在胸口，都这样了，还能怎么被笑话？ 向女儿怒道：“还不回家！” 方明珠的腿已经麻了，好不容易站起来，只听顾冰河冷冷道：“还有一个时辰，接着跪！” 方严平受不了周围的指摘，捂着额头道：“五殿下，请给臣一个面子，放了小女吧。” 顾冰河将手指放在嘴边摇了摇，为难道：“方相，你知道本王是好说话的。只是这命令是小皇叔下的，本王不敢不从啊。你当本王空，这大热天的不回府休息在这看你女儿跪？” 方严平愣住了：“小皇叔？殿下是说十......十五王爷？他怎么会管这档子事？” 顾冰河目光悠远，望着天空那朵被风吹散的云。 叹了口气，朝方明珠怒了努嘴：“她，你家大小姐动了小皇叔在意的人。” 第93章 王爷不问世事已久，为何愿意出手相助？ 时隔多日再进沈府，顾云间只觉得三个字：不容易。 沈清彦也觉得不容易，过了太久压抑的日子，忍了太久老大的无的放矢，他都快疯了！ “妹妹，你说咱们要不要将那件事与老大说？” 那件事，自然是沈清霜被推入井底的一连串惊险奇遇。 如果说了，他和老二定然脱不了干系。 妹妹第一劫是在皇宫，是老二的地界。 第二劫在曲水流觞园，离音晖园近，是他的地界。 可若是不说，被老大知晓那是罪加一等。 沈清霜也犯难，最终道：“三哥，要不别说了吧，我有些害怕。” 沈清彦奇了：“你怕什么？老大最疼你了。” 按惯例，她最多被轻斥两句，受苦的永远是他和老二。 那间思过堂是他心中过不去的坎！ 阴冷、潮湿、空荡，给他的记忆永远是饥寒交迫。 沈清霜不了解他的苦，她只知道大哥不会轻易放她出府了。 没有自由，花花世界与她无关，银子再多也花不出去，日子该多枯燥！ 再踌躇满志也只能混吃等死。 兄妹俩同时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包含了太多无奈和心酸。 顾云间难以理解他们对沈清朗的畏惧。 “干脆老实交待吧。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万一哪日说漏了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停了停，又道：“清霜，依我看，沈少将军并非不讲道理的人。清彦也说他最疼你了，所以别瞒着，不然他会伤心的。” 虽然觉得有道理，但沈清霜还是不大敢。 长兄如父，大哥将老父的威严拿捏得死死的，否则两个横行霸道的哥哥也不会那么怕他。 “清霜。” 听到这个声音，沈清霜一惊，回头间沈清朗已经到了跟前，不由得心虚，喊了声“大哥”。 沈清朗点头，摸摸她的头发，向顾云间行了礼。 “十五王爷到访是有事？” 顾云间有些尴尬，他自是知道沈清朗不欢迎任何顾姓之人。 沈清霜硬着头皮道：“大哥，之前我与云间哥哥有误会，现在说清楚了，我们和好了，大哥你别带着敌意了。” 沈清朗看了她一眼：“当真？” 她忙点头：“真的。今天云间哥哥还帮我教训方明珠了，所以为表谢意，我请他喝杯茶。” 沈清朗听闻了方明珠罚跪于翠明楼的事，也知道是顾云间的手笔。又想到刚才他劝妹妹的话，神色缓和多了。 “若是王爷不嫌弃，就留下一同用膳吧。” 喝茶变成了用膳，顾云间心中欢喜，道了声谢，与他们去了书房。 “大哥，这段时间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我亲自下厨做菜给你吃好不好？” 小姑娘知道按照老大的脾气，若是听闻她的遭遇定然会大发雷霆，所以先把马屁拍好。 果然沈清朗笑了：“怎么忽然这么乖了？” 小姑娘眨眼道：“一向都这样。” 待她走后，沈清朗望向沈清彦，沉声道：“说吧，什么事瞒着我了。” “大......大哥是说哪件事？” 沈清彦对老大的敬畏是与生俱来的，一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就发慌。 他越慌，沈清朗就越觉得事态严重，就越控制不住想揍他。 第120章 “我不想在清霜面前发火，你最好在她回来之前将事情原原本本说清楚。但凡有一字欺瞒，跟我去边境！” 边境？不，他不去！ 沈清彦耷拉着头，全部说了出来。 余光瞥见老大的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他下意识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 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不，比洪水猛兽可怕多了！ “沈清彦，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你居然还想瞒我！” 听到这声怒喝，沈清彦条件反射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大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有瞒你的念头，我该第一时间向你汇报！” 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他动也不敢动，硬生生受着。 “皇宫里都敢杀人，可见凶手的猖狂！若是不揪出来，再有下次怎么办？清霜单纯，又不会武功，你就不担心你妹妹吗？” 沈清彦更是内疚：“大哥我错了，我没考虑周全。但我和十五王爷已经着手调查那个宫女了。” 顾云间放下杯子道：“追云和疾风都进宫了，想来今晚就会有结果。” “追云？”沈清朗微怔。 顾云间点头：“是本王的护卫。” 沈清朗知道追云，虽然年少，但功夫很高。他有一次被伏击，幸得追云相助才脱困，想不到竟然是顾云间的护卫。 他将事情说了，顾云间笑道：“这他倒没向本王提起。若是少将军不介意，待他与疾风抓到那个宫女，就带到沈府来审问？” 沈清朗自是愿意，当初匆匆分别，都没好好致谢。 看着弟弟蔫巴巴的样子，也知他疼妹妹，哼了声：“起来吧。” 沈清彦战战兢兢起身，待老大发话了，才敢坐在一旁。 沈清朗瞪了他一眼，向顾云间道：“王爷，臣打算去那个地下宫殿查探一番，不知为什么，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刚出了唐晞的事，臣担心沈家再降横祸。” 沈清彦闻言忙道：“大哥，我派人去曲水流觞园摸底细了，等结果出来我陪你一同去。” “你老实待在家面壁思过，哪儿都不许去！” “哦。” 沈清霜做好了菜，整理好心情，跑到了书房门口，小心翼翼往里望，居然一片和谐。 她大哥与顾云间相谈甚欢，三哥虽然没参与进去，但专注地喝茶，脸都喝红了。 而且那杯茶尤其禁喝，像是怎么都喝不完。 “大哥，菜好了！”她露出一个头，却没进去。 沈清朗点头，朝她招了手，她这才慢慢挪过去。 “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她望向沈清彦，他一个不稳，杯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招了？”她挡着眼睛对着口型。 沈清朗将她的头扶正：“嗯，招了。” 沈清霜一头黑线，讪笑道：“我原本打算与你说的，这不一心为你做菜耽搁了吗？” “真的吗？” “真的，真的。” 沈清朗叹了口气，摸摸她的脸，就会说好听的！ 只是最近也太多灾多难了些，居然被推到井底，让他抓到凶手一定要碎尸万段！ “身上的伤还疼吗？” 她摇头：“早不疼了。” 瞥见惊弓之鸟般的沈清彦，小声道：“大哥，你别生气了，也别罚两个哥哥了，这次真的不怪他们。” “嗯。” 这么痛快吗？ 沈清彦也不敢相信，听老大重复了一遍，立时活过来了。 沈南方不在，沈清疏没回来，故而三个人用膳。 得知大哥要去井底查探，沈清霜也要一起去，毕竟她有经验，而且她有了种猜想。 原书中提到秦悠玉陷害沈清彦毁她清白，会不会那个沈清彦就是易容的？ 沈清朗开始不同意妹妹去，怕顾不上她。 顾云间见她执意要去，便提议让追云一起，沈清朗这才答应。 经过商讨，最好的方法就是从曲水流觞园去，只是那里有人居住，要想个妥善的法子。 顾云间笑道：“这有何难？园内发现一具尸体，需要封园查案。” 沈清朗拍案叫绝，忽然想到父亲提及的，当年老皇帝属意将皇位传给顾云间，但不知为何最后改立先皇。 若是换了顾云间，定然是个英明的皇帝。 “王爷不问世事已久，为何愿意出手相助？”沈清朗看着他道。 顾云间指了指碗中堆得高高的菜，笑而不语。 小姑娘怕他不好意思特地给他夹的。 当初不问世事，是因为世上没有他在意的。如今有了他眷恋的，自然不一样了。 第94章 本王从未杀过人，不代表本王不杀人 晚膳刚过，一个小厮匆匆跑了来，眼中带着恐慌。 沈清朗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正色道：“什么事慌成这样！” 小厮战战兢兢道：“大少爷，外面来了两个人，求见十五王爷。” 沈清彦道：“什么人至于怕成这样？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小厮低头道：“人倒不可怕。只是其中一个拎着一个黑布口袋，像是......” “像是什么？”沈清彦不耐烦了，“说话吞吞吐吐的，该打！” 小厮清了清嗓子，眼中惊惧：“那口袋一直在动，还有呜呜声，里面像是一个人！” 第121章 顾云间明白了，笑道：“追云和疾风来了。” 沈清朗的不悦一秒切换成欣喜：“王爷，你先坐，我出去迎一下。” 顾云间笑笑：“少将军，不用如此，让这小厮带他们来就是了。” 虽然他这么说，沈清朗还是在书房门前等着。 好几年没见，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追云。 小伙子更高了些，眼神也更坚毅了些，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与初见的冷淡沉默截然不同。 追云着急复命，对他只是一瞥而过。 让疾风将口袋扔在地上，二人行了礼。 “属下参见王爷。陷害沈小姐的宫女已经抓来了。” 顾云间点头：“起来吧。追云，可还认得少将军？” 少将军？ 应该就是刚才一直望着他的年轻公子了。 追云仔细瞧了瞧，刚才只觉得此人面善，此时认出来了。 上前行了礼：“少将军，别来无恙！” 沈清朗双手扶起他，眼中的欣赏是沈清彦从未得到过的，心酸地撇着嘴。 “追云，那次还未好好谢你，终于能再见你了！” 追云挠挠头，脸上有了少年人的羞赧。 “少将军言重了。我们王爷曾说定安将军府一门忠烈，既然我碰上了，义不容辞。” 又压低声音道：“我前段时间犯错被王爷处罚，今日沈小姐帮我求情了，咱们两不相欠，谁都别再提谢字了。” 沈清朗哈哈大笑，向顾云间道：“王爷，待审完这宫女，可否让追云在沈府留宿一宿？臣想与他大醉一场。” 追云受宠若惊，但他身负保护王爷之责，不敢懈怠。 沈清彦笑道：“追云，我大哥很少这么开心，我们家也从未有别人留宿过。你就同意了吧！” 他实际想与这小子比试功夫，毕竟能让老大念念不忘的这还是第一个！ 顾云间没表态，追云不敢答应。若是再失职一次，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说不准师傅还会将他逐出师门。 沈清彦推了推他妹妹，使了个眼色。 沈清霜“哦”了声，跑去向顾云间央求着：“云间哥哥，你让他留下吧，就一晚上。你若是没有要事，干脆一起住下，我让碧玉收拾最好的房间给你，再陪你玩，你一定不无聊！” 望着她期待的眼神，顾云间动摇了。她说他也可以住下，她还陪他玩！ 沈清霜又抓了把松子糖放他手中：“给你糖吃，我当你同意了啊！” 她笑得眉眼弯弯，向追云道：“你家王爷同意了。” 顾云间望着手中的糖，这是拿他当小孩子了吗？ 摇头笑笑，不忍她失望，便道：“那就留下吧，明日一早再回冷园。” 相对追云的欣喜，疾风心里酸溜溜的，怎么没人提他？ 难道他就这么不起眼吗？他明明也是一个上进、努力、武功高强的小伙子！ 委屈，宝宝心里苦！ 想来或许由于自己站的位置偏了些，疾风往黑布口袋又靠近了些，力求让大家意识到他的存在。 果然沈清朗意识到了，还冲他笑了。 疾风一激动，站得更直了，期待的眼神让人动容。 沈少将军，快邀请我，快邀请我，我很乐意的，我一定不像追云犹豫，我会立马答应的！ “小兄弟，把这宫女放出来吧，我们现在审她！” 疾风：“......” 人是他抓的，也是他扛过来的，喝酒没人想到他，做苦力倒没人忘了他。 一把辛酸泪！ 随手拎起黑布袋，漫不经心地抖着，一个头发凌乱、衣着脏兮兮的小女子被倒了出来。 她双手双脚被绑着，口中塞着一大团布。 一双眼睛惊慌失措，脸上满是泪痕，挣扎着往后挪动。 沈清霜一看到她的脸，立刻晃着沈清朗的胳膊：“大哥，就是她，就是她害我的！” 小宫女本来在杂役房洗衣裳，忽见两个少年飞身进了院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当时就吓坏了。 一个少年抓住她的手，另一个去扒拉她的头发，然后一句话没说就将她敲晕了，像极了鱼市上的卖鱼贩子。 她原以为是擅闯宫中的小毛贼，却没想到原来是受人之命。 看到沈清霜指着她，当即吓得脸都白了。 她怎么还没死？为何还好端端地活着？ 余光偷偷地瞄着其余人，沈清朗和沈清彦她不认识，但是那位目光淡淡、矜贵俊朗的公子她是认得的。 疾风面无表情地将她口中的布团子抽出来，上面还带着血渍。 小宫女面如土色、趴在地上：“奴婢......奴婢参见十五王爷！” 顾云间淡漠的眼神像把刀，她不敢看，默默垂下了头。 “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声音更淡，却给她一种强烈的威压。 小宫女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是杂役房的，叫......叫做小缇。” “为什么害沈小姐？受谁的指使？” 小缇的头垂得更低了，她不敢说，也不敢不答。 犹豫间身上挨了重重的一鞭子，那皮开肉绽的感觉让她痛不欲生，凄厉地喊了出来。 鞭子是疾风抽的。 “王爷问你话，你敢不答？再问你一遍，为什么害沈小姐，受谁的指使！” 第122章 小缇咬牙忍着痛，哭着说道：“王爷，奴婢不敢说。奴婢有把柄在那人手里，只能按她说的做，若是将她供出来，奴婢只有死。” 顾云间冷冷道：“你不说，在这儿也只有死。本王从未杀过人，不代表本王不杀人。你是要做第一个吗？” 沈清霜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的顾云间，再看疾风鞭子上的血迹，又惊又惧。 立刻想到了刚穿来时顾谨灏府中的那个小黑屋，她也被抽了一鞭子。 只不过秦云的那一鞭子相对于疾风的，简直小巫见大巫，可见是没下重手。 如此看来，她又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这个大恩大德必要厚报！ 正陪着顾谨灏出宫的秦云连打了三个喷嚏，一个比一个响。迎上主子诧异的眼神，他讪讪笑笑。 特么的邪了门了！ 第95章 他是爹，他说什么都有理！ 小缇只哭不说话，疾风又抽了一鞭子。她本就手脚被绑着动弹不得，再被鞭子一抽，连挣扎也没力气了。 一条死蚕似的蜷缩着。 沈清朗只要一想到她差点害死妹妹就怒不可遏，让人拿了些盐来撒在她的伤口上，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虽然沈清霜觉得残忍了些，但她知道哥哥是为她好，若是对敌人手软，受害的是自己，再出现同样的事，只能说自作自受了。 沈清霜不想自作自受，她想有仇报仇。 当疾风沾着盐的鞭子再次落在小缇的身上，她终于撑不住了，断断续续道：“王爷，奴婢招......奴婢......都招。” 疾风收了鞭子，继续冷眼旁观。 “王爷，奴婢因银钱紧缺，偷了管事姑姑的一件首饰去变卖，本来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谁料还是被人发现了。” 她大喘口气，用胳膊肘撑着地，这才稍微坐起来一些。 “一日晚上，那人将奴婢引到了华心殿一处无人院落。她给了奴婢两个选择，一是将沈小姐推进枯井，二是将奴婢偷窃之事公之于众，奴婢会受杖刑而死。奴婢别无他法，只能选择害沈小姐。” 沈清霜问她：“那人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小缇摇头：“奴婢不知。她一直蒙着面，还特地压低声音说话，奴婢只知道她是个女人。” 想了想，又道：“不过奴婢那晚看到她的右手手腕处有一道两寸来长的疤痕。” 光凭疤痕找人倒也不难，只是若兴师动众地找，那人定然会提早做准备。若是她背后仍有指使之人，说不准会被主子灭口。 沈清朗让人将小缇带下去，然后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自言自语道：“不知是哪个宫的人。” 转向妹妹，“最近得罪过谁吗？” 沈清霜摇头，她进宫只去了寿安宫和御花园，除了得罪顾谨灏再没其他人了。 沈清朗道：“四殿下不至于，他虽然总时不时找你麻烦，我估摸着不过是想引起你的注意罢了。他纵然行事霸道，却不是那种得不到就毁了的人。” 忽然眼中一凛：“会不会是太后？你治愈了贤太妃，所以她将你视为眼中钉。” 沈清霜不认为是这样，因为那次太后传她去祥宁宫，她已经打消了她的疑虑。 顾云间也道：“虽然太后刁难过清霜，但本王当时亲去祥宁宫要人，她已经有所顾忌了。” 顾忌的不止是他，还有父皇当年留给他的那道密旨。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一旁的沈清彦有些烦躁了。 “这样吧，我们暗暗留心着手腕上有疤痕的女子，先不要打草惊蛇。对了，那个小缇怎么处置？她差点害死了清霜，我不同意放了她！” 他已经想好了，要不一根绳子勒死她，要不一剑砍了她，反正她不能活着。 沈清朗没意见，让他解决了之后毁尸灭迹。 却被顾云间拦住了。 “王爷，你不会要放了她吧？”沈清朗面露不悦。 即使他是王爷，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顾云间不与他计较，只是笑道：“刚才说的都忘了吗？” 沈清朗不解：“忘了什么？” 沈清霜叹了口气：“曲水流觞园发现一具尸体的事啊大哥！” 沈清朗重复着，随即一拍额头笑了：“看我这记性。还是王爷思虑周全，尸体这不正好有了吗？” 转向沈清彦：“小三，杀了她之后扔进曲水流觞园的水井里，你亲自去办，不许出一点纰漏！” “是，大哥。” 沈清彦刚出书房的门就撞上了他爹，老头子看他一脸兴高采烈诧异极了。 “清彦，这是有心上人了吗？” 沈清彦：“......” 难道他就不可以有别的开心的事？ 老实答道：“没有，爹。” “那你哪来的脸高兴？终日里游手好闲，正经事一样不干！不是混迹于酒楼，就是穿梭于戏园，不务正业，玩物丧志......” 沈清彦听不下去了，他这是专注实业好不好？挣银子是一项多么高尚又实用的事业！ “臭小子你这什么表情？对老子不耐烦吗？” 沈清彦忙摇头：“没有，不敢。爹，您能不能稍微给儿子点面子？十五王爷还在呢！” “十五王爷？你开什么玩笑？那小子日日待在冷园，都二十岁了，连个王妃都没有。来咱们家干什么，难不成看上你妹妹了？切......” 第123章 “切”字的音刚发出一半，老头子的眼睛直了。 这俊朗儒雅还微微笑着的年轻公子不就是他刚才很不屑的大龄未婚男青年吗？ 转身给了他儿子一耳光，恨恨道：“你怎么不提醒老子！” 沈清彦捂着脸，委屈巴巴：“孩儿刚才提醒您了，您不信......” 话未说完，又是一巴掌：“你这天天吊儿郎当的，谁敢信你的话！” 沈清彦更委屈了，他是爹，他说什么都有理！ 闷闷低下了头，站在一旁。万一他爹又想起来让他背锅的事，不至于找不到他。 “臣沈南方参见十五王爷！” 沈南方行了一个极其标准恭敬的礼，额上冷汗直冒。刚才称呼他为“那小子”，还看不上他未娶妻，他会记仇吗？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沈南方算是知道什么滋味了。 顾云间觉得好笑，终究是沈清霜的父亲，他亲自扶起了老头子。 “沈将军，本王在你眼中真的就那么不堪吗？” 沈南方的头摇得比刚才沈清彦的还快：“没有没有没有，王爷高风亮节、丰神俊朗，怎么会不堪呢？臣......臣......臣是开玩笑的。没娶妃算什么，纯粹是由于没有女子能入得了王爷的眼，对，就是这样！” 沈清霜听着她爹一本正经狡辩，抿嘴偷笑，被老头子一瞪，立刻端正了态度。 “爹，云间哥哥和追云今晚留宿在我们家，您没意见吧？” “留......留宿？”沈南方的眼睛直了，无缘无故地留宿做什么？王爷是没地方住了吗？ 还有追云又是谁？听着名字倒有些熟悉。 沈清朗上前道：“爹，追云就是当初助孩儿脱困的小伙子，他是十五王爷的护卫。正巧今日见到了，便想与他把酒言欢。正好清彦许久没见王爷了，所以就一起。” 老头子更迷茫了，今日就这么巧吗？ 沈清朗不敢隐瞒，就将小缇害妹妹的事和盘托出。 沈南方闻言气得胡子都一抖一抖的，刚坐下就拍案而起：“弄死了吗？” “让小三去办了。” 沈南方怒哼一声，转头间看见沈清彦还在那儿，抬手又给一巴掌：“让你干什么去的？怎么还杵在这儿！” 沈清彦：“......” 好吧，都是他的错！ 第96章 我亲你一下没关系吧？ 沈清彦被老爹揍了之后办事效率极高，也就小半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杀人抛尸后，一身白衣居然纤尘不染，沈清霜暗暗赞叹，她家都是人才！ 沈清疏没多久也到家了，他心情不佳，本想胡乱扒几口饭就睡觉，却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那举杯豪饮的货，是他家老大吗？ 老大不仅笑了，还笑得那么欢！ 这次不是对妹妹，而是对一个小年轻。 还是男的！ 他揉揉眼睛，怎么十五王爷也在？ 谁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将沈清彦悄咪咪拉过来：“小三，怎么回事？不是说但凡姓顾的都不让进吗？这怎么不仅进了，还喝上了？” 沈清彦白了他一眼：“是咱妹妹误会云间了，今日话说开了，禁令自然解除了。” 又坏笑道：“而且老大还邀他们留宿了呢！” 沈清疏瞪大了双眼，留宿？开什么玩笑？ 压低声音道：“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捣鬼蒙蔽了老大？” 沈清彦切了一声，不再理他，转而加入拼酒的行列。 见妹妹光看不喝酒，奇道：“小丫头怎么这么矜持了？” 沈清霜哪里是矜持，她是怕喝醉了乱说话。 第一次苹果酒喝多了，将老底都兜给顾谨灏了，后来虽说圆谎了，狗王爷信不信还是两说。依她看，应该是没信，不然不会总若有所思地打量她。 第二次更悲催，不过喝了一杯酒感谢顾谨灏的不娶之恩就晕乎乎的，差点命丧枯井。 酒，对于她来说就是悲剧的预示，安分些好！ 沈清朗看她想喝又不敢喝的样子，取来梅子酒给她倒了一杯：“这酒酸酸甜甜的，不烈。在家里适当喝些没事，醉了回房睡了就是。不过不要勉强，适可而止。” 纠结了一会，她还是捧着喝了。 似乎比苹果酒好喝。 沈清疏觉得无聊，搬了张椅子坐在妹妹身旁。低声道：“清霜，四殿下找我几次了，他想见你。” “为什么见我？他家又谁生病了吗？”小姑娘疑道。 跟这少根筋的妹妹说话真是费劲，沈清疏声音更低了：“没人生病，一个个好着呢。老大不是下了禁令了吗，他不好进来。” 沈清霜又倒了一杯梅子酒，看傻子似的看着她哥。 “那扇门拦得住他吗？他走过几次大门？不都翻墙进来的？” 翻墙...... 喧闹戛然而止，死一般的沉寂。 顾云间无语，这么不要面子的事顾谨灏也做得出来！ 到底他脸皮厚！ 沈清朗放下杯子，脸色不好看了，对顾谨灏更是不待见！ 幸好妹妹实诚没藏着掖着，不然直到被拐跑了他都不知道这事！ 沈清霜见老大面色凝重，知道又说错话了，依依不舍放下剩的那一点酒。 “大哥，不是你想得那般严重。一次是让我给他换药，一次约去翠明楼吃饭，还有一次......对，给我送汤。其余什么事都没有！” 第124章 沈清朗摸摸她通红的小脸：“大哥相信你，可是不相信四殿下。今晚开始，搬到我隔壁去住，我让碧玉去收拾。” “啊？” 搬到他隔壁，那不是连溜出府都不可能了？ 弱弱道：“可我喜欢春意阁那个名字......” 这有何难？ 沈清朗招手道：“小三，把那块匾换过去。” 沈清霜：“......” 谁说老大耿直不知变通，这不挺灵活的吗？ 沈清彦自是乐意，颠颠地应下，酒也不喝了，朝沈清疏扬了扬眉，现在就去办！ 见她闷闷不乐，沈清朗劝道：“四殿下年轻气盛，心性不定，你们合不来。与其以后伤心，还不如现在就分开。” 听他这么说，沈清霜知他误解了。 “大哥，我和四殿下最多算朋友。在寿安宫的时候皇上又提了给我和他赐婚，他也拒绝了。” 沈清朗怒了，怎么又赐婚？皇帝是不是有毛病？终日不是流连后宫就是当甩手掌柜，现在倒好，盯着他妹妹赐婚，真当他们不敢拒婚？ 还有顾谨灏，追得这么紧怎么可能拒绝？若是拒绝事情才大，那代表他更不会放弃。 真是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顾云间淡淡的眸子渐紧，皇帝竟然想用赐婚来离间他与顾谨灏，圣旨在他这还真没什么用！ 只可惜小姑娘对他无意，否则他直接娶了就是了，省得日日患得患失。 沈清霜觉得气氛有些压抑，闷头又喝了一杯梅子酒，借口出去透气先溜了。 吹着晚风舒服多了，不然被盯着太难受，总觉得犯错似的。 只是，怎么感觉花花草草都在晃，是风太大了吗？ 嗯，是大，树都被吹晃了！ 顾云间担心她喝醉摔跤，也跟了出来。 小姑娘并未走远，就那歪歪扭扭的步子也根本走不远。 他快跑几步追了上去，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拂了拂：“是不是头晕？” 沈清霜抬头看他，笑嘻嘻道：“云间哥哥，你怎么也在晃？你喝醉了吗？” 顾云间微微一笑：“我没有醉，是你醉了。” “才没有。你看，这是树，这是路，这是花......”她一样一样指认着，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 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了，帕子掉了。 她放开他，蹲下身子去捡，站起来时却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角，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 顾云间看她那笨拙的样子赶紧去扶，却低估了喝醉之人的力气。 沈清霜条件反射般死死抓住他的胳膊，连带他一起摔在地上。 “哎呦”一声，却没感觉多疼。 原来她摔在了他的身上。 顾云间霎时被雷劈了一般，动也不敢动。只闻到淡淡的荷香，和梅子酒的酸甜。 又感觉一个小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他的心跳都不正常了。 好不容易稳定心神，他深吸一口气。拍拍她的胳膊：“清霜，乖了，先起来。” 她倒听话，但仅仅是脑袋抬起来了。 那双漂亮但迷离的眼睛一眨不眨，认真地打量着他。 “怎么了？”顾云间不知她是何意，有些不自信了。 小姑娘竟然缓缓伸手去摸他的脸，这瞬间让他紧张了。 她的手很软很暖，碰到脸的刹那他的心一紧，手都颤了，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他只好哄着：“清霜，这样会出事的，听话，起来。” 小姑娘不理他，他只好试着坐起来，但徒劳无功。 又听她喃喃道：“云间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你娘是不是也很好看？” 嗯？ 顾云间“哦”了一声，“是......是好看。” 小姑娘轻轻叹了口气：“儿子随娘，女儿随爹。我爹没有我娘好看，所以我没有三哥好看。” 顾云间忍不住笑了：“你比清彦好看多了。”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只见她又开始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似乎还在自言自语。 “你的脸这么红，是喝醉了吧？嗯，一定是的。喝醉了记性不好，我亲你一下没关系吧？” 第97章 太熟了下不了手 顾云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姑娘说什么？ 要趁他喝醉亲他？ 他脸一红，肯定是听错了，这应该是自己的臆想。 她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想法？ 毕竟他们的事，从来都是他一厢情愿。 他哑然失笑，看来自己也喝多了，没救了！ 他拍拍额头，试图清醒一些，打算再哄她起来。虽然现在四下无人，但若被旁人看到他们这般，实在是说不清。 “清......” 刚喊了一个字，他的唇就被覆上了。 她竟然真的亲他了！ 他确定了，这不是他的臆想。 小丫头究竟知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她的唇瓣软软的，甜甜的，长发散落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 顾云间如坠云里雾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看着这个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他都能感觉到她睫毛的眨动，还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那种奇妙的感觉让一向稳重自持的他也开始心猿意马。 此时的他不想做君子了，可她是清霜啊，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第125章 残存的理智阻止他回应她的吻。 若她此时是清醒的多好！ “清......清霜，乖了，不可以这样......真的会出事的......”他艰难地转过头，不敢看她。 小姑娘却将他的头转了过来，往脸上又亲了下，然后与之前一样目不转睛地看他。 “云间哥哥真好看！” 顾云间的脸更红了，这算是轻薄他吗？ 终于忍不住摸摸她的脸，柔声问：“清霜，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沈清霜揉揉眼睛，掰着手指数着：“喜欢......好看、温柔、对我好......就是云间哥哥这样的。” 顾云间微微一笑：“那你可以喜欢我吗？恋人那种喜欢。” “不可以。” 一种深深的失落萦上心头，她明明说喜欢他这样的。 还是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比我大五岁。” 顾云间一愣，五岁很大吗？沈清朗也是二十岁啊！ 试探性问她：“你......嫌我老？”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趴在了他的身上，喃喃道：“你是三哥的好朋友，也是哥哥。太熟了下不了手......” 这算什么理由？ 顾云间还要再问，小姑娘已被怒气冲冲的沈清彦抱了起来。 一脸恨铁不成钢：“下不了手就能下得了嘴？” 小姑娘又打了个哈欠，“他好看......” “好看你就能亲？” “他喝醉了，他不记得......” 顾云间笑了，他没喝醉。他记得，还会记很久很久。 沈清彦哼道：“你亲过几个好看的人？” 这也是顾云间想知道的，衣上的尘土都来不及拍，紧张兮兮地看着睡意渐浓的小姑娘。 她显然不耐烦了，挥着拳头打着沈清彦。 “就一个就一个，我没亲过别人，他们都没云间哥哥好看！哦，好像亲过大哥......”她嘟囔着，将头埋在她哥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不再搭理他。 沈清彦一脸嫌弃，又哼了声。 难怪老大疼她！ 再看顾云间也不顺眼：“你怎么就不反抗，居然由着她亲？” 顾云间无语，他怎么反抗？ 再说，为什么要反抗？ 沈清彦恨恨道：“幸好是被我看见了，若是被旁人撞上了，指不定怎么传呢！势必又是一场风言风语！” 顾云间道：“只要她点头，我随时娶她，不会让她的名声受到一点损伤。” “说得轻巧，你的婚事要皇上同意吧？” “他做不了我的主。” 这么霸气？ 沈清彦很满意他的回答，只是娶他妹妹有些难。 小丫头喜欢好看的人，他确定刚才是她醉意深沉时做出来的荒唐之举。 想想她那话，“他喝醉了，他不记得......” 典型的撩完就跑，不负责任那种。 待她明日醒了，肯定不认账了。 顾云间见他笑而不语心下诧异，“怎么了你？” 沈清彦狡黠笑笑，飞了个白眼给他：“那是你一厢情愿，她嫌你老！” 顾云间望着他大步向前的背影无语至极。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回到客房，躺在榻上，顾云间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 嘴角轻轻勾起，脑中总是刚才小姑娘亲他的那幕。 这才是情之滋味吧？ 他枕着胳膊，回忆着她的话。 她说他好看，说她没亲过别人。 虽然有个沈清朗，终究是兄妹，无所谓！ 顾云间心情大好，从榻上起来走到窗前立着。 以往总觉得月亮清冷，想不到今夜的很温柔。 没一会又开始惆怅了，小姑娘说他是三哥的朋友，太熟了下不了手。 顾云间凝神沉思，良久，眼睛亮了。 若是他与沈清彦绝交，会不会就可以了呢？ 翌日，当沈清霜再见顾云间的时候，发现他精神不佳，还有很重的黑眼圈。 “云间哥哥你没睡好啊？是不是不习惯在外面住？” 顾云间尴尬摇头：“不是，可能昨晚想事情太晚了。” 沈清霜“哦”了声，“很棘手的事吗？” “嗯，很棘手。”脸上云淡风轻，手却在背后紧紧握着。 “那我能帮你吗？” 沈清彦凑上来笑道：“你这后知后觉的丫头帮不了他。过几年吧，说不准就可以了。” 说得这么深奥，沈清霜撇撇嘴，没意思！ 此时追云来了，看那意气风发的样子顾云间就知道事情办成了。 “王爷，京都府尹已经将曲水流觞园封了，我们随时可以进去。” 沈清霜惊道：“这么快？府尹没有疑问吗？” 追云道：“他敢有什么疑问？我只说冷园丢了个丫鬟，有人看见她被绑进曲水流觞园了。府尹哪敢怠慢，赶紧带人去搜，井底的尸体就暴露了。园内的人都有杀人的嫌疑，全部被关进了府衙大牢。” “就这么简单？” 追云笑了：“对，没什么复杂。这些当官的，都是媚上欺下。难得给他件事做，还不好好表现？还让我向王爷美言几句呢！” “云间哥哥的存在感那么低，为什么府尹要你向他美言？” 存在感低？ 第126章 追云愕然，这话他该怎么接？ 再看他家王爷，满眼宠溺，微笑摇头。 “不过是长久不管事罢了，若是想管，存在感还是很高的，总归是皇叔不是？” 沈清霜哈哈笑了，说得有理！ “追云，稍候去园中查探时你跟着沈小姐，务必保证她的安全！若有任何损伤，本王会让吴伯重新收个徒弟。” 第98章 你别说，说了我也不听，听了我也不信 曲水流觞园内静悄悄的，一点人声都没有，与沈清霜初次到这里时一样。 这个园子风景秀美，只是弯弯绕绕，一个院子套着一个院子。 沈清霜担心里面有漏网之鱼，追云却让她放心。 “京都府的人已经全部搜寻过了，一只苍蝇都不会遗漏。” 他如此自信，倒要沈清霜放心不少。 她根据记忆向沈清朗描述那面墙，当提到那个种了好些新鲜瓜果的院子时，追云喜了，连忙举手：“我知道在哪儿！” 他快步在前面带路，沈清朗兄妹紧紧跟上，果然是沈清霜当日见到的那个院子。 “追云，你好厉害！”小姑娘毫不吝惜夸奖。 少年不好意思挠挠头，“与京都府的人过来时有些渴了，就摘了个果子吃。” 沈清霜笑道：“你也不怕果子有毒！” 追云道：“不怕。我若是中毒了，封园不是又多了个理由？” 沈清霜：“......” 这孩子倒真可爱，好像命不值钱似的！ 追云又笑嘻嘻道：“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沈小姐会医术，我们总算相识一场，我若是出事了，你应该不会见死不救吧？” 这话说得和他主子一样！ 当初她让顾云间原谅追云，那哥哥来了一句：“若是我不答应，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 沈清霜不知为何会想起这句话，还有他说这句话时的宠溺。 不行，花痴又犯了！ 不过她不相信顾云间会将她会医术的事情告诉他，便问了他。 追云很老实道：“昨晚喝酒时你说的啊。你说四殿下翻墙来找你，其中有一次就是让你给他换药，你要不会医术，他怎么会来找你？” 翻墙？换药？ 沈清霜的脸霎时红了，她怎么不记得了？ “我......说过这事？” 追云点头：“是啊，你忘了？少将军当时在场，不信你问他！” 沈清朗正在认真寻找密道的入口，压根没听到他们说话。沈清霜可不想去触老大霉头问这种事。 将少年拉到一旁，心虚极了。 “追云，我还说了什么？” 她这小心翼翼的表情让追云觉得他说错话了，又挠了挠头：“好像也没什么了，后来你就出去透气了。” 透气好，透气好！ 沈清霜放了心，只要没再乱说话就好！ 看来她的酒品还是不错的。 只听追云又道：“你那时似乎醉了，王爷担心你就追出去了。刚才我发现他衣裳脏了，好些尘土，不知是不是昨晚沾上的。” 衣服脏了而已，沈清霜可不认为与她有关系。 “肯定是你家王爷喝醉了不小心摔了，正常极了！” 追云摇头：“不会。王爷从来都很有分寸，对于酒只是小酌，从来不会喝醉。昨晚也是这样，我确定他很清醒。” “没喝醉也可能摔跤，要不等回去我问问他。” 此时传来沈清朗惊喜的声音：“过来吧，我找到了！” 二人忙奔了过去，都激动极了。 “大哥，我们赶紧进去，这只能维持十秒钟左右。” 沈清霜边说边拉着她哥进去了，追云连忙跟上。 “沈小姐，这个‘秒’是什么意思？” “很快的意思。”小姑娘搪塞着。她可没兴趣科普，也普不清楚。 话音刚落，石壁落下了。 追云赞叹道：“果然秒！” 沈清霜一懵：“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秒是很快的意思吗？我是说果然快！” 沈清霜：“......” 她这是遇上对手了！ 沈清朗在前面，沈清霜在中间，追云在后面。他瞪大双眼，一步都不放松。 他谨记此行的目的是保护沈小姐，毕竟这关系到他是否能留在冷园，还关系到他是否会被师傅逐出师门。 “追云，这儿没事的，到宫殿门口小心些就好了。”沈清霜本来不紧张，可他这么慎重让她有种随时会有飞来横祸再客死他乡之感。 “我不，我得时刻保护你，不然王爷饶不了我！”少年眼神坚毅，语气不容置疑。 沈清霜觉得此刻的她就像个大熊猫，手把大哥牢牢握着，人被少年死死盯着。 同上次一样，约莫半个时辰。 虽然她走过一遍，但沈清朗没有，他边走边留心着，所以时间并没缩短多少。 那座宫殿就在前面了。 沈清朗让追云保护妹妹，他小心往那里靠近。果然如妹妹所说，无人值守。 他招招手，沈清霜与追云也过去了。 “大哥，上次那两个人就是在那间房里那啥......那啥的。”她压低声音指着，脸又红了。 追云听得云里雾里：“那啥是哪啥？” “就那啥嘛！” “哪啥啊？” 第127章 追云越听越糊涂，“打架吗？” 沈清朗见妹妹说不出口，就让追云别再问了。追云却觉得他们瞒着他，不开心了。 实在没办法，沈清朗将他拉过来附耳说了，追云像被雷劈了似的：“真的啊？这么隐秘的地方那......那啥，一定不是正经人。可认得是谁？” 沈清霜不言语，沈清朗也没好意思说，这又让少年觉得排挤他。 “女的不认识，男的长得和你家王爷一模一样，应该是......” “不可能不可能，可别乱说！我家王爷守身如玉，正人君子一个，绝对不会在这里偷偷摸摸的那......那啥。应该不是他，绝对不是他，肯定不是他！你别说，说了我也不听，听了我也不信。我不听，我不信！我不听，我不信！” 沈清霜的太阳穴直突突，云间哥哥从哪儿扒出来的这货？她自问很热爱和平，但此时她有一种掐死他的冲动！ 这种冲动还很强烈，快压不住了那种！ 心中又默念着：世界如此美妙，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不好...... 总算平复了心情，拿下追云捂着耳朵的手，一字一顿道：“经过我们分析，那个人是易容的，不可能是云间哥哥。” 追云这才咧嘴笑：“一定是易容的。” 三人正往里走，沈清朗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气氛一下紧张了。 沈清朗拉着沈清霜的手，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横梁上。追云随后而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只有小姑娘的心扑通扑通直跳，高手的世界她不懂！ 但不得不说挺帅的！ 也就一会，一个身着宫装的女子端着一个托盘走来了，托盘里似乎是一件衣裙。颜色艳丽，薄如轻纱。 她推开那扇门，没一会又出来了。 三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直至她消失在视线中。 第99章 老子弄死他！ 沈清霜还未反应过来，已随她哥落在了地上。 “害怕吗？”沈清朗望着小脸通红的她问道。 “大哥在，不怕！”小姑娘眼睛里满是光彩。 这可是威震疆场的少将军，跟着他横着走都行！ 沈清朗摸摸她的头发，向追云道：“走吧，刚才那个宫女去的房间。” 追云点头，握紧了剑。 到了门口，二人很熟练地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然后往小洞里看。 沈清霜依样学样，只是她戳的洞有些不堪入目，别说眼睛了，下巴小一点都能塞进去。 追云差点没憋住笑，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憋住了。 他清楚地知道若是惹恼了沈小姐，师傅饶不了他！王爷饶不了他！他自己都会恨他自己！ 与沈清朗对视一眼，两人默默换了个窗户。 有着完整窗户纸的窗户。 沈清霜觉得受到了严重的鄙视，但她自己都鄙视自己！ 明明是纤纤玉指，怎么戳出来的洞那么辣眼睛。 这次她认真观察了她哥戳窗户纸的全过程，也留心了追云的一整套动作，跃跃欲试之时，被沈清朗拦住了。 指着刚戳好的洞：“这个给你。” 追云的脸涨得通红，想笑不敢笑，背过身去好一会才缓过来。那肩膀一耸一耸的，沈清霜都怀疑他练功走火入魔了！ 接下来分工。 沈清朗兄妹看的时候，追云望风。 换追云看的时候，沈清朗望风。 重复三次后，房间内仍是空空的，鬼影都没有。 “要不咱们进去？”追云沉不住气了。 他有些不想等了，总觉得像听墙角似的。 虽然他们就是在听墙角。 沈清霜建议再等一会，毕竟宫女送衣裳了，这代表人马上到了。 她愈发好奇那女主人公是谁。 皇天不负有心人，又听到了那熟悉的欢笑声，由远及近。 追云和沈清霜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凑上小洞往里看。 沈清朗一头黑线，妹妹怎么又不矜持了？ 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对这种事丝毫不避嫌，非礼勿视到她这儿成了非礼必视！ 肯定是被顾谨灏给带坏的，他更坚信他的阻拦是正确的！ 沈清霜不知道她哥的想法，也没心思去探讨他丰富的内心世界，她只想知道那女人是谁！ 这个时代有这么豪放的女人，还是在皇宫中，定然不是常人！ 随着笑声越来越近，沈清霜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轻。 她屏住气，眼睛一眨不眨。 女子仍与上次一样蒙着面纱，露出一双妩媚的眼睛。她皮肤白皙，身材纤瘦，穿着一件胭脂红的薄纱裙。 沈清霜认得，就是刚才宫女送进去那件。 薄如蝉翼的红裙，穿着还不如不穿。 追云默默收回了目光，他不敢看了，向沈清朗指了指里面。 沈少将军狐疑地望着他，这是到他了的意思？ 刚凑近窗户，沈清霜就将他的头给推了过去，瞪了他一眼。 非礼勿视，看什么看！ 沈清朗明白她的意思，脸上讪讪，不再坚持。 但她怎么又凑过去了？ 刚要将他妹妹的头转回来，她自己回头了，像被雷劈了一般。 眼神震惊，目露怀疑，还带着鄙视、唾弃！ 第128章 没错，就是这样！ 追云一瞧来了兴致，有故事！ 凑过去一瞧，多了一个只着亵裤的男子，正携着女子在榻上坐着。 摸摸小脸，摸摸小手，亲亲这儿，亲亲那儿，在调情。 大惊小怪！ 追云一副见多识广的淡定，到这里不就是做这些事，这么惊讶做什么？ 再一想，沈小姐终究是个女儿家，看到几乎不着寸缕的男子确实应该是这种表情。 刚要收回目光，忽然也像被雷劈了一般。 默默转了过来，忐忑地望着沈清朗。 还将沈清霜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将她护在身后，一副老母鸡护着小鸡的样子。 仔细瞧瞧，沈清朗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视死如归。 沈清霜看了看追云，这货毛病吗？那是她哥，她亲哥好不好？ 往她哥身旁挪了挪，又被追云给拉过来了，甚至于将剑还抽出了一半，虎视眈眈地望着沈清朗。 沈清朗一头懵逼，这小伙子怎么防他甚于防贼？ 这是他妹妹！ 还没嫁给他们家王爷呢！ 即使嫁了，也是要排在他后面的！ 伸手去拉他妹妹的手，没拉上，追云挡在了前面。 沈清朗要发火了，即使他救过他，他也要发火了！ 追云给了他一个鄙视的小眼神，指了指里面。 沈清霜也指了指里面。 沈清朗默叹一口气，他就不信这里面能有什么了不得的画面！ 当他凑近，当他看清，沈少将军的拳头握得紧紧的，低声咒骂：“老子弄死他！” 那调情的男子，长着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他这么多年长兄如父照顾着弟妹，连心上人都没有，如今那个狗胆包天的东西敢污他清名！ 眼见他要冲进去，眼见他被怒气冲昏了头。 追云死死地拉着他，沈清霜死死地捂住他的嘴，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不过追云仍有些怀疑，趁他不注意点了他的穴道。 沈清霜瞪了他一眼，他想干嘛？ 追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沈清朗的脸上捏着、扯着，确认眼前这个没戴面具，这才解了他的穴道。 朝沈清霜郑重点头：“他是你哥，安全！” 沈清霜：“......” 沈清朗：“......” 想着放长线钓大鱼，他们决定不要打草惊蛇，还是等着顺藤摸瓜好些。 非礼勿视，三个人不再看，蹲在窗户下面静静地听，全都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大约半个时辰，里面的声响渐渐沉寂。 沈清朗朝追云使了个眼色，追云挠挠头，悄悄看了一眼。 “衣服穿好了，似乎准备离开。”追云的声音压得很低。 沈清朗道：“你跟着，看他们从哪里出去，然后回来。” “为什么是我？” “你聪明、睿智！” 得到如此肯定，追云义不容辞，待他们离开，立即闪了进去。 沈清朗与沈清霜也进了房间，想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 帷幔搭在凌乱的床榻上，遗留着暧昧的气息。 沈清霜皱皱眉，被榻上一些细碎的金属小碎片吸引了。 似乎在哪里见过。 取了些放在帕中，刚要给沈清朗看，却见他捧着一个香炉端详着，那里面被浇了水，香早灭了。 见他要闻，沈清霜忙阻止：“别动。” “怎么了？” 沈清霜取了一些香灰，将信将疑闻了下，果然不出她所料。 擦擦手，淡定道：“有那啥的成分。别再问我哪啥，就是男女欢好时用的药。” 沈清朗“哦”了一声，随即眉头皱了起来，往她额上敲了下：“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我可告诉你，给我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敢做出格的事，别怪大哥罚你！” 第100章 胡闹，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妃子！ 沈清霜瞬间无语了，她不过在医学方面涉猎得广了些，也值得他无端揣测？ 瞧她不服气的样子，沈清朗将她头顶的呆毛理了理，“生气了？” “嗯。”小姑娘哼了声，“你才要记得老老实实，安安分分。敢做出格的事，我告诉爹！” 沈清朗哑然失笑：“我怎么了？” “无风不起浪，为什么有人扮成你的样子做那等不知廉耻的事？还不是你行为不检？” 行为不检？ 沈清朗欲哭无泪，他是受害者好不好？ 闷闷道：“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不扮成二哥三哥，偏偏要扮成你？” 沈清朗服了他妹妹，他决定以后不再惹她了。不过一句叮嘱的话，居然招来她这么多恶意指控！ 幸好此时追云来了，笑嘻嘻道：“聊什么这么开心？” 开心？ 沈清朗斜了他一眼，他哪只眼睛看到了开心？ “找到出口了？” 追云点头：“现在去吗？” “对。”拉上小姑娘的手，哄道：“小祖宗，我错了，原谅我吧？” 沈清霜扬了扬眉头，露出了笑容：“姑且原谅你了，但下不为例！” 小道弯弯绕绕，但在追云的引领下尤为简单。 沈清霜不由得赞道：“追云，你是如何记得这复杂的路的？” 追云回头笑道：“少将军都说我聪明睿智了，记个路有何难？” 第129章 沈清霜呵呵一声，真是说他胖他就喘，一点都不谦虚！ 追云又道：“我刚才回来时又绕到那宫女走的路了，与那啥的两个人走的其实是一条。” 沈清霜忍不住笑了，“那啥”这两个字用得倒顺！ 没一会功夫，三人到了一扇门前。 沈清朗刚想查探一番，追云直接推开了门，那熟练自然就像自己家似的。 “你不怕里面有人吗？”沈清霜边走边紧张地向四周望去。 追云道：“怕什么？这间房再出去，是一个楼梯，顺着楼梯上去，是一间布置精致的屋子。” 沈清霜极其佩服他的侦查能力：“你就堂而皇之地上去？不怕被他们撞上？” 追云闻言笑道：“做这种事的地方自然是极其隐秘，除了亲信不可能有别人知道。所以我估摸着也就那啥的两个人和刚才的宫女知道这密道。不管是谁，我都能第一时间制服他们，所以根本不需要担心！” 少年自信的眸子漾着光彩，像极了沈清朗初遇他之时。 刚要上楼梯，只听沈清朗道：“等一下。” “怎么了？”追云跑了过去，看他停留在衣柜旁边，笑道：“不过就是些衣裳而已。” 沈清朗不这么认为，他总觉得这些衣裳有些眼熟。 将妹妹喊了过去：“清霜，四殿下是不是穿过这身衣裳？” 嗯？ 沈清霜接过那身锦衣瞧了瞧，这雨过天青色似乎是狗王爷初次接她进宫给贤太妃看病时穿的。 忙点了头：“对，他有这件！” 追云闻言来兴趣了，也开始扒拉着。 忽然扯出一身紫色的锦衣，惊喜道：“少将军，沈小姐，我家王爷穿过这件！” 沈清霜一头黑线：“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吗？你要这么惊喜吗？” 追云嘴角一抽，确实不该惊喜，这是对王爷的亵渎！ 想到有人扮成他不食人间烟火的王爷在那暧昧的房间里那啥，追云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将衣服扔到了一旁，继续扒拉。 没多会又扒出了一件，抖了抖。 沈清朗的目光一直落在这衣服上，定定道：“似乎小三有一件。” 沈清霜诧异地接过来，点头：“对！袖口有兰花，还是我陪三哥买的。” 几个人都不再言语，开始觉得有些诡秘。 “追云，别扒了，再弄乱了！”看他小鸡刨食似的，沈清霜简直没眼看。 追云头也没抬：“反正已经乱了，也不在乎再乱一些！况且这地方咱们也不会再来第二次！” 说得有理，沈清霜也加入进来了。 还真让她扒出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她扬了扬：“大哥，看！” 待看清她手中之物，沈清朗的眼睛都直了。 一摞人皮面具！ 追云扔了衣服，从那一摞中取了一张往自己脸上贴，再回过头时献宝似的道：“快看这是谁？” 沈清朗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就想到刚才龌龊的一幕，顿时怒火攻心，直接给了他一拳。 追云霎时被打懵了，待反应过来时心里委屈极了。 “对不起，没控制住！”沈清朗讪讪道。 他确实是没控制住。 追云默默走到镜子前，也就一秒钟，默默地将面具取了下来。 “算了，下次注意。” 他原谅他了。 不原谅能怎么办？他也打不过，他也不敢打！ 沈清霜又拿出一张给他：“来，看看这是谁。” 想着也不会再挨一拳，少年的好奇心又来了。麻利地戴上后先往镜子里看了一眼，随即叹道：“真特么像！” 转过头面向二人，都不说话了。 若不知道他戴了面具，沈清朗兄妹会以为这就是沈清彦。 接着顾云间、顾谨灏的脸都出场了，甚至还有一张姜别离的。 经过追云与沈清霜认真细致负责地比对，发现了小差别。 顾谨灏的面具做工尤为精致，但看着很新，明显不常用。而姜别离的做工有些许粗糙，且放在最下面，想来也不常用。 沈清霜一拍额头：“我知道了！” 追云捂着额头委屈巴巴道：“沈小姐，你知道就知道了，拍我的额头干什么？” 沈清霜：“拍我的不疼吗？” 追云：“......” 他为什么会遇上这兄妹俩！ 上天对他太残忍了！ 深吸一口气：“那您说说知道什么了？” 沈清霜眼中放着光彩，让追云觉得她接下来要说的事也充满光辉。 “那女人，一定是皇宫中某个不得宠的妃子，或者是对皇上无意的妃子。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她百般寂寞无法排解，就仿着她暗恋的公子样貌制了面具，以排解无边相思和长夜漫漫。” 说罢还悠悠地叹了口气，哀怨地望着她哥。 沈清朗脸上通红：“胡闹，我根本不认识什么妃子！” “那怎么解释？”沈清霜手一摊，“上次是云间哥哥，这次是你，每次都换脸，明摆着呢！” 追云正色道：“我觉得沈小姐说得有道理！少将军，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不经意间留了情？” 沈清朗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不是在边境打仗就是在京城处理政务，哪里来的时间留情？ 第130章 “算了，先上去再看看吧！”岔开话题，免得继续听这两个祖宗一本正经地胡说。 到了楼梯口，追云在顶上摸索着，不知按了什么东西，楼梯上方开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口。三人到了上面，果然如追云所说，是间布置精致的屋子。 追云率先跑了出去，尽情地呼吸新鲜空气。地道里那暧昧的气息都快把他的纯情少男心给污染了！ “对了，女的换了宫装，男的换了太监服，往那个方向去了。我来皇宫次数太少，不太认识。” 顾云间很少进宫，故而追云也不常来。就上次抓小缇还是靠张地图才找到的华心殿。 顺着追云的手指，沈清朗陷入了沉思。 那是祥宁宫和风盈宫的方向。 前者是太后所居之处，后者则是皇后。 第101章 是与不是找王爷一问便知！ 沈清霜见他若有所思，怕打扰他，就往旁边走远了些，她的兴趣点在这一大片欣欣向荣的土地上。 与曲水流觞园的那个小院子一样，种满了新鲜瓜果，空气中都是清甜的味道。 想来开辟出这片地方的人是个懂生活的。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女人！ 追云手一招：“沈小姐，快来，这儿有葡萄！” 沈清霜跑了过去，这一串串或青或紫的葡萄坠在藤上，煞是可爱！ 她怕酸，让追云先尝。 少年笑嘻嘻道：“不用尝，一看就知道甜！” 他一副享受的表情摘了颗葡萄放入口中，沈清霜正等着他惊喜大赞，谁知那货呸呸呸吐了：“谁种的？真酸！” 沈清霜很佩服他的逻辑，酸甜与主人有什么关系？ 追云放弃了葡萄，走到旁边往上一跃，落在了苹果树上。 望着累累硕果中的追云，沈清霜觉得他像偷吃蟠桃的那只猴子。 追云先摘了一个苹果，照着衣服擦了擦，放嘴里一咬，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了。 “沈小姐，苹果不错！” 沈清霜忙道：“我也要！” “好！” 追云摘了好几个，飞身一跃，稳稳地立在了她的面前。 从兜里挑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照着衣服使劲擦了擦，递给了她。 沈清霜道了声谢，与他一起坐在树底吃了起来。 “天热吧？” “可不嘛，热死了！” “回去后要冲个澡了，身上黏糊糊的。” “我也是，好在我这胭脂质量好，不然我都成花脸了......” “哈哈哈，我不涂胭脂，我不怕......” 沈清朗回过神时已经看不到了妹妹和追云了，心下一沉。 这可是皇宫，若是乱闯麻烦就大了！ 只听某个角落传来一声“大哥”，再一瞧，两只手正朝他招着。 沈清朗走了过去，这才看到正啃着苹果的两个人，笑得开心极了！ 故意皱着眉头：“不怕有毒？” 小姑娘仰头笑着：“我会治！” 追云举着一个苹果，嘿嘿笑着：“少将军，你吃吗？” 沈清朗可不要，好歹是个少将军，被发现偷果子吃像什么样子！ “今日就到这里，我们原路返回吧？” 沈清霜无所谓，连声“嗯嗯”。 刚站起来，身上的尘土还没拍干净，此时只听一个冷冷的女声：“你们是谁？居然敢擅闯这里！” 沈清霜忙躲在她哥身后，追云也忙躲在她哥身后，还是少给王爷惹事吧！ 沈清朗无奈地望着身后的两只，瞬间觉得肩上的责任重大。 正色道：“本将是沈清朗。你是......怎么看着有些面熟？” 一听面熟，小姑娘探出了小脑袋，她居然也认识！ 低声道：“哥，她是太后身边的金凤嬷嬷。” 金凤这才认出他们，收敛了怒气，向沈清朗行了一礼：“原来是沈少将军和沈小姐，请恕奴婢眼拙竟没认出来。” “嬷嬷请起。”沈清朗抬手。暗自思忖着，莫非与太后有关？ 金凤与他接触不多，只知道他军功卓著，且为人不苟言笑，故而礼敬有加。 又望向追云：“请问这位是......” 追云道：“十五王爷的护卫追云。” 听到这个，金凤眼中多了审慎。 顾云间从不带护卫，怎么忽然冒出一个护卫？ “你莫不是撒谎？” 金凤的语气已经趋于不善，这让追云很不喜欢，故而面上冷冷。 “我为什么要撒谎？是与不是找王爷一问便知！” 顾云间身份尊贵，就连太后也对他顾忌几分。金凤一个奴婢，哪来的资格去找他确认？ 但直觉这个淡漠的少年不是善茬，她不敢掉以轻心。 沈清朗道：“金凤嬷嬷，追云确实是十五王爷的护卫，本将可以作证。” 金凤恭敬道：“并非奴婢不信少将军。只是十五王爷身在寿安宫，他的护卫又怎会擅离职守出现在这里？” 一听顾云间在宫内，沈清朗的心放了下去，这便简单多了。 当下笑道：“不怕嬷嬷笑话，舍妹自幼顽皮任性，听闻宫中荷花开得好，就求了臣一起进宫观赏。臣有事在身不能陪她，十五王爷便让追云带她在宫里逛逛。本将刚忙完，去荷塘遍寻不到，几经周转才找到这里。嬷嬷若还不信，本将与你一同前往寿安宫去找王爷确认。” 第131章 既然他这么说了，金凤也不好再说什么。 沈清朗看她挎着一个小篮子，笑道：“这里的瓜果都是嬷嬷所种吗？” 金凤道：“是皇后娘娘闲来无事所种。这段时间太后食欲不振，还总觉得心慌气短，奴婢便来这里摘些新鲜水果给她。” 怎么又与皇后牵扯上了？事情又复杂了！ “太后的病，御医怎么说？” 金凤叹了口气，眼中尽是忧色：“御医来了不少，药也开了不少，太后反而愈发消瘦。” 沈清霜心内明白，是当初卖给玉平的药起效果了，估计贤太妃近来的心情应该不错！ 沈清朗又与金凤寒暄了一阵，随后带着二人离开了。 他本想直接出宫，谁料路上遇上了兵部尚书陈戈，那厮一见他就拽着不放，非要与他探讨军需采购一事。 “陈大人，这件事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让你的人与殷白确认就行。” 陈戈笑道：“他们确认他们的，咱们确认咱们的。你这都回来两个月了，可是一顿酒都没喝过，我不管，现在就走！” 沈清朗无奈：“现在不行，我先送妹妹出宫，过两日再约你还不行？” “不行，两日复两日，两日何其多。我生待两日，万事成蹉跎。同僚们都盼着呢，现在就走！” “不行，真不行......” “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 陈戈朝搂着沈清朗的脖子，朝沈清霜挥挥手：“沈小姐，你大哥我先带走了！” 沈清朗将他的手打开，又被他搭上了，只好喊到：“追云，送我妹妹回家！” “好嘞！” 追云转向沈清霜，笑得实在欠扁。 “那陈大人长得白面书生似的，你看他那亲热劲，是不是喜欢你大哥？” 沈清霜：“......你是吃醋了吗？” 追云：“......我错了！” 想了想，追云又道：“沈小姐，要不我们先去寿安宫找王爷吧？王爷肯定是担心你才进宫的，见不到你他不会出宫。” 沈清霜有些犹豫：“万一云间哥哥有要事处理，我们不是打扰他了吗？” 追云扬了扬眉头，到底不了解他家王爷！ 他能有什么要事？他终日想的就是见她。 所有人都知道他喜欢她，就她没心没肺的。 想想师傅一把年纪还天天闷头练厨艺，厨房都烧了好几回了！ 这年头，主子追个姑娘都卷到下人了，不会点才艺还真不好意思出场！ 第102章 多住几次就习惯了 寿安宫门口。 由于长期没来，沈清霜有种近乡情更怯之感。 笑眯眯向着一个小太监道：“小公公，麻烦你通报一下，就说定安将军府的沈清霜求见贤太妃娘娘。” 追云奇道：“咱们不是来见王爷的吗，为什么求见贤太妃娘娘？” 沈清霜一头黑线：“你是不是傻？这是寿安宫，不是冷园，自然求见主人！” 追云一想有理，不再多说。 小太监笑了：“沈小姐，您直接进去就是了，太妃娘娘早知会过，您来了不用通报。” 沈清霜一下高兴了，原来还有vip待遇，当下腰杆挺得更直了些。 “小公公你认识我？” 小太监又笑了：“沈小姐，奴才是小顺子啊！” “哦，小顺子，真是的，你瞧我，差点没认出来！” 追云嘴角一抽，说得好像她认出来了似的！ 见沈清霜一秒端庄矜持起来，他也直了直腰跟了上去。 却被小顺子拦住了！ 少年顿时不开心了，有了种被歧视的悲哀：“我和她一起的！” 小顺子道：“我知道。只是你身上鼓鼓的，我怀疑你有不轨的企图！” 寿安宫近来不太平，所有人都加强了戒备，他不敢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不轨？ 追云觉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他可是冷园隐卫第一号人物，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人称玉面小郎君，虽然是疾风山雨之流封的，但总归有这个名号。 这小太监居然说他有不轨的企图！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屑地哼了声，这声哼带动的气体直接将他额上的那撮头发吹了起来，飘逸极了！ 飘逸是一回事，兜里鼓是另一回事。 小太监并没有因为他的飘逸放行，反而怀疑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沈清霜暗暗往追云身上瞧了瞧，确实鼓！ 低声道：“少年，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拿出来给他看！” 追云又哼了声，不情愿地将兜里的两个苹果掏了出来。 又大又红的苹果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直接闪瞎了小顺子的眼！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是苹果！ 沈清霜赶紧与追云拉开距离，丢人丢到寿安宫了！ 吃不了还真的兜着走！ 追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向小顺子扬眉道：“你给我说说，这苹果怎么行不轨之事？把人撑死吗？” 小顺子脸一红，退了回去：“请进吧。” 少年大摇大摆往前走，忽然想到王爷在里面，立刻端正了态度，换了一张冷漠脸。 玉平见沈清霜来了高兴极了，拉着她的手就道：“沈小姐，你可很久没来了，太妃娘娘日日念叨着你呢！” 第132章 沈清霜笑道：“嬷嬷，我最近有些事要处理就没进宫。太妃娘娘和十五王爷在吗？” “都在后院赏花呢，奴婢这就去通报！” 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人来，追云直接啃起了苹果。 沈清霜的眼都直了：“少年，你是否可以收敛一些？” “这又不是冷园，有什么好收敛的？” 沈清霜：“......” 这厮是不是搞反了？合着他以为这世上就冷园才是他需要谨言慎行的地方？ 果真艺高人胆大！ 追云又道：“这苹果装兜里确实惹人怀疑，扔了又可惜。反正他们没来，咱们先吃了吧！” 说罢将另一个苹果在衣服上使劲擦了擦，递给她：“很甜的！” 盛情难却，又四下无人，沈清霜便与他一起靠墙啃了起来。 汁水丰盈、甜脆可口，二人专注于吃，压根没在意有人来了。 “清霜啊，你可算来了！” 贤太妃一眼就看到专心致志啃苹果的小姑娘，喜笑颜开地走了过来。 沈清霜猛地抬头，嘴里还有没吃完的苹果。 追云也被惊到了，只不过他吃得比她快，赶紧将苹果核塞兜里。 朗声道：“属下参见王爷、太妃娘娘、四殿下！” 沈清霜赶紧将苹果咽下，白了追云一眼，这货就不能提醒她一下？ 她这半个苹果怎么办？ 直接扔了也不好啊，不仅污染环境，还会砸坏花花草草！ 纠结之时苹果被人拿了去，再一看，是狗王爷！ 他怎么也来了？ 算了，先行礼吧。 “臣女参见太妃娘娘、十五王爷、四殿下。” 贤太妃一把携了她的手，怎么看怎么喜欢。 可小姑娘惦念她的苹果，急得不行。 并非舍不得，主要还是怕顾谨灏犯病，再和之前一样将她吃过的东西吃了，那可太尴尬了！ 果然她猜对了！ 但只猜对了一半！ 正当顾谨灏若无其事将苹果往嘴边送的时候，被另一只手拦了下来。 “小皇叔，你......” 顾云间淡淡看了他一眼，取出一块洁白的帕子将半个苹果仔细擦了又擦。 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中，啃了一半的苹果竟然像个艺术品。 再加上他俊朗儒雅的面庞，一身紫色锦衣，更添矜贵低调之感。 沈清霜有些怔住了，别说苹果了，就算是土豆，被他擦一下她都觉得升值了！ 顾云间不知她的想法，只是看到小姑娘失神的眼睛时，立时想到了昨晚她轻薄他的那一幕。 还有那句“云间哥哥真好看。” 脸微微红了，将擦好的苹果递给她：“以后擦干净再吃，上面还有些灰尘呢。” 小姑娘“哦”了一声，“谢谢云间哥哥，不过苹果是追云帮我擦的。” 顾云间看了追云一眼，少年立时意识到犯错了：“属下知罪，以后会认真擦的。” “起来吧。”顾云间抬手，“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从他们去曲水流觞园后，他就换了衣裳进宫，生怕查探碰上麻烦，再惹了宫中某个难惹的人无法脱身。 追云将沈清朗的那套话原原本本重复了一遍，顾云间嘴角一勾，点头道：“既然荷花也看了，清霜，该回去了。” 贤太妃却不愿放人，这怎么刚来就要走？非要留她用膳。 顾云间笑道：“太妃，少将军将她交托给本王，本王自当忠人之事。” 贤太妃不同意：“老十五，一顿饭耽搁不了多久。” 顾云间为难道：“可本王昨晚没睡好，精神不济，要回去休息。” 顾谨灏细细打量着他，果然眼中还带着血丝。 这可真稀奇！ “小皇叔昨晚干什么去了？难得见你如此疲累。” 顾云间看向沈清霜，小姑娘忙道：“昨晚云间哥哥与大哥他们喝了好多酒，就住在了我们家。他应该不习惯在外留宿所以没睡好，云间哥哥是吧？” 顾云间微笑点头：“多住几次就习惯了。” 贤太妃的太阳穴直突突，老十五怎么能这么淡定地说出这等恬不知耻的话？ 她儿子则直接炸了：“小皇叔，你说昨晚在沈府留宿？还......还要多住几次？” 第103章 香芙的右手手腕上有一道疤 顾云间很淡定地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顾谨灏懵了，挠挠头道：“可......可不是说沈府不让任何姓顾的人进去吗？” “是这样，但昨日解禁了。” 平静的话语，淡淡的微笑，在顾谨灏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贤太妃怜悯地望着儿子，傻小子，看来那禁令只是对你一个人的！ 顾谨灏心中难过，这么多日他强忍着不去找她，可小皇叔却乘虚而入。 他忽然觉得他的努力都是无意义的，至少小丫头没看到他的改变，也毫不在意他的心情。 尤其她一直戴着小皇叔送的镯子，却拒绝自己的玉佩。 顾谨灏的心态崩了，上前拉着小姑娘，低声道：“跟我出来，我有话与你说。” 沈清霜觉得此刻的他有些危险，她不敢去，却挣脱不了。 “要不，你在这儿说行吗？”她做了妥协。 “跟我出来！” 第133章 听他语气不善，她有些怕了：“我......我不去！” 顾谨灏无语：“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 “那我也怕！” 顾云间正色道：“谨灏，适可而止！” 顾谨灏无奈放手，小姑娘的神色也缓和了，躲在了顾云间的身后。 “你就这么怕我？” “嗯。” “为什么？” “你太凶了。” 顾谨灏：“......” 他想对她好，可她根本不给机会。 甚至在他忍痛拒婚后还在他的伤口上撒了一撮盐，主动陪他喝酒。 那么烈的酒一饮而尽，就为了感谢他的不娶之恩！ 顾谨灏再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挫败，认认真真追求一个姑娘，却屡战屡败。 若她对谁都一样倒也罢了，偏偏对小皇叔另眼相待，还让他留宿！ 留宿，她居然让他留宿！ “云间哥哥，我们回去吧。”沈清霜拉了拉顾云间的袖子，压低声音说道。 顾云间点头，向贤太妃道别。 贤太妃觉得这气氛太过尴尬，生怕强留会与上次一样压抑。 她实在吃不消这几个祖宗，挥挥手让他快走。 若想见小姑娘，找个空溜出宫去就得了，实在不必冒着被折磨的风险。 还未出门，小顺子跑来通报：“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香芙姑娘来了。” 沈清霜心中一惊，望了追云一眼。 他也正望着她。 顾云间察觉他们的异样，拍了拍小姑娘的肩示意她不要紧张。 贤太妃也觉奇怪，寿安宫与风盈宫一向毫无往来，皇后怎么会派宫女前来？ 望向顾谨灏，他也一头雾水。 此时一个身穿浅绿宫装的女子挎着个装满水果的篮子走了进来，盈盈行了一礼：“奴婢香芙参见太妃娘娘、十五王爷、四殿下。” 贤太妃雍容地抬手：“平身吧。” “谢太妃娘娘。” 贤太妃道：“是皇后派你来的？” 香芙点头，恭敬道：“皇后娘娘听闻沈小姐喜欢她种的水果，所以命奴婢摘了些送给她。” 沈清霜愕然，她不过和追云偷吃了几个苹果，这就让人送来了？ 可皇后怎么知道他们在那儿呢？ 总不至于是金凤告诉她的。 难不成有她的人时刻监视着那里？ 下意识往追云又看了一眼，少年点头，仿佛在说：“肯定是！” 香芙已将篮子递了过来，“皇后娘娘说，希望沈小姐不要嫌弃。” 沈清霜忙道：“请代我多谢皇后娘娘。” 追云上前将果篮接下，扫了一眼，里面种类倒多。 香芙正要告退之时，沈清霜忽然喊住了她。 “沈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沈清霜微笑道：“我是见姑娘衣袖上的兰花很是别致，所以想仔细瞧一瞧。不知是否唐突？” 香芙一愣，随即笑道：“沈小姐过奖了。这兰花是奴婢绣的，粗浅得很，与沈小姐衣裳上的纹绣不能比。” 沈清霜心中一动，不动声色道：“我却觉得姑娘的比我的漂亮多了。我的衣裳都是三哥所赠，他说好看，但我欣赏不了。” 香芙低头笑道：“沈三公子书画一绝，他的眼光不会错的。说到兰花，奴婢曾听闻他绘过一幅兰花图，很受京城的文人雅士推崇。” 沈清霜奇道：“姑娘也见过？” 香芙微笑摇头：“奴婢哪有那个荣幸？不过是见过临摹的。虽然形近，意境却是远远不及的。” 沈清霜拉着她的袖子笑道：“细看来，姑娘衣袖上的兰花与三哥画得很像。若是香芙姑娘有兴趣，待我回家后找三哥讨了来送你。” 香芙眼睛一亮：“当真？” 沈清霜点头笑道：“一幅画而已，没什么要紧。没了再画一幅就是了！” “若是这样，就多谢沈小姐了！” 沈清霜道：“我与姑娘一见如故，谈谢就见外了。哎呀，刚才吃果子忘了洗手，将姑娘的衣裳弄脏了！” 她一脸内疚，赶紧拿了条帕子给香芙擦着袖子，香芙却道不碍事。 由于赶着回宫赴命，就此告辞了。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沈清霜的脸色忽然煞白，心怦怦直跳，差点站不稳。 “不舒服？”顾云间扶住了她，待她站定后倒了杯水给她。 她将水慢慢喝了，再抬头时，神色惊慌：“云间哥哥，我们回去吧。” 顾云间满腹疑问，但此时明显不能问她，回去再说吧！ 见她魂不守舍，他向她伸出了手。 沈清霜看了他一眼，将手放入他的手中。 他的手好暖！ 顾云间却微微皱眉，她的手好凉！ 握紧了她的手，牵着她离宫了。 贤太妃向失神的儿子悠悠道：“谨灏，我看着小丫头似乎真的对你无意，要不母妃帮你留意别的姑娘？” 顾谨灏不得不承认他心酸了，缓缓收回眼神。 “她才十五岁，儿臣有时间等。” 死小子痴心的样子还挺让人心疼，可能怎么办呢？ 谁让他与他老子当初一样的眼瞎，都喜欢相府的女人。 拣了块糕点吃了，忽然想到一件事。 “谨灏，方明珠那守宫砂，与你有关吗？” 第134章 顾谨灏被问得云里雾里：“什么意思？” 贤太妃瞪了他一眼：“这不都在传方明珠失贞的事吗？母妃是想知道是不是你干的？” 顾谨灏脸一红，对亲娘无语了，怎么什么坏事都想到他头上？ “不是，儿臣当初与她只牵过手。” 此时他觉得手都脏了！ 儿子的否认让贤太妃放心了。 哼了声，小贱人果然与旁人鬼混了。幸好死小子迷途知返，不然以后头顶要长草了！ 不知会不会有小丫头的苹果树高！ 马车上，沈清霜紧紧握着顾云间的手，都出汗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顾云间拂了拂她的头发，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小姑娘怔怔地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定定道：“云间哥哥，我看清楚了，香芙的右手手腕上有一道疤，两寸长的疤。” 第104章 会不会是因爱生恨迁怒于我？ 两寸长的疤？ 那个叫小缇的宫女招认过，指使她将沈清霜推入枯井的女人，右手手腕上就有一道两寸长的疤。 他神色凝重起来，“香芙是要害你之人？” 沈清霜摇头，一个宫女哪来的胆子谋害将军之女，除非是受人之命。 香芙是风盈宫的掌事宫女，能使唤得动她的，也只有她的主子了。 “你是说皇后？”顾云间的眸色更深了些，同时更加费解。 皇后虽是后宫之主，但对什么都淡淡的。而且在宫中甚少露面，怎么会与小丫头过不去？更何况还要杀她？ 沈清霜觉得是她，甚至于怀疑皇后就是密道中的那个女人，虽然这个想法很离奇。 顾云间被惊到了，皇后与外男私通，还是易容的外男，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沈清霜便将早间看到的与他细细说了，他也慎重起来了。 “云间哥哥，你想啊，我与追云才在密道口吃了苹果，她就让人送来了，难道不是试探我们吗？” 顾云间微微点头，但还有疑问。 “你被推入枯井时早于发现私通之事，她怎么预知并先对你下手？而且，枯井连着密道，她让香芙将你推进去，不是给了你机会发现她的事吗？” 沈清霜皱着眉头，她也想过这个问题。 “会不会我先得罪她了，所以先有枯井的事？至于连着密道，有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井底那块地方很低很黑，离宫殿很远，还有很长一段距离是要爬过去的。我当时爬了好久才找到有光的地方。” 又道：“从暗到亮都那么难，更何况反向去找呢？事实上我今日也特地寻了那个洞口，压根没找到，更不要说她们了！” 她只是表达看法，顾云间心中却难过极了。尤其听到她说井底很低很黑，还要爬过去，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云间哥哥，你听我说话了吗？你能不能专心一些啊？” 小姑娘看他心不在焉，有些不开心了。 他微笑点头，柔声道：“听了。你说的有道理，可你什么时候得罪了皇后？我只听说她性格沉静，连宫人都甚少处置。” 沈清霜道：“上次太妃娘娘身体不适，我找不到她中毒的根源，就与四殿下去了御花园散心，在那里撞到了她。”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了。 “撞一下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足以让她动杀心。” 顾云间觉得如果是皇后，那定然有别的原因。 沈清霜眼睛一亮，试探性道：“会不会是因爱生恨迁怒于我？” 因爱生恨？ 顾云间笑了：“那你说说看，皇后爱谁？”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还能有谁？那些面具啊！四殿下、我大哥、三哥、姜别离，还有你！” 顾云间脸上通红，她还真的什么都说！ “丫头，我在名分上是她的皇叔，你可真想得出来！” 沈清霜扬眉道：“你是皇上的皇叔，与她又没有血缘关系，再说你长得那么好看，她觊觎你也正常！” 觊觎？小皇叔无语了。 到底是谁觊觎他？ 又想到了昨晚小丫头喝醉时对他做的脸红心跳的事，还说他喝醉了，不记得...... 撩了他却不想负责，还嫌他老！ 明明二十岁是最好的年纪！ 罢了，他也不想让她尴尬，姑且不提。 “会不会她喜欢的是谨灏？” 当务之急还是祸水东引好一些，但他不能引到她两个哥哥身上，那个总惹他生气的侄子是最好的人选。 沈清霜很给面子地郑重点了头：“很有可能！四殿下虽然脾气坏，平心而论，长得确实不错！御花园里我向皇后请罪，也是他替我担待，莫不是那女人因妒生恨所以要弄死我？” 她单手托着下巴，又想了一会，“也有可能因为三哥。我故意试探了香芙，她似乎对三哥很有好感，一幅破兰花都推崇成那样，不知是不是受主子的影响。” 不待顾云间说话，她长长叹了口气。 “我这命也够苦的，人在路上走，祸从天上来。替罪羔羊险些丧命，你们这些王孙公子过得倒一个比一个逍遥。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作天！” 顾云间去音晖园看过这出戏，当时也拿窦娥自比。 戏谑道：“此时天上该有飞雪！” 第135章 小姑娘哈哈笑了，早前的恐惧烟消云散了。 顾云间见她笑了，心情也放松了。 “清霜，这都是我们的猜想，并没有任何证据，你别杞人忧天了。” 小姑娘坐直了：“怎么会是杞人忧天？她是皇后啊哥哥，她要弄死我多容易！” 顾云间敲了敲她的额头，安慰道：“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若真是她对你下手，这个皇后她可以不要做了。不过既然有了猜测，那就去证实，也不枉你早上跑了这一趟。” 只听他唤了声“追云”。 少年嘴里正啃着桃儿，听到顾云间的声音，连忙将剩下半个藏在身后。 掀开车帘，一脸恭敬，只是腮帮子还鼓鼓囊囊的。 “王爷。” 随即感觉眼前的情景有些不对，终于目光落在了沈清霜的手上。 她正握着他们家王爷的手。 瞧他那嘴咧得像个瓢似的，眼里满是八卦的光，沈清霜这才意识到从出宫到现在她竟然一直拉着顾云间的手，连忙抽了出来低下头去。 顾云间只觉得手一空，心也跟着空了。 他有些后悔喊这小子！ “你去盯着风盈宫，查一下皇后是否与密道中的女子有关。” 追云领命，事实上他也有此怀疑。 刚要走，沈清霜喊住了他，拿出一个帕子递给他。 “顺便看看风盈宫有没有这个。” 追云将信将疑打开，是一些小金属片样的东西，奇道：“这是什么？花花绿绿的。” “在床榻上找到的。去妆镜台上找找，若是我所料不错，应该是花钿。” 御花园中她撞上了皇后，看到她的疤痕上有点点花钿，还掉了一些。 想到那个女子与人欢好时一直蒙着面纱，很有可能是因为那道疤痕自卑。 追云将帕子揣到怀里，想了想，说道：“王爷，属下还是先将您送到冷园再去吧，万一路上出事属下罪过就大了。” 只听车夫笑嘻嘻道：“老大，你放心，有我在出不了事！” 追云听着这熟悉的声音直接怒了：“疾风，你小子做车夫就好好做，戴顶草帽装神弄鬼干什么！早知你在，我也不用这么紧张了！” 疾风将帽子拿下来，委屈巴巴道：“天这么热，可不得戴帽子？” 又哼道：“你紧张兮兮？一路上你啃了一梨俩苹果外加仨桃儿，我真没看出来你紧张！” 追云恼羞成怒：“你是不是欠揍！” “老大我错了！” 顾云间只觉得他们聒噪，脸一沉：“本王发现你们最近愈发跳脱了，真当规矩是摆设？” 第105章 说假话要被雷劈的 跳脱的两人霎时安静下来了，不过是觉得王爷今日与沈小姐在一起情绪正常，这才稍微活泼了些。 谁料这个度没把握好，失策失策！ 两个小子争先恐后请罪，让顾云间更觉聒噪。挥挥手，放下了帘子。 疾风将草帽又戴了上去，追云则一跃下了马车，很快没了踪影。 “你三个哥哥不在家，想来你爹也不在，要不要去冷园坐坐？”顾云间发出邀约，期待地望着她。 怕她不答应，又赶紧道：“吴伯又学了一道菜，想做给你尝尝。” 既然如此，盛情难却，反正回家也没事，她很爽快地答应了。 马车一晃一晃的，顾云间昨晚没睡好，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袖子似乎被压着了，他闭着眼睛抽了出来，没一会似乎又被压着了。 他睁开了眼睛，却见小姑娘一脸紧张，坐得直直的，手中还攥着他的袖子。 他坐了起来，关切道：“怎么了？” 她见他醒了，手忙松开了，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好像要下雨了。” 顾云间往外看了眼，笑道：“应该是暴雨，一会就好了。” 她“嗯”了一声，又坐直了些，只是眼神一直闪躲。瞄到一个软枕，直接抱在了怀里，仿佛这般就有安全感似的。 雷雨说来就来，疾风早已穿上了蓑衣。 暴雨中驾车于他来说像打架似的稀松平常，可车内的某个小姑娘早已像鸵鸟似的将头埋在软枕里，肩膀还一耸一耸的。 顾云间明白了，原来是怕打雷。 飞雪没来，天雷倒来了！ 他走到她身旁坐下，将软枕轻轻拿开。 小姑娘一惊，又听外面雷声震震，赶紧又去拿。 手还没碰到，就被顾云间拉到了怀里。 他轻抚她的头发，柔声安慰道：“打雷而已，不怕，没事的。” “我怕。” 这电闪雷鸣的，让她的心一惊一惊的。不过倒挺奇怪，窝在他怀里倒没那么怕了。 “好些了吗？”看她安静下来了，顾云间笑道。 “嗯。”她抬起头来，也笑了：“和我大哥一样。” 顾云间不懂了：“什么一样？” “我大哥抱我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我什么都不怕！” 小皇叔不知该高兴还是失望。 要是从字面来看，那是对他的肯定，毕竟都与沈清朗一样了。 可若是从深层次来看，是不是拿他当哥哥呢？ 虽然他没做过哥哥，但他不想做她哥哥。 略一沉思，微笑道：“清霜，你......是不是嫌我年纪比你大？” 第136章 “什么意思？”她什么时候嫌他了？ 顾云间看着她无辜的眼睛，又道：“我不是比你大五岁吗？” 小姑娘道：“我大哥也比我大五岁，我也没嫌他啊！哥哥嘛，大二十岁都没关系。” 又是哥哥...... 顾云间默叹一口气，挠挠头，“那你说，如果我喜欢的人比我小五六岁，她会嫌我年纪大吗？” 小姑娘这才明白，原来遇上感情问题了，就这还值得拐弯抹角？ 当即坐直了，专家的姿态拿捏得死死的。 “不会！我跟你讲，男大三，抱金砖。男大五，赛老......父！年纪大一些好，知道疼人，何况你这么好看！相信我，她绝对不会嫌弃你！” 顾云间懵了，可她昨晚不是这么说的啊！ “你没骗我？” 小姑娘郑重点头：“相信我，说假话要被雷劈的......” 话音未落，天空一道响雷，刚才信誓旦旦的小姑娘“啊”的一声抱住了他，死死拽着他的胳膊。 顾云间不由得笑了，看来刚才的话是不能信了。 将她抱得紧了些，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好了，又没做坏事，不用这么怕。” 小姑娘这次没敢抬头，闷声道：“可我做了。” 做了...... 顾云间又笑了：“做什么坏事了？” “方明珠胳膊上的守宫砂是我擦掉的，我气她污蔑我，就在手上沾了特殊的药粉，把它给擦掉了......” 顾云间：“......” 他当时真的信了顾冰河的话，以为是她自己点上去的，居然是这个小丫头使的手段。 “你哪来的药粉？”他无奈道。 “我有的多着呢，什么药都有。我怕有人害我，就在荷包里装了好多。你要吗，我送你一些，不收钱。” 顾云间：“......” 将她的头又按在怀里，闷声道：“我不要，我也用不着。你还做什么了？” 小姑娘又闷声道：“太后精神不振、日渐消瘦，也是因为我的药。” 顾云间：“......” “药是我的，但不是我干的。上次我陪贤太妃住在寿安宫，查出了是太后让人在她的首饰上淬毒，还间接伤了顾谨灏。太妃娘娘不想再忍气吞声，就向我买了药。让人活不好也死不了的那种，就是太后现在的症状。” 顾云间被她气笑了，她倒真干得出来！ “还有吗？”故意板着脸。 “目前没有了。” 目前这个词用得好，顾云间无话可说了。 他爱怜地看着窝在他怀中的小姑娘，却没想到她有话要说，忽然抬起了头。 更没想到她的唇竟然碰上了自己的。 这下两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虽然外面的雷没劈到他们，但两个人心中都雷声阵阵。 顾云间怔怔地看着她，唇上柔软温热的触感，与昨晚一样。 小姑娘显然也被吓着了，眼睛一眨不眨。 终于，顾云间依依不舍抬起头，目光落在别处。 “你......” “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能让我负责！”某人立刻撇清干系。 顾云间愕然，他不是这个意思。 故意逗她：“你所谓的负责是什么意思？” “就不小心亲了你一下而已，你又没吃亏，你不能让我嫁给你！你是皇叔，不能那么小气，要大气些，不然大齐的百姓会笑话你的！”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让顾云间忍俊不禁，揉揉她的头发：“小丫头片子，你的小脑袋里都是什么歪理！这样吧，等你喜欢我了我再娶你。你看呢？” 小姑娘笑了：“一言为定！” 只是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顾云间不给她细思的机会，转而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第106章 若是你，愿意做皇后吗？ 刚才想说什么？她已经忘了刚才想说什么了。 仔细回忆了下，终于想起来了。 “云间哥哥，我刚才和你说的话，你别和旁人说啊，不然又给我招恨了。” “你做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顾云间故意逗她。 他发现逗她挺有意思的，给他一种快乐的踏实。 沈清霜叹道：“那时候不是生气吗？方明珠那么可恨，我得比她更可恨，她才不敢惹我！太后嘛，不算我害她，我只是挣卖药的钱而已。至于药用来对付谁，就不是我要考虑的了，你说是吧？” 顾云间皱眉，歪理真够多的！ “真的是吗？” 小姑娘笑了：“那谁让太后当初让我进宫，我不过小小的报复一下。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对你有好处啊。毕竟当初是她派人刺杀你，也算给你报仇了。” 顾云间长长地“哦”了一声，“所以我还要谢谢你了？” 小姑娘很大气地摆手：“我们是好朋友，不用这么客气！不过你要是说出去，我就说是你指使我的！” 顾云间一头黑线，这还威胁上了！ 揉揉她的头发，无奈道：“知道了，不会说的。” 想了想，从袖中拿出一块牌子给她：“以后若是碰上麻烦，这块牌子给他们看，没人敢动你。” 沈清霜眼睛亮了，忙不迭接了过来：“这牌子对皇后也有用吗？” 顾云间“嗯”了声，“有用。” 第137章 “真那么神奇？”她有些不信。 “你下次试试就知道了。” 这块金牌是他身份的象征，代表着她所做的一切都由他负责，但愿小丫头有一日能明白他的心意。 “要是皇上为难我，这牌子也有用吗？”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满满的好奇。 顾云间略一沉思，说道：“可以。” 只是如果需要对皇帝用到这金牌，皇帝可能就不是皇帝了，他也不再是皇叔了。 “清霜，你觉得做皇后快乐吗？” 这个问题有意思，小姑娘很认真地考虑了。 这次抬头时注意了，可不能重蹈覆辙。 “那要取决于皇帝是谁。若皇帝是喜欢的人，那就不是快乐，而是非常快乐了！皇后可是普天之下最尊贵的女人，不用向任何人低头。不过若皇帝不是喜欢的人，皇后还不如弃妃呢。你看现在的皇后哪有快乐可言？” 顾云间点头，追问道：“若是你，愿意做皇后吗？” 沈清霜呆住了，“哥哥，皇后还活着呢，这是大不敬啊！” “什么大不敬，没有的事，就是一个问题而已。若是你，你愿意吗？” 小姑娘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愿意，咱们的皇上风流成性，我除非疯了才愿意！” “若皇帝是你喜欢的人呢？” “我喜欢的人？”小姑娘念叨着，“可我没有喜欢的人，这个问题没实在意义。” “以后总会有的，不是吗？” 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这哥哥今日怎么了？ “若真是你说的那样，那我肯定愿意。但是他不可以有别的女人。可都是皇帝了，怎么可能没有别的女人？” 顾云间若有所思地点头，低声道：“他不会有别的女人的。” “你说什么？” “没什么，打雷了，别说话了。” 将她的头按在怀里，默叹一口气，又松了一口气。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到冷园的时候，雨过天晴了。空气异常清新，还带着些泥土的气息。 吴伯开门看到小姑娘来了，老脸都笑开了。 “清霜姑娘，吃栗子糕吗？这是我做的第九遍成果，已经很像模像样了！” 沈清霜摸摸肚子，不好意思道：“吴伯，追云给了我两个苹果，已经吃饱了。” 老头子哼了声，骂道：“死小子给你这么多苹果吃干什么，自己像个猴似的，真以为所有人都与他一样！” 话音刚落，疾风拎着个果篮过来了。 “这还连吃带拿！”吴伯更是没眼看，“疾风，哪儿来的水果？” 疾风道：“追云说是皇后娘娘送的。” 皇后？ 吴伯目带疑色，笑眯眯问沈清霜：“怎么得罪那个女人了？” 沈清霜直接惊了：“吴伯，你怎么猜得那么准？” 吴伯眉头扬了扬：“这还用猜？那个小姑娘以前还挺端庄贤淑，后来脸划伤后就自暴自弃，终日一副死人脸。她送东西给你，定然不安好心！好了，果子别吃了。吃糕，吴伯亲手做的爱心栗子糕！” 顾云间听不下去了，老头子撒起娇来真让人吃不消！ “对了王爷，长公主来了，似乎哭过。” 顾云间一愣，这暴雨天来，看来遇到了大事。 “清霜，与我一起去看看吧。” 沈清霜忙“哦”了声，端着栗子糕跟他去了。 吴伯快走几步，拉住了顾云间：“王爷，您来一下。” 这神秘兮兮的劲让顾云间一头雾水，让小姑娘等他一下，随老头子过去了。 “什么事？” 吴伯清了清嗓子，挑了挑眉头，低声道：“王爷，您与清霜姑娘是不是......” 老头子话说了半截停住了，眉毛却扬得老高，他觉得他家王爷懂。 但顾云间明显不懂。 “是不是什么？” 老头子嗔怪道：“王爷，您可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可别瞒着老奴啊！” 顾云间奇了：“本王瞒你什么了？” 还装！ 老头子指了指他的嘴唇：“上面的胭脂是谁的？” 顾云间脸一红，下意识用帕子擦了擦，果然带下来一些红色。 一定是小姑娘唇上的。 “这是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 老头子很豪迈地摆手：“不用解释，老奴懂！这是好事啊！哎呀，老奴即便现在去了，也有脸见老皇上了！” 顾云间：“......” 人老就罢了，何苦要成精？ 不想与他多说，转身就走，谁料又被拉住了。 “王爷，您说咱们这冷园什么时候收拾比较好？” “不都你管的吗？这种事也要问本王？” 顾云间觉得老头子中了邪似的跳脱，连带着他教的徒弟一样，哪里还有之前的沉稳高冷？ 老头子压低声音，仿佛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老奴是说收拾出来大婚用，咱们不是快有王妃了吗？” 顾云间：“......” 八字连一撇都没有，这都惦记上了！ “吴伯，你别瞎想，更不许乱说！若是将小丫头吓到了，别怪本王不讲情面！” 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老头子连连点头。他一把年纪了，什么不懂？ 孩子害羞了，知道护着心上人了！ 第138章 想到一事，顾云间道：“即日起让山雨保护清霜吧，小丫头最近多灾多难，本王不放心。” 第107章 我杀了三十年的人，我的心已经冷了，你知道吗？ 山雨都要派出去了？ 老头子心花怒放，两只手激动地搓着，看来进展飞速啊！ 可不飞速吗？都那么亲密了，嘴上的胭脂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就说他家孩子是最好的，什么四殿下，小毛孩子一个！ 没王爷英俊，没王爷儒雅，没王爷温柔，没王爷细心，没王爷群众基础好，连王爷一成都比不上！ 所以说清霜姑娘不仅漂亮可爱，尤其眼光好，能看中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赶紧嫁进来做王妃吧，这样冷园就不冷了，他也就不用再受折磨了。 只要一想到孩子总在河边黯然伤神，他就想随老皇上去了，可又放不下他。 “吴伯，您这是不舒服吗？”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眼神关切。 老头子切了声，继续高冷：“山雨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舒服了？” 山雨挠挠头：“那您一直搓手干什么？” “没什么，想事情而已。你怎么来了？” 老头子抓起一条鱼，粗鲁地刮着鱼鳞，他要做红烧鱼给清霜姑娘吃。 山雨的脸都发白了，他觉得吴伯刮鱼鳞比他杀人还血腥。 虽然怕，问题还是要答的。 颤声道：“老大之前与我说，他不在的时候让我勤来厨房，怕您不小心再给烧了......” 老头子的刀停了，冷冷地盯着忐忑的少年：“山雨，我杀了三十年的人，我的心已经冷了，你知道吗？” “知......知道.......您自便，自便......” 刚要跑，被老头子喊住了。 “王爷吩咐了，即日起你保护清霜姑娘。” 山雨诧异道：“那就不用待在冷园了？” 老头子道：“随你，只要保证她的安全就行。” 山雨如逢大赦，终于不用再受追云的奴役了，当下喜不自胜：“那我就跟沈小姐回沈府了！” 老头子哼了一声：“小子，上次王爷的手伤了，追云挨了几十个板子。若是清霜姑娘受伤了，你丢的可是命！好自为之吧！” 山雨愕然，这么危险的吗？ 结结巴巴道：“吴伯，能不能......换疾风去？” 老头子的刀又停了，冷冷地看着他：“山雨，我杀了......” 少年一个激灵：“我知道，您杀了三十年的人，您的心已经冷了，我去，我去保护沈小姐！” “那还不快滚！” 山雨滚远了之后才想起来，按他的武功保护沈小姐完全不在话下，根本不可能让她受伤，这是个美差啊！ 都被吴伯给吓懵了！ 老头子自己不会做鱼，还把气撒他身上，开玩笑都没有个度！ 冷园花厅，顾灵嫣双眼通红坐在椅子上，失神地望着杯中茶。 茶叶在杯中沉浮，她觉得她也是如此。 自从无意间听到了姜皓白与姜致的对话，她就更觉他可怕，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 她无处可去，不管到哪里，他都可以轻易将她带离。 她无人可诉，她是长公主，只能端庄贤淑、懂事识礼。 她快疯了，她迫切想离开长义侯府，哪怕仅仅几个时辰。 她只有来这里，只有冷园，姜皓白不敢进。 也只有在这里，她不用活给别人看。 “灵嫣。”顾云间缓步走了进来。 只听“啊”的一声，顾灵嫣手中的杯子撒了，热茶将她的手烫红了，她赶紧放下。 “参见小皇叔。” 顾云间抬手：“起来吧。” 沈清霜放下吴伯的爱心栗子糕，刚要给顾灵嫣行礼，被顾云间拉了起来，“在这里不需要。” 又追加一句：“哪里都不需要。” 沈清霜：“......” 你都不用问别人意见的吗？ 顾灵嫣微微一笑：“沈小姐，就按小皇叔说的吧。” 沈清霜道了谢，将栗子糕端给她：“尝尝吗？” 顾灵嫣吃不下，但见顾云间看着她，只好拿了一块，也道了谢。 只是心中犯疑了，不是说谨灏喜欢沈小姐吗，怎么小皇叔的眼神温柔宠溺？ 正想着，疾风过来上了茶，但并没立即离开，而是到了沈清霜旁边。 小姑娘抬头看了看他：“有事啊？” 疾风压低声音道：“走的时候把山雨带上。” “啊？为什么？” 这又不是一个苹果俩枣儿，说带就带？ 顾云间听到了，微笑道：“清彦终日忙于生意，我担心你的安全，所以让山雨在你身边保护你。你意下如何？” 小姑娘的眼睛亮了，她见过山雨与疾风一同击退顾谨灏，武功那叫一个好。 当下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当然好啦，谢谢云间哥哥！” 顾云间又笑了：“不谢。本来我打算让追云或是疾风跟着你，但这两个小子最近太跳脱了，要收收性子。” 沈清霜纠正道：“不是跳脱，是活泼，比初次见时不苟言笑要可爱得多。” “你这么认为？” “嗯！” “这样啊。”顾云间略一沉思，“那你喜欢和谁玩就带谁走吧。武功是追云最高，但疾风山雨也不差，应该比你二哥高一些，但不是清彦的对手。” 第139章 沈清霜思索之时，疾风清了清嗓子，又朝她挤眉弄眼，低声道：“选我选我！” 那迫切期待的眼神让小姑娘一下子笑了出来，“云间哥哥，就疾风吧。” “好。” 疾风闻言开心极了：“小姐，那我去收拾了，待会和你一起回家！” 顾云间：“......” 这就是吴伯训练的隐卫，见风使舵的功夫一流，这么快就喊“小姐”了！ 还“回家”，这么多年在冷园亏待了他吗？倒真有归属感！ 山雨已经收拾好了，得知半路被疾风截胡了，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与他干起来了。宁静的冷园霎时鸡飞狗跳，飞沙走石。 正斗得难解难分之时，吴伯冷着脸来了。 俩小子瞬间双双跪了下来，一脸谄媚：“吴伯，您看刚才我们练得怎么样？” 吴伯一人赏了一脚，又接着回去鼓捣他的红烧鱼。 花厅里，沈清霜吃糕，顾云间喝茶，顾灵嫣一言不发。 “灵嫣，你来这里真的没事？” 两杯茶都喝完了，也没听她说话，顾云间有些不愿意继续了。 顾灵嫣挤出笑容：“没有，小皇叔，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顾云间觉得无趣，站起了身。 “看也看了，本王就不陪你了。清霜，我带你去看雨后荷花。” 沈清霜瞧顾灵嫣欲言又止，低声道：“云间哥哥，长公主肯定有话要与你说，应该是我在这不方便。我先出去，你慢慢问。” 第108章 我可以与你和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顾云间不信：“应该不会吧？” 沈清霜白了他一眼，无奈道：“傻哥哥，你看长公主的眼睛都红了，肯定是有不足为外人道之事。虽然我们俩感情好，但长公主并没有和我好到可以分享心事的地步。我去找疾风玩，你留在这里。” 顾云间心中一动，微笑道：“你说我们俩感情好？” 沈清霜：“......你是不是抓错重点了？” 顾云间想说的是，她就是他的重点。 但他适可而止，感情的事，不可以逼小姑娘太紧。 物极必反，他会慢慢等她动心。 “那我稍候去找你。” 沈清霜找疾风山雨玩了一会，又晃到了厨房。 她没直接进去，而是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往里瞧。 吴伯还在与案板上的鱼较劲。 此时地上已经至少四条鱼横尸了，另外还有一些鱼头、鱼鳍、鱼尾散乱分布着。 老头子正起劲地给一条完整的鱼刮鱼鳞。 越刮越快，花白的胡须都翘了起来。 沈清霜的心也提了起来。 果然如山雨所说一般血腥。 好好的鱼鳞刮得像狗啃的似的，这条鱼到底遭了多少罪！ 小姑娘小心翼翼走了过去，狐疑地打量着他。 老头子本以为是疾风山雨，刚要发火，一看到沈清霜，笑容绽开了。 “清霜姑娘，再等一会就能吃了。” 小姑娘讪讪笑着，别说一会了，就是两会三会四会都不见得能吃！ 清了清嗓子，眨着眼睛问道：“吴伯，山雨说你杀了三十年的鱼，这......看着不像啊！” 老头子的手停了，一头雾水：“多少年？我杀了三十年的鱼？我连三天都没杀到。死小子敢编排我，我非得教训他！” 山雨本是路过，一听老头子要教训他，忙不迭滚了进来：“吴伯，为什么教训我？” 老头子的刀一下下剁着案板：“我什么时候杀了三十年的鱼？” 山雨懵了，他没说过啊！ 沈清霜赶紧提醒：“就刚才和疾风一起，你说吴伯杀了三十年的鱼，心都杀冷了......” 山雨想死的心都有了，无奈道：“我说吴伯杀了三十年的人。” 小姑娘这才知道听岔了，不好意思笑了。随即笑不出来了，还不如杀三十年的鱼好接受些！ 终究看不下去了，她卷起了袖子，从吴伯手里接过了刀，熟练地处理起鱼来。 老头子双眼放光，原来未来王妃竟然精于厨艺！ 恍恍惚惚间，红烧鱼、水煮鱼、酸菜鱼、清蒸鱼、鲫鱼豆腐汤都好了，每一样都让他惊叹不已！ 老头子的彩虹屁一波接一波，直听得山雨目瞪口呆。吴伯是不是由于会拍马屁才得老皇上那么信任的？ 小姑娘将溢美之词全部笑纳了，这算什么？她会的多着呢！ 顾云间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小姑娘，听到厨房有笑声便过来了。 一看这么多色香味俱全的菜，便知道出自她的手。 揉揉她的头发：“以后别做了，多累啊！” 吴伯：“......” 王爷怎么从来不说他累？明明他年纪更大！ 小姑娘笑道：“我实在不忍心这么多鱼枉死。” 山雨直接笑了出来，被老头子一瞪，立马恭敬地站好。 顾灵嫣也过来了，向顾云间道：“小皇叔，我先回去了。” “不留下来用膳吗？” 顾灵嫣怕打扰他们，便说不用了。顾云间也不挽留，直接让山雨送客。 回到长义侯府时，已经傍晚了。 刚进府中就遇上了一个小娃娃，被姜皓白牵着。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语气不善，顾灵嫣却不在意。 第140章 淡淡道：“小皇叔回来得晚，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正往里走，被姜皓白拉住了。 他强忍怒气：“不是让你看着钰儿吗？他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你知不知道！” 顾灵嫣看了眼小娃娃，她承认钰儿很可爱，也很可怜，只可惜是他的侄子。 她厌恶他，恨他，故而也不喜欢钰儿。 “我会再交代春樱注意一些。” 姜皓白的火一下子上来了，狠狠将她拉到跟前，一字一顿道：“顾灵嫣，我是让你照顾他，不是让春樱照顾他！” 顾灵嫣直视他愤怒的眼睛，微笑道：“姜皓白，怎么，现在连表面的恩爱都不用维持了吗？” 姜皓白一怔，不甘心放开了她。 顾灵嫣又笑了，眼神出奇的冷漠。 “姜皓白，本宫虽然是你的妻子，但也是大齐的长公主。你的侄子你自己抚养，与本宫无关。你再放肆，本宫不介意和离！” 姜皓白愣在了那里，一向逆来顺受的妻子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成了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自从嫁给他，她从未自称过“本宫”。 这样子既让他感到陌生，又让他感到后怕。 她居然说不介意和离，她怎么会不介意和离？她不是最顾及皇家颜面的吗？ 难道是顾云间与她说了什么？ 他蹲下身子，向小娃娃道：“钰儿，你去找春樱玩，大伯有些事。” 回到房间，顾灵嫣正在看书。她坐在窗前，夕阳的余晖撒在她的身上，恬静淡然。 姜皓白本来想找茬，却被这样的她吸引了。 慢慢走了过去，坐在她的身旁，将手放在她的肩上。 “灵嫣，刚才我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顾灵嫣头也没回，目光依旧落在书上，只不过拂下了他的手。 她嫌脏！ 姜皓白又愣了，望着无处安放的手，尽量使语气听得温和：“是不是十五王爷与你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小皇叔就是了。”她将书翻了一页，好像将自己的人生翻了一页似的。 姜皓白顿时怒了，她明知顾云间不待见他还让他去冷园，不是让他自取其辱吗？ 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道：“顾灵嫣，你不要太过分，这里是长义侯府，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你父皇母妃早已去世，你以为你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会为你出头吗？” 顾灵嫣冷冷笑了，终于看了他一眼。 “姜皓白，你这句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不腻吗？我不需要谁为我出头，我可以与你和离，从此山水不相逢。” 姜皓白像听笑话一般，哈哈笑了：“和离？你不怕丢了皇家的脸？我和你是太后赐婚，太后是我姑母，你与我和离，她老人家会放过你？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安安分分待在这里！” 顾灵嫣微微一笑，环顾这间房，喃喃道：“这里我已经待够了，也受够了！受够了你的虚情假意，受够了你的虐待折磨。姜皓白，即使我一心一意做你的妻子，你也放不下心中的执念。而我，也不愿再委屈求全了。小皇叔说得对，我好好的人生为什么要糟蹋在你这里？” 姜皓白脸色惨白：“你......你什么意思？” 顾灵嫣直直地盯着他，冷冷道：“你嫉恨沈三公子，让唐晞刺杀沈清霜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憎恶你！你若想继续这婚姻，从此不许再踏进这里。否则，我们就分开吧。” 第109章 为什么他从来不看本宫一眼？ 姜皓白大惊失色，但仍维持镇静：“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晞儿刺杀沈清霜了？顾灵嫣，话不可以乱说！我与晞儿见的第一面就是最后一面，我根本没机会那么做！” 顾灵嫣眼中淡漠，静静地看着他。 “姜皓白，你知道吗？你说假话的时候眼睛眨得厉害。” 姜皓白的嘴唇动了动，手有些抖了，顺势背在了身后。 他走到她身旁，她嫌恶地往旁边挪了，与他拉开距离。 姜皓白叹了口气，轻声道：“灵嫣，我说的是真话。当然，你说我记恨沈清彦，这我不否认。毕竟你心里的人是他，不是我，你承认吗？你是我的妻子，整日想的却是别的男人，你不觉得对我很不公平吗？” 见她不说话，姜皓白又柔声道：“我是爱你的，不然也不会去求姑母赐婚。我承认我折磨过你，但那都是因为我太爱你了。至于我与旁的女子那般，只是为了让你嫉妒，让你在乎我......” 顾灵嫣直直地看着他，姜皓白觉得她被触动了，去拉她的手。 却被她无情地甩开了。 眼中是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平静。 “姜皓白，到现在你还不忘将责任推给我，还想让我对你内疚吗？嫁给你之后我自问恪守妇道，从未做过任何逾矩的事。但你却打着爱我的名号做尽一切伤我的事。顾灵嫣是懦弱，但并不傻！” 姜皓白恼羞成怒，“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不想听！那件事你到底与多少人说过？” 顾灵嫣哼了声，“你承认了？” 姜皓白疯了一般抓住她的双肩，眼睛猩红：“我承认了又怎么样？你在乎沈清彦，我就要杀他在乎的人，公平合理！你是不是与十五王爷说了？” 顾灵嫣用力推他：“对，我与小皇叔说了。他狠狠骂了我，竟然能委曲求全这么久，这才是丢皇家的脸！” 第141章 姜皓白怒不可遏，转而掐着她的脖子，直让她喘不过气来。在她快无法呼吸时，他忽然松开了手，一把抱住了她。 “灵嫣，对不起，别怪我好吗？也别离开我，我改，我全都改！你帮我向十五王爷求情，我不会再犯糊涂了。我是你的夫君啊！” 顾灵嫣大口喘着气，冷冷望着她的夫君。 “如我之前所说，一，不许再踏足这里；二，和离。你选一条！” 姜皓白怔怔地望着她，手握得紧紧的，“你就如此绝情？” 顾灵嫣苦笑：“从你第一次打我开始，你就不配与我谈情。你走吧。” 姜皓白失魂落魄地站着，一种深深的恐惧从心底袭来。 晞儿没有伤到沈清霜，就被带到冷园打成重伤； 他是幕后主使，他会怎么对他？ 姜皓白一个激灵，冷汗都下来了。 可按顾灵嫣所言，似乎只要他答应她其中一个条件，这件事就可以暂时压下。 只是“暂时”是多久，他不知道。 顾云间一向淡漠疏离、喜怒不形于色，没人了解他。 唯一了解的就是他身份尊贵，言出必行。但凡他做了决定，谁都阻止不了。 “我不会与你和离。我......不再踏足这里。” 望着他落寞的身影，顾灵嫣深深松了一口气，这于她来说已经值得感恩了。 又想起了冷园中顾云间的话。 “灵嫣，男子的爱从来不只表现在话语中，他会处处为爱的人设想。而且，喜欢一个人也从来不是罪过，若是无法说出口，留在心里就是了。” “皇家的颜面也从来不是靠一个女子的隐忍维持的，若是长公主的身份无法带给你荣耀，你就不必画地为牢。决定你自己下，若愿留，条件你开给他；若想分，我给你安排。” 顾灵嫣趴在桌上，她庆幸今日去了冷园，将所有事对小皇叔和盘托出，否则这种日子她不知还要过多久，只要一想到就窒息。 她还没做好承受闲言碎语的准备，就继续留在长义侯府吧。一个人安静地生活，自由地生活，已经很好了。 她很羡慕沈清霜，有三个哥哥疼着宠着，还有小皇叔护着。 她记得小皇叔最后说的那句话：“若想分，我给你安排。只是，不可以住在冷园。虽然你是我的侄女，但冷园的女主人只能有一个。” 他的笑容那么暖，并不是给她的。 风盈宫中的梁上，追云已经守了一个时辰，腿都要麻了。 但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皇后，那个面如槁木的女人。 她眼神无光，做的事也无趣。反反复复地化妆，但化了之后又擦了下去，然后再不厌其烦地继续。 香芙立在一旁，仿佛已经习惯了，脸上不急不躁，不时给她递上胭脂、青黛等物。 “娘娘，这是今日新到的花钿，梅花状的，您试试？”香芙打开一个小锦盒送到她面前。 一听花钿，追云来精神了，也往那个锦盒望去。似乎是金箔片所制，与沈清霜给他帕子中的类似，但颜色不对。 皇后淡淡瞧了一眼，眼中有了一丝亮色。 “帮本宫贴上吧。” 香芙应了声“是”，将花钿细心地贴在她那道疤痕上。 皇后望着镜中的自己，恍然又想起刚出嫁那时。 “香芙，本宫是不是老了？”她喃喃道。 香芙摇头：“没有，娘娘一直很美。” 听到这句话，皇后忽然激动起来，抬手将妆镜台上的东西都打翻在地，吓得香芙连忙跪下请罪。 追云也被吓了一跳，这女人也太善变了，说疯就疯！ 刚飞了个白眼，随即喜了。 被打翻的东西中恰好有他帕中之物，那么说密道中的女人就是皇后？ 八卦的心收不住了，他迫切地想找个人分享。 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竟然与男子在密道幽会，还总换人，这听着就劲爆！ 普天之下怕是没有比这更让人激动的消息了！ 紧接着他就知道错了。 因为有！ 皇后将香芙拉了起来，换了温柔的语气：“香芙，既然你说本宫一直很美，为什么他从来不看本宫一眼？” 追云一愣，他？哪个他？皇帝吗？ 香芙明白她指的是谁，但她不敢说。 只得道：“娘娘，他并不知道娘娘的心意，怎敢僭越？” 皇后重新坐了下来，摸着自己的脸，眼中苦涩。 “本宫失宠于皇上，后宫中人哪个不暗地里嘲笑本宫？但是他，在本宫心灰意冷之际救了本宫，否则本宫早被淹死了。” 追云的狗眼都瞪大了，原来这个“他”不是皇上。 那定然是面具中的一个！ “他走了吗？”又听皇后问道。 香芙摇头：“还没有。娘娘让他今日晚些走，故而还在偏殿。” “让他换了衣裳过来。” 追云的心怦怦直跳，见证历史的时刻要到了。 他大气不敢出，终于等到了那个“他”。 只可惜皇后挡住了“他”的脸。 “轻云。”男子轻声道，语气极尽温柔。 追云竖起了耳朵，这声音很像一个人。 皇后则痴痴地抚摸“他”的脸，柔声道：“谨灏，你来了。” 第142章 谨......谨灏...... 追云差点没吓得掉下横梁！ 第110章 你喜欢她，我就杀她！ 终于，追云看到了“他”的正脸，确实是顾谨灏。 眼神与语气一般温柔。 但他知道，这不是真正的顾谨灏。 声音虽然很像，但细听还是有分别。 而且，顾谨灏那么深沉冷冽的性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语气？ 开玩笑！ 想来就是密道里的那个男人了。 追云此时特别想看看这个男子的真容，只可惜皇后沉浸在虚幻的感情世界里不可自拔，眼睛都湿了，看来动了真情。 她抱着“顾谨灏”，头伏在他的肩上，喃喃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思念你？” “轻云，我知道。” 男子的声音依旧温和如水，还伸出手抚摸她的长发。 皇后摇头，一脸委屈地抱怨着：“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现在不是来看你了吗？你知道的，我是喜欢你的。” 听着这深情款款的话，追云差点吐了。 好在他有良好的职业素养，憋住了。 心中暗笑，若是顾谨灏知道有人扮成他，还说着这么恶心吧啦的话，那脸色一定......很好看！ 正脑补着，忽听一个响亮的巴掌声，让追云也懵了。 刚才的情绪不是酝酿得挺好吗，怎么忽然急转直下？这女人真善变！ 他揉了揉眼睛，继续看！ 巴掌是打在“顾谨灏”脸上的。 皇后古井无波的眼中有了怒意，这让追云觉得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至少知道生气。 纤纤玉指怒指着面前的男子，声泪俱下：“你撒谎！你从来都不喜欢我，你只当我是皇嫂！你喜欢的是沈清霜那个小丫头！御花园里你对她笑得那么灿烂，却对我那么淡漠。她冲撞了我，你却一力承担，你知道我当时多难过！” 男子显然也懵了，他并不知道这件事，这话他没法接。 但又不能不接。 “对不起。” 皇后显然已经入戏了，擦了擦眼睛，眸子变得阴冷。 她冷笑着：“没关系。你喜欢她，我就杀她！只可惜那个小宫女太过没用，沈清霜竟然还能活着！” 追云的狗眼又瞪大了，他原以为沈清霜自带招黑属性，想不到是由于皇后因妒生恨才招来的横祸。 可若是她对顾谨灏有意那也罢了，关键躲他躲得像瘟神似的，还能被他的爱慕者报复。 无妄之灾，确实是无妄之灾！ 可怜，确实可怜！ 香芙正端了茶过来，听到皇后的话不由得心中一震。 又见她将目光冷冷转向自己，慌张地跪了下来。 “是奴婢没用，求娘娘恕罪！” 皇后默默拿了一杯茶，慢慢拉开香芙的衣袖，这吓得她脸色煞白。 结结巴巴道：“娘娘......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会再找人对沈清霜下手，一定......一定杀了她以泄娘娘心头之恨......” 热茶如涓涓细流一点点落在香芙纤细的手腕上，那里有一道疤痕，经过热茶一烫，迅速变红。 香芙眼中盈泪，咬牙强忍着痛楚，却不敢哭出声来，也不敢再求情。 男子见状，顿时眼中惊惧，手足无措。 热茶倒完了，皇后扔了杯子。 香芙的眼泪落在手腕上，疼痛钻心。 皇后淡淡瞥了男子一眼，将他的慌乱尽收眼底。 冷冷道：“常腾，就你现在的猥琐样，哪里像四殿下？废物！” 常腾见她怒了，也赶紧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小人回去后会认真揣摩四殿下的言行举止，一定让娘娘满意！” “滚，后日巳时再过来！”皇后擦了擦自己的手，将帕子扔了，面容又如槁木一般。 常腾小心翼翼起身，唯唯诺诺：“娘娘，后日要扮成谁？” 皇后的眼神落在墙上的一幅画上。 追云顺着她的眼神望去，是一幅兰花图，再不懂风月之事的他此时也明白了。 果然皇后沉声道：“沈清彦。” 常腾应了声“是”，从一扇小门出去了，追云连忙跟上。 只见他进了一个房间，再出来时换了身太监服，人皮面具也拿掉了。 长得很普通，或许胜在演技好！ 出了长盈宫，追云没有立即跟上去，因为常腾的方向是那片果园，那就意味着他要从密道出去。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追云开始施展轻功。 他动作极快，即使树枝轻微晃动，也会被认为是风吹的。 到了那间布置精致的屋外，常腾正在里面。 追云暗赞自己的时间把控能力。 只见常腾转动了一个开关，随即闪了进去。 追云大模大样现身了，等了一会，依样学样。 门开了，到了那个熟悉的楼梯。 顺着楼梯往下走，居然又听到了男女的调笑声。 “特么的这是什么风水宝地，怎么都到这里来调情！”他口中嘀咕着，但眼睛和耳朵却极其专心。 他飞身一跃，又上了横梁。 忽然一种深深的无奈萦上心头，好好的一个护卫竟做了这么多次的梁上君子！ 悄咪咪往下看，两个人正紧紧地抱着，互诉衷肠。 第143章 男的是常腾，女的怎么有些眼熟？ 追云想起来了，是那个送衣裳的小宫女。 这俩居然也能搞在一起？ 深宫就寂寞成这样？ 小宫女的粉拳一下一下落在常腾的肩上，娇滴滴的声音嗔怪着：“总陪着皇后娘娘，还说心里有我，我可不信！” 常腾往她的俏脸上亲了下，安抚道：“皇后娘娘阴晴不定，只拿我当个替身。哪像你，才是真正对我好！” 小宫女高兴了，眼中都带着光彩。 “你知道就好！到处弄得乱七八糟的，害得我花了那么长时间给你收拾！下次你换衣裳时也稍微注意一点，翻得不像样子！” 常腾托着她的下巴，又亲了一下。 “谁让我们的皇后娘娘一会一个主意？对了，她不是喜欢四殿下吗？为什么每次欢好都要我换上其他几人的衣裳？” 小宫女呸了他一声：“这都不懂？皇上冷落娘娘，娘娘自然要报复。皇上有三宫六院，她就也找英俊公子。至于四殿下，许是娘娘真的喜欢他，所以不容许你亵渎！” “哼，一个如此水性杨花的女人怎么会真心喜欢别人？算了，不说她了，赶紧温存一下，我一会就要走了！” 眼见两人要赤诚相见，追云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从横梁跃下。 二人衣衫半解之时忽见一个面容冷冷的少年立在眼前，吓得魂都没了。 追云也不废话，拎着他们就往密道尽头去。 那干脆利落，就像拎两个麻袋。 按了开关，曲水流觞园的那道石壁开了。 找京都府的衙役要了一辆马车，将捆得结结实实的二人带回了冷园。 吴伯见追云拎着两个衣衫不整、眼神呆滞的男女站在门口，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恨铁不成钢道：“追云啊，你小子能不能正经一些？能不能顾及一下师傅的面子！” 追云还觉得无奈呢，他有什么办法？ “师傅，请相信我，我真的已经很正经了，不正经的另有其人。您就别堵着门了，我要赶紧将那不正经的事告诉王爷，不然我一会就忘了！” 第111章 这个皇后她可以不要当了 追云拎着两只麻袋......不是，拎着两个人到书房的时候，沈清霜还未走。听闻他有不正经的事要说，立即来了精神。 她坐得极其相当端正，态度也极其相当端正。 顾云间低头笑着，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听故事哪能干听？ 他递了杯茶给她，又拿了些果子放她面前，这才坐下。 向追云道：“打探到什么了？” 追云一脸得意：“王爷，那属下开始了！” 顾云间望着他这跳脱的模样，不悦道：“正经点！” 少年犯难了，让他用正经的态度说不正经的故事，还真是为难他了。 “云间哥哥，你别插话，你看把孩子给愁的。”沈清霜觉得扫兴，不得不出言制止。 顾云间无奈摇头，挥了挥手，“你自便吧。” 追云响亮地“哎”了声，接着做出一副愁苦样。 “谨灏，你来了？” 这哀哀戚戚的样子让沈清霜口中的茶直接喷了出来。 顾云间也被吓着了，但他修养极好，加上小姑娘让他别插话，他只能硬着头皮听下去。 追云脸上讪讪，本着专业负责的态度继续往下演。 此次换了幽怨的表情，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思念你？” 沈清霜的眼都直了，赶紧打住，试探性道：“少年，你......你学的不会是皇后娘娘吧？” 追云扬了扬眉头：“当然！难不成是太后？” 顾云间不高兴了：“怎么与沈小姐说话呢？能用陈述句不许用反问句！” 追云老实了：“是，王爷。属下学的是皇后，属下表演的是她与这厮扮成的四殿下的对话。” 他将“这厮”拎到了前面：“他就是密道中的易容之人。” 顾云间觉得这衣衫不整的样子会吓坏小姑娘，故而让追云将他拎到墙角。 完事后，追云继续演着，双眼迷离，感情丰富。 “轻云，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我现在不是来看你了吗？你知道的，我是喜欢你的。” 接下来就该皇后扇巴掌了。 怕情节过渡得不顺畅，追云本想打自己一巴掌，一想不行，凭什么？ 抬手打了常腾一巴掌，直接把他打懵了。 这下气氛来了！ 追云又继续他的表演了。 “你撒谎！你从来都不喜欢我，你只当我是皇嫂！你喜欢的是沈清霜那个小丫头！......” “......” 追云声情并茂地演着，直把沈清霜雷得外焦里内。 合着她被推入井底是受了狗王爷的连累！ 特么的这样就过分了吧！ 她若是与狗王爷确实有关系倒也罢了，关键什么都没有还凭空遭遇这飞来横祸！ 直接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没记错？真的是皇后因爱生恨将气撒在我身上？” “绝对没错！” 追云信誓旦旦地说着，将那衣衫不整的货又拽了过来：“你说！” 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常腾不敢撒谎，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是的，这位好汉说得对，皇后娘娘承认的。是香芙受命找的小缇，谁料你没死，小缇失踪了......” 第144章 这么一来就对上了！ 想不到看着最与世无争之人竟是最狠的人！ 常腾觉得可以戴罪立功，又将皇后让他易容侍寝之事说了，这次有小宫女作证，可信度极高！ 听到“侍寝”二字，顾云间心中堵得慌。 想当初就是这人易容成他与皇后欢好，还被小姑娘全部瞧见了，一连多日不理他。他以为自己要失去她了，那种痛他至今忘不了。 “带下去关起来。” 追云领命，又一手一个拎走了。 瞧着小姑娘气鼓鼓的样子，顾云间笑道：“别气了，气伤身。”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顾云间给她添了茶，“谁让你咽了？我不是与你说过吗，若是证实是皇后害你，这个皇后她可以不要当了。” 思过堂中，沈清彦饥寒交迫，腿脚酸麻，却不敢起身。 这已经不知第几次被老大罚了。 想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进这思过堂？ 不科学！ 不公平！ 自怨自艾之时，门开了。 他懒得回头看，浪费力气不是？他还指着那顿饭再撑几日呢！ “小三，出来吧。” 沈清朗冷冷的声音传来。 “我不。什么？出来？好嘞！” 沈清彦激动了，忙不迭爬起来，却由于跪得时间太长，又栽在了那里。 “不愿意出来？那就接着跪？”沈清朗哼道。 “愿意愿意大哥，太激动了，太激动了！” 沈清朗又哼了声，“跟我到书房，十五王爷有事找你。” 待听清顾云间找他的事，沈清彦连连摆手，这比面壁思过还可怕。 “云间，坑兄弟不带这样的！我不干，我绝对不干！” 顾云间不急不恼，向沈清朗道：“少将军，那本王就先走了，让清彦接着面壁思过吧。对了，耽搁的这一会记得补上去！” 沈清彦觉得自己是瞎了狗眼才认识顾云间。 和风细雨时比谁都君子，可恶的时候比谁都可恶！ 又听他大哥道：“这一会太短，若是补上去未免太小气了。” 沈清彦松了口气，到底是亲哥，老大还是护犊子的！ 紧接着传来一句：“要加就加十天。” 十天...... 这是让他死吗？ 忙拽着沈清朗的衣角哀求着：“大哥，别这么暴躁，我考虑考虑。” 狠狠瞪了顾云间一眼，低声道：“从此绝交吧，你这辈子也别想做我妹夫！” 顾云间蹲下身子，拍拍他的肩：“那清霜被推入井中差点丧命的仇你来报？” 沈清彦一愣，“不是小缇干的吗？我已经弄死她了。” 顾云间道：“追云刚查出来，是皇后指使香芙干的。人证在冷园，你若不信，去问问就是了。” 沈清彦立时怒了，袖子都捋了起来：“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给我好好说说！” 顾云间将事情的经过又娓娓道来一遍，直听得沈三公子额上青筋暴突。 “你想怎么做？”沈清彦正色道。 顾云间沉声道：“废后。” 沈清朗原想让皇后付出些代价，没想到他竟然想废后，这事情就大了！ “十五王爷，三思。” 顾云间定定道：“少将军，本王心意已决。而且，无法再承受一次。” 承受可能失去她的痛！ 次日，沈清霜派人将沈清彦的兰花图送到风盈宫给香芙，感谢她赠果之情。 正巧被皇后看到了，将画拿过来瞧了一眼。 随即无神的眼中有了些光彩：“果然比墙上临摹的那幅形态更美、意境更好。沈清彦的才子之名实至名归。” 香芙点头称是。 皇后让人将那幅临摹品换了下来给香芙，坐在桌旁静静地欣赏着真迹。 “能将画送来，看来沈清霜并未怀疑你。”她淡淡道。 香芙恭敬道：“奴婢也是这么认为的。” “如此就好！明日常腾到的时候，警告他不要再自作主张。既然要扮，就要扮得像一些。再那么心不在焉，也没必要留了。” 第112章 常腾，你敢打本宫？ 次日，风盈宫中。 香芙立在妆镜台前，伺候皇后梳妆，今日脸上贴的是梅花花钿。 皇后漠然的望着镜中的自己，手慢慢抚上面颊，自言自语道：“这花钿贴了，面纱是不是就不用戴了？” 香芙也往镜中望去，红色的花钿已经将疤痕全部遮住了，还多了些妩媚之姿。 终究是主子与其他男子的欢爱之事，香芙不敢多嘴，边给她梳头发边道：“娘娘，常腾说他今日直接在密道内等候娘娘，就不过来接您了。” “嗯？”皇后依旧抚摸着脸上的花钿，声音波澜不惊，“为何忽然如此？” 香芙道：“他说娘娘上次斥责他扮得不像，所以他回去后细细琢磨了。既然要扮沈清彦，就要将他的洒脱傲气给扮出来，毕竟沈清彦是不会来这里找娘娘的。” 皇后的眼中亮了一些，微微一笑：“他倒真的上心了。” 从台上取了一只簪花镯子戴在腕上，又将唇涂得红了一些，这才换了衣裳往外去。 进了果园旁的那间屋子，香芙按了机关，通往地下的楼梯便出现了。 第145章 香芙扶着她走进密道内的一间房中，“娘娘，衣裳已经准备好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这次是一件黑色轻纱裙，薄如蝉翼，与上次红色的那件有异曲同工之妙。 甚至还远胜那件。 主要体现在穿了等于没穿！ 更衣后，香芙有些不敢直视她了。 皇后本就皮肤白皙，腰肢纤细，穿上这一件后，不仅妩媚，而且妩媚。 “娘娘，奴婢这就退下了。” 皇后“嗯”了声，拂了拂长发，往老地方去了。 到近处一瞧，常腾已经到了。 此时他穿的是一件胜雪白衣，正双手负于身后打量着什么。 戴了人皮面具的侧颜英俊潇洒，临风玉树般，皇后很满意。 “你来了？”她慵懒地走了过去，将手搭上他的肩。 手臂白皙纤细，柔若无骨，常腾直接看得怔住了，下意识移开目光。 “娘娘。” 皇后将他的脸扶正，竟然发现他脸红了。 笑道：“怎么？害羞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她的手划过常腾的脸，又笑了。 “看来斥责一次还是有用的，若是每次都如此，本宫怎会对你不满意？记得以后都要像这次一般用心才是。你扮的沈清彦，本宫若是不知内情，还真会以为是他。” “是，娘娘。” 常腾将她的手拿下，又将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 “娘娘，这里有些阴冷，小心着凉。” 皇后一愣，随即默默将衣裳裹紧了些。 喃喃道：“本宫已经许久没感受到关心了，想不到竟然是从你这里得到的。” 常腾坐在她旁边，双手搭在膝上。 微笑道：“娘娘是皇后，母仪天下，怎么会没人关心您？皇上是您的夫君，他定然是在意您的。” 一听这话，皇后的眼神瞬间转冷，起身拿起一把梳子梳起了头发。 目中恨恨：“他会关心本宫？笑话！皇上风流成性，怎会在乎本宫一个毁了容貌的女人？若他顾念夫妻情深，就不会听信淑妃那个小贱人的一面之词，坚称本宫因妒成恨伤的毅儿。本宫恨他！” 她用力一折，梳子断成了不规则的两半。 将梳子扔了，她的眼眶红了。 走到常腾身旁坐下，将头靠在他的肩上，心慢慢平静下来。 “常腾，你是不是打心底鄙视本宫？认为本宫是一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女人？” “小人不敢。” 皇后嘴角扯起了一抹苦笑，“随你怎么想！皇上对不起本宫，本宫何必为他守身如玉？他有那么多女人，本宫也要很多个男人。本宫的男人个个英俊潇洒、气宇轩昂，比那个风流皇帝强上千百倍！” 常腾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在他看来，这个女人是疯了！ 她是与很多男子有苟且之事，但实际上不过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同一个人而已。 皇后看了看他，又笑了。 “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本宫与你欢好之时从来不让你戴四殿下的面具？” 常腾点头：“是的娘娘。若是娘娘不愿意说，就别说了。” 皇后摇头，手托着他的下巴，怔怔道：“看在你今日表现好的份上，本宫就告诉你。事实上，这么久的深宫生活，本宫早倦了腻了。再无人诉说，本宫怕是要疯了。” 常腾附和道：“小人知道娘娘心里苦。” “不，你不知道。一个心死的女人若是一直过着古井无波的生活，那么生活对于她而言除了平淡，并无其他可怕之处。但偏偏，又有那么多偏偏！” 皇后眼神平静，目光悠远，诉说着回忆中的故事。 “本宫未嫁给皇上之时就倾慕谨灏，但女子的婚姻向来都不能自己做主，本宫也一样。出嫁从夫，本宫成亲时就下定决心要好好辅佐当时还是皇子的皇上。但人无千日好，真心不见得能换来真心。皇上很快有了新人。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便是咱们皇上的性格。” “出了毅儿的事，本宫自毁容颜，那时就断了对皇上的任何念想。偏偏一次遭遇意外，偏偏遇上了谨灏，偏偏他救了本宫！那一刻，少女时期的情愫再次涌出。” 皇后的眼神忽然阴沉起来，长长的指甲抠着手指。 “谨灏沉稳持重，从来不沉迷女色。即便是方明珠，他也淡淡的。偏偏他对沈清霜那个贱丫头一往情深。凭什么？他不是很讨厌她吗？为什么会忽然心性大变？你或许不相信，对于淑妃，本宫懒得理会。但对于沈清霜，本宫恨不得食肉寝皮！” 常腾眼底一抹狠色，随即敛住了情绪，平静道：“这些事娘娘与小人说过了。” “是吗？许是这些事终日困着本宫吧！”皇后大声笑着，脸上落了两行泪。 “谨灏是本宫心中最完美的男子，任何人都比不了，任何人都不能取代！所以，本宫只有在非常思念他之时才让你扮做他与本宫说说话，也只是说说话。” 常腾叹了口气，定定道：“娘娘，你可以思慕四殿下，却不可以伤害清霜。” 皇后愕然，又笑了：“常腾，你是疯了吗？莫非你也喜欢那个贱丫头？” 常腾站起身，冷冷地看着她，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密道尤为刺耳，直接让皇后蒙住了，梅花花钿也碎碎落了一地。 第146章 那件外衣掉到了地上，如她一国之母的尊严。 “常腾，你敢打本宫！你莫不是嫌命长了？”皇后歇斯底里怒吼，高高地举起了手。 却被常腾抓住了手腕，用力甩了出去。 常腾的目光落到一旁，冷声道：“我从未打过女人，你是第一个。” 皇后伏在地上，像看鬼一样看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不是常腾，你是沈清彦？” “是，我是沈清彦。” 短短一柱香时间，沈清彦已经忍无可忍了。若不是为了给妹妹报仇，他才懒得与这疯女人共处一室。 皇后立时惊慌失措，从地上爬了起来，快速捡起外衣披在身上。 恶狠狠道：“你怎么来了？” 沈清彦未答她。 有人答了。 “若不是小皇叔力荐朕来看这场戏，朕还不知道你这个贱人竟然能做出这等不知廉耻的事！” 皇帝双目通红地冲了过来，对着他的妻子左右各一巴掌。这还不解气，又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第113章 小皇叔莫不是不相信朕？ 冷园中，顾云间与沈清霜坐在湖边的竹椅上品茶观景。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湖中荷香被风一阵一阵带来，沁人心脾。 桌上放了好些糕点，但他们几乎没动。 因为吃不下。 并非因为担心沈清彦此举会失败，而是糕点实在太难吃了！ 吴伯不再安于做传统糕点，他已经发展到时不时创新了。 只是成果让人难以恭维。 他发明了鱼肉绿豆糕，鸡肉糯米糕，甚至还有甲鱼鸡蛋糕。 老头子一番好意，顾云间不好意思打击他，但也实在下不了口。 更舍不得勉强小姑娘吃。 于是，就将糕点交给天意。 简单来说，就看追云、疾风、山雨谁先过来。 但今日，他们谁都不敢过来了。 一个人占据一棵树，都躲在上面。 既然他们不来，顾云间只好点名了。 “追云。” 追云正在树上小憩，猛然听见顾云间的声音，以为有差事要办，一个俊逸的飞身到了他面前。 “王爷。” 顾云间“嗯”了声，指着那一碟碟糕点：“拿去，与他们分了。” 追云的狗眼睁得大大的，艰难地咽了口水。 但他不敢违背顾云间的命令，喊了声：“疾风、山雨。” 俩小子听到老大召唤，都利落地到了跟前。 “好功夫！”沈清霜忍不住赞道。 俩小子笑得开心极了，王爷就从来不表扬他们。 追云观察了糕点许久，开口道：“红色疾风的，绿色山雨的，白色我的。” 疾风与山雨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面如土色。 弱弱道：“为什么我们都是两盘带颜色的，你是一盘正常的？” 追云脸上讪讪，眼中不乏得意：“因为我是老大！” 俩小子对视一眼，老大了不起吗？就能少吃毒糕点吗？ 追云心里一咯噔，这俩似乎想篡位！ 若真是二对一，他只有被虐的份。 “你们俩不会为了一盘糕点要造反吧？” “会的！” 追云无语，真想连白色的都塞他们嘴里。 此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人立刻望去，竟然是皇帝！ 看脸色似乎很不悦。 像被戴了绿帽子似的！ “王爷，皇上来了。” 顾云间缓缓起身，还未行礼，皇帝忙道：“小皇叔免礼。” 一瞧沈清霜也在，心下奇怪。 又见追云三人每人手中都端着糕点，更奇了。 “这是......”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顾云间，眼中的期待委屈令人动容。 “哦，吴伯做的糕点，你们还不放下给皇上尝尝！” 三人喜不自胜，争先恐后地放下，都殷切地望着皇帝，期盼他能吃自己的那一份。 他多吃一个，自己就少吃一个！ 少吃一个，胃就少受点折磨！ 皇帝将信将疑地打量着那些碟子，不可思议道：“小皇叔说这些糕点是吴伯做的？”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头子会做糕点？ 与说他的皇后与人私通一般让人难以置信。 但皇后的事已经被证实了，所以糕点的事他也没理由再怀疑了。 打量了一番，首先排除了绿色那两盘。 头顶的绿色都不知什么时候能消掉，他实在不能再增加了。 追云和疾风眼见他缓缓将那两盘绿色的拨到一旁，立即同情地望向山雨。 山雨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幸灾乐祸，心中更堵了。 皇帝最终拿了块白色的，他想一切干干净净的，包括吃的。 追云得意地挑了挑眉头，紧接着皇帝吐了出来。 “这什么味道？怪怪的！” 见没人说话，实在尴尬，皇帝便看向沈清霜。 小姑娘如实道：“吴伯说，是爱......爱的味道。” 皇帝愕然，“哦”了一声，“吴伯的爱，似乎有些苦。” 叹了口气：“你们都退下吧，朕有话与小皇叔说。” 仨小子如逢大赦，因为不用吃糕点了。 沈清霜也如逢大赦，因为不用面对皇帝了。按照之前的惯例，似乎见他一次，他就给自己赐婚一次。 第147章 那圣旨差不多等同于草纸了！ “清霜，去书房吧，里面有许多书，你翻翻看，应该有你喜欢的。”顾云间道。 小姑娘说了声“好”，与仨小子一同跑了。 那一抹淡绿的身影轻盈欢快，顾云间眼底满是笑意。 “小皇叔似乎对沈小姐有意？”皇帝微微笑道，也往那抹淡绿看了一眼。书房都能让她随便去，可见不一般。 顾云间给他倒了杯茶，淡淡道：“皇上想说什么？” 皇帝喝了茶，笑道：“没什么，好奇而已。谨灏也喜欢她......” 顾云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缓声道：“本王听闻，皇上曾打算给谨灏与清霜赐婚，还发生了两次。” 皇帝心中一咯噔，笑道：“朕一时兴起，不作数。” 顾云间淡淡一笑：“皇上，她的婚事，由她的心意吧。她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不要插手。” 他语气平静，眼神平静，但皇帝的心不平静了。 他并非威胁他，但却像是在威胁他。 虽然他没有证据。 “好，朕知道了。” 虽然自己比他年长，但对于这个向来温润淡漠的小皇叔，皇帝还是打心底畏惧的。 望着糕点，皇帝忽然道：“不知为什么，看到吴伯朕就会想到皇爷爷。皇爷爷生前最看重小皇叔，甚至连父皇都比不上。” 顾云间微微一笑：“世人向来重长子，疼幺儿。父皇虽是皇帝，也不能免俗。” 皇帝给他添了杯茶，又道：“马上到皇爷爷的忌日了，朕还是很想念他老人家的。只可惜，朕这里并没有皇爷爷的遗物，想睹物思人也不能够。” 皇帝的眸子红了，但落在顾云间眼中只觉得他惺惺作态。 “对了小皇叔，皇爷爷临终前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给你，若是有，不如赠一件给朕，也好全了朕的想念之心。” 顾云间道：“并没有。皇上若是想念父皇，可以前往皇陵祭拜。” 皇帝：“......” 冷笑一声，又道：“小皇叔莫不是不相信朕？朕虽然是皇帝，但也是你的侄儿。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小皇叔不利的事。” 顾云间看了他一眼，笑道：“本王不知皇上何意。你我虽年龄相仿，但终究有叔侄的名分。皇上担心的事十有八九是不会发生的。” 十有八九？ 剩下的一二呢？ 皇帝心下一沉，他的手中果然有筹码！ 只是究竟是什么呢？ 他无暇再想，也知道若是顾云间不说，他决计猜不出来。 故而不再深究，自己不要触怒他吧。 “小皇叔，密道中的事，朕要向你道谢，否则朕还被那个贱人蒙在鼓里。” 只要想到皇后那身轻纱，还有一口一个倾慕谨灏，皇帝就恨不得杀了她。 但大局为重，他不能让这种羞耻的事公诸于众，故而杀了香芙，就当皇后杀的。 又拟了一道圣旨，以皇后心狠歹毒为由废后。 顾云间淡淡点头，也知道了他的来意。 “本王会派人将常腾与那小宫女送到宫中由皇上处置。皇上放心，那件事自今日起不会再有旁人知晓。当然，前提是皇上不要再增杀戮。”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以宫中有事为由告辞了。 第114章 你的寒症实际是长期中毒所致 皇帝走了没多久，沈清彦也来了。 以往意气风发的他此时耷拉着头，无精打采，经风吹雨打后的残荷一般。 沈清霜围着他打量了一圈，关切道：“三哥，怎么气色这么差？” 沈清彦长长叹了一口气，往事不堪回首！还难以启齿！ 揉揉他妹妹的头发，闷闷地坐下了。 沈清霜又道：“怎么这么晚才过来？” 顾云间望着沈清彦一身绛紫色锦衣，微笑道：“这还想不明白？沈三公子定然先回去换了衣裳。而且依我所见，他这辈子不会再穿白衣了。” 沈清彦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自从那件白色外衣给皇后披了后，他就打心底嫌弃。 不仅觉得那件白衣脏了，他觉得所有的都脏了。 所以回家后第一时间将所有白衣都扔了，谁知被亲爹看见了，被指着鼻子骂，说他就知道糟蹋银子。 有钱烧的！ 可谁知道他心里苦？为了妹妹的仇他牺牲了那么多！ 光风霁月的沈三公子竟然要去出卖色相！ 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也只有老头子会骂他糟蹋银子！ 进密道之前，他原以为只要虚与委蛇一下，谁料皇后就差对他赤身相见了。 尤其皇帝还猫在一旁盯梢，让他想死的心都有了，总有种奸夫淫妇之感。 幸而他定力足够，又有报仇的信念支撑着他，否则他定不会与她多待一秒！ 将顾云间新倒的茶直接端过来喝了，这才有心情诉说委屈。 “云间，你不知道，那女人穿的衣服简直不堪入目！对，不堪入目！太可怕了！” 顾云间忍不住笑了，悠悠道：“我不必知道。” 沈清彦：“......” 这是说风凉话吗？ 沈清霜见她哥脸色变了，赶紧附和道：“我知道，三哥，我绝对理解你的感受！我看了两次呢，确实不堪入目，像没穿似的！其实我比你还惨，你只看一个人，我看的可是两个，那才叫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到极点......” 第148章 明明是肯定的话，在沈清彦听来更是羞耻，忙不迭捂着她妹妹的嘴：“祖宗，求你了，别说了！” 顾云间悠哉不起来了，小姑娘看的那两次中，其中一次常腾是易容成他的样子，瞬间也无法淡然了。 同时又开始无奈，小姑娘可爱是真可爱，可这大大咧咧口无遮拦，丝毫不考虑他的感受，这真的好吗？ 她是看得开呢，还是不在乎自己呢？ 应该是不在乎自己！ 顾云间失落了，沈清彦则回过味来了。 他有了种被坑的感觉。 明明可易容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让他去？ 纵然皇后点名要他，但完全可以让常腾再去一次。 等过两日轮到顾云间时让他再去不迟啊，实在不行老大也可以啊！ 被坑了，绝对是被坑了！还被坑得很惨！ 顾云间察觉他目光有异，赶紧岔开话题：“皇上来过了，我答应将常腾与那个小宫女送进宫给他处置。但是在这之前，你好好审审常腾，查出他与曲水流觞园的关系。只有半日时间，晚上我就留不住了。” 沈清彦也觉得曲水流觞园有猫腻，而且他还觉得与音晖园有着某种联系。 “云间，你说会不会有人借我们之手除去皇后？” 顾云间眼中满是欣赏：“所以我们是挚友。” 沈清彦站了起来，倒了杯茶悠悠晃着，戏谑道：“你应该不止想与我当挚友吧？” 顾云间的脸微微红了，下意识望向了小姑娘。 她似乎对这案子没什么兴趣，正在门口仰着脑袋望向天空。 这是在欣赏风景？ 还是在想着心事？ 忽见她激动了，用力招着手：“疾风，对，就是那个最红的果子，扔给我！” 疾风怕她接不住，跃下树送到她面前。 “小姐，给你两个，哪个甜吃哪个！” “好，谢谢你！” 顾云间眼底全是笑容，要不将园中的树都换成果树？ 沈清彦不辱使命，花了两个时辰，从常腾口中得知密道是园子的主人冯尘告诉他的，也是在他的安排下认识了微服出宫的皇后，不过是做成偶遇的假象。 自那次相遇后，他就被皇后看上了。 他为了荣华富贵，皇后为了排解寂寞，二人一拍即合，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冯尘告诉他若想长久，就必须按照皇后的喜好伪装自己，否则就是露水情缘。 为了维持好这段关系，冯尘教了他许多模仿的技巧，确实让皇后越来越满意，好几次都将他当成了被模仿的人。 常腾曾问冯尘为什么要帮自己，冯尘让他别管，若是再问就不再帮他。 他虽不要银子，但要常腾将每次与皇后见面后发生的事告诉他。 常腾觉得无所谓，反正又不损失什么，依言照做。 初时都是皇后出宫去曲水流觞园见他，后来便不需要了。 他对皇后说为了能与她长相厮守，花了一年挖出了一条密道。 实际却是早就完工的，至于什么时候，冯尘没说，他也不知道。 顾云间闻言陷入了沉思，好大一盘棋！ 让追云将常腾与小宫女送进宫交给皇帝，又给沈清彦一枚令牌，让他可以随意进出京都府大牢审问曲水流觞园的在押人等。 沈清霜吃完了果子，一瞧他们神色凝重，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问。 潜意识觉得又与宫中的某股势力有关，但那不是她该操心的事。 她接下来要做的，是帮顾云间治疗寒症，毕竟是她答应了的。 “云间哥哥，明日你带我去一个地方行吗？”小姑娘笑嘻嘻道。 顾云间点头：“当然可以。想去哪里？” “皇陵。” 虽然不是什么难事，但顾云间却很不解。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去那里？”他微笑道。 沈清霜道：“你的寒症实际是长期中毒所致。那毒，是在皇陵中的。” 此话让顾云间与沈清彦同时惊了。 沈清彦正色道：“清霜，这可不能胡说。皇陵是什么地方，谁敢在那里下毒？” “我没胡说。是与不是，去一趟就知道了。” 顾云间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并不以为是胡说。 当初她预判他会在皇陵外被刺杀，又预判华心殿外顾谨灏被刺杀，全都应验了。 他没理由不信她。 “好，明日我们过去。” 第115章 你认不认识一位名叫吴奕的老将军？ 为了弥补沈清彦的心理创伤，顾云间主动留他在冷园用晚膳，还提出让吴伯下厨。 “吴伯下厨？”沈清彦高兴了，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鉴于顾云间诚意满满，他直接应了下来，并保证从此以后再不提他被坑出卖色相的事。 “云间，吴伯会哪些菜？” 顾云间与沈清霜对视一眼，微笑道：“这么与你说吧，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吴伯做不出来的！” “这么厉害？”沈三公子的眼中满是惊喜，那一定要好好尝尝！ 待到追云和疾风面无表情地将菜一样样端上桌后，撒腿就跑了个没影，像是身后有野狗追似的。 “这是怎么了？赶着投胎吗？”沈清彦不屑地哼了一声，随即扫了一眼桌上的八碟八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第149章 “那个，云间，我还有事，急事，这就先走了啊。”抓起折扇，转身就走。 却撞上了笑眯眯的老头子。 一把携了他的手，眼中慈爱是沈三公子从未得到过的。 “沈三公子，王爷说你一直仰慕老头子的厨艺，我就给你露了一手，来，坐下边吃边说！” 沈清彦清了清嗓子，又瞧了眼桌上五彩斑斓的菜，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追云与疾风跑得那么快了。 可见荼毒之深！ 强挤笑容：“吴伯，这么......这么好的菜，要大家一起分享。云间，清霜，来，咱们一起！” 吴伯笑眯眯道：“沈三公子，王爷与清霜姑娘要出去，这桌菜是特地为你做的。” 沈清彦炸了：“出去？他们为什么出去？我也要出去！” 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又被吴伯按了下去。 沈清彦自问武功已经鲜逢敌手了，但在吴伯面前似乎......太弱了！ “他们去约会，你去干什么？快吃！”老头子亲自给他夹菜，边夹边介绍着。 “这是小鸡炖鸡蛋，这是酸辣蘑菇鱼，这是糖桂花鹌鹑，这是醋溜牛腱......” 沈清彦怔怔地望着碗中堆得高高的菜，那呆滞的眼神看得沈清霜于心不忍。 “云间哥哥，三哥太可怜了，我看不下去了，咱们快走吧。去翠明楼，我请！” 沈清彦听着小没良心说着太没良心的话，只觉得这么多年都是痴心错付！ “吴伯，我有些不舒服。”他捂着肚子，可怜巴巴地说着。 老头子果然动容了，爱怜地摸摸他的头：“这是饿的，快吃，吃饱了就舒服了。” 小样，跟我玩这些，嫩了些！ 沈清彦颤抖着夹了块鱼放到口中，随即俊脸成了一朵苦菜花。 “吴伯，这鱼，似乎还有鳞......” 吴伯不以为意道：“这孩子，傻了不是？鱼哪有不长鳞的？不喜欢吃鱼，那就吃鸡蛋！” 鱼哪有不长鳞的？说得好有道理，他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鸡蛋，吃鸡蛋！ 沈清彦望着那一盘鸡肉鸡蛋混在一起炒得黑乎乎的东西，总觉得它们在自相残杀。 鸡蛋是没鳞，但是有壳。 鹌鹑没壳，但毛没拔干净。 牛肉没毛，但硬得像木头。 至于其他的菜，只能说吴伯没有偏科。 老头子见他默默地放下筷子，脸上的慈爱也慢慢没了。 “沈清彦，我跟你说，今天的菜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我这辛辛苦苦忙了这么久，你还挑三拣四的！快点！” 沈清彦本想偷跑，谁料连门槛都没踏出去，老头子直接将他反手抓住，那轻松劲就像拾掇小鸡似的。 “吴伯，疼疼疼！” “还吃吗？” “吃！” 闭着眼吃了几块，方觉不那么难下咽了，毕竟习惯了！ 习惯真特么是个可怕的习惯！ 谁知道他的习惯是经历了多少心酸！ “吴伯，你的功夫跟谁学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吴伯慢悠悠喝着茶，哼了声：“就算我说了师傅的名字你也没听过。这么跟你说吧，追云的功夫是我教的。” 沈清彦的筷子停了下来，这冷园第一号护卫是这伯伯的徒弟？ 他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时候瞎的，竟然将这么一尊大神当成了只有资历年龄的老仆人？ 瞥见老头子也放下了茶杯，想来是误会了，立即抓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老头子的脸上重新绽开了笑容：“沈三公子，要不我再去给你弄点甜点？” 沈清彦的眼睛立时直了，不，他不要！ 撑得不能再撑时，吴伯终于放过他了。笑眯眯地拾掇起碗碟，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可是有史以来最受欢迎的一桌菜！ 是不是代表他的厨艺大幅提升了？ 沈清彦想活动活动，就跟着老头子去厨房帮忙。 想到一事，问道：“吴伯，你武功这么高，又一直照顾云间，你认不认识一位名叫吴奕的老将军？” 吴伯将他洗好的碗接过来，反问道：“你认识？” 沈清彦摇头：“我肯定不认识啊。我听爹说过，吴老将军是老皇上最看重的人，尤其武功深不可测。不过老皇上去世后那位将军也归隐了，也不知道还活着吗？” 吴伯指着他手中的碗：“边上还有油呢，洗得干净些！” 拉过一张椅子，坐他对面看着他。 “当然还活着，他没事死什么！至于归隐，不过是遵从老皇上的遗命罢了。” 沈清彦眼睛一亮：“真的吗？吴伯，能不能帮我引荐一下，我想请他指点指点我的功夫。你不知道，这么多年不管我怎么努力，始终打不过老大，憋屈！” 吴伯哈哈笑了：“你大哥那么努力，又是少将军，你想打败他是真难。怎么，你想拜吴奕为师吗？” 沈清彦叹了口气：“不是。他肯定也不会收我的。” 吴伯又笑了：“也说不准。来，磕个头，我收你做徒弟。” 沈清彦撇了撇嘴：“你瞧你又开玩笑，我承认你武功高，但我不拜师。” 老头子奇了：“你这小子真是的，刚才想拜，现在又不拜！我就是吴奕，你到底拜不拜师？” 第150章 沈清彦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真......真的吗？” 吴伯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我不像吗？你觉得除了我，老皇上还能放心将王爷交给谁？” 沈清彦激动极了，谁料手一滑，碗砸了一个。 老头子眉头一皱，气鼓鼓地将他拉过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话刚说完，他砸了两个！ 老头子霎时脸上通红：“算了，不洗了，留给小丫鬟吧！” 再望向沈清彦，笑嘻嘻道：“沈三公子，你也别拜我为师了，免得还要唤追云那小子为‘师兄’。老头子可以指点你武功，但是有个条件！” 沈清彦能不知道他的心思？ 扬眉笑了：“不就想让我帮你家王爷追我妹妹吗？只要他不忘初心，一心一意待我妹妹，我答应！” 第116章 老十五，你为什么插手皇后的事？ 翠明楼。 沈清霜很专心。 先是专心点菜，现在是专心吃菜。 顾云间看她大快朵颐的样子，笑道：“中午在冷园没有吃好吗？” 沈清霜摇头，一本正经道：“怎么会？我只是考虑到三哥被强留下来吃吴伯煮的饭菜很可怜，想把他的那一份给吃回来而已。” 顾云间：“......” 这也可以？ 见他不动筷子，沈清霜疑道：“你不喜欢吃这些啊？要不加点别的吧，放心，吃多少都不用付钱！” 不用付钱？ “为什么？”顾云间又奇怪了。 小姑娘掏出一块小金牌，笑嘻嘻道：“三哥给的，凭这牌子任意吃！” 顾云间想起了贤太妃生辰宴上她送的似乎也是这么一块牌子，又笑了。 难怪小姑娘说她请客！ 二人正吃着，忽然桌旁悄无声息地来了一个阴影，乌云一般。 小姑娘的心跳都快了，筷子不甘地停了下来。 “谁啊走路没声音？鬼啊？”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幽幽的声音：“怎么？我在你眼中就是鬼吗？” 沈清霜的心里咯噔一下，狗王爷！ 他可比鬼可怕！ 鬼至少一直是鬼。 这厮却一会是人，一会是鬼，不备点人参养荣丸心脏都吃不消！ 讪讪抬起头，换了一副标准的笑容：“呀，四殿下，好巧，你特么怎么来了......你太忙怎么来了？” 顾谨灏毫不客气地坐她旁边，哼了声：“难道我不能来吗？” 沈清霜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笑嘻嘻道：“怎么会？开酒楼的自然是希望客人越多越好，尤其还是你这么有钱的客人！” 顾谨灏一头黑线，他明明英俊潇洒、沉稳专一，怎么这死丫头全都看不到，每次见面都离不开钱。 钱钱钱，她上上辈子也是穷鬼吗？ 小姑娘再次低头吃饭时，桌旁又多了一个阴影。 她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没好气道：“这又是谁啊？鬼怪似......” “丫头啊，是我啊，姑母啊！这个鬼怪是什么意思……” 一听作精太妃的声音，小姑娘立时气短了，忙堆出比牡丹花还灿烂的笑容：“姑母啊，能在这儿遇到您真好！鬼怪嘛，是简称，鬼灵精怪、怪可爱的！” 贤太妃心花怒放，小姑娘说她鬼灵精怪，还说她怪可爱！ 这让她怎么好意思！ 不过也是实至名归！ 不像祥宁宫的老女人，天天就知道害人，鬼没神出，怪吓人的！ 顾谨灏给了沈清霜一个白眼，这见风使舵的本领倒是又见长了！ 沈清霜扫了一眼座次，默默将碗筷端了起来，笑嘻嘻道：“姑母，您坐我这，与四殿下一起，好交流。” 她则趁顾谨灏不注意跑到顾云间身旁坐下了，顿时满满的踏实。 顾谨灏黑着脸：“回来坐！” 小姑娘扬眉道：“我不！” “沈清霜！” “我就不！” 顾云间揉揉她的头发，淡淡道：“谨灏，你能不能改改暴躁的性子？再这么无礼就离开这里！” 顾谨灏本就心里不痛快，一见他还揉她头发更来气了。 “小皇叔，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能如此......如此不避嫌！” 顾云间瞧了他一眼，反问道：“避什么嫌？清霜，我可以揉你头发吗？” “可以。” 顾谨灏更气了：“沈清霜，你能不能矜持一些？哪家姑娘像你这样？” 小姑娘斜了他一眼，这人真有意思，与他有什么关系？ “四殿下，我为什么要与别的姑娘一样，你今天是受刺激了吗？” “你跟我出来！” 顾谨灏蹭的一下站起身，他发现短短几日小姑娘越发不像话了！ 先是让小皇叔留宿在沈府，现在还与他这么亲昵，死丫头是喜欢上他了吗？ 可他的话对她毫无杀伤力，甚至都没搭理他，仍专心地吃饭。 顾谨灏的心受到一万点暴击，刚要去拉她的手，手腕被一人抓住了。 疾风人如其名，加强版的风，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了。 一张冷漠脸：“四殿下，您矜持一些，否则小人不保证不会伤到您！” “疾风，你敢对本王动手！”顾谨灏眸子一沉。 疾风依旧是淡漠的语气：“王爷让小人负责保护小姐，您对小姐动手，小人就对您动手。” 第151章 顾谨灏彻底无语了，斜了眼顾云间，他居然还笑！ 冷冷瞧了疾风一眼：“本王劝你让开，否则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顾云间淡淡道：“本王是否承担得起？” 顾谨灏一秒泄气：“小皇叔，你年纪大，辈分高，掺和年轻人的事做什么？正正经经娶个王妃不好吗？” 听到“年纪大”，顾云间又想到了小姑娘嫌他老，心情也不好了。 岂料小姑娘道：“辈分高不错，但绝对不老！云间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这满城的姑娘只要你看得上，谁不巴巴地上赶着嫁给你？别理他，他是嫉妒你！” 顾云间的心中瞬间春暖花开了，他也开始认为顾谨灏是嫉妒。 贤太妃觉得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影响她吃饭，瞪了儿子一眼：“不是说带老娘散心吗？怎么又开始吵了？小皇叔是你的长辈，你再这么不分尊卑，母妃可饶不了你！” 顾谨灏强行咽下这口气。 文斗的话，三比一，他说不过； 武斗的话，他还真没信心能斗得过疾风。 见他老实坐了下去，疾风也风一般地退下了，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两个男人各怀心事地对视，两个女人没心没肺地吃着，还时不时交流哪道菜好吃，气氛既尴尬又融洽。 待贤太妃满足地放下筷子，方进入正题。 “老十五，你为什么插手皇后的事？” 沈清霜也默默放下筷子，打量着这个既作又精的女人。 她对贤太妃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么秘密的事她都知道！ 顾云间也不隐瞒，微笑道：“因为她不安分。” “具体些。” “太妃，你确定要本王说？” 贤太妃斜了他一眼，“不然呢？你以为本宫没话找话与你寒暄？” 顾谨灏环抱胳膊，幽幽道：“小皇叔所谓的不安分，不会想说皇后倾慕你吧？” 顾云间笑了，也双手环抱。 “谨灏，你说对了一半。她倾慕的是你！” 贤太妃压根不信，切了一声。 顾谨灏感受到了母亲深沉的爱，到底还是相信他的！ 只听他老娘道：“就谨灏这狗不吃的性子，是个女人都不会喜欢他，更何况是皇后！老十五，你这玩笑开得一点都不好笑，还让本宫心酸！” 第117章 那是表哥一厢情愿，我从来没给过任何回应。 心酸？ 顾谨灏的嘴角抽了抽，该心酸的是他好吗？ 说他狗不吃的性子，说没女人喜欢他，那是他洁身自好、片叶不沾身！ 如此高尚的品德在他娘眼里竟然成了缺点。 贤太妃见顾云间笑而不语，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赶紧让小二换了个雅间，毕竟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 坐定后，贤太妃压低声音道：“老十五，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顾云间答应皇帝不说绿帽子的事，却没答应隐瞒皇后的恶行。 喝了口茶，点头道：“本王与太妃说过假话吗？” 作精太妃摇头：“这倒真没有。你这性子，要么不说，要说定然是真的。” 转而向儿子怒道：“谨灏，你个小混蛋！你给本宫说清楚，你怎么招惹皇后了？那女人被废是不是你们的奸情被皇帝发现了？” 顾谨灏想死的心都有了，他什么时候招惹皇后了？还奸情！ 他堂堂大齐四殿下，要什么女人没有，还用得着找个有夫之妇！ 但问话的是他娘，他得注意态度。 耐着性子道：“母妃，儿臣真的没有。儿臣都没与皇嫂说过几次话，怎么可能去招惹她？儿臣招惹的只有清霜，再没有别的女子！” 对面的小姑娘直接被呛着了，这关她什么事？ 就不能不提她吗？ 就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地吃瓜吗？ 见贤太妃望向她，赶紧表态：“那是他一厢情愿。太妃娘娘，臣女从来没对四殿下的招惹给过任何回应。” “喊姑母！” “是，姑母。那是表哥一厢情愿，我从来没给过任何回应。” 贤太妃怎么听这些称呼怎么别扭，但似乎没错。 顾谨灏更是别扭，“表哥”是什么鬼？ 还是先讨论奸情吧！ “老十五，你给点证据。” 相信他是一回事，但死小子似乎也没对她撒过谎。 顾云间道：“小丫头前段时间受伤就是证据。” 顾谨灏从未听闻沈清霜受伤，一下也紧张了：“怎么受伤了？哪儿伤了？让我看看！” 刚站起身就被他娘生生拽了下去：“你一个男人看什么看？本宫现在有些相信老十五的话了，或许你的行为给了皇后错误的暗示。那女人一向缺爱，给点阳光就灿烂！” 沈清霜忙给贤太妃竖了个大拇指：“姑母真聪明！据皇后所说，四殿下曾救了落水的她，所以她芳心暗许。” 落水？ 顾谨灏想起来了，似乎有过那么一次。但他只是举手之劳，并没有让人误会的举动。 难道真的像他娘说的缺爱？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救女人了。 当然，除了对面这个死丫头！ 没人在乎他激烈的思想活动，他娘已经开始下一话题了。 “清霜，谁伤的你？告诉姑母，姑母给你报仇！真的是皇后？” 第152章 沈清霜看向顾云间：“要说吗？” “我来说吧，你玩你的。”顾云间微笑道，“太妃，本王进宫探病那次还记得吗？” “记得。” 能不记得吗？披星戴月地探病，实际是去看心上人！ “次日清霜原想找沈清疏一同出宫，却被一个小宫女骗到华心殿中一处僻静地方，小宫女趁她不在意推她入枯井。被追云救到冷园的时候身上全是伤，发烧昏迷了半日。” 顾谨灏与贤太妃都惊住了，皇宫里竟然会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事，被害者还是定安将军府的大小姐！ 顾谨灏此时内疚极了，若不是他因拒婚伤心饮酒过度，他会送她出宫的。 “对不起，是我不好。”他眸子里满是痛楚悔恨，他不仅帮不了她，还对此一无所知。 想来是沈清朗因为妹妹受伤，这才下了禁令，不许任何姓顾的人进入沈府。 贤太妃揉揉小姑娘的头发，心疼不已。若不是她让小姑娘去寿安宫陪她住几日，也不会遭此横祸。 沈清霜却看得很豁达：“姑母，不用内疚。即使躲过了上一次，还会有别的。” 贤太妃不明所以，顾云间又道：“御花园中谨灏对清霜表现得太过在乎，引起了皇后的妒意，故而授意香芙，指使杂役房一个名叫小缇的宫女推她入枯井。幸而这丫头福大命大，几经辗转找到了出口，还被追云所救。” 虽然他云淡风轻地说着，但只要一想到那日的情景，那种心痛的感觉立刻又有了。 沈清霜晃了晃他的胳膊：“云间哥哥，我不是没事了吗？” 他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长发：“是啊，没事了。以后都要好好的。” 顾谨灏望着他们亲昵互动，既难过又失落。 贤太妃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老十五，若是因为这个废后也算顺理成章，为什么皇帝只字不提？却说皇后杀了香芙，这个理由实在过于牵强。” 顾云间若有所思笑笑：“皇后企图害清霜性命被废，确实顺理成章。只是若追究原因，他要怎么解释？他是皇帝，尊严是第一位的。” 贤太妃点头，确实如此。 瞪了儿子一眼：“以后规行矩步，别再招惹是非人。若是丫头因为此事有个好歹，我们母子俩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顾谨灏深深叹了口气，“儿臣知道了。” 想到一事，觉得有必要提醒，便道：“小皇叔，五日后就是皇爷爷的忌日了，你是那日去还是会提前去？” 顾云间道：“本王明日会去。” 顾谨灏想了想，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顾云间奇了，笑道：“这是为什么？谨灏，你对本王什么时候这么孝顺了？” 虽然一个是晚辈，一个是长辈，但年龄不过相差两岁，故而顾谨灏听到“孝顺”这个词时实在受不了。 小姑娘与作精太妃则笑得不能自已，即使被抗议了也以无效告终。 四殿下沉着脸，哼了声：“傍晚我接母妃出宫时发现宫中侍卫有异动，秦云跟踪回来后说是去了皇陵。” 顾云间疑道：“会不会仅仅为了皇陵周围安全？” 顾谨灏摇头：“我不这么认为。增加守卫完全可以在皇爷爷忌日前一日，不用这么早。而且那时沈清疏不在宫中，那么调动侍卫的只有皇兄了。” 沈清霜赞同这个说法，说道：“云间哥哥，四殿下说得对。而且我觉得调动侍卫完全可以待二哥回宫，这么急似乎有意要避开他，许是防着他。” 贤太妃接着道：“防着沈清疏，也就等于防着你老十五。让谨灏陪你去吧，死小子虽然一无是处，至少武功不错，即便真出事了还能替你扛几刀！” 顾谨灏：“......” 顾云间笑了：“多谢太妃。本王会让追云、疾风和山雨同去，不会有事的。” 既然如此，他们也不再坚持。 分别之际，顾云间提醒道：“谨灏，皇帝心胸狭窄，你最近小心些，他不会咽了那口气的。” 第118章 头儿，您放心，都是好手！ 晚上回家后，沈清霜找到了二哥，问他知不知道宫中侍卫被调到皇陵的事。 “听谁说的？” “四殿下。” 沈清疏摇头，他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得知妹妹明日要陪十五王爷去皇陵，他略一思索，让她等一会再睡，转而策马往城中一处小院子去了。 院子的主人已经睡下了，听到外面的门敲得震天响，烦躁得不行。 本想装没人让它自行消停，谁知声音越来越大，他的心都颤颤的，只好边骂边起身点了灯。 他发誓会将敲门的人好好揍一顿！ 不然就被他揍一顿！ 披了件衣裳慢吞吞往外走，没好气道：“谁啊？大晚上的敲门，叫魂呢！” 沈清疏听着这懒散的声音哼了声，不耐烦道：“方煦，是我，快点！” 听到这个声音，主人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声音也明显欢快了：“来了来了！” 打开门看到沈清疏，一脸恭敬：“头儿，您怎么来了？” 沈清疏指了指里面：“方便进去吗？” “方便方便，就属下一个单身汉，有什么不方便？头儿您能来，属下这真是蓬荜生辉！” 或许觉得一根蜡烛不至于生辉，又点了几支。 第153章 沈清疏望着这白白的蜡烛围成一圈，灵堂似的瘆得慌。 那蓝莹莹的光更是看得他的心都跟着颤。 见陈旭要去煮茶，他忙拦下了。 “我就问你几句话，一会就走。” 方煦本来还想客气客气，但一想有些假，也就不说了。 “头儿，您问！” 沈清疏“嗯”了声，“皇上今日调动了侍卫去皇陵？” 方煦点头：“是啊。” “调了多少个？” “二十七个。头儿，您放心，都是好手！” 沈清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放心？我放什么心？你怎么不与我说？” 方煦捂着被他打过的地方，一脸无辜：“皇上说不用与您说了，属下还以为您知道呢！” 见他满面怒容，讪讪道：“您......您不知道啊！” “我知道什么知道，我知道什么知道......” 沈清疏骂一句打一下，直接把方煦的睡意打没了，只好抱头求饶。 “倒茶！” “倒，倒，倒！” 方煦扫了眼桌子，小心翼翼地倒了杯冷茶给他，弱弱道：“头儿，您别生气，属下知道错了，以后任何调动定然第一时间与您说。” “以后？你倒真想得开！”将茶喝了，问他：“可知道为什么调人去皇陵？” 方煦摇头：“不知道。皇上做事谁敢问？不过皇上说了，让这些人听负责驻守皇陵的陈玖将军之命。” “陈玖？我怎么没听过？”沈清疏道。 方煦道：“属下也没听说过。” “调去的人什么时候回来？” “属下不知道。” 沈清疏火了：“陈旭，你特么的怎么一问三不知？这副统领当着就是传话的？关键连话都没传好！” 见他拂袖而去，陈旭怯怯道：“头儿，您不再坐一会？” 听到这句话，沈清疏又折了回来，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理了理衣裳，上马往家赶去。 此时沈清霜正在打瞌睡，抬头间忽然瞧见她哥那张大脸，吓得跳了起来。 “干什么干什么干什么？大半夜地吓死人啊沈统领！” 沈清疏叹了口气，“不是怕打扰你睡觉吗？” “不睡了，你说吧。”她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洗耳恭听！” 沈清疏坐她旁边：“皇上调了二十七个侍卫高手去皇陵，但没说原因，只说到了之后听从一个叫陈玖的守陵将军安排。这个陈玖我没听说过，不知是不是新人。” “陈玖？”沈清霜念叨着这个名字，忽然眼中一亮，是太后的人！ 那这么说，明日皇陵之行会有危险了？ 沈清疏见她神色有异，刚要问，被她以困倦了为由赶了出去。 她也不睡了，花了一个多时辰准备了好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次日，顾云间来沈府接她，见到她时直接被惊呆了。 小姑娘的身上背了一个浅绿色的大布袋子，手工粗糙不已，还鼓鼓囊囊的。 仔细看，这布袋子的颜色和材质他似乎有些熟悉。 小姑娘一脸得意，拍了拍布袋：“我昨夜特地拆了衣裳缝的！是不是很厉害？” 顾云间懵了，难道是他对目的地有误解？ “那个......清霜，你缝它做什么？” “装东西啊！” “那......你为什么要拆衣裳？” “因为我找不到别的布。” “那......你为什么要自己缝？” “因为太晚了，碧玉睡了，我不想喊她起来。” “那......为什么不早上让她缝？” “因为我怕来不及。” 说得好有道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疾风实在受不了她这么一个美丽可爱的小姑娘背一个那么丑的袋子，主动请缨帮她拿。 小姑娘却像宝贝似的抱好，谁都不让动，他只好作罢。 上了马车，顾云间想瞧瞧她的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小姑娘很大方地打开，他又懵了。 一堆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小布包，不知装的些什么。 “清霜，我们是去皇陵。”顾云间委婉地说道。 “我知道啊！” “我们很快就会出来的。” “我知道啊！” “那好吧。”顾云间无话可说了。 小姑娘有话要说了。 “云间哥哥，我哥确定了，有二十七个侍卫被调到了皇陵，武功都挺好的，皇上让他们听从一个叫陈玖的人命令。” 顾云间目露欣赏：“这你都知道？” 事实上他也查了出来，没想到她先他一步说了。 小姑娘得意地扬了扬眉头，随即又撇撇嘴：“这次去可能有危险，那个陈玖是太后的人。” 顾云间惊住了，这是他没查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你信我就是了。我怀疑调去的侍卫并非是去守皇陵，而是对付你。” “你这么想？” 她的话让顾云间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小姑娘点头，目带忧色。 “之前不这么认为，但听到陈玖这个名字，我这种感觉就强烈了。你知道皇上废后的原因，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多么羞耻，他的心里肯定有根刺。” 第154章 想了想，又道：“而且你对他向来不客气，他忌惮你手中的东西，要剑走偏锋也是可能的。” 一向云淡风轻的小皇叔无法淡定了，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那件事，小丫头怎么知道的？ “清霜，你告诉云间哥哥，你知道我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第119章 谁敢造次，随你处置，任何后果本王担着！ 沈清霜这才意识到说漏嘴了，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低着头。 手揉着那个布袋子，仿佛这样能缓解紧张。 实际上根本缓解不了。 她余光偷偷瞄着顾云间，但见他眼中除了惊讶并没别的，心稍微松了些。 闷声道：“云间哥哥，我猜的。” 顾云间笑了，撒谎都不会！ “你别怕，我只是好奇。因为除了吴伯，没人知道那样东西。即便是太后与皇帝，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能告诉我吗？” 她不是不愿意说，是不敢说。 当时醉酒吐真言，将自己的老底都兜了一半给顾谨灏，她可不敢再告诉他。 这又不是发传单要人尽皆知！ 纵然是说了他也不信啊！ 谁愿意是命运早已被他人设定好的书中人？ 何况他是那么骄傲的小皇叔！ “我能不能不说？我保证绝对不会害你，而且也不会告诉别人！要不我给你发个誓听听？” 当下手举起来了，随即被他握住了。 顾云间低头看着她，柔声道：“不要乱发誓，我知道你不会的。我们相识以来，你一直对我很好。清霜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女孩子。” 小姑娘笑了：“才不是呢！那是你封闭自己，若是你愿意，大把的姑娘排队等着嫁给你！” 顾云间微微一笑，再多的姑娘有什么用？他想要的这个却没有这种心思。 只敢在酒醉的时候趁机轻薄他。 其实他想说，不用挑时候，他一直都愿意。 顾云间有些失落，她若是再大个两三岁多好，就不会这么没心没肺了。 再等等吧，再等等！ 小姑娘见他沉思，以为他不开心了，却不知道哪句话惹了他，也不敢再说话了。 将手轻轻抽了回来，坐得离他远了些。 顾云间一愣，她是怪他唐突了吗？ 不至于啊，他以前还抱过她呢。 再说他刚才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她发些乱七八糟的誓，毕竟那个雨天她刚信誓旦旦地说了一句话，紧接着就打雷了。 不管什么原因，道歉就对了！ “对不起！” 沈清霜一愣，他道什么歉？ “你哪儿错了？” 她保证这单纯是个疑问句，不带有任何质问的成分。 小皇叔却不是这么理解，尴尬地挠挠头：“我......其实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道歉？”小姑娘更不理解了。 “不知道哪儿错了也是错，要道歉的。” 小姑娘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还是传说中那个高冷淡漠的小皇叔吗，明明就是个羞涩的孩子。 笑嘻嘻道：“我没生气，我见你不说话以为你生气了，所以就离你远了些。” 顾云间如释重负，虚惊一场！ “云间哥哥，我们真的要去皇陵吗？”沈清霜托着下巴，眨着眼睛望着他。 此去注定命途多舛！ 顾云间笑道：“你害怕吗？” 怕倒是不怕，反正她做好了准备，故而摇头。 顾云间道：“我是想去的。一来我想知道寒症是怎么来的，至于二......” 他的眸色深了些，定定道：“我想知道皇帝是不是真的会对我下手！” 太后阴险狠毒，这他是知道的。 皇帝却是与他一起长大的，他还抱有一丝希望。 若是真的，他就不会再安居冷园了。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去！”小姑娘拍拍他的胳膊，眼神坚定。 看书的时候她就深深地同情这位小皇叔，天妒英才，好好一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被恶人害得痴傻一生。 经历了这么久的相处，他对她的意义早已不同了。 虽然她想安安稳稳地过摆烂生活，但不愿意他被奸人所害。 既然他想去，她陪着就是了。 反正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若是侥幸活着，那就活着。 若是出意外了，说不准她就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不过按照之前枯井的际遇来看，似乎她没那么容易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没什么好怕的。 顾云间望着她视死如归的样子觉得好笑，安慰道：“别担心，追云他们会护着你的！” “我不担心，不担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话一出口觉得不对，她又不是祸害！ 改口道：“坏人不长命，好人遗千年，我们是好人，不会出事的！” 顾云间听着她的话，忽然不想做好人了。 遗千年...... 尚未调整好心态，又听小姑娘念叨着：“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百年的兔子无人追......” 声音甜美，抑扬顿挫，念诗一般...... 皇陵到了。 守陵的侍卫果然比之前多了不少，而且戒备性也高了不少。 见顾云间来了，均跪下恭敬地行礼。 第155章 “参见十五王爷！” “起来吧。这位是沈小姐，与本王一同入皇陵祭拜。” 侍卫们面上为难，其中一个上前道：“十五王爷，卑职做不了主，请王爷稍后，卑职去请示一下陈将军......” 顾云间面色一沉，冷声道：“什么时候本王入皇陵需要请示了？让开！” 侍卫慌张跪下：“王爷息怒，实在是职责所在......” 顾云间打断道：“职责所在？你的职责就是阻拦本王吗？追云，将他拿下！皇陵重地，不要见血。” 侍卫尚未回过神，只觉得脚下一空，然后身子凌空了，再之后浑身酸痛，散了一般。 待看清所处的位置，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正横在一棵高树的枝丫上，仔细感觉一下，还有几只鸟停在他的身上，似乎在打架！ 他咒骂一声，刚想起身，方发现被追云点了穴道。 造孽啊！ 其他人也傻眼了，他们都没看清那个冷漠的少年什么时候动的手，若是他刚才动的是刀....... 纷纷跪地：“求王爷恕罪！” 顾云间眼皮都没抬，向小姑娘柔声道：“我们进去。” 此时一个身穿将军服的青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朗声道：“臣陈玖参见十五王爷。” 顾云间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本王要进皇陵，陈将军是要阻拦吗？” “臣不敢！只是皇上交待了，王爷可以进去，其他人......不可以。” 陈玖抬起头，定定地望着顾云间。若是仔细瞧，似乎还带着些挑衅。 顾云间微微一笑，双手负于身后。 此刻的他不再是温润儒雅的翩翩公子，而是一位真正的皇叔。 不怒自威、王者之气。 沈清霜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阴沉冷酷。 虽然陌生，但是她喜欢！ “疾风山雨，跟本王进去。追云，守在外面。谁敢造次，随你处置，任何后果本王担着！” “是，王爷！” 少年背着手、昂着头守在皇陵门口，冷冷地盯着陈玖和一众侍卫。 小姑娘则被顾云间牵着手，耳边是他温柔的声音：“别怕，不会有事的。” 第120章 云间哥哥，我带你走好不好？ 沈清霜第一次进皇陵，到处都觉得新奇，哪儿都想多看两眼。 虽然说皇陵等同于集体墓园，但终究是皇家的墓园，不一样！ 顾云间看她眼中满是光彩，参观一般，微微笑着。 只是她背的那个布袋子实在有些不伦不类。 那么大，鼓鼓囊囊的，总觉得是来采买一般。 疾风与山雨不远不近地跟着，两个人的眼神都充满戒备，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危险。 临来时老大叮嘱了许多遍，此行不确定性太多，一定要确保王爷和沈小姐的安全。 老大强迫症似的重复着，都把他们也逼成强迫症了，现在看谁都像刺客，看谁都想拔剑！ 他们觉得自己可怜，更觉得老大可怜，定然被吴伯念叨了百八十遍。 老头子三样东西最可怕，一是武功，二是厨艺，三就是这让人想死的唠叨。 顾云间停在一副棺椁前，让小姑娘等他一下。 根据棺椁的豪华程度，沈清霜有了种猜测。 “这里面躺的是老皇上吗？”她问他。 “对，是我的父皇。” 顾云间对着棺椁恭敬地跪了下去，郑重磕了头。 沈清霜从他落寞悲伤的眼神中可见他对老皇帝的感情之深。 想了想，她也跪了下去。 来墓园若是不磕几个头，真像来观光了！ 顾云间见她也郑重磕了头，嘴角露出微笑。 “你为什么向父皇磕头？” “我们是好朋友，他是你父皇，也就是我的伯父。向长辈磕头不是应该的吗？若是我爹没了，你与我去祭拜难道就光站着？” 理是这个理，只是有些别扭，哪有拿亲爹举这种例子的？ 后爹也不带这样的。 呸呸呸了几声，“不准不准，不能当真，只是假设！” 顾云间又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将她扶了起来。 沈南方正在府中与沈清彦说话，忽然耳朵一阵热，又连打了几个喷嚏，一头懵逼，是谁在骂他？ 又见沈清彦低着头，顿时怒了，拍案而起：“有不同意见你就说，虽然说了也没用。但是小三，你怎么能骂老子！” 沈清彦茫然地抬起头，一头雾水，他干什么了？ 沈清霜跟着顾云间在皇陵里慢慢走着，又停在了一副棺椁前。 相较于老皇帝的棺椁，这副简单多了。 “这里躺着的是我母妃。” 顾云间的生母位分不高，能葬在这里也是因为儿子地位高。 他一掀衣摆，又恭敬地跪了下去，郑重磕了头。 沈清霜依样学样，只是眼神审慎多了。 二人起身后，顾云间望着里面已经成为白骨的母亲，与刚才一样，忍不住去抚摸棺椁。 手落下前，被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握住了。 “清霜？” 沈清霜将他拉到一边，“云间哥哥，棺椁上被人下了毒，你不能摸。” 下毒？ 疾风与山雨也惊了，皇陵内怎么敢有人下毒？ 第156章 沈清霜凑近棺椁，拿出帕子用力擦了擦，再放到鼻尖闻了闻。 “这是前几日的新毒。若我估计没错，每个月都会有人来将这棺椁涂一遍毒，毫无疑问是针对你的。因为只有你会抚摸这副棺椁，也只有你每个月必来一次。这便是你的寒症无法治愈的原因。” 顾云间愣在了那里，他曾找过御医医治，但所有人无一例外说治不好。 吴伯也找过许多民间名医，除了告诉他寒症发作时泡温泉缓解，再没别的解决之法。 小姑娘竟然能说出中毒的原因。 他的凝神思索被沈清霜认为仍有怀疑。 当下从那个不伦不类的布包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将帕子浸了进去。 见他们疑惑，笑道：“我装了水在里面。” 随即又从发上拔出一根银簪插了进去，再拿出来时根处已然黑了。 顾云间后退了一步，拳头握得紧紧的，眸中寒光更甚。 沈清霜将簪子擦干净，又插在发上。 指着瓶子道：“你若还不信，找个坏人将这个喝下，定然会有与你一样的症状。” 疾风早已按捺不住了，剑握得紧紧的。 “王爷，将这皇陵的人都抓起来严刑拷问，一定要抓到害您之人！” 顾云间深吸一口气：“将陈玖喊进来！” 陈玖听闻顾云间召他，犹豫了一会，但并不动。 追云冷声道：“陈将军，王爷的话你没听见吗？” 陈玖哈哈笑了：“那要看他有没有命活着走出来！” 忽然大声道：“还不动手！” 此时皇陵内外忽然凭空冒出许多杀手，追云漠然地扫了一眼，猛然眼神一凛，剑已向着陈玖刺去。 陈玖本以为追云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不足为惧，没想到这一剑直接将他的胳膊砍伤了，顿时疼痛钻心。 当下恼羞成怒：“大家一起上！” 皇陵内同样如此，隐藏着的杀手全都冒出来了，剑剑攻向顾云间。 疾风与山雨面不改色，杀手越多，他们越镇静，只是眉头皱了起来。 终于还是疾风开口了。 “王爷，人太多，属下留不了太多活口了。” 顾云间冷冷道：“杀就是了，留一两个即可。” 听到他的话，疾风与山雨放开了打，没一会地上就多了好些尸体。 但他们的身上也伤痕累累，但仍在坚持。 “这些究竟是太后的人还是皇帝的人？”顾云间道。 沈清霜道：“穿一条裤子的，有什么区别？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那些御前侍卫！” 不过要想知道也不难，沈清霜忽然大声道：“那个瘦子，方煦让你来守皇陵，你居然刺杀十五王爷，你是不想活了吗？” 这话一出，好几个杀手都停了，都以为自己是那个瘦子。 其中一个道：“你别吓唬我们，方副统领只是指派我们到皇陵，我们奉的是皇命！” 沈清霜向顾云间道：“清楚了吧？你的皇帝侄子要杀你！” 那人忽然反应过来了：“你是谁？怎么知道方煦？” 小姑娘哼了一声：“你管不着！” 眼见疾风山雨护着他们有些费力，她不想拖累他们。 “云间哥哥，我带你走好不好？”她拉着顾云间的手，笑着问道。 顾云间本想让疾风与山雨带她出去，此时她的话却让他很感兴趣。 淡漠的脸上露出了微笑：“去哪里？” 小姑娘笑着摇头：“我不知道，但应该不会死。” 顾云间握紧了她的手：“那不管生死我们都在一起。或许我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小姑娘惊了，随即喜了。附耳悄声问道：“海棠花吗？” 顾云间眼中一亮：“对！” 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扔下一句：“疾风山雨，你们保重，过几日见！” 要保护的人忽然走了，两个少年忽然间陷入了迷茫。 他们要干什么？ “杀吧？” 此时已没有了顾忌，使出浑身解数大杀四方，空荡荡的皇陵只听到倒地声和哀嚎声。 沈清霜与顾云间在皇陵内快速奔跑，让她有了种私奔的错觉。 顾云间对皇陵熟悉，很快就找到了那个海棠花模样的机关。 二人的手一同触碰，紧接着旁边的地面裂开了。 往下看，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吊篮。 “清霜，你真的不再考虑了？” “不考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百年的兔子无人追......” 顾云间不知道他们与她所念的有什么关系，难道就为了壮胆？ 二人刚相携踏进吊篮，那块裂开的地面就迅速合上了。 吊篮则迅速往下坠落。 小姑娘趴在他怀中低声道：“其实我怕黑。” “我在啊！” 第121章 这里是楚国 吊篮一直往下坠，沈清霜一直闭着眼睛捂着耳朵。 忽然想到了一句应景的话：我不知道将去何方，但我已在路上。 相比之下，顾云间淡定多了。虽然他也不知道将去何方，但他确定他们会安全。 他记得父皇曾与幼时的他说过，皇陵里有个海棠花状机关，若是在里面遇到危险，就按一下，会将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第157章 他当时笑着说：“有父皇在，儿臣怎么会遇到危险？” 父皇摸摸他的头，一脸慈爱：“父皇有一日会躺在里面，那个时候就不能再庇护皇儿了。” 果然如父皇所料，他遇到了危险，这危险还是来自于他的侄子。 不过父皇应该没料到，他心心念念的姑娘会陪他一起。 更没想到，她也知道这个机关。 想到这里，他愈发觉得沈清霜是个谜。 一个随时给他带来惊喜的谜。 坠落的时间很长，沈清霜觉得像是隔了几个世纪。 虽然她知道死不了，但她也怕活不好。 终于，吊篮不再往下坠了，她感觉它在轻轻晃动，秋千一般有趣。 她慢慢拿下捂耳朵的手，居然还能听到鸟鸣，这让她心头一喜。 刚要看看这个地方，顾云间将手轻轻覆在她的眼睛上，“先适应一会。” 待他说“可以了”，小姑娘才睁开，直接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 确切地说是惊喜到了。 杂花生树，群英乱飞，流水潺潺，绿树成荫。 还有几间小木屋，上面爬满了绿色藤蔓。 “早知道皇陵下面是个世外桃源，我早该让你带我过来了！” 顾云间微微笑着，父皇当年并未说这些，他也不知道啊！ 吊篮离地面还有一小段距离，顾云间先下来，随即将小姑娘抱了下来。 二人刚站定，吊篮像被触动机关似的，又直直往上去了。 “原来可以重复利用！”小姑娘赞叹着，这古人的智慧真的很有智慧啊！ 顾云间放眼四周瞧着，这里安静得很，不像有人居住。 他需要先知道这是哪里，才能知道如何回去。 “清霜，我们去木屋。” “好。” 小姑娘将刚采的花插了一朵到他的发上，咯咯笑着。 阳光下的如花笑靥温暖明亮，让顾云间心中一动，心跳像漏了一拍。 他没将花取下，反正也没人看见，她开心就好！ 将几个小木屋都逛了一遍，沈清霜得到的结论是：很整洁。 每间屋子都是一张榻、一张案、一个柜、两张椅，一眼望到底。能不整洁吗？ “这里有人住过！”沈清霜很肯定地说道。 住过是住过，只是并不长住，因为这些陈设上都覆上了一层灰。 说厚不厚，说薄不薄。 顾云间也有同感，只是既然住人，为什么没有住人的痕迹？ 至少该有铺盖啊！ 带着这个疑问，沈清霜随手拉开了柜子。 这一打开，嘴巴都张大了。 “云间哥哥，这里有铺盖，还有衣裳呢！只是这衣裳好奇怪，怎么这么小？” 顾云间走近一看，是小，但也有大的。 他将衣服全都铺展开来，大大小小铺满一床，还没放得下。 “云间哥哥，这儿有封信呢！” 沈清霜不知什么时候爬到柜子上了，皮猴似的，兴奋地扬着一个信封。 “顽皮，别摔着！” “不会！” 她扶着他的手跳了下来，将信封拆了，里面还是一个信封，不过上面写了四个字：“云间亲启”。 “写给你的！我能看吗？” 虽然是征求他的意见，但根本没有等他回复的意思，她已经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 “皇儿，父皇不希望你看到这封信，因为这代表你刚经历危险。不过也好，吃一堑长一智，同样的错误不可以再犯了。” 读了开头，小姑娘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记住了吗？” 顾云间揉揉她的头发，“记住了，接着念吧。” “父皇不知道你到这里的时候是多大，所以将你十岁以后的衣裳都备了一些，不过只备到了二十五岁。因为若是你过了二十五岁还能被害，父皇就无话可说了。” 小姑娘念不下去了，哈哈笑了起来：“好在你只是二十岁，不然不仅让你父皇失望，还没衣裳可穿了。” 忽然挠挠头，不笑了，“可我没有衣裳啊！” 算了，接着看信吧。 “皇儿，你淡漠内敛、沉默寡言。父皇既担心你没女孩子喜欢，又担心你被女孩子伤害。若是你在感情上有父皇一半的睿智就好了！当然，如果此时有一个女孩子与你一同站在这里，父皇承认是自己过于自负。皇儿，你青出于蓝胜于蓝了，父皇可以放心了！” 沈清霜笑得不能自已：“云间哥哥，你父皇真风趣，哪有这么夸自己的，打脸了吧？你瞧，正因为我在这里，给你扳回了一局！” 顾云间宠溺地望着她：“那我要谢谢你了！” “不客气！”她又接着念道：“姑娘的衣裳在隔壁木屋的衣橱里，不过没成婚时要守礼，不许欺负人家。” 沈清霜不念了，脸红红的，将信塞到他手里：“你父皇想偏了，这都哪儿跟哪儿？” “他以为能陪我同生共死的姑娘是愿意嫁给我的，所以才会这么说。”顾云间捏着信、提着心，期待地望着她。 沈清霜“哦”了一声，“他是多担心你没人要啊！不过我家老头子应该也差不多。不说这些了，有没有提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顾云间心中一阵失落，她怎么就不接他的话呢？ 第158章 将信看完，叹了一口气：“这里是楚国。” “楚......楚国？”沈清霜像被雷劈了一般，指着头顶：“上面不还是咱们大齐的皇陵吗？” “是啊，可父皇不会骗我。他还让我在楚国京城多待一段时间，说我会遇上一个人，交给我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沈清霜有些不懂，书中并未提过。 顾云间摇头：“不知道，要见到那个人才清楚。” 或许由于顾云间的命运已经从当初皇陵刺杀之时被改写了，所以沈清霜没有一点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就照他的做！只是云间哥哥，我们要赶紧出去找人送信报平安，不然家里要乱成一锅粥了。” 顾云间笑道：“放心，吴伯会安排好的。” 冷园。 追云、疾风、山雨拎着半死不活的陈玖和两个杀手回来了。 一人一个，公平合理！ 吴伯一见三个小子浑身是血就明白了。 “将他们扔到后院的小黑屋关起来！” 事情办完后，仨小子又回来了，全都耷拉着头，齐齐跪在吴伯面前。 “师傅，徒儿无能，没能保护好王爷和沈小姐，他们失踪了。徒儿有负师傅所托，愿以死谢罪！” 与此同时，疾风和山雨也都将剑横上了脖子。 老头子嫌弃地斜了一眼，将他们的剑打落在地。 “行了，身上都是血，你们也受苦了！” 追云看了眼衣裳，闷声道：“这是杀手的血，不是我们的。” 老头子眉头一挑，“杀了多少？” “只剩带回来的三个。” 老头子的眼睛直了，随后清了清嗓子，“去准备吧。” 追云懵了：“准备什么？” 后脑勺重重挨了一下。 但见他师傅抖了抖衣裳，拂了拂胡子，理了理头发，正色道：“签字画押的口供。半个时辰后，随我进宫找皇帝要说法！” 第121章（与原网章节一致） 敬酒不吃吃罚酒！ 半死不活的陈玖与另外两个半死不活的杀手被绑在小黑屋。 当初审问唐晞的那间。 他们双眼无神，目光呆滞，仍停留在皇陵被虐杀的那刻。 三个少年一个比一个冷，一个比一个狠。 他们手中的剑像被施了法般在空中飞来飞去，却从无虚发。 耳朵现在还是懵懵的，充斥着那些人死前的嘶吼声。 他们只有三个人，却将一百个好手杀了个干干净净。 若不是顾云间说留一两个，估计明年这个时候，他们三个的坟头也都长草了。 太可怕了！ 追云不是沈清疏，他没有那么多审问技巧，更没那么多耐心。 他只知道师傅只给了他半个时辰，若是时间到了交不出东西，他这关门弟子的位子就要换人了。 “老大，开始吧！” 疾风与山雨将刑具利落地准备好了，一边一个站着，门神一般！ 本来冷园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刑具的，自从出了唐晞行刺沈清霜的事，就有了。 不仅有了，还很全！ 好在当时没扔，不然审讯起来可就太单调了。 “陈玖，谁让你刺杀王爷的？”追云的声音很冷，没有一丝起伏。 陈玖却没有反应，眉头都没皱一下、 不是他不惧，而是没反应过来。 疾风的脑子里也都是吴伯的半个时辰，见他不回答，直接一鞭子抽了上去，顿时小黑屋传来陈玖凄惨的喊声。 那声音撕心裂肺，直接将旁边的两个吓哭了。 痛了，就回过神了。 回过神了，就看清了斜坐在椅子上冷漠的追云。 此时的他极为后悔，他不该大言不惭，更不该自动请缨接了刺杀顾云间的任务。 他只听说这位王爷闲云野鹤、心性淡然，又不会武功。 刺杀他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当他在皇陵看到顾云间与沈清霜的身后只跟了三个少年时，一度怀疑看错了，待确认后差点没笑出来，就这也值得他们这么多人严阵以待？ 三个小毛孩子能做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三个小毛孩子直接将他训练多年的杀手都撂翻了。 还包括他自己！ 尸横遍地之时，三个人似乎还有意犹未尽之意。 “还不说吗？”追云斜了一眼。 陈玖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山雨的剑刺伤了胳膊，顿时血又流了出来。 新伤覆新伤，疼痛使他倒吸一口气，差点昏厥。 若不是被绑了起来，他能瘫倒在地。 他还没怒，疾风先怒了。 “山雨，他是我的，你打什么？” “他不回答，浪费的是大家的时间。你要是觉得不公平，你打我这两个！” “打就打！” 一心等着招供的两个杀手还未等到问题，直接等到了两鞭子，疼得龇牙咧嘴，脸都扭曲了。 你们置气，拿我们撒什么气？ 陈玖已经明白了他的归属，见疾风又举起鞭子，知道是向着自己的，顾不得疼痛，连忙喊停。 “我答，我答，可是你得把问题重新问一遍，我刚才没听清。” 纵然态度很好，还是挨了一鞭子，不过没刚才那下重罢了。 第159章 “你别委屈，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不做无用功，鞭子扬起，就没有打空的道理！” 疾风收了鞭子，没好气道：“老大问你，是谁让你刺杀我们家王爷的？” 陈玖犹豫的瞬间，又来了一鞭子，他欲哭无泪，就不给点反应的时间吗？ 怕再被打，忙道：“是太后，是太后将我调到皇陵。她说十五王爷这几日会去祭拜，让我到时候直接将他杀了，没想到今日就来了。” “太后？”追云哼了声，疑道：“不是皇上吗？” 山雨的责任田已经会抢答了：“那是我们，我们是皇上派的！” 果然动刑有用！ 只是如此配合，钉板夹棍那些是派不上用场了。可惜了！ 追云挑了挑眉头，给了山雨一个肯定的眼神，会调教人！ 疾风弱弱道：“老大，那两个是被我打了才听话的。” “这你也争！” “必须要争。小姐说了，坏事要赖，好事要争！” 追云：“......” 又望向那两人：“详细点。” “我们其实也不清楚。皇上让副统领挑二十七个侍卫去皇陵听陈将军的命令，我们就被挑中了。那个......好汉，皇上让我们听陈将军的，陈将军让我们杀王爷，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是皇上让我们杀王爷？” “嗯。”逻辑倒是不错，追云给予肯定。 只是听到这声“好汉”，他想到了沈清霜。 当初他觉得这称呼像是落草为寇了似的，但是此时他非常希望能再听她喊一声，那样至少她还好端端地活着，王爷也好端端活着。 见他冷冷的眼中多了些伤感，疾风与山雨也难过了。 也不知道王爷与沈小姐怎么样了！ 山雨解开一个杀手，让他将刚才招供的写下来，另一个补充。 疾风同样将陈玖松绑，但他却只敢说不敢写。 “敬酒不吃吃罚酒！”追云骂道。 山雨那边正在忍痛奋笔疾书的那位扭过了头，满是血的脸上堆出谄媚的笑：“好汉，我们帮他写，你们让他按手印。” “那不是造假吗？”追云没干过这事。 另一人道：“话是他说的，手印是他的，我们是证人，怎么算是造假？好汉，您想一想，他不识相，难道案子还不结了？这种事咱们沈老大常干，不算什么！” 疾风山雨认真思忖了会，齐声道：“老大，可以！” “三位好汉，看在我们已经没了半条命又积极配合的份上，能不能饶了我们？我们真的是奉命行事，你们打也打了，东西也拿到了，多踩死两只蚂蚁也不会有什么快感......” “再说吧！” 两份口供捧到了吴伯面前，老头子微微扬了眉：“不错，一柱香时间没到就办好了！” 得到老头子的夸奖，仨小子极为开心。可是一想到王爷下落不明，一个个都抽起了鼻子。 那通红的眼睛让老头子嫌弃得很：“放心，王爷不会有事的，说不准与清霜姑娘正甜蜜着呢。” “真的吗？”三小只将信将疑地抬起了头。 “老头子骗你们干什么？但是我警告你们，到了皇宫必须做出死了亲爹亲娘的悲恸，谁不哭我揍死谁！” 三人面面相觑，在另外两人的暗示下，追云清了清嗓子。 “师傅，我们都是孤儿，没见过爹娘，确实感受不到您说的那种悲恸。从我们记事起，就您与王爷对我们最好。要不，咱们就当您死了？” 另外两个连声附和：“嗯嗯，要是吴伯死了，我们估计都能哭得背过气去......” 老头子差点先背过气了，他这么多年到底教出些什么玩意！ 手一挥，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就出来了。 仨小子眼中一凛，使出看家本领才侥幸避开。 四个人、四匹马，从冷园疾奔到宫门口，所到之处，人皆退避三舍。 守门的侍卫见他们一老三少双目通红、气势汹汹，都严阵以待。 “站住，有没有入宫令牌？” 吴伯道：“没有。” “没有就不能进了！” 吴伯将尘封十年的剑横在面前，冷声道：“这把剑你认得吗？” 第122章 擅闯祥宁宫，你们想造反吗？ 侍卫扫了一眼那把剑，剑身墨色、宽厚，没什么稀奇，看着还不如他的剑上档次。 “一把破剑我怎么认得？” 直觉这些人是来找事的，故而催促他们赶紧走，不然就不客气了。 吴伯一听他称自己的剑是破剑，直接横在了侍卫的脖子上，顿时一道鲜红的血印。 侍卫吓得大喊，听到他的惊呼，周围几个立刻围了过来，均持剑对着吴伯。 老头子觉得与他们动手有失身份，望向了追云。 追云却谨记他说的，到了皇宫必须做出死了亲爹亲娘的悲恸，谁不哭就揍死谁，故而一直低头专心挤眼泪。 吴伯望着这个没有默契的徒弟嘴角一抽，低声骂道：“哭早了！先把这些收拾了！” 沈南方正与沈清朗出宫，正巧碰上了侍卫们被揍得灰头土脸的一幕。 顿时大怒：“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在宫门口动手，还有没有王法？小二呢，侍卫统领还做不做了？” 沈清朗虽不认识吴伯，但认识追云和疾风，让他爹稍安勿躁，自己先跑了过去。 第160章 “出什么事了？” 追云手中的剑仍没有放下去，“少将军，他们不让我们进宫，师傅让我揍他们。” 师傅？ 沈清朗这才知道原来这个不怒自威的白须老者是他师傅，眼中多了些敬重。 转而问侍卫：“为什么阻拦？” “少将军，他们没有令牌，只拿出一把破剑，装得像尚方宝剑似的！卑职不敢擅自放他们入宫，他们就动起手了！” 沈清朗问追云：“你们没有令牌？” “没有！” 能把没有说得比有还理直气壮的，沈清朗着实佩服他。 刚想带他们进宫，却见他爹死死地盯着吴伯手中的剑，眼睛都直了，比小三看到银子还激动。 “老人家，可否借我细看？” 吴伯见他极有兴趣，哼了声：“一把破剑而已，想看就看吧！” 他随手一扔，沈南方立刻去接。 这一接方觉剑之重，让他想起了多年前有幸见到的那一把。 试探性问道：“请问老人家，这把可是玄铁剑？” 吴伯斜了他一眼，眼角露出一抹笑意：“居然有识货的，不容易！” 沈南方又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位神情倨傲、目光矍铄的白须老者，忽然脸色一变，略一沉思，将剑双手还了回去。 随即退后一步，恭敬地行了个礼：“见过吴老将军！” 沈清朗陡然见目空一切的父亲如此恭敬，也跟着行礼。 吴伯又斜了他一眼，挑了挑眉头：“想不到还有人记得老夫！你谁啊？老夫没耐心，若想阻拦连你一起打！” 沈南方忙道：“老将军言重了，我哪敢阻拦？老将军不记得我了吗，我啊，小沈啊！” “什么小沈？哪个小沈？”吴伯皱眉。 他已经多年没涉足朝堂了，谁记得小沈小张小王！ 瞧着老头子满脸不屑，沈南方脸上讪讪。 追云道：“师傅，他是定安将军沈南方。” 老头子没反应，什么沈南方沈北方，他记不住！ “不过这名字倒有些熟悉。” 疾风道：“他是沈小姐的父亲。” 听到这句话，老头子眼睛亮了，刚才的高冷霎时烟消云散。 亲手扶起沈南方，原本倨傲的眼中满是笑意：“小沈啊，原来是你啊，我哪能把你忘了！真是的，都长这么大了！” 沈南方：“......” 沈清朗：“......” 说瞎话就不能走点心吗？ 吴伯亲昵地搂着沈南方的肩，低声道：“小沈啊，我家王爷可喜欢清霜姑娘了，你能不能让她嫁给他？你看我，一把年纪了，天天跟着担惊受怕的，你忍心吗？” 沈南方有些没反应过来：“您说的王爷是十五王爷还是四殿下？” “当然是俊朗潇洒、深情专一的十五王爷了！四殿下那个小兔崽子怎么可能是我家的？”老头子抖抖衣裳，又恢复了高冷。 “哦。老将军，不是说您失踪了吗？难道这么多年您一直待在冷园？” 老头子不开心了，骂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家老三跟你一个德性！一个怀疑我死了，一个说我失踪了，就不能盼我点好！我，这些年一直照顾我家王爷，这些日子一直醉心厨艺讨好清霜姑娘。” 沈南方懵了，女儿面子真大，敢让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吴老将军做厨子，还总抱怨饭菜难吃！ “老将军，您不会就是清霜常提的吴伯吧？” “是我是我，好了，别问了。我就问你答不答应婚事！你若是答应了，咱们今天就算是认识了！” 沈南方一头黑线，刚刚还说哪能把他忘了，这一转眼又要重新认识了！ 不过对于女儿的婚事，他不敢擅作主张，万一小丫头不合心意再跟他闹那可吃不消！ 此时，是儿子给老子扛事的时候了！ 沈清朗挠挠头：“要不，还是问问妹妹吧。” 追云实在看不下去了，人都没了，还商量什么婚事？心真大！ 沉声道：“师傅，王爷和沈小姐至今生死未卜，现在谈这些是不是不合适？先去要说法好吗？” 听到“生死未卜”，沈清朗急了，一把抓住追云：“什么意思？我妹妹怎么了？” “沈小姐与王爷今早前往皇陵，被陈玖组织的杀手刺杀，一起失踪了！” 沈南方差点站不住，也抓住了追云：“说，谁干的？” “据杀手的供词，是太后和皇上。” 祥宁宫。 太后无力地歪在软榻上，虽然金凤已经给她好好妆扮了，看着仍病恹恹的。 皇帝坐在一旁，心神不宁。 张德贵给他奉了三次茶，被他撒了两次。 “你们都下去吧，朕与母后说说话。” 这个时候陈玖还没回来复命，皇帝有了种不祥的预感，不时望向太后。 太后慢慢坐起身，由于晕眩又躺了下去。她已经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了，只觉得从内到外的虚。 这种虚，让她恐慌，总觉得会随时见到先皇一般。 盛夏的天气，旁人都觉得热，只有她，盖了层薄毯仍觉得冷。 这冷让她的声音都有些颤。 “皇帝，杀个人而已，你紧张什么？” 皇帝本来就很紧张了，听到母亲的颤声，以为她也害怕，当下更忐忑了。 第161章 “母后，您说陈玖会失手吗？” “不会。一百个杀手还杀不了一个人？那群没用的东西可以死了！” 只听一声冷哼：“所以他们都死了！” 皇帝心内一凛，太后同样如此。 祥宁宫内怎么会有如此放肆的人！ 循声望去，吴伯带着仨小子、沈南方带着俩儿子气势汹汹地来了。 每个人的眼睛都红得怕人，带着杀气！ 张德贵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进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恐慌。 “皇上，太后，奴才拦不住他们。” 皇帝猛地站起身，怒道：“擅闯祥宁宫，你们想造反吗？” “皇上无需动怒。” 吴伯将玄铁剑拔出横在皇帝的面前，寒光一闪，犹如他的眼神。 “这把便是当年老皇上赐给臣的尚方宝剑。臣今日来就是代老皇上问一句，刺杀皇叔，皇上你想如何？” 第123章 别说软禁你，就算是杀了你又怎么样？ 皇帝闻言下意识望向太后，但见她眼中一抹慌乱。 果然出事了，难怪陈玖未回来复命！ 但他是一国之君，不可在臣子面前失了颜面，故而强装镇静：“吴奕，你什么意思？朕不明白。” 吴伯淡淡斜了他一眼，装，接着装！ 自小就不是好东西，做了皇帝仍是这个狗不吃的德性！ 果真是好种出好苗，孬种净出赖葡萄！ 吴伯不动声色地伸手向双目通红、眼中蓄满泪的追云。 追云擦擦眼睛，抽噎着将两份口供拿出来双手奉上：“师傅。” 那颤声听得人心里刀割般难受。 尤其沈清朗，有种妹妹已经遇害的感觉，不由得又向追云望去。 一望之下，痛心成了锥心。 因为疾风与山雨更让他心惊。 他们虽然一言不发，但那眼泪断了线似的，无声地哭着。 沈清朗知道，无声的哭泣才是最伤心的。尤其还是他们这些冷面护卫。 此时，他忽然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若不是沈清疏扶着，他都有些撑不住了。 吴伯将玄铁剑交于追云，又将两份口供展开在皇帝面前。 “皇上，陈玖已经招供是太后指使他杀害王爷。另外两个杀手也招了，受皇上之命去皇陵，听从陈玖的安排。皇上现在明白了吗？” 他字字掷地有声，目光如鹰一般犀利，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皇帝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正要狡辩之时，太后已从软塌上滚了下来。 她年纪不轻，又因中毒日渐消瘦，那一把老骨头早已脆弱不堪。 如今又被吴伯指控她派人杀害顾云间，惊惧担忧与本身的心慌气短交叠，已让她不堪重负。 眼前若是旁人倒还好，她勉强能先压下去。 但是吴伯，她打心底畏惧。 尤其那把玄铁剑，是老皇上御赐的尚方宝剑。 简单来说，不管是谁，杀了都白杀！ 当下更怨恨陈玖了，杀个人都杀不了，还将她给供了出来，没用的奴才！ 张德贵忙去将她搀扶起来，可老太太实在过于虚弱，没站稳又倒下了。 但嘴上仍道：“一派胡言！本宫什么时候派人杀十五王爷了？吴奕，你若想诬赖本宫与皇上，未免打错主意了！” 吴奕闻言哈哈大笑，“太后，臣行得正坐得端，从不做诬赖之事！你们若是怀疑口供是假，陈玖等人还在冷园，可以带来对质！” “对质？本宫堂堂一国太后，怎会与三个杀手对质！” “若是不敢，太后免开尊口！” 太后颐指气使惯了，何曾受过这等气，当下怒道：“吴奕，你放肆！” “太后，你先歇歇！” “吴奕，你......” 吴伯嫌烦，随手一挥，点上了老太太的哑穴，顿时耳边清静了。 “皇上，你怎么说？” 皇帝清了清嗓子，将衣领松了松：“朕没派过人去杀小皇叔。” 吴伯冷笑一声：“皇上一国之君，敢做不敢当，倒真在臣意料之中。行了，再问下去也是耽误时间。事实摆在眼前，直接说解决办法吧！” 他步步紧逼，皇帝步步后退，气急败坏之际大喊“护驾”。 此时方煦带着一众侍卫冲了进来，尚未来得及行礼，只听沈清疏冷声道：“退下！” 方煦一懵，这是什么情况？ “头儿？” 沈清疏吼道：“没听懂吗？我让你退下！” 皇帝一听更怒了，怎么一个个都不将他放在眼里！ “沈清疏，你想造反吗？” 沈清疏的剑握得紧紧的，两道剑眉已然拧在了一起，咬牙切齿道：“臣为皇上鞠躬尽瘁，皇上却杀臣的妹妹。妹妹现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臣还在乎什么造不造反！” 皇帝有些听不懂了，他只要杀顾云间，什么时候要杀沈清霜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沈南方父子去而复返了。 再看他们一个个眼中喷火，像要吃了他一般，只好解释道：“朕没有要杀沈清霜。” 吴伯哼道：“那就是单纯杀我家王爷了？” 皇帝：“......吴奕，你不要胡搅蛮缠！” “事实清晰，胡搅蛮缠的是皇上！” 沈南方正色道：“皇上，口供上说得很清晰，是皇上与太后要杀十五王爷，所以连累了小女。皇上的动机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女因为皇上的命令生死不明。臣要一个说法！” 第162章 “沈南方，你放肆！” 沈南方毫不畏惧，与他针锋相对。 “皇上如此行径，臣只能放肆！若是小女平安回来那便罢了，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臣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沈南方！吴奕逼朕，连你也要逼朕！”皇帝的声音都颤了，脸也憋得通红。 他从未如此丢脸过，不仅被臣子怒怼，还被一众侍卫看戏般围着。 三小只不管这些，只要吴伯不找他们，他们就一门心思将悲恸演到极致。殊不知这情绪强烈感染了沈家父子三人，一个个都抹着眼睛。 “老将军，您看如今怎么办？”沈南方没了主意。 老头子往三小只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刻无声变有声，号啕大哭起来。 尤以追云哭得最凶，一直扒拉着吴伯的袖子：“师傅，徒儿和疾风他们将皇陵里里外外找了三遍，始终没找到王爷和沈小姐。他们会不会......会不会已遭毒手了？我们要报仇，报仇！” 边说边将玄铁剑递给他，“报仇师傅！” 老头子接过剑，郑重地“嗯”了声。 “皇上，今日起，你与太后就待在祥宁宫吧，一切待王爷与沈小姐平安回来再做定夺！” 皇帝懵了，也怒了：“吴奕，朕是皇帝！你敢软禁朕？你好大的胆子！” 吴奕将玄铁剑插在地上，厉声道：“你杀人还有理了？皇上，你杀的不是别人，是你的小皇叔！别说软禁你，就算是杀了你又怎么样？玄铁剑在此，你若有意见去找老皇上说理去！” 转向沈南方：“小沈，你看呢？” “我看行！” 皇帝气得都咳出血来了，再也硬气不起来了，语气带着商量的成分：“吴老将军，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软禁朕，国家大事怎么办？” “皇上，不是臣对你存有偏见，就你处理的国家大事，真不比旁人好多少。文武百官都是吃干饭的？没你就成傻子了？实在不行，让四殿下代理几日不就行了？说是几日，那也要王爷和沈小姐几日内能平安回来。若是他们真的有了不测，皇上，您与太后就在这里过下半辈子吧！” 老头子傲娇地挥手，除了皇帝和太后，其余人都被撵出来了。 金凤和张德贵跪在门前，请求进去伺候他们，直接被吴伯否决了。 令山雨守在外面，不许放任何人进去。 若有违者，玄铁剑直接砍了！ 回去的马车上，老头子哈哈笑着，眉头都扬了起来，许久没这么痛快了！ 拍拍失魂落魄的沈南方：“小沈啊，好了，别伤心了，王爷与沈小姐不会有事的。没告诉你主要还是怕你感情不充沛，演不好这场戏！继续加油哦，要接着演下去的！” 沈南方晃神之际，只听吴伯又道：“追云、疾风，回去后收拾一下，即刻前往楚国京城，将王爷和沈小姐安然无恙地带回来！” 第124章 那我也亲你一下，就当扯平。 皇陵之下，小木屋前，阳光正好。 正好晒衣赏。 沈清霜与顾云间两个人的袖子都高高卷起，忙个不停。 确切地说，一个忙着动嘴，一个忙着动手。 “云间哥哥，再去第二间木屋的柜子里拿两根麻绳，要粗一些的，被褥也要晒晒。” 顾云间擦了把汗，笑着说了声“好。” 过了二十年锦衣玉食的生活，还从来没被如此支使过。 一件活还没干完，另一件又安排上了。 小丫头不想干活，支使人倒一套一套的。 但顾云间不得不承认，他还是很开心的！ “清霜，够了吗？” 顾云间举着两卷粗麻绳跑了过来，得到了小姑娘的赞赏。 “系在这两棵树上。” “好！” “高一点！” “好！” “再去把被褥什么的都拿些出来晾，放柜子里时间长了，要去去味道。” 顾云间又说了声“好”，刚走两步，折了回来，犹疑道：“你的也是我拿吗？” 他本意是怕不方便，因为他看见她将那个丑布袋子里好些东西与被褥放一起了，却被小姑娘理解为他不乐意。 眉头一扬，指着阳光下飘扬的衣裳：“我没帮你洗吗？” 说是洗，其实就是把新衣裳放水里过一下。 但不管怎么说，她干活了！ 顾云间挠挠头：“不是，我现在去。” 听到一声“哼”，小皇叔摇头笑了。 脾气还不小！ 这些事情做完，两个人都饿了。 但是吃什么呢？ 虽然老皇帝在每个柜子里都留了惊喜，日常生活所用完全足够了，但是食物类的只有米和面粉，总不至于吃白饭吧？ 顾云间道：“柜子里还有金子。” 沈清霜承认他说得对。 但金子能吃吗？ 这个地方，说好听点是世外桃源，直白点就是荒郊野岭，这个金子能买到啥？ 顾云间想了想道：“信上说十里外是个小村庄，我们要不去那里吃？” 十里..... 她可没力气走！ 就是不愿意动才打算在这里过一晚的。 手扇着风，叹道：“要是河里有鱼就好了！” 顾云间一听，忙道：“有啊！” 第163章 她斜了他一眼，“我洗衣裳的时候怎么没看到鱼？撒谎！” 顾云间认真道：“真的。我打水的时候在这里逛了逛，发现一个鱼塘，里面有好些鱼！” 他平静的话让沈清霜一下子激动了：“有鱼你不早说？” “可你没问我啊。而且，我也不会做。”小皇叔有些不好意思。 别的事不会还能学，这煮饭做菜，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拽着他的胳膊懒洋洋站了起来，掸了掸衣裳，颇为无奈：“大哥，你不会怕什么？我会啊！” 跟着他跑到了水塘，她立刻对老皇帝有了种深深的、深深的敬佩。 这哪里是“好些”鱼，这是一整塘的鱼，手一伸就能抓到的那种。 “云间哥哥，你父皇简直太可爱了，还在这养鱼！” 随即哈哈笑了：“只是他没算到他儿子压根不会做！” 顾云间也笑了：“傻不傻！父皇都去世十年了，怎么会是他养的鱼？这些可能是林情准备的。” “林情是谁？” 沈清霜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应该是个女人，还是个很美的女人。 “吴伯几年前来楚国救的一个孤女。想来他怕我有一日会到这里，就把这地方告诉了她让她关照着，否则怎么会连米和面粉都有？” 沈清霜边伸手抓鱼边道：“我觉得是，若不是有女人，这里怎么会种花？回去问问吴伯就知道了。她应该挺能干的，连鱼都能养！她多大年纪，漂亮吗？” 顾云间拉她到一旁：“鱼我来抓，你别把衣裳弄湿了。听吴伯说，现在应该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漂不漂亮我不知道，没见过，不过与我也没什么关系。” 小姑娘凝眉思索，忽然眼睛一亮，拍了下他的肩。 冷不丁被她一拍，顾云间刚抓住的鱼差点掉了。 “云间哥哥，我猜那个林情会随我们一起回去。” 瞧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顾云间诧异道：“为什么？” “孤女，一般都对救命恩人感恩戴德，这种情况下大多要以身相许。吴伯年龄那么大是不可能了，但你不一样啊。万一她坚持为妻为妾为奴为婢伺候你呢？” 被她这么一说，顾云间手中的鱼直接吓掉了，砰的一声溅起许多水花。 沈清霜丝毫不在意，简单擦了擦。 她大大的眼睛泛着八卦的光，顾云间觉得比这阳光还强。 她定然又在脑补什么！ 嘴角一勾，微笑问她：“救命之恩就一定要以身相许？” “对，除非年龄不合适！” “那你呢？当初皇陵外你救了我，我是不是要以身相许？” 沈清霜一愣，居然把这忘了！ 随即捧着脸笑了：“救你的是三哥，你要对他以身相许吗？” 阳光下，她的长发被风吹着，泛着光晕；她的皮肤白皙透亮，泛着光彩。 她笑得眉眼弯弯，开得正艳的花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 顾云间看得怔住了，一时忘了答话。 沈清霜忍住笑，将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不说话了？” 顾云间回过神，垂下了眼眸。 随后慢慢伸手揽住她的腰，在她的额上轻轻落下了一吻。 小姑娘一时错愕，这哥哥是怎么了？ 从他的呼吸中，她感受得到他的紧张。 顾云间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知道这很唐突，但他很想知道小姑娘对他的感觉。 如果她不喜欢他，她会打他。 可他红着脸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那一巴掌。 “你......不打我吗？” 他受不了这未知的恐慌，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岂料小姑娘比他还迷茫：“为什么要打你？” “我......我亲了你，你......不生气吗？” 小姑娘明白了，挠挠头道：“为什么生气？亲了额头而已，我大哥也常这样。” 见他神情窘迫，手还有些颤，想了想试探性道：“那我也亲你一下，就当扯平。” 顾云间懵了，可以这么算吗？ 还未反应过来，小姑娘在他的额上也落下了一吻。 她的头发碰到他的脖子，痒痒的。 还有那熟悉的荷香，那么近，让他恍若置身梦中。 “这样可以了吗？” “可.....可以。” 小姑娘的声音骤然提高了：“那你是不是可以把鱼抓上来了？都要饿死了哥哥！” “哦，好的。” 小皇叔的脸上漾着笑，眼中盛着笑，脑中全是她吻他的那一幕。 只不过，由于激动，一条鱼都没抓上来。 小姑娘看不下去了，只好亲自动手。指望他，这鱼怕是要成夜宵了！ 早上在皇陵前那么霸气冷酷，现在，就是一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他到底在笑什么！ 一人捧着一条香气四溢的烤鱼，坐在凉荫的树底，望着如画风景，惬意极了。 “清霜。” “嗯？干什么？” “你......你以后别乱亲别人。” “谁能有你长得好看？我亲别人干什么？”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了。 沈清霜的脸霎时通红，艰难地将嘴里的鱼咽了下去。 “顾云间，你什么意思？我......我是花痴吗？再说是你先亲的我，还恶人先告状！一把年纪，为老不尊！” 第164章 她一把夺过鱼，用力将他往地上一推，骂了句“老不羞”，气呼呼走了。 顾云间哭笑不得地扶着额头，他没事提那句做什么？ 但是，她说他好看！ 第125章 我不老，我只是比你大五岁而已 想着小姑娘在气头上，顾云间决定先别惹她了，免得她听不进去解释愈发生气。 他背靠着树，手搭着膝，闭上眼睛小憩。 可直到他睡醒了，小姑娘仍没回来。 他不等了，站起身掸了掸衣裳，往小木屋去。 出乎意料的是，他找遍了几间屋子都没见到她的身影。 不仅没找到她，连柜子里的那个丑布袋子也没了。 想到她连皇陵的海棠花机关都知道，顾云间有了种不祥的预感，莫不是扔下他自己走了？ 他一下子慌了，心霎时空了。 早知道她会这样，他是绝对不会说那种话的。 他哪里是说她花痴，只是不愿意她与别的男子亲密罢了。 他大步跑了出去，茫然地望着那一大片花，那一大片树，那一大片草。 天地苍茫，不见他的姑娘。 她在哪里？ 她在哪里？ “清霜！清霜！” 顾云间大声喊着，每喊一声，他的心就往下沉一些。 除了回音，什么也没有。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后悔不已。 自父皇母妃去世后，他再一次有了痛彻心扉的感觉。 这感觉让他的心一阵一阵的疼，呼吸都要停滞了。 绝望之时，忽然听到了小姑娘的呼喊声。 他嘴角苦涩，都有幻听了。 幻听一声声，钻入他的耳朵。 “云间哥哥，你快过来！” “云间哥哥，你人呢？” 顾云间开始迷茫了，真的是幻听吗？ 有些像，又有些不像。 细细听来，声音很真切，似乎还带着哭腔。 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那一片花丛中有一只手在挥着。 “云间哥哥，有蛇，有蛇，救命！云间哥哥，救命啊！” 顾云间激动地站了起来，向着那只手奔去。 上气不接下气地到了跟前，果然看见了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 “云间哥哥，你跑哪儿了？有蛇咬我！” 顾云间忙蹲下去查看，她的脚腕上有一个伤口，泛着黑色。 “毒蛇？”他惊道。 “嗯，咬完我跑了......长长的，滑滑的，还吐着信子，可吓人了！”她边哭边打他，“我喊你那么多声你怎么不过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幻听......” “大白天的幻听什么？梦游啊你！” 除了道歉顾云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想起以前追云说的，若是被毒蛇咬了就要把毒液吸出来。 被小姑娘拦了下来。 “傻不傻？这除了增加你中毒的风险没别的用。我那个布袋子里有解毒的药。” 她擦干眼泪，挣扎着站起。 “布袋子在哪里？” “在......在......哦，在我这儿，我被吓忘了。”她脸上尴尬。 顾云间刚想拿解毒的药，小姑娘拍拍他：“毒性不大，就这一会死不了。这里有蛇，我不要待在这里，你扶我到木屋里再上药。” 他点头，将丑布袋子拿好，将她抱了起来：“你别动，我抱你过去。” 小姑娘斜了他一眼，哼了声：“这是你抱我的，不关我的事！” “嗯。” “不许再说我是花痴！” “嗯。” “你承不承认是你为老不尊？” “嗯。嗯？不是，我不老，我只是比你大五岁而已。” “五岁还不大吗？” “不大。当你十七岁的时候，我二十二岁，正好。” “正好什么？” 顾云间笑而不语，将她抱得紧紧的。 这个时候，他才确信自己又活了。 坐在榻上，打开那个丑布袋子。 沈清霜拿了个白瓷瓶，将里面的药粉撒在伤口上，又从布包里拿出一块干净的布缠了上去。 抬头笑道：“这样就好了！” 睫毛上还有泪珠，映着她的笑容，风雨后的彩虹般。 “难怪你将这个袋子当做宝贝，真的能救命啊？”他笑笑。 沈清霜扬眉笑道：“当然了！这里面有几瓶是给你治寒症的，不过要到发作时我给你把脉后才知道用哪些。我还带了银针，也是给你用的。” 顾云间心头一暖，揉揉她的头发，“谢谢你。” “谢倒不用了，以后别惹我生气就好了！” 由于沈清霜受伤了，所以顾云间便扛起了生活的重担，负责做晚膳。因为初次做，压根没有头绪，所以早早就准备起来了。 两个时辰后，两个人围着桌子，眼巴巴地望着一碟烧得焦黑的鱼，同时捧着两碗粥喝了起来。 喝了一口，吸不动。 再喝一口，还是吸不动。 沈清霜放下筷子，将粥碗倒了过来，呵呵一声：“云间哥哥，你煮的粥，真的......真的实在，你瞧，倒过来都不撒......” 顾云间一头黑线，这是表扬他吗？ “要不，你就别当粥了，当饭！” “好吧。” 第165章 小姑娘低下头，挑起一筷子糊糊放到嘴里，瞬时眉头挑得老高。 夹生的！ 瞥见他期待的眼神，硬生生咽了下去。 顾云间见她吃了，露出了笑容，看来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也挑起一筷子糊糊放入口中，在小姑娘威胁的目光下，也咽了下去。 随即将两只碗都收走了，“别吃了，实在难以下咽！” “算啦，还是我来吧，本来想享福的，看来是没那个命了！”她戏谑道。 毒已经清了，又休息了许久，所以她现在行动自如。 虽然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白米饭配红烧鱼，顾云间的眼睛都直了。 这才是饭菜啊！ “清霜，你真厉害！”他由衷赞道。 小姑娘摆摆手：“过奖过奖，这里佐料有限，只能马马虎虎瞎凑合了。吃的时候注意鱼刺，不要被卡着。” “嗯。” 他认真地将刺挑出来，然后将挑好的鱼肉放在她的碗里。 正吃着，她想起一件事。 “云间哥哥，你之前说幻听，是不是也中毒了？” 顾云间停住了筷子，低声道：“不是。我那时没找到你，以为你丢下我自己走了。所以后来你喊我的时候我以为是幻听。” 她松了口气，还以为他也被蛇咬了呢。 “我们一起来的，肯定要一起走。” 顾云间笑了，随即又失落了。 “我喊你的时候为什么不理我？” “我睡着了，没听到你喊我。我看那片花很美，就在里面睡觉。谁知道爬来一条蛇咬我，我就被吓醒了。” 顿了顿，不好意思道：“你今晚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睡啊？我怕万一蛇爬进来。” 顾云间想了想，问道：“我若在你房间打地铺你会害怕吗？” “害怕什么？害怕你图谋不轨吗？” 小姑娘哈哈笑了，拍拍他的肩：“我这么小，还是个孩子，你下得了手吗？” 听到这句话，顾云间的脸红了，他想到了初次留宿沈府的那个晚上。 某个小姑娘借着酒醉轻薄他，被沈清彦直接拎了起来。 第126章 你以后会做皇帝吗？ 晚膳后，两个人各坐在一张椅子上，抬头望着朗月疏星。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沈清霜低声念着，轻轻叹了口气。 顾云间转头看她，清辉之下，她的长发披散在肩上，面容有些清冷。 “这个‘君’是谁？”他下意识问道。 “嗯？”沈清霜扭过头，“没谁，就是看到星星月亮忽然想起来这句诗而已。怎么样，美吧？” 顾云间微微笑了：“美！清彦还常说你不通诗书，我觉得是他嫉妒你才那么说！” 沈清霜点头称是：“对，三哥就是嫉妒我！” 但她知道，原主确实不通诗书，有才的是她！ “云间哥哥，你以后会做皇帝吗？”她将椅子拉到他旁边，注视着他。 从皇陵被刺杀开始，她就有这种疑问。 对于她这个问题，顾云间并不觉得奇怪。 而是问她：“你希望我做皇帝吗？” 她挠挠头，认真想了会，“还是做皇叔自在！你性情温和，临风玉树般，做皇帝多可惜！那么多的政事要处理，哪如在冷园逍遥快活？” 又叹了口气，“可是现在的皇帝太后总想杀你，若是你不反抗，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顾云间摸摸她的头，静静地听着。 “皇上要杀我，是因为心中恐慌。我若不死，他的皇位就不稳。可若我真的想做皇帝，先皇根本不会有机会，更何况是他？” “若你做皇帝，肯定比现在的皇上英明！”沈清霜眨着眼睛道。 顾云间眸光柔和，盛满了笑意。 “可若是那样，我就不会与清彦成为挚友，也就无法遇到你了。” 能遇到她，值得他感激上苍。 但能不能留住她，他不知道。 “清霜，你有没有发现？心中想留的，往往留不住。” 沈清霜不大懂他的意思，摇了摇头。 顾云间嘴角一抹苦涩，“十年前，我十岁。父皇病重，属意我继位，让吴伯辅政。” “吴伯？” 顾云间点头：“对。不要小看吴伯，他当年是大齐战功赫赫的将军，在朝堂一呼百应。” “那为什么后来是先皇继位？” 顾云间的眸色深了，古井一般幽深。 “因为母妃忽然生了病，让御医束手无策的病。皇兄，就是先皇，找到了我，他说认识一位名医，可以为母妃医治，前提是让我放弃皇位。” “你答应他了？” “我不能不答应。我要失去父皇了，不能再失去母妃。与她相比，皇位不算什么。皇兄登基之后，倒是真的找了个所谓的名医。但几副药下去，母妃的病反而更重了。我亲眼看着她一日日的憔悴消瘦，原先的光彩照人渐渐变成皮包骨头。终于有一日，她受不了病痛的折磨，在父皇去世后一个月，她自尽了。” 他缓缓说着，慢慢垂下了头。 接连失去两个最亲的人，他整整一个月没说一句话。 “所以你在冷园避世？” “对啊。” 他抬起头，苦笑着，“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吴伯怕我想不开，寸步不离地陪着我，这一陪，就是十年。” 第166章 冷园的荷花整整开了十次，整整败了九次。 他以为第十次的花败会如期而至，没想到她来了，比满湖荷花要绚丽。 “你有没有想过，你母妃的病是有人故意为之？” 顾云间点头：“想过，吴伯也是这么猜测的。但我们没有证据，所以暂且压下。直至皇兄去世，当今皇上继位，压了十年了。” “你想查出来吗？”沈清霜试探性问他。 顾云间眸子一亮，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清霜，你......难道知道什么？” “不知道不知道，”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还是别多事了，免得惹祸上身，“我只是问问。我困了，我去睡觉了。” 时间是不早了，他也站了起来，往他那间小木屋去。 “你说过在我这里打地铺的！” 她拉着他的袖子，怕他反悔。 更怕那条蛇爬进屋来！ 顾云间一愣，差点忘了。 “我......我去把被褥拿过来。” “我帮你！” 她不仅帮他拿了，还帮他铺好了。那手脚麻利的，生怕慢一点他就改变主意了似的。 “好了，睡吧！”她满眼光彩，颇为得意。 顾云间望着铺得平平整整的被褥哭笑不得，小丫头怎么一点不设防？ “我住在这里，你真的不担心啊？” 沈清霜歪着头打量着他，想了想，抓着他的胳膊，踮起脚尖慢慢往他靠近。 顾云间摸不准她的想法，动也不敢动，只觉得荷香越来越近，让他心猿意马。 “清......清霜......你......你要做什么？” 小姑娘不玩了，放开了他，拍手笑道：“你瞧，稍微靠近你就脸红，我担心你什么？快睡快睡，明天要去楚国京城玩呢！” 她脱了鞋子爬上榻，将被子一拉，闭上了眼睛。 顾云间深吸一口气，这丫头也太顽皮了！ 他躺在地上，借着月色看她。长长的睫毛，白皙的小脸，睡着的时候倒挺乖的。 仔细听听，似乎还在呓语，只是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沈清霜这一夜睡得特别好，醒了之后美美地伸了个懒腰。 只不过没看到顾云间。 但被褥已经收拾好了。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夹着花香草香的空气清新极了。 她懒得找，闭上眼睛扯着嗓子喊道：“云间哥哥！” 顾云间长记性了，听到她的声音赶紧跑了过来，“在呢！你先洗漱，稍后吃早饭。” “早饭？粥吗？”她仰着头笑眯眯道。 “对，你怎么知道？”顾云间有些诧异。 “傻哥哥，脸上都沾了面粉了！”她拿出帕子仔细给他擦着，“希望这次能入口。” 入口是能入口，只不过不好吃罢了。 反正出了这个谷就有好吃的，她也不挑了。 再说好歹是小皇叔亲手做的，怎么都要给面子！ 她一连喝了两碗，让顾云间十分欢喜，原来他很有做饭的天分！ 早膳后，沈清霜背上她的丑布袋子，顾云间背了两个包袱出发了。 按照老皇上信中的指引，走了两三里路到了山谷的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圈石壁。 这里种了许多树，顾云间在这些树中找到了一棵桂树，在这棵桂树下找到了一块光滑的石头。 将石头转了一圈，中间的石壁自动向上升起，升到离地面大约两米时停住了。 “走吧。”他拉着小姑娘的手，一同过了石壁。 到了另一侧，又找到一块石头，同样转了一圈，石壁恢复了原状。 沈清霜赞叹道：“比曲水流觞园的还精巧！” 顾云间笑道：“要再玩一次吗？” “不要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揉揉她的头发，昨天还说自己是个孩子呢！ 没走几步，随着一声马嘶，一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脸戒备地望着他们：“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127章 你看过那封信了？ 沈清霜打量着这个骑马的青年，一身绿衣，发带也是绿色的。 他身材瘦削，眼睛明亮，倒挺俊朗。 只是有一点奇怪。 “喂，本公子问你们话呢！哑巴了？”那人被她盯得发毛，直接怒了。 沈清霜本来想好好与他说话，一听这态度也火了：“你喊什么喊？问话有问话的态度，比谁嗓门大吗？” 那人显然没想到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这么泼辣，直接皱起了眉头。 顾云间拍拍小姑娘的肩，“别生气。” “我不生气，我又没吃亏。”小姑娘扬了扬眉头，朝他笑了。 顾云间揉揉她的头发，将视线落在面前的绿衣公子身上。 淡淡道：“这位公子，我们路过而已。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谁关你......” 待看清顾云间的相貌后，后面的话直接咽了回去。 眉清目朗、儒雅潇洒，光是静静地站着，就是一道让人无法忽略的风景。 世间竟有此等出尘绝俗的公子！ 沈清霜见那人不说话，低声道：“这女的有毛病，我们别理他！” 顾云间笑笑，拉着她往前走了。 还要走四五里路才会有小镇，好在一路风景秀美，又鲜有人烟，说说笑笑并不觉得闷。 第167章 大约小半个时辰，那个绿衣人追上了他们。 此时她的脸上不再是咄咄逼人，而是透着惊喜。 沈清霜更确定她有毛病，拉着顾云间走得更快了！ 那人见状，下马快跑几步拦住了他们。 “你干什么？”沈清霜不开心了。 见她摆出了要吵架的架势，那人赶紧解释：“这位姑娘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 “哼，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是不是看上我家哥哥的美色了？” 顾云间听到这话笑不出来了，“清霜，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你看她，好好的女子非要扮男人！扮就扮吧，还扮得不像，娘们唧唧的。” “你知道我是女子？” “很难吗？唇红齿白的，还打着耳洞，自欺欺人罢了。你到底拦着我们干嘛？” 那人被她说得脸上尴尬，不过不打算与她计较。 转向顾云间：“请问您是大齐的十五王爷吗？” 顾云间闻言看了她一眼，略一思索，“你是林情？” “是的，我是林情。我刚才去了谷中，发现里面有人住过的痕迹，这才想到应该是王爷来过了。” 林情眼中漾着欢喜。 她每隔一两个月过来一次，更换一些日常所用，晾晒被褥，有时种些花，撒些鱼苗。 每次过来，谷中都没有变化。 她还以为会一直这样。 想不到这次竟然遇到了他，让她如何不激动！ 顾云间却依旧淡淡，只是问了她一句：“你看过那封信了？” 林情脸上一白，连忙跪了下去：“王爷恕罪，我只看了信封，并没有拆开过。” 见他平静地望着她，林情心中一虚，硬着头皮道：“当初吴伯交待我勤来谷中照料，说可能有一日他的主子会过来，他没说主子是谁，只说姓顾。我有一次整理柜子时发现了那封信，看到上面有‘云间亲启’四个字。” 林情低头咬唇，偷偷看了他一眼，但见他仍是波澜不惊，又道：“我后来才知道大齐十五王爷的名讳正是顾云间，这才......这才记住了。” “你起来吧，你不是大齐的人，没必要向我下跪。” 林情摇头，诚惶诚恐：“吴伯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本打算将我带回大齐，但因为要照料山谷，所以暂时留下。既然王爷到了这里，我想......我想跟着王爷回去，为奴为婢伺候王爷。” 顾云间心里咯噔一下，居然真的被小姑娘猜中了！ 再看她笑得眉眼弯弯，明显在看笑话。 脸上一红：“本王不需要奴婢，你过自己的生活吧。还有，这个山谷以后不要过来了。” 林情闻言心中一酸，“王爷是嫌弃我吗？” 顾云间不喜欢不知进退的女子，淡淡的语气中多了些冷漠。 “本王独来独往惯了，不喜欢有女子跟着。” 察觉到她望向沈清霜的眼神，也不做解释，“清霜，我们走。” 林情满心的欢喜都变成了伤心，如此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为什么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是真的不喜欢女子还是不喜欢她？ 叹了口气，哀伤地望着越来越远的两个背影。 “我猜的对吧？但凡救命之恩都是要为妻为妾为奴为婢的！只不过她没好意思说为妻为妾，所以退一步先为奴为婢！” 小姑娘蹦蹦跳跳，不时回头调侃他两句。 顾云间笑而不语。 这个时候，只要他辩解，她定然有更多的话等着他。 沈清霜捡起一块石头，用尽力气往旁边的河里扔着，顿时激起一圈涟漪。 “云间哥哥，你为什么不留着她？她长得还挺好看的！” 她又扔了一块石头到河里，这次扔得远，涟漪比刚才漂亮！ 顾云间反问道：“她好看与我有什么关系？” “相处相处，收个侧妃什么的也好啊！” 沈清霜将丑布袋理了理，跟着他继续走。 顾云间双手负于身后，笑着问道：“你会嫁一个有侧室的男子吗？” 沈清霜不假思索道：“我又不傻，肯定不会啊！” “那我怎么会收侧妃？” “嗯？”沈清霜不蹦不跳了，这是什么意思？ “快走了，还有好些路呢！” 他拉着她往前走，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她就是与祸相依的福吧！ 二人到达小镇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山谷离小镇真远！”沈清霜感叹道。 “远离人群才不会被发现。” 沈清霜一想是这个道理，“这里是楚国的京城吗？挺繁华的。” 二人找了家依山傍水的酒楼坐下，叫了些当地的茶点。 问了小二，才知这里是城郊，离城心也就半个时辰的路。 得知他们是外地来的，小二热心地介绍了京城闻名的茶坊、酒肆、戏园等。 顾云间意不在此，想了想，问道：“小二哥，京城有没有鉴宝行？” 小二眼睛亮了，“有！小的没什么意思，要去就去琼琳阁！” 第128章 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琼琳阁？名字倒挺好听的。”沈清霜眼睛都直了，将一块撒着花瓣丝的白糖松糕塞到口中，“很多人拿宝贝去鉴定吗？” 第168章 “那是自然，每日至少上千人去那里，还不包括看热闹的。” 顾云间拿着帕子将小姑娘嘴角的糕点屑擦掉，转向小二：“都去鉴宝吗？” 小二笑了：“自然还有别的。一般鉴完宝后，大部分人都在里面直接交易了。琼琳阁按比例收取费用。” 沈清霜对钱感兴趣，忙道：“多少比例？” “鉴定收百分之十，交易再收百分之十。” “哇！”沈清霜惊得嘴巴都张大了，能塞进一块白糖松糕那种，“百分之二十啊！那他们不是日进斗金？” 这种赚钱的路子一定要介绍给三哥，她再从中抽成，财源滚滚来啊！ 小二低声说：“日进斗金不止了！琼琳阁的豪华程度堪比皇宫，还有少阁主挥金如土的气势，比三皇子都阔气！很多人说琼琳阁比咱们大楚的国库还富裕呢！” “富可敌国啊！”沈清霜眼中都泛着光彩，“云间哥哥，快吃，吃完我们去见识一下！” 顾云间微微一笑：“不急在这一时，你若是喜欢，我们多留几日就是了。” 鉴于小二如此热情，顾云间准备给他赏钱。 从包袱里拿出一锭金子递给他，直把小二吓得不敢接。 别人都是给碎银子，这位主儿倒好，直接给金子，还是一锭！ “公子，不能，这太多了，我若是收了，人家会以为我偷的。你可有碎银子？” 顾云间摇头。 他这是被刺杀，又不是来游历，怎么会带银子？还是碎银子！ 他有些纳闷，父皇为什么不留些银子给他，给这么多明晃晃的金子他怎么花！ 尤其背着还这么重！ 小姑娘将金子接了过来，用帕子擦了擦手，从她的丑布袋子里抽出一张银票：“小二哥，我这有一百两银票，结完账你留十两赏钱，剩下的还给我就行了！” 小二这下高兴了，连声道谢。 待他离开后，顾云间又看了看小姑娘的丑布袋子，“清霜，你到底装了多少东西在这个袋子里？” “不知道，反正应有尽有吧。不要担心银子，我把三哥给我的零用钱和生意分成都带上了，毛估估有个四五万两吧。” 四五万两...... 顾云间叹了口气，小丫头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瞒着他？ 想了想，问她：“你是不是早知道我们会被刺杀？” 沈清霜喝了口茶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眉头挑了起来。 “顾云间，你什么意思？说得好像这刺杀是我安排的似的！我不过比你聪明而已，知道凡事思则有备，有备无患，这才做了万全的准备。谁让哥哥你太招人恨了呢？” 顾云间无话可说。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只怪他那嫂子与侄子过于狠毒。 “清霜，别连名带姓喊我了吧？” 总觉得与她的关系远了不少。 小姑娘白了他一眼，“要求真不少！知道了，云间哥哥！” 她的声音本就清甜，再一拖长，颇有些撒娇的意味，顾云间的心都动了，低头喝茶掩饰脸红。 小二很快回来了，将剩余的银子给她。 “小姐，茶点三两，兑换费用五两，赏钱十两，还剩八十二两银子。” 沈清霜“哦”了一声，随即奇了，“小二哥，五两兑换费用是什么？” “你这是大齐的银票，要去通财钱庄兑换成咱们大楚的才能用。他们收百分之五的费用才给兑换。” 沈清霜一拍桌子：“百分之五？这么黑！” 小二也是为难：“没办法，整个京城就他们一家可以兑换。” 沈清霜道了声谢，长长叹了口气，肉眼可见的心疼。 顾云间将她头上的呆毛理了理，笑道：“别不开心了，我补给你就是了！” “好呀！” 这下不心疼了！ 又坐了一会，二人先去通财钱庄换银票。 光看伙计的衣着打扮就知道油水多！ “公子，小姐，换多少？” “先换一万两吧！” 沈清霜掏出一叠银票数了一万两递给他，其余塞回布袋，找了张椅子坐下等。 银票没等来，倒等来了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子。 模样没什么特别，就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珠子一看就精明，不愧是开钱庄的！ “老奴见过小姐！” 老头子一见沈清霜就跪下行礼，这把她吓一跳，连忙跑到顾云间身旁。 “你谁啊？”印象中并没有见过。 望向顾云间，他甚少出冷园，更不认识了。 老头子站起身，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姐，老奴是老商啊！” “老商是谁？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认错！”老商十分肯定，“你可是沈清霜？” 沈清霜心里一咯噔，居然认识她！ 见她不说话，只是好奇地打量着他，老商又道：“小姐啊，你怎么不信老奴呢？前年，你亲手绣了个荷包要送给四殿下，没送出去伤心得在小花园里哭鼻子，有没有这事？” 沈清霜像被雷劈了一般，原主的记忆中是有这事。 “去年中秋，你与碧玉在小厨房里捣鼓了好几个时辰，非要给四殿下做糕点吃，手都烫伤了他也没收，有没有这事？” 沈清霜像被雷劈了第二遍，外焦里嫩！ 第169章 “还有今年，你让方明珠将四殿下骗出来相见，但他一看到是你扭头就走了，有没有......” 余光瞥见顾云间幽怨的眼神，小姑娘不敢再让他说下去了，赶紧打住：“老商，我想起你了，想起来了，别说了！” “哎，小姐想起来就好，咱们进后堂叙话！” 有后堂你还在大堂说糗事？ 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呀！ 老商在前引路，沈清霜耷拉着头跟着。 却被顾云间拉住了。 “现在还喜欢谨灏吗？” 小姑娘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喜欢！以前是脑子进水了，现在水干了。” “以后也不要喜欢。” “哦。为什么？” “因为......因为若你们在一起，你要喊我‘皇叔’。连带清彦的辈分都要降了下去……” 小皇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但小姑娘明显听进去了，还觉得他说得对。 眨着眼道：“不能吃亏！” “对！真是个聪明的姑娘！” 捧着她的脸，在她的额上轻轻落了一吻。 心怦怦直跳，但表情装得极为自然。 他若无其事，小姑娘更不会多想，蹦蹦跳跳地往后堂去了。 老商早已准备好了一沓银票，“小姐，这里是三万两，你先用着。若是不够，你告诉老奴落脚的地方，老奴给你送去！” 三万两？ 小姑娘乐呵呵地收下了，可有一点不明白，“老商，你怎么光看银票就知道是我？” 老商的眼神充满着智慧：“因为你这银票是咱们善财钱庄的，还是连号的，三少爷特地留给你的。” 沈清霜与顾云间对视一眼，试探性问道：“这个‘咱们’是什么意思？你不会说善财钱庄是......三哥开的吧？” “当然啦！三少爷多忙啊，这通财钱庄就派老奴来打理了，真是没想到能遇上小姐！” 沈清霜心中开满了花，她只知道三哥有钱，却没想到有钱到这个地步，这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过个几辈子都没问题！ “小姐，你还喜欢四殿下吗？” 老商冷不丁的一句话让沈清霜又被雷劈了一遍，语重心长道：“老商，你能不能别再提了，你别总败坏我名声好吗？” 老商一脸委屈：“小姐，老奴哪敢啊！你那些事都是三少爷与老奴说的，说只要一提，你就能确认老奴的身份......” 沈清霜：“......” 果然是她亲哥！ 第129章 琼琳阁 老商问沈清霜为何会忽然到楚国，她只说过来游玩。 老商又问她有没有找到住处，得知没有，便让伙计去京城最好的来福客栈定了两间天字号房，记在通财钱庄账上。 “对了，还不知道这位公子贵姓？”老商笑眯眯望向顾云间。 瞧他眉清目朗，自带风流儒雅，心中暗暗赞叹。 这可比四殿下那个喜怒无常的黑面神强多了，小姐的审美水平见长！ 沈清霜道：“老商，他是顾公子，我们结伴同游。” 结伴被刺杀倒是更贴切，但她怕他刨根问底。 “也姓顾？” 小姑娘听到这个“也”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扬了扬手中的银票，“老商，我们走了，你忙你的，不用送了。” 老商瞧她逃跑似的，露出了看破不说破的笑容。 “小姐，来福客栈啊！” “知道啦！” 老商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一拍大腿，定然是小姐与顾公子私奔出来的。 不行，小姑娘家家的若是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好？ 当下取了纸笔来，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 “找人送去大齐定安将军府，给三少爷！” 顾云间被沈清霜拉着跑了好一阵子才停下来，望着她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样，笑道：“与我在一起就那么见不得人？” 沈清霜拍拍胸口，确定后面没人追来才站直了腰。 “不是见不得人，你没听老头子的话吗？也姓顾？下面定然没有好话。就他那眼神，说不准还以为我们是私奔的呢！” 私奔？ 顾云间重复着这个词，眼中泛着光彩。 那就是说他们俩在一起像恋人？ “私奔不会，要明媒正娶的。”他笑着说道。 望着他深情的眼神，沈清霜无奈地拍拍他的额头：“表错情了哥哥！有因才有果，你的良人不是我。这一日日都在想什么？走，来福客栈，先安顿下来，然后咱们去玩！” 顾云间微微皱眉，痴心又错付了。 默默叹了口气，将包袱背好，牵着她的手找客栈去了。 短短几日，他已经习惯了牵她的手。 她的手白皙柔软，放在他的手中，那么小，又那么踏实。 他动作自然，沈清霜也不作它想，有种被她哥哥拉着的感觉。 来福客栈的掌柜一听她的名字，原本热情的脸更热情了！ “沈小姐，商老刚派人来知会过，两间最好的天字号房已经准备好了。” 商老？ 看来老商在京城很吃得开啊！ “掌柜的，两间房是隔壁吗？”沈清霜问道。 掌柜一听，摇头道：“不是。” 来人并未特别要求过，故而他也没在意，只想着把最好的房间留出来。 第170章 “那麻烦你调换一下，我要相邻两间。” 掌柜有些为难：“可是小姐，若是相邻的，有一间没那么好，你看可以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 指了指顾云间：“不那么好的给这位公子。” 掌柜立刻唤了小二来，让已经住下的客人挪出来。并吩咐将房间再认真打扫几遍，务必干净整洁。 小二整理房间的时间，沈清霜与顾云间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品茶观景。 “顾公子，你不介意住那间不那么好的房间吧？”她眸中带笑，还带着些调侃。 顾云间与她一样，眸中带笑，也带着些调侃：“不介意。只要与沈小姐隔壁，再差都能接受。” 沈小姐低头笑了，“不过我不算占你便宜哦。按我推算，没几日你的寒症就要发作了，我可是要守着你的。那么耗精力的事，我若是休息不好对你有害无益。” 顾云间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寒症何时发作？” “一个月一日嘛，有多难猜？别忘了，我会看相呢！” 见她又神神叨叨起来了，顾云间不再追问，她说什么都对！ 两盏茶的功夫，小二已经将房间收拾好了。 掌柜亲自引他们过去。 沈清霜先看了那间不怎么好的房间，实在没发现哪儿不好。 经掌柜提醒，原来是位置不佳，在拐角处。 她笑了：“彼之砒霜，吾之蜜糖。顾公子喜好清静，这间房于他最好不过了！” 二人将行李放下，简单梳洗一下，往琼琳阁去了。 一个白衣胜雪、淡漠疏离，一个红衣似火、热烈灵动，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不管男子女子，都对其中一个羡慕，对另一个倾慕。 二人兜兜绕绕了好一会才找到琼琳阁，第一眼就被其奢华程度惊到了。 玉砌雕栏，飞阁流丹，是可以媲美皇宫！ 就连门前的守卫也都是锦衣华服，富贵程度可见一斑。 “云间哥哥，销金窟啊！” “那就更要瞧一瞧了！” 折扇轻轻甩开，带着小姑娘一起过去。 “你这样真像三哥！” 俊朗洒脱，一袭白衣不惹尘埃。 “嗯？”顾云间见她望着他，笑道：“许是与清彦相处久了，所以身上有他的影子。” “不是影子，你是你，三哥是三哥，不一样的。”小姑娘认真道。 “那你更喜欢谁？”顾云间装作漫不经心问她。 “当然更喜欢三哥了！” 小姑娘哈哈笑着，自己先跑了。 顾云间无奈摇头，没事为什么要与她哥哥比呢？ 若是与谨灏比，胜算不就大多了吗？ 这么一想，小皇叔心里就舒服了。 刚到门前，就被守卫拦了下来。 “公子，小姐，入场费要每人五十两银子。” 沈清霜简直对这琼琳阁的阁主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黑心银子都赚！ 恨恨掏了一百两银票，“现在可以了吗？” 守卫点头，又指着一个簿子：“公子小姐再登记一下就可以进去了。” “登记？这么严吗？” “请小姐见谅，琼琳阁进出的所有人、鉴定的每一件宝物、见证的每一项交易都要清清楚楚，有据可查。” 顾云间道：“入乡随俗，我来写吧。” 沈清霜原以为他会用化名，想不到将真名写了上去。 守卫送了两个银色面具让他们戴上，之后便放行了。 第一次戴这种面具，沈清霜觉得有趣，戴好之后问顾云间：“好不好看？” 银色面具自额头开始向下，遮到鼻翼处，添了许多神秘朦胧之感。 未戴面具之时，她的雪肤花貌在一袭红衣的映衬下显得娇俏可爱。 此时遮住了半脸，红衣、红唇，更偏明艳清冷。 顾云间看她第一眼就无法挪开目光，怔怔说了声“好看。” 心中却想，若是她此时穿的是嫁衣，在他们的新房里问他多好！ 不行了，不能脑补了，顾云间觉得他有些疯了，赶紧收回了目光。 “我这面具......好看吗？”他岔开话题。 “好看！”她的唇弯了一个愉悦的弧度，透过面具还可以看到弯弯的眼睛。 进去之后才发现除了琼琳阁的人，其余的都戴着面具，沈清霜有些不明白了。 既然戴面具，就是不想让别人认出。那么为什么要登记名字呢？ 顾云间解释道：“所谓清清楚楚，只是让琼琳阁的人清楚，你没发现每个人登记的那一页都是新的吗？” 沈清霜恍然大悟，还是他细心！ 虽然客人们都戴着面具，但从衣饰上可以发现都非富即贵。 里面上下六层，大多是开放型的隔间，门都大开着，方便客人交易。 正中央的台子上有四个中年男子，正襟危坐，神情严肃。 顾云间观察了一会，说道：“他们就是琼琳阁的鉴宝师。每一件宝物会由他们四个人分别鉴定，再共同出具一个结论。他们的结论就是宝物的交易价格。” 见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一个紫衣人，不明所以，“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但我想要他手中的兰芝草！” 第171章 第130章 在下贺连朝，姑娘怎么称呼？ “兰芝草是什么？”顾云间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极有兴趣。 “对寒症疗效特别好的草药。我们跟着他！” 顾云间心中一暖，“是为了我啊？” “不然呢？我又不招人恨，得不了那个症！”小姑娘笑嘻嘻地说着，在他表达不满前先跑了。 顾云间无奈摇头，总爱调侃他！ “清霜，等等我！” 终归不是自己的地盘，他怕她过于顽皮惹出事，赶紧追了上去。 小姑娘跑得很快，顾云间好不容易才穿过人群找到她。 幸而她穿一身红裙显眼，否则要找到还真困难。 拉住她的手，嗔怪道：“可不许乱跑了，跟在我身边。” “我......跟在你身边？” “对啊，不然......” 顾云间猛地松开手，声音不是她！ 这下尴尬了，连忙致歉：“对不起姑娘，你与我的小姑娘穿着一样的红裙，我认错人了。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红衣姑娘透过面具见他眼神干净，又谦和有礼，顿生好感。 “公子言重了。这么多人戴着面具，认错也正常。” 随后笑了：“我要找的人也是一袭白衣，若不是公子说话，我也会认错。” 顾云间一笑：“这么巧？” “是啊！若不介意，我们一同找找吧，说不准他们也认错了。” 沈清霜跟着那个紫衣人走了一段，直至他排队等着鉴宝。 刚要喊顾云间，回头发现他不见了，顿时急了。 反正紫衣人跑不了，她打算原路返回寻找。 可这琼琳阁也太大了，人也太多了，她找了许久也没看到白衣公子。 正失望间，被人踩到了脚。 她本就烦躁，刚想发脾气，被另一人拉到了一旁。 一身白衣胜雪。 沈清霜激动了，也不再管踩到她的人了。 晃着白衣公子的手埋怨着：“云间哥哥，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那么久！” 那人直接拿掉了面具，露出一张俊脸，只不过多了玩世不恭。 沈清霜正诧异时，那人又揭掉了她的面具。 看到她面容的刹那，玩世不恭的眼神怔了一瞬。 明眸皓齿、雪肤花貌，尤其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睛，一汪湖水一般，直接让他沉了进去。 沈清霜触电般松开他的手，不好意思道：“我认错人了！” 白衣公子笑了：“没关系。小姑娘，虽然我不是你的云间哥哥，但若是你愿意，可以喊我连朝哥哥。在下贺连朝，姑娘怎么称呼？” “不怎么称呼，我还要找人，不奉陪了。”她夺过面具戴了上去，转身就跑。 却被那公子拉住了，“姑娘，相请不如偶遇，一起喝杯茶吧？” 沈清霜望着他的手，眉头皱了起来：“放开。” 再不放开她可要下毒了，到时候别后悔！ 察觉到她语气的不悦，贺连朝只好松了手。 “姑娘，陪我喝杯茶，我帮你找人。” 她不喜欢登徒子，只觉得讨厌。 只可惜登徒子并不在乎她的讨厌，反而愈发觉得有趣。 “就一杯茶而已，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沈清霜尚未说话，一个清朗的男声传来：“不是时间的问题，她只是不喜欢与你一起喝茶。” 听到这个声音，小姑娘一喜，扑到了他的怀里。 “你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你那么久！” 顾云间轻抚她的长发，柔声道：“还说呢，跑那么快，我都没跟上，还认错人了。” 指着旁边的红衣女子：“你瞧，是不是和你的裙子一样？” 沈清霜一瞧，还真是！ “我们一样。那个登徒子也穿着白衣，我还以为是你呢！” 听到“登徒子”这个称呼，贺连朝直摇头，“姑娘，为什么不能把这次误会当做美丽的邂逅呢，非要用这么伤人的称呼？” 红衣姑娘说话了：“连朝哥哥，这你要自己反思了。” 贺连朝斜了她一眼，“悠玉，在外人跟前多少给些面子不好吗？” “不好。” 沈清霜惦记着紫衣人的兰芝草，不想多待，拉着顾云间就走，可那两人都追了过来。 沈清霜悄悄回头看了，向顾云间道：“你从哪儿招来的桃花？” “哪里是我招的？我倒觉得那个公子是桃花。清霜，从现在开始一步也不许离开我，免得被烂桃花绊住了。” “哎哎哎，什么烂桃花？”贺连朝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很是不满。 先是登徒子，后是烂桃花，他明明英俊潇洒、风流俊雅！ 眼见那个紫衣人上台了，沈清霜急得不得了，万一价格确认后他直接卖了可怎么好？ 贺连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下明了。 “你想要他手中的兰芝草？” “嗯。”随即一愣，“你认识那种草药？” 贺连朝潇洒地甩开折扇：“自然，本公子博学多才，认识的东西多了。这样吧清霜姑娘，若是你喊我一声‘连朝哥哥’，兰芝草我送你！” 沈清霜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云间哥哥刚才就这么喊的。”贺连朝一脸得意，“怎样，一声哥哥换一株兰芝草，多划算！” 第172章 顾云间不愿意，向小姑娘道：“不要喊他。兰芝草能拿到就拿，拿不到就不要。” “可是.......” “乖了，听话。” 他才不要他的姑娘喊别人那么亲昵。 寒症而已，再忍一次又如何？回到大齐他不信找不到那种草药！ 见他们走了，红衣姑娘叹道：“贺连朝，有史以来第一次追姑娘失手啊！” 贺连朝没好气哼了声：“秦悠玉，你又好到哪儿去？我也没见那位公子看你一眼！” “哎，你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争兰芝草啊！” 紫衣人已经从台上下来了，到了一个隔间将草药摆出来，等着客人。 旁边还坐着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想来是琼琳阁的见证人。 沈清霜拉着顾云间跑了过去。 “请问这兰芝草要多少银子？” 紫衣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客人，指着一张盖印的纸。 “两千两。” “我给你！” 沈清霜边说边掏银票，“这是两千两。” 紫衣人摇头：“还有百分之二十的鉴定费和见证费，也是客人付的。” “啊？” 算了，两千两都出了，更何况那百分之二十。 咱又不是没银子！ 又取出四百两银票递了过去：“现在可以了？” 紫衣人点头，刚将兰芝草奉上，就被一人的折扇拦住了。 “本公子出五千两！” 一听这声音，沈清霜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矜持端庄，不存在！ “贺连朝，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第131章 本公子言出必行，怎会在乎这区区银两？ 贺连朝拿扇子抵着下巴，笑得颇为欠揍：“不瞒清霜姑娘，本公子尚未用膳，何谈吃饱了撑的？不过若是姑娘愿意赏脸，本公子愿与姑娘共进晚膳。” 原以为是个登徒子，果然是！ 沈清霜忽然想起了与沈清彦在大齐京城时坑秦悠兰九千七百两银子的事。 好，那就再来一次，虽然不利己，但是能损人也就够了！ 当下报了个价：“八千两！” 随即又甩出了五千六百两银票，向紫衣人道：“百分之二十的费用最后付！” 贺连朝一听，眉头皱了起来，这姑娘是不是疯了！ “一万两！” 沈清霜斜了他一眼，“贺公子，银票摆出来再报价，你玩呢？” 贺连朝哼了一声，数了一万两银票扔在桌上。 沈清霜微微一笑，又扔了一沓。 “一万五千两！” 贺连朝咬咬牙，追加了一些：“两万两！” “两万五千两！” 沈清霜轻飘飘地又甩出了一摞。 红衣姑娘见贺连朝还要追加，忙劝道：“连朝哥哥，太多了，不要再加了，都够买十株了。” 沈清霜也劝道：“可不是贺公子？舍不得就别勉强，挣银子不容易，要会过！” 顾云间微微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向小姑娘说了些什么。 “真的？” “我骗过你吗？” “没有！那你赶紧回来，别丢了。” “不会，你乖乖在这儿等我。” 贺连朝见他们窃窃私语，以为在嘲笑他，又哼了一声，“两万八千两！” 沈清霜立刻跟上：“三万两！” 银票又甩了出去。 那潇洒的架势像利剑出鞘一般。 虽然老商给她的三万两银票用光了，但她摆出了还有许多个三万两的架势。 银子没有不怕，重要的是腔调！ 贺连朝被气红了眼，但他身上也就三万两。 想了想，一狠心，将随身玉佩放在了桌上：“三万两加这枚玉佩！” 紫衣人彻底被惊住了。 两千两的东西居然有人出价到三万两，还加上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 这是兰芝草还是仙草？ 这是公子还是傻子？ 他狐疑地望着琼琳阁的伙计，但见他也双眼茫然。 从业多年从未见过此种无法用正常人思维考量的事。 贺连朝忐忑地望着小姑娘，见她白皙的手又往丑布袋子里掏，心立时沉了下去。 最终还是输了！ 他恨啊，恨自己为什么没多带一些银票！ 黯然伤神之际，顾云间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锦盒。 又附耳向小姑娘说了什么，只见她眼中一喜：“云间哥哥好厉害！” 贺连朝受不了这忐忑，没好气道：“清霜姑娘，你到底加不加价了？这么严肃的场合你们居然咬耳朵！” 沈清霜悠悠叹了口气，去将她刚才甩出的三万两银票整理了一下，塞进丑布袋子里刚腾好的地方：“君子不夺人所好，贺公子，你赢了，那株珍贵的兰芝草是你的了。记得要好好珍藏哦，可贵了呢！” 贺连朝觉得听错了，“什么？你不要了？” “不要了，你的了。” 虽然戴着面具，但贺连朝从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在笑话他。 再一望红衣姑娘，明显也在叹息。 似乎都在说他是个憨憨。 “你耍我？” 顾云间见他过来，伸手拦住了他。 正色道：“贺公子，你主动竞价在先，无理取闹在后，实在有失风度。当然，你若是舍不得要反悔，我们可以帮你接下来，免得让卖家空欢喜。” 第173章 被他一激，贺连朝哼了一声：“本公子言出必行，怎会在乎这区区银两？” 折扇都快被他给扇裂了，也浇不灭心中的怒火。 伸手将兰芝草拿了，指着银票和玉佩，向紫衣人道：“你的了！” 紫衣人千恩万谢，在贺连朝离开前道：“公子，还有四百两的鉴定费和见证费没付呢！” 贺连朝的怒火立刻有了发泄之处：“三万两银子加上这枚不低于万金的玉佩，你还找我要四百两？你也太贪得无厌了吧？” 沈清霜悠悠道：“云间哥哥，我觉得出价高低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哪怕出十万两，该给的费用也是要给的，你说是吗？” 顾云间点头：“可不是？若是我们，是决计不会赖那区区四百两银子的。” 贺连朝只觉得气血上升，扇子直接被扇裂了：“可恶可恶！不就四百两银子吗？本公子有！” 话说得硬气，但真的一两都掏不出来。 红衣姑娘道：“我有。” 贺连朝摆手：“不要！我怎么可能借银子？” 望着低头窃喜的沈清霜，他气不打一处来。 长得漂亮可爱，怎么做事这么可恶！ 随手拉过一人：“你买不买兰芝草？四百两卖你了！” “不要不要，听都没听过。” 就这样拉了八九个人，就一个人认识。 “要不要？四百两便宜卖了，市场价两千两呢！” “不要。这草虽然值钱，但只有需要的人才会买。我刚把手中的那株卖了，怎么会再买？莫说四百两，就是四两我都不买！” 贺连朝目瞪口呆，赶紧拉住了他：“买你兰芝草的那人在哪儿？我再卖他一株。” 顾云间打开锦盒：“本公子买的，二千二百两。不过这么便宜，药效应该没有贺公子这三万两的好。” 沈清霜纠正道：“云间哥哥，贺公子的不止三万两，是三万零四百两加一枚玉佩！” 顾云间忍不住哈哈笑了，宠溺地刮着她的鼻尖：“顽皮！” 红衣姑娘实在看不下去了，出了四百两将兰芝草拿了。 好在戴着面具，不然这脸真的丢大了！ 贺连朝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得蔫蔫的。 瞪了一眼琼琳阁的伙计，“不许说出去！” “是，少阁主。” 沈清霜与顾云间跑到外面后笑得不能自已。 此时那个紫衣人追过来了，摘下了面具，是个年轻小伙子，看着忠厚老实。 “小姐，若不是你，我赚不了这么多。这一万两银票是我谢你的！” 沈清霜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赚了开心，你赚了银子，各取所需。” 紫衣人坚持要给，沈清霜拗不过，问道：“公子，你是不是有很多草药？” 紫衣人一愣，“草药我有，但并不很多。小姐是想要兰芝草吗？我可以帮你再找找看。” 沈清霜摇头，笑道：“我有兰芝草了。你能不能找到火灵芝，我想买一株。” 虽然有些为难，但紫衣人还是点头：“我有一株，小姐若是要，我明日送来给你。” 沈清霜激动得连连点头：“我要我要。一万两够吗？” 紫衣人笑容淳朴：“最多也就值五千两，我今日挣得够多了，不用小姐付钱。小姐住哪里？” “来福客栈天字号房沈清霜。” 紫衣人走后，顾云间叹道：“不仅教训了人，还白得了一株火灵芝，沈小姐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得了便宜还卖乖，火灵芝也是给你用的哥哥！” “又是为了我？” “当然了！” 顾云间将两人的面具揭掉，露出了春水般的笑容：“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好不好？” “不好。” 顾云间故意皱眉：“为什么？” “因为你的桃花来啦！” 顺着她的手一瞧，一个身穿红裙的姑娘跑了过来。她已摘了面具，露出了清秀的容颜。 第132章 贺公子一向没分寸吗？ 顾云间觉得不可能是找他的，但她确实停在了他的面前。 还惊喜地望着他。 红衣姑娘本以为面具下的脸最多称得上英俊，却没想到是仙人之姿。 尤其配上这一身白衣，不染尘埃，清冷绝俗。 相比之下，贺连朝简直不配穿白衣。 “姑娘找我？”顾云间指了指自己。 红衣姑娘点头：“对！公子，我叫秦悠玉，不知公子贵姓？” 顾云间尚未回答，只听沈清霜惊呼：“你是秦悠玉？” 秦悠玉被她吓了一跳，点了点头：“是。姑娘听说过我？” 何止听说过，书中可是记载就是这个女人陷害三哥辱她清白、珠胎暗结，导致充军流放。 就这姿色，最多算是中上，根本配不上她俊朗洒脱的三哥！ 要防着！ “清霜，秦姑娘与你说话呢！”顾云间见她只是歪头打量却不说话，只好低声提醒。 “哦，听过。”敷衍了一声，“云间哥哥，我们回去吧，我饿了。” 秦悠玉不知道何时得罪了她，见她拉着顾云间要走，忙喊住了。 “公子，请留步。” 顾云间回头：“秦姑娘有何指教？” 秦悠玉低下头，咬着唇，“还......还不知道公子贵姓。” 第174章 顾云间微微一笑：“顾。” “顾云间？”秦悠玉一惊，怎么与大齐的十五王爷同名？ 此时贺连朝跑了过来，身旁还跟着一个黄衣女子。 黄衣女子一见沈清霜就激动了，直接挤过秦悠玉，亲昵地喊着：“清霜，清霜，你怎么来了？” 听到这诈尸似的声音，沈清霜一个激灵，喊了声“公主”。 “别喊我公主，我们这么好，你喊我‘悠兰’啊！这是我大姐，秦悠玉。呀，十五王爷，你也来啦？这么巧！” 往周围瞧了瞧，腼腆地问向沈清霜：“英俊哥哥怎么没来啊？” 沈清霜抿嘴笑了：“三哥在家。你若是想见他，过几日随我们一同回大齐。” “好啊好啊，我可想他了。”清了清嗓子，腼腆道：“当然，我更想你！” 假话说得那么假，信她个鬼！ 贺连朝早就听说了秦悠兰痴恋沈清彦，没心思理这个花痴。 而是问向顾云间：“你真是十五王爷？” “应该是真的。” 秦悠兰白了他一眼：“如假包换！我与哥哥在大齐见过王爷，怎么样，比你俊朗多了吧？” 贺连朝听她这么说顿时不服气了：“悠玉，你说！” 秦悠玉没说话，但那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只听秦悠兰又道：“连朝哥哥，你也就在咱们楚国能有些优越感。我跟你说，清霜的三个哥哥个个英俊潇洒，你一个都比不上！” “秦悠兰，你可以了，以后别来找我！” “不找就不找，我去大齐找英俊哥哥！” 沈清霜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没营养，向秦悠兰道：“过两日找你吃饭，先走了啊！” “别啊，既然来了楚国，我要尽地主之谊。走吧，叠秀楼，京城最好的，我请你！十五王爷，别扫兴哦。” 她眼睛眨啊眨的，胳膊又被她死死地抱着，沈清霜无奈之下只能应了。 贺连朝一瞧，赶紧跟了上去。 “你干嘛？”秦悠兰一脸戒备。 贺连朝凑上前道：“悠兰，难道你不请我？” “为什么请你？你与我们很熟吗？” 她已经将她与沈清霜归到了“我们”，对于贺连朝这个外人自然不欢迎。 同时不欢迎的还有她大姐。 贺连朝脸皮厚，他一心想与沈清霜套近乎，故而死皮赖脸地跟着了。 秦悠玉拉不下脸，好在死皮赖脸的贺连朝将她一起拉着了，这便成了五人行。 叠秀楼。 沈清霜被秦悠兰拉在身旁坐着，贺连朝连忙去抢她身旁的位置。 可惜晚了一步，怏怏坐在了一旁。 “清霜姑娘，我听过你的大名。” 沈清霜诧异地看着他：“我很有名吗？” “当然。你大哥可是纵横沙场的青年将军！” 沈清霜嘴角一抽，这也算她有名？ 微微一笑，“贺公子，我也听过你的大名。” 贺连朝嘴角一咧：“哦，是吗？” “当然。听说你人傻钱多。这不今日见证了，整个楚国，怕是只有你肯花三万零四百两银子加一枚玉佩换一株兰芝草。” 贺连朝：“......” 此时再看那株兰芝草就觉得它在嘲笑他。 叹了口气，将它拿了过来：“清霜姑娘，今日之事本是我一时兴起与你玩笑，还请不要介意。为表歉意，这株兰芝草请你收下。” 他眼神真诚，带着笑意，没有了之前的玩世不恭。 秦悠兰拍手笑道：“不可一世的连朝哥哥也会道歉，真稀奇真稀奇！清霜，收下！” 沈清霜摇头：“我不要。我已经有一株了。” 贺连朝一愣，难道他不够诚恳？ “多一株备用不好吗？” 她转向顾云间，他的眸中隐隐有些不悦，是对着贺连朝的。 “要不我给你两千四百两银子，你把这株兰芝草给我？” 贺连朝摇头：“我是送的，又不是卖的。清霜姑娘是不接受我的歉意？” 沈清霜挠挠头：“贺公子，既然是玩笑，就没必要道歉。而且吃亏的是你，让你白花了那么多银子。” “清霜姑娘都说我人傻钱多了，没关系。” 沈清霜也笑了：“你能不能别喊我‘清霜姑娘’？我姓沈。” 贺连朝略一思索：“你说得有道理，太过见外，我喊你‘清霜’好吗？” “不好！” 这句话是顾云间说的，“初次见面就用如此亲昵的称呼，贺公子一向没分寸吗？” 贺连朝不以为意：“那王爷为何那么亲昵？虽然我人在楚国，也听说贵国四殿下与清霜两情相悦，虽然王爷是四殿下的皇叔，也该注意分寸吧？” 顾云间望着他挑衅的眼神，并未动怒。 只是淡淡道：“看来贺公子不仅人傻钱多，还喜欢以讹传讹。” 沈清霜也烦别人将她与顾谨灏连在一起，故而没好气道：“贺公子，云间哥哥说得对，你别再以讹传讹了。有这时间提高提高智慧比较好，不然金山银山都被你糟蹋空了。” 贺连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拿起破扇子扇着风，却越扇越热。 沈清霜给顾云间倒了杯茶：“别生气别生气，不值得不值得。” 秦悠兰给沈清霜倒了杯茶：“连朝哥哥的嘴贱是出了名的，别理他别理他。” 第175章 贺连朝后悔跟来了，这都是些什么人？ “呀，袖子湿了。”望着被茶水浸湿的衣袖，沈清霜一脸沮丧。 顾云间微笑着用帕子帮她擦了擦，随后将袖口卷起了一小截：“夏日衣裳薄，一会就干了。” 秦悠玉幽幽地看着，满心欣羡。 只听一声“啊”，吓了她一跳。 来自贺连朝。 他快步走到沈清霜身旁，指着她的手腕：“这镯子，能不能给我瞧瞧？” 第133章 我大哥也没你亲得这么勤快！ 沈清霜下意识缩回手，防备地盯着他：“干什么？” 贺连朝见她防他甚于防贼，不满道：“我就想看看你的镯子而已。” 秦悠兰凑过来道：“清霜，当初我要看，你都没取下来，你不能偏心！” 贺连朝有些懵：“不取下来怎么看？” “所以别看。”顾云间淡淡说着。 他已经受够了这个纨绔子弟，从一开始就缠着小姑娘。 好不容易甩开顾谨灏到了楚国，谁料又贴上来一个。 为什么都不能矜持一些？ 真愁人！ 好在小姑娘现在很听他的话，这让他感到很安慰。 他要盯得紧一点，可不能被狂蜂浪蝶给骗了去！ 贺连朝怏怏回到位子上，但眼神一直没离开那个镯子。 沈清霜低声道：“云间哥哥，你这个镯子什么来历，他为什么一直盯着？” “因为很值钱。他不是刚花了三万零四百两银子外加一块不低于万金的玉佩买了一株兰芝草吗？可能想骗你低价卖给他补亏空。” 小姑娘将袖子放了下来，将镯子盖上了：“别说低价了，高价也不卖。你送的，我得好好保存。” “乖了。”顾云间愉快地笑了，将挑好刺的鱼肉放到她面前，又将她的碗拿过来用。 整个过程极其自然，只有他自己知道心跳得有多快。 好在小姑娘并未察觉出他的心虚，甜甜地道了谢埋头吃了起来。 贺连朝幽幽地望着，斜了一眼秦悠玉，她目色渐深，显然心里也不舒服。 只有秦悠兰，真的在尽地主之谊，不时帮沈清霜夹菜。那殷勤的样子，仿佛已经嫁入了沈家成了她的嫂子似的！ 除了那两个吃货在认真吃饭，其余三人均各怀心事，食不甘味！ 眼见晚膳要结束了，秦悠玉不想错过接近顾云间的机会。 “十五王爷，此次到楚国是要见谁吗？如有需要，我可以为你们安排。” 顾云间将目光从小姑娘身上收回，微微颔首：“多谢公主。这次只是带清霜过来游玩，并不要见何人。” “哦，这样啊。”秦悠玉有些失望，随即眼睛亮了：“要不我陪你们吧？京城有哪些好玩的地方我最清楚。” 然而在沈清霜看来秦悠玉就是洪水猛兽，她能少接触就少接触，故而悄悄扯着顾云间的衣角。 果然他道：“公主的好意我心领了。小丫头任性惯了，随她逛吧，就不耽误公主的时间了。” “那好吧。”秦悠玉眼底的失望肉眼可见，“那......那你们什么时候离开？总归到了楚国，还是见见父皇母后吧？” 高度上升到两国层面，顾云间是大齐皇叔，倒没理由拒绝了。 略一思忖，问向小姑娘：“哪一日你方便？” 哪一日你方便？ 贺连朝也愣了。 这么重大的事难道不该与楚皇商量吗？ 沈清霜放下筷子，将手搭上他的手腕，想了想道：“五日后吧。” 顾云间点头，请秦悠玉请示楚皇是否合适，若是不方便再行商定。 晚膳在沈清霜与秦悠兰的心满意足中结束了。 秦悠兰说有很多话与她说，想将她接到寝殿住。 沈清霜可不敢。 毕竟秦少隽在大齐折戟了，万一被他撞见就麻烦了。 三个哥哥不在身边，追云疾风也不在，识时务者为俊杰，她不敢惹事。 礼貌道别后，二人往来福客栈去。 “你刚才为什么给我把脉？”顾云间道。 “预测下你的寒症什么时候发作，万一去楚国皇宫那日正好发作，人家会以为咱们大齐的小皇叔是个病秧子，多影响国威！” 她嬉笑的眼睛弯成了月亮，与天空挂着的那一弯一般明亮澄澈。 顾云间也笑了，“清霜，你的预测能力让我惊异，你能不能测出人的命运？” “啊？” 这她不敢确定，原书中的命运她是知道的，但现在可真不好说！ 这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 一切都在变，难以把控。 “不知道。但我相信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她双手合十，祈求满天神佛保她与她关心的人一生无虞。 “你在求什么？” “所念之人，平安喜乐。寒来暑往，来日方长。” 她眨着眼睛，希望能如愿吧。 顾云间看着她笑了，他的笑容如微风，如春水。 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上，“你的所念之人，有没有我？” 她仰头望着他的眼睛，他的眼底一如既往的温柔。 “有。” 他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个吻。 若是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多好。 第176章 她与他在一起。 她只与他在一起。 “云间哥哥。”她喊了他。 “嗯？” “你别老亲我，总觉得你对我怀有不清白的心思似的。”她揉揉通红的小脸，低声说着。 这皓月当空的晚上，本来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尤其他还长得这么好看，眼神还那么温柔。 她的心都扑通扑通跳。 顾云间望着她羞红的脸，刮了刮她的鼻尖：“怎么不清白？” “我......”她挠挠头，摸摸脸，深吸一口气，“你让我误解你不是拿我当妹妹。我大哥也没你亲得这么勤快！” 顾云间忍不住笑了，小丫头终于有所察觉了。 他没有点破，而是若有所思道：“那我以后不这么勤快了，适当减少次数好不好？” “好！” 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对，“云......” “累了，回去睡觉！”他牵着她的手，悠闲地往来福客栈走去。 两个人拉着手，地上的影子也拉着手。 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 大齐往楚国的路上，三个人，兵分两路，向着同一个方向披星戴月地赶路。 洗漱后，沈清霜伸了个懒腰，爬上了床。 昏昏欲睡之际，惊觉有不正常的气味。 迷药！ 她的心怦怦直跳，哪个杀千刀的敢对她用迷药！ 她弄死他！ 心里将那人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脑中一刻不停地想办法。 她不能喊顾云间，他不会武功，别帮不上忙还白白搭上。 她翻了个身，快速将手伸进丑布袋子，扒拉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盖子，倒了一颗药丸出来。 药丸被她揉碎，顿时化成了一股气体，她吸进鼻子。 随即又将手指探入另一个瓶子，然后翻过了身，做成睡着的假象。 没一会，门被慢慢推开了。 紧接着一个黑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到了床前。 第134章 这毒很普遍吗？ 沈清霜怕黑，所以晚上睡觉都有燃一支蜡烛的习惯。 她微微眯着眼睛，透过烛光，打量着到她床前的黑影。 出乎意料的是，这人居然没有蒙面。 真是的，最起码的刺客素养都没有，干一行爱一行，好歹尊重一下这个职业啊！ 更没想到的是，这人居然是个女的！ 这样她就放心了。 女的，总不至于劫色。 至于财，都是身外之物，想要多少拿多少，只要留她一条命。 如此看来，毒药是没什么用了。 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等着那女人劫财。 可等了一会，女子并没有翻她的床铺。 她来气了，你倒是快一些啊！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呢！ 又微微眯着眼睛悄悄打量着那个女子，只见她一直搓手。 看来是新手，还不熟练，需要做一些心理建设。 她将眼睛又闭好了，姑且再给她一些时间。 不是她容忍度高，而是她担心那人身上有个刀剑之类的。她可是个柔弱女子，吵架可以，打架不行。 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女子能屈能伸，好死不如赖活着，绝对不能以身犯险！ 终于，女子行动了。 她掀开被子，颤抖着将沈清霜的胳膊拿出来，随后两只手哆哆嗦嗦地扒拉镯子。 既然是两只手，就没有第三只手拿兵器。 这下小姑娘不忍了。 拿银票可以，毕竟也就三万两。 镯子不行，值十万两呢！ 她装作翻身，迅速抓住女子的两只手，将毒药抹在她的胳膊上，然后一把推开她，大喊“救命”。 女子被吓得腿都发抖，不是用了迷药吗？她怎么一点事没有？ 女子迅速稳定心神，赶紧去追她。 沈清霜哪敢停留，撒腿就跑，这一急就绊倒了门槛，直接摔在了门口，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下不得了，女子已经追到了跟前，在劫难逃了。 “救命救命救命！”她扯着嗓子大喊。 女子见状，赶紧去捂她的嘴巴，却被她直接咬住了手，顿时也疼得大喊。 抬起另一只手就要打她，却被一个男子握住了手腕，随即甩了开去。 “清霜，起来。” 顾云间本来见小姑娘房内的烛光熄灭了不少，猜到她睡了，这才开始沐浴准备休息。 谁料没多久就听到了呼救声，赶紧穿了衣裳过来。 好在来得及时！ 沈清霜看到他顿时有了种劫后余生之感，拉着他的胳膊道：“云间哥哥，她给我使迷药，还偷我镯子。” 此时客栈的伙计和周围住着的客人都围了过来，一听那女子是小偷，都嚷着要报官。 女子害怕了，连忙跪下哀求：“小姐，我这是第一次，求你饶了我吧。” “饶了你可以，告诉我谁指使你偷我镯子的？” 女子脸上惊惧，眼神闪躲。 “我......没人指使我，我需要银子，所以才偷你的镯子。” “撒谎！不说就算了，报官吧。” 掌柜的听闻有偷盗，还是偷商老的贵客，当下就派人去请京都府的衙役。 夜深人静之时出警，衙役们都很烦躁。 第177章 简单询问后就将女子带走了。 临行前，沈清霜向女子道：“再见之时，希望你能如实交待。” 待他们走后，沈清霜先兑了一盆水洗手，免得留有余毒。 然后就一脸期待地望着顾云间。 这可怜巴巴的眼神看得他一头懵。 想了想，有些懂了。 试探性道：“你......不会让我打地铺吧？” “那我睡地上可以吗？” 她眨巴眨巴眼睛，眼中的祈求让顾云间无法拒绝。 别说打地铺了，让他上刀山他都会去。 叹了口气：“说吧，睡哪一间？” “我的招贼，住你那间！” 小姑娘麻利地将被褥抱了过去，又利落地铺好，笑嘻嘻道：“好了，快睡吧。” 顾云间又叹了口气，估计在楚国的日子都是这个命了。 不过应该也没有几日了，算时间，追云他们过三四日也该到了。 想到这儿，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第二日一早，同在山谷中一样，沈清霜醒的时候顾云间已经不在了，被褥也已经收好了。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打开门一看，没人！ “云间哥哥！” 顾云间应了一声：“在这里。” 她循声跑去，原来在她那间房里。 “你怎么在这里？” “我怕被伙计碰上，所以醒后就过来了，免得影响你清誉。” 还挺细心！ “清誉这种东西存在于心，不存在于形。” 他递了杯茶给她：“可在世人眼中，往往只看重形，而不在乎心。” “那你呢？你在乎什么？” 顾云间将杯中茶喝了，微微一笑：“我在乎你。” 见她怔住了，只好补救一下：“在乎你在乎的，心。” 沈清霜松了口气，终究又是自作多情了！ 洗漱之后，二人一起用了早膳。 来福客栈的早膳是出了名的好，时光正好，微风不燥，二人心情很是愉悦。 刚用完早膳，伙计来敲门了。 “沈小姐，有个叫王果的小伙子找你。” 王果？沈清霜不认识。 伙计道：“他说是来送草药的。” 听到送草药，沈清霜忙问道：“在哪里？” “柜台。” 沈清霜喊了顾云间一同过去，果然是昨日的那个紫衣小伙子。 他一见她就迎了上来：“沈小姐，我给你送药来了。” “过来坐。” 见他风尘仆仆，叫了壶香茶，又上了些糕点：“边吃边说！” 王果不好意思道：“那我不客气了，正好没吃早膳。” 他递来一个木盒子，沈清霜打开一看，果然是火灵芝，品质还不错，当下喜笑颜开。 “王果，我不好白得这个，还是付你银子吧？” 王果直摇头：“说好的送你，那就是送你。” 见他坚持，沈清霜只好收下，这个情先记下了。 王果一口一块糕点，吃了一会才腾出空来说话。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嘴：“沈小姐，你要这火灵芝有什么用？” 沈清霜也不瞒他：“我哥哥中了毒，得了寒症，解毒后需要它来调理。” 听到这里，王果赶紧将口中的糕点咽下：“寒症？你会治？” 看到他惊喜的模样，沈清霜“哦”了一声，“没治过，应该问题不大。” 王果将手往衣服上蹭了蹭，坐得端正了些，眼中满是光彩：“你能不能帮我弟弟也治了？” 沈清霜看了眼顾云间，又看了眼王果：“这......这毒很普遍吗？” “不不不，就是不普遍所以才没人会治。我姑姑不知从哪儿拿到的这毒，我弟弟调皮，不小心沾上了。这一沾上，就折磨了他整整十年。” “十年？” 沈清霜被雷劈了一般，下意识望向顾云间。 他点头：“我也是十年。” 第135章 顾公子，你们是私奔出来的吗？ 王果闻言，憨厚的脸上露出喜色：“这么巧！” 沈清霜望着他激动的模样，有些不能接受。 “王公子，这对于你而言，是一件喜事吗？” 这是中毒，不是中奖！ 王果微黑的脸上讪讪，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沈小姐，我的意思是既然都是十年，那就是缘分......” “要喝一杯吗？” “不，不要。我的意思是那就好治了！要不这样，你先拿我弟弟练手，若是治好了再给你哥哥治，这样也安全不是？” 沈清霜觉得他还挺有意思，不逗他了，笑道：“你就一点不怀疑我的医术？” 王果摇头，“就凭你能认识兰芝草和火灵芝，你的医术定然高明！” “我谢谢你！不过我要先给我哥哥治，他没几日了。” 孰重孰轻沈清霜还是分得清楚的。 本是关心体贴的话，顾云间听着极为别扭，总觉得他时日无多了似的。 “清霜，是没几日寒症发作，不是没几日了。” 小姑娘这才意识到不妥，呵呵笑了，“是我错了。不过云间哥哥，我对他弟弟感兴趣，我们一起去瞧瞧吧。十年呢！” 她加重了“十年”这两个字的读音，顾云间明白她的意思，当即同意。 第178章 王果赶紧将剩余的糕点塞进肚子，可不能浪费了！ 到了客栈门前，王果引他们走向了一辆车。 一辆板车。 一辆光秃秃的板车，前面套着一匹老马。 “你.....就这么来的？” 王果纯朴的脸上露着愧色：“庄稼人，平日里只与土地和深山打交道，所以简陋了些。要不沈小姐，我帮你们雇一辆马车？” 他们的穿着那么华贵，确实与这不配。 昨日挣的天价银子还没花呢，不是舍不得，而是穷人乍富，实在不知怎么花！ 沈清霜却直接坐上了车：“我无所谓，反正没人认识我，正好沿路看看风景。哥哥，你呢？” 听着这声“哥哥”，顾云间无奈叹了口气，他可不是她哥哥！ 坐在她身旁：“我也无所谓，反正也没人认识我。王公子，就这么去吧！” 王果清脆地“哎”了声，想不到这二位如此和善。 但他实在担不起“王公子”这个称呼，一个庄稼汉，“公子”“公子”的实在是难受，故而让他们唤他名字。 上了车，扬起了马鞭，马儿不急不缓地跑了起来。 虽然京城大街很多人好奇地指指点点，但只要他们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二人只是说笑，并不理会旁人的目光，这让王果觉得他驾的不是辆光板车，而是一辆豪华马车。 出了京城，天地广阔了。 溪流如带，野花满坡，空气清新，心旷神怡。 沈清霜拽了根狗尾巴草摇着，嘴里还哼哼唧唧唱着。 “南山野花开满坡，你东藏来我西躲，你要抓紧我的手，我们一起趟过河。你又摘来红山果，一颗一颗送给我......” 顾云间听着直笑，这都是什么词？不过倒挺欢快的，听着心情都好了。 尤其小姑娘的长发随着夏风的吹拂扬了起来，露出她娇俏的笑脸，让他挪不开目光。 王果扭过头来笑嘻嘻道：“沈小姐，你的歌儿真好听！” “我也觉得是。哥哥，你说呢？” 又是“哥哥”！ 顾云间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微笑道：“好听。” 王果赶了一会路，又转过来问道：“沈小姐，你与顾公子不是兄妹吧？” “瞎说。我们就是兄妹，你没听我喊他‘哥哥’吗？” 狗尾巴草上的毛都揪秃了，但小姑娘仍嘴硬。 “肯定不是！”王果往马屁股上甩了一鞭，马儿跑得快了些。“看你们的相处，我瞧着像是恋人！” 恋人？ 顾云间觉得这个憨厚的小伙子眼光很好，笑而不语。 沈清霜没理王果，他以为她害羞了，就问顾云间：“顾公子，你们是私奔出来的吗？” “嗯？”顾云间觉得有趣极了，问向小姑娘：“我们是私奔的吗？” 他眸子澄澈，笑容如春风拂面。 却被她白了一眼：“私奔？开玩笑！我们用得着偷偷摸摸吗？” “当然不用！回去后我去提亲如何？” 提亲？ 话赶话罢了，谁要成亲？ “不要，为老不尊！” 王果又回头了：“沈小姐，顾公子怎么会老呢？就他这样的翩翩公子，肯定很多姑娘上赶着嫁给他，你们很配的！” 沈清霜被他说得双颊通红，余光一瞧，顾云间正笑眯眯地望着她，那笑中的情意能让她溺死，顿时脸更红了。 只好将气撒在车夫身上：“王果，你再说这些话，我就不治你弟弟了！” “不说不说。”王果不敢拿他弟弟的病开玩笑，不过是觉得他们有意思才多说两句。 他专心驾车，马儿专心跑，过了半个时辰，到了一个小院子前。 院子周围长满了树和野花，再远一些是一大片庄稼，深呼吸一下，空气清新极了。 勒停马，顾云间先下车，然后扶沈清霜下来。 “小实，家里来客人了！”王果扯着嗓子喊道。紧接着院门打开了，出来一个肤色同样微黑但比王果身材挺拔的少年。 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 “哥哥，你回来了。” “回来了。这是顾公子和沈小姐。” 王实从未见家里来过客人，还是英俊公子和貌美小姐，赶紧请他们进去。 用粗碗倒了两碗茶：“二位别嫌弃，将就着喝一口吧。” 沈清霜道了谢，先顾云间一步将茶凑到鼻尖悄悄闻了闻。 经历了昨晚的事，她不得不小心。 确定没问题了，才将茶喝了。 “这茶挺清甜。” “山里没什么，就是山泉水多。” 喝了茶，沈清霜向王实道：“小弟弟，姐姐给你把把脉。” “姐姐？” 王实虽然年纪不大，但他觉得这个小姑娘也不比他大。 但哥哥开口了，他只好伸出了胳膊。 诊脉后，沈清霜道：“你的症状不重，不难治。上次寒症是什么时候发作的？” 王实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这么个小姑娘能治他的病？ 后脑勺被王果打了一下：“愣着干什么？没听姐姐问话吗？” 王实揉揉脑袋：“应该再过十日就开始下一次了。” “行，我知道了，过九日让你哥带你去来福客栈找我。” 第179章 又喝了一碗茶，准备打道回府。但王果一定要留他们用午膳，盛情难却，留就留吧，就当农家乐了。 “王实，你这个寒症是怎么得的？” 王实记不清了，望向他哥哥。 王果舀了一碗水到锅里，叹道：“我姑姑当时拿了三个瓶子回来，让我们不要动。但小实那时才五岁，见到漂亮瓶子就打开了一个，里面的水流了出来，他就用手去摸。当时被姑姑发现了，赶紧将他拉开。后来才知道里面不是水，是毒。还是没有解药的毒！“ 想到这儿，王果就觉得对不起弟弟。 “然后呢？”沈清霜问道。 “然后我们赶紧用水洗手，以为没事了。谁知道之后每个月小实都有一日浑身发冷，穿再多都没用，嘴唇青紫，话都说不出来。看了许多大夫，连病因都查不出来。” “和你的一样吧？” 顾云间苦涩道：“一样。” 想到他每个月都要受这种折磨，沈清霜也很难过，握了握他的手。 他冲她笑了：“没事的。” 沈清霜还有一个疑问，“王果，你姑姑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将三瓶毒药带回家？” “她不是要带回家，而是要带到大齐，说她的主子要用。” “大齐？”沈清霜惊了，顾云间同样如此。 王果愣了下，老实点了头。 “她主子是谁？” “不知道，姑姑从来不与我们说这些事，只是每隔半年让人送些银子回来给表弟表妹用。” 顾云间问：“你姑姑叫什么名字？” “王金凤。” 第136章 你轻薄我？ 回到来福客栈，沈清霜一直趴在榻上想着王果提及的那个名字。 王金凤，王金凤，究竟是谁呢？ “清霜，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顾云间的声音。 “进来吧云间哥哥，没事的。” 顾云间拿了两个果子，递给她一个：“怎么愁眉不展的？” 她从榻上爬了起来，拿了个枕头靠着：“想事情呢！” 咬了一口果子，眉头一扬：“好甜啊！哪儿来的？” “我刚出去逛了一圈，看到路边有卖的，就买了一些。怕你不喜欢吃，所以先洗两个给你尝尝。” “呀，小皇叔居然会在路边买果子，真稀奇！”她边吃边调侃着。 顾云间笑了：“在冷园待得久了，总要添些人间烟火气。” 见她一个果子吃完了，将另一个递给她：“还要吗？” “好啊！” 她不与他客气，反正不是外人。 拿果子的时候，注意到了他的手。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递个果子都这么优雅。 见她一直盯着的手，顾云间也看了看，并没发现任何不妥。 “怎么了？” 她抬头冲他笑了：“你的手真好看。” 好看？ 他的脸微微一红，“不都这样吗？” “不是，白皙修长，像小姑娘似的。” “怎会？至少比小姑娘的手大。” 沈清霜将果子接过来咬在口中，拿着他的手将自己的手对了上去，她想看看究竟大多少。 却根本不知道顾云间的心刹那间像被击到一般，连呼吸都忘了。 她咬了一口果子，嘀咕着：“是大不少。” 刚想抽回手，却被他握住了。他的手指慢慢从她的指缝间穿过，沈清霜第一次与男子十指紧扣，一时手足无措。 顾云间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大胆，但他不想放手。 他观察着她的反应，如果她反感，他就收回手。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这么多年，都是别人敬他怕他，只有在她面前，他才如此小心。 生怕唐突她，生怕她讨厌他。 但他按捺不住想与她再进一步的冲动，尤其遇上了贺连朝之后。 那个放任不羁的年轻公子模样俊俏，能说会道，明显一门心思想接近她。 而他内敛淡漠，不善表达，在楚国还要一段时间，直觉贺连朝还会来找她，他怕小姑娘会动心。 情窦初开的年龄，什么事都说不准。 他想要一个名分，能光明正大喜欢她的名分。 至少确认她对他是有好感的。 他悄悄观察着她，她的眼中诧异、不解、好奇、惊慌，连果子都忘了吃了。 被她咬了一口的果子抓在她的另一只手中，上面已经被指甲印出了一道痕迹，正流着汁液。 “你紧张？” “没有。”她下意识摇头，又垂下了眸子：“有点。” 顾云间望着她笑了，缓缓松开手。 “这个果子甜吗？” “嗯，甜。” 觉得有些尴尬，捧着果子心不在焉地啃着。 脑中却一直想着他刚才的举动，他是要表达什么吗？ 还是自己又误会了？ 她总觉得自那次深深的误会解开后，两个人的关系就在不知不觉中变了。 不知道这种改变好不好，但有时会让她怦然心动。 比如刚才这样。 她本就莹润的唇瓣沾上了果子的汁液，愈发娇艳红润，顾云间有了种想吻她的冲动。 即将触碰的时候，小姑娘吓得果子都掉了，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第180章 他俊朗的脸离她那么近，他的呼吸离她那么近，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离她那么近，这一切都让她不知所措，手紧紧地抓着衣裳。 只不过抓错了，抓的是他的衣裳。 顾云间笑了，她在紧张。 正巧她的肩上有一片花瓣，他若无其事将它拣了下来放在手心：“呶，可能被风吹来的。” 随即将那个无处安放的吻落在她的额上。 沈清霜狐疑地打量着他，她总觉得他不可能为了取那片花瓣才靠她那么近。 “你刚才......是为了它？”她指着他的手心。 小皇叔“嗯”了声，但明显不敢看她。 “撒谎！” “我没有。” 反正不管她怎么说，他打定主意抵死不认。 沈清霜哼了一声，恶作剧般往他的唇上凑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随即示威似的看着他。 小皇叔的脸直接红了，煮熟的虾子似的，无处安放的除了手，还有那一刻跳得飞快的心。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摸了摸自己的唇，“你......你......轻薄我？” “对，怎么样？谁让你刚才戏弄我！礼尚往来罢了！” 她往他的额头上拍了一下，转身就跑。 却被他拉住了。 “礼尚往来是这样的。” 他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头，温柔地凝视着她。 时间停滞了一般。 刚要印上她的唇，她求饶了：“云间哥哥，对不起，我错了。” 顾云间顿时无语了，这个时候她道什么歉？ “云间哥哥，我不该轻薄你，你原谅我吧。” 发现了他的犹疑，小姑娘道歉更勤快了。 那双明亮澄澈的眼睛委屈巴巴的，仿佛他若是吻了她，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扶她站好，转身倒了杯茶喝了，压下了那股冲动。 小姑娘掩口而笑，她知道如何拿捏他了！ “生气了？” “没有。” “没有就好。” 她跑到他的面前，“你没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王果口中的‘王金凤’是什么人，我觉得很熟悉，你呢？” 顾云间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就算补偿他刚才的失落了。 “若是我所料不错，王果的姑姑就是太后身旁的金凤嬷嬷。” “啊！”沈清霜一拍额头，有道理啊！ 太后一直视他为死敌，毒也是她派人下在棺椁上的，如此就顺理成章了，她怎么没想到？ “还是你聪明！” “你也聪明，只是暂时没想到而已。” 沈清霜点头：“对，我就是暂时没想到。云间哥哥，我还要给王实医治吗？” 顾云间道：“这是两码事。既然答应了，就医治吧。毕竟不是他们兄弟害的我，而且这是救人的事。善良的清霜最可爱！” “那我们要再去一趟琼琳阁，我还需要一株兰芝草。” 本来以为这种草药是可遇不可求的，没想到居然摆在最显眼处。 沈清霜激动了，得来全不费工夫！ 只是里面只有一个伙计，并没有卖主。 “这个多少钱？”沈清霜指着它问道。 “四百两银子。” “四百两？你确定？” “确定。” 沈清霜将兰芝草拿在手中反复打量着，确定没问题。 “请问，为什么这么便宜？” 人啊，总是这样。要价高了，觉得不值。要价低了，觉得有猫腻。沈清霜也不能免俗。 伙计道：“实不相瞒，这是我们少阁主昨日随手买的，他用不上，所以便宜卖了。” 少阁主？ 沈清霜与顾云间对视了一眼，同时想起了一个人。 第137章 贺公子如此想法真是狭隘了 “没错，就是那个花了三万零四百两银子外加一块不低于万金的玉佩的贺公子我！” 贺连朝悠闲地摇着扇子出现了，伙计立刻恭敬地行了礼：“少阁主。” 扇子一挥，伙计恭顺地退下了。 贺连朝将锦盒递给沈清霜：“清霜姑娘，兜兜转转这株兰芝草还是到你手里了，这就是缘分啊！” 孽缘吧？ 沈清霜掏出四百两银票放在桌上：“银货两讫，再见贺公子。” 这么干脆？ 贺连朝摇头笑了，转而一个飞身立在了她的面前，笑嘻嘻道：“清霜姑娘，我们又见了，好巧！”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他这种见法一天能见百八十次！ 沈清霜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若是不说话吧，他会缠着她。 若是说话吧，总觉得会将智商拉到他这么低的档次，然后他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她！ 惆怅之余，顾云间淡淡道：“贺公子是有事相求吧？” 贺连朝眼中一亮，立刻赞道：“王爷所言甚是，我确实有一事相求。确切地说，是两件事。二位坐下详谈？” “在这儿？” 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如何详谈？ 但见他往桌角上一拍，墙上立刻开了一扇门。 沈清霜哑然失笑，真是哪哪儿都有暗道！ 皇宫是，曲水流觞园是，皇陵是，现在连这个琼琳阁的小隔间也有！ 她有些不大敢进，顾云间却很淡定。 第181章 伸手向她，她很自然地握住了，立时不怕了。 贺连朝望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再看看自己左手握右手，心酸！ 通过这扇门，里面别有洞天。 华贵典雅的布置可以比得上贤太妃的寿安宫了！ “请坐！” 贺连朝亲自煮茶，动作极其优雅。 只可惜这种优雅在沈清霜面前丝毫没有吸引力，她有兴趣的是这茶，这壶，这杯子。 见她打量自己，贺连朝扬眉笑了，表现欲更强了。 “清霜姑娘是觉得本公子相貌英俊所以被迷住了？” 沈清霜呵呵一笑：“我只是想不明白，以贺公子如此普通的姿色，是如何做到如此自信的？” 贺公子不开心了，扇子用力扇着风：“普通？本公子这叫普通？你倒是找出一个比本公子英俊潇洒的来！” 沈清霜眉头一扬：“这很难吗？本姑娘可是见过世面的！你眼前不就有一位？” 顾云间的眼中满是宠溺，笑容如春水初生、春林初盛。 贺连朝哑口无言了，哼了声：“十五王爷在大齐出名的俊朗，本公子不与他比。” “比不过才这么说！闲话别扯，赶紧说事！” “急什么？先喝杯茶。” 他倒了三杯茶，递了两杯到他们面前。 顾云间刚要喝，被她拦了下来。 贺连朝见状，环抱胳膊笑道：“清霜姑娘不是怀疑本公子下毒吧？” 沈清霜微微一笑，将顾云间的杯子与他的互换了：“难道不是吗？要不请贺公子先干为敬？” 贺连朝脸色一变，故作镇静：“同一壶茶，为什么要换？” “因为毒在杯子上，不在茶中。” 她轻描淡写的话在贺连朝的心中激起轩然大波。 见顾云间眉头皱了起来，沈清霜伸手将它抚平，眨眼笑道：“放心，有我在，保你平安！” “我知道。” 幸好有她在，不然旧毒未去，又添新毒，够他受的了。 她又救了他，除了以身相许怕是无法还清了！ 贺连朝一副挫败的模样：“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知道！”小姑娘轻蔑地斜了他一眼，“说说吧，为什么要下毒？” 顾云间替他答了：“昨晚潜入你房间的女子是他的人。想来是解不了你的毒，所以想试你一试，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厉害。” 贺连朝更惊讶了：“你连这个都知道？不是说你偏居冷园不问世事吗？” 顾云间淡然一笑：“不问世事不代表不懂世事，贺公子如此想法真是狭隘了。” 狭隘？ 就当狭隘吧！ “实不相瞒，我只是想瞧瞧清霜姑娘的镯子，所以找了一个女子去偷，谁料失手了。” 贺连朝脸上微红，做出那等行径确实没脸。 “你倒实诚！”沈清霜白了他一眼。 “都被你云间哥哥揭破了，不实诚不行啊！”他讪笑着，喝了口茶缓解尴尬。 “你那杯有毒。” 顾云间淡定的声音在贺连朝听来如晴天霹雳，他都忘了！ 赶紧找解药！ 左袖子没有，又去掏右袖子，如此来回三遍仍没找到，当下冷汗都下来了。 沈清霜悠悠地指了指他的扇子，上面挂了个小小的香囊：“是不是在里面？” “对对对！” 贺连朝忙将解药倒入一个干净的杯中，又倒了些茶进去赶紧喝下，这才踏实。 又将那个有毒的杯子摔碎了，这可是隐患！ “你怎么知道解药在香囊里？” “因为它鼓鼓囊囊的。而且我没见过扇子上挂这么奇怪的香囊，不伦不类。如不是有鬼，那就是品味极低。” 贺连朝被说得无地自容，清了清嗓子，“清霜姑娘，那女子中了你的毒，能否赐解药？” “你这琼琳阁不是明码标价吗，一万两银子，解药给你。” 有便宜不占，那不是她的作风！ 这么贵？ 顾云间都觉得有些过分了。 沈清霜低声道：“贤太妃和顾谨灏的命我收了九万两呢，这一万两不贵。反正他人傻钱多。” 顾云间“哦”了一声，笑道：“那你还要帮我治疗寒症，预计收多少？” “咱们这么熟，哪开得了口？” 当然，如果他要给，她也不会拒绝。 顾云间却道：“要的要的。我把冷园送你如何？” “啊？那你住哪儿？” 顾云间冲她笑了：“多收个我无所谓吧？” “又开玩笑！”她捶了他一下。 忽然觉得有打情骂俏的嫌疑，不玩了，坐端正了些，等贺公子拿银票。 在贺连朝看来，银子不是事，重要的是面子。 总不能被人指摘，说他让人办事，却不管人家死活。 “这是一万两银子，解药给我。”他从里间取了银票，放在沈清霜面前。 沈清霜从丑布袋子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 “用水化开，将手浸在里面，待手上的颜色褪掉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 “要不我给你下个复杂点的毒？” 贺连朝的头摇得飞快：“不要不要，谢谢谢谢！” 顿了顿，不好意思道：“我还有一件事。能不能把这镯子给我看看？” 第182章 “不给！你这里什么宝贝没有，为什么非要看我的镯子？” 贺连朝见她又将袖子往下拉了拉，无语挠头. 他又不是贼，要这么防着他吗？ 但他确实派过贼去偷她，底气又没了。 顾云间觉得奇怪：“你是不是认识这镯子？” 在他面前，贺连朝不想瞒了，瞒也瞒不住！ 这么一个淡漠疏离、与世无争的人，却能看透他的心，让他觉得有些可怕。 “不瞒十五王爷，我是觉得似曾相识。我曾在家父的一幅画上见到过类似的镯子，只不过那个镯子内有隐隐云形，所以我想仔细瞧瞧。” 云形？ 沈清霜喜了，这么有趣吗？将衣袖拉了上去，慢慢转着镯子观察。 顾云间笑道：“不用看了，就是他说的那枚。” 贺连朝惊了：“可......可怎么会在清霜姑娘手里？” “我送的。” 第138章 我梦见我不是我了 “那你哪儿来的镯子？”贺连朝忙问道。 顾云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或许你可以问问令尊。” 贺连朝摆手，眉间都是无奈：“我问过，他压根不告诉我，所以我才好奇！” 顾云间微微一笑：“你若是告诉他见到了镯子的主人，想必他会告诉你。我们住来福客栈，若是有空，可陪令尊去坐坐。” 沈清霜悠长地叹了口气：“云间哥哥，贺公子怎么会不知道我们住在哪里？他都派人偷过了！” 贺连朝一手扶额，后悔招惹了这么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总怼得他哑口无言。 不过倒是可爱得紧！ 他喜欢！ 朝小姑娘抛了个媚眼，换来了个白眼，他叹了口气，先说正事吧。 “王爷，家父去了外地，未说归期。你什么时候离开楚国？” 顾云间故意道：“最多五日。若是令尊赶不及相见，那就下次吧！” “别啊，我这就派人去通知他！” 贺连朝常见父亲将那幅画打开出神地看，想必是件极重要之物。 如今镯子的主人出现了，他若是告诉他，定会赢得他的大加赞赏。 被骂了这么多年的纨绔，他也想尝尝被表扬的滋味。 “清霜，走了，带你去玩。” 事情已办完，顾云间不想多留，他觉得这个纨绔极其危险，总想勾搭小姑娘。 一伸手，沈清霜果然将手递给他。 他心中欢喜，习惯这不就养成了吗？ 假以时日，不成问题！ 出了琼琳阁，沈清霜问他：“贺连朝的父亲是谁啊？为什么要见他？” 顾云间买了串糖葫芦递给她：“我不知道是谁，见了就知道了，想来他就是父皇信上提到的人。糖葫芦甜吗？” 她吃了一颗，“说不好。糖甜，葫芦不甜。” 顾云间被她这回答逗笑了，说的是实话，但又像没回答。 “你要尝尝吗？”她问他。 “好啊。” 低头从她那串上咬了一颗，“我觉得甜！” 甜的不是糖，更不是葫芦，而是她愿意与他同吃一根糖葫芦那种心动的感觉。 将她的手握紧了，在她不经意间渐渐成了十指紧扣。 “小姐，小姐！” 沈清霜正摆弄着一支珠钗，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扭头一看，是老商。 老头子擦擦额上的汗，指着身后一个年轻小伙，笑眯眯道：“小姐，这是赵石头，咱们钱庄的伙计。老奴听闻昨夜你的房间进贼了，担心得不行。老奴想让赵石头晚上去给你守夜。他会些功夫，一定能让你安枕无忧。” 守夜？那就不用巴巴跑去顾云间房中睡了。 沈清霜连声道谢：“谢谢你了老商。对了，你别总‘老奴’‘老奴’的，怪别扭的。” “好好好，不喊‘老奴’了。” 目光落在二人的手上，老商的老脸绽开了花。 这顾公子一瞧就眉目温柔，不错不错！ “小姐，那我就不打扰了。顾公子，麻烦照顾好我家小姐。” 顾云间觉得这老头子意有所指的笑容神似吴伯，明白他的意思，颔首笑道：“我会的。” 他本以为小姑娘会接着逛街，谁料把他拉到了一个药铺。 “到这里做什么？” “买些草药，回客栈制药。” 药铺的伙计听了她要的药，露出钦佩的目光，一一给她配齐了。 “小姐，还要什么？” 沈清霜踮起脚四下望了望：“你这里有熬药的壶卖吗？” “壶？”卖了这么多年药，还真没碰见买壶的。 跑进去请示了掌柜，说了一个字：“卖！” 顾云间拎着草药，抱着壶，笑道：“我像个小厮。” “小厮？有这么俊俏的小厮吗？”她将最后一颗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别浪费了。” 别浪费了...... 顾云间觉得这颗糖葫芦不若第一颗甜了，酸酸的！ 找来福客栈的伙计要了个小炉子，直接搬回房内的窗前准备熬药。 顾云间将清洗好的药草递给她：“为什么不在厨房做这些？房内会有药味的。” 沈清霜将药草拣了一些出来，与两株兰芝草一同放入壶中，又将丑布袋里的小瓷瓶拿了几个，各倒出几粒药丸也放了进去。 第183章 擦了擦手，狡黠地笑了：“若在厨房，我怕有人动手脚。在这不一样，我可以睡觉，你看火！” “在厨房我一样可以看火啊！” “厨房油烟太大，你受得了吗？而且，你在旁边我睡得安心些。” 这是说他给她带来安全感吗？ 顾云间觉得这是对他的肯定。 揉揉她的头发：“那你睡吧。” 交待他一个时辰后喊她，沈清霜爬上床拉上被子睡了。 刚闭上眼睛又起来了：“云间哥哥，手给我。” 顾云间走了过去，以为她要拉他的手，谁料人家只是给他把脉。 又是自作多情了！ 她收回手，“这两日若是感觉冷，及时与我说，哪怕是夜里。” “好！” 一个时辰没到，她醒了。 是被梦惊醒的。 见她双目惊慌，顾云间忙走了过去。 碰了碰她的手背，很冷。 “做噩梦了吗？” 她“嗯”了声，拍拍额头，想把梦到的那些都拍出去。 “梦到什么吓成了这样？”他坐在榻前，握着她的手，心疼得不行。 她怔怔地看着他，却不知该如何说。 她梦见原来的沈清霜回来了，她从这具躯体上分离了出去。 她不再是沈清霜，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就像一个孤魂野鬼。既不能参与到这个世界，却也回不了原来的地方。 她的父亲，她的哥哥们，还有顾云间，所有她在意的人，都只记得原主，没有人记得她。 就像她来了，没人记得原主一样。 他们以为原主与她是一个人。 但她们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啊！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个梦，也不知道是不是预示什么。 但这个梦让她恐慌，一切真实都开始不真实了。 她有些害怕自己会突然消失。 因为这里已经有让她眷恋的了。 那些朦朦胧胧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慢慢清晰了。 “清霜？”顾云间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到底梦到什么了？我很担心。” 她垂着眸子，眼泪一颗颗落在了他的手上，这更让他难过。 掏出帕子给她擦着眼睛，她却抱住了他。 这让他手足无措，更觉得事情大了。 “我梦见我不是我了。”她哽咽着，将头埋在他的怀里。 顾云间不明白：“你不是你？那你是谁？” “我不知道我是谁，但你们都不记得我了。因为，因为，有了另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沈清霜。” 她抬起头，红着眼睛，又哭了。 顾云间心痛不已，吻着她的额头，柔声安慰着：“别胡思乱想，即使有十个一模一样的你，我只会记得你。别怕，我会陪着你。” 第139章 所以，你愿意接受我了？ 她望着他澄澈的眸子，压根不信。 “骗人，都一模一样了，你如何分得清？” 顾云间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一样的只是外貌，行为、心性是不一样的。只要细心，会分得清的。我想想怎么解释啊，对了，就像皇宫密道中的常腾，虽然他易容成了我和你大哥，但还是可以发现不同。” 她不好意思笑了，“我没发现，还误会你了。” 顾云间故作叹息：“那是因为你没把我放在心里，没良心的小丫头。” 他温柔耐心，如山涧中的涓涓细流，一切都于无声处，却让沈清霜心中的恐惧慢慢消散了。 她坐直了身子，眨着眼睛问他：“云间哥哥，若是有一天我消失了呢？你还会记得我吗？” 他眸子微怔，随即又笑了，将她脸上的泪痕擦了去。 “清霜，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没人能逃过死亡。若是你比我先离开，我无法承诺我会记得你，因为来世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我会陪你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一起离开？”沈清霜震惊了，声音也颤了，“为什么？” “因为我的生活本是无波古井，不过是一日耗一日，是你让我有了眷恋。冷园的荷花开落于我只说明时间的流逝，你来了之后我才发现原来荷花是有香的。若是你不在了，我根本回不到没有你的状态。” 他的眼睛灿若星子，柔若春水。 许是觉得过于直白，挠挠头笑了。 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不得不承认，她动心了。 抬起袖子擦擦眼睛，犹豫了一会，问道：“云间哥哥，你......真的喜欢我啊？” 顾云间俊朗的脸倏地红了，心都要跳出来了。 此时的她乖巧地偎在他怀里，充满了依赖。 她在找他要一个答案。 直觉告诉他若是这个时候不说，说不准就没机会了。 即使有，心境也不一样了。 郑重点头：“是，我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不是对妹妹的那种？”她又问道。 他微笑摇头：“不是。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那种；是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那种；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那种。” 她脸上发烫，伸手揉揉，依旧很烫。 连带着耳朵都烫。 沉默了一会，仰头问道：“你不介意我以前的谣言吗？” 第184章 他又摇头：“既是谣言，为何要介意？世人无知，偏信别人口中的，却不信自己感受到的。” 她冲他笑了。 “云间哥哥，你要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音晖园。第二次相见，是在皇陵外，那个才是我，是你眼前的我。” 顾云间刮了刮她的鼻子：“好，我记得了。从清彦将你带到我面前那日起，才是现在的你。让我说说看，第三次相见，是在寿安宫。之后，你送了平安扣给我。” “对！”她连连点头，真是一点就通，一拨就亮！ 见她恢复了活跃，顾云间的心放了下来。 只是，数着这第一次第二次，他想到了一件事。 一件让他想起来就欢喜的事。 “怎么了？” 她晃晃他的胳膊，笑成这样，难不成有好事？ “我说了你不许生气？” “不生气，你说。” 她直直地盯着他，希望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顾云间说不出口，抬手捂着额头，却被她拉了下来。 “快说！” 被她催得急了，他只得道：“清霜，你记不记得你......轻薄过我？” “你说今天吗？我是逗你玩的。” “不是今天，是之前。” “啊？”沈清霜直接坐直了，“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我住在沈府那一晚，你喝醉了。你亲了我的脸，还亲了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唇，“清彦看到了，还是他将你抱回房的。” 目击证人都有，沈清霜不怀疑了，但她也实在待不下去了。 此时不跑，还等着过年吗？ 她掀开被子撒腿就跑，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她心虚地低下头：“你是大齐的小皇叔，要大气，不能为区区小事与我计较，你说是不是？” “不是。小皇叔也有清白啊，我得计较。” 她泄了气，嘟囔着：“就是亲了一下而已，对你的清白没有任何损伤。” “有。” 沈清霜哼了声，“你别告诉我这二十年来你从来没被女子亲过！” “没有，只有你。”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但见他微笑地望着她。 “你刚才为什么问我是不是喜欢你？” 她揉揉额头，揉揉脸，揉揉手，“我只是怀疑，所以找你确认一下。” “那确认过了，你打算怎么对我？” 她看看他，看看地。 又看看他，又看看地。 良久，低声道：“我要对我的玫瑰负责。” “什么玫瑰？”顾云间不懂她的话。 两柱香时间后，在沈清霜娓娓讲述下，顾云间听完了小王子、玫瑰花和小狐狸的故事。 他缓缓握住她的手，模糊了视线，“所以，你愿意接受我了？” 她学着他之前的样子，手指从他的指缝间穿过去，“要不我们试着相处看看？” 他激动得不能自已，一直说“好”。 “可我还有条件！” “嗯？”顾云间愣了一下，随即道：“我知道，一生一人。” “成交！” 她刚要跑，又被他拉了回来：“鞋子没穿。” 房内的药味越来越浓，顾云间觉得这是世上最好闻的味道。 望着她专注的模样，他从未有过的心定，只为她的决定。 晚膳后，赵石头来了，搬了把椅子守在沈清霜的房门前。 次日一早，待她起床后他再离开。 如此过了两日，日子平静又有趣。 第三日的早上，小二来找顾云间，说有姑娘找他。 姑娘？ 顾云间并不认识什么姑娘。 沈清霜问道：“会不会是秦悠玉？” “那一起去吧。”他伸手向她，她却笑嘻嘻地将手背于身后，“我去会扫兴吧？” 他岂会看不出她的心思，牵了她的手，叹道：“我好不容易有了名分，绝对不能行差踏错！” 一见之下，果然是秦悠玉。她穿了件浅碧裙衫，衬得她清新可人。 “十五王爷，希望没打扰到你。” 顾云间淡淡一笑：“公主言重了。不知公主何事找本王？” 秦悠玉的目光从他们十指紧扣的手上不甘地挪开了：“实不相瞒，我今日是个陪客，想见王爷的另有其人。” 顾云间略一思索，笑道：“你大哥吗？” 秦悠玉面上惊讶，点头道：“王爷猜的没错，正是我大哥秦绍原。” 第140章 小王今日相邀，实则为了致歉。 顾云间原以为秦绍原在附近，所以请她在前面引路。 秦悠玉笑道：“大哥在叠秀楼恭候王爷和沈小姐，马车已备好。” 顾云间担心与她同乘一辆马车会有不便，故而道：“公主，你与清霜乘车，本王骑马就好。” 沈清霜闻言眼中一喜：“云间哥哥你会骑马？” 他故意叹气：“原来在你心里我什么都不会！” 她解释道：“你不会武功嘛，我就以为你也不会骑马。”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眸光温柔如水。 “我会的多着呢，你要慢慢发现。你也想骑马吗？” “我不会。”她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顾云间微微一笑，将她拉到马前，小心扶她上去。 第185章 她紧张地趴在马背上，一动也不敢动。 马儿原地踱了几下，把她吓得都要哭了。 太特么可怕了！ “我不骑马，我要乘车......” 闭眼大喊间，顾云间也上了马，坐在了她的身后。 一手拿着缰绳，一手扶她靠着他，笑道：“确定不骑？” 她慢慢睁开眼睛，扭头看到他，嘻嘻笑了：“骑！” 顾云间揉揉她的长发，向秦悠玉道：“公主，我们走吧！” 秦悠玉心里酸酸的，露出礼貌的笑容：“好！” 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看着他们嬉闹的欢乐，不甘地将帘子放了下来。 马儿跑得不快不慢，沈清霜耳边一阵阵风吹过，极为惬意。 “云间哥哥，你的骑术是谁教的啊？”她靠着他，仰头问道。 顾云间低头看了看她，又望向前方：“吴伯教的。本来他想教我武功，可我不喜欢，就没学。” 她“哦”了一声，“学武很辛苦的。反正你有追云他们，学不学无所谓。” 他笑笑，“我若知道会遇上你，再辛苦我也学了。至少你与我在一起不会担心危险。” 沈清霜眨眼笑了：“现在我也不担心啊，和你在一起，有种和大哥在一起的感觉。安心又踏实。” 他敲了敲她的额头：“不是大哥的感觉，就是云间哥哥的感觉。你说要试着在一起，所以不可以再把我当哥哥。” “好啊。” 秦悠玉的马车在前面引路，沈清霜想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悠兰喊秦悠玉为‘大姐’，秦悠玉却喊秦绍原为‘大哥’，这次序是怎么排的？” 顾云间道：“秦悠玉并非皇帝亲生，而是他兄长定北王的嫡女。定北王去世后，皇帝怜她，就接入宫中让李妃抚养。她比秦绍原年幼，比秦少隽年长，所以是这楚国的二公主。” “她还有兄弟姐妹吗？” “有一个妹妹，是庶女。姐妹俩都比秦悠兰年长，所以秦悠兰有时会称她为‘大姐’。” 沈清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原因。 又奇了：“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 顾云间的眼中流露出少年人的得意：“厉害吧？” 想了想，又道：“秦绍原要见我，想必是为了唐晞的事。你不用理他，玩你的就好。” 叠秀楼。 秦悠玉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 “大哥，十五王爷和沈小姐到了。” 一个身穿绛紫蟒袍的青年男子转过身，快步迎了上来：“十五王爷，久闻大名。” 顾云间点头微笑：“本王也久仰大皇子的大名，蒙大皇子相邀，荣幸之至。” 寒暄过后，秦绍原的目光落在沈清霜身上，只见她明眸皓齿、活泼灵动。 原以为秦悠玉已经是风采照人，在她跟前竟然失色不少。 顾云间不喜欢他总打量着小姑娘，先介绍了：“这是敝国定安将军之女，随本王一道来楚国游玩。” 沈清霜想着对方终归是皇子，还是行个礼吧！ 毕竟她爹常嫌她不够端庄识礼，出门在外还是要稍微注重下家门形象的。 但她根本没有机会，刚要欠身，就被顾云间拦住了。 他将椅子拉出了一些：“坐吧。” 秦绍原若有所思笑笑，喊秦悠玉一同坐下，却见她失神地望着顾云间，不由得心中愠怒。 “悠玉！” 听到他的声音，秦悠玉才回过神来，在他身旁坐下了。 一人一杯茶品着，却都是商业互吹，沈清霜没什么兴趣。 或许实在吹不下去了，秦绍原终于切入了正题。 “王爷，小王今日相邀，实则为了致歉。小王对我三弟的护卫唐晞在大齐犯下的错事痛心疾首，现在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顾云间也举杯将茶饮了，“唐晞是有错，好在最后及时悔过，也算难得。只是让楚国失了两城，这损失就大了。” 秦绍原讪笑：“王爷所言极是。只不过唐晞敢刺杀贵国四殿下，又刺杀沈小姐，还连累王爷受伤，楚国自是要对此付出些代价。” 失了两城代价是大，但是在秦少隽手中失的，于他可不是损失，反而是裨益。 顾云间笑而不语。 秦绍原将点心往沈清霜面前推了推：“沈小姐，这是叠秀楼的名点，悠玉每次来都会要这些，你尝尝看。” 瞧着顾云间对她极为看重，他想借此拉近关系。 沈清霜倒也给面子，道了谢就专心吃了起来。 吃了好一会，也没见他们继续聊，只是慢悠悠喝着茶。 只有秦悠玉，时不时望向顾云间。 那不清白的心思她在秦悠兰望向她三哥的眼神里见到过。 心情不美丽了，糕点也不香了。 她刚与顾云间确认关系还不到三天，这就被惦记上了？ 这楚国的公主都是花痴吗？ 看到俊俏公子就巴巴地瞅？ “云间哥哥，你们是不是谈完了？要不咱们就别耽误大皇子的时间了。”她擦了擦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顾云间点头，他倒想看看秦绍原能憋多久。 果不其然，他刚站起身，秦绍原就急了。 “十五王爷，再坐一会吧。” “大皇子还有事？” 第186章 秦绍原的手紧紧握着杯子，再放下时，杯中茶溅出了不少。 秦悠玉不动声色用帕子擦了。 “王爷，小王想问问唐晞死前有没有提到过什么。” 终于还是问了！ 顾云间淡淡道：“并无特别的。他只见了长义侯父子和他的儿子，之后便自尽了。大皇子为何有此一问？” 第141章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他平静地注视着秦绍原，似乎只是平常一问，但这平静的眼神却在秦绍原的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只是好奇。小王曾与唐晞有过接触，觉得他......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知恩图报之人。” 顾云间点了点头：“确是知恩图报之人。” 不仅知恩图报，还分得清什么是恩，什么是利用。 更知道该报的是谁。 想到唐晞死前交给他的供词，他打算继续留着。 虽然那只是秦绍原与秦少隽的明争暗斗，但谁知道未来会不会对大齐产生影响。 他不得不防！ 而且直觉告诉他，以后必有大用！ 秦绍原见他若有所思，心没来由地咯噔一下。 若是旁人，他还可以猜猜心思。 但对顾云间，他猜不透。 一直听闻这位王爷十年来偏居冷园，早养成了淡漠的性子，常人的喜怒哀乐在他身上一减再减，直至分不清。 但他想知道的还没问出来，故而讪讪一笑。 “不是小王诋毁三弟，他恶行败露，自不会管一个为他卖命的人。本王想知道唐晞的遗言，是想着若是他有什么未了之事，小王还可以替他办了，好让他瞑目。” 他抓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又定定地放下。 顾云间又是一笑，只是笑容如远去的群岚般若隐若现。 “本王明白大皇子的好意，若非说有遗愿，那就是让长义侯帮他抚养幼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若是大皇子不信，可以前去大齐找长义侯求证。” 秦绍原心下一沉，他哪里敢？ 他已得知唐晞是长义侯姜致失散多年的儿子，若被知道他为了打击秦少隽而令唐晞殒命，老头子还不杀了他！ “王爷言重了，小王自是相信王爷。见到王爷是件高兴的事，还是不谈这些扫兴的了。小王想邀王爷共进午膳，不知王爷可否赏光？” 顾云间先表达了谢意，随即话锋一转：“大皇子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只是清霜昨夜没睡好，本王还是送她回去休息吧。” 秦绍原这才注意到他身旁的小姑娘闭着眼睛趴在了桌上，一时愣了。 刚才吃糕点时不还精神得很吗？就这么一会就睡着了？ 秦悠玉同他一样的诧异，骑马的时候那么兴奋，说困就困了？ 顾云间显然不在乎他们的态度，轻轻摇醒了小姑娘：“清霜，我们走吧。” 沈清霜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与他们道了个别就随顾云间离开了。 秦绍原立在窗边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 “你相信他吗？” 秦悠玉道：“他的表情极为自然，不像说谎。” “可我总觉得唐晞不会什么都不说。” 秦悠玉看了看他，“若是他说了，该对那件事负责的就变成你了，而不是由你坐收渔利。想来他也怨恨秦少隽拿钰儿威胁他，所以压根不提你指使的事。” 秦绍原回过头，一双幽深的眼睛凝视着她。 “你说得对。而且事情过了这么久，长义侯府并没派人找我寻仇。” 秦绍原又坐了下来，失神地望着对面的两个杯子。 忽然转向秦悠玉，语气极为严肃，还带着警示。 “你的婚事由不得你做主，趁早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秦悠玉被他说得脸上一红，手拧着帕子。 “大哥，你说到哪里去了？” 秦绍原哼了声，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 “我说什么你清楚。你既然选择站在我这一边，就要听我的安排。我会想办法让你嫁去大齐，但不是顾云间。” 秦悠玉眼中盈泪，心中委屈。 “我站在你这一边，为什么你还要插手我的终身大事？” 秦绍原冷冷地盯着她，那眼神看得她胆战心惊。 “因为你的婚事才是对我最有利的武器。你别觉得委屈，悠兰何尝不是？三弟上次出使大齐，不就是想将她嫁给长义侯嫡次子吗？只是唐晞之事败露不能如愿罢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别惹我生气！” 说完这句话，秦绍原转身离开。 只听秦悠玉低声道：“我想嫁给我喜欢的人。” “你说什么？”他回头漠然地望着她，随即冷笑一声，“你再说一遍！” 秦悠玉跑到他跟前跪了下来，拉着他的衣角：“大哥，既然要嫁到大齐，为什么不能嫁给十五王爷？你不要忘了，他当初可是大齐皇帝指定的储君。” 秦绍原将衣角轻轻抽了出来，单手拉起她。 “你说得没错。但是刚才这么久，顾云间可曾看过你一眼？别说他根本不会娶你，就算是娶了你，冷园不过多了一个弃妇罢了。” “那我也愿意！” 听到她这话，秦绍原哈哈笑了。 可笑！ 幼稚！ 无知！ 他将她眼角划的泪生硬地擦掉，一字一顿道：“即便当弃妇，也要当一个对我有利的弃妇。你刚才的话提醒我了，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待我谋划好了，会详详细细地告诉你。” 第187章 秦悠玉心中一凛，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不要这么害怕，嫁人而已。放心，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他的笑声越来越远，秦悠玉的恐惧却越来越深。 她知道他心狠手辣，什么都干的出来，所以当初才会弃秦少隽而选他。 却没想到终有一日他也会那么对待自己。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顾云间本以为小姑娘会回客栈休息，谁料她蹦蹦跳跳地拉着他穿梭于长街，对什么都有兴趣。 “刚才不困了吗？”他温言软语劝着：“回去休息一会吧？” “不要！”她很干脆地拒绝了。 见他皱眉，狡黠笑笑：“我刚才是装困的。秦绍原与你玩心眼，我不喜欢，感觉他比秦少隽还可恶！” 顾云间有些无奈，但承认她聪明，给了他一个很好的借口抽身离开。 又见她捂嘴偷笑，问道：“想说什么？” “还有，我不喜欢秦悠玉那么盯着你，像是没见过英俊公子似的！” 顾云间的心湖开满了花，她在夸他英俊呢！ 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我没看她。” 她脸一红，像极了冷园娇美的荷瓣。 “我知道，不然你以为能这么容易过去？” 她推开他，转身跑了。 一直到晚膳时间，他们才回到来福客栈。 听伙计说，有一家三口在房门口恭候多时了。 “这个多时是多久？”沈清霜问道。 伙计想了想：“四个时辰有了。” 一家三口，四个时辰？ 顾云间一头雾水，一点头绪都没有。 房间的走廊立着三个人，动作出奇的一致，望着同一方向出神。 一个老头子，一个中年男子，还有一个年轻公子。 这就是一家三口？ “你们找我？”顾云间问道。 三人同时回头。 顾云间与沈清霜认识那个年轻公子，是贺连朝。 正诧异间，老头子领着二人快步迎来，在顾云间面前直接跪了下来。 顾云间不明所以。 只见老头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因为激动，声音都颤了：“老臣贺砺，携儿孙参见十五王爷！” 第142章 本王认为配不上 “贺砺？” 顾云间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但一时想不起来。 贺砺抬头，老泪纵横。 “王爷，那枚玉镯，是老臣当年寻来给老皇上作为寿礼的。他老人家说里面似有祥云，所以转赠于你。你还记得吗？” 顾云间身形一震，望向沈清霜的手腕，又望望贺砺。 “王爷，老皇上去世后，老臣还去冷园见过你。那时你才十岁，吴奕想尽一切办法都无法让你说话，还是老臣给你讲了好些老皇上的趣事你才开口的。” 听到这儿，顾云间眸子一亮，“你......你是贺伯伯？” 贺砺连连点头，抬起袖子擦了擦混浊的眼睛。 “对，对！王爷将皇位让给了先皇，臣不愿再做那个御史大夫，就来到了楚国，开了这琼琳阁，只为有一日王爷转变了想法，再继续辅佐王爷。这也是老皇上的遗愿。他与老臣说过，若有一日王爷出现在琼琳阁，就是老臣出山之时。” 顾云间双手将他扶起：“我们进来说吧。” “是，王爷。” 贺砺一直恭敬地立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顾云间，不时擦泪。 “人老多情，王爷切莫怪罪。” 顾云间微微一笑：“贺伯伯，你别站着，坐下说话。” 推辞多次，终于拗不过，贺砺只好坐下了。 眸中老父亲般的慈爱让顾云间想起了吴伯，不知道老头子将大齐搅成了什么模样。 “对了王爷，这是老臣的儿子贺长梧，孙子贺连朝。” 贺砺指着身后二人，慈爱已换成了严厉，“连朝，杵着干什么，还不奉茶？” 贺连朝一个激灵：“是，爷爷。” “没眼力见儿！”再转过头时又切换成了亲切，“王爷，你比小时候开朗多了，以前你离小姑娘都远远的，现在......呵呵，老臣真是......真是高兴！” 顾云间看了眼沈清霜，微微一笑：“贺伯伯，本王都二十岁了。” “是啊是啊，时间真快！王爷打算什么时候登基？” 沈清霜被这老头的骇人之语给惊呆了。 什么时候登基？ 这皇帝谁做他说了算吗？ 顾云间倒没多少意外，仿佛已经习惯了，想来吴伯没少提过。 “贺伯伯，这件事先不急，本王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 贺砺道：“很重要的事吗？” 顾云间的眸子变得冷了：“是。本王并非特意来楚国见你，实际是在皇陵祭拜父皇母妃时被刺杀。无奈之下触动了皇陵机关，这才到了楚国。之后见到了父皇留给本王的信，便来到了琼琳阁。” 他将遇刺之事讲了一遍，直听得贺砺怒不可遏。 他一掌拍在案上，恨恨道：“那个恶毒的女人和她的混账儿子居然敢谋害王爷，定不能轻饶！这才坐了几日皇位，就不知天高地厚了。王爷，我们什么启程？” 顾云间摆手：“贺伯伯，你先别激动，从长计议。也算是意外之喜，本王竟然在楚国发现了所中之毒的来源，所以想再留几日多掌握一些证据。” 第188章 贺砺更激动了：“怎么还中毒了？” 蹭的一下站起，携了他的手：“老臣给你找楚国最好的大夫，一定将你的毒去了。” 顾云间拍拍他的手，笑道：“贺伯伯，清霜会给我解毒的，你别担心。” “清霜？是这个小姑娘吧？”贺砺笑眯眯地望向坐在他身旁的女孩子。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正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听到他问，忙站了起来。 “贺......贺......” 叫“贺伯伯”吧，都能做她爷爷了。 叫“贺御史”吧，人家早已辞官不做了。 真愁人！ 顾云间笑道：“与吴伯一样，也喊‘伯伯’。” 她点头：“贺伯伯，我就是沈清霜。” “你姓沈？”贺砺喜了，“沈南方那小子是你什么人？” 她抿嘴笑了：“那小子是我爹。” 贺砺更喜了，摸着下巴啧啧赞着：“那小子愣头愣脑的，居然能生出这么一个标致的女儿，而且还懂医术！姑娘，有没有许人家？贺伯伯认识许多年少有为的公子，一定给你介绍个好的！” 沈清霜忍不住笑了，不时望着顾云间已经黑了的俊脸。 贺砺以为顾云间拿她当妹妹，还不知死活地问他：“王爷，你觉得老臣的孙儿怎么样？配不配得上清霜姑娘？” 贺连朝本来耷拉着头奉茶，听到这话，顿时立得直了。 顾云间放下茶，淡淡道：“本王认为配不上。” 贺连朝刚想反驳，被他爹死死瞪了一眼，老实了。 贺砺并不生气，他说配不上就配不上！ “老臣知道在王爷心中，妹妹是最好的。你想为她挑个什么样的夫婿，老臣一定帮忙寻找！” 顾云间心里实在堵得慌。 人老多情他承认，但不至于老眼昏花吧？ 淡淡变成了淡漠，“你觉得本王如何？” “王爷的品貌自是没得说，就是年龄，应该大清霜姑娘不少吧？” 沈清霜适时补充：“大五岁。” 老头子又摸摸下巴，“五岁不少了......” 任顾云间再好的修养都不能忍了：“贺砺，你是说本王老？” “不是，王爷风华正茂.......” 话未说完，儿子与孙子一人扯着他一只衣袖。 “爷爷，王爷喜欢沈小姐。” “开玩笑，怎么......” 贺砺不由得重新审视二人，但见顾云间淡然的眸子已然愠怒，而小姑娘正极力憋着笑，这才知道闯祸了。 赶紧跪下：“老臣老眼昏花，请王爷恕罪！王爷俊朗潇洒、芝兰玉树，与清霜姑娘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顾云间敷衍地抬手：“本王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逐客令都下了，贺砺不好再待，诚惶诚恐地携儿孙行了一礼，诚惶诚恐地退下了。 直到出了来福客栈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着儿子和孙子就是一通骂，被骂的人还大气不敢出。 琼琳阁的阁主与少阁主呼风唤雨多年，被骂得如此狗血淋头还是第一次。 幸而贺连朝及时岔开了话题。 “爷爷，王爷这两日会进宫见楚皇。而且照孙儿看来，秦悠玉似乎对王爷有意。” 贺砺微愣：“你继续留意秦悠玉，那个丫头心思深，别让她做出对王爷不利的事。还有，我们的身份不许向外人透露。” “是，爷爷。” 贺长梧道：“连朝，明日将琼琳阁的药材列个单子送给沈小姐，看她需要哪些及时送来。” 贺连朝擦了把汗，低低应了声“是”。 来福客栈内，顾云间重逢贺砺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他只记得老头子那句“五岁不少了”…… 第143章 凭什么让本王一个人扛下所有？ 沉思良久，顾云间坐到了镜子前。 镜中的公子明明俊朗儒雅、风华正茂，哪里老了？ 莫不是他的眼神向来波澜不惊，所以给人一种年长的感觉？ 又想到了沈清霜之前也提过他比她大五岁，更落寞了。 沈清霜见门大开，抱着一包炒栗子进来了。 以往顾云间都是在喝茶，此时却不在桌旁。 再一瞧，竟然在照镜子！ 她快步跑了过去，手搭在他的肩上，歪着头使自己的脸也入镜。 “呀，小皇叔居然喜欢照镜子啊！” 情绪低落，顾云间笑不出来。 望着镜中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叹了口气：“清霜，我没信心了。” “没信心？” 对容貌吗？这么好看怎么会没信心？ 他若是没信心，普天之下的男子还要不要活了？ 他拉她坐在身旁，又叹了口气。 “在沈府那一晚，你喝醉了。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你说我这样的。我问你可以喜欢我吗，你说不可以，因为我比你大五岁。刚才贺砺又说五岁不少了，所以我没信心了。” “你就为这个心情不好？” 他认真地点头。 她忍不住笑了，柔声道：“贺砺那么说，应该是觉得十五岁与二十岁的差距不少。但你想想，八十岁与八十五岁相差还大吗？” 听她这么一说，他露出了笑容：“不大。可你当初为什么也提到了五岁？” 第189章 她的脸倏地红了，实在说不出口！ “不是嫌我老吗？”他试探性问道。 “当然不是了。是......是......” “是什么？” 只要不是嫌弃他，他什么都能接受。 被他催得没办法，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直接让他愣住了。 随即揉着她的长发，又好笑又无奈。 “我父皇母妃都去世了，你担心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若是我们相处下来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婚期你定，婚后的规划也是你定。虽然很多人二十岁都有子嗣，但你还是个需要我呵护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催你这种事？真是个笨丫头，若是你早告诉我，我就不必自怨自艾这么久了！” 患得患失，夜不成眠，还吃了谨灏那么久的干醋，真够委屈的！ 她撇撇嘴，“还不是我爹终日催三个哥哥吗？我听着都怕！他们拿守孝期说事，爹却说他们赶紧成婚生子就是对母亲最大的孝了。” 顾云间眼中欢喜：“那你呢？你要向逝去的母亲尽孝吗？” “我不行，当初皇上给我和顾谨灏赐婚时，我说了有三年守孝期，我若是在这期间成婚，那就是欺君了。” 欺君，可是大罪！ 诛不诛九族她不知道，但沈府肯定是没有能喘气的了。 顾云间接过栗子，将剥好的放她手中。 “为人君者都犯下了不可饶恕之罪，又哪来的资格去处置旁人？若我所料不错，大齐已经变天了。说不准，此时朝堂上坐着的，是谨灏。” 他猜的没错，大齐已经变天了，只不过朝堂上坐着的，不是顾谨灏。 一个小太监捧着一摞奏折往议政殿快步走去。 小心打开门，又快步往书案去。 “这么多？”吴伯远远瞧了一眼，随即收回了眼神，不想再看第二眼。 花白的胡须翘了翘，指着案前坐着的那个目光呆滞、生无可恋的年轻生命：“给他！” “是。” 小太监将奏折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恭敬道：“五殿下，这是一半，还有一半奴才再去取。” 顾冰河无神的眼睛霎时亮了，咬牙切齿道：“你给本王再说一遍，这才一半？” “是。” 说完话就忙不迭快步退下了，生怕他将气撒在他身上。 议政殿的大门又关上了。 这扇门，将顾冰河与他的过去隔开了。 隔了一条冰河。 他开始不喜欢这个名字了，不吉利！ 顾冰河随手翻着那一本本厚厚的奏折，眼睛都要花了。 这帮子大臣终日都是吃干饭的吗，屁大点事也要写这么厚。 当官管事，又不是考状元！ “真特么有毛病！” 他恨恨骂着，手一甩，一本奏折顺着他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掉到了地上。 耳边响起吴伯威严的声音：“捡起来！” 顾冰河心里一咯噔，委屈巴巴道：“吴伯，你让本王歇一会，就是牲口也不带这么使唤的......” “捡起来再休息！”语气不容置疑。 “哦。” 自从顾冰河知道冷园这位看门的老伯就是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吴奕老将军后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夹紧尾巴做人。 他说一，他绝对不说二，也不敢说二。 老头子都能联合沈南方将皇帝和太后软禁了，关键满朝文武还买他的账，这让他如何不怕？ 不情不愿地将奏折捡起，顾冰河万念俱灰，一头趴在案上。 自从皇帝被软禁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 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迟，黑眼圈都出来了。 想想这单一枯燥的生活不知何时是个头，他就觉得人生无望。 原本五彩斑斓的人生一下子黑了，黑得透透的！ 晨起上朝，之后看奏折，批奏折，看奏折，批奏折，没有停歇。 最可恨的是一摞还没批完，一摞又来了！ 他觉得皇兄之前也没那么多活，怎么轮到他的时候就生命不息、奏折不止了？ 重重地叹了口气，很诚恳地商量着：“吴伯，你来干几天行吗？” 吴伯斜了他一眼，哼道：“你以为这是小孩过家家吗？要不要满朝文武一人坐一天龙椅？胡闹！” 顾冰河撇着嘴，不甘道：“可这本来是四哥的事，凭什么让本王一个人扛下所有？” 吴伯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他就骂：“你还好意思提？若不是你给顾谨灏通风报信，他怎么会跟踪追云？” 若是跟上了，王爷与清霜姑娘尚未发芽的爱情又要有波折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小子！ 纵然被他嫌弃，顾冰河也只能认了。 弱弱道：“四哥知道小皇叔与沈小姐被刺杀后都要疯了，我怎么能瞒他？要怪就怪追云行踪败露，正巧被本王瞧见了。” 吴伯一掌拍向桌子，眼睛都瞪圆了：“所以你现在是自作自受！存活的皇子就你与顾谨灏，他跑了，你就必须负起责任。废话少说，赶紧批奏折！再批错了，后果你担着！” 顾冰河欲哭无泪，他又没做过皇帝，怎么可能事事处理得当？ 就他那皇兄，当了这么久皇帝，不也事事让人诟病？ 老头子也太强人所难了！ 嘀咕着：“这又是洪水又是饥荒的，我怎么弄？” 第190章 耳朵被老头子扯住了：“怎么弄？发洪水，抗涝救灾；闹饥荒，开仓放粮！你皇爷爷英明一世，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孙子！真是爹熊熊一窝！” “吴伯，你怎么能骂我父皇？”顾冰河不干了，直接怼了起来。 老头子丝毫不惧，反而更硬气了。 “就凭他能生出刺杀皇叔的东西就该骂！我跟你讲，我家王爷若是没事那便罢了，若是出事了，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安生！顾冰河，你低头干什么？给我说话！” “国事为重，国事为重。批奏折，本王批奏折......” 第144章 本宫这日日食不甘味、夜不安寝啊！ 夜，月色如钩。 两个疲惫的身影从议政殿缓缓走了出来。 同时重重地叹了口气。 “吴伯。”顾冰河双眼无神地望着老头子，“商量件事行吗？” “说！”老头子打了个哈欠，眼睛被带出的泪水模糊了。 “本王想，放一天假。” 纵然顾冰河已经堆出了十分的诚意，但老头子丝毫不为所动。 拍拍他的肩：“五殿下，想想就算了。记着，寅时，我要在这里见到你。” 寅时...... 又是寅时...... 顾冰河生气了：“吴伯，从皇宫到本王府邸还要小半个时辰，现在都已经夜半了，你让本王寅时出现不觉得过分了吗？” “难道皇宫到冷园近？” “不近是不近，但你是老人家，本来就觉少。本王年纪轻轻，这点时间根本不够睡的！” “怎么，五殿下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早猜到你小子滑头，我与贤太妃说了，你这几日就住寿安宫。赶紧去！” 顾冰河想死的心都有了，老头子是成精了吗？ “本王要放假！本王觉得自己就是那月，都瘦得不成人样了！” “月？是饼吧！这样，你胜得过老头子你就放假，不然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拳头刚抬起来，顾冰河气鼓鼓走了。 “去哪儿？” “寿安宫！” 寿安宫里，贤太妃悠闲地躺在贵妃榻上，赏月。 “小五还没来吗？” 玉平摇头：“还没呢，想必今日政事繁多所以耽搁得时间长了些。” 贤太妃捏了颗榛子酥糖到口中。 “政事能多多少？不过是小五过于跳脱，所以吴奕看得紧。皇帝和祥宁宫的老女人被软禁了，朝政不可出问题。” 又捏了颗榛子酥糖，皱皱眉：“糖果还是清霜做的好吃，御膳房做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玉平实在看不上她家娘娘，沈小姐都不知所踪了，主子想的居然是她做的糖果！ “娘娘，您就一点都不担心糖果......不是，您就一点不担心沈小姐和十五王爷吗？” 听到这儿，贤太妃深深地叹了口气。 “怎么能不担心？本宫这日日食不甘味、夜不安寝啊！” 玉平嘴角一抽，这未免太恬不知耻了！ 食不甘味，是御膳房手艺不行吧？ 至于夜不安寝，纯粹是见太后被软禁高兴得睡不着！ 许是察觉出她眼中的嫌弃，贤太妃清了清嗓子。 “玉平，瞧瞧，你跟了本宫这么久，本宫这见微知著的本事怎么一点都没学到！本宫跟你说，老十五与清霜不会有事的。” “可他们是被刺杀了啊！”玉平不解。 “刺杀是没错，但绝对不会有危险。若吴奕不是确定这一点，你觉得他会日日浪费时间在议政殿盯着小五批奏折？他可闲的！” 换了个姿势歪着，又道：“沈南方护女如命，沈家仨小子哪一个不是对妹妹如珠如宝地疼着。皇陵刺杀当日，沈家只走了个沈清彦，还是与追云疾风一前一后，这不就是问题吗？” 玉平恍然大悟，露出了笑容。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娘娘，那您担心什么？” “还能什么？” 贤太妃白了她一眼，“这郎才女貌、孤男寡女独处这么久，万一回来时清霜成了本宫的弟媳妇可怎么办啊！老十五那长相、性情、地位，哪一项不碾压我儿子？清霜又不瞎，选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玉平也惆怅了。 “可殿下同样用情至深啊，奴婢只要一想到他得知沈小姐被刺杀后那崩溃的样子就心疼。若是沈小姐真的与十五王爷在一起，那他不是还要喊她......” “婶婶！” 贤太妃手托着下巴，望着如钩弯月。 “本宫早提醒过他，对小姑娘要温柔温柔温柔！他倒好，动不动就凶她，谁受得了？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管不了了！” “太妃娘娘，什么管不了了？”顾冰河接了话头，拉了张椅子坐下，“累死了！嬷嬷，给本王倒杯茶。” 喝了茶，顾冰河扯着贤太妃的袖子：“太妃娘娘，我真的受不了了，您与吴伯说声，放过我行吗？” 贤太妃嫌弃地抽出袖子，“小五，你觉得本宫有那么大面子吗？” “有！” 贤太妃哼了声：“我谢谢你！实话告诉你，就本宫在他面前也只有听的份，他可是老皇上那辈的人！这世间除了你小皇叔能管得了他，他买谁的账？本宫不想被软禁，你就受受累，再坚持几天吧！” 顾冰河哀嚎着：“不，太妃娘娘！您不知道，现在若是奏折批错了，或者有一点不妥，吴伯对我非打即骂，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太妃娘娘，看在我给四哥通风报信的份上，您就救救我吧，求您了......” 第191章 贤太妃爱怜地摸摸他的头，缓缓站起了身。 竟然走了，走了，了...... 顾冰河一愣，手无力地招着：“太妃娘娘......” 玉平的眼神饱含同情，果然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五殿下，您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奴婢带您过去。” 躺在榻上的顾冰河透过窗户望着空中的月，好凄凉！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 身在楚国的沈清霜也没有睡着，正趴在窗边望着这弯月。 想着她爹和哥哥们。 他们还好吗？ 伸了个懒腰，叹了口气。 “清霜，还没睡？” 顾云间的声音从旁边的窗户传来。 “没有。你怎么也没睡？” 她扭头看了过去，月辉下他的笑容柔和中带着些清冷。 “你等我一下。” 顾云间说完就离开了，随后传来敲门声。 她跑去开了门，他进来后递给她一物。 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了一下，道了声“晚安”就回去了。 她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幅画。 墨迹还没干。 一个水塘旁，开满了鲜花。花丛中有个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阳光给她被风吹得扬起的长发蒙上了一层光晕。 在他的丹青妙笔下，她一下就想到了那个山谷。 低头笑了：“原来画的是我啊！” 次日一早，她找到了他。 “那幅画......” 他问她：“喜欢吗？” “喜欢，比我都好看！云间哥哥，你也画一张你自己吧，我想一起收着。” 他喝了口茶，摇头：“不画。” “为什么？” “因为，我想自己陪着你。” 第145章 去找别的女子献殷勤，不许招惹她！ 人长得好看，情话直接说到心坎里，沈清霜的心又动了！ 偏偏说情话的那位满眼真诚。 于他而言，只是说出他最真实的想法。 “在想什么？”他低头问她。 她揉揉额头：“是不是有人教你这么说？” “嗯？”他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她清了清嗓子：“顾谨灏有段时间与我说的话都是顾冰河教的，还带小抄呢！我差点就感动了！” 顾云间明白了，不由得笑了。 张开双臂：“你检查一下我有没有带小抄？” 她放下他的手：“不检查了。就冷园那些，不是老头子就是毛头小伙，即使有心也无力！” 顾云间点点头，笑道：“有道理！不过若是你喜欢听好听的，我就找个人学习一下。” “跟谁学？” “清彦啊！我只有他一个朋友，只能跟他学了。” 沈清霜瞪大眼睛望着他：“你和他学甜言蜜语去追他妹妹？真想得出来！” “可我不善言辞，我怕我说不出你喜欢的话。” “你多虑了，正常发挥就行！” 想了想，又道：“还是不善言辞好些！顾云间，虽然我们现在只是试着相处，但我希望你能本分一些，不许招蜂引蝶。若是招惹了些莫名其妙的莺莺燕燕，我们就直接结束了，记住了吗？” 顾云间皱起了眉头：“不许连名带姓喊我，听着真陌生。不过你说的我会记得，一定会洁身自好！清霜，我也会吃醋的，所以......多少在意下我的感受好吗？” “好！” 他满意地笑了：“我可以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这么快吗？不还在相处阶段吗？” 顾云间一本正经道：“公开了就会有很多人帮你监督我，但凡我有一点不本分，肯定会传得沸沸扬扬，这有利于我严于律己，对你保持绝对的专情！而且，公开了就不会有人敢为难你，你也省得向谨灏、冰河、灵嫣那些晚辈们行礼。你想想是不是？” 听他这么一说，沈清霜高兴得连连点头：“有道理！云间哥哥你考虑得真全面，我听你的！” 顾云间松了口气，小姑娘这心思单纯的，他都有些惭愧。 可他没办法，觊觎的人太多了，哪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要赶紧把名分定下来！ 见她歪着头思索，捏了捏她的脸：“有什么问题吗？” 她叹了口气：“问题倒是没有，只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上当了似的。可仔细一想，明明占便宜的是我。” “本来就是让你占便宜，别想了，想多了费神。” 正巧此时贺连朝来了，还带来一本册子。 “清霜姑娘，我爹让我将琼琳阁的草药单子拿来，你看看需要什么我让人给你送来。” “白送吗？”沈清霜疑道。 贺连朝嘴角一抽：“白......白送。” “那一样给我来一份！” “一样一份？” 她连单子都没看就一样一份？这么豪横吗？ 见他惊愕的模样，沈清霜斜了他一眼：“舍不得了？” “不是，可送来了你往哪儿放呢？” 这是一个好问题！ “包配送吗？”她笑嘻嘻道，“我是说能送到指定地点吗？” 贺连朝：“能！送到哪儿？” “送到大齐的定安将军府。” 贺连朝：“......” 当真小看她了！ 第192章 她这是要囤货二次销售吗？ 不过爷爷说了，整个琼琳阁都是十五王爷的，更何况区区草药？ “我这就让人安排！” “谢谢了！” 抢是真抢，有礼貌也真是有礼貌！ 贺连朝更喜欢她了。 “清霜姑娘，有空吗？请你共进午膳！” 沈清霜望了眼不悦的顾云间，笑道：“有空，但是已被这位公子约了，贺公子另寻他人吧！” 顾云间笑了，真的在意他的感受了。 贺连朝叹了口气：“那晚上呢？” “不瞒贺公子，也被他约了。” 贺连朝不死心：“那你什么时候空？” 顾云间淡淡道：“什么时候都没空。贺连朝，去找别的女子献殷勤，不许招惹她！” 贺连朝闷声道：“王爷，您这有些过分了，许您招惹，就不许我招惹？” 沈清霜不好意思道：“贺公子，你误会了。是我先招惹云间哥哥的，我得对他负责。你还是招惹别的姑娘吧，就你这吊儿郎当、玩世不恭的德性，根本不愁招不到。” 不愁招不到...... 他是花蝴蝶吗？ 讨了个没趣，贺连朝愤愤走了。 算他痴心错付！ 不过这小姑娘也太可爱了些，居然主动承认她招惹的顾云间。 果然与众不同，不愧是他看上的！ 不放弃，绝不放弃！ 正想着，耳后忽然传来某个小姑娘笑嘻嘻的声音：“贺公子，别忘了白送的草药啊！” 贺连朝心里一咯噔，一个不稳，差点没摔在那儿。 边往前走边挥手：“忘不了！” 沈清霜高兴极了，蹦蹦跳跳地往回走，一下子撞在了顾云间的怀里。 他柔声道：“这么维护我？是我先招惹的你，送你玉镯的时候就已经‘居心不良’了。” “早知道就不收了，还给你来得及吗？”她故意道。 “真的要还吗？值十万两哦！” “真是的，出手也太狠了，一下就十万两，让我真不知如何是好。暂且留着吧！” 望着这个小财迷，顾云间知道怎么讨她欢心了。 二人用完膳，顾云间画画，沈清霜又制了几瓶子药。 顾云间闻着味道都觉得舌头发苦，画画也没心情了。 傍晚时分，两个人都累了，决定去外面逛逛，换换心情。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一路走一路玩一路买一路吃，不亦乐乎！ “清霜，小心！” 沈清霜正选着香囊，忽被顾云间拉到了一旁，吓了她一跳。 刚站定，一辆马车从她刚才站着的地方疾驰而过。 “会不会驾车？撞到人怎么办？”她愤愤骂着，庆幸顾云间手快，不然肯定伤了。 正疑惑是哪个不长眼的马车，车帘掀开了。 里面探出一张清秀的脸，正望向他们的方向。 怎么这么熟悉？ 沈清霜仔细回忆着，忽然望向顾云间：“是林情？” 顾云间听她一说，也望向那个满头珠翠的女子。 那女子朝他微笑颔首，随后放下了帘子。 确实是林情！ 可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装扮得如此华贵！ 她不是孤女吗？ 一系列疑问让顾云间不解。 此时耳边传来一个幽怨的声音：“顾云间，本分一些好不好？请牢记身份，你是一个有主的人！” 第146章 咱们这么好，你把英俊哥哥送我呗？ 虽然语气娇憨，但连名带姓喊了，顾云间听出了责怪之意。 但他还是很开心，至少她已经进入状态了。 他是她的！ 微笑道：“我记得呢，可是清霜，不是你让我看的吗？” “呦，我让你目不转睛地看了吗？我让你看这么久了吗？” 又开始阴阳怪气了，眉头还挑得高高的，顾云间只觉得好笑。 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人这么训过他。 忍住笑：“没有。” “下不为例，否则我可要生气了。我生气的话很不好哄的！” 她踮起脚尖一下一下点着他的额头。 见她实在艰难，他将头低了下来，使她方便些。 口中说着：“好的，我会谨记。” 哎，态度就是好，这以后想找借口生气都难！ 原本她也是逗逗他，所以这件事直接翻篇了。 “我还没买香囊呢，等我下。” 刚才被林情的马车打断了，她得重新挑一个。 挑了许久也没有合意的。不是图案不满意，就是颜色不满意，再要不就是做工不满意。 “不要了，走吧！” “都不喜欢吗？” “嗯，不喜欢。等我回去让碧玉给我做一个，她的手工好，做出来的精致漂亮！” “那你看我这个呢？”一个活泼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随即一只白皙的手搭上她的肩。 扭头一看，秦悠兰！ “悠兰，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相处久了，沈清霜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所以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秦悠兰将香囊塞她手里：“这个好看吗？我母妃绣的。” 沈清霜翻来覆去端详着，何止好看，她都舍不得用。 第193章 “你母妃绣的，你就这么送我啊？” 秦悠兰扬了扬眉头：“送，你喜欢什么我送什么！” 她这么痛快，沈清霜不敢收，“然后呢？” “什么然后？” “然后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秦悠兰捂嘴笑了，瞧那双颊通红的害羞样，沈清霜已经猜到了。 但她装不知道，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 直接将她盯得心里发毛。 “好了好了，人家想矜持一些都不行。清霜，咱们这么好，你把英俊哥哥送我呗？” 果然如此！ 沈清霜将香囊还给她：“对不起，我不贩卖人口。” 秦悠兰给了她一记粉拳，“瞧你说的！” 把香囊又塞回她手里，低声道：“你只要多在英俊哥哥面前夸我就行了，比如活泼可爱、善良美貌、矜持......” 见她又盯着她，清了清嗓子：“矜持这条算了，咱俩都靠不上边。” “不，我矜持！” “你行了，你不是矜持，你是禁吃，就贤太妃寿宴那晚，你偷摸吃了多少点心以为我没看到呢！” 沈清霜的脸倏地通红：“秦悠兰，你这样会没朋友的！你趁早说些好听的，不然我虽不知道谁做我嫂嫂，但你肯定做不成！” 大是大非秦悠兰分得清，赶紧改口：“你矜持！一直矜持！那可说定了，你得帮我说好话，要是实在觉得昧良心，你至少不能落井下石！” “成交！” 随即一想不对，为难道：“悠兰，你可是公主啊，你父皇不是想让你联姻吗？你应该不能嫁给我三哥吧？” 想到这个秦悠兰就生气，她才不愿意胡乱嫁个不喜欢的人！ “要不，我和英俊哥哥联姻？” 沈清霜差点没笑岔气，“疯了吧你？三哥无官无职，他只对经商赚钱有兴趣。和你联姻，对两国有什么好处？通商吗？” 这么一想也是。 秦悠兰眼睛一亮：“要不就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也没人要我，我不就名正言顺嫁给英俊哥哥了吗？” 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在畅想她的美好未来。 沈清霜从未想过“名正言顺”这个词还能名正言顺用在这种事上。 忽然想到了书中提到秦悠玉污蔑沈清彦毁她清白导致他流放，这里不会换成秦悠兰了吧？ 她额上直冒冷汗，绝对不行！ “悠兰，我跟你说，女孩子要注重清誉，你绝对不可以做那种出格的事。你要嫁，就堂堂正正地嫁我们家，不然我第一个不同意！” 秦悠兰见她神情严肃，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我知道我知道，我绝对不干那丢人的事！你也一样哦，十五王爷年纪这么大，你要坚守底线哦！” 顾云间本在一旁慢走，听到这话，顿时对这个小姑娘没好感了。 又说他年纪大！ 大就罢了，还说“这么大”！ 但有人比她更生气，直接翻脸了。 “秦悠兰，说什么你？二十岁风华正茂，怎么会是老？无知！放眼你整个楚国，你能找出一个比我云间哥哥更俊朗、更有风度的人？就你大哥和三哥长的，尖下巴鲶鱼嘴，不讲话不淌水。好意思！” 秦悠兰直接愣了，这么粗俗的话都用上了？ 好一会，弱弱道：“还好吧？他们很威武高大啊！” 沈清霜将肩上的长发往后潇洒地甩了甩，眼神更不屑了。 “威武高大？听过那句话吗？人大愣，狗大呆；包子大，韭菜搋！” 这直接把秦悠兰说得像被雷劈了似的，半天憋出来一句：“清霜，你说话也太刻薄了！十五王爷也很高，你不是连他也涵盖进去了？” 沈清霜点点她的额头，一字一顿道：“我云间哥哥怎么会一样？他是身材挺拔、长身玉立，岂是你两个哥哥能比的？不说了，我去玩了。” 见她要走，秦悠兰忙道：“明日的晚宴别忘了，到时候马车会去来福客栈接你们！” “知道啦！” 顾云间一路走一路笑，尤其想到小姑娘说秦绍原与秦少隽的话，更是忍俊不禁。 她哪来的那些词！ 沈清霜被他笑得不自在，扯扯他的袖子：“可以了啊，帮你说话还笑我！” 顾云间赶紧解释：“我不是笑你，我是觉得你也太可爱了。” 她笑得眉眼弯弯，颇为自豪：“可爱不是长久之事，可爱我是可以长久的！” 顾云间心中一动，握住了她的手：“我会的。你也要试着爱我，努力爱我。” 她转头看他，静静地看他，眸中带着一抹怀疑。 他有些紧张：“我......我说错了什么吗？” 她没说话，将手探上他的额头，然后又探上他的手腕。 “我们回去吧，你早些休息。若是夜里不舒服，一定喊我。” 第147章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又亲他了？ 沈清霜在榻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安稳。 她担心顾云间的寒症会夜间复发，所以睡一会醒一会。 醒了就去窗口趴一会，往他的窗户张望。 一直到天色泛着微蓝，她也没听到他喊她，想来是无碍，松了一口气。 再次趴在枕头上，她沉沉睡了。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是被蝉鸣吵醒的。 她梳洗更衣后，打开了门。 第194章 赵石头正在椅子上端正地坐着。 老商让他守夜，他就老老实实地守夜，一点都不含糊。 沈清霜向他道了谢，他很朴实地笑了：“小姐客气了，这是小人应该做的，小人先告退了。” 沈清霜点头，给了他一锭银子，他却死活不收，快步跑了。 伸了个懒腰，见顾云间的门仍关着，不禁心下有疑。 他平日起得很早的，怎么今日如此反常？ “云间哥哥，你在里面吗？”她轻轻敲着门，边敲边喊。 没声！ “云间哥哥，你在不在啊？” 仍没声！ 难道出去了？ 刚要走开，忽听里面有瓷器坠地的声音，她大吃一惊，难不成有刺客？ 她用力推门，却没推开。 她心中一慌，不得了！ 刚要用脚踹门，门开了。 顾云间脸色苍白得吓人，摇摇晃晃地站着，随时会倒一般。 她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却发现他的手冰冷。 探上额头，一样。 脸也一样。 而嘴唇，都青紫了。 她赶紧将他扶到榻上躺着，将被子给他掖好。 “寒症什么时候犯的？” 他有气无力，想挤出笑容却徒劳无功。 “没多久。” “没多久？都这样了还没多久？至少两个时辰了吧！” 她生气了，都叮嘱那么多次了，他居然还瞒她！ 他“嗯”了声，“我怕打扰你休息。” 她恨恨瞪了他一眼：“你还不如打扰呢，我一夜都没睡着，浪费感情！你先躺着，等我一会。” 他伸出手拽着她的衣袖，努力撑着眼皮：“清霜，你别走，陪我一会。” 以前不敢请她治疗寒症，是怕她看到他脆弱的样子。 此时，他却希望她陪着他。 她将他的手塞到被子里，语气软了些：“我留在这儿有什么用？你需要的是药不是我啊傻哥哥！一会就好。” 顾云间的眼眸又合上了，虽然被子已经盖得很严实了，但他仍冷得发抖，冷到骨头里。 炎炎夏日，他居然像过数九寒天，若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世上有这么奇怪的病？ 沈清霜先抱了床被子摞在他身上，随后又拎了壶热水来。 门一关，丑布袋子又上场了。 一二三四五个小瓶子，每个里面倒出一颗药，放入一个碗中。 边倒热水边观察顾云间，他眸子紧闭，侧向一旁睡着，即使盖了两床被子，还能感觉到他冷。 没一会，他醒了。 并非睡醒了，而是被药味给刺激醒了。 不用尝都知道苦！ 本以为量不多忍一忍就能喝下，直到看到沈清霜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大海碗，那挪一步停一下的劲让他惊呆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这才看清药量。 几乎与碗口持平。 当下结巴了：“清......清霜......怎么这么多？” 这是端药吗？这是敬酒吧？ 沈清霜没理他，并非不愿意理他，而是端着这么满的药她实在不敢说话。 只要一分神，药就会撒。 只要撒了，就会烫到她的手。 只要烫到她的手，她毫无疑问会先保自己扔了这碗药。 药材这么贵，多可惜！ 对于一个会过的人，这是不能容忍的！ 终于，她放下了药。 擦了擦额上的汗，好热！ 她坐在他旁边，给他的身后垫上了一个枕头。 “把这碗药喝了。” “闻着都苦。”他皱紧了眉头，刚舀了一小勺放到嘴边，立刻放下了。“不行，我喝不下去。” “良药苦口啊，喝了之后就没那么冷了。待感觉不到冷的时候我再给你施针。” “要不等一会吧，药太烫了。” 确实烫，这个理由可以接受。 “你饿吗？”她问道。 “不饿。” 都要冻死了，哪里顾得上热？ 他将两床被子往身上拉了拉，好一些了，手慢慢有了些暖意。 她则四处打量着他的房间，像是寻觅着什么。 他刚想问，她指着盘子里的两个苹果：“洗了吗？” “嗯？洗过了。” 那她就不客气了！ 跑去拿了一个慢慢啃着，还挺甜！ 没一会就解决了一个，反正他也不吃，把另一个也拿来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挑眉道：“看我干什么？喝药，现在不烫了！” 逃是逃不过的，他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一口。 确实感觉不到冷了，因为胃里翻江倒海，顾不上了。 他试着忽略那苦味，但根本做不到，仿佛世间所有的苦都汇聚到这碗药里了。 历久弥新的那种。 顾云间宁愿忍受寒症也不愿再喝了。 沈清霜说他矫情，都二十岁的人了，喝个药都这么难！ 但当她用舌尖碰了点药的时候，她才知道她低估了这碗药。 也太高估了自己。 将苹果递给他，嬉笑道：“要不你吃一口缓缓？” “不要，缓不了。我决定了，不治了，就这样吧，回去之后泡温泉就是了。” 她好不容易集齐了药他居然不治了？ 第195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行，喝！” “不喝，喝不下。” 好言好语哄着劝着不行，她直接来硬的。 放下苹果，颤巍巍地舀了一勺药递到他嘴边。 脸一板，眉一皱，嘴一撇，一句话也不说，用眼神说话。 顾云间不敢惹她生气，强忍不适，低头喝了下去。 她笑了，将空勺子放入药碗：“这样多乖......” 话未说完，只觉得唇上微凉，腰也被他揽住了。 她被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 没错，他在吻她。 顾云间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逼他喝药，所以他想小小地罚她一下，但一碰上就不愿放开了。 她的唇那么软，那么暖，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因为紧张睫毛微颤。 “把眼睛闭上。”他轻声道。 “你先把药喝了。”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不忘那碗药！ 不过这个“先”字，是不是代表她愿意他亲吻她？ 心中一喜，二话不说，端起药就喝。 直到碗空了，沈清霜都不敢相信他喝完了。 “现在可以了？”他微微一笑。 她递了块糖给他，指了指他的唇：“那里好苦！” “知道苦你还逼我喝？”他无语至极，还是将糖放入了口中。 沈清霜悄悄往旁边挪，想离他远一些。 他佯装威胁：“过来。” 她又慢慢挪了回去。 挠挠头，看看他，又挠挠头，又看看他，心里紧张极了。 顾云间觉得好笑，“不许骗我。” 她“哦”了声，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缓缓凑向他的唇。 荷香越来越近，顾云间晃神了。 她愿意这样，是不是代表她是喜欢他的？ 正当他激动不已时，她停住了。 叹了口气：“你清醒的时候我不敢亲。” “只有我喝醉的时候才敢吗？”他笑了，又想到了她酒醉时那句“太熟了下不了手。” 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头，对着她莹润的唇瓣，轻了上去。 感觉到她的睫毛短暂的微颤，他偷偷睁开眼睛，却见她的眼睛闭上了。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她的身上暖暖的，让发冷的他很舒服。 沈清霜却觉得他身上凉阴阴的，正好驱散了夏日的燥热。不仅不排斥他的拥抱，反而还很喜欢。 顾云间觉得此刻的他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如果那个讨厌的损友没冲进来。 “沈清霜，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又亲他了！” 沈清彦一进门就见到令他想死的一幕，妹妹这是又犯花痴了？ 沈清霜听到她哥的声音，赶紧推开顾云间，脸红得不行，结结巴巴解释着：“三......三哥，这次是他亲我的，不是......不是我轻薄他，不信你问他！” 第148章 你对她做了什么？ 沈清彦压根不信，他妹妹什么德性他清楚得很！ 直接将沈清霜拽了过来，一下一下点着她的额头：“上一次你亲他，那是喝醉了，情有可原；这次你可清醒得很，居然又调戏他！他对你死心塌地，禁不起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 小姑娘弱弱道：“只是一而再，没有再而三。而且这个‘再’字真的有待商榷，严格来说并不是我的问题。” 虽然是辩解，但不知为什么心里虚虚的，连正视她哥都不敢。 沈清彦不依不饶：“不是你的问题是谁的？你以为我像老大老二那么好骗？求你了祖宗，你给我安安分分的，别招惹他，惹出事来你负责吗？” 顾云间听不下去了，眉头皱了起来：“清彦，不许你这么说她。这次真的是我主动，不关她的事......” “你也闭嘴！” 沈清彦拉开他妹妹，哼了声走到榻前，“我还没说你呢！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到时候受情伤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三哥......”沈清霜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你别那么凶，云间哥哥的寒症犯了，是药太苦了他才亲我的。” 寒症？ 沈清彦一拍额头，他把这事忘了，难怪他气色不好，身上还有两床被子。 当下讪讪：“对不起对不起，你休息你休息。” 转念一想，不对！ “药苦吃糖，亲我妹妹干什么？” “吃了糖亲的......”某小姑娘弱弱道。 沈清彦嘴角一抽，他是怕她苦吗？ 胡乱挠着头发，思路都被打乱了。 不过小丫头这是怎么了？ 以前他一门心思保媒拉纤，她非但不信还将他骂得狗血淋头，这怎么出来一趟就转性了？ 不仅句句为顾云间说话，甚至能容忍他亲她！ 惊觉不对，拉了把椅子到榻前。 “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顾云间微微一笑，眸中漾着欢喜：“我向她表白了，她答应与我试着相处。” “为什么？”沈清彦不懂。 没人理他。 “哎，妹妹，你为什么答应？” 被他催命似的逼问，沈清霜扔了一句：“我喜欢行吗？” 不待他说话，她又连珠炮似的：“三哥你一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二不问我过得好不好，一来就劈头盖脸骂我，你是特地来找茬的吗？你变了，你不关心我了，你比大哥二哥差远了！” 第196章 这是生气了！ 沈三公子还能说什么，只能哄了。 “我怎么会不关心你？我得知你们皇陵遇刺后就赶紧来这里找你了，一路上披星戴月，风餐露宿，你还这么说我，小丫头的良心呢？” 她仰头望着他，果然眼睛密布血丝，还有些浮肿，心里顿时难受了。 “我们不会有事的，吴伯没告诉你们吗？” 沈清彦叹了口气，将她拥在了怀里，亲了下她的额头：“吴伯说了，不然我也不知道你在楚国啊。可是没看到你真的平安我怎么能放心？” 放开她，揉揉她的长发，又笑了，只不过眼角湿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种兄妹情深是顾云间从未感受过的，他自幼感受的都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这温情让他羡慕不已。 “清彦，一路上看到追云了吗？” 沈清彦点头：“嗯。他和疾风一起，不过他们要甩掉四殿下，所以比我慢一些。” 顾云间一愣：“谨灏也来了？” “对，想来是追云的行踪泄露了，不过都无所谓了。清霜，云间喝了药是不是就好了？” 沈清霜摇头：“不是。待他不冷了，我再给他施针，施针后这次就结束了。下次与这次一样的治疗方法，症状会一次比一次轻，直到再没感觉就痊愈了。” 沈清彦“哦”了一声，“那我们今晚就可以返程了？” “还不行。晚上楚宫有宴会，我们要参加。而且过几日我还要给一个孩子治疗寒症，结束之后就可以走了。” 沈清彦无奈摇头，“怎么又揽事了？” 沈清霜眼中不无得意：“这个事揽得值，找到了给云间哥哥下毒的黑手。” 顾云间将遇到王果的前因后果细细说了，直听得沈清彦目瞪口呆，竟然还会有如此奇遇，果然值！ 一个时辰后，顾云间不再冷了。 “衣裳脱了，扎针。”小姑娘命令道。 “哦。” 虽然他们已经很亲近了，但他在她面前脱衣仍有些不好意思。 沈清彦斜着眼看了一会，快被他慢腾腾的动作弄疯了。 杯子一放，三两下就把上衣扯下来了。 “妹妹，扎！” 沈清霜将针取了出来，往榻上一瞧，没好气道：“裤子也脱了。” “啊？”两个男人都尴尬了，这怎么可以？ “啊什么啊？又不是让你脱光，矫情！” 见两个人都愣在那里，迟迟不动。 再一想，莫不是这个时代男子没有内衣？ 她不想去深究，“实在不行就把裤腿卷上去，卷高一点，到膝盖上面。” 顾云间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了，松了一口气，相比之下是好接受一些。 沈清霜笑了，取法于上，仅得其中，古人诚不我欺！ “清彦，你把门关好，谁都别让进来！” “谁稀罕看你！” 话虽这么说，还是按要求做了。 他不是为了顾云间，而是为了他妹妹。 沈清霜幽幽地望着顾云间，一个桃子都啃完了他还没好，这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的真够可以的！ “请问，你还要多久？” “哦，好了好了。”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催就生气！ “扎个针而已，像我要对你怎么样似的！”她挑着眉，撇着嘴，又嘀咕着：“真要对你名声有损，我对你负责就是了！” 顾云间一听，后悔了，早知就按她的要求做了。 只可惜没有后悔药卖！ 沈清彦将他懊恼的微表情尽收眼底，暗暗发笑。 这是他大齐淡定从容的小皇叔吗？这明明就是一个初尝情之滋味的傻小子！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一根根扎在顾云间身上的银针给吸引住了，扎得像个刺猬似的。 但顾云间说不疼。 也不知道是真不疼还是这萌芽的爱情让他麻木了。 果然吃惯了生活的苦，才配享受爱情的甜！ 沈清彦时不时找话与顾云间说，但不敢与他妹妹搭话，生怕她分神扎偏了。 若是扎不回来，他就是罪人！ 好在沈清霜对他的话题没兴趣，只专注于手上的活。 “三哥，取一只碗。” 沈清彦依言而做，只见她在顾云间的食指上扎了一针，没一会就有黑色的血流出来。 “真的中毒了！” 沈清霜擦了擦额上的汗：“你以为我在骗你吗？” 得了个白眼，世界安静了。 待流出的血变为了红色，她拔了针。 “衣裳可以穿上了。” 沈清彦扶顾云间坐起来，刚将衣裳拿过来，却见他的目光直直望向窗外。 “怎么了？”他疑道。 门忽然被踹开了！ 顾谨灏冲了进来，速度不比沈清彦之前的慢！ 但他的眼神要更惊愕、愤怒、不甘、痛楚，像遭受了背叛似的。 紧接着又冲进来两个人，追云和疾风。 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王爷衣衫不整，沈小姐面上通红，沈三公子一头懵逼。 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故事应运而生。 王爷与沈小姐什么什么被沈三公子撞上了，随即又被四殿下撞上了，最后被他们撞上了。 顾云间从他们的眼神已经猜到了心之所想，冷声道：“都退下！” 第197章 第149章 我这里有人 追云与疾风自然遵命，但顾谨灏站着不动，面色严峻，在这炎热的夏日要结成冰一般。 “谨灏，你也出去。” 顾云间从未有过此种糟糕透了的感觉。 施针而已，倒有了种说不出的暧昧。 似乎比暧昧更严重些。 顾谨灏并未出去，而是立在原地，直直地盯着顾云间。 “小皇叔，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顾云间淡定地将衣裳穿好，面向他，波澜不惊：“你以为在做什么？” 沈清彦觉得气氛过于尴尬，还有些危险，解释道：“四殿下，清霜是给十五王爷施针治疗寒症。” “施针？寒症？”顾谨灏有些懵，严峻的表情松缓了不少，随即又板着脸：“你骗我？” 沈清彦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觉得我在场，他们能做什么？” 沈清霜将盛着黑血的碗端了过来，放在他面前。 把还剩些药渣的碗端了过来，放在他面前。 想了想，把几个小瓷瓶也拿了过来，整齐地排好队放在他面前。 顾谨灏的黑脸霎时红了，刚才还愤怒的眼神立刻变成了懊悔、内疚。 “我......” 沈清霜打断道：“这门对于你们来说形同虚设吗？一个踹门，两个踹门，三个四个不敲门直接闯，你们是土匪强盗吗？” 沈清彦暗数着这一个两个三个四个，莫不是也将他涵盖进去了？ 但他不打算辩解，万一引火烧身。 顾谨灏支吾着：“我不知道小皇叔生病了，也不知道你给他医治，我以为你们......”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至于吗？”她推开他，先走了。 沈清彦觉得气氛尴尬，追他妹妹去了。 顾谨灏想走，被顾云间喊住了。 “你怎么也来了？” 他挠挠头，坐在了一旁。 “我担心你们。” 顾云间看了他一眼：“包括我？” 顾谨灏脸上讪讪，闷声道：“总归要担心一些的。对了，你什么时候得了寒症？” “很久了，这并不重要。你过来了，议政殿上坐的是谁？” “应该是冰河吧，除了他也没有旁人了。对了小皇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清霜不是在皇陵被刺杀的吗？怎么会到了楚国？” “说来话长，长话短说又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你看到的。” 问了等于白问，答了等于白答。 “待会就回去吧，我怕宫里出事。”顾谨灏实在担心。 皇帝太后被软禁，在大齐的历史上还是头一遭。 顾云间却道：“宫里出不了事，况且我这里的事情还没办完。对了，晚上楚宫有宴会，你去吗？” 顾谨灏下意识问道：“清霜去吗？” 顾云间本想告诉他沈清霜已经与他在一起了，但见他风尘仆仆的脸又有些不忍心。 大齐到楚国山高路远，一路上还要花心思寻找追云疾风，已经够累了。 顾谨灏瞧他欲言又止，总觉得有事瞒着他。 但也知道他的性子，除非他说，否则谁都问不出来。 “小皇叔，要不你休息，我去找清霜。”他站起身往门口去。 顾云间也不拦他，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沈清霜、沈清彦、追云、疾风分坐一张桌子的两边，每人端着杯茶慢慢喝着，都在等旁人说话。 实在尴尬，还是追云先开口了。 “沈三公子，你怎么比我们快这么多？” 沈清彦道：“我这里有人。” 五个字，简单、霸气。 追云更感兴趣了，眼中放光：“谁啊？” 还能有谁，不就老商吗？ 但沈清彦没来得及说，因为一个诈尸似的声音响了：“英俊哥哥，真的是你啊？你是来找我的吗？” 秦悠兰。 无处不在的秦悠兰。 她提着裙角激动地跑了过来，沈清霜见状赶紧让了位子给她。 秦悠兰也不客气，甜甜地道了谢就坐了，那眼中的光芒直接闪瞎了追云疾风的狗眼。 “这位姑娘看着很面善啊！”沈清彦微微一笑，“清霜的朋友？” 秦悠兰的惊喜一秒没了：“英俊哥哥，我是悠兰啊，你怎么又把我忘了！秦悠兰啊，就是被你从大齐那条河里捞出来的秦悠兰啊！” “河里？哦......似乎有印象......” 秦悠兰嘟着嘴：“似乎......” 沈清霜实在受不了了，推了推她哥的胳膊：“一对耳饰，要价三百两，她出了一万两，记得吗？楚国公主，秦悠兰！” 沈清彦扇子往桌上一敲，“想起来了，四公主，原来是你！好巧！” 不管怎么说，总算想起来了，秦悠兰又欢喜了：“对对对，是我是我是我。英俊哥哥，晚上十五王爷和清霜都要进宫，你也一起吧？” “不好不好，我无官无职的，贸然进宫太唐突了。公主的美意我心领了。” 是非之地，他可不去！ 秦悠兰不开心了，想了想：“那我陪你在外面玩吧？我们这也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你一定喜欢！” 沈清彦觉得这公主太热情了，答应吧，他觉得别扭。不答应吧，她总有别的选择等着，真是为难！ 此时追云与疾风一脸八卦地看着他：“原来三公子说的这里有人，指的就是公主啊！” 第198章 “你们可闭嘴吧，做护卫的，稳重一些好。” 听到“稳重”，两个人泄气了。 若是他早提醒倒还好，只可惜，不该看的都看到了。 虽然他们只是为了追顾谨灏，但终究惹恼了王爷，还不知道会被如何处罚呢！ 追云推了推疾风，给他使了个眼色。 疾风撇嘴摇头：“我不，你去。” “你啰嗦什么？快点！” 虽然疾风现在归沈清霜管了，但对于老大，他还是本能的惧怕。 “小姐，出来一下？” 见他神秘兮兮的，沈清霜便与疾风出去了。 “干什么？” 疾风一脸愁苦：“小姐，我与追云不是故意闯进去的，王爷生气了，他肯定会罚我们。他罚了我们，吴伯肯定也饶不了我们，你帮忙求求情吧？” 还以为什么大事！ 沈清霜狡黠地笑了：“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帮我一个忙！” 疾风一拍胸脯：“你直接吩咐，还用‘帮’这个字，多见外！” 沈清霜望了眼坐在窗口的沈清彦，回头道：“疾风，在楚国的这几日，你帮我盯着秦悠玉，不要让她靠近三哥。” 疾风一头懵逼：“谁是秦悠玉？” “悠兰的姐姐，二公主。” “为什么不让她靠近三公子？” “我怀疑她别有居心。” “有什么居心？” “我要是知道就不叫别有居心了！你答不答应？” 疾风又是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若是办砸了，追云的命就是你的了！” 听着这么霸气的话，沈清霜满意极了。 只是，为什么是追云的命？ “哎，疾风，你等等......” 刚去追他，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顾谨灏。 第150章 或许我会成为你的婶婶 她赶紧站好，往后退了一步，喊了声“四殿下。” “喊我名字。” 顾谨灏见到她的惊喜被她那个挑不出毛病的称呼给稀释了不少。 沈清霜“哦”了声，改口了：“顾谨灏。” 这还不如刚才的！ “把姓去了。” 沈清霜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狗王爷又犯病了？ 闷声道：“我喊不出来。” 顾谨灏不满地哼了声：“当初在皇宫你不是喊得很顺吗？那感情、语气拿捏得多到位！” 沈清霜也哼了一声，他还有脸提？ 是他让她帮忙做戏报复白莲花，事后反而以此要挟她继续做戏！ 见她不动不语，顾谨灏叹了口气。 他为她提心吊胆这么久，她却连一个亲昵些的称呼都不给。 “我得知皇陵的事后，我很担心，担心你。” 他定定地凝视着她，得到了一个惊诧的眼神，又失落了，“你这表情什么意思？很不可思议吗？” 沈清霜“嗯”了声，随即觉得有些伤人，又改口了：“不是。谢谢你了。其实你不用担心我，我命硬，每次都逢凶化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 谢谢？ 谁要她谢谢？ 他走近了一步，将手放在她的肩上，她却触电般推开，见鬼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四殿下，那个男女授受不亲，自重，自重！”她红着脸，很不自在。 若是以前倒没这么严重，但她现在已经与顾云间确定了关系。 他性子内敛克制，若是见到了，虽然不会说，但心里肯定不开心。 顾谨灏对于她如此大的反应很不解，许是自己过于唐突了。 “清霜，你这几日过得好吗？” 她点头，很认真地答道：“好。什么都好！” 顾谨灏笑了：“那就好。可是你怎么不问我好不好？” “哦，那你好吗？” 顾谨灏后悔说那句话，他是该好还是不好？一点诚意都没有！ 她这么冷淡，他怎么好得了？ “其实经过这次刺杀，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你想知道吗？” 沈清霜望着他，他的表情很认真，定然是件大事。 想了想，说道：“你想说吗？你要是愿意说，我就听。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没有窥探别人心事的毛病。” 顾谨灏深深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听到你遇险的那一刻，我要疯了，我害怕你出事，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我十分清楚我对你的感觉，是喜欢，是非你不可，所以......” 沈清霜赶紧打断：“四殿下，你若是这么说，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顾谨灏道：“你听我说完......” 沈清霜摇头：“听完会很尴尬的，你先听我说，我与......” “沈清霜，我想娶你，我想做你夫君。” 顾云间在顾谨灏离开后就开始心绪不宁，担心这个心思不定的侄子万一说些动摇小姑娘的话。 果不其然，刚到门口就听到了顾谨灏在表白。 他停在了那里，手微微颤着，心也微微颤着。 他居然说想做她夫君！ 顾云间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至于为什么要避，归根究底是不自信。 也不想三个人难堪。 等了一会，没听到沈清霜的回答。 她是在思索吗？ 还是在犹豫？ 一向从容淡定的他开始抱怨为什么顾谨灏这个时候出现。 第199章 若是再晚几日，他再多几日与她相处，他就会更多些自信了。 顾谨灏同样心急，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清霜，你说话啊！” 催命似的问，加上旁边人来人往，沈清霜难堪极了。 她想找个空溜了，但顾谨灏挡在面前，她根本绕不过他。 被催得急了，她委婉地说道：“四殿下，谢谢你的喜欢。不过我想哈，我们未来可能会有亲情。” “亲情？什么意思？” 顾谨灏听不懂这哑迷般的话，略一思索，眼中一喜：“你是说我们由爱情转为亲情？” 顾云间的心像被人紧紧抓住一般，他失落极了。 从云端到泥泞只要一个顾谨灏。 他眸子黯淡，怔怔地转身，此刻于他而言，什么都没意义了。 正在这时，他的小姑娘又说话了。 “四殿下，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会成为你的婶婶。” 顾云间猛地停住了脚步，忍不住望向门外。 顾谨灏像被雷劈了一般，半天说不出话。 沈清霜挠挠头，有些难为情：“是有些难以接受哈？我前几天也难以接受，我也没想到云间哥哥喜欢我，但我与他在一起很开心，所以就这样了。”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眼神还有些可怕，沈清霜一个哆嗦，赶紧走吧！ 却被他拉住了胳膊。 压抑着怒气：“你喜欢小皇叔哪一点？” “啊？” “小皇叔哪一点比我强？”他的声音又提高了些。 沈清霜小心翼翼挣开他，掰着手指数着：“英俊、温柔、专情、睿智、风度翩翩......” 见她又开始数另一只手，顾谨灏觉得尊严被按在脚底下狠狠地踩，忍无可忍了：“沈清霜，你能不能多少给我点面子？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沈清霜被他吓了一跳，他还威胁她？更不服气了！ “他......他辈分还比你高。云间哥哥说了，我若和他在一起，你是晚辈......” “沈清霜，你说什么？你个死丫头给我站住！” 顾谨灏的怒气压不住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居然说他是晚辈！ “谨灏，注意态度。难道她说错了吗？” 顾云间缓步走了出来，眼中漾着微笑。 朝沈清霜招了招手，她快步跑了过去。 “你不会一直躲着听吧？” 出现得这么及时，她绝对有理由怀疑他。 他没否认，庆幸他在这里，否则如何知道他在她的心中有这么多优点。 她将他之前的话还给他了：“我对你的信任，比你对我的多。” “倒真记仇。”他宠溺地笑笑，牵着她的手走了。 离开前道：“谨灏，以后不许威胁她，再让我听到，谁求情都没用。” 顾谨灏欲哭无泪，一个两个都摆着长辈的谱！ 他这千里迢迢、披星戴月地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埋葬他的爱情再稳固他们的幸福吗？ 就为了见他的婶婶吗？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小皇叔居然觍着脸抢侄子的心上人！ 不，他才不能就这么放弃。在一起而已，又没成婚！ 他追了进去，拉了张椅子气呼呼地与他们同坐。 秦悠兰一见他就眼睛放光，分外热情。 “四殿下，你也来了？你还不知道吧，清霜与十五王爷在一起了呢......” 顾谨灏破碎的心又被重击了一下，杯子砰的一声放在桌上，冷冷地盯着秦悠兰。 她心中一怵，赶紧岔开话题：“晚上一同进宫赴宴？” “怎么，又要刺杀本王吗？” 秦悠兰语塞，那是她两个哥哥为了争权夺利使的阴谋，与她有什么关系？ 第151章 你给四殿下的小抄，能不能也给我一份？ 话不投机半句多，反正这是楚国，是她的地盘，她不用怕。 秦悠兰的自我调节能力极好，很快又投入到向沈清彦介绍楚国的风土人情中了。 她眉飞色舞的讲解让顾谨灏心中更是堵得慌，连喝了三杯茶都没压得下。 一个小姑娘，还是个公主，怎么如此聒噪，麻雀似的！ 侧眼一瞧，沈清霜正一块接一块地吃点心，那专注的模样，仿佛这世间只有天、地和点心。 但这不怪她，从一早到现在就啃了两个苹果，顶什么用？ “有这么好吃吗？”他不禁问道。 追云连连点头：“好吃！” 顾谨灏：“......问你了吗？” “哦，不是问我啊。” 追云毫不为意，又低下头。 见盘中的没多少了，又让伙计上了些。 疾风捣了捣他的胳膊：“老大，能不能有点吃相？你这样很丢咱们冷园的脸啊！” 追云哼了声：“你是不是傻？都这时辰了，不吃饱一些，晚上怎么撑得住？” 疾风奇了：“不是说晚上吃好的吗？” 追云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说你傻还真傻！没参加过宫宴吗？你是护卫，是站着的，还想吃？” 疾风恍然大悟，是了，他不仅要站着，他还有使命呢！ 他要盯着秦悠玉！ 当下也不说话了，像比赛似的，与追云争先恐后地往嘴里塞。 第200章 那风卷残云，沈清霜都不好意思了。 孩子赶了这么远的的路，是饿坏了！ 将盘子往他们面前推了推，又默默倒了两杯茶，直让俩小子喜笑颜开。 王爷赶紧娶了沈小姐吧，做他们家王妃多好！ 顾谨灏默默将自己的杯子递了过去：“我也要。” 沈清霜斜了他一眼，情绪正常，眼神正常，语气正常。 倒个茶而已，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他别犯病就好！ 她不动声色把他的杯中茶续了，然后给顾云间的也续上了。 自然也没有把沈清彦与秦悠兰落下。 为了不让他觉得特殊，她把所有人的茶都续上了。 顾谨灏本来心情好些了，一见她后来的动作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不可否认，他心里酸涩。 明明他先认识的她，明明她之前喜欢他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可为什么他喜欢她的时候，她却与他渐行渐远？ 纵使她不是以前的沈清霜，难道他就没有一丝可取之处让她心悦吗？ 顾谨灏郁闷不已，早知如此就不来了，平添伤悲。 可若是不来，他又如何放得下心？ 问世间情为何物，两个人生死相许，一个人只想去死！ 他不开心，顾云间则开心极了，一直笑而不语。 庆幸表白得早，否则此时黯然伤神的就是他了。 他甚至开始感激他那狠心的皇帝侄子与太后嫂子安排的两次刺杀，两次都与沈清霜有关。 一次她义无反顾救了他。 一次她毫不犹豫陪着他。 初次惊艳倾心。 再次已许平生。 “在想什么？”察觉他的失神，沈清霜轻轻推了推他。 他眸光清亮，笑如山间明月：“想到了一些以前的事。” “人只有现在过得不好才会想起以前。” 他摇头：“没有，我现在很好。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好，很好很好。” 她脸一红：“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 不可否认她很喜欢，总不经意间挑动她的心弦却不自知。 顾谨灏幽幽道：“肯定是问了旁人，小皇叔绝对想不起来！” 顾云间淡淡扫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追女孩子还带小抄！大齐皇室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顾谨灏差点没被茶呛死，向沈清霜道：“你不用连这个都说吧？” “说......说漏嘴了.......”小姑娘犯错似的垂下头，不敢看他。 秦悠兰的眼睛却直放光，原来还有如此操作。 “清霜，四殿下的小抄哪儿来的？” “秦悠兰，你还提！” 黑面神发火，纵使是自己的地盘，秦悠兰也有些怵，当下不言语了，但心里仍在嘀咕。 沈清霜觉得尴尬，故而边喝茶边往别处看。 猛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个年轻公子，正在向掌柜询问什么，看那架势像是寻人。 “哎，好汉，好汉！” 秦云猛然听到一声“好汉”，立刻想到了沈清霜。 扭头一瞧，果然是。 再一瞧，全是他认识的人，他家殿下竟然也在，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激动地跑了过去：“殿下、十五王爷、沈小姐。” 顾谨灏“嗯”了声，“怎么这么慢？” 秦云道：“殿下留下的记号被人打乱了，属下找错路了，这才耽误了一些时辰。” 秦悠兰没听明白，这怎么还有记号？ 不过她不敢问顾谨灏，只得咽下了好奇。 傍晚。 楚宫的马车停在了来福客栈门前。 秦绍原亲自来迎，这出乎众人的意料。 “听悠兰说四殿下与沈三公子也来了，本王欢喜之至，特来相迎。” 顾谨灏颔首：“大皇子亲自来迎，本王受宠若惊。” 沈清彦也表示了谢意，本来不打算去，秦绍原却坚持，只得同行。 沈清霜觉得秦绍原太假，故而与秦悠兰、疾风、秦云一辆马车。 追云则在另一辆保护顾云间。 秦悠兰有些不解，低声道：“清霜，秦云不是四殿下的护卫吗，怎么不去保护他？” “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什么意思？” 沈清霜附耳说了些什么，秦悠兰长长地“哦”了一声，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感激。 感激之余，欢喜地望着秦云。 秦云被这眼神盯得心里发毛，不由得往旁边挪了挪：“公主，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秦云，我想找你帮个忙！” 帮忙？ 秦云不觉得自己有能力帮她什么，让她姑且说说看。 秦悠兰捂着通红的脸咯咯直笑。 这羞涩的模样让疾风有了种猜测。 当他八卦地望着秦云时，秦云的小心脏直颤。 莫非...... 难道...... 沈清霜觉得事情走偏了，推了推秦悠兰：“你倒是问啊！” “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就别问了！” “不行，这关系我一生的幸福！” 这都关系一生了，不简单啊！ 疾风坏笑地指着秦云，小子长得不怎么样，武功不怎么样，居然能俘获公主的芳心！ 第201章 秦云心里一咯噔，不会真的吧？ 心神不宁之际，秦悠兰终于抬起了头。 眼神温柔、语气温柔：“秦云，你给四殿下的小抄，能不能也给我一份？” 她眼睛眨巴眨巴的，努力可爱一些。 秦云则像被雷劈了一般，就这点事她搞那么大动静！ 相比疾风的失望，秦云有种劫后重生之感。 果真这世间最美好的事就是虚惊一场。 第152章 楚宫赴宴 小抄而已，又不是银子，没什么宝贝的。 只是他觉得没什么必要，毕竟若是有用，沈小姐怎么会与十五王爷在一起？ 本打算到了皇宫找纸笔将记忆中残存的攻略写下来，但秦悠兰有种时不我待的急迫感，秦云只好口述。 沈清霜边听边回忆顾谨灏当时的实操，深深叹了口气。 幸而当初翻到了那张小抄，不然早就被套路了。 “公主，就这些。”总算讲完了，秦云深深地舒了口气。 秦悠兰连连赞叹，这让他有了种成就感。 复盘之后，秦悠兰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秦云，你娶妻了吗？” “啊？娶妻？没有啊！” 秦悠兰有些失望，犹疑道：“这么多策略你还没娶妻？这真的有用吗？” 秦云挠挠头，这个问题问得好！ 老实道：“公主，我没有喜欢的姑娘，所以这策略没有用武之地，若是以我的娶妻情况来判定有没有用，实在有些武断。” “有理！”秦悠兰点头，随即又诧异了：“那这策略哪儿来的？” “公主，实不相瞒，这是五殿下多年经验的倾囊相授！” 五殿下？ 秦悠兰记得顾冰河，几个月前还出使过楚国。 “可我印象中五殿下也没有王妃啊！”她眼中茫然。 秦云尴尬地“嗯”了声，“是没有。” “那......这到底有没有用？” 策略倒是好策略，剖析得也很到位，只是这策略的制定人，有了这么多年的经验，还是个单身汉，她不得不怀疑有效性。 疾风笑得不能自已，说了半天还是纸上谈兵！ 沈清霜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只得装作闭目养神。只要她不剑走偏锋，随她折腾吧！ 楚宫。 顾云间一行随秦绍原进了宴会大殿，除了楚皇楚后，其余的都到得差不多了。 楚国朝臣、皇亲国戚已知消息，见他们到了，不约而同望去。 目光均落在顾云间身上。 只听闻大齐小皇叔多年来久居冷园，甚少外出，此次竟然出游到楚国，这怎能不让他们惊讶？ 更惊讶的是，传闻中他俊朗无双、芝兰玉树，今日一见，竟比传闻还要俊逸儒雅几分。 一袭白衣胜雪，笑时冰雪消融。 这相貌、这气度，本国的两位皇子相形见绌。 秦少隽听着周围议论私语，冷眼旁观，仰脖喝了一杯酒。 唐晞一事他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仅丢了两城，还失了民心，更让秦绍原占尽了便宜，他一直耿耿于怀。 此次再见故人，不愉快的记忆又回来了，让他愤懑不已。 但远来是客，他身为三皇子，应尽地主之谊。 放下酒杯，站起身迎了过去。 只是见秦绍原与顾云间似乎相谈甚欢，他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莫非，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他招了招手，秦悠兰跑了过来：“三哥。” “大哥去接的你们，还是在宫门口迎的？” “去来福客栈接的。” 秦少隽点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更觉得顾云间手中有他想要的东西。 “十五王爷，四殿下，别来无恙！” 顾云间与顾谨灏回礼，各自寒暄后，落了座。 沈清霜的位子本来与顾云间安排在一起，但沈清彦和顾谨灏来了，就排在了顾谨灏之后，与沈清彦一起了。 “清霜，我们真有缘！”顾谨灏死皮赖脸笑着，眉头扬着，可见对座位的安排极为满意。 “就这几个人，能多有缘？”沈清霜边说边检查荷包里的小药瓶，这种水深的地方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顾谨灏见她一直捣鼓荷包，往她坐得近了些：“这里是什么？” “药，你吃吗？” 顾谨灏嘴角一抽，他吃药干什么？他又没病！ 左右时间还早，聊聊沟通感情也好。 “清霜，你就一点都没思念我吗？” 沈清霜奇了：“我为什么要思念你？你自己什么性子你不知道？一言不合就发火，一言不合就吼我，我又没有受虐倾向，没那么想不开！” 觉得过于近了，又往旁边挪了挪，防贼似的。 顾谨灏白了她一眼，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 “难道我就没有一点值得你惦念的？”顾谨灏不死心，他一定要得到想要的答案，哪怕是人为的！ 被催得急了，沈清霜挠挠头，给了一个字：“有！” “真的？是什么？” “哼，殿下，你欠我的十二万两银子什么时候还？” 沈清彦本来悠悠地品酒，对妹妹与顾谨灏的嘀咕没兴趣，反正有他在，吃不了亏。 可是一听到十二万两银子时，淡定不了了。 第202章 凑过头来：“谁欠谁的？” 沈清霜道：“四殿下欠我的。” “真的？这么多！怎么欠的？” “怎么欠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有这么多的外债收。四殿下，赶紧结了吧，大家都安心。” 顾谨灏实在看不上她那财迷的样，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这块，至少五万两，送你了。回大齐后再送你几样，一定比你那区区十二万两多。” “我不要......”她刚推给他，就被沈清彦夺了过来。 在手中摩挲着，啧啧赞叹着：“妹妹，这块可不止八万两，赚了，留下！” 沈清霜抢了过去还给顾谨灏：“不要，我要银子。” 沈清彦敲着她的额头：“傻啊，拿去卖了不好吗？” 顾谨灏：“......” 他终于知道财迷是怎么养成的了，有这么一个哥哥，不足为奇！ 他送玉佩是为了让她留有他的东西，给自己一个念想，居然想去卖！ 都什么人！ 闷闷喝了一杯酒，重重叹了一口气。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 楚皇楚后到了，大殿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各位请起。”楚皇抬手。 “谢皇上！” 沈清霜打量着皇帝，年纪与她爹差不多，只不过没她爹正气。 那眼神，透着精明和小心思，与大齐被软禁的那位差不多。 不知云间哥哥做了皇帝是什么样！ 想到这儿下意识望了他一眼，巧的是他也正看向她。 相视一笑时，被某个扫兴的人打断了。 她不满地收回了目光，坐得端正了。 楚皇心下赞叹顾云间的品貌气度，笑道：“十五王爷，朕听悠兰说你到了楚国境内，初时真不敢相信，还以为她玩笑呢！” 顾云间颔首微笑：“本王是一时兴起带小姑娘来游玩一番，本不想惊动皇上，谁料遇上了两位公主，只好叨扰了。” 楚皇道：“王爷言重了，怎会叨扰？王爷肯来，朕心欢喜。对了，朕的侄女听闻王爷与四殿下到了，想为二位献舞一曲，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第153章 小皇叔果真认识她 侄女？ 献舞？ 楚皇见他们疑惑，解释道：“是朕已故兄长的女儿，名唤烟雪。” 顾云间礼貌道谢，却不明其中缘由。 下意识望向顾谨灏，低声道：“你认识？” 顾谨灏忙撇清关系：“怎么可能？我向来严于律己、洁身自好，怎么会招惹他的侄女？小皇叔，你的可能性大一些。” “胡说。我第一次到楚国，哪里会认识？” 既然都不认，那就拭目以待吧。 丝竹管弦声起，一众盛装打扮、衣裙鲜亮的女子鱼贯而入。 裙裾轻摆，舞姿翩跹。以最中间的一个黄衣女子的舞姿最妙，众星捧月般耀眼。 那便是定北王次女秦烟雪。 她面上覆着轻纱，仅露出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纤腰不盈握，步步生莲花，一看就是美人。 沈清霜欣羡地望着，若是原主会跳舞多好，她也能沾沾光。 只可惜...... 见沈清彦只是品酒，一点兴趣都没有，推了推他：“三哥，你不喜欢看跳舞吗？” “不是不喜欢，是没什么好看的。”沈清彦压低声音道，“咱们大齐的勾栏瓦肆里都比她跳得好。” 沈清霜一头黑线，人家皇帝都说了是他侄女，好歹是个郡主，又不是专职的舞姬，哪来的可比性？ “你说话真刻薄！” 沈清彦嘴角勾起一抹笑，往她旁边挪了挪：“我说话刻薄？那女人眼睛刻薄！别说哥哥没提醒你，她可总有意无意地盯着云间。” “什么？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沈清霜惊了，她是真没在意。 额头被轻轻拍了一下，沈清彦恨铁不成钢道：“我的傻妹妹，你是不是缺根筋？那眼神柔得都要滴出水来了你居然还没发现！” 揉了揉额头，沈清霜专注些了。 似乎真的如她哥所说。 目光悠悠转向顾云间，他在看她。 眼神还有些委屈。 他都看了她那么久了，她却一眼都舍不得落在他身上。 只见她使眼色，却根本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意思。 顾谨灏看懂了，笑嘻嘻道：“小皇叔，清霜是说秦烟雪一直在看你，似乎对你有意呢！” 顾云间白了他一眼，就知道煽风点火！ 但小姑娘点头了，就是那个意思！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又听顾谨灏道：“清霜，小皇叔这俊朗之名广为人知，有些女子倾慕也正常。依我瞧，不仅这个秦烟雪，就连秦悠兰旁边那女子，似乎也有此意。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这是明目张胆地挖墙脚，顾云间不悦了。 “谨灏，适可而止。” 顾谨灏正说得兴头上，怎么能停止？ “小皇叔，我只是把事实告诉清霜，让她有个清醒的认识。不然时间越长，受的伤害越大。” “怎么就伤害了？” 顾云间对这个侄子越发无语了，以前只觉得深沉暴躁，想不到竟还口舌招尤。 这一点遗传贤太妃无疑了！ 顾谨灏不依不饶：“这么多女子围着你，对清霜当然是伤害了！我就不一样了，身边干干净净，绝对没有莺莺燕燕的困扰。” 第203章 沈清霜听他那张嘴说个不停，只觉得聒噪。顾云间不善言辞的样子又让她觉得好笑。 大是大非要分得清！ “四殿下，你那张嘴是借来的着急还吗？你别老诋毁云间哥哥，别人喜欢他又不是他的错，只要他不动心不就行了？还标榜自己身边干干净净，你那不叫干干净净，那叫寸草不生！谁见到你不躲着走？谁敢与你挨着近？当然，除了方明珠要吃回头草才总贴着你。” 秦云低声补充着：“还有方宁儿自荐枕席呢。” 顾谨灏真想一掌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护卫给劈了。 他本来就烦别人提方明珠，那厮倒好，还把方宁儿给扯进来。 “秦云，你是不是想死？” 秦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想。殿下，属下是为您抱不平，沈小姐说您身边寸草不生，属下要为您正名！” “本王谢谢你！从现在开始闭嘴，说一个字五十个板子！” “是。” 疾风凑上前道：“殿下，他说了一个字，五十个板子了。” 秦云恨不得掐死他，但这是楚宫，他不能动手。 况且也打不过。 那口气憋得脸都红了。 顾云间也发觉秦烟雪总往他看，这让他不自在。 “清彦，我与你换位子。” 沈清彦不干，这不开玩笑吗？那个位子是他说坐就能坐的？ 见他实在难过，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清霜，你去和云间坐。” “这合适吗？” “不合适。”这是顾谨灏说的，至于为什么不合适，他一时想不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顾云间却觉得这样好，牵着她的手过去了，心也踏实了。 就是这个动作，秦烟雪的眼神暗了下去，再也没用那双深情的眼睛望他。 一舞毕，秦烟雪摘掉了面纱，向楚皇道：“皇上，烟雪献丑了。” 楚皇笑道：“见过贵客吧。” 秦烟雪应了声“是”，转向顾云间：“见过十五王爷。” 顾云间起身抬手：“郡主请起。” 待她抬头，顾云间微微一怔。 沈清霜同样如此。 竟然是林情！ 她不是孤女吗？怎么又成了定北王的女儿？ 顾云间的眸子变得淡漠起来。 秦烟雪又向顾谨灏行礼，他颔首回礼。 待她走后，顾谨灏道：“小皇叔果真认识她。” “你不也认识了吗？” 顾谨灏：“......” 他本不是这个意思。 为欢迎贵客，楚宫准备了歌舞、剑术等许多节目，宴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热闹非凡。 席间，秦烟雪又来了。 向顾云间敬酒。 顾云间以身体不适不宜饮酒为由拒绝了，秦烟雪面露尴尬之色，却不死心，又提出以茶代酒。 “本王不与不诚之人对饮。” 此时顾谨灏应秦绍原相邀一旁闲谈，故而除了沈清霜与追云，此处并无旁人。 秦烟雪低头咬唇，受了委屈般。 良久，说道：“我并不是有意欺瞒王爷，只是事有凑巧，几年前我才知道我是定北王爷遗失在外的女儿。” 顾云间眸光平静，淡淡一笑：“几年前就知道的事，几日前不能如实相告？郡主还要纡尊降贵为奴为婢跟本王去大齐，本王不得不怀疑你的目的。” 第154章 他是我的人 秦烟雪听他此言，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王爷信不信都好，烟雪那日是真心实意想随侍王爷左右，绝对没对大齐存有不轨之心。” 顾云间正色道：“真情假意都不打紧，本王没兴趣知道。不过郡主，本王与你不过一面之缘，还请不要如此自称。” “是......” 秦烟雪面上通红，本以为他怎么都要给她留些颜面，谁料竟一点情面不讲。 目光落在沈清霜身上，她却根本没看她，只是一颗接一颗吃着葡萄，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又见顾云间待她们云泥之别，心中极不舒服。 阴阳怪气道：“听闻沈小姐与四殿下纠缠不清，怎么又与十五王爷同坐？” 顾云间原本只是对秦烟雪无感，此时已经发展到厌恶了。 刚要出言，沈清霜却没给他机会。 一般能亲自怼的时候她从不假手于人。 “郡主不仅眼睛不好，耳朵看来也有毛病，要不要本姑娘给你治一治？” 秦烟雪没想到她这么冲，气道：“你什么意思？” 沈清霜又捏了颗葡萄到口中，将皮吐了。 “谁都看得出我们不欢迎你，你却不自知，这不是眼睛不好吗？再者，本姑娘与四殿下从未有纠缠不清的情况，你却能听闻，这不是耳朵不好吗？” 秦烟雪恼羞成怒：“沈清霜，你凭什么这么与我说话？这是楚国，我是郡主！” 小姑娘扬眉笑道：“秦烟雪，郡主了不起啊？悠兰是公主也没你这么猖狂！吴伯若是知道当初救了你这么个不知所谓的人，一定会懊悔死！对了，你问我凭什么这么与你说话？就凭本姑娘有个护短的爹和三个护短的哥哥！” 秦烟雪闻言气短了，她确实有足够的底气这么说话。 当初因为唐晞的事，大齐索要两城。楚国之所以不敢不给就是由于国无良将，难以抗衡定安将军府。 第204章 但她实在气不过，刚伸手去指，就听追云冷冷的声音：“把手放下。” 虽然不甘，还是收回了手。 又听沈清霜道：“说到纠缠，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许纠缠顾云间，他是我的人。什么为奴为婢为妻为妾，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小心思。” 顾云间很想笑，但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训话，他只能忍着。 秦烟雪的脸则臊得通红，年纪不大，说出的话怎么如此刻薄！ “沈小姐，你误会了，我说的为奴为婢，只是想报答吴伯的救命之恩......” 沈清霜赶紧打断：“别，你这样恩将仇报会让吴伯对救人有阴影的。实在想报恩，去给吴伯为奴为婢。追云，冷园的小厨房是不是缺个杀鱼的？” 就吴伯那杀鱼的方法，鱼活着怕，死了还怕。 追云很给面子，嘎嘣脆道：“是的。” “郡主，杀鱼这活干吗？” 秦烟雪愕然，对上她笑盈盈地眼睛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瞪了她一眼。 忽然笑道：“沈小姐，你现在还未嫁给王爷，未免管得太宽了。即便你嫁了，王爷有个侧妃侍妾也是情理之中。” 沈清霜还真就与她杠上了！ 微微一笑：“我管得宽不宽，你说了不算。” 转向顾云间：“我管得宽吗？” 顾云间微笑摇头：“不宽。” “你要侧妃侍妾吗？” 他又微笑摇头：“不要。有你足矣。” 她冲他笑了，真给面子！ 笑容还在脸上，他却吻了她的额头。 “做戏而已，你要这么真吗？”她的脸红了。 这大庭广众之下，若是被人看见了怎么好？ 顾云间认真道：“我没有做戏。” 她一怔，赶紧收回目光，免得溺死在他温柔的眼底。 秦烟雪望着顾云间笑意满满的眸子，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王爷，我本是来提醒你小心一个女人，既然沈小姐这么厉害，我也就不多话了。” 她气鼓鼓地走了，却无人在意。 追云品着她那句话，目光从殿上的女人身上一个个扫过去。 扫了一圈，觉得哪个都没问题，又觉得哪个都可疑。 “王爷，她的话可信吗？” 顾云间淡淡道：“说了一半的话等于没说，这种提醒毫无意义，不必在意。” 沈清霜笑道：“我倒觉得她有一句极其可信。” 追云忙问：“哪句？” “沈小姐这么厉害！” 追云：“......” 顾云间被她逗笑了，揉了揉她的长发：“我也赞同。请问沈小姐，你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低见有一个。” “愿闻其详。” “不要喝秦悠玉敬的酒，不要与她单独见面。” 沈清霜笃定的模样让顾云间想到了贤太妃生辰当晚，当时她就是这副表情，如她所料，顾谨灏被刺杀。 “她要对付的是我？” 沈清霜不确定，望着不远处与疾风闲聊的沈清彦。 “也有可能是三哥。” 顾云间陷入了沉思，他没来由地信她。 “会怎么陷害？” 这让沈清霜为难了。因为她记不清书中的时间，可能是这次，也有可能以后。 而且因为她的介入，很多人的人生轨迹都有了改变，故而书中的很多情节只能作为参考和预防。 “或许，她会用清白做赌注。如果目标是你，应该是想嫁给你。如果目标是三哥，那么定安将军府将会面临大劫。”她附耳低声道。 顾云间心中一震，“什么大劫？” 想到书中的结局，她的心就颤抖。 沈南方一病不起，沈清彦流放，沈清朗战死沙场，剩下沈清疏苦苦支撑，最后被皇帝寻了个由头发落了。 “清霜，说话啊！”她越不说话他就越着急，越着急就越担心。 沈清霜的眼睛红了，握着他的手：“你相信我的话吗？” “当然信！” “如果她的目标是三哥，你会帮我阻止那个劫难吗？” “会！” “与......与皇帝为敌也可以吗？” 他握紧她的手，轻声道：“已经为敌了不是吗？” 待听清她说的那个大劫，顾云间愣在了那里，久久不能平静。 若是沈清彦真的被秦悠玉设计，后面的一系列悲剧就顺理成章了。 望着他失神的眼睛，她晃了晃他：“云间哥哥，你说句话啊。” 顾云间将她的手握在手心。 “清霜，你别怕。先不说她会不会成功，即使她成功了，清彦最多收个妾室。” “妾室？”沈清霜坐直了身子，“为什么？” “山谷底，你问过我一个问题。我现在回答你，我会。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怕，沈家不会有事，你在意的人都不会有事。” 第155章 我一定不辱使命！ 秦悠玉若有所思地望着壶，壶中是茶。 一壶清茶。 若是静下心来，还能闻到清香。 但是里面被下了药，一种让人动情的药。 秦绍原给她准备的。 给沈清彦的。 他本打算找个机会送秦悠玉去大齐迷惑沈清朗，却没想到沈清彦来了。 来得不早也不晚，刚刚好！ 第205章 只要她诱沈清彦喝下那茶，她就借机打翻茶壶死无对证，再引他对她不规矩。 她是一国公主，众目睽睽之下被他轻薄，清白有损，他只能娶了她回去，那么她可发挥的空间就大了。 收集军情、暗中破坏、让皇帝对定安将军府疑心，最后毁了沈家。 强敌一除，他们在战场上就再无敌手了。 立此大功，秦少隽就再也无法与他抗衡。 太子之位，囊中之物。 当然，如果沈清彦不娶她，他也不怕。 只要修国书一封将此事告知大齐皇帝，那么沈清彦难逃重罚，武安将军府也会一蹶不振，同样是大功一件。 秦绍原一边与顾谨灏应酬，一边观察着秦悠玉。 只见她怔怔地坐着却不行动，不免有气。 随手招了一个宫婢：“二公主身体不适，让她少喝酒。” 宫婢恭敬地行了个礼，将他的意思向秦悠玉转达了。 秦悠玉心中冷哼，什么少喝酒，不就是提醒她该动手了吗？ 缓缓站起身，拿起了她端详许久的壶。 “姐姐，这是去哪儿？” 听到这个娇声，秦悠玉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流落在外的庶女，也配喊她“姐姐”？ 尤其还抢在她之前去向顾云间示好，又是献舞又是敬酒，这让她厌恶至极。 “本宫是公主，你尽早改了称呼！” 秦烟雪脸上讪讪，不情愿地喊了声“公主。” 秦悠玉哼了声，目光轻蔑地从她身上扫了过去。 “不要宵想别人的东西，别给自己招祸。” 秦烟雪又应了声“是”，低下头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怨恨嘲讽。 她以为自己有所不同，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秦悠兰觉得歌舞无趣，坐不住了，站了起来。 生母陈妃见她嘟着嘴，笑道：“悠兰，怎么闷闷不乐的？” 秦悠兰晃着她的胳膊，撒娇道：“母妃，这些歌舞都看腻了，儿臣想去找清霜玩。” “清霜？” 秦悠兰指着专注于吃的沈清霜：“就是定安将军府的小姐。她人可好了，儿臣在大齐的时候就多亏她的照顾。” 陈妃远远打量着沈清霜，模样清丽，笑容娇憨，与她女儿一样，难怪两个小姑娘能玩到一起。 “悠兰，母妃劝你别去。” “为什么？”秦悠兰不开心了，“母妃不喜欢她吗？” 陈妃摇头：“怎会？母妃是怕你打扰她与十五王爷。你没见刚才烟雪兴冲冲地去了，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秦悠兰嗤笑一声：“母妃，儿臣又不是她。定然是秦烟雪仗着有几分姿色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再口不择言惹恼了清霜。十五王爷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她活该！” 陈妃眉头一皱，往旁边看了看，幸而皇帝没听到。 压低声音道：“悠兰，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说话如此刻薄？” 秦悠兰眉头一扬：“儿臣才没有刻薄。人家十五王爷与四殿下来咱们宫里做客，她一个郡主去献舞，这算什么事？还不是听闻十五王爷丰神俊朗想引起他的注意，只可惜人家早心有所属，她痴心错付了。” 陈妃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过关于十五王爷的传闻确实不虚，临风玉树，公子无双。殿上那么多名门贵女都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呢。” 秦悠兰低头浅笑：“沈三公子也不差啊，母妃您没见过他穿白衣的模样，那才叫俊逸潇洒。” 瞥见母亲玩味的眼神，秦悠兰脸一红：“不说了，儿臣去玩了。” 瞧她逃也似的跑了，陈妃微笑摇头。 女儿长大了，想来是对沈清彦芳心暗许了。不过细瞧之下，那位沈公子确实不错，朗目疏眉、潇逸风流。 “少隽，母妃有话问你。” 秦少隽已听到她们的对话，不待她问就道：“母妃，您猜得没错，小丫头是喜欢沈清彦，都已经到痴迷的地步了。” 秦悠兰跑到沈清霜旁边直接坐下，托着下巴、眨着大眼睛深情地凝视着她。 这眼神，让沈清霜有种被倾慕的错觉。 “借花献佛，你家的葡萄还挺甜。”她拿了一串给她，又揪了颗准备塞口中，谁料被顾云间就着她的手吃了。 他的唇碰到她指尖时，她的脸霎时红了。 他的心动了。像被风吹起的春水一般，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追云差点没站稳，他家王爷未免太放飞自我了，居然当众秀恩爱！ 没眼看了，没眼看了，但他还是想看！ “云间哥哥，你.....你有些太张扬了，低调些好不好？”沈清霜只觉得心跳得飞快，缩回了手。 顾云间微微一笑：“张扬吗？你若是不喜欢，我以后不这样了。” “别。”话一出口她捂脸笑了：“倒也不是，只是太突然了，习惯习惯就习惯了。” 她又捏了一颗递过去，他一愣，低头吃了。 她歪着头，笑嘻嘻道：“你要时刻谨记你是我的人了，不许与旁人这般。” “好。” 追云早将疾风拉了过来，二人痴痴地望着这美好的一幕，若是吴伯在指不定开心成什么样呢。 秦悠兰欣羡地看着，悠悠道：“我也想让英俊哥哥喂我吃葡萄......” 沈清霜这才想到她哥，赶紧望去。 第206章 眼睛直接直了，秦悠玉怎么过去了？ “悠兰，你姐姐要抢你英俊哥哥！” “她敢！” 秦悠兰眼中的火都要喷出来了，刚要冲过去，被沈清霜拉住了。 “别让你姐姐接近我哥。不管是什么，只要她带的，都别让我哥碰到。做得到，我就认你当我嫂嫂。” 秦悠兰感动得热泪盈眶：“你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秦悠玉已经到了沈清彦面前，心中有些虚。 沈清彦不明所以：“请问你是？” “秦悠玉。” “哦，原来是二公主。不知找我所为何事？” 秦悠玉深吸一口气，端出笑脸：“我见公子一人独酌，未免无趣，特来敬公子一杯清茶。” “茶啊，如此就多谢公主了。” 刚将杯子拿起，被怒气冲冲的秦悠兰夺去了。 秦悠玉面上一红：“悠兰，你做什么？” 秦悠兰哼了声：“姐姐，你做什么？” “我不过是给沈三公子倒杯清茶。” “我英俊哥哥不喜欢喝茶，你去给旁人吧！真是的，平日里也没见你对父皇母后这么殷勤！” 沈清彦有些迷茫，这是什么情况？ 又见秦悠玉双颊通红，窘迫得不行，打着圆场道：“一杯茶而已......” 秦悠兰坚持：“一滴茶也不行！” 若是喝了她姐姐的茶，她可就失去了未来小姑子的支持，绝对不行！ 此时疾风端了杯茶来：“三公子，小姐让我给你的，就拿它敬二公主吧！” 秦悠玉愣在了那里，不过幸而她的茶早准备好了。 刚要喝，追云揪了颗葡萄往秦悠玉身旁的宫婢腿上一打，那宫婢吃痛不稳，下意识抓住她的衣袖。 杯中茶撒了。 “二公主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秦悠玉不好发作，只能作罢。 只是茶撒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正忐忑间，疾风将她壶里的茶倒了一杯：“二公主，请。” 第156章 本王倒的茶喝不得吗？ 秦悠玉原本红润的脸顿时煞白，手也颤了，定定地望着那杯茶。 不，她不能喝！ 若是喝了，她将会成为楚宫最大的笑话！ 秦悠兰实在看不上她磨磨唧唧的模样，将杯子往她手中一放：“姐姐，刚才不是你坚持要敬英俊哥哥吗？人家杯子都举了这么久了，你倒是喝啊！” 秦悠玉支支吾吾：“悠兰，我忽然......忽然有些不舒服，这杯茶就......就先不喝了。” 沈清彦再迟钝也察觉出了问题，下意识望向妹妹。 她为什么让疾风给他另端一杯茶，秦悠兰又为什么会阻止她姐姐倒壶中茶给他？ 沈清霜只是向他摇头。 他会意，望着神色慌张的秦悠玉微微一笑：“二公主，莫不是这茶有问题？” “啊？没问题，怎么会有问题？” 话是这样说，但秦悠玉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顺势将杯子碎地，随即捂住了胸口：“我头晕，不舒服......” 沈清彦立在一旁不动，还是秦悠兰扶住了她姐姐。 秦悠玉紧闭双眼，做出痛苦的模样。 她曾微微睁开眼睛，正遇上沈清彦玩味的眼神，立即缩回了目光。 殿上依旧热闹。 丝竹声响，欢歌曼舞。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相比之下，这里的动静简直不值一提。 疾风冷哼一声，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二公主晕倒了！” 追云一听，也跟着喊了一嗓子，随即若无其事地立在顾云间身后，仿佛刚才发声的不是他。 喧闹的大殿瞬时寂静无声。 楚皇满面担忧，立即向左右道：“还不传御医？” 楚后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关切道：“悠玉，你怎么样？” 秦悠玉捂着额头，气若游丝：“母后，儿臣有些晕眩，不用传御医，休息一会就好了。儿臣失仪，请母后恕罪。” 秦绍原心中暗骂，一点事都办不好！ 又怕御医来了揭穿她装病，赶紧做出一副关心的模样：“悠兰，将悠玉扶回去休息。” 秦悠兰不愿意，好端端的非要来敬茶，茶没喝，人倒不行了！ 都不知道是不是装病来引起英俊哥哥的注意！ “大哥，先等御医吧。若真是大病，休息是没用的。母后，您说呢？” 秦悠玉是定北王嫡女养在宫中，楚后人前自然对她多些在意，因而赞同秦悠兰的说法。 “悠玉，你先坐一会，待会让御医好好给你诊治一下。” 顾谨灏冷眼旁观了一阵，总觉得秦悠玉的心思不简单。又瞧她嘴唇微颤，明显在害怕。 当下一笑：“皇后娘娘，清霜会些医术，不如让她先给二公主瞧瞧？” 秦悠玉一听本能的拒绝，姑且不管她会不会医术，光是她那古灵精怪的性子就让她心里发虚。 更何况她还是沈清彦的妹妹。 她定然是发现了什么，不然疾风不会突然出现，还有那么多奇怪的举动。 “不麻烦沈小姐了......” “不麻烦不麻烦，乐意之至！” 沈清霜说话间已笑盈盈地到了跟前，“悠兰，将她扶好，我来把脉。” 第207章 秦悠兰立即照做，但她姐姐死活不伸手。 “二公主，把个脉而已，又不是扎针，不用这么紧张。”沈清霜眨眼笑着，心中已然有了个主意。 秦悠兰也劝着：“就是啊姐姐，一会就好了。” “沈小姐年纪轻轻怎么会医术？悠玉是一国公主，千金之躯，若是被误诊了怎么好？还是等御医吧！” 说话的是秦绍原，眼见事态有些失控，他不得不出言制止。 秦少隽却走了过来，笑着拍他的肩：“大哥此言差矣。本王也听说沈小姐医术高明，甚至可以治愈御医都治不了的病症。若是传闻不虚，贤太妃的痼疾就是她医好的，四殿下是吗？” 顾谨灏微笑点头：“正是，所以本王建议清霜来试试。” 陈妃略一思索，向皇帝道：“皇上，既然如此，就让沈小姐试试吧，您瞧悠玉难过的样子，臣妾看着都心疼。” 楚皇点头，一锤定音：“如此就麻烦沈小姐了。” 秦悠玉不得不伸手，沈清霜将手搭上她的腕。 没一会，站起了身。 “沈小姐，悠玉怎么样？”皇后迫不及待问道。 沈清霜扫了一眼秦悠玉，微笑道：“回娘娘，二公主不过是受了惊吓紧张过度才会晕眩，稍候开些安神药服下就无碍了。” 楚后如释重负，没事就好！只是为何会受惊吓？ 沈清霜不动声色倒了杯茶递给秦悠兰，示意她给秦悠玉喂下。 待秦悠玉回过神来，杯中茶已尽。 一种难言的恐慌袭上心头：“那茶......” “你壶中的清茶。” 秦悠玉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秦悠兰白了她一眼：“姐姐你这么惊讶干什么？英俊哥哥这儿只有酒，总不能喂你喝酒吧？” “可那茶......” 秦悠玉如鲠在喉，不行，她不能留在这里！ 顾不得腿软，刚走两步，却被沈清霜拦住了。 “二公主，你现在不能走，要缓一会。万一又晕眩怎么好？” 她眼底三分嗔怪，三分嘲讽，三分幸灾乐祸，还有一分假惺惺的关心。 “你让开！” 秦悠玉恼羞成怒，直接推开她，力度之大，让沈清霜一个踉跄。 顾谨灏赶紧去扶她，却晚了顾云间一步，不甘地缩回了手。 “二公主，清霜好意为你，你不领情倒罢了，居然还推她，这就是楚国的待客之道吗？” 顾云间眸中带着愠怒，说的是秦悠玉，面向的却是楚皇。 楚皇瞪了秦悠玉一眼，这种场合还如此放肆！ “王爷息怒，是悠玉不懂事。悠玉，还不向沈小姐赔罪？” 秦悠玉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歉，沈清霜尚未开口，沈清彦说话了：“妹妹，一点小事没必要计较。干脆你与二公主共饮一杯，这件事就算了吧。” 此话正合沈清霜的意。 笑道：“三哥，二公主身体不适，就以茶代酒吧。” 连皇帝皇后都觉得她善解人意，频频点头。 但秦悠玉此时已感觉得到浑身燥热、心跳加快，根本不能听到“茶”字。 可顾云间竟然亲自倒了茶。 还是那只壶中的。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我不喝......” 秦绍原也害怕不已，一杯茶的药效已经很可怕了，再来一杯怎么得了？ 赶紧跑去另倒一杯茶：“悠玉，喝这一杯。” 顾云间眉头微蹙，已然不悦：“怎么，本王倒的茶喝不得吗？” 秦绍原心里咯噔，赔笑道：“王爷说笑了，小王不过考虑悠玉身体不适，所以给她一杯热的。” 顾云间点头，将茶杯放到秦绍原的手中。 “那这杯茶就由大皇子代喝吧。谨灏，你与大皇子一见如故，也该敬他一杯。” “是，小皇叔。” 顾谨灏倒了杯酒，碰了下秦绍原的杯子，颇有深意地笑着：“大皇子，请！” 第157章 今日之事朕必定给你一个交待！ 此时杯中茶犹如烫手山芋，秦绍原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顾谨灏嘴角一勾，率先将杯中酒喝了，将空杯置于他眼前。 “本王已经喝了，大皇子不给面子？” 秦少隽戏谑道：“难道大哥与二姐一样，惊吓过度导致晕眩？要不也麻烦沈小姐瞧瞧？” 秦绍原恨不得弄死他，但见楚皇也目露疑色，一咬牙，喝吧！ 杯子刚到嘴边，忽然一声惊呼：“姐姐，你要干什么？” 是秦烟雪的声音。 她正拉着双颊通红的秦悠玉，一脸惊慌。 秦绍原顺势放下杯子，一把将秦悠玉拉过来，这是药效发作了！ “来人，将二公主送回寝殿休息。” 旁边立刻过来两个宫婢，但秦悠玉早已失了神智，力气大得惊人，两个宫婢都被她甩开了。 她踉跄着往顾云间走去，伸手就去拉他的衣袖：“十五王爷，我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你知道吗，我喜欢你的......” 这话霎时在平静的大殿引起轩然大波，朝臣及家眷都议论纷纷，平日里端庄高贵的公主怎能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 楚皇黑着脸望向楚后：“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公主！” 楚后忙跪下请罪：“是臣妾教导不善，请皇上降罪！” 第208章 现在哪里是降罪的时候，楚皇冷哼道：“还不将她带下去？丢人现眼！” 楚后亲自去拉秦悠玉，但她死死拉着顾云间的衣袖不松手。 顾云间已然愠怒了，但若推开她势必有肢体接触，那是他厌恶的。 望向沈清霜，她只是站在一边笑，这让他更不舒服，她是相信他还是压根不在意？ 他干脆将外衫脱了下来，省得与这莫名其妙的女人纠缠不清。 “悠玉，不许胡闹了，还不赶紧退下！”楚后劝阻无效，直接甩了她一个耳光。 纵然吃痛，秦悠玉仍痴痴地往顾云间走去，边走边将外衫脱下，这一幕着实吓到了众人，纷纷瞪大了双眼。 楚后直接愣住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秦悠玉只觉得浑身难受，却说不清是哪里难受，她一件件脱着衣裳，任谁都阻止不了。 夏日的衣裳本就轻薄少，众人失神间她只剩了一件中衣。 “十五王爷，我喜欢你.......” 听着她呓语般的表白，顾云间如鲠在喉，纵然早已将头别向一旁，可那声音不绝于耳，实在让他烦躁！ 刚要发作，被一个人拉了过去，随即一双小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许看。” 他的心情霎时好了，她还是在意的。 “我没看。” 顾谨灏望着亲昵的他们，心里涌起一股酸意。 她怎么不捂着他的眼睛？ 秦云同情地望着主子，真可怜！ 好在他主子大是大非分得清楚，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正色道：“皇上，贵国公主对我小皇叔如此不敬，皇上不该给个解释吗？” 楚皇望着已失了心智的秦悠玉怒不可遏：“来人，还不将她押下去！” 四五个宫婢一拥而上，可秦悠玉仍挣扎着，正努力将剩下的那点衣衫脱下。 秦绍原只得一掌劈晕了她，又将外衫脱掉盖在她的身上，手一挥，宫婢们将她拖走了。 此时大殿全是叹息声，好好的一场宴会竟弄得颜面尽失！ “皇上，公主如此失态，请皇上严惩！” “这等行为怎配为我楚国公主？” “请皇上褫夺秦悠玉公主封号！” ...... 楚皇凝眉不语，本感念兄长之功，这才将他嫡女收入宫中赐予公主封号，谁想竟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丢尽了楚国颜面。 冷冷望向楚后，她面上通红，支吾着：“皇上，悠玉她......她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平日里不这样，贵客到了却这样，怎么解释？”楚皇恨恨道。 秦少隽上前道：“父皇，请恕儿臣直言。二姐今日确实与往日不同，这点实在奇怪。” “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奇怪？” 楚皇已经不想再探讨这个问题了，越提越生气，这种屈辱之事提一次就像重演一次。 大庭广众之下表白男子，还当众脱衣，不要说公主之尊了，就连青楼女子怕也做不到如此坦然。 只听顾谨灏道：“或许，大皇子能解释这件事。” 秦绍原只想沉默到宴会结束，谁料顾谨灏将矛头转向他了，当下不悦道：“四殿下此话何意？” 顾谨灏笑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本王奇怪为什么大皇子不让二公主喝那杯茶，而且自己也不喝。本王怀疑，那茶有问题。” 转向沈清彦：“沈三公子，你桌上的茶是哪儿来的？” 沈清彦道：“二公主拿来的。她倒了壶中茶给我，她的却不是。她的茶打翻后，疾风给她倒了一杯壶中茶，她就惊吓过度晕眩了。后来得知四公主给她喂的茶也是壶中的，她的脸色一下就变了，极为恐慌。” 秦悠兰闻言也好好回忆了一番。 “父皇，事情确实如沈三公子所言。后来姐姐向清霜赔罪，十五王爷倒了壶中茶给她，她死也不喝。奇怪的是，大哥也不喝那杯茶。父皇，他像是知道茶有问题似的。” “秦悠兰，你胡说什么？”秦绍原恼羞成怒，恶狠狠地指着她。 秦悠兰直接被吓哭了，躲到了秦少隽身后：“哥，大哥吼我！” 秦少隽拍怕她的肩，向楚皇道：“父皇，这件事情扑朔迷离，儿臣觉得还是请御医来验验那壶茶为好。” 一直旁观的顾云间开口了：“皇上，本王也认为要彻查此事。” 御医没多久就来了，本来以为是为二公主诊治，却忽然变成了验茶。 验就验吧。 倒了一杯出来，放鼻尖闻了闻，目露犹疑。 用指尖沾了一些，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大惊失色。 跪下道：“皇上，这茶里被下了极重的情药。” 此话一出，殿内直接炸了。 堂堂公主竟然用情药，居然还自食其果，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秦绍原差点瘫倒在地，为今之计，只有牺牲秦悠玉了。 楚皇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怒气已然压不住了。 “十五王爷，今日之事实在对不起。” 顾云间淡淡道：“皇上，怕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秦悠玉对本王不敬暂且搁置，但她企图迷惑清彦，这件事本王不会姑息。” 沈清彦此时仍心有余悸，如若秦悠玉得逞，他不敢想象将给沈家带来什么样的劫难。 他一向沉迷赚钱、游戏人间，从来不涉政事，此次却被一个女子设计陷害，如何能忍？ 第209章 “皇上，秦悠玉用如此龌龊的手段陷害我，是她一人之意，还是楚国之意？” 楚皇听他如此问，就像被人当众打脸一般。 “沈三公子不要误会，这件事朕也是才知道，这绝对不是楚国之意。想来，想来是她倾慕你，这才出此下策。” 沈清彦冷笑一声：“从刚才的呓语可知，她倾慕的并不是我。并非我小人之心，我怀疑她企图借我陷害定安将军府。沈家覆灭，楚国战场上便再无敌手。皇上，您说是吗？” 楚皇神色一凛，扫了眼神情忐忑的秦绍原。 “沈三公子放心，今日之事朕必定给你一个交待！” 沈清彦双手负于身后，目光坚毅。 “好。有皇上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是定安将军府没有怕事之人，欺负到头上了，不管对方是谁，断没有忍的道理！” 第158章 若是她的计谋得逞，楚国会放过我吗？ 宴席在继续，丝竹声再次响起，又是一派歌舞升平。 只是所有人都各怀心事，哪里还有欣赏的兴致。 尤其楚皇，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即使把秦悠玉杀了也挽回不了颜面。 沈清霜心情尤好，一场浩劫化为无形，还让始作俑者自食恶果，痛快！ 沈清彦走了过来，蹲在她身旁：“清霜，你是不是猜到了那茶有问题？” “把你的葡萄给我就告诉你。”她指着他桌上的水果笑嘻嘻道。 沈清彦宠溺笑笑，连盘子端了过来：“回去后三哥把大齐最好吃的葡萄都放你面前。” “好呀。”她笑得眉眼弯弯，“我只是觉得秦悠玉行为奇怪，所以留了个心眼，谁料真的有问题。不过三哥，这次悠兰帮了大忙，你好好谢谢她。” 沈清彦点头，若不是她将下药的茶喂到秦悠玉嘴里，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我明日买件礼物送她。” 沈清霜连连点头，又低声道：“三哥，你有没有觉得悠兰其实很可爱？我觉得若是做我嫂嫂......” 额头被敲了一下，嗔怪道：“她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连亲哥都卖？” 她不好意思笑笑，低头吃着葡萄装作没听见。 耳边一个不满的声音：“清彦，以后不许敲她。” “嗯？什么？” 沈清彦也不满了，“顾云间，这是我妹妹，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从小疼着护着的妹妹，敲一下怎么了？” 顾云间斜了他一眼，悠悠道：“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你别看，真是的，过河拆桥！你能不能做得成我妹夫还是两说，注意态度！” 顾谨灏笑眯眯凑了过来：“沈三公子，小皇叔总仗着身份和辈分颐指气使，本王觉得这点很不好，没风度！关于你妹夫的人选，你考虑考虑本王，本王绝对态度好。” 顾云间一见这死皮赖脸的侄子又来了，更不悦了：“顾谨灏，有你什么事？” “当然有！小皇叔，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你作为长辈，为老不尊......” “他不老。” “什么？” 沈清霜抬起了头，认真地向顾谨灏道：“四殿下，云间哥哥不老，他才二十岁，风华正茂。” 沈清彦被逗笑了，揉了揉她的长发：“他给你喝什么迷魂汤了？之前死都不愿意，现在却护上了。” 相对于顾云间的笑若春风，顾谨灏眉头拧得股绳似的，抓起酒一饮而尽。 “沈清霜，我对你一片痴心......” 她低头塞了颗葡萄，吐了皮。 “如果真的是痴心，只能说痴心错付了。” 顾谨灏：“......” 又喝了杯酒，“我先遇上的你......” “感情里没有先来后到。” 顾谨灏：“......” 秦云早已给他倒好了酒，递到面前：“殿下！” 都送到跟前了，顾谨灏接过就喝。 “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有因才有果，你的良人不是我。” 顾谨灏受不了了，她怎么就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连喝了两杯酒，还要再说，她默默端着葡萄走了，坐到了沈清彦的位子上。 沈清彦想去陪她，秦绍原走了过来。 硬着头皮道：“沈三公子，本王想向你讨个人情。” “关于什么？” “关于......悠玉。” 沈清彦玩味地看着他，微笑道：“大皇子不会想说二公主不知情吧？她的表现可不像。” 此话一出，秦绍原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下去。 讪讪一笑：“悠玉终归是个女子，又是公主，若真是她一时错意，沈三公子是否可以放过她这次？” “若是她的计谋得逞，楚国会放过我吗？” “这......”秦绍原眼底愠怒，自然是不会放过。 沈清彦又道：“二公主不仅陷害我，还对十五王爷不敬，究竟如何处置，还是听从皇上的意思吧。” 秦绍原碰了个钉子，拂袖而去。 秦少隽远远瞧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直接笑出了声。被陈妃一瞪，迅速敛住了。 “母妃，二姐的事一定与大哥脱不了关系，依儿臣所见，他定然会将二姐视为弃子。” 陈妃轻哼一声：“你为何如何肯定？” “大哥从来只热衷于权力，更何况二姐只是伯父的女儿，有个姐姐的名分而已。一边是父皇震怒失望，一边是无足轻重的姐姐，想都不要想就知道他会如何选择。” 第210章 陈妃直直地盯着他，眼神虽然柔和，但却给秦少隽一种压迫。 “母妃，您怎么了？” 陈妃嘴角扯起一抹苦涩：“若是你呢？你会弃悠兰于不顾吗？” 秦少隽脸色一变，迅速回过神：“母妃说笑了，儿臣怎会？悠兰是儿臣的亲妹妹，儿臣自小就照顾她......” 陈妃打断他的话，质问道：“那为什么上次大齐之行，你要撮合她与长义侯的次子？” 秦少隽语塞，喝了杯酒，微笑道：“悠兰总要嫁人，儿臣当时瞧着那姜别离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与悠兰极为相配，这才让他们相处相处......” “少隽，你是母妃的儿子，不要想瞒骗母妃。若是那姜别离不是大齐太后的侄子，你还会撮合他们吗？” 秦少隽面上尴尬，想解释，但碰上他母亲犀利的眼神，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良久，“儿臣知错。” 陈妃不再看他，目光转向楚后。 雍容华贵的她面无表情，已然憋了一肚子气，今晚，怕是个不眠之夜了。 “母妃！” 秦悠兰欢快的声音打断了陈妃的思绪，微笑转向女儿：“怎么了？” “外面放烟火里，可漂亮了！” “是吗，那一起去瞧瞧！” 秦悠兰扶着她，刚要出去，又听她母亲道：“去喊父皇和十五王爷一起。” 秦悠兰会意，跑到楚皇跟前：“父皇，我们去看烟火吧，火树银花，绚烂多彩！” 楚皇正想换换心情，欣然应允。 又见女儿将顾云间一并邀请了，更是欣慰。 二人并肩同去。 沈清霜知道她想与沈清彦一起，就拖着她哥一起了。 到了门口，她悄悄走开了，秦悠兰明白她的意思，激动地揉着她的脸，觉得不足以表示感激之情，又亲了她一下。 沈清霜被雷劈了般愣在那里，这怎么说亲就亲？ 顾云间交待疾风要寸步不离沈清霜，他就真的寸步不离。 自然将秦悠兰亲她的那一幕尽收眼底，当时就瞎了狗眼。 “她好客！” 沈清霜想破脑袋才想出这么个理由，虽然自己也觉得牵强。 烟火很好看，也很浪漫。 只是她隐隐有了种不好的感觉。 似乎...... 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顿时慌了。 她之前口渴就倒了杯茶喝。 沈清彦桌上的茶。 秦悠玉带来的那一壶。 天杀的御医验完茶并未将茶壶带走，又放在了那里。 天欲亡我！ 第159章 我喝错了茶 幸而她备了好些药，其中就有解这种的。 想到这儿，她神情松缓了些，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下意识去翻香囊。 可是，香囊呢？ 柳暗花明没了！ 此时天上绚烂的烟火在沈清霜眼中无疑是晴天霹雳。 疾风见她神情惊慌，跑了过来：“小姐，出什么事了？” “疾风，我的香囊不见了。” 她都要急哭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丢了，这是让她死啊！ 疾风问了香囊的颜色样式，与她一同进殿寻找。 可将她刚才去过的地方都找了几遍，哪里有香囊？ 沈清霜不敢再待下去，再过一会她会成为第二个秦悠玉。 “我三哥呢？” 她要赶紧离开这里！ 疾风道：“沈三公子刚才和四公主看烟火，后来不知被她拉去什么地方了。” 此时秦烟雪走了过来，一脸关切：“沈小姐，怎么脸红红的？不舒服吗？” 若是不看她的眼睛，沈清霜会以为她在关心她。 但她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被她捕捉到了。 “不用你管！疾风，送我回客栈。”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疾风觉得事态有些严重。 把她带到追云身旁，他跑去找了顾云间。 “王爷，小姐似乎不舒服，她想回去。” “不舒服？”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不舒服？ 楚皇知道他在意她，提议道：“要不传御医来瞧瞧？” 顾云间先谢了他的好意，快步走到沈清霜身旁。 “哪儿不舒服？” 她拍拍脸，力图清醒一些。 “我刚才没在意......我喝错了茶，秦悠玉的那壶。” 顾云间淡然的眸子立时变得紧张，想到她一向带着奇奇怪怪的药，低声问她：“有解药吗？” “有，可是香囊丢了，找不到了。客栈应该有，你带我走......” 顾云间让追云留下等顾谨灏与沈清彦，就说他不胜酒力先行离宫。 简单向楚皇道了别，拉着她上了回客栈的马车。 纵然疾风的车已经驾得很快了，但顾云间仍催命似的，这让他的汗都出来了。 “王爷，快了快了，一会就到！” 顾云间难得地冲他发火：“这都多久了？若是一柱香时间不到客栈，你以后不必回冷园了！” 疾风一个激灵，扬鞭的频率高了不少。 马要是能说话都能骂死他！要是不被套着都能踢死他！ 虽然它是牲口，也不能被这么虐待啊！太狠了！ 不怪顾云间着急，他已经快被沈清霜折磨疯了。 第211章 她的意识已然模糊了，一双手一直扒拉着他，又要抱抱，又要亲亲。 理智告诉他现在不可以让她靠近，但是情感上他根本拒绝不了。 他轻声安抚着、劝着，但她一点都听不进去。 搂着他脖子的手刚被拿开，她又抱上了他的腰，还一直往他怀里蹭。 “清霜，别闹，一会就到客栈了。” 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眼神已经迷离：“云间哥哥，难受，脸好烫......” 他不舍地将手收了回来，扶她坐得正一些，柔声道：“我知道难受，一会吃了药就好了，就一会，再忍一会......” 她又倒在他的身上，抓着他的手不放。 忽然抬头捧着他的脸，对着他的唇就吻了上去。 顾云间一时不知所措，唇上柔软美好的感觉让他沉沦，但他不敢由着她，否则后果很可能无法收拾。 毕竟她只说试着相处，并没有答应嫁给他。 蜻蜓点水般点了一下就分开，她却不满地朝他瞪着，还用力晃他的衣袖，直到他再吻她才稍微安静一下。 但短暂的安静之后，她竟然去扒拉他的衣裳，顾云间立刻坐直了。 他不敢放纵她了，握着她的手将她按在怀里，绝对不能让她再动了。 “疾风，什么时候到？” 疾风好不容易耳朵清净一会，听到他的怒吼，身子一震，再用力一抽鞭子，马吃痛狂奔，疾风终于见到了那可爱的客栈。 “王爷，到了！” 他连额上的冷汗都来不及擦，忙不迭掀开帘子。 这一掀，傻了。 沈清霜正窝在他家王爷的怀里，脸红扑扑的，喝醉了一般。口中还念念有词，但是听不清说的什么。 顾云间如释重负，总算到了！ 将沈清霜拉起来，她却抱着他不撒手。 疾风一头黑线，小姐怎么与王爷这么亲密了？ 见他家王爷实在为难，试探性道：“王爷，要不属下扶着小姐？” 顾云间冷冷地望了他一眼，这让疾风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他第二次见到这种眼神。 第一次是皇陵遇刺时，他说刺客太多了，留不了太多活口。 王爷回了一句：“杀就是了，留一两个即可。” 心有余悸，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正扑通着，顾云间将挂在他身上的姑娘抱了起来，大步往房间去。 “守在外面，任何人不许进来。”他转向疾风。 “是！” 顾云间又加了一句：“离得远一些。” 疾风又应了声“是”，飞身一跃到对面的屋顶了。 顾云间将沈清霜放在榻上，翻箱倒柜将她的丑布袋子找了出来，把里面瓶瓶罐罐都倒了出来。 “清霜，哪个瓶子里是解药？” 他递了一些过去，她摇头。 又递了一些过去，她仍摇头。 这急坏他了，一头汗。 正要再拿，她却拉住了他，他一个不稳，倒在了她的身上。 “云间哥哥。” 她甜糯的声音让他的心都化了，忍不住抚摸她的脸。 她很乖巧地贴着他的手，拍拍自己的额头：“难受。” 他“嗯”着，“告诉我哪一瓶药，我拿给你吃。” 她摇头，喃喃着：“没有了，都带走了，丢了......” 顾云间呆若木鸡，她在皇宫时明明说客栈有的，这怎么说没就没了？ 那现在怎么办？ 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了，她又吻他了。 但她只会贴着唇，感觉他没有回应，就咬他。 顾云间残存的那一点理智让他快速坐了起来，心跳得不行。 她也坐了起来，拿着他的手解自己的衣裳。 顾云间的手都颤了，小丫头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在玩火！ 第160章 如果我说想成婚，爹会同意吗？ 玩火的人根本不知道是玩火，她只知道她浑身不舒服，她要遵从内心的想法。 外衫褪下，露出白皙的肩，她伏在他的肩上，蹭着他的脸。 她的呼吸带着某种渴求，给顾云间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他恍惚了。 他心爱的姑娘就在他的怀里，若说他没有想法，那是自欺欺人。 他想沉沦，与她一起。 他难以自持地吻着她的侧脸，握着她的手。 忽然碰上了她腕上的玉镯，他当初送她的。 玉镯的温凉让他清醒了些。 若是她恢复了理智，她会不会怨他趁人之危？她会不会厌恶他？ 他害怕了。 如果这次的得到意味着永远的失去，他绝对不能！ 他艰难地将她的衣衫重新穿好，她却不愿意，拍着他的脸表示抗议。 他拿下她的手，很认真地问她：“清霜，你喜欢我吗？” 她抬着沉重的眼皮，吐出两个字：“喜欢。” “我是谁？”他又问她。 “云间哥哥。”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他松了口气。 他要想个办法，既不让她难过，又不会伤害她。 他的无动于衷让她开始烦躁，往他贴得更近了。 他挠挠头，叹了一口气，将她的长发拂到耳后，拿了一块布蒙住她的眼睛，抱着她躺了下去。 “我看不见了。” 第212章 她伸手去拉扯布，被他拦了下来。 瞥见她胳膊上的那一点朱砂，他很是无奈：“你就是我命中的克星！” 轻轻伸手探向她的小衣，她惊呼一声，抱得他更紧了些，黑暗中寻找他的唇，她想吻他。 他只好低头点了一下，她却不让他离开，低声喊着他的名字，还带着委屈和央求。 他如何再拒绝？他便顺她的意，也顺着自己的意，吻了上去。 她在吻中迷失，他却在煎熬。 直到她在他怀中战栗，直到她软在他的怀里，轻微地喘息。 他收回了手，扯掉了她眼睛上的布。 “好些了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此刻的她双颊红晕，一点力气都没有。但她恢复了神志，也知道刚才他做了什么。 “嗯”了一声，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药没了，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以后不可以乱喝东西了。” 她一动不动，他不知道她想什么，安慰道：“别怕，你还是你，事如春梦了无痕。” 她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蒙一块布在她的眼睛上。 看不见，就可以当做没有这回事。 况且，他的分寸感把握得很好。 她抬起头，小声问他：“你明明有最简单的办法，为什么没有......没有......” 他的脸比她还红，扭过头去，低声说着：“舍不得。” “嗯？” “舍不得你被人非议。” 他还记得方明珠当初诬赖她失身于顾谨灏的事，他不会容许再发生一次。 她低头笑了，将他的脸转了过来：“如果我愿意呢？” “愿意？” 顾云间惊愕地望着她，也就一会，他反应过来了，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坏丫头，现在学会试探我了！” 他不敢多待，她却拉住他，一脸央求：“陪我一会。” 若是平日，他会毫不犹豫答应。 但现在，不行！ 她觉得逗他很有趣，拉着他的手不放，还去亲他。 这让顾云间忍无可忍了，她过分了！ 他一把将她揽过来，半威胁道：“再放肆的话我就不做君子了，你确定要那样吗？” 她怕了，一把将被子蒙在头上，他则落荒而逃。 下身的滑腻感让沈清霜想起刚才的荒唐，难怪他一直想逃离她。 脸倏地一红，这次要害死他了。 冷水没过全身，经过寒冷的刺激，顾云间心中的那股火渐渐褪了。 又用冰水洗了两次脸，这才敢出门。 只是脑中仍会想起她的羞怯、她的忐忑、她的动情，挥之不去。 虽然事出有因，但他要有担当。 况且他清楚地知道，他已无法失去她，他想拥有她的全部。 即使对于皇位，他都没这么执着过。 他很庆幸今日是他陪她回来，若是顾谨灏，他会悔死。 他又折回，铺开一张纸，提笔写了封信。 通篇就一句话：“吴伯，准备一下，本王要成婚。” 出门喊了疾风，让他找人把信送到冷园。 正巧沈清彦与顾谨灏回来了，听到送信，接了下来：“我让老商安排人送。” 如此这样最好。 顾云间加了句：“越快越好。” 沈清彦来兴趣了，摇着信戏谑道：“什么重要的信？我能看看吗？” 顾云间笑而不语。 沈清彦皱皱眉，这就代表不能看。 “对了，你没喝多少酒怎么就不胜酒力了？” “我的酒量一向不行，可能喝得太快了。”他敷衍着，尽量装着淡定。 “我妹妹呢？” “在房里。” 沈清彦推门进去，沈清霜已换了身白色的裙衫，与屋外的皎月一般。 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乍一看，像是弹箜篌。 随即哑然失笑，他妹妹琴棋书画没一样拿得出手，还弹箜篌呢，弹棉花倒有可能！ 沈清霜见到他的时候没来由的心虚，喊了声：“三哥。” 沈清彦走近她：“秦烟雪说你不舒服，是发烧了吗？” 她拿下他放在额头上的手，“没有，可能天太热了，那时有些胸闷，现在没事了。” 不过想到秦烟雪她就一肚子气，总觉得那个女人是个心机婊，尤其眼底的那抹幸灾乐祸，一定干了什么坏事！ “哥，秦烟雪还说什么了吗？” 沈清彦想了想道：“倒也没什么，让我和四殿下赶紧回来看看你。我觉得奇怪，之前在殿上还对你阴阳怪气，怎么忽然关心你了？” 沈清霜哼了声，哪里是关心她，说不准已猜到她喝错了茶，好让他们亲眼见到她的难堪。 幸好是顾云间陪她回来，若是别人，她都不知道如何收场！ 太羞人了！ 沈清彦见她神色有异，笑道：“小丫头怎么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事和哥哥说，一定帮你解决。” “没事。” “不可能，我一眼把你看到底！” 沈清霜将头发胡乱擦了擦，小心翼翼道：“三哥，如果我说想成婚，爹会同意吗？” “成婚？”沈清彦的眼睛瞪圆了，“这么快吗？和谁？云间吗？什么时候的决定？怎么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213章 第161章 她没说，但那表情我懂！ 他一连串问句让她措手不及，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 既然不好回答，那就不答了。 清了清嗓子，“我就随便问问，你当我没说。” 沈清彦不愿意了，怎么能当没说？明明都说了！ 而且这个话题他极其相当特别感兴趣！ 拉她坐下，笑嘻嘻地打量着她。 “乖，告诉哥，是想嫁给云间吗？” 她小心地瞟了他一眼，声音低如蚊蚋：“嗯。” 沈清彦高兴了：“为什么想成婚？” “哦，就是觉得他......很好。” “很好？”沈清彦切了声，不好他会介绍给她？ 只是这“很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怎么忽然有这个念头？ 瞧她眼神闪躲，似乎不敢看他，又想到顾云间让他寄的那封信，隐隐有了种猜测。 抬起他妹妹的下巴，语气严肃了些：“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说着否认的话，但脸红了。 若说欺负，负责任地说，是她欺负他了。 这让沈清彦那种不祥的感觉更强烈了，怕伤她自尊，压着火，转身去找了顾云间。 顾谨灏正与顾云间絮叨着回大齐的事，但他显然没心思听，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 看夜空的月亮倒是专心，手还有意无意地摸着脖子上的平安扣。 追云在一旁看疾风与秦云切磋。 说是切磋，准确来说是疾风在虐秦云，因为出宫路上受了顾云间的气，他得找个出处发泄。 “顾云间，你过来！” 听着这怒气冲冲的声音，顾谨灏乐了。 敢这么喊他小皇叔的，他怕是第一个。 顾云间倒什么话都没说，跟着他走到一棵树下。 树影斑驳，落在沈清彦的怒容上让顾云间心虚。 “清彦。” “我问你，是不是欺负我妹妹了？” 顾云间猛地抬头，“清霜......说我欺负她了？” 可她没生他的气啊！ 要不就是现在觉得委屈了？ 不行，他得去看看她！ 沈清彦拉住了他：“她没说，但那表情我懂！我就说你为什么提前带她回来，原来是没安好心。顾云间，枉我将你视作挚交好友，你居然欺负我妹妹。别看你是王爷，我一样揍你！” 沈清霜回想着沈清彦离开时的表情，总觉得不对，赶紧追了出来，居然看到他抡起了拳头。 “三哥，不许你打他！”她大喊一声跑了过去。 追云听到声音，一个飞身到沈清彦面前。 沈清彦才不怕他，正好撒气，紧接着疾风也加入了战圈。 顾谨灏吃过追云和疾风的亏，故而饶有兴趣地看热闹。 “你没事吧？”沈清霜站在顾云间面前，眼中满是关切。 “没事。”他冲她笑了，眸光如月色温柔，“你生我的气了吗？” 她摇头：“怎么会？三哥误会了，我待会向他解释，你别怪他。” “放心。”摸摸她的长发，转而斥道：“追云，疾风，住手！” 追云喊道：“王爷，师傅让属下保护您，他却对您动手......” “所以你只听吴伯的，本王的话对你而言无所谓是吗？” 他淡漠带着愠怒的声音让追云心中一震。 余光瞥见疾风已撤了，暗骂他不够义气，留他一个人哪里是沈清彦的对手？ 直接败下阵来。 他想走，但沈清彦不放他，一连被打了三掌，实在吃不消了。 沈清霜无奈，只好喊道：“三哥，我头晕......”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沈清彦只能当真，向追云说了声“不打了”，凌空一跃到他妹妹面前，将她从顾云间身边抢了过来。 “怎么头晕了？” “不知道，反正就是晕，天旋地转......” 顾云间本担心不已，见她偷偷朝他眨眼，摇头笑了。 顾谨灏见二人的亲昵互动眉头一皱，嘴一撇。 一点都不考虑他的感受！ 眼睛一亮，他得煽风点火，不然都对不起自己。 “沈三公子，小皇叔做了什么事让你气成这样？” 沈清彦刚要说话，沈清霜直接倒在了他的怀里。 他慌了，忙抱她回房，刚要去找大夫，却听见她咯咯笑了。 他擦擦额上的冷汗：“你骗我！” “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看追云被你揍死吧？” “我还没那么大能耐！”哼了一声，小丫头胳膊还往外拐！ 她捋起袖子，“呶，什么事都没有。” 看到那枚朱砂，沈清彦如释重负。 拍拍胸口，特么的刚才真要吓死了！ 重新坐在她身旁，一下一下点她的额头：“那你刚才红什么脸？” “这不是不好意思吗？”她似真似假说着，“我是觉得云间哥哥的行情很好，什么公主郡主都喜欢他，所以我想先下手为强！谁知道被你理解成那什么了。” 沈清彦此时对顾云间内疚极了，他居然还想打他！ 幸而他好脾气，没与他计较。 将她好不容易梳好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你担什么心？云间生性内敛，又认死理，他既然认定了你，就绝不会喜欢别的姑娘。你想与他在一起，就向老大撒撒娇，他肯定赞同。爹呢，听老大的。至于老二，忽略不计，在咱们家没什么话语权。但是下个月你才十六岁，会不会太早了？” 第214章 捏捏她的脸，笑了：“是云间着急吗？也难怪，四殿下追得这么紧，他是要抓紧。妹妹，你别急，咱们要端着，好好拿捏拿捏他，这样嫁过去才不会吃亏。” “好呀。” 沈清彦望着她低眉浅笑的模样，心里开始酸了。 这疼了护了多年的小娇娇就要便宜旁人了，他一时还真接受不了。 即使那个旁人是他最好的朋友也一样，虽然还是他一门心思撮合的。 楚宫，御花园，荷塘旁，立着一个黄衣女子。 她正四下张望，待周围无人，悄悄从袖中掏出一个香囊。 手一抬，用力往荷塘中心扔去。 谁料一个身影从她面前一闪，准确地抓住了那个香囊。 “谁？”她大惊失色。 一个戏谑的男声：“真被猜中了！秦烟雪，你好歹一个郡主，竟然偷东西，真是好笑！” 秦烟雪又羞又怒，屈膝行了个礼：“参见三殿下。” 秦少隽微微抬手，月光下的笑容满是讽刺。 秦悠兰从不远处跑了来，得意道：“哥，怎样？我就说她鬼鬼祟祟，清霜的香囊就是她偷的！” “我没有！”秦烟雪狡辩着，咬唇看她。 秦悠兰从秦少隽手中接过那个香囊，在秦烟雪面前晃着：“你没有？这个香囊是母妃亲手绣的，我前几日刚给清霜，你还想赖？” 随即哼道：“姐姐用情药勾引男人，妹妹就偷香囊，到底是亲姐妹，一丘之貉！” 第162章 若说深谋远虑，你是比不上大哥。 秦烟雪握紧了拳头，明显在压抑愤怒：“四公主，你要如此尖酸刻薄吗？” 秦悠兰一脸无辜：“嗯？本宫只不过说实话，这也算尖酸刻薄？你这心理承受能力明显跟不上你的小人之心作恶程度啊！” 她明亮的眼睛眨啊眨的，像天上的星星般，照到秦烟雪阴暗的心底。 将香囊装好：“这个，本宫收回了。你，明日去向清霜道歉！” “我不去！” 让她在沈清霜面前低头，她绝对不！ 尤其她今日刚被顾云间嫌恶。 她从未见过他那么光风霁月的公子，身份高贵偏偏还俊朗儒雅，静时如翠竹照水，笑时若春风拂面。 她甘愿舍弃郡主的身份为婢伺候他，可他却干脆地拒绝了。 他的眼里、心里都是另一个女子，他所有的宠溺也都给了那个女子。 怏怏回京城，偶然得知他会参加晚宴，欣喜之余进宫求皇帝让她殿前献舞，只为跳给他看，让他对她改观，让他知道她并不是一个低微的孤女，她是一个郡主，可他却视若无睹。 甚至还纵容沈清霜欺负她。 若是他知道她明知沈清霜急着找香囊却偷了它，他会怎么对她？ 他是吴伯的主子，他若是生气了，吴伯会不会来楚国杀了她？ 吴伯让她去收拾山谷就当报答救命之恩，可没允许她觊觎他的主子，更不可能容忍她害主子的心上人。 不能，绝对不能！ 秦悠兰冲她摇了摇香囊：“既然你不愿意道歉，那本宫就如实告诉父皇了。你姐姐殿上失仪已让龙颜大怒，想来结局不会好。你呢又做出偷盗之事，本宫很担心你啊！” 她转身就走，秦烟雪快步追上了她。 “公主，沈清霜不过一个外人，我们才是姐妹，你何必为了她为难我？” 秦悠兰嗤笑一声，伸出纤纤玉指点着她的肩：“开什么玩笑？谁和你这心机深沉的女人是姐妹？本宫的生母是陈妃娘娘，你的生母呢？一个无名无份的乡野女子罢了，也敢与本宫互称姐妹？” 秦烟雪咬着唇，恨恨地盯着脚下。 忽然抬头笑了：“你如此维护沈清霜，莫不是喜欢她哥哥？” 秦悠兰不怒反笑，双手环抱于胸前：“没错，本宫就是喜欢她哥哥，怎样？不像你，明知十五王爷有心上人还恬不知耻地凑上去，碰了一鼻子灰还死不悔改！” 她一口一个“本宫”，居高临下的气质拿捏得死死的，让秦烟雪愤怒却无可奈何。 可她不能让皇帝知道这件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心一横，向她跪了下来：“公主，我去道歉。” 秦悠兰扬了扬眉：“记住，是实话实说，不要隐瞒。” “是。” 待秦烟雪郁闷地离开，秦少隽道：“依我看，你倒真是胳膊肘向外拐。” “怎会？秦烟雪才是外，清霜可是我未来的小姑子。” 许是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秦悠兰捂着脸笑了起来。 秦少隽翻了个白眼。 “悠兰，哥哥与你说过，你的婚事......” 她不笑了，狠狠瞪了他一眼：“哥，我被你坑了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别指望着拿我联姻增强你的势力，我不会听你的！你看姐姐，她喜欢的是十五王爷，却被大哥逼着诱惑英俊哥哥，这下偷鸡不成蚀把米。你想让我也成为她吗？” 秦少隽被他说得脸上通红，将手搭上她的肩，劝道：“我肯定是让你光明正大的出嫁，绝对不会用这种肮脏的手段，你是我的亲妹妹啊。” 秦悠兰嫌弃地将他的手拿下：“得了吧你，我能不了解你？反正母妃知道我的心思，她最疼我，不会由着你乱来。” 见他闷闷不乐，哼了声：“若说深谋远虑，你是比不上大哥。” 第215章 “何出此言？” 难得听小丫头分析局势，秦少隽想听听旁观者的意见。 秦悠兰眨眼笑了：“大哥为什么让姐姐勾引我英俊哥哥？” “当然是借此嫁入定安将军府，获得军情，为以后两国开战提供情报，从而得到父皇的看重。” “所以沈家很重要对吧？” “对啊。” 秦悠兰神秘兮兮道：“那你为什么不撮合我与英俊哥哥？” 秦少隽一愣，他一直想的是与大齐的皇帝、太后结盟，却忽略了沈家。 经她一说，倒是可以考虑。 反正他要的是打压秦绍原，选合作还是离间作为手段并不重要。 “悠兰，你愿意嫁入定安将军府成为我的眼线？” 秦悠兰呸了一声：“秦少隽你心里能不能阳光点？我若是嫁了，英俊哥哥就是我的夫君，定安将军府就是我的夫家，我怎么可能害他们？你也是够了，就巴不得我夫家获罪？” 秦少隽不大明白：“那我为什么要撮合你嫁进去？” 她叹了口气：“首先，打击大哥。毕竟他做不到的事你做到了，间接摧毁他的阴谋；其次，姐姐这次的错太大了，父皇定然要想办法平息十五王爷与沈家的怒气，此时你提议我联姻，我自然不会推辞，这就解了燃眉之急，父皇定然对你另眼相待，这太子的位子......” 见他有所松动，她又道：“你若是入主东宫，未来就是皇帝。有妹妹我在大齐，两国和平永不开战，这不是于国于民有利的事吗？也能让那些酒囊饭袋将军多活几日。至于第三，秦少隽，好歹兄妹一场，你也干件人事，成全成全你可怜的妹妹，就当之前坑我的补偿了！” 她可怜巴巴地眨着眼睛，像看个渣男似的。 秦少隽嘴角一抽，这信息量有些大，他要好好考虑考虑。 “考虑得快一点，清霜他们快离开楚国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可告诉你，除了嫁给我英俊哥哥我能安分些。其余的人，只要你敢逼我嫁，我就敢把你的全盘计划都搞乱，鱼死网破，一了百了！” 她握紧了拳头，满满的威胁。在他发火之前，恨恨地哼了一声，撒腿跑了。 今儿个真高兴！ 次日一早，秦烟雪到了来福客栈。 问清了沈清霜的房间位置，拧着帕子过去了。 敲了门，并不在。 难道没起？ 已经辰时了，应该不至于。 硬着头皮又敲了敲，仍没人开门。 隔壁的房间门却开了。 顾云间缓缓走了出来，他步履摇晃，脸色发白，时不时咳嗽一声。 “清霜出去了。” 秦烟雪“哦”了一声，走了过去，“王爷，你生病了？” “没什么。”他敷衍了一句，“你若是有事找她就在外面等一会吧，本王不奉陪了。” 难得沈清霜不在，秦烟雪心中欢喜。 “王爷，你的随从呢？” 顾云间觉得她的话太多了，不愿意与她多说，连敷衍都不想。 正想着如何打发他，只听远处传来沈清霜和顾谨灏的说话声，刚才无神的眼中顿时有了光彩。 秦烟雪循声望去，果然是他们。 眸光一转，亲昵地扶住了顾云间，向沈清霜喊道：“沈小姐，你可算回来了！” 第163章 沈清霜，你说谁倒贴？ 沈清霜正端着一碗药，猛然听到秦烟雪的声音，又见她笑盈盈地环着顾云间的胳膊，那目光还带着挑衅，顿时不开心了。 顾云间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竟没在意秦烟雪什么时候挽了他的胳膊。 “王爷，你小心些。” 这娇滴滴的声音让顾云间一怔，这才看到她挽着他，立即推开了她，面上愠怒：“放肆！” 秦烟雪睁着无辜的眼睛，委屈巴巴道：“王爷，我见你身体不适这才搀扶的你。” 顾云间对她厌恶极了，毫不客气道：“不要在本王面前耍小心思，更别打错了主意！” “王爷，我没有，我真的只是担心你。” 顾谨灏则喜笑颜开，嗔怪道：“小皇叔，你瞧你，都把郡主吓坏了。人家一番好意，你却拒之千里，真不会怜香惜玉。” 顾云间冷声道：“顾谨灏，你再胡言乱语，回去后本王就做主让方明珠嫁给你！” 顾谨灏：“......” 恼羞成怒，他纯属恼羞成怒！ 扯了扯沈清霜的衣袖，扬眉道：“我就说不用急，你非不信！我跟你说，小皇叔身边从来不缺女人，你这边给他熬药，他那边就有郡主贴身照顾......” 顾云间忍不了这个碎嘴的侄子了，若是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不是他皇叔！ 顾谨灏丝毫没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又拉了拉沈清霜的袖子。 “清霜，我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沈清霜斜了他一眼：“走一路说一路，你能歇一会吗？” “我不累......” “我累！” 她从顾云间的身旁绕了过去，一眼都没看他，这让他心里难过极了。 她误会了，她肯定以为他与秦烟雪不清不楚！ “清霜，你听我解释好吗？”他追了上去，轻言软语。 她砰的一声将药碗放在桌上：“解释什么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又不瞎！” 第216章 顾云间的心沉了下去，头更低了。 “追云和疾风呢？”她问他。 “追云去琼琳阁了，疾风洗衣裳了。” 声音有气无力，一半因为身体不舒服，一半因为心情不好。 她没再说话，转身去柜子里取了一件白色的外衫。 “把身上这件脱了。” 顾云间听话照做，“好了。” “嗯，把这件穿上。”她将衣裳递给他。 顾谨灏见她细心地帮他整理衣领、衣袖，心里极为羡慕嫉妒。 顾云间则忐忑不已，这面无表情的，她到底什么意思？ “清霜......” 她指着换下来的那件外衫：“扔了，被她摸过了。” “她”，指的是秦烟雪。 秦烟雪的脸已经黑了，她在当众打她脸，嫌她脏！ 顾云间自是说“好”，他当时就不想要了。 她将手探上他的额头，还是烫。 声音温和多了：“过来喝药。” 顾谨灏的狗眼都要瞪出来了，死丫头不该对小皇叔发火吗？怎么还对他这么温柔？ 这不科学！ 提醒道：“清霜，刚才小皇叔与她不清不楚，你就这么过了？” 沈清霜将药碗递给顾云间：“烫，慢些喝。” 转向顾谨灏：“四殿下，别煽风点火，我又不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云间哥哥的问题，是秦烟雪一厢情愿倒贴他，我为什么要生他的气？” 秦烟雪恼羞成怒，她当她是什么？ 指着她气道：“沈清霜，你说谁倒贴？” 沈清霜压下她的手，眼带不屑。 “这位郡主，这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昨晚说你眼睛和耳朵不好使，这怎么理解力也有待提升？你愿意倒贴，贴就是了，反正吃亏的不是云间哥哥。若真是贴出事了，大不了收个通房侍妾之类的，就当多一个人使唤了，待不听话了就发卖出去赚个几两银子......” 顾云间差点没被药呛死，剧烈咳嗽起来。 顾谨灏坏笑着：“小皇叔听到通房侍妾就激动了，清霜，他肯定有那种心思。” 沈清霜白了他一眼：“四殿下，你这逮到空就幸灾乐祸，真够闲的！你愿意的话你收吧，什么方明珠、方宁儿、秦烟雪、秦悠玉你全都娶回家去，一桌马吊就凑齐了。有的玩了，也就没心思争宠搞得你王府一团糟了！” 顾云间刚缓过来又被她说得咳嗽了，小丫头这张嘴，也是够厉害了。 再瞧他侄子，那一张俊脸黑得像锅底。 牙都要咬碎了。 “沈清霜，我这千里迢迢来找你，你不说好听的就罢了，要句句嘲讽我吗？” “逗你呢！” “逗？有你这么逗的吗？” “有啊！你不刚试过吗？” “沈清霜！” 顾云间向门外挥手：“追云，疾风，将四殿下请出去，太聒噪了。” 顾谨灏害怕，因为他打不过。暗骂那俩小子回来得不是时候！ 赶紧休战：“不用劳烦他们，我出去还不行？” 自己出去总比被打出去强，脸他还是要的。 追云见秦烟雪立在门外，觉得会打扰他家王爷，做了个“请”的手势，秦烟雪愤愤走远了些。 顾云间将药碗放到一旁，问沈清霜：“真的不生气还是做戏给秦烟雪看？” 她诧异地望着他，随即笑了：“你喜欢她扶着你吗？” 他摇头：“我那时头晕，没在意到。” 她又笑了：“她是故意的，想离间我们，我才不会如她的意呢，你好好休息。” “好。”他揉揉她的长发，眸中温情满满，“谢谢你相信我。” 她低头把他的被子拉好，想起昨晚的事有些内疚，“谢我做什么？若不是我，你也不会着风寒。”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他微微一笑：“秦烟雪是来找你的，问问什么事就打发她吧。她心思深，离她远一些。” 她说了声“好”，犹豫了一下，在他的额上落下一吻，然后逃也似的跑开了。 顾云间摸摸额头，嘴角勾起一抹笑。 闭上眼睛，空气中残留着他熟悉的荷香。 沈清霜找到了秦烟雪：“找我什么事？” 虽然余怒未消，但秦烟雪只能低下头：“向你道歉。昨晚的香囊，是......是我拿的。” “你？”她微微一怔，随即想明白了，“香囊呢？” “在四公主手里。” 她哼了声：“我知道了，你走吧。” 秦烟雪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了，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快步离去了。 疾风冷冷地盯着她离去的背影：“小姐，就这么算了？” 沈清霜悠闲地靠着树：“开玩笑，我就那么逆来顺受？疾风，想个好玩的点子教训教训她，我亲自下厨煮菜给你吃！” 这个诱惑大！ 疾风拍拍胸脯：“放心吧小姐，一定让你满意。若是不满意，追云那条狗命就是你的了！” 追云：“......疾风，你找死！” 第164章 追云，你敢以下犯上？ 喝了两次药，傍晚时分，顾云间的精神好多了，再不恹恹的了。 只是没见到小姑娘。 “追云，清霜呢？” “王爷，沈小姐带四公主去通财钱庄找沈三公子了，让属下告诉您她一会就回来。” 第217章 顾云间微笑点头，心里是有他的！ 走到院中的椅子上坐下，吹了会晚风，舒服多了。 只是天边那一朵朵云，怎么都像她的笑脸？ 追云回屋拿了件外衣给他披上：“沈小姐说您风寒未好，不能吹风。” 他故意蹙眉：“你倒听她的话。” 追云嘿嘿笑了，挠头不语。 “说。” 追云放下手，不好意思道：“师傅说了，到了楚国一切听沈小姐的。哪怕王爷与她的意见不一致，也要听她的。” 顾云间奇道：“吴伯就这么教你的？” 追云点头。 “师傅说，未来咱们冷园是沈小姐做主，要有眼力见儿！王爷，您说是吗？” 顾云间的脸微微一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骂了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晚霞渐落，人面不知何处。 “谨灏去哪儿了？” “陪沈小姐去通财钱庄了，秦云疾风也一起去了。” 顾云间闷闷不乐地“哦”了声，“秦悠兰要这么多人陪着吗？她又不是找不到。” 听出语气不悦，追云道：“四公主说不好意思，沈小姐只能陪她过去。四殿下您知道的，苍蝇似的跟着沈小姐......” “放肆，打的什么比方！” 追云暗骂自己失言：“属下知错，属下不该这么说四殿下！” “你爱怎么说他随你，本王没兴趣管。但他跟着清霜，你把他比做苍蝇，那么清霜是什么？” 追云：“......” 原来是他抓错了重点。 “王爷，要不属下去催他们回来？” “不用，好像本王很着急似的。” 追云幽幽地望着他，不着急要在这院中来来回回踱步？ 那他着急该是什么样？ 表面欣赏着花花草草，心里怕是早长草了吧？ 幸而老商将这天字号房的院子全都包下来了，否则还没这么大地方给他发挥。 王爷啊，您是矜贵持重的小皇叔啊，怎么像是个坠入情网的傻小子！ “你在腹诽本王？”顾云间忽然停下了脚步，眸中带着愠怒。 追云的头摇得极快，一个劲说“没有。” 见他直直地盯着他，只好祸水东引。 “王爷，您睡着的时候四殿下总是向沈小姐献殷勤，还总说些让人浮想联翩的话，属下严重怀疑他存有不清白的心思。您看要不要适当提醒他一下？” 他忐忑地立着，小眼神紧张地瞟着，希望主子能感受到他的诚意与忠心。 经他提醒，顾云间立刻想到了早间顾谨灏不遗余力地煽风点火，本来那时就想给他教训，但急着向小姑娘澄清误会便暂时搁置了。 “可以。但要单打独斗，免得他以为冷园只会以多欺少。” “属下遵命！” 通财钱庄。 沈清霜托着腮，双眼迷离地望着秦悠兰，心里佩服得很。 从到了之后她的嘴就没闲过，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一口一个“英俊哥哥”甜得腻死人。 沈清彦只是笑而不语，时不时给她添些茶，她再甜甜地道谢。 顾谨灏撑着下巴望着沈清霜，像她望着秦悠兰一样。 还是疾风看不下去了：“四殿下，您是不是困了？” “本王不困。”顾谨灏回过味来了，斜了他一眼：“疾风，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您这么痴痴地望着小姐，怕您眼睛累。” 沈清霜狐疑地瞅了眼顾谨灏，他立刻给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这让她浑身一个激灵。 顾谨灏的笑容僵住了：“沈清霜，你什么意思？我的笑容不好看吗？” 沈清霜嘴角扯出了一抹尴尬的笑。 “我欣赏不来，回去笑给方明珠看，她肯定喜欢。” 顾谨灏不悦：“你怎么总提方明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早断了。” “可我与云间哥哥开始了，所以别对我这么笑。” 死丫头似乎怕他忘了似的，总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这个事实。 他怎么会不知道？可他不甘心！ 他明明也喜欢她，并不比小皇叔喜欢得少。 哼了声，“为什么不能这么笑？你是怕喜欢我？” 她摇头：“不是，是觉得这笑......傻傻的。” 傻傻的，傻傻的...... 心情正差着，秦云居然偷偷打量他，似乎要瞧瞧什么样的笑是傻傻的。 他更气了，黑着脸道：“想挨板子吗？” “不想不想。” 殷勤地去倒了杯茶给他，脸色好些了。 瞧着时候不早了，又见秦悠兰没有要走的意思，沈清霜便不等她了。 本来那姑娘说不好意思单独与沈清彦相处所以要她陪着，此时来看，她倒是多余。 “三哥，我先回客栈了，云间哥哥应该醒了。” 沈清彦与老商还有些事情，秦悠兰又聒噪个不停，便让妹妹将她带走。 秦悠兰撒娇耍赖了好一会，最终也没改变沈清彦的决定，叹了口气，拽着她未来小姑子的胳膊一起离开了。 路上，秦悠兰悠悠叹了口气。 “清霜，你觉得我能做你嫂嫂吗？” 沈清霜拍拍她的手，语重心长道：“悠兰，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俗话说得好，只要你足够努力，命运都不忍心辜负你！” 第218章 “可是英俊哥哥喜欢我这样的吗？” “当然！三哥与云间哥哥那么要好，喜欢的姑娘肯定也一样。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我在大齐等着你嫁进我们家！” 秦悠兰的双颊顿时飞了两片红云：“好呀好呀！你放心，我和姐姐不一样，我绝对不会害英俊哥哥的，更不会害咱们家！” 沈清霜很欣赏“咱们家”，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顾谨灏边听边笑，只是笑着笑着，心中多了好些落寞。 分别之际，秦悠兰这才想到那个香囊。 恨恨道：“秦烟雪那个坏女人，明知你着急却还偷。她向你道歉了吗？” 沈清霜点头：“早上来了，多谢你了。” 顾谨灏对这个香囊感兴趣，问她里面是什么，她只说是药，以备不时之需，其余再不肯说了。 到了客栈，只见追云在顾云间的门外守着。 沈清霜奇怪道：“有客人吗？” “对，秦少隽在。” “那我先去休息了。” 顾谨灏也要回房，被追云拦住了。 “四殿下，属下想向您讨教几招。” 顾谨灏没兴趣，身心俱疲的他只想好好歇歇。 但追云直接飞身到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四殿下，您愿不愿意都好，咱们切磋定了！” 顾谨灏怒了，指着他道：“追云，你敢以下犯上？谁给你的胆子？” 追云抱着剑，淡淡道：“王爷同意的。” 疾风一听喜了：“老大，我也要来！” 追云嫌弃地扫了他一眼：“哪儿都少不了你！王爷说了，别让人说冷园以多欺少，莫着急，都有份！” 第165章 醒来发现特别想你 人人有份？当他是什么？ “追云，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既然你的主子不作为，本王就好好管管你！” 两人若是同时出手他自是不敌，但单打独斗顾谨灏自信得很。 “殿下，属下先来吧？”秦云身为护卫，当仁不让！ 顾谨灏挥了挥手，示意他别丢人了。 之前在皇宫被沈清疏虐，昨日被疾风虐，现在还想与追云比试？ 只能说勇气可嘉。 秦云面上尴尬极了，只好将剑双手奉上。 疾风狗腿似的将剑递给追云：“老大，你快点，我也想与四殿下较量，之前冷园那次没尽兴。” 顾谨灏气得牙咯咯作响，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 虽然怒火攻心，但他出手的时候还是极稳极快，连追云都佩服不已。 不过佩服归佩服，二十招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赢定了。 顾谨灏原以为赢追云虽然不容易，但也不至于会输，想不到这个少年的功夫竟然高出他不少，想来冷园那次并未动真格的。 只是这次为什么来真的？ 忽然瞥见门前立着一个清冷的身影，一袭白衣胜雪，立时明白了。 借切磋教训他来了！ 碍于秦少隽在场，他不想丢人丢得太惨，寻隙一个空翻远远跃了出去。 追云正要去追，顾云间淡淡道：“可以了。” 顾谨灏重重松了口气，若是追过来，脸也丢没了。 秦少隽审视着追云，若他有这么一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该有多好！ 随即打消了念头，唐晞的功夫也不弱，但几乎害死他，此时仍心有余悸。 “王爷，刚才说的事还请你考虑一下，小王明日再过来。” 顾云间点头，让疾风送客。 顾谨灏气呼呼走了过去：“小皇叔，你居然让护卫对我动手，你不觉得过分了吗？” 顾云间双手负于身后，扫了他一眼。 “你呢？你没过分吗？再口舌招尤本王就不再给你留面子了！” 顾谨灏哼了声：“我是说实话，秦烟雪看你的眼神柔得都要滴出水来了，还挽着你的胳膊......” 顾云间瞧着他那坏笑的眼睛，微微一笑：“谨灏，做了你这么多年的皇叔，若是不好好教导你一番，愧对皇叔之名。反正秦少隽也走了，就算把你打残也不会影响大齐形象。追云，好好向四殿下讨教！” “小皇叔，别，你不能这样......” 话未说完，追云就到了跟前，顾谨灏无奈，只得应战。 没一会疾风也回来了，眼睛都亮了。 向秦云道：“我老大功夫厉害吧？” 厉害是厉害，但秦云可不敢袖手旁观。这已经不是比试了，这明摆着在欺负人！ 他得去帮忙，不然殿下定会将受的气撒他身上。 疾风巴不得，这样他也有机会上场了。 一时间四人打作一团，不时有吃痛声传来。 沈清霜本想小憩，听到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心下好奇。 刚打开门，就见顾云间立在门前，似乎在犹豫。 她直接笑了：“找我吗？” 望着她的如花笑靥，他点了头：“对。” “有事啊？”她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放了心。 顾云间拿下她的手，放在手心握着，欲言又止。 她晃着他的手，戏谑道：“小皇叔这是在害羞吗？” 望着她明亮澄澈的眸子，他将她拥在了怀里。 她一愣，却没挣脱，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第219章 “出什么事了？”她仰头看他。 这怎么眼神还躲闪了呢？ “没什么事。只是......” 他抚摸她的长发，良久，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只是，醒来发现特别想你，可又见不到你......” 她忍不住笑了，这么俊朗温柔的公子说着令她怦然心动的话，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与此同时院中的两个人也在怦然心动，不仅仅心动，更多的是心颤。 顾谨灏与秦云的吃痛声、咒骂声不绝于耳，打断了沈清霜的心动。 她伸头去看：“他们在干什么？” “没什么，他们在闹着玩。”他将她拉了回来，这么温馨的时刻她居然还这么好奇。 拉她进去坐下，蹲在她的面前。 “清霜，我......我昨日写了封信给吴伯。” 她眨眼笑道：“报平安吗？” 他摇头：“不是。我让他准备一下，我想......我想成婚了。” “这么快吗？”她一惊，“是和我吗？” 他一愣：“不然呢？” 她不笑了，眼神认真起来。 他的心一沉，她是不愿意？ 也是，才答应他交往，没几日就要成婚，是难以接受。 “我是......”他挠挠头，很是窘迫，“我......不管怎么说，昨晚......我是男人，该承担的责任不可以推脱。” 听他说得那么严重，她安慰道：“可我好好的，并没有什么损伤，你别放在心上。” 虽然事实如此，可于他而言不一样。 她歪着头打量他，只见他眸光落寞，心里有些不忍。 推了推他：“云间哥哥，要不按你的意思吧。” 他黯淡的眸子一亮，眼中漾着欢喜：“你答应了？” 她试探性摸摸他的脸，他心中一动，将手覆在她的手上。 “答应。好好的一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公子被我嚯嚯了，似乎该我对你负责！不过三哥说我现在年纪还小，可能成婚没那么容易。” “没关系，你答应就好，你爹和三个哥哥那儿交给我。” 半个时辰后，沈清彦回来了。 见到形同废人的顾谨灏和秦云时眼睛都直了，他想憋住笑，可是憋不住，笑得那叫一个没形象。 “沈清彦，你够了！”顾谨灏愤愤道。 心情不好，晚膳也不想与他们吃了，让伙计送到了房里。 “到底怎么回事？”沈清彦问妹妹。 沈清霜便将秦烟雪来访的事情说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的云间哥哥居然会报复了，可见是真生气。呀妹妹，哥有些害怕，我若是哪一日惹他了，他会不会让那俩小子揍我？” 望着他的故作恐慌，顾云间一头黑线。 “没正经。有一桩婚事你听听看。” 沈清彦想也不想就拒绝：“打住！虽然我对你没意见，但我妹妹还小，想娶她再过两年，看你表现。” 顾云间没想到在他这儿先遇阻了，那么沈南方和沈清朗就更不用说了。 “我与清霜的事稍候再提。我要说的是你的婚事。” 沈清彦诧异地望着他，他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成什么婚？ 顾云间喝了口茶，目光悠然。 “秦少隽来说，秦悠玉今日清醒后回想昨晚的荒唐羞愤欲死，趁宫婢没在意想自缢，被秦绍原救了下来。楚皇夺了她的公主封号，送回了定北王府。为了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有意将秦悠兰许配于你。” 第166章 灵嫣喜欢的人是你 沈清彦拍案而起：“我不同意！让我娶秦悠兰？这楚皇的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这哪里是弥补伤害，这是二次伤害！顾云间，你不会答应了吧？我跟你说，你虽然是大齐的皇叔，但做不了我的主，别怪我跟你急！” 顾云间示意他淡定一些。 “淡定什么淡定？让你娶秦烟雪你淡定得了吗？让我妹妹嫁给顾谨灏你淡定得了吗？到底是板子没打到自己身上感觉不到疼！” 他抖了抖衣裳，越看他越气。 算什么兄弟！ 顾云间递了杯茶给他，“清彦，你别激动，我没有答应。只不过秦少隽转达了这个意思，所以我问问你的意见。” “这需要问吗？直接拒绝不就行了？” 顾云间无奈：“这不是见你与秦悠兰最近交往甚密才有此猜想吗？” 沈清彦喝了茶，哼了声：“什么交往甚密？对于她的示好，我从来没有回应过。只不过觉得小丫头活泼娇憨像我妹妹，不想打破她的欢喜罢了。我跟你说，趁早拒绝。不然你这辈子都娶不到我妹妹！”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顾云间必须要拒绝。 沈清霜悠悠道：“三哥，其实悠兰挺好的，她单纯可爱......” 沈清彦捏捏她的脸：“咱们家有一个单纯可爱的就行了，两个我招架不住。乖了，这件事别掺和，你与她只有姐妹情分，不会有姑嫂情分的。” “这么确定？”她撇撇嘴。 “确定！我喜欢温柔安静的，那小丫头太跳脱了，而且太聒噪，我都没法安心做生意。不能安心做生意，怎么挣多多的银子给你花呢？” 顾云间幽幽道：“我有银子，还有很多，都给清霜，她花不完。” 沈清彦一头黑线：“有你什么事？我跟你说云间，你现在跟以前比差远了......” 第220章 “三哥，我觉得云间哥哥比以前好，以前话太少了，太高冷了，哪有现在可爱。” 顾云间忍不住笑了，眸间的温柔能溺死人。 只要她喜欢就好！ 沈清彦满眼不屑：“可爱，可恨吧？行了，不早了，云间，快去睡觉，别赖在我妹妹的房里图谋不轨！” 不关人家愿不愿意，沈清彦直接搂着顾云间的肩出去了，还将门带上了。 “清彦，喝酒吗？” 沈清彦哈哈笑了：“真了解我，走！” “追云、疾风，你们守在外面保护好沈小姐。” 追云道：“王爷，这儿有疾风就可以了，属下还是跟着您吧。” 顾云间指着沈清彦笑道：“本王有打手，出不了事。” 沈清彦边追边骂：“顾云间，我是你打手？你小心进不了我们家的门！” 二人找了个僻静的小酒馆，吹着晚风，把酒言欢。 从诗词谈到人性，从朝局谈到人生，想起什么谈什么，恣意轻松。 “清彦，你知道灵嫣的事吗？” 沈清彦与他碰了杯，“长公主？什么事？” 顾云间道：“她与姜皓白的事。” 沈清彦笑了：“我怎么会知道这些？瞧你问的问题，莫名其妙！” “她过得很不开心，姜皓白经常羞辱她，还打她。” “什么？”沈清彦砰的一声放下杯子，怒道：“他凭什么？” 察觉到失态，他猛灌一杯酒，“为什么？” 顾云间缓缓道：“灵嫣并不喜欢他，但你知道的，她虽是长公主，出身却并不高贵。太后赐婚，她只能嫁。姜皓白婚后得知她另有心上人，恼羞成怒，总以此要挟她。人前恩爱夫妻，人后动辄辱骂。若不是她与我说，我还被蒙在鼓里。” 他定定地看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 他只是喝着闷酒，并不发一言。 良久，问道：“她为什么不和离？” 顾云间叹息一声：“我也说过，不必考虑所谓的皇家颜面，如果想和离，我可以为她做主。我也提议过找地方安置她，她不愿意，宁愿留在长义侯府，不让姜皓白再进她的房间一步。” 沈清彦苦涩摇头：“这有什么意义？只要留在那里，她就不能真正安宁。为什么不让她住进冷园？” “冷园只有清霜一个女主人，灵嫣只会是客人。”他原本淡然的眸子多了欢喜，还有些不好意思，“我爱你妹妹，我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沈清彦抬头凝视着他，忽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难怪小丫头会那么说。” “说什么？” 沈清彦指着杯子：“倒酒。” “现在就开始使唤我了，我可以想象以后的日子。” 他佯装不悦，壶中的酒涓涓细流般落到杯中，如他此时的心境。 沈清彦一饮而尽，又指了指空杯。 “放心吧小皇叔，本公子要告诉你的话绝对让你觉得值！” 顾云间微微一笑，将倒好的酒递给他。 “昨晚，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顾云间眉头一挑：“还能为什么？你以为我欺负清霜了。” 沈清彦点头，又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误解吗？”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因为，清霜与我说，她想与你成婚。” 顾云间欣喜若狂，一把抓住他的手，杯中的酒都晃出来了。 他一直以为是他一厢情愿，也以为她答应是勉强，没想到她竟然愿意！ “真的吗？她说想嫁给我？” 沈清彦嫌弃地将他的手打开，没好气“嗯”了声。 “她说完那句话后两颊通红，眼神闪躲，所以我怀疑你欺负她了。后来她说不是，只说你很好。” 对于他眼中的不甘和嫉妒，顾云间直接忽略。 他的心中暖暖的，应该是小姑娘心疼他才会有此想法。 他放下酒杯，转身往客栈跑。 沈清彦见他骤然离开，一跃上前拉住了他。 “干什么你？” “回客栈，与清霜说‘晚安’。” 沈清彦嘴角一抽，这陷入热恋的人都如此疯狂吗？ “少说一天没关系。刚才的事情还没说完，你为什么与我说长公主的事？” 他隐隐有了种猜想，但需要他的确认。 顾云间没心思谈这个，他一门心思去见他的小姑娘。 直接扔了一句：“明天再说！” 沈清彦不愿意：“说完再走！” “真麻烦！灵嫣喜欢的人是你，所以姜皓白嫉妒，更不惜指使唐晞刺杀清霜达到让你伤心的目的。我不忍见她郁郁寡欢，所以希望你空的时候开导开导她。” 沈清彦的手松了，怔怔地立着。月光将他颀长的身影拉长，平添许多感伤。 直到酩酊大醉，他才回到客栈，倒在榻上沉沉睡了去。 第167章 做不成他娘子，我就做他嫂子！ 次日，秦少隽去来福客栈见了顾云间后闷闷回宫复命。 他到的时候，他妹妹正与母亲商量出嫁时带哪些东西，那欢喜的劲儿仿佛板上钉钉似的，连楚皇的眼中都带着嫌弃。 “悠兰，好歹一个公主，能不能矜持一些！” 秦悠兰扭头呵呵笑了：“父皇，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矜持做什么？率性肆意才活得潇洒。母妃，您说呢？” 第221章 陈妃早已没眼看了，不过她对沈清彦很是满意。文武双全、风度翩翩，家世又显赫，在整个楚国都不见得能找到比他强的，若得了做女婿确实是件喜事。 本来她看上的是贺连朝，琼琳阁的少阁主，一表人才，只是过于纨绔了些。 “还是先听你哥哥说吧。少隽，情况如何？” 秦悠兰此时知道矜持娇羞了，将脸埋在陈妃的怀里。 秦少隽嘴角一抽，这妹妹别的不行，就想象力行，自信心行，听都没听就以为沈清彦娶定她了！ “父皇，母妃，十五王爷说既然重惩了秦悠玉，他与沈清彦就不再追究了。” 楚皇微微点头，那是最好不过。 “然后呢？” 秦少隽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鸵鸟似的妹妹：“然后......没了。” “没了？没了是什么意思？”鸵鸟坐直了，惊讶极了，“婚事呢？” “沈清彦并无娶妻的打算，不想耽误你，所以婉拒了。” 秦悠兰愣了，他怎么能婉拒呢？ 他与她在一起时明明一直笑啊！ 秦少隽将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悠兰，傻了吗？” 秦悠兰一把打下他的手：“哥，你是不是骗我呢！” “我可闲的！反正结果我告诉你了，另觅良婿吧！” 秦悠兰气鼓鼓地哼了声，不行，她得去问清楚！ 陈妃傻眼了，被拒婚已经很丢脸了，女儿居然再去要说法，真是想不开了！ 想都不要想就知道她回来时是什么凄惨相！ “少隽，快跟着她，好不容易平息了一场纷争，别再另起波澜！”楚皇吩咐道。 “是，父皇，儿臣这就去！” 途中遇上黑着脸的秦绍原，秦少隽意味深长笑笑：“大哥来为秦悠玉求情？也是，失了这么大一个助力，断臂之痛啊！” 秦绍原望着他的笑脸恨不得一拳打上去，但他忍住了，当他不存在般径自往前走。 “大哥，风水轮流转，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以后还是规行矩步得好，切莫打错了主意！” 秦绍原身躯一震，转过头来冷冷盯着他。 “既然轮流转，迟早会转到你那里。三弟，你好自为之，未来还很长，这才哪儿到哪儿。” “大哥能看得开，我这做弟弟的也就放心了。不多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少隽追上妹妹，嘴皮子都磨破了，她还是要去来福客栈问清楚，不然绝不死心。 拗不过她，他只得陪着来了。 “哥，你在外面候着，别进去！”秦悠兰张开双臂拦着他，仿佛他去闹事似的。 秦少隽哑然失笑，敲了敲她的额头：“我帮你镇场子！” “不用！我是去要答案，又不是去打架。再说，你也打不过英俊哥哥。” 秦少隽扎心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胳膊肘向外拐，女生外向！ 秦悠兰一路小跑，越接近沈清彦的房间她越伤心，她越伤心，院中的笑声就显得越刺耳。 小嘴嘟起来了，跑去笑声的中心：“清霜，我不开心，你怎么开心成这样？” 沈清霜朝疾风和追云竖了个大拇指：“那就按计划行事！” 转向秦悠兰：“说说为什么不开心？” “英俊哥哥拒婚了，他不愿意娶我。我想找他问清楚，他在吗？” “在，和云间哥哥在下棋。你要见他吗？” 秦悠兰揉着帕子，委屈巴巴：“我有点怕见他。” 沈清霜切了声：“怕什么？反正他又不会娶你，还有比这个更难受的事吗？” 秦悠兰一想，似乎是这样。 不揉帕子了，改绕头发了。 “他为什么不想娶我？” “我昨日问了，他喜欢文静温柔的，咱们俩这样活泼跳脱的，不适合他。” 沈清霜把自己也涵盖进去了，这样容易引起共鸣，也不至于伤她太深。 秦悠兰撇撇嘴：“可你昨天说他和你云间哥哥是挚交好友，喜欢的姑娘也会一样。” 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让沈清霜语塞，她也没想到她哥不按套路出牌。 秦悠兰晃着她的胳膊：“清霜，你说你支持我的，你说我会做你嫂嫂的，你说会在大齐等着我嫁去你家的！” 沈清霜没想到锅甩她身上了，但她确实那么说过。 瞥见追云和疾风八卦放光的眼睛，让他们先一旁玩去。 整理了下思绪，语重心长地问她：“你为什么喜欢三哥？” 秦悠兰目光悠远，思绪又回到了邂逅那日。 “他英俊潇洒。” 沈清霜等着她的排比句，谁料直接没下文了。 合着就是一个英俊潇洒！ 心中有了个主意。 “悠兰，除了三哥，我还有二哥和大哥，他们个个英俊潇洒。大哥是威震疆场的少将军，二哥是掌管皇宫禁卫的御前侍卫统领，哪一个都比三哥这个浑身铜臭味的生意人有魅力。你挑一个？” 秦悠兰的眼睛亮了，随即又暗了下去：“可是英俊哥哥还舍命救过我呢，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沈清霜一头黑线，凫个水也算舍命？ “举手之劳而已！实在不行你再跳个河，我让大哥二哥救你一次。” 搂着她的肩，“要不二哥吧，年龄相近。” 第222章 “可我忘了你二哥的模样了！” 这还不简单，让她坐一会，跑去拉了顾云间，非要他现在将沈清疏的样貌画下来。 “清霜，下棋呢，我马上就赢了，哪有你这样的？”沈清彦不愿意，非拉着顾云间不让走。 “那你娶悠兰！” 沈清彦见她扬眉轻笑的模样，一下子明白了，催着顾云间赶紧作画。 当秦悠兰见到墨迹未干的画像时，立时想到了贤太妃寿宴当晚见到的那个英武坚毅的年轻公子，当即拍板：“就他了！” 沈清霜的一块心头大石落了下来。 以貌取人也是有好处的，情伤来得快，去得也快。 “想通了？” “想通了！做不成他娘子，我就做他嫂子！就像你，做不成他娘子，就做他婶子！清霜，咱们不仅性格投契，就连命运都相似呢......” 沈清霜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女人不会说话就不能闭嘴？ 余光瞥见不远处静静立着的白衣公子，正蹙眉望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第168章 承诺让你二哥娶我！ 她犯错般走了过去，勾起他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晃着。 道歉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可转念一想，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从她到这里之后就一直拒绝顾谨灏的示好，什么娘子婶子都是秦悠兰自说自话，与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头高傲地抬了起来，“我没那么想过，我不会道歉的。” 他没说话，依旧保持蹙眉。 她急了：“我真的没那么想过！都是悠兰乱说，我怎么可能想做四殿下的娘子呢？” 他忍住笑，故意板着脸。 “那你想做谁的娘子？” “你明知故问！” 话一出口后悔了，因为他一贯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居然透着狡黠，让她有一种受骗的感觉。 “云间哥哥，你为老不尊！” 顾云间这次真的皱眉了，她居然说他为老不尊。 “你前两日还说我不老呢！” 她也狡黠地笑了：“我可以说，旁人不可以！” 秦悠兰听着这你侬我侬的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她喜欢！ 若是有个这么英俊的公子与她说这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话，她能快乐得不要不要的！ 她又展开沈清疏的画像，边看边笑，转身跑了。 一会又跑回来了。 将沈清霜从顾云间身旁拽到了石桌旁，纸铺好，墨研好，笔递好。 沈清霜一头雾水：“干什么？” “写承诺书。” 沈清霜更懵了：“承诺什么？” “承诺让你二哥娶我！” 沈清霜的笔直接吓掉了，这是承诺书吗？这是卖身契！ 露出端庄的笑容，语重心长道：“悠兰，你都没再见我二哥一面就如此轻易地托付终身？这是不是太草率了点？” 秦悠兰颇为豪迈地摆手：“这不有画像吗？人长得英俊潇洒，这就够了，已经达到我未来夫君的要求了！” “你不再相处相处？只有相处才知道合不合适......” 秦悠兰又是豪迈地摆手：“不用相处，一定合适。你听我跟你说，你二哥喜欢你，你喜欢我，所以你二哥会喜欢我。咱再倒着来，我喜欢你，你喜欢你二哥，所以我也喜欢你二哥。” 沈清霜被她的脑回路给惊呆了，这厮的逻辑简直神了！ 秦悠兰推了推她，“哎，清霜，你是不是反悔了？” “没有没有，我反什么悔？” 反正又不是她娶，再者就二哥那个愣头青要成婚也困难。 况且书中也没有官配，娶了秦悠兰总比孤独终老强。 又将笔捡了起来，刚要写，疑道：“这承诺书若是写了，有什么后果吗？” 秦悠兰神秘兮兮笑了：“当然，不然承诺什么？若是你二哥不娶我，就让你云间哥哥娶我！” 沈清霜不干了，开什么玩笑？ 让顾谨灏娶她倒可以，但秦悠兰不同意。只说四殿下俊则俊矣，但脾气太差，她害怕，她才不要呢！ 无奈，沈清霜将纸笔捧去给沈清彦，让他写，毕竟这是为他解围。 沈清彦不敢写，除了老大，谁都做不了老二的主。 为难之际，顾云间将笔接了过去。 秦悠兰捧着他的承诺书，歪头道：“十五王爷，你只承诺，并未写若做不到该当如何，我能信吗？” 顾云间淡淡道：“本王从不承诺做不到之事。让沈清疏娶你而已，一道圣旨就够了，怎用如此纠结？” 沈清霜佩服他的霸气，但怀疑圣旨的可行性。 毕竟皇帝被他们软禁了，放出来时不报复就算烧高香了，还下旨赐婚？ 莫不是被关久了疯了！ “相信我就是了。” 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信了。 秦少隽心不在焉地欣赏街景，等着妹妹哭啼啼地来找他，安慰的词都想好了。无外乎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沈清彦。 他甚至决定亲赴琼琳阁见贺连朝，力求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撮合他与妹妹。 一来妹妹与他相识多年，知根知底，嫁过去不会受委屈；二来，以琼琳阁深厚的财力，定能成为他入主东宫的有力倚仗。 双赢！ “哥！” 第223章 听到这声热切的呼唤，秦少隽赶紧将情绪调整到最饱满的状态，感情也积聚到最充沛的程度。 “悠兰，别伤......” 谁料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笑嘻嘻的脸，还带着红晕，这让他措手不及，到嘴边的安慰词生生咽了下去。 她不该哭吗？ 秦少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被刺激得傻了？ 摸摸她的头，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 “妹妹，别吓哥，出什么事了？” 秦悠兰咬唇浅笑，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秦少隽将信将疑接过，更迷茫了。 “这是什么？” “承诺书。” “你确定？” 听他此言，秦悠兰不开心了，人家十五王爷亲笔写的，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眉头刚一挑，一看不得了。 这怎么墨迹都糊了？ 不吉利！ 她一把夺过来，又去找了沈清霜。 顾云间看在某人撒娇的份上这重新写了一张给她。 她宝贝似的捧好，直到把墨迹扇干了才小心翼翼地折叠起来。 “你这慎重的样子，好像圣旨似的！”秦少隽打趣道。 “就是圣旨！” 待看清上面的内容，秦少隽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沈清疏？怎么换人了？” 秦悠兰嘻嘻笑了：“是呀，一样英俊潇洒。哥，十五王爷既然答应了，这门婚事就跑不了了，你赶紧给我准备准备嫁妆！” 秦少隽将那张宝贝承诺书放到楚皇和陈妃面前时，两个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还是楚皇说话了：“悠兰，你是公主，婚事岂能如此随意？” 秦悠兰郑重摇头：“父皇，不随意，这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作为一个女子，我希望嫁一个好人家。沈家兄友弟恭、父慈子孝。没有婆婆不受气，小姑子又与我一样可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好人家！作为一个公主，我希望楚国的百姓安居乐业，不受战祸之苦。定安将军府是我们战场上的劲敌，我嫁过去了，总归对两国和平有益，父皇也能少操心。” 正当楚皇为女儿的深明大义感动时，秦少隽幽幽来了一句：“主要还是沈清疏相貌好，但凡长得差一些，就算拿刀逼着她都不见得能成！” 兄妹俩打闹起来，楚皇摆手示意他们停下。 “悠兰，晚些时候你去定北王府看看悠玉。绍原进宫说她又求死，还把头撞破了。” 秦悠兰闷闷“哦”了声，嘀咕着：“恬不知耻下药还好意思求死？” 楚皇瞪了她一眼：“这孩子！她总归是你伯父唯一的嫡女，父母又都去了，也是一时错念。” 秦少隽笑笑：“父皇，儿臣想着她应该不至于错念至此，会不会有人怂恿？” 第169章 王府惊魂 陈妃见楚皇神色凝重，想到儿子刚惹下祸事丢了两城，怕指桑骂槐惹得他反感，叱道：“少隽，不可胡说！” 秦少隽笑道：“母妃，儿臣只是觉得事出反常，怕姐姐受人蒙蔽做了替罪羔羊不自知。正如父皇所言，她是伯父唯一的嫡女，儿臣也不忍她落得凄凉下场。悠兰，你觉得呢？” 面对亲哥殷切的眼神，秦悠兰直接选择忽略。她对这个话题没兴趣，更不想为秦悠玉辩白。 她只知道那女人给沈清彦下药，撬她的墙角。 又对顾云间不知廉耻地表白，撬沈清霜的墙角。 没好气道：“做错事了就要被罚，没什么蒙蔽不蒙蔽。她若是不愿意，谁还能逼死她不成？” 秦少隽给了她一个白眼，这妹妹到底有什么用，都不会看他眼色行事。 趁早嫁出去吧，免得以后坏事！ “父皇，您认为呢？”秦少隽追问一句，他不信他没有一点怀疑。 事实上楚皇在事发当时就意识到问题了，明明倾心顾云间却对沈清彦下药，这不合常理。再加上秦绍原的欲盖弥彰，自以为能蒙混过关，殊不知此地无银三百两。 “这件事朕自会查明，你无需多言。” 楚皇走后，陈妃瞪了儿子一眼。 “你就是沉不住气，即使你不说，皇上也会调查，现在反倒让他觉得你过于无情，一心想扳倒兄弟。” 秦少隽心中一惊，确实过于心急了。回想父亲的面无表情，他懊恼不已，但此时悔之晚矣。 夜，定北王府。 秦悠兰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婢女小蒲来了，府中管家见是她，立刻跪下行礼：“小人参见公主。” 秦悠兰抬手，眉头一挑：“本宫要见秦悠玉。” 管家将她引至正堂，恭敬道：“公主请稍候，小人这就去禀报大小姐。” 秦悠兰喝了茶，摆手。 “不用了，本宫直接过去吧，这一来一回的多耽误时间！小蒲，你就待在这儿等本宫。” 秦悠兰以前来过，知道秦悠玉的闺房，边赏景边慢悠悠地往她房间踱着，视察似的。 半路瞥见了一个落寞的身影，正在一棵桂树下立着。 是秦烟雪。 秦悠兰目不斜视。 这姐妹俩一样的心机，离得远一些好，故而加快了步伐。 秦烟雪忽听异动，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黄衣女子匆匆而过，做贼似的。 她大喊一声：“你是谁？站住！” 第224章 秦悠兰才不听她的，理都不理。 “来人，有贼人闯入王府！” 这一声惊呼引来好些仆从，纷纷按着秦烟雪的指示追去。 一追之下，才看清是秦悠兰，纷纷跪下行礼。 “这一日日杯弓蛇影的，究竟做了多少亏心事？”秦悠兰给跪下的那一堆一个白眼，又扫了一眼秦烟雪：“本宫奉父皇之命来探望你姐姐，你却将本宫当做贼人。这是什么，贼喊捉贼吗？” 她扬眉轻笑刺痛了秦烟雪。 贼喊捉贼？不就是影射她偷了沈清霜的香囊吗？ “公主，是臣女一时看花了眼，请公主恕罪。” 她微微颔首致歉，秦悠兰也不追究，毕竟嘴上已经占便宜了。 颇为大气地抬手，又拂了拂头发，“罢了，本宫不是那种计较的人。花了眼而已，又不是花了心。” 向面前跪着的一众道：“你们也起吧，长长记性，别再听风就是雨。虽说王府人丁稀少，好歹还有两个郡主，别惹笑话！” “是，公主。” 秦烟雪望着她轻盈的身影，死死咬着唇。她凭什么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她是这样，沈清霜也是这样！ 一样的讨厌，一样的招人恨！ 愤愤回到房中，抱着一个花瓶就砸在地上，胸中的闷气随着这清脆的声音出了不少。 她又摔了几个，心情舒畅多了。 紧接着跑进来一个惊慌失措的丫鬟：“小姐，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碎了几个花瓶而已。” “小姐别动，奴婢来收拾。” 刚蹲下来，丫鬟吓得花容失色，直接瘫倒在地上，“小姐，小姐......” 这叫魂似的声音让秦烟雪厌烦不已，怒道：“一惊一乍的成什么样子？” 丫鬟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地上：“小姐，蜈蚣，好多蜈蚣！” 蜈蚣？ 秦烟雪将信将疑地扫了一眼，随即惊叫起来，眼泪都吓出来了。 那么多碎片的下面爬着一个个长长瘦瘦的蜈蚣，往桌子底爬去，往椅子底爬去，往她的鞋底爬去。 “还不找人清理！”她退到了榻旁，闭着眼向丫鬟怒道。 丫鬟慌忙起身，此时一只蜈蚣爬到了她的鞋面上，她哇的一声哭了，鞋子也不要了，赤脚跑了出去。 秦烟雪也不敢再待，向门冲去。 可是门却砰的一声关上了。 还带着一股风。 阴风一般。 秦烟雪惊惧之余用力拽着门，却发现根本拽不开。 她又慌又怕，猛烈拍着门，边拍边喊“救命”，可除了她自己的喊声再没别的声音。 此时忽然觉得脚腕处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她小心翼翼地提起裤脚，居然是一只蜈蚣。 正顺着她白皙笔直的腿慢慢爬。 这只蜈蚣的后面，还有一只，接力似的。 秦烟雪疯了一般大喊，可无人理她。 腿不是鞋子，她不能不要。 幸而案上有笔，她随手抓了一把，闭着眼睛拨蜈蚣，虽然心惊肉跳，总算将它们拨下去了。 她不能再留在这里，她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可门似乎被反锁了，她出不去。 猛然瞥见床榻，她掀开被子跳了上去。 惊魂未定之际，感觉手边有东西在动。 她心中咯噔一下，试探性望去，居然是一堆蝎子臭虫之类的活物。 秦烟雪再也撑不住了，抱着头凄厉地叫喊。 她跳下了榻，爬上了窗户，总算能打开了！ 她顾不得许多，直接从上面跳了下去，连滚带爬，只求离房间远一些。 “救命，救命！”她边爬边有气无力地呼救，手摸到了一个东西。 软软的，凉凉的。 是刚才那个丫鬟的脚。 丫鬟不过是晕了，她却以为死了。 带着这种可怕的念头，她无神的双眼立即瞪得大了，见鬼一般，捂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大喊。 终于招来了活人。 可以说是王府中所有的活人，包括秦悠玉与秦悠兰。 所有人瞠目结舌地望着狼狈不堪的她。 还是秦悠兰说话了：“这今日是怎么了？姐姐一心求死，妹妹一心把别人吓死！大姐，你好好休息吧，本宫先走了。” 秦悠玉冷冷地扫了一眼庶妹，轻蔑地笑了。 “来人，将她送回房！” 一听回房，秦烟雪直接晕了过去。 来福客栈，沈清霜一直在房外等着。 等疾风与追云。 第170章 花心大萝卜是谁？ “都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 她皱着眉头、翘首以盼的模样让顾云间十分好奇。 她不说，他也不问，反正俩小子回来后不敢隐瞒。 在沈清霜的望眼欲穿中，疾风和追云终于回来了。 “小姐，办妥了！”疾风率先跑到她面前，神采飞扬。 沈清霜一脸激动：“细细说来！” 疾风眉飞色舞：“我和追云捉了好些蜈蚣蝎子臭虫，把蜈蚣藏在花瓶、衣柜、抽屉里，把蝎子臭虫放在她的被子底和鞋子里，只有你想不到的地方，没有我们漏掉的地方。你是没见到啊，秦烟雪吓得魂都没了，哭天抢地的样子笑死人了，后来听秦悠玉要将她送回房，直接吓晕过去了。” 第225章 沈清霜高兴得直拍手：“没死吧？” 追云拍拍胸脯：“放心，我们知轻重，绝对死不了！” 疾风嘿嘿直笑：“但一时半会肯定也正常不了！” 沈清霜给了他们一个赞赏的目光：“靠谱！你们作案的时候，不是，惩恶扬善的时候有没有被发现？” 追云眉头高高扬起：“我们可是冷园数一数二的护卫，这点小事若也能泄露行踪，干脆不要混了！本来想用你给的迷药，谁料秦悠兰杀了出来，霸气十足，让王府所有人不要被秦烟雪骗了，说她总喜欢贼喊捉贼，所以没人在意她的呼救，唯一见过蜈蚣的丫鬟还被我们打晕了，出奇得顺利！” 沈清霜喜笑颜开，敢偷她的香囊，还想抢她的人，就当小惩大诫了。 掏出两张银票，一人给了一张，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辛苦了，拿去花，不要客气！” 待看清银票，追云眼睛直了：“一......一千两？” 疾风直接揣起来了，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老大，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小姐出手都是五百两起步。” 追云心里酸了，原来跟着沈清霜这么幸福！ 央求着：“小姐，我武功比疾风好，我也听话，你让我跟着你吧？” 疾风一把推开他，居然当面撬墙角，这让他如何能忍？ “老大，不带你这样的！” 许是也觉得不光彩，追云退了一步：“疾风，咱俩轮流......” “不，老大。你过惯清贫日子了，猛然改变你受不了的。” “不，我受得了。” “老大，你别硬撑。作为过来人，我告诉你这感觉很难受的，我也是很久才适应的。吃惯了生活的苦，真的忍受不了穷人乍富的甜......” “疾风，你别给我扯没用的，就这么定了，一人一个月！” “谁和你定了？我不同意！” 不远处伫立的顾云间听不下去了，这两个见钱眼开的货！ “本王亏待你们了吗？” 听到这个淡漠的声音，俩小子都愣了，王爷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一点声响都没有？ 可能刚才争论得过于投入，一时没在意也是可能的。 两人同时恭敬行礼：“王爷！” 顾云间立在他们面前，声音听不出喜怒：“胆子不小，敢潜入王府吓人！” 接收到求救的眼神，沈清霜揽了下来：“云间哥哥，你别骂他们。秦烟雪偷我香囊，还挖墙脚，有仇不报非君子，所以我才找追云和疾风帮忙的。” 顾云间微微蹙眉，柔声道：“那也可以选择一个稍微温和些的方式。那么多虫子，她一个姑娘多害怕，居然还把她吓晕了，将心比心，若是旁人这么对你......” 沈清霜只觉得委屈心寒，他的立场是不是反掉了？ 明明是那女人害她在先，他却考虑她是否害怕。 是啊，她香囊被偷，只是差点失去了清白，秦烟雪却是被虫子吓得害怕了！ 渣男逻辑！ 推开他轻抚她长发的手，眸中闪着晶莹。 “十五王爷，我只会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怜香惜玉的事我干不来！况且是她害我在先，我用不着将心比心。你在这里心疼她也听不见，娶回冷园慢慢怜惜就是了！” 听她骤然改了称呼，眸中满是怒气，顾云间语气更软了些。 “我不是责怪你，只是帮你分析......” 她直接打断他的话：“谢谢了，用不着！我若是有错，自有爹和三个哥哥教训！” 正巧沈清彦出来了，沈清霜喊了声“三哥”。 沈清彦跑了过来，笑道：“怎么了？这委屈巴巴的！” “秦烟雪偷我香囊，我让追云和疾风抓虫子吓她，她被吓晕了，你说我做错了吗？” “当然没有！胆子怎么这么小，吓吓就晕了？妹妹，报仇这种事假手于人没意思，哥亲自带你去教训她！” 顾云间没想到他是这种反应，有些无奈：“清彦，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沈清彦斜了他一眼，全是嫌弃。 “怎么是胡闹？敢欺负我妹妹，昏头了她！走，妹妹，这夜深人静的，最适合报仇了。不过你乖了，别和老大和老二提我报仇晚了，不然哥逃不了面壁禁食。” “仇报过了，一次就够了。下次再敢害我，我还不客气！至于将心比心这种事，留给见异思迁的花心大萝卜吧！” 沈清霜褪下腕上的玉镯，塞到顾云间的手中，跑回房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巨响让沈清彦的心一颤。 “花心大萝卜是谁？” 没人理。 他又问了一遍：“哎，花心大萝卜是谁？” 疾风与追云不敢答，闷头退下了。 沈清彦目光锁定了顾云间，再回想刚才妹妹的举动，叹了口气，“你啊？” 顾云间嘴角一抹苦涩：“我只是觉得她的方式过激了，所以想劝劝她。” 沈清彦呵呵一笑：“云间，我是说你单纯好还是说你死脑筋好呢？我现在告诉你，感情里女孩子永远是对的！别说不是我妹妹的错，就算是，你也不能直说。尤其还为了一个对你居心不良的女人，谁忍得了？这下安分了吧，花心大萝卜！” 同情地拍拍他的肩，找他妹妹去了。 可惜敲门人不应。 第226章 顾云间悔之晚矣。怔怔地望着手中的镯子，回想她说的话，心被重击一般。 她连镯子都还回来了，是要与他分开了吗？ 一夜无眠。 次日，他早早等在她的房门前，他要道歉。 可直到日上三竿，她的房门也没开。 没办法，找沈清彦帮忙。 敲了门，没人应。 沈清彦只好推门，没锁。 但人已不见了。 第171章 真的不要了吗？ 沈清彦回头望着目瞪口呆的顾云间，耸耸肩：“小丫头被你气跑了。” 顾云间又急又悔，他为什么非多那句话？ 秦烟雪罪有应得，就算被吓死了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让她误会他怜香惜玉？ “清彦，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能去哪里？”他拉着沈清彦的胳膊，眼中慌乱。 “我怎么知道？顾云间，你把我妹妹弄丢了，你若是不把她全须全尾地找回来，我们兄弟情谊到此结束！” 他打开他的手，去房里寻找是否有他妹妹留下的只言片语。 果然，榻上放着一张纸，还有一个瓷瓶。 纸上写着五个字：“三哥，药，他的。” 沈清彦将药和纸塞顾云间手中，出门了。 顾云间攥着那张纸和瓷瓶，心里更是难过。 明明关心他却负气而走，连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他。就连留下的药，也是要沈清彦转交。 “追云，疾风，清霜失踪了，快去找！” 俩小子闻言大惊失色，这可了不得。本来就是不吃亏的性子，再气冲冲的，万一与人干起来，更了不得！ “王爷，让四殿下与秦云一起帮忙吧，人多找得快。” “也好。” 但那俩人也失踪了！ 房间干干净净，被褥整整齐齐，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去，温馨祥和。 偏偏没人！ 顾云间有种不祥的预感，心中七上八下，难道他们在一起？ “你们夜里有没有听到声响？” “亥时初，听到一阵脚步声，我们还以为是王爷去院中散心......” 追云与疾风低着头，此时回想，应该就是沈清霜了，毕竟她与顾云间的房间相邻。 但顾谨灏与秦云什么时候出去的，是真没感觉。 顾云间也听到过脚步声，他那时心情烦闷，也没在意，还以为是客栈的伙计，早知道就出来看一眼了。 “沈三公子去哪儿了？” 追云道：“步履匆忙，应该去找沈小姐了。王爷，我们也快些去吧，楚国不太平，沈小姐现在情绪不稳，可别出什么事！” 疾风弱弱加了一句：“若是被四殿下先找到了，再添油加醋说一些王爷的坏话，恐怕......” 追云望着顾云间疾奔的身影，往疾风的后脑勺上就是一下：“你还嫌王爷心里不够乱吗？还恐怕，再恐怕下去恐怕你五十个板子跑不了了！” 通财钱庄。 沈清彦一露面，老商就颠颠地迎了过来：“三少爷！” “清霜呢？” 他大步向里走，老商忙跑上前带路，“还没起呢！小姐昨晚哭哭啼啼地来了，问什么都不说，可真愁死老奴了。三少爷，您是不是骂她了，您别怪老奴多话，那么可爱的小姑娘您怎么忍心骂她呢？” 沈清彦停下了脚步，斜了他一眼。 “我活腻了吗我骂她？对了，不管谁来，都说没见过她。” “好的！” 推开房门，沈清霜正在榻上睡得天昏地暗，那睡姿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小脸上还有泪痕。 沈清彦皱皱眉，轻轻叹了口气，有些后悔把顾云间介绍给她，在家中这十五年都没哭成这样过！ 把她的被子拉好，将搭在脸上的长发拂了过去，坐在了一旁。 “热！” 方拉好的被子被她踢开了，翻身抱着被子睡了，那架势，爬山似的。 沈清彦无奈，打开折扇给她扇起了风。 终于，在他的手已经麻木的时候，她醒了。 睁着大眼睛望着他笑。 “三哥。” 沈清彦刚为她走出失落开心，表扬的话还没说，她嘴一瘪，眼泪大颗大颗掉了下来。 居然哭了...... 这一波操作来得过于迅猛，沈清彦措手不及。 赶紧掏出手巾帮她擦，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边哭边咳嗽，肺都要咳出来那种，直让他揪心。 “还说只喜欢我，我报个仇他都心疼成那样，还担心那个女人害不害怕！三哥，他还说是帮我分析，我用得着他来教训吗？他谁啊？他凭什么？你说是不是？” “嗯，是，他凭什么？咱们就不该这么快答应他，弄得现在无法无天的！” 沈清霜扔了湿透的手巾，往沈清彦的衣袖上擦了擦。 哽咽着：“早看清早止损！既然放不下那个心机女，当初做出一副清高的姿态做什么？假惺惺！皇叔了不起啊？” “就是，有什么了不起？” 沈清霜抽噎了几下，转而瞪了他一眼：“都怪你，交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没一个正经的！” 沈清彦嘴角一抽，顾云间还真不是不正经的朋友，他是他唯一正经的朋友。 只不过这个朋友过往感情经历空白，对于女孩子的心思把握不住。 第227章 他相信他真的单纯觉得报仇的方式欠妥，却忽视了女孩子的侧重点。 早已不是方式的问题了，而是她与她相比，他在意谁！ “哎，妹妹，不哭了，多大点事？顾云间立场不正，咱们不要他了！” 她停止了哭泣，抬起通红的眼睛，“真......真的不要了吗？” “你......你不是把镯子都还回去了吗？” 沈清彦有些摸不准他妹妹的思路，前一秒骂得要死，颇有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气势。 可现在似乎有些犹豫。 若再仔细分析分析，好像又不舍。 沈清霜没再继续那个话题，又拿起他的袖子擦了擦眼泪。 “你没告诉他我在这里吧？” 沈清彦摇头：“没有。”随即目露赞赏，“还知道事先塞张字条给我，算你有良心！” “这么大的人了，总归懂事了。我与他生气哪能让你着急？我先洗漱，这脸像花猫似的！” 顾云间三人从来福客栈一路找起，一个多时辰了都没见到沈清霜的身影。途中经过琼琳阁，略一思忖，进去找了贺砺。 得知沈清霜失踪了，贺砺吩咐孙子赶紧加派人手一同寻找。 本想留顾云间商谈回大齐之后的事，奈何他没心情，只得延后。 出了琼琳阁，顾云间想到了通财钱庄，这是沈清霜除了来福客栈唯一熟悉的地方了。 可任凭他如何询问，老商一口咬定没见到，而且言语中颇为不满，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气他们家小姐？还象征性地派出赵石头等伙计一起帮忙寻找。 见他如此，顾云间最后的希望也没了，怏怏出了钱庄，魂不守舍地走着。 沈清霜心不在焉地吃完早膳，托着腮听她哥与老商眉飞色舞地谈论钱庄生意，实在提不起兴趣。 沈清彦怕她闷，塞了些银票给她：“哥带你去外面逛逛？” 刚到钱庄门口，沈清霜又不想去了。 “三哥，若是遇上了多尴尬。” 沈清彦一脸无所谓:“怕什么？屏住，不理他，气死他！” 话刚说完，一张笑嘻嘻的脸凑了上来：“要不我借你使使？演一场戏气气小皇叔！” 沈清霜吓了一跳，狗王爷怎么会在这里？ 顾谨灏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额头：“不要这么惊讶，要惊喜！昨晚你出来时我就听到了动静，一路跟你到这里，守了这么久才见你出来。怎么样清霜，当初你帮我演戏，这次我帮你？” 第172章 我不是责怪王爷，我只是帮他分析 “你在这待了一夜？”她像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顾谨灏打了个哈欠，觉得她的眼神很不友好，眉头皱了：“你不信？” “我信，你什么事干不出来？别告诉我你是担心我才跟着的。” “沈清霜，你过分了啊，不然呢？”白了她一眼，又笑嘻嘻道：“怎么样？是不是对我改观了些？现在君子吧？” 勉强“嗯”了声，“至少不会悄无声息潜入我房间诈尸似的冒出来吓人！” 顾谨灏姑且当她表扬了。 “哎，清霜，我真为你抱不平，舍了我这么一个深情专一的翩翩公子不要，一门心思向着小皇叔，结果怎样？他居然为害你的女人责怪你，真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沈清彦有些不乐意了，虽然他气顾云间，但顾谨灏如此诋毁还是让他看不过。 “四殿下，差不多行了，王爷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会表达而已。” 顾谨灏重重叹息：“沈三公子，言由心生，小皇叔就是那个意思！你的立场也不对，你该像我一样坚定地站在你妹妹这边。清霜，考虑一下？本次演戏纯属帮忙，不收费！” 潜台词他不像她，帮一点忙就收银子。 沈清霜直接拒绝了：“不用。” “为什么不用？” 她居然都没有考虑的动作，这让他有一种被嫌弃的错觉。 或许不是错觉。 沈清霜偏头扫了他一眼，呵呵一笑：“我虽然生气，但我不傻。和你这么一个对我居心叵测的人演戏，万一你盯上我了怎么办？” 沈清彦不由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明智！” 顾谨灏哼了声：“帮不帮忙我都盯上你了。反正我提出来了，你不用白不用！” “顾谨灏，你能不能有点骨气？你的凶神恶煞呢？你的高冷自持呢？憨憨似的！” 狗王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满是血丝的眼中透着亮光。 “不瞒你说，被你拒绝后我消沉了很久，但我转念一想，也就是辈分这一条变不了，其余都有上升的空间。更何况，咱们认识比较早，我们有美好的回忆......” 美好的回忆？ 沈清霜想直接敲死他，真够不要脸的！ 特么的莫名其妙被秦云一鞭子抽到了这个时空，还被关小黑屋审讯，在他看来居然是美好！ 若不是她将方明珠的诡计给招了，又把贤太妃的病给治了，落他手里指不定什么凄惨样呢！ 想想都是泪！ 沈清彦瞧着顾谨灏死皮赖脸的德性怕他撬墙角，赶紧将妹妹拉走了。顾谨灏无所谓，快步跟了上去。 大好时光，大好阳光，三个人一路逛一路玩，沈清霜的心情越发好了。只是总会碰上莫名其妙的人向路人描述她，每当那个时候，她就做贼似的回避。 第228章 沈清彦笑而不语，顾谨灏却奇怪了：“小皇叔哪儿找的那么多人？” 还能哪儿找的，琼琳阁呗。 不过她不打算告诉他，免得再坏了某人的事。 沈清彦见妹妹闪躲的模样觉得好笑，她又没犯错，至于躲着吗？大大方方地玩，玩够了再回去，那些人还敢把她绑回去不成？ 听他这么分析，沈清霜觉得甚是有理。 本来就是，她光明正大！ 找了家酒楼用了午膳，顺道歇歇。 顾谨灏眼睛都睁不开了，靠着椅子小憩，渐入佳境之时，只听一个惊喜的声音：“清霜姑娘！” 沈清霜扭头，原来是贺连朝。 那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劲儿，中奖了似的！ 扇子一收，如释重负：“原来你在这里，让我一通好找！” “你谁啊？”沈清彦与顾谨灏不约而同出声，眼神一样的不悦。 贺连朝一个个打量过去，啧啧赞着。 俊朗！ 只不过一个重潇洒，另一个重杀气。 干咳两声：“在下贺连朝，是清霜姑娘的朋友。” “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朋友了？”沈清彦见不得这纨绔气。 沈清霜答：“到楚国认识的。” 贺连朝微笑颔首：“正是。” “刚认识就喊得如此亲昵？贺公子，注意称呼！” 贺连朝也不悦了，他如何称呼与他何干？ 没好气道：“你又谁啊？” “我是她三哥。” 贺连朝的不悦立时切换成了欢喜：“原来是三哥啊！” 顾谨灏敲了敲桌子：“都让你别套近乎了，你怎么不长记性？” 贺连朝生怕他又是她哥哥，态度温和、眼睛带笑：“你是？” “顾谨灏。” 贺连朝嗤了一声，姓顾的，那就不怕了！ 刚想扬眉，一想不对，大齐似乎有个人也叫顾谨灏。 莫不是...... “你是大齐的四殿下？” “是本王。对了，你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一来就问东问西！” 贺连朝觉得委屈，明明是他们像审犯人似的审他，反倒是他的问题了。 “四殿下，琼琳阁听过吗？” “没有。” 名字像青楼似的，他怎么可能听过？ “哦，那我是做生意的，算是少东家。” 果然这个通俗易懂的解释让顾谨灏听懂了，居高临下看他：“你找清霜干什么？” “十五王爷说清霜姑娘......沈小姐失踪了，让我们帮忙寻找。沈小姐，我带你去见他，他都要疯了！” “不去，晚些时候我会回客栈。” 她还没想好见面说什么，免得尴尬。 贺连朝走后没多久，顾云间到了。 以往纤尘不染的衣裳上沾了好些灰尘，尤其衣袖，还被刮破了口子，隐隐可见血迹。 疲惫的眸子因为见到她有了些光彩。 他快步上前，激动地喊了她的名字。 她却淡淡唤了他一声“十五王爷”。 他如遭雷劈，手颤了颤。 眼中的光彩慢慢消逝，他定定凝视着她，她却转过头去，避开他的眼神。 沈清彦有些不忍，认识他这么久，还未见过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 扯了扯妹妹的袖子，低声道：“要不我先回避？” “我和你一起走。” “那......要不再留一会吧。”清了清嗓子，“云间，你坐我这儿。” 刚一起身，就被沈清霜拽了下来，威胁的眼神让他不敢动。 “小皇叔坐我这儿吧。” 顾谨灏颇为大方地往里挪了挪，眼中满是得意。 沈清彦推了推妹妹的胳膊：“云间受伤了，要不你给他看看？” 她偷偷撇了一眼，又收回了目光，若无其事喝茶。 “小皇叔，这伤是怎么回事？英雄救美伤的？”顾谨灏一脸坏笑。 “你闭嘴！” 顾谨灏反正被冲习惯了，压根不往心里去。 没想到沈清霜却幽幽道：“十五王爷，你对谨灏这么不客气，实在有些欠妥。” 顾云间听她对顾谨灏换了称呼，可对自己仍疏离淡漠，心里酸楚无比。 沈清彦则差点没坐稳，“那个......妹妹，云间都受伤了四殿下还揶揄他，你怎么能说他呢......” “三哥，我不是责怪王爷，我只是帮他分析。王爷不过是受伤了，谨灏却被骂了。你瞧瞧谨灏的眼神，他该多害怕啊！” 第173章 你们姓顾的都这德性吗？ 顾谨灏确实表现出了害怕，甚至还有些惊惧，杯中茶都撒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沈清霜居然这么亲昵地称呼他，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他不仅措手不及，而且心慌意乱。 她明明拒绝了他自告奋勇的搭戏建议。 转念一想明白了，反正她接不接受都改变不了他穷追不舍的事实，确实不用白不用！ 况且又有了这么完美的语境。 反观他小皇叔，一向从容淡定的眸子掩饰不了的落寞苦涩。 顾谨灏有过一闪而过的同情，但仅仅一闪而过。 想当初他绞尽脑汁向小姑娘示好，为了让她接受自己，甚至不惜打小抄。 可最后呢？被这个为老不尊的小皇叔凭借美色、风度、还有辈分，不声不响夺了爱，让他意志消沉了那么久！ 第229章 他往桌边瑟缩着，“害怕，清霜，小皇叔太凶了，我可害怕了！” 他的颤声让沈清彦都害怕了，头皮都发麻了，这厮入戏就这么深吗？ 沈清霜若无其事地倒了一杯茶，细心地吹了吹，递给顾谨灏：“烫，你喝慢点。” “好的好的。” 顾谨灏忙不迭接了过去，从她转变开始，这还是第一次对他说话如此温柔。 虽然这温柔太过了，还有些假。 但没关系，有一次就有两次，有一次赚一次！ 眼睛一转，他有了个主意。 将杯子递回给她：“刚才小憩压到了胳膊，你喂我喝！” 他嬉皮笑脸的欠揍样让沈清霜一头黑线，给了他一个眼神，适可而止，差不多就行了！ 顾谨灏却更来劲了，将杯子往她面前杵了杵，还扬了扬眉。 “清霜，就知道你对我好。你放心，我不会见异思迁，我更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人责怪你......” 瞥见顾云间眼中的怒气，又见追云疾风满头大汗跑了来，顾谨灏识相地闭了嘴。 沈清霜却将茶接了过来，“我喂你喝！” 只是尚未递出去，手腕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 “清彦，我坐这儿。” 顾云间已到了沈清彦身旁，眼神却一直落在沈清霜身上。 沈清彦终于等到这个闷葫芦坐不住了，忙不迭与他换了位子。 “你放手！” 沈清霜挣不开，又不敢乱动，免得热茶撒到他身上。 顾谨灏眼看到嘴的茶没了，直接站了起来，被沈清彦拉了下来。 “四殿下，别激动，不是压到了胳膊吗，我来喂你。” 他端起杯子就要往顾谨灏嘴边送，吓得他直接拦住了。 “本王没有那种癖好！” 顾云间没心情理他们，他只知道沈清霜要喂顾谨灏喝茶，这让他冷静不了。 他知道她在气他，本想冷眼旁观，任由她出气。 可现实远比想象残酷，这么多年养成的淡定在她面前不堪一击。 “我也要喝茶。” 握着她的手松了一些，凑近了她端着的杯子，她却用另一只手取了下来，推开了他。 拂了拂长发，往旁边挪了挪。 “王爷要喝茶，可以去定北王府，有的是人上赶着奉茶。” 顾云间听到这句话，又瞧她气鼓鼓的模样，悬着的心稍微落了下来。 她在吃醋！ 他小心翼翼去牵她的手，她触电般缩了回去，这让他又不安了。 “清......” “三哥，我先走了。” 她逃命一般冲了出去，沈清彦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清彦，你看着谨灏，不许他跟过去，敢不听话直接教训，留口气就行！” 顾云间交代完就去追小姑娘了，留下顾谨灏无语问苍天。 就这么走了？ 终于等来了秦云，想着两个人怎么着胜算都大一些，可惜事与愿违，两个人竟然打不过一个沈清彦。 倒是还赔了不少桌椅板凳钱。 沈清霜没有方向，哪里有路就往哪儿跑，她自认为跑得很快了，但还是被顾云间追上了。 怕她再溜了，他拉着她的手不放。 熙熙攘攘的大街不是道歉的地方，可她一直不老实，只好就近找了个街角。 “你放手！” “那你别跑！” “好。” 他一松手，她撒腿就跑。 顾云间着实无奈，她的话到底还能不能信？ 再追上她，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充耳不闻。 直到她说手疼，他不拉手了，转而抱住了她。 这一抱，他的心就软了。 “对不起，是我的错，虽然我没有你理解的那种意思，但既然你生气了，那就是我的错。”他轻抚她的头发柔声安抚着，“别再生气了好吗.....” “王爷，这是大街上，请自重。”她站得直直的，高傲极了。 就两句道歉的话他就指望她原谅他，她有这么好哄吗？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别再这么喊我了。你想惩罚我让我难过，昨晚还我镯子时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她不乐意了，他居然还甩锅？ 哼了声：“明明是你立场不正，却把责任推给我。顾云间，你好意思？放手，人来人往的，你不要面子我还要呢！” “不放，你会跑的。再者这里是街角，没人看得到。即便看到也没关系，不认识的人不会在意，认识的人更不敢说什么。” 这话居然是从他口中说出，沈清霜发现对他的了解远远不足。 “你怎么与顾谨灏一样死皮赖脸了？你们姓顾的都这德性吗？” 他抬起头，与她额头相抵。 “别再像刚才那般亲昵地喊那个臭小子，我知道你故意气我，但我受不了。” “受不了你去找秦烟雪，她喜欢你，你怜惜她，郎情妾意。正好她姐姐也对你有意，娥皇女英共侍一夫，还能成就一段佳......” 未完之言戛然而止，只有呜呜声。 他将她圈在怀里，低头吻她。 感受到她由排斥到接受，他的动作越来越轻。 “以后不会有那种事了，我保证！还有，我很想你，不要再玩消失了。” 得到她勉为其难的“嗯”，他的眸子恢复了澄澈，盛满了笑意。 第230章 “胳膊怎么伤的？”她问出了刚见面就想问的问题。 他看了一眼，一脸无所谓：“去酒楼找你时，不小心被后厨的刀划到了。” 给他简单处理了伤口，他从腕上褪下了被她归还的镯子。 她扬眉轻笑：“我不要了，至于以后收不收，看你表现！” 顾云间默叹一口气，他是何苦呢！ 又想到了一件更为严重的事。 “那你之前答应的，我们的婚事......” 镯子都不收了，怎么可能将他收了？ 白了他一眼，“我反悔了，视后续发展再定！” 还是三哥说得对，答应得太快了才导致他无法无天！ 顾云间宁愿昨晚的他是个哑巴！ 忽听远处人声鼎沸，沈清霜看热闹的心又起了，拽着他就跑。 顾云间被她拉着手，心情豁然开朗。 拨开左一层右一层的围观群众，原来是一张告示。 上面写着定北王府的二郡主身患奇病，广寻名医，若能治愈，必有重赏。 第174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身患奇病？广寻名医？”沈清霜念叨着，转向顾云间：“昨晚还好好的，这么快就身患奇病了？” 顾云间心道，还不是被追云疾风吓的？ 但他不敢说，免得某人翻旧账。 好不容易哄好了，禁不起再来一次。 “或许，她与我一样有痼疾，潜伏多年现在才发作。” 沈清霜拉着他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托着下巴一脸坏笑：“呦，痼疾就痼疾吧，还和你一样？你们共同点这么多？真有缘啊！” 顾云间不由得想起了音晖园演的那一场《窦娥冤》，揉着她的头发：“这天不飞点雪都对不起我的冤屈！” 她噗嗤一声笑了，低头的瞬间睫毛还透着光彩，他忍不住伸手抚摸着她白皙柔嫩的脸，她往后退了退。 “这不是街角，你稳重一些好吗？” “好。”他微微一笑，双手负于身后。 “楚国这么多御医，难道都治不好她的病？”她又望了眼被围住了的告示。 顾云间道：“若是治得好，也就不是奇病了。” 得，这话说了等于白说！ “云间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我想我爹了。” 昨晚还梦到了，老头子骂她乐不思蜀。 “我随时可以，但你不是答应了给王果的弟弟治寒症吗？” 他的话提醒了她，差点忘了！ 算时间，也就这两日了。 不过药都是现成的，再施个针也就行了，不费什么事。 没想到的是，二人到客栈的时候，王果已经将王实带来了，正在门口翘首以盼。 “沈小姐，顾公子，见到你们太好了！”王果微黑的脸上满是笑容，那惊喜与他那日在琼琳阁暴富一般。 王实站在兄长的身后，瞧着气色不大好。 沈清霜给他搭了脉，抬眸问他：“冷吗？” 王实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早了几日。” 沈清霜笑了，病又不是人能控制的，还早了晚了的！ 让王果找伙计开一间房，她去拿药。 顾云间跟着她到房间，磨叽了一会还是开口了：“清霜，他也要脱衣服吗？” 沈清霜边准备药边答他：“对啊，不然怎么施针？” “哦。” 他忽然的沉默让她觉得有趣，扭头看他：“你不会以为我当初是想占你便宜才让你脱衣裳吧？” 顾云间脸一红：“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脸红？”她将药塞他手中，又去拿银针。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清了清嗓子，又挠挠头：“不脱衣裳能施针吗？” “嗯？”她将银针放到一边，抬起他的下巴，语气颇为轻佻：“王爷，我就治个病而已，你要这副委屈样吗？” 他站起身，也抬起她的下巴，语气半真半假：“我不想你看别人。” 她忍不住笑了，拉着他的手：“那怎么办？不治了吗？都答应了。而且，我还想从他们那拿一样东西回去呢。” “你想威胁金凤嬷嬷吗？” “王爷真聪明！” 他叹了口气，“都说了别这么喊我。治就治吧，不过到时候你先别进去，我去指导他脱衣服。” 沈清霜着实无语，随他随他随他！ 喝了药，待王实感觉不到冷了，准备施针。 沈清霜百无聊赖地在外面等，等顾云间说可以。 当她揪了七十八片树叶的时候，门开了。 “清霜，进来吧。” 顾云间眉眼带笑的样子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边走边问：“脱个衣服而已，怎么像是织布做衣服似的，搞什么鬼？” 当她看到包得像个木乃伊似的王实时，她承认她被惊呆了，被折服了，被彻底地打败了！ 十五王爷竟然能记得自己当初被扎针的部位，除了那些地方露着，剩余部分或被衣服裹着，或被不知哪儿找来的布裹着，就连脸都被蒙上了，美其名曰怕她尴尬。 望着裹得像扎蹄似的胳膊腿，除了顾云间，其余人都尴尬极了，包括脸被盖着、眼前一片漆黑的王实。 “清霜，快！” 即便包成这样了，顾云间还是不愿意她在这里多待，仿佛多待一会，他的小姑娘的眼睛就被多污染一会似的。 第231章 沈清霜被他催得心里发毛，让王果将他带出去。 他却死活不走，保证一句话都不说这才勉强留下。 话是不说了，但他直直地盯着她，这让她心里又发毛了，下针的手都抖了。 王果看得心惊肉跳，汗擦得太勤，袖子都湿了一半。 他此时觉得弟弟的脸被蒙着是对的，不然就顾公子这紧张劲，不被针扎死也被他吓死了。 “顾公子，你过来坐一会吧。” “我不累。” “可我害怕！”沈清霜抬头，眸子里满是央求：“求你了哥哥，你一直盯着我，我心不定！” “可我不盯着我心不安。”他嘀咕着。 沈清霜放下针，将他腕上的镯子摘了下来，戴在自己的手腕上。 “心安了吗？” 这还有什么不安的？ 顾云间干脆地坐到王果身旁，还颇有兴致地饮起了茶。 少了个盯梢的，加上王实病症较轻，沈清霜很快就结束了。 她给了王果一些药，将服药方法写了下来给他，直让兄弟俩千恩万谢。 “沈小姐，这会复发吗？” 沈清霜将银针装好，望着他道：“说不准，但他病症不重，按理说定期服药就好。若是不舒服，就带他去大齐京城的音晖园找我。” 她不好说定安将军府，免得旁生枝节。 王果捧出两万两银票，眼神诚恳：“沈小姐，你救了我弟弟，请收下这银票。” 沈清霜不缺钱，况且人家也不富裕。哪能次次都碰上贺连朝那种人傻钱多的呆瓜？ “不用了，相遇就是缘，当交个朋友了。” 她执意不收，王果也没办法。 王实从身上掏出一块玉佩，有些愧色：“沈小姐，要不我把这块玉佩送你？” 沈清霜摇头，她要玉佩做什么？她又不是没有！ 她只想要一件金凤嬷嬷送给两兄弟的物件，只是还没想好如何开口比较自然。 王实又道：“虽然这玉佩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但是姑姑送我的时候说是在大齐的什么庙里开过光的，能保平安......” 沈清霜一把抢了过来，得来全不费工夫！ 忽见两兄弟的惊愕，她面上讪讪：“那个，我就想看看开过光的是什么样的。” 再出来时，沈清霜走路都带风，将玉佩塞顾云间手里：“回去后看你的了！” 顾云间定定地点头，说了声“好”。 她又将镯子褪了下来，也塞到他的手中。不待他说话，她捏了捏他的脸：“刚才是权宜之计，现在事情办完了，物归原主！” 顾云间摸摸脸，无语摇头，骗他就罢了，还调戏他！ 第175章 你把她弄疯的啊？ 顾谨灏回到客栈时发现顾云间房间的门大开着，心下好奇，往里一瞧，他正立在案旁作画，沈清霜趴在一旁托腮看着，时不时给点不成熟的建议。 “云间哥哥，这儿，再多一些花。” “好。” “这里这里，树不够翠，颜色再深一些。” “好。” “再画一些鸟，喜鹊吧，吉利！” “好。” 阳光穿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镀上了一层柔和。 君子如玉，美人如画，顾谨灏看得怔住了。 这么美好的一幕，为什么不是她与他？ 与此同时深深的失落，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连演戏也就那么一会儿。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为什么就他不能有姓名？ 还是顾云间先发现他了，“回来了？” “哦，回来了。”顾谨灏闷闷走进去，心有不平，也不想掩饰，“这么快就和好了？” 顾云间淡淡扫了他一眼：“不快一点对得起你的倾情出演吗？” 顾谨灏：“......倒真记仇！” “若以后冰河抢你的心上人，你大度给我瞧瞧！” “我现在就有心上人，可被小皇叔你抢了。” 他赌气般，又抗议般盯着他，观察着他的反应。 顾云间眼中微微有些诧异，随即收回了目光，专注于画上。 “小孩子脾气！两情相悦才是抢，一厢情愿谈不上。你初时好奇，之后是求而不得的不甘，并不是非她不可的喜欢。” “我觉得是！”沈清霜在旁郑重点头，“四殿下，云间哥哥说的对！我们之间本没有缘分，是你一直在死撑。” “我死撑什么死撑？是你这个死丫头迟钝！若是没有小皇叔，我不信你不喜欢我！”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什么错觉？我带你去寿安宫给母妃治病的路上，你明明很......很依赖我。” 若知昙花一现，他一定好好待她，不会故意气她，不会故意威胁她，说不准故事就不一样了。 可他哪里知道会被她牵绊住？ 沈清霜一直回忆着寿安宫的路上，忽然灵光一闪，一拍脑门：“想起来了！那天雷雨交加，除了你就没有别的活物，我有选择吗？再者，那是条件交换，别说得那么暧昧，什么依赖！” 她不仅矢口否认还满眼嫌弃，让顾云间提着的心落了下去，尤其见顾谨灏哑口无言的模样，他豁然开朗。 “以后有我陪你，风雨雷电都不怕。”他向她微微一笑，眸中温柔满溢。 她嫣然一笑：“好啊！” 第232章 本想将长久以来的不甘愤怒发泄出来，再顺带表白一下，谁料吃了一嘴狗粮。 命中缺怼！ 岔开了话题：“小皇叔，明日启程回大齐吗？” 顾云间思索了一会，“后日吧，明日我约了人。” “约了谁？” “多事。” 话题又被终结了，顾谨灏不知说什么，但也不想就这么离开，默默坐在了一旁。 沈清霜看画，他看她。 蓦地发现她的玉镯回到顾云间腕上了，心下大喜，又来了精神，慢慢踱步到案旁。 “小皇叔，怎么，又买了一个玉镯凑对？” 顾云间就知道他没憋好话，悠悠地望着他：“这还是你皇爷爷送的那个。只不过镯子这种东西，轮流戴比较有意义，对吗清霜？” 能不对吗？ “嗯”了一声，“轮流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利于感情加深。” 顾谨灏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去和两情相悦的人过不去干什么？这下晚饭都不用吃了！ 幸而秦悠兰到了，打破了这尴尬得不能再尴尬的气氛。 “清霜，可算找到你了，你跟我走一趟！” 沈清霜被她拉着胳膊，一头雾水：“去哪儿？” “去定北王府！秦烟雪不是得了疯病吗，父皇非说是我的责任，让我负责治好她！” 沈清霜惊讶极了：“你把她弄疯的啊？” 秦悠兰呸了声：“我闲的啊？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昨晚我奉命去探望秦悠玉，因为秦烟雪先将我当成贼，所以我恼她，以至于后来府中家仆说听到她呼救，我以为是她丑人多作怪，就拦下了那些人。谁料......是真的，爬到院中时女鬼似的。” “哦。”沈清霜有些明白那疯病是什么了，小心翼翼问她：“然后呢？” “秦悠玉一向不喜欢她，让人将她送回房。你知道吗？她的房间居然好多蜈蚣、蝎子、臭虫，在那爬啊，张牙舞爪啊，掐架啊.......” 秦悠兰拂了拂胳膊，好吓人！ “没办法，将她挪了一个房间，今早一醒就疯了！秦悠玉原想缩在王府避世，见她妹妹那疯魔样她害怕啊，当即进宫禀报。父皇母后派了御医院首席前去诊治，无功而返，所以才贴告示遍寻名医。” 顾谨灏撇了眼顾云间，被他给瞪了回来。 “四公主，有人揭告示吗？” 听到这儿秦悠兰噗嗤一声笑了，许是觉得这么严肃的事情不能过于不正经，又板着脸了。 “有三四个颇负盛名的老大夫去了，只可惜刚到门口就被秦烟雪给吓退了，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唉，怎么就这么不禁吓呢？父皇觉得愧对死去的伯父，就让我想办法治好她！” 说到这儿她又气了，凭什么？ “抓不到罪魁祸首就拿我撒气，清霜你说是不是不公平？都怪你二哥，若是早把我娶回去也不会受这闲气！” 沈清霜：“......” 不公平确实不公平，毕竟她是代追云疾风受过，更是代自己受过。 不过要说最不公平的，还得是沈清疏。 为了妹妹都敢与皇帝作对，她却给他找了个媳妇，还是非娶不可的！如今又背了个莫名其妙的锅！ “清霜，事情你都清楚了，你医术那么好，陪我去一趟吧！我知道你讨厌那女人，有些强人所难。这样，你治好她，我揍她一顿给你出气还不行吗？” “悠兰，我这医术不稳定，万一治出个好歹，担不起责任。” 去治情敌，她又没毛病！ 最终还是与秦悠兰一起去了定北王府。 “你确定看到了与我一样的玉佩？”进门前，沈清霜又问了一遍。 秦悠兰捧着她的玉佩再次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点头：“很像！昨晚我在花瓶碎片中见到的，因为有蜈蚣在旁，我不敢拿，就让婢女收拾好后放在一旁。你待会看了就知道了。” 犹豫了一下，沈清霜跟她去了。 “昨晚的玉佩呢？” “奴婢去拿给公主！” 秦悠兰提溜着玉佩递给沈清霜：“你瞧瞧。” 沈清霜将信将疑地检查着，居然真的有个淡淡的“朗”字！ 她握紧了玉佩，心头一紧。 沈清彦告诉过她，兄妹四人的玉佩除了名字，其余一模一样，是母亲早些年特地定做的，寓意兄妹情深。 只不过老大的那一块在几年前不见了，他和老二都玩笑说送给心上人了，但老大笑而不语，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176章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沈清霜开始犹豫，她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秦烟雪有大哥的玉佩，那就代表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这么重要的物件大哥绝对不会送给外人，还是女人！ 想到沈清朗对她的好，她再不能袖手旁观了。 咬着唇，深吸一口气，这都什么命！ 大哥喜欢的女人，居然宵想她的男人！ 乱！ 要不救了之后就让此事随风飘过吧，就当她不知道这件事！ “清霜，想什么呢？”秦悠兰见她若有所思，捣了捣她的胳膊，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满是求知。 沈清霜朝她敷衍地笑笑：“去见她吧，我试试能不能治，不过这枚玉佩给我。” 她哥的东西绝对不能再留在那么讨厌的女人手里，她更不想那女人与大哥再有任何牵扯。 第233章 在她心中，能配得上沈清朗的姑娘不必家世显赫，也不必闭月羞花，但要对他一心一意。 秦烟雪，配不上！ 只要她答应治，莫说玉佩了，要什么秦悠兰都会给的，当即点头。 献宝似的：“我还有好多漂亮首饰，珍珠的、宝石的、夜明珠的都有，待会我带你去挑。” “这么大方？”她调侃着。 秦悠兰郑重地点头：“反正我快成为你嫂嫂了，我的就是清疏哥哥的，他的就是你的，直接给你还省得我费劲带到大齐！” 沈清霜抿嘴笑了，这货还没嫁就已经进入角色了，觉悟太高，她都觉得二哥配不上她了。 秦悠玉得知她们来了，亲自将她们带到秦烟雪的新房间。 刚到门前，就见里面飞出一个花瓶，幸而闪得及时，否则定被砸到。 秦悠兰本来就一肚子气，来治病搞得像被刺杀似的，当即叉腰怒了：“疯子干不出来吧？她是不是故意的?” “从醒了就一直这样，见床铺就揭，见瓶子就摔，这都换了好些房间了。”秦悠玉一副无奈的模样，但偶尔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还是掩不住的。 “摔瓶子干什么？难不成怕里面有蜈蚣？”秦悠兰哼了声，“你、你、你，将她摁住！” 点了三个丫鬟，拉着沈清霜往旁边挪了挪：“缓一缓，稍候再给她诊治。” “好。” 往里面瞄了一眼，秦烟雪披头散发，两只白皙的脚光着，上面沾着泥污，还有一些伤痕，想来是刮破的。 两只脏兮兮的手胡乱挥着去打抓她的丫鬟，眼神时而凶狠时而癫狂，真特么吓人！ 沈清霜一个激灵，收回了目光。 这一转头，碰上了秦悠玉淡淡的眸子。 因为那壶下有情药的茶，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秦悠玉想害沈清彦，最后自食其果，出丑于人前，好好的公主被夺了尊位成了郡主。 沈清霜也不算赢，阻止了阴谋却不慎误喝了那壶茶，所幸没出事。 两个人都不知该说什么，相顾无言。 “你们到底有什么用？抓个人都抓不住！” 这一声娇斥打破了尴尬，只见秦悠兰卷起了袖子直接冲了上去，推开那脸上被抓得一道道血痕的丫鬟：“本宫来！” 丫鬟连忙退后，她们哪里是抓不住，只是尊卑有别，又不能将郡主弄伤，畏首畏尾间只有被打的份。 秦悠兰一把薅住秦烟雪的头发，让她动弹不得。 “疯什么疯，谁有空陪你疯，赶紧治，人家还有事呢！” 向目瞪口呆的三个丫鬟：“过来按着她，诊脉！” 丫鬟赶紧上前，谁料秦悠兰一声哀嚎，她的头发竟然被秦烟雪揪住了，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疯妇，本宫没用力，你居然这么狠.......” 话还没说完，脸上被她打了一巴掌，秦悠兰懵了，特么的还敢打她！ 连秦悠玉都怔住了，她这个公主妹妹自生下来就一直被宠着护着，秦烟雪一个来历不明的庶女居然敢打她！ 可别把王府给连累了！ “来人，将她抓起来，伤了也无所谓！” 有了她这句话，丫鬟们再也不用顾忌。 秦烟雪一把推开秦悠兰不知疼似的撒腿就跑。 这下可把秦悠兰气坏了，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跟在她后面死命地追。 沈清霜一看不得了，就秦烟雪那疯劲，一个人肯定吃亏，赶紧去追秦悠兰。 这一追，才发现定北王府太大了，即使是秦悠兰，被秦烟雪左绕右绕也几乎迷路，更不要说沈清霜了。 “悠兰，要不回去吧，那女人不知跑哪儿去了。而且，我总觉得这院子阴森森的。” 她是真有这种感觉，心绪不宁，还有些当初被小宫女诱骗到华心殿后院的恐惧。 “不行，她敢打我，我一定要还回去！” 秦悠兰一定要出这口气，见她害怕，拉着她的手：“有姐姐在，别怕！” 忽听前面有脚步声，秦悠兰喜了：“疯女人在那里！” 跑了几步，果然看见了惊慌失措的秦烟雪，秦悠兰更高兴了，拉着沈清霜就追。 瞥见秦烟雪眼中掠过的一丝阴沉，沈清霜本能地停住了脚步，但拽着她的姑娘却没松手。 陡然间身子被人用力一推，两个人脚下一滑，直直掉了下去。 惨叫之后，没动静了。 “清霜，快醒醒，快醒醒，我们被人暗算了！” 恢复知觉的秦悠兰顶着湿答答的头发用力晃着沈清霜，终于见她睁开了眼睛，激动地抹了抹泪。 “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沈清霜扶着昏沉的额头呸了她一声，就不能盼点好！ 不过这浑身酸痛与死了也差不多！ 乌鸦嘴！ “你不疼吗？”她揉揉胳膊揉揉腿，又揉了揉懵懵的头。 秦悠兰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摔在你身上了，所以......不太疼......” 沈清霜此时想死，她是来帮她的，反倒成了她的垫子。 苍天，能开只眼吗？ 望着她凌乱的头发、满是泥污水渍的衣裳，沈清霜一脸嫌弃：“悠兰，你怎么像女鬼似的？” “你又好哪儿去？”秦悠兰怼了一句，“我至少还有双鞋子，你的鞋子都没了！” 第234章 沈清霜这才意识到脚底发凉，讪讪缩到裙底，可裙子都被水浇湿了，更凉！ 瞧着这间昏暗的小屋，她又有了似曾相识之感。 每次有这种熟悉的感觉都意味着她要倒霉！ 叹了口气，扫了一圈。 有些像顾谨灏的小黑屋，只不过没有布满刑具，也没有凶神恶煞，不幸中的万幸。 紧接着秦悠兰诈尸似的惨叫，直接缩到她的身后：“清霜，鬼！” 沈清霜本就心中不安，被她猛然嚎了一嗓子身子都颤了。 前方，阴影处，随着不合时宜的吱呀呀，开了一扇小门。 地上出现了一个长长的影子，正离她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177章 你就这么恨我？ 两个姑娘的手，下意识紧紧握在了一起，身子也贴得紧紧的。 谁都不敢抬头正视由远及近的人，都哆哆嗦嗦地盯着地上的影子。 一个影子重叠着一个影子。 是两个人。 心中祈求着“别过来”，但该来的总会来。 终于，影子停住了。 一声轻蔑：“堂堂公主也能吓成这样，之前的狠劲呢？” 人之所以恐惧，无外乎因为未知。 当未知的面纱揭破，即使仍恐惧，却也大大减少了。 比如此时的秦悠兰。 她听得出是秦烟雪的声音，这下不怕了，拉着沈清霜站了起来。 伸手怒指：“秦烟雪，你装神弄鬼将本宫骗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秦烟雪哈哈笑着，那笑声在这空旷的屋子里显得有些阴森。 她慢慢走向她，恶狠狠地盯着她：“若不是你，昨晚我怎么会颜面尽失？我堂堂一个郡主，那么狼狈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若换成你会怎样？” 秦悠兰不屑地哼了声：“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不去找往你房里放蜈蚣蝎子的人，却将责任推到本宫身上，你当本宫好欺负？” 秦烟雪大吼着：“我不管，若不是你拦着丫鬟仆人，我怎么可能承受那么久的恐惧？我后来想了，说不准就是你让人放的那些，罪魁祸首就是你秦悠兰！” 秦悠兰哑然失笑，她不过是奉了皇命去探望秦悠玉，竟然惹了这么一身麻烦。 “所以你装疯卖傻就是为了引我过来？” 秦烟雪擦了擦因为激动流出的眼泪，笑容柔和多了。 “没错，只是没想到，还多了一个沈清霜。你们不是自诩好姐妹吗？正好有难同当！” 秦悠兰越发觉得她有病，“清霜又没得罪你，你放了她！” 秦烟雪又被刺激到了，尤其一想到顾云间，心又酸又疼。 “我不会放了她的，放了她，十五王爷的眼睛就更看不到我了。” 沈清霜见她神神叨叨，心中直发毛。 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别惹她了，缄口不言。 秦悠兰却笑得前俯后仰：“就你还指望十五王爷喜欢？和你姐姐一样没有自知之明！你姐姐是当众表白，你却在背后使小动作......” 冷不丁脸上挨了一巴掌。 特么的又打她！ 这个疯女人又打她！ 秦悠兰怒不可遏，怒目圆睁，伸手就去掐秦烟雪的脖子：“你个小贱人敢打本宫，本宫掐死你！” 旁边男人见秦烟雪快被掐得喘不过气来，一把扯开秦悠兰。 沈清霜赶紧拔下头上的钗去戳男人的手，他一声惨叫，连她一起用力甩开。 难姐难妹都摔到了地上，疼得连声“哎呦”。 “清霜，对不起，连累你了。”秦悠兰内疚极了，找她帮忙却给她带来了灾祸，眼泪都出来了。 沈清霜拿出帕子给她胡乱抹了一把泪：“就当历劫了，咱们得撑到有人救！” “这鬼地方谁能来救我们？” “疾风一直跟着我，他会找来。” 秦烟雪听笑话一般大笑：“疾风被我的人引到了错误方向，事情没结束前他找不到这里。” “事情？什么事情？”沈清霜那种莫名的恐惧再次袭来。 秦烟雪嘴角勾起一抹阴森至极的笑容，走进旁边的一扇门，端出一只壶，还有两个杯子。 倒了两杯茶，不由分说灌到她们口中。 “这是什么茶？”秦悠兰想把喝进去的呕出来，却徒劳无功。 “被下了秦悠玉在宫宴上使的情药。”沈清霜恨恨说着。 目光落在那满脸横肉的油腻男身上，吓得身子都抖了，太可怕了！ 秦悠兰也大惊失色，她明白她要遭受什么了。 这个贱人！ 秦烟雪拂了拂沈清霜的头发，被她直接打了开去。 她怒了，用力箍着她的下巴，打了她一巴掌，随后呸了一声。 “你哪儿比我好，他怎么就对你死心塌地？” 沈清霜望着她眼中的熊熊妒火，都怕把她自己给烧死了。 顾云间死心塌地怎么了？死心塌地太正常了！ 有的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 比如她！ 但她不好这么说，以这女人失常的精神状态，她真怕怒火攻心再错手弄死了她。 “你就这么恨我？” 秦烟雪的手更用力了：“我当然恨！我见他第一面就喜欢他，我一个郡主愿意为奴为婢伺候他，他竟然不屑一顾！我恨你，若是没有你，他一定会慢慢喜欢我。你不知道吧？宫宴上你喝错的茶，是我让婢女偷偷调换的，本想让你在他面前风情毕露，谁料你竟然先行离席了。” 第235章 “你真卑鄙！” 秦烟雪松开她的下巴，开始踢她，裙角下的鞋子被秦悠兰认出来了，是沈清霜的鞋子。 她挣扎着起身一把推开秦烟雪，眸中全是嘲讽。 “怎么，得不到她的男人，就穿她的鞋子？可笑！” 秦烟雪的脸憋得通红，将脚往裙底塞了塞。 忽见男人腰间的鞭子，一把抽出，给了沈清霜与秦悠兰一人两鞭，直让她们痛不欲生、痛哭不止。 秦烟雪胸中的积郁立即散了。 哭，哭得越伤心她越开心！ “许八，这两个女人是你的了，就当你为我办事的奖赏！” 许八猥琐地笑着，慢慢往抱在一起的两个姑娘走去。 秦烟雪的影子映在昏暗的墙上，与她得意的笑声一起成为这个屋子可怕的存在。 顾云间等了一个时辰都没见沈清霜回来，按她的医术不该这么久。不知为什么，他有些心慌。 “谨灏，我去一趟定北王府。” 顾谨灏忙起身：“小皇叔，你要盯得这么紧吗？清霜是去诊病而已。” “可时间太长了。” “说不准在外面玩了呢！” 顾云间摇头，换了件外衫，快步往外走。 “不会的，她说去去就来。秦烟雪心术不正，万一刁难她......” 听他这么一说，顾谨灏也慎重了，喊了秦云一起过去。 果然，从秦悠玉口中得知沈清霜与秦悠兰一起去追发疯的秦烟雪了。 “多久了？” “半个时辰有了。”秦悠玉故作为难，“丫鬟们也去寻过，可找遍全府都没见到她们。王爷，要不先喝杯茶，说不准一会就回来了。” 顾云间哪有心思喝茶，他心中焦虑，总觉得小姑娘要遭遇不测一般。 “追云，秦云，去搜！谨灏，我们分头找。” 找了一柱香的时间，一无所获。顾云间心急如焚之际，追云跑了过来：“王爷，疾风在一处偏僻的院子发现了一个洞口。” 洞口被封死了，但周围的泥土是新的。 “打开！” 追云往洞里望了一眼，担心危险，让顾云间留在上面，他却坚持要下去查探沈清霜的下落。 此时顾谨灏跑了过来：“小皇叔，别从这里下去，那边有一间屋子，里面有机关通到地下。” “机关？”顾云间望向秦悠玉。 她面上惊讶，随即恍然大悟：“是了，我都忘了。王爷，我带你们过去。” 顾云间冷声道：“不麻烦郡主了。” 打开机关，出现了一个地下楼梯。顺着楼梯往下，是一间屋子。 正上方是那个洞口，透着光。 隐隐有哭声。 顾云间仔细听了听，心都颤了，“清霜在这里！” 她哭得那么伤心，一定出事了！ “王爷，有扇门！” 追云一脚踢开，顾云间冲了进去。 眼前的情景让他惊慌失措，心痛难耐。 昏暗的屋子角落，沈清霜与秦悠兰抱头痛哭，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身上还有伤痕。 第178章 回去后我们成亲好吗？ “清霜。” 沈清霜以为是幻听，依旧抱着秦悠兰哭得不能自已，还是秦悠兰先反应过来，推了推她：“别哭了，来人了！” “谁来了？” 眼泪都没来得及抹，扭头泪眼朦胧地看见顾云间怔怔地立在那里，眼角都红了。 紧随其后的是顾谨灏、追云、疾风、秦云和秦悠玉。 顾云间低头擦了擦眼睛，微笑向她走来。 顾谨灏满眼惊诧，愣在了原地。 三个护卫全都怒气冲冲，拳头紧紧攥着。 至于秦悠玉，强压着欢喜激动，尽量表现出担忧。 沈清霜抹了抹泪，想拽秦悠兰起来，却不小心扯到了她被鞭子打到的伤口，她猛地缩回胳膊，这一动作又碰到了沈清霜的伤处了，刚止住的哭声又起了，比刚才还凄厉！ 顾云间心痛极了，低头撕了一块布为她包扎伤口。 衣袖裂开了两道口子，露出雪白的肌肤，还渗着血。 她的眉头紧紧蹙着，他不敢用力，也不敢叹气，只能克制隐忍，纵然愤怒已让他快丧失理智。 敢害她，必须死！ 可在她面前，他不能动怒，不能让她多心，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他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将她拥在怀中，低声安抚：“别怕，没事了。” 他吻着她的额头，希望能驱散她心中的恐惧。 她本来已经慢慢安静了，忽然瞥到不远处的鞭子，立刻想到了之前可怕的一幕。 “云间哥哥，那个男人打我们。还有秦烟雪，她给我们喝下了药的茶，那晚宫宴上也是她害我喝错了茶，她亲口承认的.......” 秦悠兰连连点头：“对的对的，我听到的。还有，小贱人还让那个贱男人对我们行不轨之事......” “秦悠兰，你闭嘴！”顾云间怕她的口无遮拦再添是非，厉声斥道。 这么一吼，她果然捂紧了嘴巴。 沈清霜看他明明眼底痛楚却还对她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眼睛。 他抓住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柔声问她：“清霜，回去后我们成亲好吗？” 这话让所有人都惊了，尤其顾谨灏。 第236章 惊愕之余，羞愧难当，明白了他与他的差距。 他连走过去的勇气都没有，但小皇叔不仅过去了，还向她求婚。 “为......为什么要成亲？”沈清霜一头懵，这件事不是告一段落了吗？ 他低头将那枚被她退了两次的镯子轻轻戴在她的腕上：“不为什么，就是想娶你。我二十岁了，该成亲了，我不想等了。” “可我还小啊，三哥说不要这么早......” “不用理他，听我的！” “可是这太突然了......” 秦悠兰憋不住了，将她的头扭过来，大大的眼睛满是羡慕：“傻啊你！你的云间哥哥以为我们俩被那贱男人怎么着了，怕你伤心才有此想法。憨憨似的，后知后觉！谁要是现在向我求婚，我立马答应！” “哦，是这样啊。”她挠挠头笑了，对着顾云间的额头吻了下，“没有，我和悠兰没事，与猥琐男翻云覆雨的是秦烟雪，在里面那间屋子呢！” 秦悠兰补充：“对的对的，十五王爷你别担心！本来差点被得逞了，但我们多聪明啊！我可是公主，我吓他说敢对我不敬我灭他九族！清霜还亮出个小牌牌，说大齐的人也不会放过他，死了还要被刨坟、被鞭尸！” 沈清霜将牌子在顾云间眼前晃悠：“呶，你以前给我的，谁想到真能吓人！” 眼中不无得意，那眉飞色舞的劲哪里是刚才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可怜。 “我们先威逼，再利诱，首饰都给他了。悠兰说她是公主，做主把秦烟雪赏他了。我们灌了秦烟雪好几杯茶，又骗猥琐男将剩下的喝了，说能增强美好的体验感，然后他们就......太激烈了！那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顾云间哭笑不得，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居然还听！” 不管怎么说，谢天谢地，他的小姑娘没事，这足够他感激上苍！ 沈清霜不好意思笑了，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不是我们要听的，实在是声音太大了！” “你们不是被他们吓哭的吧？” “不然呢？太残暴了，太可怕了！” 顾谨灏拍拍胸口，心有余悸：“你们太大胆了，万一他再伤害你们怎么办？” 秦悠兰晃了晃腰间的香囊：“清霜有药！茶中被我们加了料，猥琐男与秦烟雪结束后，能活着就不错了，怎么有命找我们？” 如此羞人的话被秦悠兰得意洋洋地宣之于口，顾谨灏觉得是他杞人忧天了。 “那你们怎么不出去？” 秦悠兰觉得与他沟通不了，也没好脾气了：“四殿下，要是能出得去我们会在里面待着吗？我们也没听墙角的癖好！” 顾谨灏：“……” 追云已经开了里面的门，被吓了出来。 “王爷，里面两个人衣......衣不蔽体......” 何止衣不蔽体，甚至人叠人，且两个都目光呆滞，失了魂魄一般。 顾云间眸光冷冷：“直接杀了！” “杀了？”秦悠玉难以置信，“王爷，烟雪是楚国的郡主，你怎能......” “郡主又如何？她敢欺辱本王未来的王妃，这已经算给你楚国颜面了。再敢多言，等大齐边军压境！” “你怎么不护着她了？”沈清霜悄声耳语，满眼戏谑。 他颇为无奈，真是记仇！ “我们回去再说，这里太脏了，你衣裳也湿了，我先带你离开。” “可我的鞋子被秦烟雪穿了，没法走路......” 穿她的鞋子，让她无路可走！ “你不用走路。” 他掏出一块手巾，半跪着将她的一只脚缠上，她不好意思，怯怯缩了回去。 “没关系的。”他冲她笑了，又从外衫上扯下一块布，将另一只脚也缠上，接着将她抱了起来。 “疾风，备车！” 追云手起剑落，随着一声惨叫，许八断气了。 沈清霜猛然想起了大哥的玉佩，赶紧喊道：“追云，别杀那个女人！” 追云慌忙收了剑，这也太考验人了，差一寸剑尖就到秦烟雪的脖子了。 顾云间商量着：“杀了吧，一了百了，留着是祸害。” “回去和你说原因。再者，我们不杀，别人可以！” 只要不经她的手，大哥不会怪她。那女人也得罪了悠兰，下场一定不会好！ 追云没等到下一步指令，有些懵：“王爷，听谁的？” “吴伯不是告诉过你冷园谁做主吗？这还要问？” 淡淡的一句话让秦悠兰吃了一嘴狗粮，同伞不同柄，同人不同命！ 明明都受伤了，明明都衣衫凌乱，为什么人家有人疼、有人抱、有人宠，而她就像个弃儿似的？ 瞥了眼身上，这衣裳实在不能见人。 巡视一圈，指着追云：“我是你家王爷未来的王妃未来的嫂嫂，你，把外衣脱给我！” 第179章 罪有应得 追云不愿意，向一旁看笑话的秦云示意：“你脱！” “凭什么是我？” “就凭你打不过我！”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现实面前，秦云气短了，可怜巴巴望向顾谨灏：“殿下......” 他奢望他的主子给他做主，但毫无意外又失望了。 “一件衣裳而已，小家子气！麻利点，还有事要你做！” 秦云嘴角直抽抽，你大方你怎么不脱？ 第237章 还不是被十五王爷和沈小姐的柔情蜜意刺激到了找他撒气？ 瞎了狗眼跟错了主子，受伤的永远是他！ 愤愤不平脱了外衣扔给秦悠兰，耷拉着头：“殿下要属下做什么？” 顾谨灏指着里屋：“秦烟雪，二十鞭！” “可殿下，追云说她衣不蔽体......” 顾谨灏吼了一声：“与你有什么关系？又没让你娶她！” 秦悠玉假模假样求情：“四殿下，十五王爷都不追究了，你动用私刑不合适吧？” “小皇叔只是不杀她，并没说不追究。至于动用私刑，于本王而言太正常了。秦云，很久没动刑了，若是生疏了，先试几鞭，本王在这听着，少一分力都不算！” 顾谨灏眸子冷冷，这冷让沈清霜想到了初见他那日，戾气，阴鸷。 原主爬上了他的床，他将她扔进小黑屋审问。秦云一鞭子将原主抽没了，把她给抽来了！ 现在还能想象得到那疼，幸而秦云顾忌她爹和三个哥哥，下手没太重，不然半条命都没了。 往事不堪回首，谁能想到狗王爷之前是为了方明珠，现在是为了她。 她打了个喷嚏，往顾云间怀里缩了缩。他怕她着凉，更知道顾谨灏的手段，不愿让她见到血腥的场面，先带她离开了。 秦悠兰也跟着跑了，又回来向顾谨灏笑着：“四殿下，不要手软，帮我报仇！” “悠兰，她已经受了惩罚了......”秦悠玉誓将善良人设进行到底，虽然她巴不得秦烟雪多受些苦楚。 “闭嘴！你所谓的惩罚是她罪有应得，并不能成为原谅她的理由！就比如你对沈清彦下药，最后自食其果是一样的。” 秦悠玉脸上臊得通红，这口无遮拦的女人居然又提起她拼命忘记却始终忘不掉的羞耻，咬紧了牙，恨恨离去！ 许八的断气让秦烟雪恢复了些神志，被他撕碎的衣裳胡乱拢在身上，蜷缩在角落低声哭泣、瑟瑟发抖。 她不敢看许八的尸体，只要一眼，她就会忆起被这个龌龊肮脏的无赖一次又一次凌辱的可怕，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她恨，恨秦悠兰和沈清霜，若不是她们策反了这个贱男人，在他身下的该是她们！ 许八睁着的双眼，身旁那一堆散落的首饰，还有翻了的壶，都在提醒秦烟雪那些不堪回首是真实的过去，并不是梦！ 秦云的出现打破了她凌乱的思绪，望着那条鞭子，她全身紧绷起来，那摊碎布被她拢得更紧了。 但此时的它们就像手心的沙，越想留住，越留不住。 她只能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用长发遮住自己。 当一切徒劳无功时，她崩溃大喊：“滚，滚出去！” 秦云不言语，握紧鞭子就往她身上抽去。 难以言喻的痛楚袭来，秦烟雪凄惨地“啊”了声，整个人瘫倒在角落。 秦云并未因为她的哀嚎而停止，因为隔壁传来顾谨灏冰冷的声音：“力道不够，不算。” 秦云加重力道连续挥了五六鞭，直到秦烟雪连哀嚎都没力气了，顾谨灏才慢悠悠来一句：“就这样！” 说是二十鞭，实际上打了有三四十鞭。 秦烟雪原本布满欢好痕迹的肌肤多了好些血痕，密密麻麻。只要一碰，撕心裂肺般疼。 她的额上、脸上密布冷汗，因为疼，控制不住地发抖。 “殿下，我们走吧？”秦云扔了鞭子，他实在不想待下去了。 顾谨灏眸色淡漠，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她不是还泼了她们一身水吗？” “这......属下明白了。” 一桶冷水从头浇下，激着秦烟雪身上的鞭痕。 她浑身颤抖，呼吸都停滞了。 水将她伤处的血迹冲掉了不少，随即又有新的血渗出，她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眼前忽然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马车上，秦悠兰羡慕嫉妒没有恨地盯着沈清霜，这让她心里发毛。 “你别抱我了，悠兰还在呢！” 顾云间这才意识到还有一个电灯泡，不仅没松开她，反而更紧了些。 “四公主没回宫？” 秦悠兰：“......” 这都快一柱香时间了，他竟然没看见她？ 她该有多不起眼啊！ 尬笑一声：“我这样回宫太丢脸了，去客栈沐浴更衣后再回去告状......再让父皇主持公道。” 顾云间淡淡一笑：“谨灏动手了，主不主持公道也没什么必要了。” “什么意思？” 顾云间笑而不语，还是不吓她了。 他虽然没亲眼见过，但从这个顽劣狠辣的侄子过往事迹推断，秦烟雪最好的结果就是不残。 目光落在秦悠兰身上，去客栈也好，他的小姑娘受伤了，正好她在方便些。 “待会麻烦四公主帮清霜沐浴。” 秦悠兰：“......王爷，我也受伤了......” “你不是她未来的嫂嫂吗？照顾小姑子还要借口？你还要不要沈清疏娶你了？” 秦悠兰：“......” 回到客栈后，两个姑娘互相帮忙梳洗，终于又能见人了。 “清霜，你的衣裳真漂亮！”秦悠兰仔细端详着沈清霜给她更换的衣裳。做工精致，连绣的花都惟妙惟肖。 “你若是喜欢我再送你几套，都是三哥前几日带来的，我没穿过，鞋子也是。” 第238章 “好呀！”秦悠兰不客气，反正又不是外人！ 打开门，顾云间正在门口。 递给她一瓶金疮药和一些白布。 “你都给我了清霜怎么办？”秦悠兰心中满满的感动，王爷原来是面冷心热的。 “我那有，我帮她包扎。清霜，跟我过去。” 秦悠兰：“......” 原来又是撒狗粮！ 长得临风玉树般，怎么说话总刺激人呢？ 坐在椅子上，沈清霜歪头看他，他不解：“是我弄疼你了吗？” “没有。”她忽然抬起他的下巴，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趁他失神，撇嘴道：“愣着干什么？还没包扎好呢！” 顾云间无语，轻薄他还怪他！ 望着她得意的眼睛，拧了拧她的俏脸，低头继续。 “明日我见贺砺，后日启程回大齐。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提亲，省得你总这么顽皮！” “这么快干什么？我还没答应呢！” 话是这么说，但从他将她狼狈尽收眼底还开口求婚时，她就愿意了。 顾云间帮她包扎完，拉了把椅子坐她身旁。 “你现在答应！” “我要想想......唔......” 他毫无征兆地揽住她，低头吻她，炽热，浓烈。 像是为他经历的惶惑不安讨要补偿，又像安抚她之前的惊惧。 良久，他抵着她的额头，沙哑着声音：“想好了吗？” “你......你同我大哥说吧，他没意见的话，就没人反对了......” 红着的脸晚霞一般，她快步跑了出去。 撞上了刚回来的沈清彦。 第180章 你能娶我吗？ “怎么脸红成这样？你们干什么了？” 沈清彦拦住她，伸头往房里看，顾云间正在收拾布和药瓶。 “云间，你受伤了？” 顾云间走了出来：“不是，是清霜。” 关切的眸子直接喷出了怒火：“谁干的？” 这怎么一会没跟着就伤了？ 沈清霜将刚才发生的事简单与他说了，他怒不可遏：“为什么不杀她？” “我不能杀她。” “谁让你动手了？不是有追云吗？你拦着干什么？小丫头片子妇人之仁，那女人心思阴沉，绝对不能饶过！我去！” “你等下。” 沈清霜再回来时，将一枚玉佩放他手里：“你看看。” 沈清彦随便扫了一眼，随即眼睛直了：“老大的？” “在秦烟雪房里找到的。” 沈清彦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是老大喜欢的女人？” “我也是这么猜的，大哥不会轻易将玉佩送人的。” 沈清彦将玉佩翻来覆去又看了几遍，挠挠头：“真憋屈！老大也是，怎么喜欢那种货色！” 顾云间宽慰道：“不憋屈，谨灏在那儿。” 闻他此言，沈清彦释怀了。 “四殿下在，她活着定会比死了难受。那煞神难得做一件好事！哈哈哈......” “沈清彦，你说谁是煞神？” 听着这冷冷的声音，沈三公子的笑声戛然而止，真特么邪门！ “本王帮你妹妹报仇还被你如此讥讽？”顾谨灏恨恨地瞪着他，仿佛要在他身上瞪出个洞。 “三哥他夸你呢！”沈清霜真诚地说着假话。 顾谨灏哼了声：“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说话的是顾云间，将沈清霜拉走了。 离他们远了些，他向她伸手。 “干什么？” “我要你的玉佩。” “为什么？” “沈清朗将玉佩送给了秦烟雪，你不该把你的送给我吗？” 他眸中漾着笑，仿佛说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她也笑了：“可那只是猜测，若被证实不是大哥送的，你会还给我吗？” “当然不还。” 她解下那枚刻着她名字的玉佩，低头为他系上。 他将落在她发上的一片叶子拂下。 心道，若是一直这么美好下去，他此生无憾了。 系好了玉佩，她仰头蹙眉：“小皇叔真无赖，这是明抢！” 他将她的眉头抚平：“你若是主动送我，我用得着抢吗？” 如此说来还是她的错？ 朝他扮了个鬼脸，跑去找秦悠兰了。 次日，宫里传来消息，秦烟雪心思歹毒，贬为庶人，永不许再踏入楚国京城。 对于这个结果，沈清霜等人没什么感觉，反正仇也报了，谅她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最高兴的是秦悠玉，她终于不用再见这个庶女了。 虽然她从公主变为郡主，身份上矮了一大截，但秦烟雪的倒霉变相补偿她了，也让她又有了傲气。 在顾云间那已经没了希望，她只好退而求其次考虑贺连朝。 虽然不是她喜欢的，但青梅竹马、背景深厚，又一表人才，配她足矣。 这次不是为了与秦绍原合作，而是为了自己。 她跌落谷底的这段时间，秦绍原虽然象征性为她求情，不过是怕自己将他供出来。 利欲熏心的人，什么都指望不了。 被骗一次也就够了，再相信她，那就是傻！ 琼琳阁。 贺连朝对于她的到来并没有多少诧异之色，仍是一贯的玩世不恭。 第239章 “悠玉，今日吹的什么风，怎么想到来看我了？” “连朝哥哥是怪我许久没来了？”她笑着坐他旁边，环着他的胳膊。 贺连朝虽与她自幼相识，但如此亲密还是第一次，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喝茶。” 秦悠玉眸间失落，他这是故意与她拉开距离吗？ 一想，可能因为宫宴之事。 “连朝哥哥，那件事你也听说了吧？” 贺连朝端着茶慢悠悠品着，见她神色羞愧，猜到了她之所指。 “听说了。既然过去了，就不要多想。” 秦悠玉拧着帕子，滴出几滴泪来。 “是秦绍原让我陷害沈清彦的，我如果不照做，他有的是办法对付我。” 贺连朝给她续了茶，没有看她。 不是无动于衷，而是他不会安慰人。万一说错话了，再引起误会。 “后来我......我的失态怪沈清霜和秦悠兰，她们故意让我喝那下了药的茶，所以才会语无伦次......” 贺连朝抬头了，目光定定：“悠玉，既然事情都过了，就不要再牵扯旁人。” “我不是牵扯旁人，真的是她们害我！你了解我，我怎么会恬不知耻地在大庭广众之下宽衣解带......” “悠玉，可以了。”贺连朝不想听了，“那茶是你带去的吧？” 秦悠玉泪眼朦胧，拽着他的胳膊：“连朝哥哥......” 他抽出手，叹了口气：“悠玉，你不要再执着过去，没什么意义。你要做的是向前看，以后嫁一个爱你的男子，好好生活。” 秦悠玉擦了擦眼睛，抽噎着：“你能娶我吗？” 贺连朝仅仅一怔，“不能。” 秦悠玉难以置信，他对她一直很好，难道不是喜欢她？ 许是看出来她心之所想，他轻声道：“你与悠兰一样，我只当做妹妹，从来没有别的心思。” 秦悠玉脸上通红，又哭了：“你是嫌弃我当众表白十五王爷？那都是药力作用......” 贺连朝摇头：“与那无关。我有喜欢的人。” 她攥紧了帕子。 他向来游戏人间，虽总离经叛道，却从未有交往过密的女子，这让她既好奇又嫉妒。 “是谁？” “你不认识。” 他越是不说，她越是想知道。 脑中浮现一个人。 结结巴巴道：“你不会......喜欢沈清霜吧？” “与你无关。” 秦悠玉笃定她猜中了。 冷冷一笑：“她有十五王爷，绝对不会喜欢你的。” 贺连朝猛灌一杯茶，将杯子重重放下：“秦悠玉，你今天来到底是干什么的？若是来澄清，与我没关系；若是来表白，我没兴趣；若是探听私隐，现在可以走了！” “连朝哥哥......” 秦悠玉没想到他直接生气了，还要撒娇，他却吩咐伙计送客了。 羞愤交加，拂袖而去。 “连朝。” 贺砺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打断了贺连朝的愁绪。 “爷爷。”他忙站了起来。 贺砺示意他坐下。 “明日我随十五王爷回大齐，琼琳阁这里你与你爹照管好。别忘了你是大齐的人，立场不要偏了。” 贺连朝知他误会，解释道：“爷爷放心，我与秦悠玉交往只是逢场作戏，大是大非我分得清。” 贺砺满意地点头，离开前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十五王爷刚才提到，他回去后会迎娶沈清霜为正妃。” 贺连朝猛地抬头，许久，垂头道：“孙儿明白！” 第181章 你到底是什么态度？ 大齐，定安将军府，书房。 吴伯坐在主位，下面站着生无可恋的沈南方。 “小沈，你坐啊，这是你家，你客气什么？” “哎，坐。”沈南方刚靠近一张椅子，就听吴伯道：“这茶不错，再给我来一杯！” 这是让他坐吗？ 先倒茶吧！ 茶续上了，吴伯又催着：“小沈，你坐啊！” 眼见杯中茶还能撑一阵子，沈南方坐在了他的下首。 “老将军，今日怎么不去盯着五殿下批奏折了？”怕他再提婚事，沈南方先选了个话题。 不过他确实觉得顾冰河可怜，本来就属他过得最滋润，什么都不用操心，整个一个富贵王爷。 谁料皇上与十五王爷打架，却把他给套牢了。 日日无休，一个不小心批错了奏折动辄打骂，何其悲惨！ “五殿下近几日上进多了，更何况四殿下也要回来了，不用盯得那么紧，要松弛有度，你说对吧？” “对！” 他说什么都对，谁让他手握重权的时候自己还是个新兵蛋子呢！ “老将军，最近身体可好？”沈南方又找了个话题。 “好，不好能来你这吗？” “好就好。老将军，我得进宫看看，万一祥宁宫出事......” 吴伯眉头一挑，胡子一撇：“山雨在那守着，出不了事！小沈，我怎么觉得你小子老躲着我呢？” 沈南方的手摆得飞快：“老将军这话说的，我怎么能躲着你呢？” “那我问你，清霜姑娘与我家王爷的婚事，你到底是什么态度？我这来了这么多次了，你就一点都不动容？模棱两可，吞吞吐吐，哪里像个将军！行就行，不行就行，你好歹答应一句！” 第240章 沈南方表示这话他真的没法接。 清了清嗓子，“老将军，真的，清霜的婚事我做不了主，只有清朗点头才行。” 吴伯懒得与他废话，一掌拍在案上，直接塌了个洞。 他讪讪缩回手，这来给孩子商谈婚事的，弄得倒像来恐吓似的！ 悄咪咪瞄了眼沈南方，正在擦汗。 好吧，注意态度！ 喝口茶，堆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虽然这笑容让沈南方一时接受不了，总觉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小沈，你说我家王爷如何？” “平心而论，放眼整个大齐，十五王爷的品貌才情都是最好的。” 吴伯满意地点头，小子有眼光！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答应这门婚事？” “老将军，我们家真的不是我做主，只要你说动清朗，我绝对没意见！” 得，又绕回去了！ 忍下拍桌子的冲动，憋着气，语重心长问他：“你是你儿子儿子还是你儿子是你儿子？” 沈南方念叨了三遍，答道：“我儿子是我儿子。” “那你怎么就不能做了他的主？” “这不是做不了吗？” 吴伯不坐了，这话真没意思！ 噔噔噔跑到他跟前，满眼无奈：“小沈啊，我家王爷长这么大就写过一封信给我，他说他想成婚，我能不帮他办好吗？” 沈南方嘀咕着：“王爷终日在冷园，哪有机会写信给你？说得多难得似的。” “小沈！” “哎，老将军。”沈南方停止腹诽，“要不明年再说行吗？” “为什么明年？” “明年清霜大一岁了，考虑问题成熟一些。” “少跟我扯这些。老吴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这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的可烦死了！ 沈南方怕他以后每日一报到，干脆话说得明白些。 “老将军，清霜太任性了，脾气也太刁蛮了，所以我们父子四人是希望她以后嫁一个能包容她、能疼爱她、没有花花肠子只娶她一个......” “我家王爷可以！” “更重要的是家世没我们家好的，这样以后闹别扭了，三个小子可以肆无忌惮地去给妹妹出气！” 吴伯：“......所以怪我家王爷家世太好了？” 沈南方呵呵一笑，就是这个意思。 吴伯哼了声，胡子都吹起来了：“小沈，你这话说得不老实。清霜姑娘皇陵被刺杀后，你带着俩儿子都敢逼宫，你现在拿家世太好说事？糊弄老人家呢！把沈清朗喊来！” “清朗去兵部了。” “我在这等！” 沈南方：“......” 那不是还要包两顿饭？ 耳朵又不能清净了！ 沈清朗得知吴伯在他家，刚出门又折回去了。 谁知老头子直接找到兵部来了，还是兵部尚书陈戈亲自领来的。 沈清朗从后窗望到的时候，眼睛都睁大了。人前耀武扬威的陈戈此刻那恭恭敬敬的，孙子似的！ “吴老，清朗在里面，我去将他喊来。” “麻烦陈尚书了。” “不不不，吴老您言重了，这怎么会麻烦呢？能为您办事，这是我的荣幸。您先用茶！” 沈清朗幽怨地望着狗腿笑的陈戈向他走来，那得瑟劲儿像腿被打折了似的。 “赶紧的啊，吴老到了。” “唉，看到了，你那么谄媚做什么？” 陈戈理了理头发，理了理衣裳，斜了他一眼：“什么谄媚？对于吴老这种叱咤风云的老将军，我这是表达发自内心的崇敬。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也就只有老皇上那朝有此等人物了。” 他的叹息让沈清朗也感慨万千：“能让你推崇的人，真是凤毛麟角。” 陈戈笑笑：“还有一个，赤血丹心、犯颜直谏的御史大夫贺砺，只可惜也辞官归隐了，若能让我见一次，也算无憾了。” 想着他的偶像还在外面，陈戈直接将沈清朗给拽走了。 同僚喊“吴老”，沈清朗也跟着这么称呼了。 “清朗啊，你就和清霜姑娘一样喊‘吴伯’吧！” 沈清朗一个激灵，怎么忽然喊得这么亲密了？而且瞧老头子的笑，总觉得有坑在等着他。 陈戈则一脸欣羡，他多想也有此荣幸。 “吴......吴伯，您找我有事？” “有有有，好事，给你个妹夫！”边说边搂着他的脖子往僻静处去，“清朗啊，我家王爷要成亲，想娶你妹妹，你就答应了吧！” “不能不能。”沈清朗直接拒绝了，“吴伯，我做不了清霜的主，只要你说动她，我绝对不反对！” 吴伯实在受够了，果然如贤太妃所言，这一家子就没一个说话靠谱的，一个推一个，一个推一个！ 既然都不做主，就由他做主了！ 他决定了，亲自去城门口堵着，只要王爷和清霜姑娘回来，直接拉去冷园成亲！ 至于沈家父子，堵住嘴绑了腿。 只要拜堂了，自动升为老丈人和大舅哥、二舅哥、三舅哥，同不同意都没用！ 沾沾自喜之际，方煦来找沈清朗。 “少将军，头儿让我来告诉你，太后在祥宁宫晕厥了。” 第182章 太妃娘娘果然聪慧过人！ 第241章 沈清朗忙向吴伯告辞，却被他一把按住了肩，瞧着那笑容似乎还有试他之意。 听父亲说了他许多英雄事迹，又知他是追云的师傅，难得有此机会，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清朗快速伸手向他的手腕，吴伯微微一笑，先他一步撤了手，转而攻向他的脖子，沈清朗毫不慌张，像是意料之中，早早避了开。 吴伯面带欣赏，随着他出手越来越凌厉，沈清朗的云淡风轻渐渐变为难以招架，与此同时对他愈发肃然起敬。 两人拆了四五十招，沈清朗痛快地认输了。 吴伯收了手，拍拍他的肩：“不错，比你家老三的功夫强多了。” “就当吴伯夸我了。”沈清朗笑笑，“不过我真的要进宫了，太后晕厥不是小事......” “晕了而已，又不是死了，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可她是太后啊，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又不用你负责！” “可小二脱不了干系......” 吴伯觉得有道理，反正无事，与他一同去了。 祥宁宫外，沈清疏来回踱着步，焦头烂额。 左一个右一个御医进去了都束手无策，口径极其一致，说太后身体本就虚弱，这段时间再被软禁，郁结难舒，新疾旧病叠加，这才承受不住昏厥，怕是药石无医了。 “小二，太后还晕着吗？” 沈清疏见老大来了，像见到了救星，晦暗的眼睛立刻焕发了光彩，将情况与他细细说着。 吴伯眯着眼，越听越烦，手一挥，打断了他。 “小二子，年纪轻轻的真啰嗦。我问你，太后是不是没醒？” 沈清疏老实点头：“没醒。” “死了吗？” “没死。” “这不就行了？说话说重点，至于那些狗屁御医如何医治、如何定性真没那么重要。走，跟我进去！” 推开殿门，榻上躺着一个妇人，双目紧闭、面白气弱，似乎真的就剩一口气悬着。 金凤与张德贵一个擦脸，一个打扇，边干活边哭。 皇帝则守在榻旁，拉着她的手，一声声深情的“母后”让吴伯差点没喘上气来。 “逢年过节都难得一见的母子情深居然在这里上演，如此真挚，排练多久了？” 吴伯毫不掩饰的讥讽让沈家兄弟意外，但对于害妹妹的凶手，他们绝不会同情，故而均面色冷冷。 皇帝直接怒了：“吴奕，你放肆！你不仅大逆不道地将朕与母后软禁在这，还在此出言讥讽，真以为你是皇爷爷身旁的旧臣朕就不敢对你怎么样吗？” “皇上，臣从未怀疑过你的‘不敢’。你连皇叔都敢杀，更何况臣区区一个老头子呢？” “朕......朕没有杀小皇叔，朕可以发誓！” 吴伯嫌弃地斜了他一眼，扬眉哼了声：“发誓都是骗小孩子的，臣不信那些玩意儿。臣信血债血偿，臣信以牙还牙。待我家王爷平安回来，这笔账慢慢算。” “平安回来？小皇叔他没有死......”话一出口就收不回来了，差点咬到舌头，转而装模作样去哭太后。 吴伯走近扫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妇人，刚想去探鼻息，被皇帝拦住了：“吴奕，事情一日没有定论，母后就还是一国太后，凭你也敢对她不敬？你就不怕小皇叔因御下不严而被人诟病吗？” 吴伯嘴角一抽，一个年约半百的老妇人而已，也值当说得如此义愤填膺？ “小二子，去寿安宫请贤太妃。” 沈清疏已然接受了这个称呼，颠颠地去了。 贤太妃正在生无可恋地听顾冰河诉苦，一听说吴伯请她去祥宁宫，立时如逢大赦，携着玉平就走。 “太妃娘娘，我怎么办？” “乖了，再撑几日！” 风将她轻飘飘的声音吹来，顾冰河稀碎的心直接成沫了。 玉平一直让贤太妃慢一些走，奈何主子像上了发条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娘娘，就去个祥宁宫而已，您跑这么快做什么？” “看热闹能慢吗？” “您没到，热闹肯定还没开场，咱们有足够的时间。” 贤太妃的脚步停了，她怎么没想到？ 终究是日子太平淡了，否则一向雍容华贵的她怎么会如此没有风度？ “玉平，你说本宫要不要回去换身衣裳？” 玉平很尴尬，急的时候巴不得御风而行，现在又开始作了。 “娘娘，咱们是去看热闹，不是去比美。况且就太后那人老珠黄的，怎么与光彩照人的您相比？” 贤太妃悠悠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玉平，本宫最喜欢的就是你的真诚，从来不说假话......” 沈清疏受不了了，直接笑出了声。 碰上贤太妃不悦的眼神，敛住了。 “沈二公子，你能否告诉本宫，究竟是哪句话引你发笑？” 沈清疏的脸憋得通红，本想以沉默应对，可她似乎与他杠上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他，这让他紧张不已。 干咳一声：“臣......臣不是发笑，臣是......是......是忽然想到妹妹的话才笑的。” 不悦变悦了，还激动了：“清霜怎么说？” “她说太妃娘娘年轻貌美，一点不像四殿下的娘，倒像是他的姐姐。” 沈清疏觉得自己有些无耻，谎话信手拈来。 第242章 但这谎话明显达到了效果，年轻貌美的贤太妃笑得像朵灿烂的太阳花，还带着些羞涩。 “清霜更实诚！” 沈清疏：“......” 他绝对不敢笑了，哪怕憋死！ 祥宁宫门前，贤太妃让玉平帮她理了理衣裳，顺了顺头发，拂了拂钗环，补了补胭脂，在沈清疏渐趋呆滞的目光下，这才迈着端庄的步伐缓步进殿。 “吴伯......” 吴伯着实被这个称呼给吓到了：“贤太妃，你这么称呼让臣诚惶诚恐......” 贤太妃不认为有问题，挑了挑眉：“老十五不都这么喊吗，本宫为什么不能？” “不是不能，只是你与你儿子都这么喊，让臣有一种老妖怪的错觉。” 贤太妃品了品，似乎是，算了，还是按之前吧。 “找本宫来什么事？” 吴伯指着眼眸紧合的太后，双手一摊：“晕了，不醒。” 贤太妃一头黑线，她又不是大夫！ 狐疑地看着他，低声道：“你是不是怀疑老女人装晕？” “太妃娘娘果然聪慧过人！” 这话让太阳花又开了，“帮你一把！” 玉手柔柔一伸，玉平赶紧去搀扶。 腔调要有！ 贤太妃围着太后慵懒地绕了两圈，直接把皇帝的心都绕虚了。 “贤太妃，你要做什么？” “皇上不要动怒，本宫是想唤醒太后。” “御医都不可以，你可以？” 贤太妃从容一笑：“试试就知道了。皇上，你先往后退退。” 指着金凤与张德贵：“还有你们，也退到一旁。” “朕凭什么听你......” 听不听都无所谓了，山雨已经将三人拉到了一旁，还点了穴，一个个木桩子似的惊恐地望着贤太妃，等着她下一步动作。 贤太妃俯身蹲在太后的榻前，望着她因紧张而快速颤着的眼皮，心下明了。 “急急如律令，太后速速醒来！” 兰花指一翘，加上些她自创的乱七八糟的动作，就当作法了。 吴伯瞬间石化了，其余人也都像被雷劈了一般，外焦里嫩。 玉平捂着额头，实在不愿意再跟着这个不正经的主子了。 她主子却没事人似的，呵呵一笑，伸手向着太后的腋窝。 也就三秒钟，号称昏迷已久、药石无医的太后，醒了。 不仅醒了，还吓得滚下了榻。 一刻不敢耽误，鞋子都没穿，爬起来就跑，她只想离那个疯女人远一点，再远一点！ 第183章 你这是要赖上本宫了吗？ 太后此刻披着发、光着脚、握着拳，疯妇一般。 她恨恨地盯着早已恢复端庄的贤太妃，那故作同情实则笑话的眼神让她又起杀心。 杀心并不是现在才有，早在一年多前她就有，还付诸行动了。 只可惜天不亡她，死女人居然没死掉，日薄西山之势竟然成了旭日东升。 就她现在的顾盼生辉，哪里像太妃，顾灵嫣都没她气色好！ 太后开始怀疑前段时间死女人总病恹恹地到祥宁宫都是为了示弱，让她消除戒心，说不准早就痊愈了。 失策，她居然没看出来，还沾沾自喜！ 若是当初多一些怀疑，再给一剂猛药，说不准耀武扬威的就是她了，哪里会沦落到被当猴耍的地步？ 还急急如律令，特么的真可怕！ 当时她真的害怕死女人要拿针或者簪子扎她，心都要跳出来了。 可她竟然挠她，还不如针扎呢，至少能扣个谋害太后的罪名。 挠她，居然挠她...... 吴伯朝山雨使了个眼色，他便给皇帝等人解了穴。 但在皇帝看来，解了还不如不解。 不能动的时候还可以对狼狈至极的母亲无动于衷，毕竟受制于人；可一旦能动了，要有所反应了，可是该作何反应呢？ 装昏迷连御医都瞧不出破绽，居然被挠痒痒给挠醒了，说出去谁信？ 脸这种东西，于他而言已经极为奢侈了。 一国之君，名存实亡，若是没有对小皇叔下杀手，说不准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悔吗？ 悔！ 后悔没多派些人将冷园所有赶尽杀绝，以致有今日之辱！ 也后悔没早对顾谨灏下手，以至于他母亲有恃无恐！ 可后悔无用，一来没机会了，二来，他的势力并不足以对付他们。 满朝文武平日里全都恭敬有加，高呼万岁，可绝大部分都认为父皇的皇位是传给顾谨灏的。 更有甚者对先皇得来皇位的方式颇为诟病，在他们心里这天下本该是小皇叔的，他才是皇爷爷心仪的继承人。 皇帝咳嗽起来，被软禁多日，一个闯宫探望的都没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真当他死了吗？一堆墙头草！ 将气撒在张德贵与金凤身上：“母后昏迷初醒，你们俩还不将她扶到榻上躺着？” 二人赶紧上前照做。 吴伯转向沈清疏：“小二子，太后再昏迷的话不用请御医了，直接去寿安宫请贤太妃过来。” 贤太妃的笑容僵住了：“老吴，本宫是太妃。太妃你知道是干什么吗？在后宫吃吃喝喝、玩玩闹闹颐养天年。偶尔帮一把就算了，你这是要赖上本宫了吗？” 第243章 这声“老吴”，还真是很久没听到了，以前都是贺砺那个老伙计喊的。 算了，只要这个作精太妃不喊“吴伯”，随她吧！ “贤太妃，臣哪是赖上你？只是这后宫之中就你最貌美心善，你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你能忍心看太后昏迷猝死？” 太后猛地瞪向吴伯，你才猝死！你全家都猝死！ 贤太妃扬着眉拢了拢头发，貌美心善，确实是的。 她平生最难以拒绝的就是说实话的人，何况这实话来自一个长者。 “好了，本宫答应了。小二子，听你吴伯伯的吧！本宫乏了，玉平，回宫！” 方煦听着左一声又一声“小二子”，嘴都要咧偏了，被沈清疏在后脑勺拍了一下，安分了。 出了祥宁宫，神清气爽。 贤太妃迈着轻盈的步伐蝴蝶似的，就差飞起来了。 “娘娘，您慢一些，五殿下说不准还没走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贤太妃停下了脚步，脸像苦瓜似的。 “小五反正都被磋磨这么多日了，还在乎这剩下几日？这天天过来叨叨叨，烦得本宫是食不甘味夜不安寝！” 玉平的太阳穴直突突，这顿顿食欲大开，觉觉日上三竿，这是她的食不甘味夜不安寝？ 被她的嫌弃触动，贤太妃的脸微微红了。清了清嗓子，迈着优雅的小步子边走边说：“本宫的苦谁知道啊！还不是担心老十五和清霜这才逼着自己多吃多睡，玉平，你理解吗？” 玉平嘴上表示理解，虽然心里极度不理解。 “姐姐！”一个沉静温柔的声音传来。 贤太妃不以为喊她，继续向前。 玉平回头看了一眼，提醒：“娘娘，喊您呢！” “开什么玩笑？这满宫中能喊本宫姐姐的女人都死得差不多了，难道是鬼？” 玉平拉住了她：“娘娘，还有一个静太嫔。” 静太嫔？ 似乎是。 “可她不是早前出宫了吗？” “她是出去养病，并非被逐出宫去，还不能回来了？” 转身之际，静太嫔在侍女绿心的搀扶下已经到了跟前。 一身素色的宫装，妆容极淡，本就不出众的容貌显得很没精神气。 贤太妃与她年轻时关系亲密，因为静太嫔的儿子六皇子顾行深与顾谨灏年龄相仿，幼时常在一起玩耍。 但顾行深五岁时突发高烧来不及救治夭折，自那以后静太嫔终日以泪洗面，再不与旁人来往，关系这才远了。 静太嫔起身后搀扶着她，玉平退到后面与绿心一起。 “妹妹何时回宫的？”贤太妃久违了这亲昵，又见她面上带笑，猜想她心情放开了。 “今日刚回宫。久未见姐姐，思念得很。” 思念的话，却瞧不出思念的情意。 贤太妃并不在意，毕竟年轻时候的情意早已消耗尽了，都是场面话罢了。 “那就随本宫去坐坐！” 果然如玉平所言，顾冰河仍没走，巴巴地等着她呢。 一见面就撒娇：“太妃娘娘，我想放假，你刚才有没有和吴伯说？” “等你四哥回来再说吧。对了，小五，还认识她吗？” 顾冰河望着笑意淡淡的静太嫔，摇摇头。 “她是你六弟的母亲静太嫔，这孩子！” 顾冰河与顾行深同岁，不过月份大了些，幼时之事早忘了，他只知道六弟早早去了，至于模样，早记不清了。 行了礼：“静太嫔。” 静太嫔颔首，伸手想去摸摸他的头，停在半空收了回来。 苦笑着：“若是行深还在，该与五殿下一般大了。” 贤太妃怕她再抑郁下去，开解道：“你如此思念行深，母子缘分来世定会再续。” “可若是当时能分个御医来医治，行深又何至于夭折？姐姐，亲眼看着孩子没了气息，那种痛，你能明白吗？” 她闭上了眸子，独自承受那难以磨灭的悲恸，和不甘，怨恨！ 第184章 留意静太嫔 丧子之痛贤太妃确实不明白，她也不想明白，不过她开始思念她儿子了。 虽然时而不靠谱，时而不着调，但总归是个活的。 玉平给静太嫔上了茶，饮了茶后她的情绪缓和了些，又重新露出淡淡的笑。 “瞧我，与姐姐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对了姐姐，我这回宫了，理应去拜见太后，可祥宁宫被重兵把守，可是出了什么事？” 贤太妃不好说什么，只说拜见之事不急于一时。 待她走后，顾冰河问道：“太妃娘娘，静太嫔似乎心有怨怼。莫非六弟的死另有隐情？” 贤太妃挑眉斜了他一眼：“有什么隐情？当年在围场，你小皇叔忽然发了高烧，老皇上爱子心切，自然让御医全力救治。偏偏你六弟也发了高烧，但派去请御医的宫婢不敢打扰，只能等御医给老十五诊完后才去通报。其实并没有多久，谁想你六弟的病太过凶猛，待御医过去，回天乏术。静太嫔骤然失子，无法接受打击，自那以后就日日以泪洗面、闭门不出了。如今看了你，这不就想起同龄的行深了？” 顾冰河恍然大悟：“那她怎么言语中似乎在怪皇爷爷？不该怪那个丫鬟吗？” “怪谁都没用。静太嫔自己胆小，既然担心行深，为什么不抱着他去找御医？出事了才怨天尤人。” 第244章 顾冰河嘿嘿笑了：“还是太妃娘娘胆子大。我幼时生病就是您抱去找御医的，我一直记着呢！” 本以为她会爱怜地摸摸他的头，再欣慰地感慨句：“小五这孩子知道感恩”。 谁料剧情完全不按套路。 太妃娘娘满眼嫌弃：“你记着少给本宫添麻烦就算你孝顺了！” 顾冰河：“......” 撇撇嘴：“四哥来信了吗？” “太阳今天从西边出了吗？” 顾冰河：“......” 贤太妃捏了颗葡萄放入口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玉平忙问：“娘娘，是葡萄酸吗？” 贤太妃嘴角一抽，就颗葡萄也值得她如此长吁短叹？当她是什么人？ “小五，手里有没有货？给你四哥介绍个姑娘？” 顾冰河直接笑了：“有货我还至于孤魂野鬼似的？” 收到了一个鄙视的眼神，一秒正经：“娘娘，四哥不是喜欢沈清霜吗？他眼里容不下其他姑娘的！” “呸！你也得姑娘眼里容得下他！哎，小五，我问你，你要是清霜，你是选你小皇叔还是选你四哥？” 顾冰河又乐了：“这还用说？当然小皇叔了！太妃娘娘您是没见过小皇叔对沈清霜多温柔，就那晚上的月亮似的。方明珠够阴险吧？得罪了沈清霜，不是老老实实在大庭广众之下跪了两个时辰？方严平求情都没用！我四哥呢？煞神，黑面神，一言不合就恐吓，但凡脑子没毛病都不会要他！” 虽然贤太妃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但总归是亲生的儿子，被他这么糟践这心里还是有些......丢人！总觉得被指着鼻子骂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一般。 顾冰河话锋一转，眼中八卦的光芒都要闪瞎贤太妃的眼了。 “但总有苍蝇逐臭，所以四哥还是有人问津的。” 苍蝇逐臭...... 她保证顾谨灏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这个口无遮拦的弟弟！ 顾冰河摆出一副说书的架势，悠悠喝了一口茶，手指在桌上敲着。 “话说方明珠进不了宫，又打起了四哥的主意，想吃回头草，虽然四哥不予一顾，但架不住她硬贴的心。” “还有她那妹妹叫什么方宁儿也是，都深夜去自荐枕席了呢！娘娘，我可没撒谎，是秦云亲口说的。” “您知道吗，秦云奉命送方宁儿那个狐狸精回府时，竟然被方严平那个老狐狸骂了，非说秦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秦云忍无可忍，就将他女儿的龌龊事说了，方严平老脸都黑了，可笑死我了！” 贤太妃笑不出来，被那两个女人沾上，真与被苍蝇盯上差不多了。 盯上的不喜欢，喜欢的不睬他，这次回来怕又是一身情伤了。 不想再听顾冰河絮叨，将他赶去议政殿了。 “玉平，留意静太嫔。老十五与谨灏要回来了，可别出什么事。”贤太妃的神色少有的凝重，眸子也带着些许忧色。 这是自病愈后第一次有这种表情，玉平也慎重起来了。 “娘娘，您是说......静太嫔？” “早不回晚不回，时间上太过凑巧，防着些总没错。” 楚国回大齐的路上，两辆马车疾驰。 一连几日，沈清霜安静极了，一上车就睡，一下车就吃，不作不闹，顾云间都不适应了。 不过他本来就喜静，这让他有了种时光清浅、岁月安然之感。 她在他怀里熟睡，娇俏的小脸靠着他的肩，时不时几句呓语，总让他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万万没想到一次刺杀竟然促成了他此生最大的心愿，放在以前，他怎么敢想她会如此乖巧地偎在他怀里，还愿意嫁他。 她梦中蹭了蹭脸，他一瞧，原来是几根长发沾上了，轻轻为她拂开，她老实了。 刚要坐直，被她微张的唇瓣吸引了，花瓣般娇嫩红润。 他脸一红，小心覆了上去。 她忽觉呼吸不畅，醒了。 第一反应是推开他，紧张地向旁边望。 拍拍胸口，还好，没人！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我就那么没有分寸？” 她反问：“你有吗？” 他不好意思笑了：“似乎最近......少了些。” “三哥和四殿下呢？” 他颇为骄傲：“受不了我们所以去另一辆马车了。” 受不了？为什么受不了？ 一看她所处的位置，质问他：“我不是在那里睡的吗，怎么会在你怀里？” “因为我想抱你。” 羞人的话被他温柔地说出，沈清霜承认，又被撩到了，还很喜欢。 “我再睡会。” “凡事不可半途而废，先把刚才的事完成。” 她扬眉戏谑着：“小皇叔现在怎么一点都不矜持？每天都要亲亲......” 他捏了捏她的脸：“小皇叔也是男人，怀里是他心爱的姑娘，你让他怎么矜持？” 情到深处，她又推开了他。 顾云间从未这么难受过，小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不给我个正当的理由，我不会善罢甘休。”他假装威胁，但眸子里仍是笑。 她在他的唇上点了一下，笑道：“绝对正当。你母妃的病，是先皇下的毒。” 第185章 我要一样东西 这句话直接让顾云间惊呆了，他不再与她玩闹，神情凝重起来。 第245章 “皇兄......害我母妃？” 她点头。 怕他承受不住，握着他的手。 “他还收买御医，让他们不好好医治，造成不治之症的假象。所谓的名医是他当时的管家李义随手找的江湖郎中王天德，那就是个江湖骗子。在你答应让出皇位后，先皇授意王天德在你母妃的药里下了慢性毒药，所以她才会迅速虚弱下去，不堪病痛，自尽而亡。” 她晃了晃他的手，目带关切：“云间哥哥，你在听吗？” 他眼睛通红，手也有些颤。想对她笑，最终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她能说出李义，能说出王天德，他不能不信。 她轻抚他的背，这让他感到安心，往她靠得更近了些，口中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他总以为他年长她五岁，他是她的依靠，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她也是他的支撑。 她什么都不用说，只要陪着他，她的温柔就可以慢慢驱散他再忆母亲之死的悲痛，让他的理智慢慢回来。 “我怀疑过是皇兄搞的鬼，但我没有证据。”他低声说着，叹了口气。 她微微一笑：“你那时才十岁，除了怀疑也做不了什么。” “是啊。可现在又十年了，皇兄心狠手辣、阴险狡诈，当年参与的人定然都被灭口了......” 她摇头：“那个江湖骗子逃脱了。他现在用真名江野，住在高城，成了首富，很好找的。” 顾云间难以置信地望着一本正经的小姑娘，她这小脑袋瓜里究竟有多少秘密？ “为什么忽然告诉我这些？”他将她拉在腿上坐着，将刚才压乱的长发拂了拂。 “因为在谷底的时候，我察觉到你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但那时我不想多事。可是后来......” “后来怎么样？”他追问。 “后来......你知道。”她不说了，故意将头望向别处。 他将她的头转过来，望着她的羞赧：“我不知道，我想听你说。” 她的头垂得低低的，小心地将手指从他的指缝间穿过，趴在他的肩上：“我喜欢你。” 虽然从她近日的行为中可知她正在接受他，可真的听她说喜欢他，他的心中还是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欢喜。 但他想逗逗她：“这么快就告诉我你的心意，不怕我以后辜负你吗？” 她坐直了，颇为不屑：“怎么辜负我？” “嗯，比如说我又喜欢别的女子了？” 她更不屑了，抬起他的下巴，笑眯眯道：“有什么关系？我也喜欢别的男子。若是成婚后你见异思迁，和离就是了，然后我再嫁给别人。我长的好看，又不缺钱，行情应该不会差。” 顾云间蔫了，他原以为她会威胁他，那个时候他就服软，这才是应有的情调。 小丫头居然不按套路出牌，要喜欢别的男子，还要和离再嫁....... “别的男子是谁？” 他气鼓鼓的模样让她很有成就感，故意不理他。他却一门心思要知道那个“别的男子”，她无奈，只说打个比方而已。 “以后别打这个比方了吧。”语气中不乏委屈。 “是你先说喜欢别的女子的。”她哼了声，双手环抱，与他针锋相对。 “我是逗你的。” “我不能逗你吗？” “可我往心里去了，我现在很难受，你要安慰我。” “去找你喜欢的那个‘别的女子’......” 顾云间体会到了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真是吃饱了撑的去惹她。 本来对他既温柔又贴心，现在好了，不给抱，不给亲，若不是他死死拉着，她都不与他同乘一辆马车。 “顾云间！”她挑着眉，抱着胳膊，踢着他的腿，喊着他的大名。 虽然不满，但只能接受。 “哦，有条件就提吧。” 连名带姓地喊，不是好兆头，定然是一些丧权辱国的条件。 “你是不是要娶我？” “是，要娶！”他的眼睛亮了，“回去就提亲！” 她哼了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又往后靠了靠。 “我要一样东西。” “要什么？”他不解了，冷园的一切都是她的，连追云他们都知道未来她做主，他不明白还有什么东西要特地找他要。 想了想，有了个猜测。 “你想要我写个保证书给你，保证对你一心一意？没问题，待到客栈我就......” 她又踢了踢他，呸了声，“自作多情。你一心一意也好，三心两意也罢，本姑娘不稀罕。我要一份和离书，免得以后你朝三暮四、水性杨花时再不放我走。” 和离书？ 顾云间以手扶额，他真的后悔刚才作死。 还没成亲就向他要和离书，这是时刻悬着一把刀在他头上啊！ 他是真慌了，想坐到她身旁，被她的脚拦住了：“话我已经放在这儿了，没有和离书，不成亲。十五王爷，您看着办吧！” “清霜，我真是玩笑的，我就是逗逗你......” “我没逗你哦......” 一个避世已久、都没见过几个女子的家伙，还跟她斗？先受些磋磨吧！ 之后几日，顾云间的主要任务就是向小姑娘示好，笑脸是得了，只是始终不松口。 找沈清彦求助，他却坚定不移地站在妹妹那一边，还提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 第246章 和离书要两份，免得一份弄丢了...... 至于顾谨灏，看笑话之余似真似假承诺着，他会如磐石一般一动不动地等着小姑娘。 只要她回头，他一直在。 这让顾云间吃了苍蝇似的，发誓一定给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侄子弄门婚事折磨死他！ 马车终于驶入了大齐京城，驶入了长街，停在了定安将军府门前。 “清霜，随我去冷园住几日吧？” 他已经习惯了每日看见她，这一分别实在不舍得。 小姑娘直接拒绝：“不去，我要在家住。” 说完就欢快地跑了进去，仿佛他一点都不值得她留恋。 沈清彦拍拍失落的他，戏谑着：“早些把和离书写好，早些来提亲。” 顾谨灏幽幽道：“小皇叔，别一天天净想着儿女情长，您是不是该进宫瞧瞧了？人仰马翻的，一大堆事呢！” 皇帝与太后还被关着，冰河还在受罪，满朝文武暗流涌动，真当风平浪静、岁月静好吗？ 新仇旧恨让顾云间压抑的愤怒现于眼底，修长的手指握成了拳。 “追云，进宫！” 第186章 你未免太放肆了！ 追云驾着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口，毫无意外被拦了下来。 “有进宫令牌吗？” “没有。” “那不能进。”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声音，追云斜眼打量着拦他之人，少见地笑了：“上次也是你拦我。” 上次？ 侍卫望着这张面熟的脸有些心虚：“你是冷园的吧？” “追云，十五王爷的护卫。”又指着旁边坐着的那位好汉，“四殿下府的秦云。” 侍卫挤出笑脸：“那你等我下，我去请示头儿。” 顾谨灏一掀帘子，露出那张黑脸：“本王与小皇叔进宫还要请示？” 这张脸比什么牌子都有用，侍卫们立即跪下：“卑职参见十五王爷，四殿下。” 顾谨灏哼了声，放下了帘子。 “先去哪里？要不先去寿安宫见下母妃吧，她这段日子担惊受怕的。” 不忍打击他的自作多情，顾云间点头。 一到寿安宫门口，顾谨灏就飞奔而入。当日离开过于匆匆，都没有考虑母亲的感受，此刻想来极为不孝。 “母妃，母妃！”顾谨灏边跑边喊，沿途宫人想向他行礼都来不及。 贤太妃听着像儿子的声音，问玉平：“是死小子回来了吗？” 玉平放下茶，眉眼间全是笑：“是啊娘娘！” 贤太妃放下点心，端起茶喝了一口，还未咽下，她儿子就冲到了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母妃，儿臣回来了。” 没等到母亲扶他，却听到杯子碎地的声音。 顾谨灏以为她生气了，磕了个头：“是儿臣不孝，让母妃担心了......” 玉平见主子神情不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赶紧上前给她拍背，终于她咳了出来，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有了表情。 “母妃，您是不是看到儿臣回来太激动了？” 都快闹出人命了还自我陶醉，到底儿肖母，亲生的！ 他母妃沙哑着声音：“谨灏啊，你这回来是好事，可怎么感觉要把母妃给送走似的！以后有话慢慢说行吗，母妃的心肝脾肺肾都不好，吃不消你这么孝顺。” 顾谨灏：“......” 站起了身，挠挠头：“儿臣是想着您老人家日日担惊受怕，这才......” 猛然瞧见桌上摆的各色糕点零嘴儿，终究是他肤浅了。 “太妃。”顾云间望着尴尬的母慈子孝，微微一笑。 贤太妃不尴尬，反正又不是外人。 只是没想到顾云间神采飞扬，这哪里是刚经过刺杀，倒像是蜜月归来。 “老十五，是不是婚期将近了？” 她递了杯茶给他，眼睛笑得都眯成一条缝了。这让他儿子心里酸得不行，她到底是谁亲娘？ 顾云间笑道：“希望借太妃吉言。” 看了眼顾谨灏，又道：“太妃，谨灏老大不小了，本王听说方严平的两个女儿都心仪于他，选个日子让他们成婚吧？” 顾谨灏炸了：“小皇叔，你抢了我的姑娘，还给我随便定亲，你过分了啊！” 贤太妃将他推到一旁，瞪了一眼：“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 转向顾云间一脸无奈：“方严平的那两个女儿没一个好货色，本宫是一个都看不上。苍蝇逐臭，娶进来恶心我吗？老十五，本宫觉得楚国那个四公主挺可爱的，你觉得如何？” 顾谨灏又炸了：“母妃，您想什么呢？” “滚，小孩子家家的，边儿去！” 顾云间望着吃瘪的侄子心里一阵舒畅，不过还是如实道：“秦悠兰不行，她要嫁给沈清疏。” 贤太妃扼腕叹息，好姑娘怎么都有人家了？ “那另一个叫什么秦悠玉的呢？听说也是秀外慧中。” “不行，她在楚国宫宴上给清彦下情药，已经被夺了公主的封号。” “情药？真的啊？” 贤太妃的眼睛亮如繁星，抓了一把不知名的糕点塞顾云间手里：“老十五，本宫很久没听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你慢慢说，不要漏掉任何细节......” 顾云间低估了她如此强大的八卦之心，让他一概而过可以，这不漏任何细节着实为难了他，借口有事，让她问秦云了。 第247章 秦云开始想维持严谨的护卫形象，一见顾谨灏与顾云间一同走了，这说书人的专业立刻来了。 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娓娓道来，甚至还延伸到秦烟雪害人不成反失贞的事，当然，他将沈清霜与秦悠兰给隐去了，免得有损她们形象招来报复。 贤太妃听得心潮澎湃大呼过瘾，手一挥，赏了一百两银子。 这让秦云也澎湃了，将他家王爷一路示好一路受伤的糗事也添油加醋来了一遍，虽然贤太妃的过瘾里稍稍夹杂了一些同情，仅仅一闪而过，又赏了一百两。 “玉平，你说哈，若是把秦云刚才说的写成话本子放到音晖园去演，能不能卖座？要不要与沈家小三儿合作合作？” 玉平的内心是极其相当特别同情顾谨灏。 “......娘娘，殿下是您亲生的......” 这么一说，为了稀薄的母子情分，贤太妃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祥宁宫。 石柱般岿然不动的山雨骤然发现顾云间的身影，木然的眼睛霎时焕发了光彩，立刻迎了上去，声音带着哽咽：“王爷，您平安回来了！” 吴伯拍拍他的头：“这孩子，都和你说了王爷不会有事的，哭什么？” 山雨一把抹了眼泪：“属下不是担心吗？老大和疾风也不知道来封信报平安！” 沈清疏也奔了过来，一直往他身后瞧：“王爷，我妹妹呢？” “她没事，回家了。” 听到这，沈清疏撒腿就要跑，被吴伯拉住了：“小二子，你也站好最后一班岗。开门！” 久闭的宫门一打开，刺眼的阳光照了进去。 这光，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皇帝与太后手遮着光，小心地望向门口。 一袭白衣胜雪的年轻公子昂首阔步而来，身后跟着吴伯和顾谨灏。 “小......小皇叔......”皇帝见鬼一般，瞳孔骤然睁大，死死抓着他母亲的胳膊，“他没死，他怎么没死呢......” 顾云间从他们身上扫了一眼，找了张椅子坐下：“本王没死，皇上看来很失望。皇嫂，你应该也是吧？” 太后终究比皇帝镇静，拍拍他的胳膊，站了起来：“顾云间，在皇上与本宫面前，你未免太放肆了！” 顾云间冷冷一笑，这笑容衬得他那张俊美的容颜多了好些冷漠。 “放肆？皇嫂，本王与世无争多年，偶尔不想忍气吞声了，在你眼里竟然成了放肆？窃来的东西占得久了，就真以为是自己的了？” 第187章 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太后被他一激，再也无法保持镇静，声音都有些嘶哑。 “顾云间，什么窃来的东西？本宫与皇上窃什么了？” 她的惊慌失措落在顾云间眼中极其好笑，淡然一笑：“窃什么？窃国！” 窃国...... 皇帝下意识望向母亲，但见她脸色铁青，手指紧握，尤其那一双眼睛，钩子一般钉死顾云间。 忽然她大笑，笑容敛去之时阴鸷地望着他：“皇位是先皇所传，何来窃国之说？你若是想哗众取宠、造谣生事，怕是打错主意了！” 顾云间望着气急败坏的她并不动怒，而是问她：“那先皇的皇位从何而来？皇嫂，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他的目光平静深邃，像是要看透她的心底。 太后恼羞成怒，一声厉喝：“顾云间，你放肆，你敢诋毁先皇！” “是诋毁还是事实，不日后就有定论。皇嫂，本王今日来不是与你废话。你与皇帝指使陈玖在皇陵刺杀本王，这件事证据确凿，不容抵赖，这议政殿，皇帝是不宜再去了。至于你，指使金凤在母妃的棺椁上淬毒致使本王染上寒症多年不愈，用心歹毒，就留在祥宁宫颐养天年吧。” 太后铁青的脸立时苍白，头也晕眩起来，这么秘密的事他如何知道？ 金凤早已站不稳了，在顾云间的眸子转向她的时候就直接跪倒了，嘴唇一张一翕，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也根本不敢说。 吴伯只知他的寒症厉害，也猜到是太后所为，却没想到这么阴狠竟然在棺椁上淬毒，难怪无法治愈！ 想到王爷每个月都要忍受非人的折磨，他就恨不得杀了这个贱人。 当下抽出顾谨灏的佩剑横在了太后的脖子上，血顺着剑锋流着，太后的瞳孔骤然放大，她已发不出声音。 待她的恐惧达到顶峰，顾云间缓缓出声制止：“吴伯，再留几日，待山雨回来。” 山雨已被安排前往高城寻找江野，回京之日，先皇的罪孽就无所遁形了。 死了又如何，在他这儿没有什么死者为大，有的只是天理昭彰。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沈清霜会在这个时间点告诉他当年之事了。 若是证明先皇心思阴毒、皇位不正，那么他这一脉不管是当今皇帝还是顾谨灏、顾冰河，全都没有继位的可能。 祥宁宫的大门再次合上，这次闭合在皇帝眼中等同于长久的禁闭。 他顾不得所谓的皇者气度，毕竟这气度在被吴伯等人软禁之日起就是笑话。 他快步跑到门口，用力拍打着门，他喊得声嘶力竭，却无人应答，仿佛这世间没有旁人，只有他一个人的绝望。 太后则呆呆地坐着，她不信金凤背叛她，可除了她根本没人知道那件事，就连皇帝，她也是瞒着一些的。 第248章 顾云间怎么可能知道，甚至于还知道得那么清楚？ 金凤已经被带走了，这让太后如坠深渊。 一个奴婢，纵然是跟随她多年忠心耿耿的奴婢，她也没有信心让她守口如瓶。 他一定是要在满殿朝臣面前公开她的罪孽，罢了她的太后尊位。 让她从高高在上的太后打入凡尘，做一个人尽可欺的罪妇，不，她不能！ 她又对金凤抱了一丝幻想，幻想这个多年的侍婢能将她唯一的希望带出去，就算她报答她多年的照拂了。 “金凤，你最好不要让本宫失望。” 她的低语让绝望的皇帝眼中有了丝亮光，他一下子想到了她装昏厥那日将耳上的一对东珠耳环脱给了金凤。 莫非是让她找人求助？ 可随即眼中那丝亮光暗了下去。 一个待罪之身的奴婢能有什么用处？ “皇帝，未到最后一刻，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数。” 皇帝又有了希望：“母后，这次若能安然度过，儿臣一定会勤于政事，再也不胡作非为了。” 太后静静地望着他，良久，收回了目光。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你只要娶方明珠为后就可以了。” “方明珠？为后？”皇帝不可思议地望着母亲，“您不是不喜欢她吗？” “喜欢不喜欢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要方严平孤注一掷，就必须给他难以拒绝的好处。若不是鞭长莫及，本宫倒想让你娶楚国公主为后，只是那样一来，大齐便不是我们的大齐了。” 皇帝低头沉思，此时已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阶下囚，终老宫中还是幸运的，说不准随时被暗杀掉。 “就依母后。” 金凤一路跟着顾云间等人，期间因为脚步不稳摔了不下五次，到寿安宫的时候膝盖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贤太妃没想到她来了，斜了眼顾谨灏：“什么意思？” 顾谨灏道：“小皇叔要审她。” “为什么不在祥宁宫审？” 顾谨灏望向顾云间：“为什么？” “在那里审完了之后可能会反水，倒不如在你这，没有那么多意外。” 贤太妃咬了口酥糖，哼了声：“老十五，你倒会使唤人，还不是让我给你把关？” 顾云间也不否认，微笑道谢。 贤太妃懒洋洋地拍拍手，将手上的糖渣拍掉，又拿块帕子擦了擦纤细的手指。 “帮你可以，让清霜给本宫做些好吃的糕点。御膳房这些做得太硌牙，没滋没味的。” “本王让人去翠明楼给你买些回来。” 贤太妃口中啧啧，飞了个白眼：“这还没娶上就先心疼上了，连糕点都舍不得让小丫头做！” 顾云间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 贤太妃喝了口茶，略一示意：“玉平，带金凤去沐浴。” 金凤神色变了，顾谨灏则不明所以。 “母妃，这是犯人，你要如此好客吗？” 贤太妃嫌弃地“呸”了声，拎着他的耳朵：“就你这看着精明实际笨得要死的货怎么与你小皇叔比？难怪清霜看不上你！说是沐浴，主要是给她换一身衣裳，干净的衣裳。” 顾谨灏仍不明白，这衣裳干净与否有什么干系？ 顾云间叹了口气：“金凤是太后的心腹，她们一起关了这么久，谁知道太后有没有给她什么信物？万一还有别的命令，我们将她带出来不是节外生枝吗？” “懂了懂了。”顾谨灏恍然大悟，见金凤远去的背影踉跄，便知这一步是对的。只是他为什么想不到？ 没一会，玉平回来了，捧着一个托盘。 里面有金簪、银钗等珠宝首饰。 贤太妃从中挑出了一对东珠耳环，轻笑道：“先皇在世时所赠，老女人从未舍得摘下过。可惜，这次没派上用场。” 手一松，又落入了盘中。 第188章 你要的，他会给你 顾云间重新捡起那对耳环仔细端详着，凝眉思索了一会，将它放了起来。 顾谨灏看了一眼，调侃着：“小皇叔，你留着女子之物，信不信我告诉清霜？” 贤太妃没眼看她这亲生的儿子，没本事追回心上人，倒成了狗腿子鞍前马后打小报告了！ “你能不能闭嘴？” 顾谨灏自今日见到母亲就没得一个好脸，闷闷哼了声：“开个玩笑罢了，母妃您也太不给儿臣面子了！” 贤太妃恨铁不成钢地拍着他的脸：“你还知道要脸？儿子，母妃求你了，做个人吧！” “儿臣怎么不是人了？”顾谨灏揉揉被他娘按扁搓圆的脸，心里老大不乐意。 都说母子情深，可他娘怎么病好了之后与他的母子情分变得那么脆弱？动不动就人身攻击，怎么伤人怎么来！ 贤太妃懒得废话，伸出修长的手：“乖了，把欠清霜的十二万两银票给我，我正好要出宫，帮你带给她。” 顾谨灏并未想过赖账，只是想拿贵重的贴身之物送给沈清霜存个念想，既然这条路走不通，干脆些也好。 “银票在王府，儿臣回去取给她。” “给本宫就行了，免得她以为你居心不良借机套近乎！” “母妃！”顾谨灏要疯了，他到底是不是她生的？ 贤太妃自动忽略他的不满，给了个白眼，目送他远去。 第249章 不久，顾谨灏再次出现在寿安宫，将银票塞给贤太妃时，忽然有种深深的失落。 他与沈清霜最重要的关系就这么没了。 以往还能拿银子说事，现在，两清了。 “母妃，您出宫做什么？” 贤太妃将银票叠好，小心放入袖中：“当然去音晖园听戏了。” “您一个太妃总往市井跑合适吗？” 这话让贤太妃的脚步停住了，转身看着他，那眼神，在纠结。 这太妃说不准也快做不成了！ 退回来拉着他坐下，这审慎的眼神，让顾谨灏心中发虚。 “儿子，老十五说老女人和皇帝窃什么？窃国是吗？” “嗯，小皇叔是这么说的。” 贤太妃长长叹了口气，爱怜地摸了摸他的头：“儿子，你不了解你小皇叔。他长年与世无争，此次想必是真的怒了。他能说出这话，定然是有备而来，大齐是要变天了。” 顾谨灏有过这种猜测，只不过一直存疑。因为他觉得顾云间对权力并没有欲望，这么多年他唯一争的就是一个姑娘。 “母妃，小皇叔会做皇帝吗？” 贤太妃低头抿了口茶：“这皇位本来就是他的。” “可皇爷爷传给了父皇，父皇本是要传给儿臣的，若不是皇兄从中作梗......” 贤太妃心里咯噔一下，拍着他的手。 “儿子，你说的没错，若是皇帝退位，皇位是该还给你。但是你忽略了一件事。” “何事？” 贤太妃淡淡一笑，望着儿子的目光多少带着同情。 “若是你那老子被证实皇位得来不正，或者根本没有资格做皇帝，再是他传位，这大齐的天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顾谨灏不知顾云间手中究竟握有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又有件陈年旧事公诸于众，他只抱有一个希望，那就是顾云间无意帝位。 这一年多，他对皇帝俯首称臣，每当看到他高高在上、看到太后凌驾于母亲之上，他的心中就憋着一股气。 虽然皇帝慑于他手中之权不敢轻举妄动，但始终君臣有别，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母妃，儿臣想......争一争。” 他抬起头，目光定定。 贤太妃也定定地望着他：“怎么争？发动兵变？生灵涂炭？” 顾谨灏紧紧地握着杯子，低下头：“还没想好。” 脑门上挨了一下。 “谨灏，别做错事，免得引来千古骂名。” “可不能江山美人都让小皇叔得了！” 一句话让贤太妃忍俊不禁，揉了揉他的脸，笑眯眯道：“谨灏，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皇帝和太后被软禁多日，朝堂一片升平，半点浪都没起。若是你，做得到吗？” 顾谨灏自问做不到，只好摇头。 “老十五手中有的东西比你想象中多，只要他愿意，皇位只能是他的。” “只要他愿意？”顾谨灏重复了一遍。 贤太妃摸摸他的脸：“是啊，只要他愿意。但是他的性子，想必不愿意。你听母妃的，好好帮他把这些事处理了，让他把怨气出了。你要的，他会给你。” 顾谨灏眼睛一亮：“清霜呢？他会让给我吗？” 贤太妃的母爱消失殆尽，眉一挑：“滚！” 顾谨灏滚了，滚去偏殿找顾云间了。 院中的阳光透过窗户斜照进来，顾云间坐在一张竹椅上，淡漠的脸上忽明忽暗。 金凤瑟缩地跪着，不敢抬头。 吴伯没这耐心：“王爷，直接动刑吧？” 顾云间摇头：“贤太妃爱干净，弄脏她的地方又要有意见了。” “可这样耗着太浪费时间。” 顾谨灏也建议用刑，一个老嬷嬷，实在不值他的耐心。 顾云间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扔到金凤的面前，起身就走。 “小皇叔，这就走了？” 顾谨灏忙追上他，还没问出太后让她办的事呢！ 没想到，刚走两步，金凤跪着爬了过来，干涸无神的眼睛溢满了眼泪：“十五王爷，奴婢全都告诉您！” 顾谨灏喜了，这是什么宝贝玉佩竟能有这效用？ 吴伯也好奇极了，抢过来看了半天都没看出个道道来。 金凤跪在顾云间的脚下：“十五王爷，这玉佩的主人还......还活着吗？” 顾云间重新坐下，双手闲适地搭在膝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依旧淡漠。 “现在活着。至于下一刻，本王保证不了。”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金凤连声应着，“太后让奴婢设法向方严平传信，让他救驾。事成之后会让皇上娶方明珠为后。” 顾谨灏冷笑：“这个算盘打得好，方严平定会答应。” 金凤不敢接话，忐忑地望着顾云间，他却并没有再问什么。 随着他踏出偏殿，大门重重关上了。 吴伯追上他：“王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云间将偶遇王果王实之事简单说了，老头子这才恍然大悟，连连感叹世事奇妙。 进了冷园，顾云间笑道：“吴伯，你有老朋友到了。” “王爷说笑了，老奴的老朋友早死得差不多了......” 话刚出口，就听一个不满的声音：“吴奕，你是咒我死呢，还是在你心里我压根不算你的朋友？” 第250章 第189章 可有查过底细？ 吴伯乍听这个声音着实被惊到了，待看清来人，激动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贺砺，你个老东西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楚国做你的富贵闲人吗？” 贺砺哈哈笑着：“闲人做久了，该忙一阵子了！王爷，老臣来得不晚吧？” 他这一路紧赶慢赶还要避人耳目，一把年纪了着实不易。 顾云间微微一笑：“不晚。” 本来打算去一趟沈府，想想还是算了，一来让小姑娘好好休息，二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追云，若是长公主来了，就请她到书房。” 沈府门前，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帘子掀开，下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正被侍女搀扶着。 这妇人皮肤白皙紧致、光彩照人，配上仪态万方的步子，让门前守卫不敢小觑。 “请问您找谁？” “找你们家小姐。” “您怎么称呼？” “我是她姑母。” 玉平干咳两声，到人家门上了认亲戚，也只有她干得出来。 贤太妃见守卫一头懵逼，那眼神隐隐约约还有些八卦，不玩笑了：“本宫是贤太妃。” 守卫这才反应过来，贤太妃，不就是四殿下的母妃吗？那可得罪不起，连忙在前引路。 “清霜，清霜啊！” 贤太妃一进门就像脱笼的鸟，也顾不得端庄的形象，扯着嗓子就喊起来了。 沈清霜好不容易睡着了，直接被她给吓醒了。 一个哈欠没打完，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太妃娘娘......” 半路夭折的哈欠让她心里极为难受，若是贤太妃不给个让她信服的原因，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笑靥如花的贤太妃没说话，而是神秘兮兮地在她面前转了一圈，随即猛地从袖中抽出一物，作法般地甩来甩去。 沈清霜一头黑线，这是中邪了吗？ “你不激动？”贤太妃很不满意她的表现，有种痴心错付之感。 沈清霜还在憋着起床气，实在激动不起来。但人家总归是太妃，都不惜自损形象营造所谓的惊喜了，怎么着都要给面子。 “呀！” 冷不丁的一声惊呼吓到了贤太妃，刚才的痴心错付瞬间变成了心有余悸。 好了，不玩了，玩不起了！ “给你，谨灏欠你的。” 沈清霜将信将疑地打开，朦胧的眼睛瞬间清晰了，这是银票啊！ 拉开一张凳子坐了下去，一本正经点了起来。 “十五万两啊！” 望着她的财迷相，贤太妃笑得太阳花似的：“对，多的三万两算利息。怎么样，本宫是不是劳苦功高？” “是的是的！” “为表谢意，是不是要陪本宫去游玩一番？” “那还用说？现在就去！” 贤太妃极其满意她的懂事，手一携，欢欢喜喜地走了。 音晖园。 仍是二楼雅间。 仍是一桌子香茶点心。 望着又吃又喝的贤太妃，沈清霜极为好奇：“太妃娘娘，难道我失踪的这段时间，您就一次都没来过？” 贤太妃将杯中茶喝完，让玉平给她续上。 “哪有空啊！皇上和太后不是被软禁了吗，这后宫的妃子们没有安全感，三天两头到寿安宫请安。说是请安，一来就哭哭啼啼的，仿佛让她们殉葬似的！小五也是个哭唧唧的货，被老吴给逼得都要疯了，只要一从议政殿出来，就开始絮絮叨叨，一直絮叨到半夜三更。清霜你说，这么大的工作强度，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太妃我，是不是太残忍了？本宫这日日是食不甘味、夜不安寝......” 再次听到这八个字，玉平想死。 许是也察觉出来了，贤太妃尬笑两声，还是看戏吧！ “这怎么还是《金玉奴棒打薄情郎》？清霜，你懈怠了，该出新的话本子了啊！” 沈清霜：“......” 她这九死一生刚回来，哪里就能写得出新的？这届观众也太难带了！ “等我歇两日就着手写。不过太妃娘娘，这骤然换人演，还挺有一番意思的哈？” 她本是岔开话题，没想到贤太妃还真的注意了台上那个演李甲的。 那目不转睛的，连红豆糕都忘了吃。 “清霜，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小伙子的眼睛，很有神？” 沈清霜乐了：“戏子的眼睛若是没有神，谁看他演的戏？” 贤太妃嗔视她一眼：“这孩子！本宫是说，他那眼睛像是能勾人似的！小三呢，喊来本宫问问。” 玉平觉得她主子真的是闲得要死，一个戏子也值得她如此较真。若不是伺候她多年，还真以为她有梅开二度之心呢！ “玉平，你是不是在腹诽本宫？”主仆多年，她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在想什么。 “没有，奴婢不敢。奴婢去找找沈三公子。” 沈清彦很快来了，折扇敲了敲妹妹的额头：“怎么不在家休息？” “太妃娘娘想看戏，我就陪着来了。” 贤太妃一把拉过沈清彦：“小三子，台上的那个是你的人？” 沈清彦扫了一眼：“他啊？前两年来音晖园的，叫陈奉。” 贤太妃“哦”了声，“可有查过底细？” 第251章 “底细？”这问倒了他，如实答：“没有。当时他说家乡水灾，逃难到京城，我见他有些唱戏的底子，扮相也不错，就留下了。” 贤太妃将没吃完的红豆糕塞到口中慢慢嚼着，看了他一眼：“查一下吧。” 沈清彦不明所以，下意识问她：“娘娘可是觉得他哪儿不妥？” “妥不妥的本宫现在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这双眼睛似乎在宫里见到过。希望认错了。” 听到她的话，沈清霜忽然想起一事。 “三哥，曲水流觞园的人还在京都府大牢吗？” 沈清彦差点都忘了这件事，连连点头。 “不过当初常腾提到的那个冯尘失踪了似的，一直没抓到。问了园中的人，都说很少出现，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贤太妃平静的眼睛霎时亮了：“常腾是谁？冯尘是谁？曲水流觞园是什么地方？” 沈清彦觉得会影响他的清名，死活不说。不仅他不说，还不许妹妹说。 “这是为什么？”某太妃的好奇心已然压不住了。 沈清霜被她催得没办法，给了一个有所取舍之后的相对负责任的说法。 “一个深宫女子思慕四殿下，找了冯尘调教的一个名叫常腾的男人，通过曲水流觞园的密道进宫，假扮四殿下以解相思之苦。” 贤太妃手中的杯子被吓掉了，玉平手中的壶也被吓掉了。两个女人遭雷劈了一般，久久回不过神来。 然而当她们终于恢复了神智，贤太妃握住了沈清霜的手：“细细说来！” 第190章 本宫与世子无话可说 沈清霜说书似的，该略过就略过，该详细就详细，着重渲染了女主人公对顾谨灏的思慕倾心和爱而不得，直听得贤太妃感慨连连，颇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清霜，你说的那个深宫女子究竟是谁？本宫认识吗？” 这是她最想知道的。 她满是求知的眼神让沈清霜犹豫了，虽然废后曾蓄意杀她，但顾云间答应过皇帝不会将此事外透，所以姑且保存一些神秘感吧，让她去问顾谨灏。 “死小子才不会说呢，就连当初瞎了狗眼喜欢方明珠还是本宫旁敲侧击问出来的。” 叹了口气，某太妃忽然眼中透着狡黠，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不会......不会是废后吧？” 沈清霜呵呵一笑，默认了。 这么聪明的女人做太妃真是可惜了，她若是有心宫斗，太后之位早就是她囊中之物了。 半玩笑道：“娘娘，您是家世不如太后吗？” “什么意思？”贤太妃还没从她儿子的瓜中回神，又问了一遍。 沈清霜道：“臣女是觉得以娘娘的聪明才智，不该屈居太后之下。” 贤太妃切了一声：“宫斗费脑子，谨灏又不需要本宫保护，浪费那生命做什么？” 目光忽然变得悠远起来：“不过本宫这太妃应该也做不了多久了。” “为什么？” 贤太妃拿了颗葡萄放入口中，将皮吐了。 “笨丫头！若是老十五做了皇帝，本宫这些旧人该何去何从呢？” 沈清霜没想到她堂而皇之地说出这种话，原想安慰她，却见她又笑了。 “清霜，本宫若是不做太妃了，住你家好不好？你给本宫养老送终。” 沈清霜：“......” 不是不可以，只是她有儿子，怎么轮得到她？ 许是看出她的心思，捏捏她的脸：“做不成儿媳妇可以做干女儿，这你不会不愿意吧？” “愿意！” 贤太妃笑眯眯地看着她，悄声问她：“我家死小子真的就那么入不了你的眼？” 她也悄声答道：“平心而论，四殿下除了凶了点，没什么不好。但是云间哥哥更好，刚刚好。” 贤太妃来兴趣了：“哪儿刚刚好？” 想到那个一切于无声处的翩翩公子，她低眉浅笑。 “如江上清风，如山间明月，我喜欢他的时候，他刚好爱我。” 贤太妃将这话转达给顾谨灏，他眼带落寞：“我也爱她，她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贤太妃同情地望着儿子，摸摸他的头。 “老十五是清风明月，你呢，是阴风残月，煞气太重！” “母妃！” 儿子的强烈抗议让贤太妃一个激灵，忙不迭扶着玉平走了。 她是爱他的，只是不多而已。 长义侯府。 侍女小絮搀扶顾灵嫣下了马车，刚走到门前，就遇上了等候已久的姜皓白。 顾灵嫣微微颔首，随即目不斜视走了进去。 自某一次从冷园回来后，她就开始无视他，姜皓白忍了一日两日，半月一月，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手中所谓的把柄已不能牵制她了，因为以往极注重皇室名声和自身清誉的长公主顾灵嫣已经无所畏惧了。 有了顾云间撑腰，她无惧和离。 此消彼长，此起彼伏，姜皓白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与她说话了。 确切地说，是她不理他。 不管他说什么，他做什么，她都是淡淡的。 长义侯府，是她的住所，却不是她的家。 一个安静的院落，将她与世界隔绝。 她不出来，也不许他进那个院子。 若不是得知顾云间平安归来，她今日也不会出门。 第252章 从她眼中的隐隐笑意，可知她心情很好。 只不过好心情向来与他无关。 “灵嫣。” 他快走几步，让小絮先退下。 “长公主......”小絮要等她的答复。 顾灵嫣轻轻挥手，小絮恭敬地退下了。 “世子有事？” 这个称呼让姜皓白身躯一震，望着她苦笑：“现在连‘夫君’都不喊了？” 顾灵嫣眼底波澜不惊，走到院中藤椅坐下，姜皓白坐在她的对面。 “我想和你说说话。” 她眼皮轻抬，似笑非笑：“说什么？本宫与世子无话可说。” 姜皓白对她的拒人千里恼怒，压着怒气：“我们是夫妻。” 顾灵嫣望着他冷笑：“一个名分而已，世子不必过于认真。你，什么时候将本宫视作妻子？” 非打即骂，肆意凌辱，她不会忘，更不会原谅！ 姜皓白希望从她的眼中看出愤怒、不甘，最好是委屈，可她的眼里除了冷漠就没别的了。 “灵嫣，以前是我不对，我们和好吧？” 顾灵嫣不动声色收回了手，还用帕子擦了擦被他碰到的指尖，这让姜皓白被深深地侮辱到了。 “顾灵嫣，你不要太过分！” “姜皓白，本宫提醒你，注意态度。你以为长义侯府还是之前那般吗？” 这句话触痛了姜皓白，他本是想来修复关系，顺便探听宫中之事。 自皇帝与太后被软禁后，他就再也进不了祥宁宫，整个侯府惴惴不安。 但他不想在她面前失了颜面，冷声道：“太后和皇上失势，你又有什么好处？” 顾灵嫣摇头，安静地望着他。 “这你就错了，至少本宫没有坏处。未来不管如何，本宫都是长公主，即使不是长公主，至少还是郡主。你，和长义侯府则另当别论了。” 姜皓白脸色煞白，这正是他惧怕的。 “你......十五王爷与你说了些什么？顾灵嫣，他与你说了些什么？” 听着他颤抖的声音，顾灵嫣微微一笑，起身回房了。 姜皓白失魂落魄，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姜别离也忧心多日，见兄长喝成这样心下不忍，本想请顾灵嫣相劝，在院门口站了许久，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正巧钰儿兴高采烈地跑了出来，他一把抱起：“钰儿，大伯心情不好，我们去劝劝吧？” 姜皓白见小人儿欢喜地跑了过来，想到了唐晞，悲从中来。 将他抱到膝头亲着，忽见他的小手里有东西。 “钰儿，手里什么？给大伯看看。” 小手摊开，里面是一对东珠耳环。 连姜别离都愣了：“这......不是姑母的吗？” 第191章 你有什么目的？ 姜皓白忙拿起来仔细看着，手颤了颤。 姑母从不曾摘下这对耳环，怎么会在钰儿这里？ “钰儿，哪儿来的？”声音中的不安已然无法遮掩。 小娃娃眨巴大眼睛，奶声奶气答着：“是婶婶给的。” 婶婶，是顾灵嫣。 之前因为对姜皓白的怨恨，顾灵嫣连带着钰儿都讨厌。 但不知为什么，小娃娃喜欢她，总怯怯地去找她。 拒绝一次两次，十次八次，她无法对这么个可爱的孩子一直冷脸，便容许他唤她“婶婶”，也容许他去找她。 钰儿是整个侯府唯一可以随意进出她院子的人。 也就因为这样，姜皓白以为她对他还或多或少存有一些感情，但经过刚才他的尝试，这点妄想终究是妄想。 顾灵嫣静静地坐在房中，在绣一条帕子。 她目光柔和，笑容恬静，小絮望着这样的她，总觉得回到了她未出嫁之时。 虽然不受重视，但日子过得平静舒心。 太后赐婚后，她就很少笑了。出嫁后，她就更不笑了。 她身边的丫鬟都换成了侯府的，若不是十五王爷做主，她也无法陪她。 好在公主不再忍气吞声了，才有这一方安宁。 “长公主，您的绣工真好，这并蒂莲与池里的一样。” 顾灵嫣转头笑了：“真像你说的那样才好。小皇叔说沈小姐喜欢荷，希望她也喜欢这帕子。” “您公主之尊，亲自绣帕子给她，她怎么敢不喜欢？”语气中带着些许不屑。 不过一个将军府的小姐，还能不识抬举？ 顾灵嫣揉揉手，瞪了她一眼：“小絮，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待她嫁给小皇叔，本宫在她面前也只有恭敬的份，还谈什么公主之尊？” 小絮立即跪下：“奴婢失言，长公主恕罪。” 顾灵嫣微微抬手：“你起来吧，以后注意就是了。” 小絮小心问她：“长公主，十五王爷与沈小姐，真的在一起了吗？” 冷园都开始布置了，怎么还会有假？ 多年心如止水的小皇叔居然动了成婚的念头，这让顾灵嫣由衷高兴。她希望他一直幸福，某种程度上弥补她的遗憾。 她的一生，算是糟蹋了。 低头继续绣花，许是心事慢慢繁杂，不小心刺破了手指，好在血没滴在上面。 她不再绣了，先放在一旁。 刚站起身，就见姜皓白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小絮，你退下！” 第253章 来势汹汹，小絮怕顾灵嫣吃亏，不愿意走。 顾灵嫣早料到他会来，并不惧他。 “事无不可对人言，世子有话直说就是。” “你知道我要问什么，让她先出去！” 姜皓白攥着拳，被顾灵嫣淡淡一扫，手无力地松开了。 待小絮出去，姜皓白将门关上了。 “这个院子没别人，你不用如此紧张。” 姜皓白走近她，边走边死死地盯着她，她傲然立着，如一朵不惧风霜的梅。 他忽然揽住她的腰，抵着她的额头，一字一顿道：“你为什么把姑母的耳环给钰儿？你从哪儿得来的？” 顾灵嫣嫌弃地推开他，用帕子掸了掸衣裳。 “本宫不认得那是谁的耳环，不过是在冷园偶然见到了，小皇叔就送了本宫。钰儿有兴趣，本宫又转赠他了，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姜皓白逼近她，“顾灵嫣，你敢说你不知道那是姑母的耳环？你是不是故意给钰儿？你有什么目的？” 顾灵嫣听笑话般嗤笑一声：“姜皓白，你姑母的耳环本宫怎么会认得？她是本宫什么人？” “她......”姜皓白一时不知如何答。 “她将本宫送到了地狱，她毁了本宫的一生，她是本宫的仇人！” 她淡然的眼中有了愤怒，有了恨意，看得姜皓白心惊。 沉默许久，他忽然冷笑一声，眼角迸出了泪，这是顾灵嫣第一次见到他的眼泪。 “这里是你的地狱，又何尝不是我的地狱？我心心念念的姑娘，我第一次心动的姑娘，我的妻子，喜欢的却是别人。顾灵嫣，我是男人，我会嫉妒。你病中喊沈清彦名字那次，你亲手打破了我的幸福。你只知道我折磨你，可你也在折磨我。但凡成婚以来你肯给我一点点在乎，你肯稍微哄我一次，我不会再与你计较任何事，我会做一个好夫君，真的会......” 他抱着头低声诉说着，可她只是漠然地立着。 如果他没有对她动过手，她会内疚，会努力补偿他。 但他打了她，他再深情，再委屈，再有天大的理由，她也绝对不会回头。 “你要问的我已经答了，你回去吧。” “你.......就绝情至此？”姜皓白的心沉到了谷底，想去拉她的手，被她避开了。 “夫妻一场，本宫不妨再提醒你一句，不要行差踏错。那对耳环，是太后给金凤的，然后落到了小皇叔手里。本宫累了，你走吧。” 待他的背影消失在小院，顾灵嫣重重松了一口气。 姜皓白无暇再深究她的态度、她的心思，他要赶紧将这件事告诉父亲。 姜致握着那对耳环沉思良久，始终不发一言。 “爹，姑母将这么重要的物件给金凤，一定是让她对外求救。我们不能坐视不理！”姜皓白受不了这窒息的沉默，“我们要不去找找方相？” 姜别离拉了拉他：“大哥，你让爹好好想想，这件事涉及太广，不能冲动行事。” 姜皓白甩开他的手，怒道：“姑母和皇上都被顾云间软禁了，整个皇宫也都被控制了，再不行事大齐就变天了！” 他走到姜致面前：“爹，如果江山易主，长义侯府也会被牵连，您要赶紧下决定啊！” 姜致示意他稍安勿躁。 “皓白，晞儿的事我们欠十五王爷一个人情，不宜与他正面冲突......” “现在还谈什么人情？姑母与皇上派杀手刺杀他，这是不争的事实，早已势同水火了。先保住皇上的皇位再说，大不了事成之后留他一条命就当还他的情了。” 姜别离越听越离谱，向姜致道：“爹，大哥太想当然了。朝中大臣大多明哲保身，谁做皇帝与他们没什么关系。而且现在定安将军府一定是十五王爷这边的，还有四殿下、五殿下，他们早就对皇上不满，我们贸然行事只会以卵击石。” 姜皓白怒骂：“依你这么说，我们坐以待毙？只要许以利益，很多朝臣都会动心。姑母待你不薄，你居然弃她不顾，简直就是混账！” “什么混账？你能不能动动脑子？还不如想想怎么找个替罪羊推了，再请嫂嫂向十五王爷求情，这样还能保住姑母与皇上的命，不至于无法收拾。” 二人争执不下，最终姜致做了决定。 姜别离被关在府中不得外出，姜致穿了件斗篷，上了轿子。 早就等候在府外的追云紧跟而上。 第192章 只要稍稍谋划一下 姜致的轿子在方府门前停了很久，随着一声叹息，轿帘掀开了。 上一次二人单独见面还是在长义侯府，方严平亲去拜会，因为他的女儿想嫁给皇帝，请他帮忙找太后举荐。 时移世易，该他低头了。 方严平自顾冰河理政开始就一直惴惴不安，也曾私下与较近的同僚议论过，除了增添不确定性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东西。 乱麻还是乱麻，没有解开的迹象。 此时忽听家中小厮禀报长义侯爷来了，他深沉的眸子有了光亮。 “快请！” 姜致理了理衣裳，跟着小厮去了正厅，方严平已立在那里等他。 一见他就迎了上去：“侯爷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姜致笑不出来，与他一同落座。 “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是请方相帮忙。” 第254章 帮忙？ 方严平大致猜到了一些，但故作不知：“侯爷有事尽管开口，但凡本相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姜致闻言有些惊讶，如此痛快实在不像他。 但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他都只能硬着头皮往下。 “太后与皇上被吴奕软禁的事方相应该知道吧？” “五殿下都在议政殿理政多日了，这怎么可能不知道？” 姜致无奈点头，从袖中掏出太后的那对东珠耳环：“方相可认得这个？” 方严平接过来瞧了瞧，摇头：“侯爷真会说笑，本相哪里会认得女子的饰物。” 就连他夫人的首饰他都不清楚，更不要说旁人了。 姜致道：“这是太后给金凤的，后来到了冷园，最后被长公主带回了长义侯府。” 方严平很是吃惊，不得不重新审视起这对耳环。 “侯爷是想......” 姜致叹了口气：“方相应该了解本侯的想法。太后和皇上若不是境况堪忧，是不会将这耳环给金凤的。本侯想方相......勤王，救皇上与太后于水火。” 方严平直接站了起来，目露惊讶。 他倒真敢说！ 见他犹疑，姜致又道：“如今朝臣都以方相马首是瞻，只要你振臂一呼，定然都会响应，方相，你当仁不让！” 方严平忙摆手，高帽倒是真高！ 他拿什么勤王？就这一张嘴吗？ “侯爷，你太过抬举本相了。本相一介文官，何德何能？吴奕什么人，老皇上身旁的重臣，朝中多少武将买他的账？就沈南方这个定安将军在他面前都自称‘小沈’！还有陈戈，简直拿他当神，与他为敌，风险太大！” 顿了顿，又低声道：“皇上与太后刺杀十五王爷的事早已传开了，即便本相真的出头，也师出无名啊！” 姜致想过他会推搪，并不动怒。 方严平什么人？ 做丞相多年，一贯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实实在在的大甜头，他是绝对不会出手的。 好，他就赌一把！ “方相，你过谦了，吴奕再是重臣，也是前朝的事了。至于说皇上太后谋害十五王爷，那是子虚乌有，是被诬陷的。再者，十五王爷如今好端端地回来了，只要稍稍谋划一下......” 方严平精明的眼神泛着笑意，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如今皇后被废，后位空悬，若是方相肯出手相助，事成之后，本侯保证，方小姐母仪天下，方相你可就是国丈了！” 方严平即便再想镇静，握着杯子的手还是颤了颤。 国丈啊！ 当初只是想让女儿入宫为妃，现在居然有为后的可能！ 清了清嗓子：“侯爷莫不要玩笑了，小女当初就不曾入太后的眼，而且京中又有风言风语......” 想到女儿的守宫砂没了，方严平就气短。 虽然她赌咒发誓没有与谁做过逾矩之事，但没了就是没了，纵然他信，又有什么用？京城都在传她失贞之事，哪个男子会娶她？ 姜致自然听过那个传言，不以为意。 “可相爷不止大小姐一个嫡女。二小姐，也可以啊！” 望着人精似的姜致，方严平心中一动。 “容本相考虑一下。侯爷若是真的想谋划，还是再多联络些同僚吧。人之常情，喜稳不喜动。” 接下来相谈甚欢，喝了三杯茶后，姜致离开了。 冷园。 一个俊逸的身影落在院中，少年抱着剑，目光清冷。 后脑勺却忽然挨了一下。 一个骂骂咧咧的声音：“回家还装高冷，装给谁看？” 追云一秒变狗腿：“师傅，这不习惯了吗？” 吴伯摸摸下巴，没好气道：“没落下吧？” 追云一脸嘚瑟：“瞧您说的师傅，哪能落下？徒儿从姜致出门就跟着，一直跟到他回长义侯府。” 吴伯扬着半边眉毛：“走吧，王爷在等你。” 书房。 顾云间正在写着什么，贺砺在旁坐着。 敲门声。 “王爷，追云回来了。” 顾云间“嗯”了声，“进来。” 追云刚想汇报跟踪结果，一见贺砺在，不言语了。 “说话啊死小子！”吴伯拍了拍他的头。 他有些为难：“师傅，这不有外人在吗？” 贺砺看了一圈，这外人，是他？ 顾云间放下笔，微微笑了。 “直说吧，贺御史与吴伯一样，没什么要瞒着的。” 追云这才敢说。 “王爷，姜致见了四个人，丞相方严平、礼部尚书赵锐、兵部侍郎杨凡和十一王爷顾融乔。每个人都许了一些好处，他们答应好好考虑再做答复。” 顾云间点头，在纸上划掉一个名字：“本王还高估他了。” 将纸递给贺砺：“贺伯伯，这不难吧？” 贺砺笑道：“王爷放心，老臣一定不辱使命。” 出门后，追云跟上了吴伯。 “师傅，那个老头子有什么能耐？” 吴伯摸着胡须想了想：“大能耐没有，正好够完成王爷交待的事而已。就你刚才报的四个名字，最迟明晚，他就能将他们的把柄全部拿到。” “真......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没有两把刷子怎么做师傅我的老伙计？对了，皇上的兵符你给王爷了吗？” 第255章 “给了。” 吴伯捶了捶腰，要有一场仗打了。 “师傅，要不要与沈将军谈一下？”追云问。 大齐的兵权分别掌握在皇帝、顾谨灏、沈南方和陈戈手中。 涉及皇位，顾谨灏的立场不定，若是能把沈南方给拉拢过来就一点悬念都没有了。 吴伯摇头。 王爷不同意牵扯沈家，只能从别处下功夫了。 长义侯府。 姜别离在房中喝着闷酒，门忽然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姜致。 本想起身行礼，想想算了。 姜致双手负于身后，目中一丝愧色。 “给你订了门亲事。” 姜别离的酒瓶直接碎了。 “谁？” “方明珠。” 第193章 你能得意多久？ 姜别离觉得父亲是疯了，他与方明珠只不过几面之缘，就那刁钻跋扈又惺惺作态的模样，他连话都不愿意说，更何况娶她！ 开什么玩笑？ 即便她是温柔大方、端庄识礼的，他也不会答应。 他凭什么娶一个不贞的女子？ “我不娶。” 他不与他吵，只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姜致并不恼，也知道对不起儿子，但他唯有这般才能将方严平死死地拉拢。 “这门婚事已经订下了，由不得你不同意。婚期在半月后。” 半月？ 姜别离从未发现父亲办事效率如此之高，这效率竟然是用在坑儿子上。 他定定地望着姜致，忽然笑了，那笑声无奈又憋屈。 “爹，我娘是继室，但也是正室，我也是嫡子，为什么你对我与大哥区别如此明显？他喜欢嫂嫂，你亲去求姑母赐婚，甚至不惜与她针锋相对。我呢，随便将一个不洁的女子塞给我，这就是你的一视同仁？” 姜致老脸通红，将手背于身后。 “别离，事情从急，没有别的办法。爹总不能看着你姑母与皇上受困宫中不作为吧？” 姜别离又拿起一瓶酒，猛灌一大口。袖子擦了擦嘴角，哼了声。 “作为的方式就是让我娶方明珠？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但你非要选这么一条没有希望的路。说到底，大哥是你的儿子，我则可有可无。随你，反正我不会娶，如果你一意孤行，这长义侯府不过多一个怨妇。” 姜致走后，姜皓白过来劝，苦口婆心说了半晌，只得了冷脸。 “别离，你不小了，能不能懂点事？” 姜别离将酒瓶往门上一摔，双目通红指着他。 “姜皓白，你有什么脸说我？既然是你与爹的主意，就不要牵扯我。你为什么不娶？” 姜皓白觉得他无理取闹，一甩袖：“我已娶妻，方明珠不可能做妾。” “你为什么不停妻再娶？嫂嫂嫁给你这么久，我都没看她真心笑过，你为什么不放了她？你道貌岸然，方明珠阴险心机，你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姜皓白恼羞成怒，抬手就去打他，却被他直接推倒了。 “从今日起，我不会再忍让你。你好自为之！” 方府中同样不平静，方明珠一听要嫁给姜别离而妹妹要嫁给皇帝，直接崩溃了。 “凭什么，凭什么？”她歇斯底里吼着，这不公平！ 一直以来她才是众星捧月的那个，而不是那个事事被她打压的方宁儿！ 方严平由着她发疯，待她吼累了，才冷着脸说一句：“母仪天下的皇后必须冰清玉洁，你......是吗？” “我是！是沈清霜害我......” 一抹厉色斜来。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已无人信你。你别以为嫁给姜别离委屈了，若不是姜致有求于我，还轮不到你嫁给他儿子。” “爹，我不！若要嫁，你让我嫁给谨灏，我绝对不嫁给一个默默无闻的侯府公子！” 方严平嗤笑一声：“有本事你自己去找四殿下，你看他愿不愿意娶你。” 方明珠捂着脸哭了，顾谨灏哪里会娶她？ 得知她骗了他后就再不看她一眼，满心满眼都是又蠢又笨又花痴的沈清霜。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牙关紧咬，忽然一阵钻心的疼，舌尖还有咸腥味。 方严平走了，偏偏这个时候，方宁儿迈着端庄的步子来了。 方明珠的眸子里满是恨意，就是她，挡了自己的路，否则即将要封后的是她才对。 怨恨嫉妒交加，想也不想就甩了她一巴掌。 方宁儿吃痛，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但她并不生气，反而笑着递了杯茶给她：“姐姐，不要那么大火气。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你既与旁人做出那等羞耻之事，就该料到有今日。” 茶杯被摔在了地上，滚烫的茶水溅到了方明珠的鞋面，渗了下去。 纵然疼痛，她强忍着。 “方宁儿，你能得意多久？” 方宁儿慢慢摸着刚染的指甲，微微笑着。 “能得意多久是多久。被你欺压了这么多年，想不到还有扬眉吐气之时。说起来，我要感谢褪去姐姐守宫砂的人，不然要坐在凤座上的怎么都不可能是我。对了姐姐，收敛你的脾气，否则来日进宫向我请安之时若还是这般暴躁，可是要被惩处的哦。” 她托起方明珠明艳俏丽的脸，心中一抹嫉妒。 第256章 就是这张脸，让她原本不俗的容颜显得毫无过人之处，世人皆说丞相家的大小姐美貌不可方物，却从无人提过二小姐。 “啪！” 一巴掌打在方明珠白嫩的脸上，一个微红的指印。 方明珠惊呆了，她敢打她？ 方宁儿仅仅轻蔑地扫了她一眼。 “打了我这么多年，现在知道被打巴掌是什么感觉了吧？你不要激动，也不要愤怒，这种事以后多着呢！姐姐，没有谁生来就比谁尊贵，也没有谁能一直欺负谁。” 她的得意，她的蔑视，她的高高在上无一不刺痛着骄傲的方明珠，她试图去撕扯她的头发，还未碰到又被她打了一巴掌。 这巴掌力道太大，让她耳朵嗡嗡，只见方宁儿嘴唇动着，眼睛笑着，却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之后几日，顾云间去议政殿主持朝会，纵然群臣心有疑虑，却无人敢质疑。 一来尚未准备充分，二来顾谨灏与顾冰河都无异议，他们又能如何？ 只不过下朝后，相府、长义侯府、四皇子府都从不同方向汇聚了不同的人。 至于冷园，依旧冷清。 因为顾云间不喜外人进去，所以两个老家伙只能出去议事。 是夜，月朗星稀。 沈清霜刚要休息，忽听外面有动静。 她以为是找她的，可迟迟没有敲门声。 许是听错了。 她吹熄了灯，留着一支蜡烛发着微弱的光。 此时扣门声响了。 那种轻轻的，犹豫不决的，听得她实在难受。 “谁啊？” “清霜，是我。” 一连几日不见人影，这时候倒来了。撇撇嘴，将衣裳穿好，开了门。 “王爷有事？” 声音不悦，顾云间赶紧低头承认错误：“事情太多了，每日都到很晚，所以没来找你。” 眼角是疲惫，没撒谎。 拉他坐下，让碧玉上茶。 “小姐，要请王爷去绿烟阁吗？” 以往顾谨灏来找她，都是请到绿烟阁。 她想也没想，直接道：“不用，就在这儿。” 顾云间望着她笑了，这笑容让她觉得被看穿了心事。 “山雨从高城回来了吗？” “还没有，也就这两日了。” 瞧他眼中都是血丝，莫名心疼，站他面前给他按着头。 他受宠若惊，抱住了她，欢喜又踏实。 “累了就休息，怎么还特地过来？” 他抬头看她：“在楚国时你与我说过一句话。” “我说的话多了，你指的哪一句？” 他又低头靠着她，眼睛闭着。 “夜晚的月亮照着皇城......” 她噗嗤一声笑了。 那是她套用别人的。 夜晚的月亮照着皇城，我无端感觉你在想我，所以我来了。 “我是想你了。” 她捧起他的脸，在他的额上落了一吻，眼睛如最灿烂的星河。 第194章 我要刚才那位姑娘的药 山雨回来了，不辱使命带回了江野。 吴伯冷眼盯着眼前这个大腹便便、形容猥琐、眼神瑟缩、手脚无处安放的五十多岁男人。 依稀可见十年前的影子。 “这十年，日子过得很舒心啊！” 江野被他这声感叹弄得心慌，不知这个白须老者究竟是何人。 他只知道正与城中权贵喝酒作乐，醒来就被五花大绑，躺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中。 身旁坐着这个面容冷酷的少年。 从头到尾他只问了两个问题。 “你是不是江野？” “你是不是有个名字叫王天德？” 第一个问题并不难答，毕竟他是高城显贵，与府尹都交好，报了名字说不准还能震慑他。所以很轻蔑地答了个“是”。 但第二个问题一出，他就害怕了。 “王天德”这个名字，他只用过一次。 就是十年前的那桩旧事，银子是有了，但命差点没了。 保险起见，他答了个“不是”。 但人在说谎的时候眼神是藏不住的，那闪躲、惊恐没逃过山雨的眼睛。 这个少年二话不说，竟然直接给了他三刀，他当时疼得呼吸都停滞了，可少年依旧冷冷。 他咬紧牙关，仍不承认。 又挨了三刀。 刀的力度把控得很好，好到完美，既死不了，又活不好。 想着既然逃不过，还是少受些皮肉之苦为好。 承认了。 就这样，到了这个叫冷园的地方。 又遇上了这个眼神更冷的老头子。 就因为这样，这里才叫冷园吗？ 江野从挨的那几刀知道，这帮子人只要问问题就一定要答，还要说实话，否则就是三刀起步。 身上的伤刚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禁不起任何伤害。 “回老人家的话，其实......并不那么舒心。”声音谦卑，极其恭敬，只希望他不要动手。 吴伯拍拍他那肥腻的脸：“你若是不将当年之事全都招了，你会更不舒心。山雨，交给你了。” “好的，吴伯。” 山雨领命，将江野直接薅了起来，扔进一间小屋子。 当初审讯唐晞的那间。 “好汉，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 第257章 山雨将他绑好，将刀放在一边。 “这里是冷园。我们是冷园的人。” 刀，闪着寒光，闪着江野的眼。 “十年前，你是如何医治宫里那位温贵人的，从实招来。错了一个字，瞒了一个字，三刀！” 翠明楼。 沈清彦笑嘻嘻地望着妹妹，还不时给她夹菜，这无事献殷勤总让沈清霜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不管他，先吃再说。 吃饱喝足之后，他开口了。 “那和离书的事，要不就算了吧？ “什么和离书？” 没头没脑的，都不知他说什么。 沈清彦看她迷茫的样子，瞥了她一眼：“你找云间要和离书，你自己还忘了？” 她反应过来了，当时不过是话赶话说的。 “他找你了？” 沈清彦悠悠喝着茶，点了头。 “他不敢给，说若是给了，他心不定，总觉得你会随时离开他似的。就因为你那一句话，他到现在都没敢来提亲。” 她笑了：“我可听爹说了，他在朝堂霸气得很，说得那一众大臣哑口无言，居然也有不敢的事？” “不一样啊妹妹。哥对云间知根知底，他绝对不会负你。” 看她一直歪头打量，像是怀疑他的居心，又道：“其实我还有个打算，你姑且听听。” “哦。” “朝局现在有些复杂，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乱。老大说了，兵部最近暗流涌动，意向不明，尚书陈戈与侍郎杨凡面和心不和。四殿下手握兵权，同样意向不明。若是你与云间的事定了，咱爹和老大就不会坐视不理了，那么云间的胜算就大多了。” 沈清霜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贺砺都跟着来了，出不了什么乱子！ “是云间哥哥的意思？” 沈清彦切了声：“那个闷葫芦怎么会找我说这个，他只说不愿给和离书，让我劝劝你。其余的，只字未提。” 本来就是玩笑，谁料他真的放在心上了。 想着他每次来找她都是大晚上，还一身疲惫，她也心下不忍。 不就成个亲吗，反正迟早要嫁人，早一日晚一日也没什么区别。 “那就不要了。” 沈清彦眉头都扬起来了，捏捏她的小脸，“爹肯定会推给老大，老大肯定会推给你，需要你表态的时候千万不能含糊。” “知道了知道了。” 这婆婆妈妈的，心都操得稀碎！ 沈三公子大事已毕，心情都好了，扇子甩了开来。 不知为什么，沈清霜一看到他的扇子，就想到他大冬天送顾云间扇坠的事。 瞧她笑得大有深意，沈清彦不问了，反正不是什么好话，他不去找气受。 “妹妹，楼下那个穿红衣服的是不是方宁儿？” 沈清霜顺着他的扇子望去，不是她还有谁？ 只不过以往总跟在姐姐身后透明人似的，今日却大不一样了，这妆容浓烈的，活像一朵开得正艳的红牡丹。 就连身边的小丫鬟也趾高气扬。 “稀奇！” 二人停在了一个药铺面前，方宁儿在外面等着，小丫鬟进去了。 没一会出来了，又扶着方宁儿继续前行。 “堂堂丞相府要小姐亲自来买药？”沈清霜觉得里头有鬼。 左右闲来无事，沈清彦扬了扬眉：“跟上去看看？” “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走一趟吧！” 沈清彦：“......” 合着他还得记着她的情！ 二人进了药铺，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 沈清彦道：“刚才那个绿衣小姑娘要的什么药？” 热情散了去，明显爱答不理了。 “公子，客人的事我们不能对外说，这是行规。” 沈清霜捂嘴偷笑，哪有这么问的？ “小哥，我要刚才那位姑娘的药。” “好嘞，您稍候！” 沈清彦一头黑线，还带这么玩的？ 很快，伙计将药包好了。 银货两讫。 出了店铺门，沈清霜打开药包闻了闻，是安神药，只不过这种药力太强，只要一点就足以让人昏迷。 “要害人了！只不过太笨了！” 沈清彦点头称是：“多花点银子混点别的药也好避人耳目，单买一种，是真笨！” 他不打算继续跟着，毕竟与他没关系。 但沈清霜与他打赌，这迷药一定会用在方明珠身上，这激起了沈清彦的好奇心。 一母同胞当真会如此？ “走，跟上！” 第195章 我更喜欢你 方宁儿走得不快，但路线弯弯绕绕。 兜兜转转到一棵大槐树旁时，她停了下来。 旁边是一处僻静的院子。 掏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趁机四下观察有没有人。 确定更无旁人，使了个眼色，她身边的丫鬟直接推门进了。 藏在街角的沈清彦兄妹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三哥，这是谁的院子？” 沈清彦刚想甩扇子，被他妹妹直接合上了，还飞了个白眼给他。 “知道你风流潇洒，这是盯梢，你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我们在做的事？” “这不习惯了吗？不好意思。” 说着不好意思的话，但那眼神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第258章 “这个院子，似乎是杨凡那个烂泥扶不上的兄弟的，叫杨杰，是个纨绔。我跟你说，他就是个倒街卧巷、狗不吃的玩意。虽然杨凡管得严，架不住他寻花问柳，看上哪个姑娘了，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带到这里春风一度。” 沈清霜目光幽幽，眼中不怀好意：“三哥，你这又是酒楼、又是戏园、又是钱庄，居然还有空来了解他的风流韵事？” 沈清彦故意板着脸往她额上敲了一下，哼了声：“你这死丫头，我好心给你答疑还要受揶揄？我可吃饱了撑的去了解他，只不过当初觉得这院子不错想买下来，悄悄一打听，才知道是个腌臜之地。” 沈清霜推了推他的胳膊，捂嘴笑了：“方宁儿来这里，难不成与那杨杰......” 那画面太美，沈清彦不敢想象。 不过方宁儿再不济也不至于喜欢一个浪荡子吧？ 可也说不准。 娘矬矬一个，爹矬矬一窝。 就方严平那唯利是图、两眼精光的，真难教出好女儿！ “别急，有哥在，待她们进去了，带你上房顶看！” “三哥你别说话，小心打草惊蛇！” 沈清彦：“......” 难道这个话题不是她引起来的吗？ 绿衣小丫鬟快步出来了，向方宁儿道：“小姐，他已经到了。” 方宁儿抬步，帕子在手中攥得紧了些。 “小琳，里面没有别人吧？” “别人？” 小琳会意，笑了：“小姐放心，他说今日只为小姐。” 方宁儿“呸”了声，眼带厌恶。 拿她当那些粉头吗？ 等事情结束，定然要找个由头将他发落了！ 对，发落！ 她可是未来的皇后娘娘，莫说他杨杰，就是他哥哥，发落也就一句话的事。 方宁儿挺直了小腰，抬高了下巴，眼中志得意满。 仿佛已经坐上了凤座。 “待会你在门外守着，与他说完事我就出来。” 小琳应下了。 随即改主意了：“不行，你与我一同进去，好有个照应。” 小琳又应下了。 不过让她放宽心，那杨杰虽然为人孟浪，想来不敢对她做出无礼之举。 屋内的杨杰对着镜子好好整理了仪容，还撒了点花瓣水在头发上，力求油光锃亮。 以前多次去见方宁儿，都被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次竟然主动约他这个癞蛤蟆，这让他如何不激动？ 敲门声。 杨杰心潮澎湃，热血沸腾，来了！ 又照了照镜子，将梳子收到袖中，清了清嗓子，款步开门。 微笑颔首：“方小姐。” 方宁儿淡淡“嗯”了声，目不斜视往前走，一个正眼都不给他。 “杨公子，坐。” 反客为主，杨杰不介意，在她身旁坐下。 方宁儿不满地扫了他一眼，杨杰故作不解，伸手将倒好的茶递给她：“请用茶。” 想到刚买的迷药，方宁儿生怕他也会下药，只说不渴。 “言归正传，杨公子，你是不是一直喜欢我姐姐？” 方宁儿换了个离他远的位子，他却紧跟过来。 小琳忙挡在她身前：“杨公子，请自重。” 杨杰直接开骂：“一个丫鬟也敢打扰主子说话？滚一边去！” 推开了她，又堆出自以为很迷人的笑容：“宁儿，其实比起你姐姐，我更喜欢你。” 方宁儿像吃了个苍蝇似的，就差没吐出来了。 这没脸没皮的，也配肖想未来的皇后？ 等着吧，他迟早要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正襟危坐，望向他：“杨杰，这种玩笑以后不要开了。” 杨杰切了声，懒洋洋道：“我知道，你想嫁给四殿下。” 方宁儿立刻想到了那晚孤身去顾谨灏府中却被严词拒绝的屈辱，又羞又气。 不待她说话，杨杰又补了一刀：“只可惜，他早已移情别恋，不仅看不上你姐姐，更看不上你。” 这个“更”字让方宁儿眼中怒意更甚。 “杨杰，你放肆！” 杨杰望着她气得粉红的小脸，心神荡漾。 直接握住了她白皙的手指放在心口，方宁儿迅速抽出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小琳则去撕扯他的头发，刚才狗舔似的光亮，此时已目不忍视。 杨杰恼羞成怒，一把将小琳甩在地上，还踢了她一脚，直让她冷汗都冒出来了。 见他还要动手，方宁儿又是一耳光打了上去，小琳这才躲过一劫。 “杨杰，信不信我将你对我不敬之事告诉你哥哥？” 杨杰对兄长打心里惧怕，不再管小琳。 摸了摸通红的脸，恬不知耻地笑着：“美人打的，不疼。” 直让方宁儿破口大骂他无耻。 “宁儿，别这么生气。其实在我心里，你比你姐姐强多了。她虽然长得好，但是早不贞了，这种女人人尽可夫，真不知道姜别离为什么会娶她，真是个活王八，哈哈哈哈哈！“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你不一样，虽然长得没她好，可也是花容月貌。更重要的是，你冰清玉洁。宁儿，我心悦你已久，你能见我想必也是对我有好感，不如我去你家提亲，咱们赶紧成就好事！” 第259章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眼睛越亮。 方宁儿虽然嫌恶，但她知道找对人了。计划赶不上变化，调整一下就是了。 “杨公子，这种话你与多少姑娘说过？我能相信你对我真心吗？”她托着下巴，拂着头发。 杨杰哪见过她如此温柔的模样，一时语无伦次：“没......没多少。不是......就宁儿你一个。宁儿，你到底愿不愿意......” 方宁儿强忍恶心，轻声安抚着：“其实你也一表人才，可我若轻易应承，未免过于草率。这样吧，两日后的傍晚，我请姐姐来，若她觉得你可以托付，我再考虑。” 杨杰满口答应，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第196章 名存实亡的婚姻不如不要 待方宁儿与小琳走远，沈清彦带妹妹从屋顶一跃而下，落在墙外。 身手之俊逸让沈清霜叹为观止，忍不住为他鼓掌。 “若是云间哥哥有三哥的身手就好了！” 小眼神里满是崇拜，这让沈清彦很是受用，终于能潇洒地甩扇子了。 “你的云间哥哥若是有我这功夫，追云和疾风他们就没存在的意义了。” 这么一想也是，大人物都不用自己动手，现在的温文尔雅多招人喜欢！ “三哥，明日我们还来吗？” 瞧这求知欲极强的眼睛，沈清彦嫌弃地皱皱眉。 “就这么想看热闹？” 沈清霜同样嫌弃地皱皱眉：“你不想？” “想！”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是沈清霜最深刻的体会。 兄妹俩本打算去音晖园玩玩再回去，谁料经过一家玉器店时，沈清彦停下了脚步。 沈清霜忽觉三哥不见了，只好回头去找。 这才看见驻足失神的他。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是一个淡绿裙衫的少妇，正在挑玉。 身旁一个眉飞色舞的丫鬟喋喋不休。 沈清霜开始对这个少妇好奇，期待见她的真容。 所幸没等很久，她转过了头。 居然是顾灵嫣！ 她也发现了沈清彦，握着玉镯的手紧了。 萦着愁云的眸子霎时云开月明了。 “清......”刚出口的字戛然而止，正犹疑要不要过去，沈清彦缓步走了过来。 “长公主。”他微微一笑，“好巧！” “沈三公子，好巧。”她颔首致意，虽然保持着距离，但于她而言，能遇见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沈清霜觉得三哥望着顾灵嫣的眼神与当日在冷园有了明显不同，多了许多关切。 可印象中二人并没有多少交集。 她的好奇心被顾灵嫣打断了。 刚想向她行礼，被她抢先一步拦住了。 “沈小姐还是别折煞我了，若是被小皇叔知道了，会生我的气的。” 沈清霜尴尬笑笑。 果然如顾云间所说，嫁了他，皇子公主都是晚辈，再不用行礼。 她有些期待成婚了！ “长公主要不要一起喝杯茶？” 并非一时兴起，只是察觉他们俩似乎有话要说，所以找了个由头。 若是以往，顾灵嫣会顾及姜皓白的脸面拒绝。 但她现在不想。 她想多与他待一会，哪怕就静静地坐着。 “好。” 沈清彦建议：“去翠明楼吧，新出了些茶点，微甜清新，你会喜欢。” 随口所说的话落在顾灵嫣心里，莫名感动。 初见时她曾提过关于点心的喜好，他居然能记住。 “微甜？我还以为长公主喜欢的是偏甜的呢！”沈清霜笑道。 顾灵嫣浅浅一笑：“不如意之事太多，平淡中有一点甜我就满足了。” 沈清彦下意识望了她一眼，又想起了顾云间在楚国时同他说的话。 灵嫣喜欢的人是你。 翠明楼。 各色点心散发淡淡清香，沈清彦亲自煮茶。 “三哥，长公主说喜欢微甜的，你怎么还要了桂花糖糕？这很甜的。” 沈清彦笑了：“你不是喜欢吗？不给你点些可口的，回去再找老大告状，我不过了？” 顾灵嫣望着兄妹俩的亲昵，心生羡慕。 亲情，于她是奢侈。 爱情，此生是无望了。 “长公主想买玉器？”沈清彦递了杯茶过去，微笑问她。 顾灵嫣道：“二弟大婚在即，我想挑份礼物给他，只可惜没有合适的。” 沈清彦听闻了姜别离要娶方明珠的事，虽与他没多少交情，但还是有些同情。 并非因为风传的方明珠失贞一事，而是一辈子的大事竟成了利益交换。 “无论送什么礼物，他应该都不会开心。” 顾灵嫣点头。 苦笑着：“二弟性格坦荡，率真正直，让他娶刁蛮心机的方明珠，是可惜了。自从婚事定了，他日日借酒消愁，我看着都于心不忍。” 轻轻叹了口气：“可这世上称心如意的婚事太少了，谁又不是呢？” 气氛骤然沉默，顾灵嫣发觉失态，脸上一红，不再说话。 沈清彦注视着她，缓缓道：“相濡以沫的夫妻太少，但相敬如宾还是可以的。如果这个都做不到，名存实亡的婚姻不如不要。” 顾灵嫣猛地抬头，对上他坚定的眸子，总觉得他有所暗示。 第260章 沈清霜也听出了话中之意，莫非三哥想...... 原书中的沈清彦被陷害流放，愤懑孤苦，好不容易挡了那个灾，若是能有段美满的感情就好了！ 只是在这个时代，娶再嫁之妇，总是要有许多磨难的。 她决定帮他们一把，如果他不介意顾灵嫣已嫁过一次。 “三哥，你想得太简单了。男子休妻或者和离，再成婚易如反掌。可女子，太难了，世俗的偏见山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若是你，愿意娶一个再嫁之妇吗？” 沈清彦不假思索：“只要两情相悦，再嫁与初婚没那么重要。” 顾灵嫣的茶撒了一地。 出了翠明楼，小絮迎了上来。 “长公主，接着给二公子挑礼物吗？” “就选刚才的两个如意吧！” 顾灵嫣一直想着沈清彦的话，是她想多了吗？ 如果真的是对她说的，她很感激，很感动，哪怕此刻让她死了她也甘愿。 只怕是自作多情了。 他与小皇叔一般光风霁月、风度翩翩，怎么可能看得上她空有公主名号的残花败柳？ 残花败柳，了此残生才是最好的归宿。 顾灵嫣不愿意继续消极下去，否则她对不起沈清彦的鼓励。 回到长义侯府，她带着如意敲了姜别离的房门。 门一开，又是浓重的酒气。 姜别离见是她，赶紧洗了把脸，免得过于颓废让她担心。 “嫂嫂。” 顾灵嫣将如意送给他，安慰着：“二弟，该来的终将会来，别再自苦了。” 姜别离向她道了谢，面上怅然：“如意很漂亮，只是我这一生注定如意不了了。” 顾灵嫣还想再安慰他，瞥见窗外姜皓白的脸，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说了句“我先走了”就离开了。 姜别离正奇怪，忽见兄长到了眼前，立时明白了。 “你没告诉她为什么娶方明珠吧？我警告你别犯糊涂，她是十五王爷的人，若是你泄露了计划，你就是家族的罪人！” 姜别离冷哼：“仿佛计划不泄露你们就赢定了似的！不自量力！” 姜皓白语塞，拂袖而去！ 第197章 和离如何？ 顾灵嫣刚到房中，姜皓白就到了。 “世子不请自来多次，已经违背了当初的约定。你我早已无话，还是请回吧。” 她的淡漠疏离让姜皓白气不打一处来，本来还想平心静气与她说话，此时什么耐心都没了。 “你今日见了沈清彦？” 顾灵嫣微微抬眸，眼中惊诧仅仅一瞬。 “你果然派人跟着本宫。没错，本宫见了他，还喝了茶，聊了天。长义侯府这方小天地，禁锢了本宫的人，也禁锢了心。好在，为时不晚！” 即便是她会错了意，也让她豁然开朗。 她的眸子温柔似水，姜皓白许久没见到这样的她了。 只不过这温柔不是给他的。 他妒火中烧，指着她道：“顾灵嫣，你是有夫之妇，你要守妇道！” 顾灵嫣拂开他的手：“本宫不过会友，沈清霜还在旁，哪儿没守妇道？若是世子介意，和离如何？” 说出这句话，她也惊了，随即心里轻快了。 原来迈出这一步并不难！ 这么久的屈辱终究是白受了！ 姜皓白被雷劈了一般，她提和离？她敢提和离？ 他好不容易定了心神，转而大笑。 “和离？和离了谁会娶你？沈清彦吗？顾灵嫣，你别痴心妄想了，你是残花败柳，沈家不会接纳你！只有我，只有我要你，离了我，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顾灵嫣不与他争辩，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待他说完，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长久的怨气都汇聚在这一巴掌上，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酸楚非常。 从来都是他打她，她只有忍受的份。 原来反击也不难！ 只要无所畏惧，她不必怕谁！ “那就试试！小絮，收拾一下，去冷园！” 姜皓白呆若木鸡，她真的走了，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他想去追，又拉不下脸，只得眼睁睁地望着马车绝尘而去。 冷园。 不待顾云间相询，顾灵嫣先开口了。 “小皇叔，我会尽快寻到住处，在你大婚前搬走。不过这几日，要叨扰你了，可以吗？” 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求小皇叔帮忙......” 顾云间见她低头咬唇，想是难以启齿。 唤了追云过来，没一会拿来了一个紫色锦盒。 打开锦盒，放到她面前。 “这是和离书，你看一下。若无问题我让姜皓白签了。” 在她惊诧间，又道：“下面一张是听雨园的房契。” 顾灵嫣热泪盈眶，他竟然早就为她安排好了。 当即跪下：“多谢小皇叔！” 顾云间抬手，让她起身。 “听雨园已经布置好了，今日就搬过去吧。” 顾灵嫣的眼泪止住了：“今......今日？” 这么快吗？她才刚来啊！ 顾云间一脸理所当然：“嗯。我当初与你说过，冷园只会有一个女主人。” “可......可就待一晚不行吗？” 刚到就走，若是被姜皓白的探子看到了，要看笑话了！ 第261章 顾云间有些为难，之后很肯定道：“不行。”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娇憨的声音：“什么不行啊？” 沈清霜蹦蹦跳跳到了，身后跟着拎着食盒的沈清彦。 顾云间满眼欢喜，快步上前，刮着他家小姑娘的鼻尖：“你怎么来了？” 她反问：“要先下帖子吗？” “又顽皮了。” 沈清彦将食盒放下：“我家妹妹说这次的点心好吃，给你带来一些。对了，刚才说什么呢？” 顾灵嫣有些尴尬：“我想在冷园借住一晚，小皇叔觉得不方便。” 借住？ 沈清彦扫了一眼案上的纸，“和离书”三个字映入眼帘。 将顾云间拉到一旁：“长公主是你侄女，住一晚有什么关系？” “不好。” “哪儿不好？” “虽是侄女，也是女子。” “死脑筋！” “随你怎么说，反正住处找好了，这里不能住。” 沈清彦说不通，给他妹妹使了个眼色。 奈何他一贯冰雪聪明的妹妹理解不了他的示意，只得压低声音直说了。 “你直接和云间哥哥说不就行了？多大点事？” “那块木头死脑筋，不好说话！” “你才是木头！” 沈清彦：“......” 女生外向！以往都说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那彩虹屁一波一波的，现在倒成一块木头了！ “云间哥哥，让长公主住一晚吧，刚来就走，传出去不好听。” 沈清霜扯着顾云间的袖子，央求的眼神动了他的心。 微笑点头：“好！” 沈清霜朝她哥双手一摊：“不是挺好说话吗？” 沈清彦：“......” 那是跟你好说话！ 顾灵嫣松了口气，心情舒畅不少。 投桃报李，转向沈清霜：“沈小姐，我没在冷园住过，有些不习惯，你能不能陪我一起？” 顾云间一怔，眉头微扬，不枉他为她做了这些事。 沈清霜无所谓，反正这里都是熟人，很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姑娘手拉手出去了，一个社牛一个社恐，聊得不亦乐乎。 顾云间好奇她们究竟聊什么能一个时辰不出门，带着沈清彦去客房找她们了。 刚到门外，就被聊天内容惊呆了。 “男人这个东西，不是非他不行，而是有他更好。既然是个渣男，还是个家暴男，直接甩了就是止损！” “当时有顾虑，怕影响皇家颜面......” “呸，你的皇家都不考虑你，你考虑那么多干什么？灵嫣，我跟你讲，家暴，有一次就有无数次，绝对不能忍！你就是性子太柔了，要是我，敢动我一下，我能拆了他的侯府！” “你有三个哥哥撑腰，可我没有......” “怎么没有？你那弟弟，顾谨灏和顾冰河，哪一个是好东西？不是，我意思是哪一个好惹的？煞神似的！你被欺负，闹大了他们面目无光，所以你放把火烧了侯府都没问题！” “好在我现在回头不晚。清霜，我特别羡慕你，小皇叔温文尔雅，对你一往情深，你嫁了他一定会幸福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有了你的前车之鉴，我还是再考虑考虑吧，你不说姜皓白当初也是温文尔雅吗？” 顾云间听得心惊胆战，他害怕再聊下去他的姻缘就毁了。 推门闯了进去。 “灵嫣，要不，你还是现在就搬出去吧！” 第198章 我们冰释前嫌 顾灵嫣与顾云间的关系虽然相较其他人亲近些，但因他性格淡然，又是长辈，她对他又敬又怕。 骤然下逐客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小皇叔，你别误会，我们说的是姜皓白，与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不一样......” 支吾的话在顾云间听来是欲盖弥彰，他清清楚楚听到小姑娘说有了前车之鉴，还说要考虑考虑。 如果这个侄女不谈那个话题，小姑娘怎么会要再考虑？ 她明明都已经答应了！ “不用说了，你收拾一下，我让追云送你。” 顾灵嫣都要哭了，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他不悦地立着，丝毫不为所动。 幽幽一声叹息。 “灵嫣，你刚才还说某人温文尔雅，现在你瞧，翻脸像翻书似的，和姜皓白那个渣渣有什么区别？不让住就不让住，去我家！” 顾云间被她噎得俊脸通红，她说他与姜皓白没区别？是渣渣？ 沈清彦憋不住笑了，暗暗给他妹妹竖了个大拇指。 顾云间瞪了他一眼，拉着沈清霜出去了。 将她带到书房，认认真真同她说着：“我不是不让她住，我是怕灵嫣这段悲苦的婚姻动摇你的决定。我不是姜皓白，你也不是顾灵嫣，他们貌合神离，我们情投意合，有本质的区别。” 她板着脸：“可你赶她走，颇有些心虚的意味。” 顾云间承认，正是在乎，才会心虚。安抚了好一会，她答应收回要考虑的话。 心定了，顾云间才开始别的话题。 “你喜欢她？” “喜欢。除了悠兰，我没有真心相待的朋友。灵嫣温柔善良，我想和她做朋友。” 顾云间听出语气的伤感，揉了揉她的头发。发丝在他指间滑过，心动的感觉。 第262章 “好，随你喜欢。” “那她能留下来吗？” “刚才说了，随你喜欢。” 她仰着头，望着他的双眸，里面是她。 她忍不住去摸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脸。 她轻柔的手让他的心越跳越快，向来冷静的他不想克制了。 握住了她的手，揽住了她的腰，动情地吻着她的额，她的脸，她的唇。 她身上的荷香让他沉醉，竟然想到了来福客栈中让他脸红心跳的那幕。 她伏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唤着他的名字，那时的他差点没控制住自己。 此时也一样。 他依依不舍离开她的唇，改为抱她。 “这段时间太忙了，两日后好吗，我去提亲。”他在她耳边低语。 “随你喜欢。” 她将这四个字还给了他，顾云间的欢喜漾满了双眼，如盛满星光的银河一般。 高兴不过两秒，沈清霜站直了。 “两日后不行，我有事！” 什么事比终身大事重要？ 她招招手，顾云间附耳上前，待听清她之所言，他的眼睛都直了。 “你说真的？” “当然！我还要带灵嫣一起去！” 顾云间以手抚额，赶紧商量：“清霜，再考虑一下吧？” “不考虑，千载难逢，三哥也会同去！” 顾云间无话可说，更无语的是沈清彦还邀他一起。 他婉言谢绝了，他可干不出那等上不得台面的事！ 顾灵嫣也不愿意，但听沈清霜说与方明珠姐妹有关，想着姜别离即将要娶方明珠，怕他被骗，勉强答应了。 两日后，午后。 方宁儿找到了方明珠，一改之前的嚣张跋扈。 “姐姐，明日你就要出嫁了，咱们姐妹再要说体己话就不容易了。” 方明珠嗤笑一声：“我什么身份，能与未来的皇后娘娘说体己话？” 方宁儿早料到她会讥讽，不恼不怒，不过是逞口舌之快，她不介意。 谁笑到最后谁才是赢家！ “姐姐还在生我的气？这样吧，我以茶代酒，向姐姐赔不是！” 她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态度与之前一般谦卑。 方明珠对她端正的态度很满意，胸中怒气少了大半。 只不过方宁儿打了她一巴掌，这口气她咽不下去！ 方宁儿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拿着她的手作势往自己的脸上挥，这么一来，方明珠反而缩回了手。 不是不忍，而是被惊到了。 “姐姐，我们是一母同胞，过往种种就让它过去吧，你看呢？” 台阶给了，方明珠顺势下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方宁儿轻轻一笑：“姐姐，终日闷在府中甚是无趣。我有个朋友，他的院子清幽僻静，风景宜人，人你也认识的，叫杨杰。前几日遇到他，想邀我们一聚，择日不如撞日，你看如何？” 方明珠托腮思索，“杨凡的弟弟？” 方宁儿眼睛一亮：“对，就是他。以前是个纨绔，这段时间改好了，成了一个君子，否则我也不会约姐姐前去。” 方明珠面带为难，说出了顾虑。 终究是闺阁小姐，私下见男子总归不合规矩，更何况明日她要成亲了。 方宁儿劝道：“会友而已，不必顾虑太多。更何况丫鬟还跟着，旁人说不出什么。” 既然如此，方明珠很痛快地答应了。 本想带上翠桃，方宁儿以翠桃话多为由让她打消了念头，让小琳跟着了。 杨杰早已备好酒菜，见方氏姐妹到了，两眼放光。 方明珠心中厌恶，她实在看不出君子的影子。 不过面上还是带笑，悄悄拉着方宁儿：“妹妹，这地方倒是不错，只是我不喜欢这人，影响我们说话，你让他先离开吧。” 此话正合方宁儿的心意，上前向杨杰低声道：“你先出去，待我问过姐姐意见再找你。” 杨杰见到方明珠笑，魂儿都丢了一半。 失贞又如何，貌美就够了，若是给他做个妾，也够他受用了！ 喜滋滋地告退，还不忘向方明珠飞了个媚眼。 方明珠一阵恶心，差点没吐出来。 小琳握紧酒壶，给二人倒了酒。 “小姐，这是果酒，不会醉的。” 方明珠端起来闻了闻，这让方宁儿心中一虚。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再想不至于，迷药如何闻得出来？ “果香扑鼻，我喜欢。还是小琳会办事，不像翠桃，木讷。” 方宁儿的心放了下来，虚惊一场。 朝小琳望了一眼，但见她点头，便举起了面前的酒杯。 “姐姐，喝了这杯酒，我们冰释前嫌。” 方明珠也不推辞，一饮而尽，却没察觉方宁儿嘴角的那抹狞笑。 第199章 自作自受 杨杰原以为要等很久，谁料杯中茶还未品出味来门就开了。 他快步跑上前去。 但见方明珠轻抚额头出来了，小琳在旁搀扶。 再往里瞧，桌上趴着昏迷的方宁儿。 “这......” 杨杰一头雾水，姐妹俩玩的什么把戏？ “酒太烈了，我不胜酒力先回了。宁儿醉了，你好好照顾她。她虽然心悦于你，但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可不许欺负她！” 第263章 杨杰像是得到某种鼓励似的连连点头。 她让他好好照顾她，还说妹妹心悦于他，这是赞同了？ 杨杰心潮澎湃，向方明珠拍胸脯保证。 瞧着方宁儿那张俊俏的小脸，杨杰眼神渐渐猥琐，这让方明珠很是满意。 方宁儿，你想害我，我先毁了你！ 你不是要做皇后吗？你不说自己清白吗？我嫁不好，你也别想如愿！ “小姐，我们走吧？”小琳低声道。 方明珠点头。 走了几步，将发上的一支簪子拔了下来：“你应得的。” 小琳对方明珠反复表达了忠心，假意推辞后才喜不自胜地收下。 屋顶上，顾灵嫣望着沈清彦，沈清彦望着沈清霜，沈清霜望着顾灵嫣，三人心中都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还以为被迷晕的会是方明珠。 居然是方宁儿害人不成反被害！ 见杨杰搓着手进屋，想着少儿不宜，打算撤退。 谁料门又开了。 杨杰追上了刚走出院门的方明珠。 “还有事？” 方明珠大事已毕，不愿再与这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周旋。 粗鄙浅薄，好色浮夸！ 虽然她讨厌方宁儿，但若就这么被糟蹋了，还是有些可惜的。 不过可惜归可惜，只怪她小人得志，敢抢她的风头，还敢打她！ 再说谁不可惜？ 她清清白白的一个姑娘，身份尊贵，美貌无双，莫名其妙成了不洁之人，她难道不可惜吗？ 是了，还有沈清霜，她害的她！ 正怨恨着，杨杰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这让方明珠吓了一跳，慌忙抽了出来。 “你干什么？” 愤怒，厌恶！ 杨杰恬不知耻地凑近她贪婪地闻着。 “好香！既然来了，就一起吧！明珠，你比你妹妹漂亮多了，我早就喜欢你了！” 方明珠恼羞成怒，直接推开他甩了一个响亮的巴掌。 她也是他能宵想的？ “小琳，教训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杨杰对着向他扑来的小琳拳打脚踢，那狠劲让方明珠心惊胆战。 顾不得小琳的哀嚎，她慌不择路逃着。 杨杰嘴角奸笑，猫逗老鼠似的，让她一遍又一遍撞进他的怀里。 在她筋疲力尽之时，不顾她的怒骂哀求，将她拦腰横抱进了屋。 沈清彦怕吓坏两个姑娘，默默将屋顶的瓦片盖住了，带她们下了屋顶。 三个人各怀心事。 沈清彦想，杨杰的兄长杨凡极有可能依附姜致和方严平，与顾云间为敌，此事正好分化他们。 沈清霜想，方明珠屡次害她，救了她也不会感激，对敌人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她不干蠢事。 顾灵嫣想，终究是她们姐妹俩互相算计，自作自受，与人无尤，正好还能解了方明珠与姜别离的婚约。 没人提出去救方氏姐妹，默契极了。 过于沉默有些尴尬，还是沈清彦最先说话。 “要不，去喝一杯庆祝庆祝？” 沈清霜：“......” 三哥你的幸灾乐祸是不是过于快了些？就不能装一下吗？ 顾灵嫣：“......” 原来你是这样的清彦哥哥，真是率真坦诚！ 音晖园。 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最好的戏，最好的心情。 顾灵嫣从未这么放松过，原来天地广阔，只是她画地为牢。 “若是喜欢，以后常出来玩。”沈清彦微笑说着。 她能展颜，他少了负疚感。 顾灵嫣谢了他的好意。 出了音晖园，兄妹俩送她回听雨园。 途中，遇上了一个小乞丐，拦着他们要银子。 顾灵嫣刚掏出荷包，就被沈清彦拦了下来。 “我一日能看见他三次，别被他给骗了！” 顾灵嫣犹豫了。 小乞丐被他坏事，顿时破口大骂，沈清彦也不惯着，直接擒住了他。 动弹不得的小乞丐连连求饶，眼泪说来就来。 沈清霜嬉笑叹着：“三哥，这哭戏如此逼真，若是去音晖园可以当个角儿了！” “角儿？我愿意我愿意，公子，你就收了我吧，只要给银子就成！” 沈清彦往小乞丐的后脑勺上敲了一下，拿出两锭银子在他眼前晃着。 “半个时辰，给我折一车槐枝来，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槐枝？一车？ 顾灵嫣与沈清霜对视一眼，明白了他的用意。 那地方确实槐树多，院内院外都是。 小乞丐有些懵，槐枝这么值钱了吗？ “哪儿的槐枝都行吗？”他怯怯问道。 这种事一定要问清楚了，免得事办了他不给钱！ 沈清彦给他指了路，小乞丐立刻呼朋引伴，浩浩荡荡往杨杰的院子去了。 银货两讫，皆大欢喜。 只是傍晚的京城多了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槐树旁有个院子，院子里有间屋子，屋子里有一张大床，大床上有三个人。 方宁儿依旧昏迷，清醒的是方明珠和杨杰。 一个恨意分明，一个满面春风。 床榻狼藉，衣裳散乱，浑身酸痛，都在提醒方明珠遭受的屈辱。 她怨恨地望着慢条斯理穿衣裳的杨杰。 第264章 恶心！肮脏！ 她居然成了他的人！ “明珠，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完璧。看来我比四殿下有福气，他没得到的，我得到了！” 方明珠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滚？” 杨杰哈哈大笑，捏着她的下巴：“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滚哪儿，你就要跟去哪儿！” 方明珠眼中怨毒，拔下钗就刺向他，无奈力量悬殊，再一次被他按倒。 “说实话，你们姐妹还不如青楼女子有意思！” 他轻浮地拍着她的脸，方明珠恨不得咬死他。 “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 杨杰不仅不怕，反而更得意：“说不定你爹会求我娶你们！只可惜，本公子玩过就行了，对成婚没兴趣！哈哈哈哈哈......” 望向窗外，天都黑了，难怪这么累！ 明知屋内女子衣衫不整，杨杰还是打开了大门。 一个懒腰尚未舒展开，就被一人踹倒在地。 “畜牲！” 第200章 心乱如麻 杨杰骂骂咧咧爬起，抬起袖子狠狠擦了擦嘴角，“呸”出一口带尘的吐沫后就朝来人的头上挥去。 手腕被一个人抓住了。 手腕被那个人折断了。 钻心的疼让他的脸都扭曲了，但夜色之下，屋内又没点灯，他根本看清来人的长相。 但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他都要报这个仇！ “哪个混蛋王八羔子敢对本公子动手......” 破口大骂时膝盖上一疼，整个人跪倒在地。 “你他妈的混......”杨杰挣扎抬头，脸上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他妈的混蛋！” 打人者将他没骂完的话接上了，手一挥，身后两人直接将倒地的杨杰拖了出去。 门重重一摔，屋顶掉落稀碎的尘土，很快被昏暗吞噬了。 这昏暗无疑保护了方明珠残存的尊严，她默默将衣裳穿上，默默将鞋子穿上。她只听到屋外杨杰哭天抢地的求饶，可此刻即便是杀了那个浪荡子也弥补不了她的损失。 若说守宫砂没了已经毁了她的半生，这次无疑将她的一辈子都毁了。 目光再落在榻上拢着衣裳低声啜泣的妹妹身上，方明珠想也不想就将她薅下来，野兽一般嘶吼着：“都是你害了我！” 方宁儿既理亏又憋屈。 明明迷药是给方明珠喝的，怎么自己也昏迷了？更可怕的是她居然与杨杰发生了那种事，还是与姐姐一起！ 方明珠的巴掌一下接一下，打得方宁儿懵懵的。一两巴掌她就认了，但她一直打下去，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方宁儿忍无可忍，与她对打起来：“你发什么疯？我害你会把我自己套进去？” 方明珠哈哈大笑，这笑声在方宁儿听来很是瘆人。 “你笑什么？” “笑什么？方宁儿，一母同胞，我最多欺负过你，但你竟然想毁了我！若不是我棋高一着买通了小琳，还真不知道你的阴谋。” 方宁儿气得牙咯咯作响，忽然又笑了。 “你知道了又如何？不也逃不了杨杰的魔爪？” 方宁儿一直笑，笑着笑着眼泪涌了出来，她恨！ 恨方明珠？恨杨杰？还是恨自己？ 她不知道。 她恨她的命。 本来就快做皇后娘娘了，这下连一个普通女子都不如。 想到当初姐姐因失贞遭受了多少白眼，连一向待她如珠如宝的父亲都嫌弃鄙视，这一瞬间，方宁儿害怕了。 方明珠同样如此。 她马上就要嫁给姜别离了，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她该怎么办？ 她看不上的姜家会不会退亲？ 若是退了，她该如何自处？ 方明珠心乱如麻，若是姜别离愿意娶她，哪怕是做妾她都愿意。 姐妹俩各怀心事惴惴不安之际，屋外的哀嚎声远了，随着重重一声院门被带上的声音，一切归于沉寂。 方明珠不敢点灯，方宁儿同样不敢。 她们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情，若是点了灯，一切就无藏身之处了。 相同的遭遇让姐妹俩暂且搁置敌对，她们要考虑的是如何回家，如何面对父亲母亲的盘问。 可毫无头绪。 这是个死局。 门“吱呀”一声，这声音在安静的此时显得格外阴森。 方氏姐妹不由得缩在一起，抱团取暖般。 刚才互相掌掴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四只眼睛不约而同直直地盯着门外。 会是父亲吗？ 还是母亲？ 再不然是看热闹的？ 不管是谁，都是屈辱。 “小姐，您还好吗？” 是小琳的声音。 姐妹俩听到这个，无神的眼中霎时焕发了光彩，虽然小琳解决不了什么，但她定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作为秘密的共享者，小琳是唯一能定她们心的人。 “小琳，你进来！”方明珠开口了。 虽然她是妹妹的侍女，但收了自己的东西，某种程度上帮了自己，方明珠觉得理应她开口。 小琳将蜡烛点燃了，瞧着两位小姐的疲惫和床榻上的痕迹，嘤嘤哭了。 眼泪划过她的鼻青脸肿，可知她也受了不少苦。 “刚才外面的人是谁？” 这关系到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第265章 小琳嗫嚅着：“是杨杰的哥哥，杨凡。” 方明珠的心沉了下去，嘴唇也开始颤抖。 方宁儿死死抓着她的胳膊哭诉着：“姐姐，怎么办？杨凡一向唯爹马首是瞻，他一定会向爹请罪，那时我们的事就瞒不住了！” 方明珠狠狠剜了她一眼，方宁儿知道又引起了她的怨恨，她无心思管这些，她只知道方明珠是她的支撑。 果然，方明珠不负她的期望，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她的目光落在了小婢女身上。 “小琳，你去找杨凡，说与他弟弟春风一度的人是你。” 小琳被她这个想法吓着了，方宁儿却连连叫好。只要能护住她们的清白，其余的都不重要。 小琳早知她们自私，却也没想到自私到这种地步。 “只要两位小姐没事，小琳做什么都愿意。只是......” 听她答应，方明珠喜形于色：“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你，一份丰厚的嫁妆必不可少，还会让你做杨杰的正妻。” 小琳心中冷笑，谁要嫁给那个暴力龌龊的男人？ 睁着一双为难的眼睛：“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京城已经传遍你们与杨杰共处一榻，即便我们改了说法也不会有人相信。想来老爷和夫人都知道了。” 她选择了比较温和的词汇，但“共处一榻”什么意思，谁不懂？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击碎了姐妹俩的信念，笑容僵在了脸上，紧接着嚎啕大哭。 短暂的痛哭后，方明珠打水洗了洗憔悴的脸，让小琳为她重新梳妆。 方宁儿惊异于她的转变，问她要做什么，她却什么都没答，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 长义侯府。 方明珠在远处的树影下伫立良久，始终没有勇气上前。 她此行是想求姜别离不要取消明日的婚事。 明明腹稿已经打好，她却迟迟迈不出这一步。 即便她已经蒙上了面纱。 可这闷热的晚上蒙着面纱奇怪极了，总给人一种见不得人之感。 方明珠等了有小半个时辰，心一横，还是进去吧！ 门前小厮听说找二少爷，只说他傍晚出去后就未回来，请她进去等候。 方明珠心中忐忑，哪里还敢进去等？低着声音道谢后速速离开了。 听雨园。 小絮煮好了茶，奉了一杯给姜别离：“二少爷，请用茶。” 姜别离望了顾灵嫣一眼，笑道：“长公主已经与姜皓白和离，你不用这么称呼我。” 小絮抿嘴一笑：“好的，姜公子。” 顾灵嫣的手轻轻一挥，小絮恭敬退下。 “说吧，找我什么事？” 姜别离有些不好意思：“我心情烦躁，无人可说，所以来叨扰长公主，希望你别介意。” 顾灵嫣微微一笑，这笑容发自内心，与姜别离以往所见有本质区别。 “怎会？我们相处时间不短，在我看来你与我弟弟一般。是不是听了方明珠的流言想去退婚？” 第201章 你是说逃婚？ 姜别离确实想退婚。 强迫他娶一个失贞的女子已经够让他羞耻的了，那女子在大婚前日居然又与一个臭名昭著、放荡不堪的男人厮混，是谁谁忍得了？ “长公主，若我直接登方府的门退婚，这事能不能成？” 理由充分，方严平再是位高权重，也不能恬不知耻逼婚。 问题在于姜致身上。 他一门心思要用这门婚事换取方严平的支持，说是为了姑母和皇上，谁不清楚是为了长义侯府的荣华富贵。 顾灵嫣给了个否定的答复：“你爹不会同意。” “可方明珠都那样了，我绝对不娶！”姜别离甩了甩袖子，越想越憋屈，最后还是将希望寄托在顾灵嫣身上：“长公主，看在我们姐弟一场的份上，你帮帮我！” 顾灵嫣不觉得这事很难，直接道：“你今晚不要回去，自然不用娶方明珠。” “你是说逃婚？可我跟爹说透口气他才放我出来一会，我若是不回去，他抓到我会打断我的腿！” “打断腿和娶方明珠，二选一，你决定！” 姜别离斟酌再三，最终选择了前者。他清清白白的好小伙子，凭什么要娶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 “明日长义侯府会不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顾灵嫣被他问笑了，从婚事被传开时就已经是笑柄了，还要待明日吗？ “说不准方明珠会成为你的嫂嫂。” 顾灵嫣眸子悠然，这让姜别离眼中也是一亮。 是啊，大哥已经和离，完全可以娶方明珠，至于为妻为妾就不是他操心的了。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之前让他大局为重，好了，原话奉还。 姜别离一扫颓气，心里美滋滋的：“长公主，今晚我住哪？” “住我弟弟那里。” 姜别离懵了，腿都颤了。 “我不，我不去四殿下那里！长公主，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明珠与四殿下之前的关系，我之前要娶他的前心上人，现在还想躲在他府里，他那腹黑深沉的性子，他能弄死我！你这里这么大，就给我一间房暂住吧，柴房都行，我就待一晚！” 纵使姜别离的眼神极其相当特别可怜，顾灵嫣仍不为所动。 “别离，我们再是姐弟之情，终究没有血缘关系，你住我这里不合适，再被传出去，对你我都不好。” 第266章 即便她不能与沈清彦有任何发展，她也不能容忍有任何风言风语传入他的耳中。 顾灵嫣没有意识到，在这点上她与小皇叔有出奇的相似，许是被潜移默化而不自知。 气氛逐渐悲伤，悲伤来自姜别离。 顾灵嫣又给他找了条出路：“要不你去冰河那待一晚？” “冰河？五殿下？” 还是她弟弟！ 还是一个混世魔王般的弟弟！ 但是相比顾谨灏，顾冰河显然要和气多了。 “多谢长公主！” 顾灵嫣出现在顾冰河府邸的时候着实吓了他一跳。在他印象中，这个姐姐自从出嫁后就再没踏足过这里。 确切说来，除了偶尔去一趟冷园，甚少外出。 “姐，我发现你和离后气色好了不少。只是来我这里带着前小叔子，莫不是......” 一拍大腿，眼中冒着精光，围着姜别离打转起来：“难道我姐姐和离就是因为你？姜别离啊，你这名字叫别离，可净干拆人婚姻的事。我姐是你嫂嫂，你居然对她动心思......” 顾灵嫣被这不着四六的弟弟气得俏脸通红，喝道：“顾冰河，你嘴巴放干净点！” 见她真的怒了，顾冰河闭上了嘴，但那眼神明显充满探究，和八卦。 姜别离待不下去了，这个主儿的嘴也太贱了，还不如顾谨灏煞神似的，至少能保住清白。 “长公主，要不我自己找地方待一晚吧？” 顾灵嫣点头，转身就走。 顾冰河却追上了他们，眼中充满浓浓的求知欲：“姜别离，跟本王说说，你这明日就要成亲了，怎么耗子似的找藏身之处？” 姜别离没理他，他却抑扬顿挫地“噢”着：“本王知道了，你也听说了是不是？” 姜别离脸上讪讪，满京城都传遍了，他又不聋！ “想逃婚是吗？” “没有。”姜别离瓮声瓮气。 “撒谎！不然你来这里干什么？我知道了，肯定是你爹逼你成亲，这才到处找地方躲。” 顾冰河朝顾灵嫣挥挥手，“姐，你回去吧，他今晚就在我这了，有我保护他，他安全得很。” 顾灵嫣将信将疑地望着他，他直接吩咐送客了。 搂着姜别离的肩膀，带他到小院坐下，斟满一杯美酒，摆好了听故事的架势。 许是觉得一人喝酒有违待客之道，可他殿下之尊若是为他倒酒，未免有失体统。 酒壶往他面前一推：“你自己来。” “谢殿下。” 酒入愁肠，化作辛酸泪。 正当姜别离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时，两眼闪着智慧光芒的顾冰河猛然来了一句：“方明珠和方宁儿共侍一男那件事，是你的手笔吗？” 姜别离口中的酒直接喷了出来，万幸没有溅到顾冰河，不然他怕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五殿下你可别乱说，做这种事是有损阴德的。” 顾冰河“切”了声：“你是没那脑子吧？” “没有。”姜别离很直接地承认了，重新倒了杯酒，刚喝一口，又听顾冰河问：“我姐与你那世子哥哥和离，真的不是因为你？” 这次没喷出来，强忍不适咽了下去，姜别离剧烈咳嗽，差点没背过气去。 “五殿下，长公主待我犹如亲弟，绝对没有你猜想的那般。” 顾冰河又“切”了声：“犹如亲弟？那你们感情也不怎么样。你可知道她为什么和离？本王听说是小皇叔让追云拿着我姐签字的和离书找上长义侯府，硬拿着姜皓白的手按下的手印，这其中定然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长公主内敛温和，即便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出来。五殿下，要不你亲自问问？” 顾冰河皱皱眉，撇撇嘴：“问她还不如问小皇叔呢！算了，不提这个了，谈点有意思的，你猜你那未过门的新娘子明日能不能如愿出嫁？” 方府。 方明珠直到深夜才到家，等得直打哈欠的翠桃将她引去了书房。 书房没点灯，一片漆黑，透着屋外的月色可以隐约看到方严平端正地坐着，黑暗中仅能看清他的眼睛，亮亮的，死死地盯着她。 “爹。”带着恐惧，方明珠低低喊了声，没得到回应。 方严平缓步踱到她面前，对着她的脸左右各打五个巴掌。力道之大，用尽了全身力气。 方明珠不敢哭，任凭涕泪横流。 “翠桃，好好看着她，一直到她上花轿。若有任何差池，你性命不保！” 翠桃懦懦应着，扶着槁木死灰般的方明珠往回走。 第202章 二小姐要嫁的人与您一样 方明珠枯坐一夜，次日天未明，喜娘那不合时宜的笑声由远及近。房门被推开，一堆丫鬟仆婢簇拥着进来给她梳洗上妆更衣。她像一具没有感情的木偶由着她们搓扁捏圆。 她长得标致，在她们的手笔下，镜中很快出现了一个美人儿。 只是眼中的呆滞与绝美的容颜格格不入。 “不像是喜事，倒像丧事似的！” “出了那档子事，能嫁出去就不错了，是你你能笑出来？” “你个天杀的乱嚼什么舌根居然拿我开涮！” “玩笑罢了，你瞧你！” ...... 门虽被带上，但妇人们的调笑隐隐传来，方明珠已无心思去理论。 第267章 她该高兴，毕竟姜别离还愿意娶她。 可人就是这样，被放逐在荒原时只求有个庇护之所，而一旦最低期望被满足，又开始不甘。 她是京城才貌双全的女子，身份高贵，聪慧机敏，本该配皇帝，再不济也该是顾谨灏求娶，凭什么要下嫁姜别离？ 还是以如此屈辱的方式！ “都怪方宁儿，要不是她动了坏心思，我何至于如此委屈？”方明珠随手一挥，压抑已久的怒气爆发，一个八宝花瓶应声碎地，吓得翠桃慌忙去捡。 以划破手为代价总算收拾干净，她小心劝着：“小姐，您别气了，事已至此......” 话未说完，翠桃粉嫩的脸上挨了一巴掌，还被方明珠长长的指甲划出了一道口子，这让她眼泪直掉。 她家小姐恶狠狠地盯着她，挑着眉头的模样像个疯子。 “事已至此？什么至此？你是说我现在连发脾气的资格都没有了是吗？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想，就我这么一个失了清白的女人连你一个奴婢都不如？” 翠桃被吓得战战发抖，方明珠往前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她怕！ 怕方明珠也设计将自己的清白也毁了。 昨夜小琳被相爷盘问，回房后就一直哭，她与她同住一屋，被她哭得心里发毛。几经追问下，小琳才说是二小姐想陷害大小姐失贞，谁料被大小姐洞悉阴谋将计就计，只可惜遇到了杨杰那么一个来者不拒的肮脏东西，让姐妹俩都成了他的人。 “看到你就烦，让小琳来伺候！”方明珠又摔了个花瓶，响声让翠桃回了心神。 “大小姐，小琳一早就不见人影了。” 翠桃并未撒谎，一个时辰前她起床洗漱时小琳已经不在房内，她还问了隔壁的小姐妹，都说没见到。 “那你再去找！” 方明珠对这个贴身丫鬟越来越不满了，忽听外面又有私语，侧耳听闻都是诸如“不知廉耻”之类的词，她顿时怒火中烧，再如何她也是主子，轮不到这帮奴婢指指点点！ 猛地拉开门，冲出去对着两个低头窃笑的中年妇人就是两耳光，二人骤然被打都气得不行，一瞧是方明珠，气短了。 “你们在说什么？” 二人“扑通”跪下，结结巴巴：“奴婢......奴婢知罪，奴婢不该议论二小姐。” 议论方宁儿？ 方明珠狐疑地望着她们，其中一个解释了：“回大小姐，二小姐不愿意穿嫁衣，奴婢们的差事办不好，这才嘴贱发了牢骚，求大小姐饶命，千万别告诉老爷，奴婢给您磕头了......” 两个人小鸡啄米似的磕着头，方明珠懵了。 “嫁衣？她要嫁给谁？” 若是比姜别离的家世好，她不依！ “回大小姐，二小姐要嫁的人与您一样。” 由于激动，方明珠的指甲断了一块。凭什么？ 她嫁给姜别离已经够委屈了，还要她与贱人共侍一夫？ “姜别离同意了？”她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轮到两个妇人懵了。 “姜别离同意不同意并不重要的大小姐。” 方明珠哼了声，她爹倒真有手段，为了荣华富贵竟然塞了两个失了清白的女儿给姜别离，而那个没种的男人竟然也要了！ 愤怒之际喜娘来了，一见方明珠怒气冲冲立于院中，边拍大腿边嚷着：“哎呦我的大小姐，快回房，新郎已经来接亲了！” 方明珠恨恨咽下那口气，甩了一句：“让姜别离等着。” 喜娘一头雾水：“姜公子没来啊！” 方明珠停下脚步，扭头望着茫然的喜娘：“你不是说新郎来了吗？” “新郎是杨杰啊！” 方明珠险些晕倒，幸而翠桃扶得快。 “我死也不嫁给那个畜生！” 跪着的妇人连忙爬起，责怪喜娘说漏了嘴，喜娘将功补过，不由分说与她们一起将方明珠推搡回房。翠桃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方严平昨晚说了，上花轿前若是有任何差池，她性命不保。 此时她忽然想到了失踪的小琳，会不会已经凶多吉少了？再一想到小琳告诉她真相前再三叮嘱她不许乱说…… 脊背生出一种凉意，从头到脚。 吉时一到，喜娘和翠桃一人搀着方明珠的一条胳膊，另一边方宁儿也是同样的待遇，丫鬟月珍和一个胖胖的喜娘扶着她。 说是扶，实际是押。 只不过没人看得到盖头下的新娘口中都被塞了一个布团，上面经唇上的胭脂染红了一圈，再被眼泪浸湿，红印如涟漪般又大了一圈。 虽说丞相嫁女，一嫁还是两个，但整个方府没有一丝喜气，即便是作为新郎的杨杰也是如此。 他只是玩玩，却被兄长强逼着选择。 要么娶亲，要么以死谢罪。 他舍不得死，只能来迎亲，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为妻纲，不耽误他寻花问柳。 只是本该光彩的一日被他这一套临时做的新郎服弄得心情极为糟糕，紧绷绷的极不合身，偷来的似的。 前来道贺的官员见到新郎换了这么一个臭名远扬的浪荡子，一边表示理解，一边表示同情，虽然心里都已经笑得不能自已。 众位同僚奉上丰厚贵重的贺礼，嘴里说着对新人的祝福，方严平阴沉着脸听着，总觉得他们在说“节哀顺变”。 第268章 他想杀人，将他的“乘龙快婿”杀了，也想将这两个令他颜面尽失的不孝女杀了。 若不是杨凡发誓效忠于他，他真的可能那么干！ 国丈啊，现在...... 瞥见立于哭得哀戚不已的夫人身后伏低做小的秦氏，方严平沉入谷底的心又升出了一个念头。 嫡亲的女儿毁了，幸好还有一个庶女。 花轿向着杨府，方明珠却想如何逃跑。她恨恨骂着喜娘和翠桃，她们竟然早已准备好了绳子，将她的手脚严严实实地捆着。她只能通过风吹轿帘的间隙观察窗外伺机寻救。 热闹的京城大街两边都是看热闹的人，不时对轿子指指点点，不堪入耳的讥讽肆意传来，根本无从躲避。 方明珠想死。 死，说不准是个解脱，总比嫁给杨杰强！ 正当她铆足劲撞向轿身时，风吹轿帘，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顿时泪如雨下。 是顾谨灏。 他立在翠明楼二楼栏杆旁，目光冷淡深沉，像在看她，又像单纯看街景。 第203章 你说本王什么时候能娶亲？ 方明珠激动地发出“呜呜”声，可这点声音与喧闹的锣鼓相比如同蚊蚋，不值一提。 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唯一逃离杨杰的机会。 她知道顾谨灏恨她，恨她的欺骗，恨她的玩弄，恨她的利用，但她也知道，相恋一场，总归会有残存的心动。 至少他当初拉她的手时掌心是湿的。 至少现在他出现在她出嫁的路上。 方明珠更笃定他舍不得她，他心里有她。 她不想死了，她想活。 虽然活着的方式会是屈辱的，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就失个贞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至少她是被骗的，而沈清霜当初爬上他的床时是主动的，她才是应当被唾弃被鄙视的那个！ 想到这儿她就恨。 那个花痴凭什么得到顾谨灏的心，又凭什么被顾云间捧在手心？ 她自问比沈清霜美貌聪慧，她就不信她能做到的她做不到！ 方明珠不再多想，因为喜轿离楼上的身影开始远了，她深吸一口气，铆足劲往轿门撞去，一个沉闷的声音，她重重摔了下来，浑身散了一般，疼痛不止。 所幸，她能重见天日了。 轿夫哪里料到还有这么一出，惊慌之下轿子翻了，这一翻，压到了方明珠的被绑着的腿，她疼得冷汗直流，可由于嘴巴被堵住了，她只能自我消化疼痛。 “哎呦，你们怎么抬的轿子，一个个都该打！”喜娘挥着帕子边骂边与翠桃一起将方明珠往轿子里塞，她却死活不进去，用尽全力发出“呜呜”声。 头一回见到手脚被绑口被塞着的新娘，一旁看热闹的都围了过去。 骑马在前的杨杰恼羞成怒，骂骂咧咧将他们赶走。 开始碍于她丞相小姐的身份还耐心劝着，但与方明珠好说歹说都不行，他也顾不得许多，将被逼婚的怨气都撒在她身上，对着她的脸就是两巴掌。 方明珠恨得牙痒痒，立时想起了昨日的羞辱，挣扎坐起一头朝杨杰撞去。 吵闹声及议论声传到后面轿子里昏昏欲睡的方宁儿耳中，她立刻来了精神。 她小心翼翼往轿门挪，虽然艰难，好歹出来时没摔跤，猛然发现姐姐与杨杰厮打在一起，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她想去帮忙，可手脚也被绑着，她无能为力。 月珍与喜娘怕闹出更大的动静，两人合伙将她塞回轿子，门神似的守着轿门，方宁儿无计可施，只能侧耳听着外面。 顾谨灏身后的秦云将这闹剧尽收眼底，他此时非常痛苦。 他想憋着笑，可憋不住。 想装作若无其事，可装不成。 但若一句都不提醒，又怕主子来日念起旧情找后账。 思来想去，想去思来，选了个委婉的方式。 “殿下，那儿挺热闹，要不咱们去瞧瞧？” 那一脸好奇，还真像单纯想看热闹。 顾谨灏没动静。 秦云不知他是没听到还是沉溺于过去不可自拔，又提醒了一声；“殿下？” “嗯？”顾谨灏茫然地望着他，“干什么？” “您看热闹吗？那儿有......”秦云怯怯指着楼下不远处，“打起来了。” 顾谨灏仅仅淡淡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娶亲而已，有什么好看的。秦云，你说本王什么时候能娶亲？” 他那幽怨的眼神让秦云想到了丁香花，哀怨又彷徨。 好的属下就是在主子难过时给与肯定，且不管这肯定如何虚伪。 “殿下温和儒雅、风流倜傥，要娶亲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顾谨灏嘴角一抽，对于这个狗腿下属就是一个字：烦！ “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王温和儒雅了？你又哪只眼睛看到本王风流了？秦云，你特么的能不能说点人话？你就是这么敷衍本王的吗？本王丰神俊朗、武功高强、痴情执着、敢爱敢恨这么多优点你就一个都没发现？” 秦云一头黑线，这么多褒义词他居然说了两个他偏偏没占上的，是他才疏学浅还是主子有自知之明？ 赶在他动手前啪啪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属下失言，属下知罪！” 顾谨灏懒得理他，继续幽怨着。 第269章 “本王也想成亲，可她不嫁给本王，她要嫁给小皇叔。可她先喜欢的是本王，而且就在这里，本王还吻过她......” 虽然她那时喝多了，虽然她很嫌弃地擦掉了他的痕迹。 再看秦云，狗眼珠子瞪得溜圆，就差没跳出来了，主子与沈小姐还有这么一档风流事？ 想必是他的初吻才会让他念念不忘吧？ 一个好的下属，要替主子查漏补缺，且不管忠言逆耳。 “殿下，属下说句不该说的话，占过便宜就算了，可别再提了。十五王爷与沈小姐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您若是将此事传出去那可要出大乱子了。” 顾谨灏斜了他一眼，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本王就像你似的缺心眼？这涉及到清霜的清誉，本王又不傻，犯得着到处去嚷嚷吗！” 秦云低头不语，一言不合就动手，真是瞎了狗眼才跟了他！ 沈小姐说得对，他就是个狗王爷！ 狗王爷却拍了拍他的肩，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此刻正放着光。 “秦云，若是本王透露给小皇叔，你说他还会不会娶清霜？他要是放弃了婚事，清霜是不是就能嫁给本王了？” 顾谨灏自顾自笑着，在秦云眼中他就是个傻子。人家看上他的时候他眼睛长在头顶，骂人家花痴笨蛋，还严刑拷打人家。现在人家要做他婶婶他回过味了，开始想方设法搞破坏。 秦云再一次感叹命运的不公，感慨自己的眼瞎，一失足成千古恨，哪怕当初跟了五殿下也好，至少不用为这乱七八糟的情事操心。 可自己选的主子，悔得肠子青了也要跟下去，这是作为一个好下属的自我修养。 “本王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后脑勺又挨了一下，秦云欲哭无泪。 “殿下，沈小姐会不会嫁给您属下不知道，属下只知道那二位不想嫁给杨杰。” 秦云指着一个方向，顾谨灏顺着他的手望去。 忽然脊背一凉，怎么是方明珠？ 是了，今天她出嫁，他居然都忘了。 此时方明珠口中的布已经没了，正巧与他的目光对视，用力大喊：“谨灏，救我！” 泪水模糊了眼帘，顾谨灏神一般伫立在那里，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怕他对她弃之不理，用更大的声音哭喊着：“谨灏，谨灏，求你救我，我不想嫁给他，你帮帮我！” 大庭广众之下杨杰颜面尽失，但转念一想，释然了。 因为他赢了顾谨灏。 因为他占有了他曾经的女人。 轻浮地拍拍方明珠哭花了的脸，望着目色深沉的顾谨灏：“方明珠，你活着是我的人，死了是我的鬼，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方明珠猛地一口咬在杨杰的手上，血腥味让她恶心。 杨杰疼得脸都扭曲了，好不容易挣开，对着她的脸就打去。 被一人死死抓住了手腕。 是秦云。 身后立着顾谨灏，眼底幽深冷冽。 杨杰不由得一怵，软软跪了下来：“参见......参见四殿下。” 第204章 方明珠直呼本王名讳，该当何罪？ 顾谨灏没有看他，秦云也没有放手，但二人无疑成了全场焦点。 四殿下从空而降，神一般出现在前女友的大婚路上，这是要抢亲吗？ 此时的方明珠容貌憔悴，面带泪痕，发如蓬草，唇上还沾着杨杰的血，疯妇一般。但她心里一股暖流，谨灏是在意她的，是心里有她的，否则他完全可以当没看见。 “谨灏，你带我走。以前是我不好，不该攀龙附凤，现在我懂了，我是爱你的，你也是爱我的，我们重新在一起好吗？我知道我现在不清白了，但只要能补偿你，哪怕为奴为婢我都愿意，谨灏......” 方明珠自顾自忏悔着，哀求着，顾谨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只是静静打量着她，可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女子与以前他心中月光似的单纯姑娘联系在一起。他那时中邪似的将她当做最纯洁的莲，连拥抱都没有过，只怕亵渎了她。 可她明明趋炎附势、满肚子心机，他为什么当时看不清？ 应该就是如母妃所言，他是瞎了眼！ “谨灏！”方明珠拽着他的衣角，楚楚可怜地呼唤着，顾谨灏回过了神。 “方小姐，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注意称呼，本王的名讳不是你可以直呼的。本王来这里不是看你演戏，而是来讨一样东西。” 方明珠愣在了原地，她还以为他是来解救她的。 他一定是在生气，在嫉妒，所以将他的骄傲化在无情的话中。只要她服软，再哄一哄，他一定会回心转意。 方明珠也不知道此刻哪儿来的自信，她重提二人的过往甜蜜，殊不知这在顾谨灏听来是讽刺，是侮辱，是嘲弄他的初恋。 “方明珠，本王刚才的话你没听到吗？再敢提旧事，本王绝对不客气。把玉佩还来！” 顾谨灏指着她的脖子，那里挂着他当初赠的玉佩，戴着真刺眼！ 方明珠却不愿意还，死死抓着不放。 “送出的东西岂能要回？你想要也可以，帮我解除与杨杰的婚事！” 顾谨灏目光深沉，方明珠不敢直视他，但她不打算妥协。 秦云道：“殿下，不就一块玉佩吗，咱们王府又不缺，何苦与她废话？这么多人看着呢，万一以为你旧情难忘再传扬开去，人言可畏啊！送她得了！” 第270章 顾谨灏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她戴着算怎么回事？本王的过去永远有个污点。” “您的污点多了，不差这一个。这是方明珠成亲的日子，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可看见沈小姐和长公主了，她们正往这儿看呢！” 这让顾谨灏一个激灵，顺着他的手望去，沈清霜、沈清彦和顾灵嫣正在翠明楼三楼饶有兴趣地看热闹，每人手里还拿着块糕点，边吃边聊。 该死，他怎么早没看见！ “秦云，将玉佩毁了！” 秦云一手捏着杨杰的手腕，一脸为难地望着方明珠。 这男女有别，玉佩又挂在人家脖子上，他总不能直接上手吧？ 疼得龇牙咧嘴的杨杰建议：“好汉，我把玉佩给你，你放了我？” 秦云嘴角一抽，特么的怎么又是“好汉”？真糟心！ 他堂堂正正的一个护卫，自从沈清霜喊他“好汉”后，就一直像落草为寇似的。 沉闷“嗯”了声，好汉松了手。 杨杰一把将玉佩扯下来双手奉给他，秦云一把摔碎，跟在顾谨灏身后往翠明楼去。 “谨灏，你当真如此无情？我死给你看！”方明珠歇斯底里喊着。 顾谨灏停下了脚步。 秦云怕他一失足成千古恨，慌忙劝道：“殿下，您可想清楚了，她现在嫁了人，是死是活与您无关。若是插手，您与她就再也撇不清了。” “秦云，方明珠直呼本王名讳，该当何罪？” 原来是这个意思，秦云放心了。 “回殿下，犯上不敬之罪。” “这里你处理吧。” 方明珠愣了，望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心越来越凉。 再看杨杰恨不得杀死她的眼神，她害怕了。 “还不上轿子？”杨杰咬牙切齿，他的脸已经丢尽了。 方明珠悲愤交加，却无可奈何，低头进轿子时，被秦云拦下了。 “你要做什么？”方明珠对他恨之入骨，要不是他从旁怂恿，说不准她与顾谨灏还有可能。 秦云面无表情：“你犯上不敬，押送京都府审理。” 转向杨杰：“杨公子，反正你还有一个新娘，先娶那一个吧！” 方宁儿庆幸没出来，嫁个人渣也比送去大牢强。得罪顾谨灏，亲爹都保不住！ 翠明楼上。 沈清霜悠悠叹了口气，望着渐远的迎亲车队，将剩下的半块糕塞进口中。 “灵嫣，你有什么感想？” 顾灵嫣满目同情：“嫁给杨杰这么一个放荡不堪的人，那姐妹俩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好好的丞相嫡女，非要耍心机，害人不成反累己。一桩不如意的婚姻，可以赔尽一个女子的一生。” 顾灵嫣眼神转而落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与姜皓白的婚姻虽然持续时间不长，却已成她的噩梦。 察觉沈清霜在看她，想到前车之鉴，忙解释：“清霜，小皇叔不一样，你嫁给他会幸福的。” 沈清霜捂嘴笑了：“可见你受他荼毒多深！” 顾灵嫣不觉得是荼毒，只是觉得小皇叔过于患得患失，但其实大可不必，他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好。 这世间也就一个男子可以与他相提并论。 顾灵嫣偷偷瞟了眼沈清彦，他也正看她，仿佛有心事。 “沈三公子？” 沈清彦被她拉回了思绪，冲她笑笑：“长公主有事？” “没有，我以为你有事。” 二人的礼貌疏远让沈清霜听着别扭，推了推自家哥哥：“你们以前不是喊名字的吗？男未婚，女未嫁，不用刻意拉开距离吧？” 顾灵嫣的脸霎时红了，还是沈清彦开口了：“那还和以前一样吧？” “好！” “以后若是无事，就来家里找清霜玩。” “好！” “空时教教她绣花，这么大了除了赚银子什么都拿不出手。” “好......不是的清彦哥哥，清霜还会治病呢，贤太妃的病就是她治好的，小皇叔的寒症也是她医好的，这可比绣花有用多了。” 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沈清彦想起了以前的她，温婉中带着灵动。 他带笑的眼睛让她的心跳得飞快。 也让沈清霜的心跳得飞快，她居然忘了一件大事。 “三哥，你待会送灵嫣回去，我要去冷园！” 第205章 你行行好，别为难老天，更别为难我了！ 顾谨灏一阵风似的飞奔到楼上时，沈清霜已经没了，只剩沈清彦与顾灵嫣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谨灏，你没事吧？”顾灵嫣关切道。 “没事！”顾谨灏往他们身后寻，刚才还在的小姑娘怎么没影了？“姐，清霜呢？” 顾灵嫣没直接回答，而是劝弟弟：“谨灏，你都忘不了方明珠还来纠缠清霜做什么？她与小皇叔好好的，你就别添乱了！” 顾谨灏一口气没上来，眼睛瞪着：“顾灵嫣你瞎说什么？谁忘不了方明珠？是她纠缠我你看不见吗？” 顾灵嫣看见了，也看见杨杰要打方明珠被秦云给拦下了，如果没有主子点头，他敢吗？ 自幼就顽劣不堪，除了死去的父皇谁都管不了他。 顾灵嫣不想碰钉子，言尽于此。 “你还没说清霜去哪儿了呢！” 顾灵嫣说不知道，沈清彦也不打算告诉他。 第271章 望着默契的二人，顾谨灏狐疑地来回打量。顾灵嫣被他盯得心虚，喝了口茶缓解尴尬。 “你脸红什么？” “茶太烫了行吗？” 顾谨灏无心管她茶烫茶凉，站栏杆旁往下瞧，居然真让他发现了沈清霜的身影。 激动极了，一个利落的飞身，落在了疾走的沈清霜面前。 她半张着嘴唇，看得呆了。 顾谨灏往身上瞧瞧，定是这从天而降的潇洒折服了她，此时缺少一把折扇。 露出自认为很迷人的笑容：“清霜，刚去翠明楼没见到你，原来你到了这里。怎么样，我这凌空一落，是不是惊为天人？” 沈清霜合上了嘴巴，干笑两声，她还以为从天而降一块陨石，居然是个人，特么的差点吓死！ 顾谨灏没得到满意的回应，但他不打算追问，根据长久以来的了解，她说不出好听的话。 “四殿下，我还有事，不耽误你了。” “耽误什么？”顾谨灏不明所以，他是特地来找她的啊！ “你刚抢了亲，不要去安慰方明珠吗？”沈清霜本不打算说破，可这厮一脸懵懂，装！ “抢......抢亲？” 顾谨灏气不打一处来，他什么时候抢亲了？他是要警告方明珠不要再亲昵地称呼他，顺便再把当初的信物讨回。 可惜沈清霜一心要走，根本没兴趣听他解释。 “哎你到底要去哪儿火急火燎的？” “去冷园，你别跟着。” 又去冷园，一刻都分不开吗？ 顾谨灏心里又酸又气，“我偏跟着！” 沈清霜停住了脚步，语重心长：“四殿下，我承认我具有身为女子最美好的特质，但是，真的，我们没有缘分。” 顾谨灏丝毫不往心里去：“缘分天注定！” “翠明楼只有一个楼梯。” “什么？”顾谨灏有些懵，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建的！ 沈清霜解释：“就一个楼梯我们都遇不上，天还要怎么注定？你行行好，别为难老天，更别为难我了！” 原来是拐弯抹角打击他！ “如果我们遇到的那晚你得逞了，你现在就是我的妻子。” 沈清霜差点没闪到舌头，什么她得逞了？那是原主！ 没得逞都挨了一鞭子，得逞了还有小命吗？ 可怕，不敢想！ 顾谨灏见她神情闪烁，以为她被触动了，语气变得温柔：“为什么不将错就错呢？你看过我，我亲过你，我们在一起天经地义。” 沈清霜被他的话吓到了，要说看过，那是原主干的混事，她认就罢了，可什么时候被他亲过了？ “有，就在翠明楼，你喝醉了那晚，还是我送你回家的。” 顾谨灏的信誓旦旦听得沈清霜心惊胆战，做出的最直接反应就是跑。 顾谨灏第一反应就是追。 没追上。 因为疾风幽灵似的冒了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怎么哪哪都有你？” 疾风觉得这句话太过绝对，予以纠正：“其实也不是的四殿下，确切来说哪里有小姐，哪里才有我。王爷让我随身保护小姐，只能得罪了。” 顾谨灏被他得罪了多次，每次都落不到好，只能任由两人扬长而去。 沈清霜到了冷园门口才发现东西没带，不得已又回了趟家。再折回时，顾云间却不在冷园。 不仅如此，吴伯和追云山雨也不在。 “他们今天有重要的事吗？”她问疾风。 “王爷和吴伯他们这几日确实都很忙，要不我们等等？” “光等太无聊了，找点事做吧？” 找事？疾风会！他把她领到了一个小黑屋前。 “什么意思？这里谁啊？” “叫江野，你听过吗？”话一出口疾风就觉得白问了，她怎么能认识？ 沈清霜还真就认识！ “进！” 江野手脚被缚、头耷拉着，身上旧伤未愈、新伤流血，看得很渗人。 别说沈清霜了，当事人自己都瘆得慌。 想他在高城过得那叫一个锦衣玉食、夜夜笙歌，这里呢？虽然环境清幽、鸟语花香，但那都是屋外，且都是精神层面的，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与他日夜相伴的是残羹冷炙、鞭打刀插，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要不是那个人冷心冷的山雨有事外出了，他现在还挨着打呢！ 随着门吱呀一声，江野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第一反应就是山雨来打他了。 他屏住呼吸、双眼直直盯着那扇决定他生死的门，忽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个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娇俏可人。 心刚放下，又见她身后跟着一个小伙子，又紧张了。 他见过一次，听说叫疾风，比山雨还干脆，先动手再说话。 “怎么打成这样？” 听到小姑娘这句话，江野内心燃起了久违的希望，到底女孩子心软！ “下手可得有分寸，打死了怎么作证？” 江野：“......” 她不是心软，她是理智。 疾风笑道：“供词都有了。” 这人居然还会笑！ “小姑娘，你行行好，我什么都说了，你就大发慈悲放了我吧？”虽然求饶不一定有用，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成功了呢？ 第272章 江野命中没有这个万一。 “疾风，供词在哪里？给我瞧一眼！” “给吴伯了，我这里没有。” “那就再写一份吧，万一吴伯弄丢了怎么办？” “有道理！” 疾风漠然地扫了江野一眼，眼底的冰冷让他胆怯。 他知道规矩，不待疾风说话，满口答应。松绑后，扶着受伤的胳膊很快写好了一份供词。 沈清霜惊讶极了：“这都不用思考的吗？” 疾风也正有此问。 指着江野：“你，是不是糊弄我们？” 江野摇着刚被绑好的手，惊恐摇头：“绝对没有！” “那你怎么写得这么快？” 江野被触碰到了伤心事，涕泪横流，声都颤了：“好汉有所不知，你那位兄弟每天都要我默写一遍，但凡与之前的供词有矛盾之处就是一顿打，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啊！” 第206章 十五弟莫非想借此事逼宫？ “山雨怎么忽然变聪明了？”疾风忍不住乐了。 往供词瞥了一眼，两页纸密密麻麻，要看一阵子了。 麻利地给沈清霜搬来一把椅子，还贴心地掸了掸，沈小姐给与高度的口头表扬，疾风心里美滋滋的。 之前伺候王爷那么久，莫说表扬了，连个笑容都难得。现在多好，钱不少挣，心还快乐，差事就得找这样的！ 倒不是王爷不好，只是王爷什么都淡淡的，哪像伺候小姐，夸赞的话不重样，时不时还发银票存老婆本，难怪追云和山雨嫉妒！ 沈清霜看着看着，带笑的眼睛透着疑惑，眉头挑起来了，小脸也绷起来了。 “小姐，有什么问题？” “疾风，这字狗爬似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你给我念念！” 疾风接了过去，念了两行生气了，一鞭子抽在江野身上：“字不能好好写写？” 江野哀嚎一声：“好汉，今天胳膊太疼了，实在没法工整，要不我给你背一遍？” 罪状被江野背得像表扬信似的，由于烂熟于胸，很快就背完了，目光在沉默的沈清霜和疾风身上来回交替。 “疾风。”沈清霜半晌喊了声。 “我在。” “他不老实，还漏了一些。” 听到这句话，江野激动了：“没有，绝对没有，我发誓没有遗漏任何东西，我真的什么都说了。就是那个叫李义的王八蛋拿银子诱惑我，我才一念之差去装狗屁名医。我要知道害温贵人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我他妈的绝对不会要那该死的银子！小姐，好汉，我也是受害者，那个王爷让我害人我不敢不害啊，害了之后他还要杀我灭口，没人性！幸亏我有贵人相救，不然有银子也没命花！” “那个贵人呢？你刚才怎么没提到？” 书中提过有个女人救下了江野，只可惜沈清霜看书时没在意细节，毕竟顾云间在书中是英年早逝的配角，谁会在意那等小事？若知道与她会发生故事，怎么着她都要背诵全文。 此时她有一种背了没考到、考的没背到的懊恼。 不过幸好可以从江野口中套出些信息防患于未然。 “小姐问你话，你哑巴了？” 疾风又一鞭子，江野哀嚎一声。 “我......我提到了吧？”头耷拉着，心虚不已。 “我没听到。疾风，你看他的供词上有吗？” 疾风龇着眼、耐着性子将那狗爬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根本没有！ 这是在耍他！ 左右各一鞭子打在江野身上，江野浑身僵硬，冷汗如雨，下手太狠了，都要断气了。 但疾风冷冽的眼神让他不得不撑着虚弱解释：“不是我不写，那人说我要是敢把她说出来，天涯海角都要杀我！” 沈清霜恍然大悟“哦”了声，指着一旁煞神似的疾风：“她是天涯海角去杀你，这位可是现在就想杀你了！” 疾风没杀他，给他松绑了。 江野的面前重新摆了纸笔，他拿出描字帖的端正态度，工工整整将供状写了。其间血滴在了纸上，他没敢擦，怕弄糊了又要重写。 疾风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沈清霜从头到尾细细检查了一遍，完美！ 二人离开时，江野弱弱喊了疾风。 “干什么？” “好汉，你那大兄弟回来肯定让我再写一份，今日份的与以往都不一样，他会不会又往死里打我？” 疾风给了个嫌弃的眼神，这还用说吗？肯定打啊！ 沈清霜动了恻隐之心，将手中的供状放了回去。 江野感激涕零，若不是被绑着他都能磕几个响头感谢这位大慈大悲人美心善的小姑娘。 “你别误会，我是让你再抄一份背了。今日这顿打是跑不了的，万一你明日默出来的与今日不同又要再挨一次了。人啊，总要放眼未来、未雨绸缪、防微杜渐，你懂的吧？” 出门后，疾风不解地问沈清霜：“他当初害王爷的母亲，小姐你为什么还要帮他躲过一顿打？” “傻啊？你让他背熟了再作证不是更顺利？正式场合出不得错！” 疾风挠挠头，有道理！ 庆幸带她来这里，要不还不知道有一个女人帮过江野。 虽然不知道那人的目的，但总比一无所知强。只是光凭江野说的三十大小、肤白话少、眼神呆滞、手心有痣，真的能揪出来吗？ 第273章 天大地大，何其艰难！ 顾云间还没回来，沈清霜都等困了。百无聊赖在湖边竹椅上坐了一会，竟然慢慢睡着了。 疾风找了一块离她不远不近的石头上小憩，忽然一阵凉风吹过，他紧了紧衣裳。 一看沈清霜还睡着，怕她着凉，就想找个薄毯给她。 正好澜绣从旁经过，他喊了她。 澜绣很快取了毯子来，给疾风他却没接，“男女授受不亲，你帮小姐盖上。” 澜绣微微笑了，年龄不大，懂得还不少！ 虽然不确定她是否知道，疾风还是问了句：“王爷去哪儿了？” “十一王爷府。” “十一王爷？”疾风很诧异，更诧异的是澜绣居然知道。 澜绣往沈清霜看了一眼，眼睛流露出羡慕。 “王爷说沈小姐也许会来，若是问起就告诉她。” 十一王爷府。 顾云间微笑望着顾融乔，这个大他将近二十岁的兄长，身后立着追云。 顾融乔也微笑望着顾云间，这个小他将近二十岁的弟弟，心里嫉妒极了。父皇的心偏得也太狠了，活着的时候将所有宠爱都给这个弟弟，死了还将最厉害的隐卫留给他！ “皇兄唤我来，不知所为何事？” 虽说是世间唯一的兄弟，于顾云间而言，谈不上任何感情。 他知道顾融乔也是。 避世这些年，少数的几次见面都是远远一瞥，也就皇陵刺杀后在议政殿上多见了几次。 “十五弟这段时间在朝堂上的威风有父皇当年的风采。” 顾云间笑而不语，静待他的下文。 “皇陵刺杀一事或许不是十五弟所想那般，擅自软禁皇上和太后可是大不敬。趁着尚未铸成大错，十五弟及时收手还政于皇上，我会为你求情的。” 顾云间微微笑了：“若是我想的那般又该如何？皇兄，多谢你费心，我自有决断。” 顾融乔很不喜欢他笑，仿佛一切尽在囊中的意味，更有种自己是小丑的感觉。 “十五弟莫非想借此事逼宫？莫说一切没有定论，即便皇上真的犯错退位，也还有谨灏！” “皇兄怎么不说还有你？” 第207章 要么你留下，要么别怪我心狠！ 顾融乔顿时老脸通红，这被顾云间尽收眼底，依旧淡淡的笑容。 “我没有这么想过，是你小人之心！” “皇兄不必动怒，我并未如此揣度你，不过玩笑罢了。” 或许察觉到失态，顾融乔饮了口茶缓解尴尬。四十岁的他在二十岁的顾云间面前竟然沉不住气，这让他挫败。 但他答应姜致要与皇帝太后站在同一阵线，该说的、该做的他不能含糊。 虽然皇帝与他这个皇叔的感情谈不上多深厚，但侄子做皇帝总比弟弟要好，至少维持原状，不甘之心不会那么强烈，况且还有那么大的好处！ “十五弟，我并非要指责你什么，而是现在朝野议论纷纷，都在说你主持朝政名不正言不顺，我这做兄长的听在耳中实在为你担忧。我也知道你与世无争，这都是吴奕的主意，这样，你放了皇上，交出吴奕，再认个错，叔侄俩没什么深仇大恨，我帮你向皇上说情，担保你无事。” 他的言辞恳切大包大揽让顾云间诧异，更多的是好笑。 朝野议论纷纷，怎么无一人敢在议政殿上说？ 既然名不正言不顺，那就名正言顺好了！ 他不想听他废话，加上身上开始发冷，他不愿再待下去。 “皇兄，坐也坐了，说也说了，我该走了。” 顾融乔却不让他走，他自认好言相劝，他却驳他的颜面，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兄？ 望向他的茶杯，从鼻子里哼了声。 “十五弟，难得来一趟，一杯茶都不喝，难道是怀疑我要害你？” 自从楚国宫宴后，顾云间对茶多了防备，这个从无交情的皇兄很明显在他的防备之列。 他不想撕破脸，也想试他一试，笑着端起了茶杯。 杯子到嘴边，余光悄悄往顾融乔扫了一眼，捕捉到他眼中快速划过一抹复杂的笑。 动作停住了。 追云上前：“王爷，您来前喝了药，沈小姐叮嘱不可以饮茶。” 顾云间顺势将茶杯递给追云，他装作没接稳，杯子摔到了地上，激起一圈白沫。 “果然有毒。”即便说出这句话，顾云间依旧云淡风轻。 顾融乔恼羞成怒，追出去喊了声“来人”，十几个持剑人蜂拥而出，围在顾云间周围。 “十五弟，要么你留下，要么别怪我心狠！”顾融乔眼神与心一般狠毒。 本来只是想囚禁他，现在既然被拆穿，杀了他岂不是一了百了？ 这里都是王府里顶尖的好手，一个追云，毛头小子，不足为惧！ 顾云间微微一笑，轻蔑中夹着悲哀，这就是他的兄弟！ “留他一命即可。”淡淡吩咐后，阔步而走，如在无人之境。 耳后是一阵一阵的惨叫，包括他的十一皇兄。 “顾云间，我不会放过你，你给我等......” 话未说完，顾融乔指着顾云间的那根手指断了，他痛不欲生，紧接着腿又被追云打断了。 简单粗暴，又快又狠。 他无力地趴在地上，恨恨地望着顾云间离开的方向，那个颀长清冷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视线。 第274章 顾云间不在了，打手们则一个又一个摔在他的眼前，要么断手，要么断脚，要么既断手又断脚，麻袋似的一个摞一个，原本干净整洁的院子全是血，淋漓鲜血。 追云将剑在顾融乔的华衣上蹭干净，回屋捡起一块茶杯碎片，里面还有一点残茶。 他一手抓着顾融乔的头发，一手拿着碎片，残茶灌进了顾融乔的口中，利片划破了他的嘴唇，浓重的血腥味让他的胃一阵抽搐。紧接着胸口绞痛，嘴角的血变成了黑色。 解药，他要解药！ 颤着手向怀中掏出了一个纸包。 刚要打开往嘴里倒，酝酿已久的天空骤然下起了雨。 追云一把夺过纸包，顾融乔大惊失色，伸手向他哀求：“求你，给我......” 追云直接无视，将纸包抖了抖。白色的药粉与雨水混合落下，溅起的脏水迷了顾融乔的眼睛，清晰的是他的绝望。 他顾不得许多，捧着落下的水往嘴里送，为了活命，再脏都要喝！ “你们，敢作伪证，他就是下场！”追云扔了纸包，随手捡起一把剑，往最上面的一个“麻袋”身上刺去，当场断了气。 追云跑到王府外的时候，车夫说王爷在马车上。 掀开车帘，顾云间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缩在马车一角的模样吓坏了追云：“王爷，您是寒症犯了吗？” 雨这么大，温泉也没用了。 顾云间微微睁开眼睛：“去定安将军府，找清霜。” 车夫以最快速度到了沈府，却被告知沈清霜不在家中。 追云快疯了，抓着守卫的衣领怒道：“沈小姐去哪儿了？” “不......不知道，和三少爷一起出去的。” 追云没办法，只好先回冷园，马车停了，顾云间已经浑身冰冷没意识了。 追云火急火燎将他背回房，气还没喘一口就去找吴伯，吴伯没找到，居然看到了疾风。 “你怎么在这？”诈尸似的声音吓了疾风一跳，还以为什么事犯在他手里了。 往后退了一步：“老大你要干什么？” “我问你怎么在这？沈小姐呢？” “在书房等王爷。” 追云开心地都要哭了，赶紧去把正托腮打盹的沈清霜拽走了。 “沈小姐，王爷怎么样？他会不会有事？他一直昏迷，怎么喊都没反应，你快给他看看！” 沈清霜搭在顾云间腕上的手停了，“大哥你能不能闭嘴安静一会？昏迷也好，免得被你烦死！” 追云闭嘴了。 沈清霜取了一颗药融在热水中，搅了搅。 “王爷昏迷了，能喝得进药吗？”闭嘴的追云又开口了。 反正诊完脉了，沈清霜答道：“就是昏迷了才方便喝药。” “这是为什么？” “因为清醒的人是不愿意喝这么苦的药的。” 紧接着一人掰开嘴，一人往里灌，一人擦药渍，配合得极为默契。 完美！ “小姐，下面是不是要扎针？”疾风问。 沈清霜一头黑线，严辞纠正：“施针施针，什么扎针？把我说得像恶毒的嬷嬷似的！对了，你怎么知道？” 疾风支支吾吾：“刚到楚国那日，王爷衣衫不整，听说是刚扎针......不是，施针......” 光辉的救死扶伤在疾风吞吞吐吐的表达下总让人产生不清白的联想，而追云的恍然大悟瞬间将这不清白上升到最高级别。 第208章 没有比你再合适了小可爱 俩小子互相对了个眼色，似乎在说“要不还是走吧”。 之后向对方郑重点头，同时往外跑。 “你们俩跑什么？给我回来！” 沈清霜喊了一声，追云快一步带上门，疾风被关在了里面。 他欲哭无泪，为什么被遗弃的永远是他？ “小姐，我留在这儿是不是不合适？” “没有比你再合适了小可爱，过来，把他衣服脱了。” 疾风“哦”了一声，按要求完成后偷偷往沈清霜瞟，她应该会不好意思吧？ 谁料人家坦然极了。 捋起袖子，沈清霜熟练地给顾云间扎针，不是，施针，再从指尖将黑血放出。 这颜色，比楚国那次颜色浅了些。 这一气呵成让疾风瞪大了眼睛：“小姐，你真的会治病啊？” 他曾以为客栈那一次是搪塞顾谨灏的借口。 小姑娘没好气道：“什么真的假的？你以为我玩呢？贤太妃不就是我治好的吗？” 疾风不好意思笑笑：“我们都以为你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沈清霜将银针在他面前晃着：“我是瞎猫，贤太妃是死耗子？” 疾风还没想到如何脱套，手背上就被插了一根针，又酸又麻。 他想拔掉，沈清霜双手叉腰挑眉提醒：“我劝你别乱动，要是残了废了，我不见得能扎回来！到时候别说追云和山雨，连小黑屋那位你都打不过！” “啊？”疾风不敢赌，连声求饶，沈清霜这才放过他，露出得意的笑，“给他换身干净的衣裳。” 趁着间隙，她整理自己的瓶瓶罐罐。想着下个月还要用，干脆留在这里了，又把江野的供词也放在桌上，待顾云间醒了就能看到了。 “小姐，我们待雨停了再走吧？” “当然了，诊金不收，饭要包的吧？” 第275章 榻上的顾云间说话了：“你还要收诊金？” 沈清霜没想到他醒了，嬉笑着跑到他身旁，拉着他向她伸出的手坐在旁边：“我等了你好几个时辰，难道不应该吗？” 疾风在旁作证：“真的王爷，本来小姐和三公子、长公主一起看热闹，想到您的寒症扔下他们就跑来了。后来遇到了四殿下，他......” 沈清霜怕疾风将顾谨灏的混账话说了，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疾风看懂了，闭嘴了。 顾云间微微诧异，潜意识有事瞒他。 不过似乎牵扯到顾谨灏的都没好事，不说就不说吧。 让他感到温暖的是她还记得他的寒症，连他自己都忘了，不然不会应顾融乔之约。 只是两个人的故事，为什么平白多了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没意识到多余。 “疾风，你去歇着吧。” 王爷第一次这么体恤，疾风感动之余愈发像打了鸡血似的：“谢王爷关心，属下不累！” “本王觉得你累！” “啊？”看他目中不悦，疾风恍然大悟，立刻累了。 顾云间坐了起来，她帮他把被子拉好：“还冷吗？” “小可爱是谁？” “什么？”答非所问，又来一问，沈清霜有点懵。 “没有比你再合适了小可爱。”顾云间不得已将原话重复了一遍，只是眸光淡淡忧伤。 朦胧中听到的话让他念念不忘，小丫头是喜欢别人了吗？ 沈清霜笑得前俯后仰，解释道：“与疾风的玩笑。” 玩笑？顾云间没觉得好笑，他只觉得她对别人亲昵，即便那个是多年来对他忠心耿耿的属下。 他不说话，她推了推他：“云间哥哥？” 他望着她挤出笑：“嗯。” “你还冷吗？” 他摇头：“不冷了。” 又改口：“还有一点。” 是心冷，可说不出口。 她碰了碰他的手背，确实不暖。 叹了口气，都怪这场凄风苦雨，穿得还那么单薄。还不如上次在客栈，至少还有被子。 她想帮他再拿条毯子，还未站起就被他拉到了怀里，熟悉的荷香，熟悉的气息，他的心慢慢定了。 她微微仰头，他都能感觉到她睫毛一眨一眨，弄得他的下巴痒痒的。 他不由得笑了，之前颓气一扫而光。 刮着她微翘的鼻尖：“清彦如果早带我见你就好了！” 如果早一些，他们的感情就会更深厚一些，他也不必一点风吹草动就患得患失。 她却笑道：“傻哥哥，我们遇到的时候正好。若是再早，就不是我了。” 顾云间忽然想到她在来福客栈同他说过的话。 “云间哥哥，我梦见我不是我了。我不知道我是谁，但你们都不记得我了。因为有了另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沈清霜。” “云间哥哥，若是有一天我消失了呢？你还会记得我吗？” 沈清霜见他沉思，也想到了惊惧之下透露的。她霎时坐直了，拂了拂头发，神色开始不自然。 两个人各怀心事，气氛有些压抑。 她想跑。 没跑得了！ “与你一模一样的沈清霜喜欢的是谨灏，你喜欢的是我，对吗？” 她被惊到了，鬼使神差答了个“是”。 “她，会和你一同出现吗？” 她又被惊到了，老实答道：“我不知道。” 顾云间自嘲笑笑：“是我想多了，你之前与我提过是梦。没事的清霜，不要怕，有我呢！不过，你要答应我两件事。” 他的笑容融化了她的担忧。 “你先说，我听听看。” “第一，陪着我，不许主动离开。” 这么俊朗又深情的翩翩公子，她又不傻，直接答应。 “第二件事呢？” 顾云间犹豫了下，或许自己也觉得好笑，在她的催促下扶着额头，声音低得不行：“不要再喊疾风‘小可爱’，我会误会你喜欢他。” 沈清霜受不了了，揉着他的俊脸笑得不能自已：“小皇叔你多大了？连这个都计较？” “二十岁。就计较怎么了？你答不答应？” “不答应！” “清霜！” “不答应！” 顾云间拿她没办法，嘀咕着：“那我将疾风赶出冷园，不许他再出现在京城。” “这么严重？” “嗯。” “你在吃疾风的醋？” 他没回答，骄傲地扭过头。那么丢人怎么承认？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第209章 你什么时候提亲？ 她双手搂上他的脖子，在他不经意间吻了他的脸。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清风撩起阵阵涟漪，又像冷园湖中的荷上停了一只美丽的蝶，顾云间的脸微微发烫，不得不承认心又动了。 她总能轻易撩动他的心，让他的心不上不下，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吗？ 二十岁方知情为何物，虽然等的时间过长，所幸最后是她。 顾云间开始懊恼为什么会莫名失态，她本就活泼爱玩，疾风与她年纪相仿，又是奉他的命令保护她，关系亲近也正常。 难道非要她讨厌他的人方能满意？ 顾云间你是怎么了？你怎么会提那么幼稚的要求，太没风度了！ 第276章 “清霜，对不起，我刚才......” “我刚才逗你的，你不喜欢以后我不说就是了。” 将心比心，他要是对哪个姑娘喊“小可爱”，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他更觉内疚，微笑道：“没关系的，是我不自信，你不用做任何改变。” “你不自信？”她“噗嗤”笑了，“你是不知道你有多好！” “好？”顾云间不觉得他多好，他望着自己的手，眼中流露出哀伤。 “你怎么了？” 顾云间望着她，轻轻揉了揉她的长发，苦笑着：“清霜，我的手已经染了血，可能以后还会更多。” 染了血？ 她一惊：“杀......杀人了？” 顾云间目光怔怔，将在顾融乔处发生的事向她缓缓说了。她脸色煞白，抓着他的手更用力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了个人？这样的我，很可怕吧？”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他已不再是外人口中的光风霁月、与世无争，她会不会疏远他？ 她缓了好一会，深吸一口气，“不是你可怕，是你那无良兄弟可怕。他先对你动杀心，你反击天经地义。太欺负人了，下毒不成还要杀你，和他那恶毒的皇帝侄子一丘之貉。云间哥哥，你以后要更加小心，还有，对待他们不要心软，别信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这世间的道理就是八个字：弱肉强食、成王败寇。我们可以不害人，但要有震慑恶人的本事。做得好，我支持你！” 顾云间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眼睛湿了。 “你什么时候提亲？” “什么？”话题切换太快，顾云间没反应过来。 “提亲提亲，去向我爹提亲！” 他脸一红：“在楚国时我写信给吴伯了，他去了很多次，但每次都被沈将军和你大哥推脱。” “吴伯能这么容易就放弃？不像他啊！”她捂着嘴笑。 顾云间叹道：“他不是要放弃，他都想先斩后奏直接把你抢来拜堂成亲，被我否决了。我前两日要去，你不许，非要先看方明珠的热闹。清霜，我是不是没达到你家人的要求？要不你悄悄问问，我尽量改。” 沈清霜没脸答他的话，就她这样式的能让他喜欢已经是向天借了五百年的福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咬了咬嘴唇，问他；“你明天空吗？” 他目光定定：“证据都有了，也准备得差不多了，我想明日在朝会上把这些事全都解决了。” 听到这，沈清霜将江野补充后的供词交给他，着重提了当年的“贵人”，虽然不知是何身份，但留心些总没坏处。而且她有种预感，那女人一定藏在某处伺机而动。 她绝对不信是单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顾云间抚摸着她的头发笑道：“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总在即将尘埃落定时给我新的疑惑。” 她眨眼笑了：“多着呢，想到再告诉你。对了，明天早朝前你先去我家。” “去你家？” “对啊，去提亲！仅此一次机会，过期不候。” 她扬眉嬉笑的模样让他的心都化了，屋外的雨也慢慢停了，只剩下滴答声。 此时吴伯颠颠到了。 那笑容亲切慈祥，看孙女似的！ “清霜姑娘，我一看到疾风就知道你来了。幸好你在，不然我家王爷要受苦了！” 见顾云间笑而不语，老头子胆子愈发大了：“清霜姑娘，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们王爷脾气可大了，看谁都不顺眼，我这风烛残年的也受不了这份罪啊，你就嫁了吧。你嫁过来之后整个冷园都听你的，仨小子陪你玩，我就是你的厨子......” 听到“厨子”二字，沈清霜带笑的眼睛直了，她真没这个口福。 “吴伯，谢谢你。我出来太久了，我得回家了。” “哪能刚来就走，留在这用晚膳，我现在就去烧你爱吃的鱼！” 沈清霜爱吃鱼，但不爱吃吴伯烧的，确切地说是不敢。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血腥的厨房和那些身首异处的鱼们。 不行，不敢想，太可怕了，求助般望向顾云间。 顾云间也不愿意吃，借口吴伯累了，让澜绣准备晚膳。 吴伯本来感动孩子关心他，一看到门外疾风坏笑的目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对着他的后脑勺来一下。 “吴伯你怎么老打我？”疾风委屈巴巴。 “你给我一种王爷和清霜姑娘不愿意吃我做的菜的错觉！” 疾风低着头不吭声。 那是错觉吗？再没比那更正确的感觉了！ 沈府。 沈清霜一回来就跑去找沈清朗，他正背着手在沉思什么。 她没说话，在门边探出头往他看，心里酝酿如何开口。 还是他先发现她了，皱皱眉笑了：“怎么不进来？” 她拍了拍衣服，慢慢踱了进去，小眼神不时打量他。 沈清朗觉得好笑，按照惯例，有求于他。 “说吧，想要什么？” “什么都行吗？” 沈清朗一听又笑了，看来这次要的不同寻常。也罢，后日就是她十六岁生辰了，要什么都给！ 得他保证，沈清霜开心了，晃着他的胳膊，试探性问道：“大哥，方明珠成亲了，我也想成亲。我想嫁给云间哥哥，你和爹说说行吗？” 第277章 嫁人？ 沈清朗略带诧异，虽说有些突兀，但也没突兀到不能进接受的地步。毕竟她与顾云间刚一起历经生死，情到深处想结两姓之好可以理解。 “你跟大哥说，是你喜欢十五王爷，还是小三撺掇的？” 第210章 长兄如父，你该担起责任了 “是我喜欢。” “你想好了？”沈清朗点着她的额头，“可别我去说了之后你又反悔了。妹妹，这是终身大事，不能草率。你这一出一出的，大哥心里没底。你以前总盯着四殿下，现在又说喜欢十五王爷，会不会过一阵子又看上别人了？” 沈清霜一头黑线，原主的锅这辈子是跟着她了。 一本正经、信誓旦旦做了保证：“不会。” 沈清朗不敢信她，要知道当初被顾谨灏拒绝时哭得梨花带雨，万一哪天回过味再后悔，覆水难收，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沈清霜赌咒发誓不会后悔，终于让他松口了，答应找机会与沈南方说。她却嫌晚，非要他现在就去，还说顾云间明早就来提亲了。 这让沈清朗犹豫了。 “为什么这么着急？你说实话，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他眼中的笑容隐去了，明显在压抑愤怒。 这表情让她想起了在楚国时的沈清彦。 “大哥，你别恶意揣测云间哥哥，他是君子，怎么可能欺负我？”她对他说了实话：“今天顾融乔把云间哥哥骗去，还要杀他。他打算明天朝会给所有事情一个定论，我担心不顺利，所以想......” “你想嫁给他，让我和爹支持他？” “嗯！你也知道他多年来隐居冷园不问世事，但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皇帝昏庸阴险，先皇的皇位也来历不正，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她义愤填膺，沈清朗的眼睛直了：“谁告诉你先皇的皇位来历不正？” 有过传闻，但未经证实，若是信口胡说被人听了去后果堪忧。 她扁了扁嘴，不答他。 “清霜，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她低头：“知道了。那我和他的婚事？” “以后再说。” 听到这四个字，她转身就走，任凭沈清朗如何呼唤都不再回头。 “小丫头脾气真坏！”他嘟囔着，转身去找了父亲。 沈南方挑着眉听完，来回踱步。虽说皇帝昏庸无道、为人不齿，但另立新君总归风险太大。成功了自然是功臣，但若失败，那就是乱臣贼子。 相比当今皇帝，顾云间显然更适合当皇帝。但他不知道他手里究竟有多少东西，总不至于空口白话说老皇帝生前打算传位给他吧？ “爹，今日吴伯和贺砺去了兵部，不知与陈戈谈成什么结果。” 沈南方停住了脚步，摇头哼了声：“陈戈怕是做不了主，别忘了还有个杨凡，他弟弟今天刚娶方严平的两个女儿，定会唯他马首是瞻。方严平欠了姜致的情，是绝对不会拥护十五王爷的。还有个四殿下，那可不是省油的灯，先皇本就想立他为太子，若不是咱们这个皇上使了手段，议政殿坐的可就是他了。皇家的事真乱！” “十五王爷已经控制了皇上和太后，兵符定然拿到手了，如此一来我们的选择至关重要。爹，妹妹很喜欢十五王爷，刚才我没表态她还生气了。其实若十五王爷手里有过得硬的东西，孩儿想干脆就拥立他算了。他人品性情都是上上之选，也能遂了妹妹的心意。” “你倒是疼妹妹！” 沈清朗笑笑：“您要是不愿意犯险，那就只答应提亲，至于那件事，中立。” 沈南方斜了儿子一眼，对着他就踹，被他轻易躲了过去。 “中立？你妹妹都要嫁他了还中立什么？骗鬼呢你？清朗你小子现在也会诓你爹了，滚滚滚！” 沈清朗故意叹气：“爹您现在怎么这么暴躁？孩儿是为您着想。十五王爷不是冲动的人，他若是登基，而您站在他的对立面，处境该多尴尬，又该如何自处？” “我还要谢谢你不成？” “爹您客气了，这是孩儿分内之事。对了，妹妹的婚事您到底怎么说？” 沈南方一拂袖子：“你爱怎么说怎么说，长兄如父，你该担起责任了，总之你别让她哭着回来找我就行！” 沈清朗望着他昂首挺胸的背影撇撇嘴，人家是爹没了长兄如父，他这亲爹还活着呢，总拿长兄如父说什么事！ 爹做成这样，全大齐硕果仅存！ 不管怎么说，总算办成了事，也算解了他的忧虑。 沈清朗步履轻快地去了春意阁，不见沈清霜。又去了绿烟阁，也没有。 奇怪！ 问了碧玉，说不知小姐去了哪里。 再去了趟门口，守卫说小姐回来后就没出去。 小丫头又不会功夫，也不会翻墙。 带着疑问，沈清朗将沈府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她居然跪在母亲的灵位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他的心一下软了。 去摸她的头，被她打开了，看来这次生的气还不小！ 他跪在她旁边想示好，她往旁边挪了，与他拉开距离。 他无语了，就这么讨厌他？ “娘，您瞧，一个不顺心就发脾气，被惯得无法无天！”沈清朗向着沈夫人的灵位告状，眼睛却往妹妹身上瞟，“婚事而已，又不是不同意。她年纪小，与十五王爷相处时间太短，又涉及皇权之争，我不过犹豫一下，她就不理我了，您评评理，有这样做妹妹的吗？” 第278章 “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我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你还不给句痛快话！” 沈清朗皱了皱眉，想问“真的不容易吗”，终于还是憋住了。现在已经泪眼婆娑了，再气下去就更难哄了。 “我不要和爹商量吗？” “爹还不听你的？沈清朗，我都能为了你放弃报仇，你就不能成全我？” 被连名带姓喊的沈清朗糊涂了，什么为了他，又放弃报什么仇？ “你的心上人害我，三哥本来要杀她，被我拦住了！” “你等等。”沈清朗被吓了一跳，同时更糊涂了，怎么又冒出个心上人？他哪来的心上人？“谁要害你，你说清楚点。” 她却不愿意说了，偷偷往眼睛里又抹些药水，眼泪流得更凶了，一手疼着护着的妹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沈清朗难受不已。 他转过她的肩，柔声哄着：“好了，不哭了。我跟爹说好了，同意你嫁，我们也会支持你云间哥哥。” “你没骗我？” “我骗你你不会再哭？” 她破涕为笑，还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转变之快让沈清朗怀疑她是装的。 “去哪儿？” “睡觉！大哥晚安！” 沈清朗摸摸额头，深吸一口气。占便宜就笑，占不了便宜就跳，太势利！ 等了小半个时辰，沈清彦回来了，心情似乎还不错！ “小三。” 骤听老大的声音，沈清彦条件反射般心虚，干笑两声：“大哥，你怎么没睡？” 沈清朗围着他打量着：“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 “哦，翠明楼，做生意。大哥找我有事？” “嗯。清霜说什么我的心上人害她，她指的是谁？” 第211章 你能不能别嫁给小皇叔？ 沈清彦嘿嘿一笑：“大哥你的心上人你问我？” 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让沈清朗很看不上：“你给我规矩点，清霜说的到底是谁？” 沈清彦不敢说，他怕老大找他后账。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差点令妹妹失去清白。 “大哥其实我不太清楚，过去了就过去，你就别再问了。” 他趁机想跑，被沈清朗拎了回来，眉目间已有了怒色：“不太清楚？清霜说你都要杀那个女人了，你怎么会不清楚？我警告你，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滚去思过堂反省！” 沈清彦去了思过堂，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后悔没与顾灵嫣一起用膳。就靠那一顿午膳，又不知要撑多少天了！ 撑多久是多久了，万一老大对那恶毒的女人余情未了，家里还有安宁吗？ 沈清霜回房后一直睡不着，一来激动婚事没有阻碍了，二来担心话赶话说漏了秦烟雪的事。 老大从她这里问不出，会不会去问三哥？ 想到这里她更担心了，她笃定沈清彦不会说，但相应的惩罚是跑不了了。 思过堂，一定在思过堂！ 她将蜡烛吹熄，营造已经睡着的假象，蹑手蹑脚开了房门，却结结实实撞上了一个胸膛，差点没把她的魂吓飞。 “我有事找你。”低沉的声音、月色下幽暗的眼睛让她大惊失色。 “顾......顾谨灏？你怎么来了？” 顾谨灏没答她，揽了她的腰直接上了墙。 “啊，救......”“命”字还没喊出来就被他带到了墙外。 “你要是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在一起你就喊，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而已。”他语气落寞，直直望着她的眼睛。 她回避他的目光，扭过头时不忘将她腰上的手拿掉。 但他箍得紧紧的，无论她怎么拍都白费力气。 “顾谨灏，你过分了！” “这就过分了？你对我始乱终弃怎么说？” 狗王爷又开始犯病了，一个男人动不动就将始乱终弃挂在嘴边，到底要不要脸？ 沈清霜想死，她很想说那个不是她，可偏偏不能说！ “四殿下，那个是误会，况且你都让秦云打过我了，我也治好了贤太妃的病，不是一笔勾销了吗？再者我也证明给你看了，对你始乱终弃的是方明珠，不是我。疾风在附近，你快点放开我！” 顾谨灏幽幽道：“秦云引开他了，你大哥和你爹睡了，沈清彦在面壁，沈清疏还未回来。” 言下之意没人来救她。 原来是有备而来！ “你这样没法好好说话，我不跑也不喊，听你说完还不行？”她做了妥协，力求表现出诚恳。 “以前你也这么说，但你跑了。”就在墙内，他记着呢，从那次起他就不信她的鬼话了。 “这次是真的！”虽然没信用，但万一骗成功了呢？ 顾谨灏叹了口气，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向着她的唇凑去。 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她一巴掌打了上去。 响亮清脆！ “你......打我？”他难以置信地摸摸脸，疼！ “谁让你想轻薄我？”她趁机推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正好旁边有棵树，她死死抱着，仿佛那是她的保护神。 “如果刚才是小皇叔，你会打他吗？” “他才不会强迫我。”她反驳道。 顾谨灏眸子一暗，如果她愿意，他又何至于勉强她？如果不是小皇叔横刀夺爱，也许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清霜，你能不能别嫁给小皇叔？” 第279章 他本来已经要睡了，却抑制不住想见她，偏偏让他听到她与沈清朗说想嫁给小皇叔，一瞬间他心痛不已，在她的屋顶郁闷到刚才。 他祈求的目光让她不敢直视，仿佛她真的是始乱终弃的渣女。 但天地良心，她从来没有乱过他。 “说话！” “哦。”她猛地抬头，“不能。” “为什么不能？你就那么喜欢他？沈清霜，我们先认识的，你要嫁也该嫁给我！” “四殿下，不能这么算。方明珠认识你更早，她今天还向你表白了呢，你怎么不娶她？” “沈清霜！”顾谨灏真的怒了，他向她表达他爱而不得的伤心，她却总往他的心上插刀。这女人的心怎么就那么硬？ 被他一吓，她软了，软得都要哭了。 “求你了四殿下，你放了我吧，真的，要是被疾风看见我就说不清了。坏人姻缘犹如杀人父母，我们就当晚上没见过，你也没说过这些话。” “什么坏你姻缘？我娶你！” 沈清霜一个冷颤，她害怕，不止害怕顾谨灏，更害怕书中该死的剧情，原主成了他的侧妃自生自灭。 不，她才不要！ 她见鬼似的扭头就跑，顾谨灏惊异于她的反应赶紧去追，忽然从空而降一个少年拦住了他。 面容冷峻、身手敏捷。 是疾风。 “四殿下，自重。” “你让开！” 疾风怎么可能让开，费半天事追的黑影居然是秦云那厮，他这才知道中了调虎离山，都没来得及揍他就找过来了，好在来得及！ 顾谨灏不敌他，只能愤愤看他将沈清霜带走。 关键小姑娘还一种劫后余生的表情。 有疾风在旁，沈清霜放心多了，同时有了新的担忧。 望着一脸笑嘻嘻的少年，她试探性问他：“疾风，你能不能别把今晚的事告诉云间哥哥？” “好！” “真的吗？”答应得这么痛快，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欣喜。 疾风郑重点头：“当然了，我多听话！” 不听话再把他退了换追云来就亏大了，再者看四殿下气急败坏的德性就知道没占到便宜，何必给王爷添堵还惹小姐讨厌呢！ 次日，顾云间很早就起了，吴伯给他试了十几套衣裳后终于选定了。 心好累！ “王爷长得俊，穿哪件都好看。其实白色最儒雅潇洒，清霜姑娘也最喜欢，可在今天穿不适合。还是紫色好，矜贵俊朗！”望着自己带大的孩子，吴伯怎么看怎么喜欢，孩子要成家了，他也可以闭眼了。 顾云间被老头子的泪眼朦胧弄得莫名其妙：“吴伯，本王是去提亲，你怎么还哭上了？” “没哭，没哭，老奴是太高兴了。王爷，都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真要去了，顾云间还有些紧张。手碰到了小姑娘送的玉佩，又鼓起了勇气。 只是没想到顾谨灏等在冷园门前，那眼中疲态，看来昨夜过得很艰难。 第212章 太妃不怕断了母子情分？ “谨灏。” 顾谨灏听到他的声音转过了头，相比顾云间的神采飞扬，自愧不如。 犹豫了下：“小皇叔，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吴伯怕他捣乱，向顾云间道：“王爷，今日不能耽搁。” 顾谨灏斜了吴伯一眼，说得这么隐晦，谁不知道去提亲似的！ “小皇叔，就一会！” 顾云间与他到了一棵银杏树底，清晨的阳光透过扇形叶子洒下光晕，和谐美好，对这个侄子也多了些耐心。 “何事？” 顾谨灏思忖了一夜，此时反而踌躇了。他觉得自己很卑鄙，很无耻，可他不说的话会不甘心。 “谨灏，你到底要说什么？” 顾谨灏被他看得心里发虚，心一横，“小皇叔，其实方明珠之前并非妄言。” 顾云间隐隐有了猜测，问他：“你指的是什么？” 顾谨灏抓抓头，声音有些发颤：“我是说，清霜她，她确实曾趁我酒醉，上了我的床榻，想对我......想对我......” 他说不下去，他知道他懂。 “对你什么？”顾云间的语气很平静，“对你以身相许是吗？” 他的反应出乎意料，顾谨灏绝对相信他是故作镇静，任何一个男人听到喜欢的女子这种事都不会无动于衷。 虽然在定北王府他不假思索向沈清霜求婚，但那时她是被陷害的，这次不一样。 “是，小皇叔若不信可以问秦云。我之前为了维护她的清誉所以选择沉默，但我不能欺骗你。众口铄金，为了她和小皇叔的名声，请小皇叔重新考虑这门婚事......” 顾云间抬手，示意他不必说下去。 “那件事，是她去寿安宫医治贤太妃之前吧？” “什么？”顾谨灏觉得他的重点偏了，这与时间先后有什么关系？ 莫非他知道什么？ 他怕他找沈清霜求证，点了头：“是。” 顾云间“嗯”了声，“还有事吗？” “什么？”顾谨灏怀疑耳朵出毛病了，就这么过了？“她......我还吻过她，在你认识她后！” 话音落地，顾云间身躯一震，紧接着给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让不远处的吴伯和追云也懵了，师徒俩对视一眼，谁也没敢上前，山雨更不在话下了。 第280章 但见顾云间指着顾谨灏说了句什么，转身向他们走来。 马车上，顾云间双手搭在膝上沉思，吴伯几次想问发生何事都止住了，一路默默无言到了定安将军府。 那里已经等了一辆马车，玉平立在外面。 “娘娘，十五王爷他们到了。” 贤太妃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扶着玉平下了车。见到顾云间就絮叨起来：“老十五，你来提亲拉着本宫做什么？我家死小子知道还不与我断了这脆弱的母子情分？” “太妃这母子情分不要也罢，免得受连累。”顾云间面上没有一丝笑意，贤太妃很不适应。 小心翼翼问他：“死小子惹你了？” “口舌招尤、嚣张跋扈，太妃若不管，本王替你管。” 评价中肯到位，贤太妃连连点头。只是究竟为何事生气，她极其相当特别想知道。 顾云间看了她一眼，贤太妃顿时有了教子不善的羞愧。 玉平悄悄问了吴伯，又悄悄拉着自家主子到一旁：“娘娘，十五王爷打了四殿下。” 贤太妃的眉头高高挑起：“你开什么玩笑？老十五会打人？还打谨灏？” 但吴伯郑重点头，她信了。 能令他动手，显然不是小事。 将功折罪吧！ 拂了拂头发，理了理裙子，示好地笑笑：“老十五，别生气了，谨灏小孩子不懂事，你该骂就骂，该打就打，本宫绝对不带心疼的。只是今天是好日子，提亲重要，你放心，本宫保证不辱使命，一定让老沈把清霜嫁给你！” “太妃不怕断了母子情分？” “也断得差不多了，这种忤逆子是有今生无来世，不提也罢。” 沈府。 由于沈清朗昨晚又叮嘱了一遍，沈家父子除了面壁的沈清彦，都穿戴整齐等在正厅。 一听贤太妃与顾云间同时来了，顿时面面相觑，这是要为谁提亲？ 来不及思索，先去迎接：“臣参见太妃娘娘、十五王爷。” “都起来吧。”贤太妃自来熟地往正厅去，径直找个位子坐下，手就比划开了：“老沈你坐，清朗你也坐，还有小二子也是。小三子呢，哪儿去了？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像话！” 这嘴八哥似的说个不停，完美诠释了宾至如归，这指点江山的，玉平都怀疑主子是这家的主母！ 顾云间没见到沈清彦，心里有了种不祥的预感。难道因为帮他说话被关了禁闭？ “沈将军，清彦他......” “回王爷，他犯了点小错误，被清朗罚到思过堂了。” 沈清朗幽怨地望着他爹，这真是一点锅都不背，好像沈家是他做主似的！他明明都禀告他了，老爷子还说面壁太轻非要打一顿呢！ “不知犯了什么错？” “回王爷，他知情不报，不罚不行。” “敢问是何事......” 贤太妃觉得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实在无趣，人家是亲生父子，出不了大事！ 手一挥，“老沈，别说那些不相干的，说正事！实不相瞒，本宫今天是来提亲。咱们是故交，本宫的人品性情你了解，女儿嫁过来绝对没错，这门亲事本宫帮你决定了！” 沈南方被这人为的故交之言吓出一头冷汗，嫁过去？嫁给她做儿媳妇吗？ 沈清朗怕亲爹着了故交的道，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爹，不可！” 贤太妃耳力极好，柳眉一蹙：“什么不可？清朗，你是不相信本宫吗？” “回太妃，臣不敢。但妹妹不喜欢四殿下，这婚事说什么我们都不能同意。” “四殿下？谁让清霜嫁给谨灏了？别说你们不喜欢，本宫也不喜欢，本宫是为老十五提的。这不孩子面薄，老吴来了几趟都没办好，这才请本宫来一趟！” 吴伯很看不上这伺机诋毁的太妃，她能耐？说到现在净让人误会！ 顾云间也后悔了，不过是想表达对沈家的尊重，却闹了这么一出。 第213章 我觉得情况不妙 “沈将军，少将军，太妃此次确实是为本王提亲。倒不是面薄，只是父皇母妃已经去世，家中无长辈，吴伯又多次无功而返，这才请太妃过来。” 沈家父子都松了口气，早说啊！ 沈南方使了个眼色，沈清朗道：“十五王爷，娶清霜不是不行，两件事。” “少将军请说。” 贤太妃也想听听究竟什么样的条件，眼中立刻闪着八卦的光。 “第一，不可纳侧妃，侍妾，简而言之，除了清霜，你不可以有别的女人。” “这是应该的，本王答应。” 他如此痛快，沈清朗对他多了好感。 “王爷，这可不是一句空话，要写保证书按手印的！”沈清朗笑道，手一挥，沈清疏立刻将准备好的笔墨纸砚端了上来。 贤太妃差点没笑岔气，这个有意思！ “老十五，这写了就不能反悔的，他们家可谁都不怕，你想好了再写！” 顾云间微微一笑，只要不是写和离书，写什么都行。笔端行云流水，保证书写的都极具美感，沈清疏想把它裱起来。 “师傅，王爷像卖身似的！”追云低声嘀咕。 吴伯切了声：“你懂什么？就这也不是谁想写就能写的。” 贤太妃不笑了，这是在影射她儿子吗？ 第281章 沈清朗将保证书审查之后交给亲爹。 “第二，妹妹年纪太小，母亲又去世不久，守孝期满前不可以成亲。” 顾云间明白，小姑娘马上十六岁，孝期满时十八岁，那就再等等吧。 “本王答应，只是婚事是否可以先定下？” 沈南方刚开口，沈清朗没给他机会：“取决于第三件事。” “可是刚才明明说两件事！”山雨嚷着，卖身契都签了，第三件能好吗？ “我大哥又临时想到了，不行吗？” 沈南方怕儿子过于放肆，想出言制止，只听沈清朗道：“爹您别打岔。” 沈清疏在旁偷笑，谁让总长兄如父？这下老大名正言顺取代他了。 “少将军请说。”顾云间虽然有些不安，但此时无论什么条件都只能答应，谁让他想娶人家妹妹？ 沈清朗笑笑：“王爷不必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妹妹自小娇生惯养，凡事有我们三兄弟为她出头。若是冷园的护卫可以打败我们，婚事随时可定下。” 顾云间转头望向追云，少年的眼睛瞪圆了。 王爷的终身大事取决于他们仨了吗？ 任务不仅艰巨而且艰巨。 “少将军，是三局两胜吗？” 沈清朗又笑了，三局三胜是难了些，追云总归帮过他，给他个面子，点了头。 追云叹了口气，心很虚：“王爷，我们只有信心打败沈二公子，只能胜一局......” 顾云间的失望落在吴伯眼中实在难受，他都想上去打，可人家点明了是护卫。 孩子第一次喜欢姑娘，第一次想成亲，他不能让他失望！ 扔下一句：“打不赢的话我就换个徒弟！” “啊？”追云泄气了，向沈清朗商量着：“少将军，能不能我们仨与二公子各打一场，三局三胜？” 沈清疏已经忍无可忍了，他到底有多看不起他？卷起袖子想教训他，被老大眼神劝退了：“有那时间多练练功夫，若是打败了丢人现眼，你也去面壁！” 此行像是办成了又像没办成，吴伯压力骤增。 “要不，还是换几个护卫吧？”顾云间建议。 孰重孰轻吴伯分得清楚，打算从隐卫中重新挑选三个，这让追云急了，赌咒发誓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顾云间松口了，给了三个月时间。 玉平看贤太妃闷闷喝茶，不明白她瞎操心什么。 贤太妃长吁一口气，忧伤的眸子，忧伤的语调：“玉平，按清朗第三个条件，咱家谨灏一辈子也娶不上了。就秦云那样的，连小二子都打不过！” 沈清疏：“......” 他到底招谁惹谁了？他功夫不差，真的不差，他差的是命！家里都是高手，碰到的都是高手，他能怎么办？ 尘埃落了一半，始终定不了。 另一边，沈清霜与疾风等了许久也不见碧玉回来，只好亲自去找。 可巧顾云间从正厅出来了。 “云间哥哥！”她像只蝴蝶似的，轻盈地到了跟前，眼睛里满是光彩，“都好了吗？” 顾云间还未说话，沈清朗将她拽了过去，女生外向！ 得知还要比武，她叹了口气，不过也就一瞬：“那就赶紧比吧？” “现在？”顾云间有些尴尬，“胜不了。” “为什么胜不了？”小姑娘很疑惑，“不是追云他们和我三个哥哥比试？” 吴伯道：“原则上是这样，取决于他们三个月的武功进展。清霜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训练这仨小子！” “别三个月了吴伯，真三个月就没希望了。” “此话何解？” 沈清霜将老头子拉到一旁叽叽咕咕，直听得他眉开眼笑，连连夸赞她聪明。 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让沈清朗心里没底，此时一老一少笑眯眯过来了。 “清朗，就现在比吧！” “现在？吴伯您开玩笑吗？” “不不不，不开玩笑。”吴伯很干脆地安排了，“山雨，你和少将军比试。疾风，你对二公子。追云，你和三公子。” 山雨的头懵懵的，三兄弟就他武功最差，直接去找沈清朗比那是毫无悬念的输！ 顾云间也觉得不好，吴伯低声耳语，他的眸子里有了笑容。 沈南方推了推儿子：“清朗，我觉得情况不妙。” “何止不妙？我们输定了。”沈清朗叹气。往妹妹斜了一眼，嬉笑的她垂头扶额。 “大哥，小三不会输给追云，你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当饿了一夜的沈清彦晃到面前的时候，沈清疏闭嘴了。 尘埃落定，唯一不安的是贤太妃。 她拍着沈清霜的手，让她帮忙探听顾云间为何打顾谨灏。 “老十五从没打过人，能让他动手，我真想不出死小子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她那么慎重，沈清霜也忐忑了。先去问了吴伯，可惜他也不知道。 还是顾云间发现她神情不对。 “不舒服吗？” 她把他带到附近的小花园：“你打四殿下了？” 顾云间没隐瞒，直接点了头：“打了。” “为什么打他？” “他说你对他以身相许，还说吻过你，要我放弃这门婚事。” 第214章 听风就是雨，难怪我大齐国运不盛！ 第282章 “狗王爷这么阴险卑鄙？”她恨恨跺着脚，“要对他以身相许的不是我。我也没吻过他，真的！” “我知道。”他清澈的眸子盛满笑意，揽着她的腰，低头在她的唇上点了一下，“那你说他该不该打？” “该打！可是万一他还手怎么办，你不就吃亏了吗？” 顾云间笑了：“他不敢还手，我是长辈呢！” “我都忘了！那你不该先找我确认再提亲吗？”她歪头问他。 将心比心，易地而处，他若是有这些花花事，她肯定要慎重考虑的。 “确认什么？谨灏的话吗？” “嗯。” “没那个必要。我的小姑娘亲口说过喜欢我，我还担心什么？别人口中的和自己感受到的，当然感觉更可信。再者提亲这种事越快越好，万一被人捷足先登了呢？我一个人太孤单，很想有你陪。” 成熟、理智又温柔，沈清霜觉得捡到宝了，她都想现在嫁了。 “可是还要等两年多呢！”她晃着他的衣袖，时间好慢！ “没关系，多久都等。在来福客栈时我们说好的，只要你愿意嫁我，婚期你定，婚后的规划也是你定，我不会反悔的。” 她心中一暖，握着他的手：“你怎么这么好？” “谁让我老呢？” 沈清霜被他的话逗笑了，这真是一生的运气都用来遇见他了。 此时玉平来了：“沈小姐，太妃娘娘要回宫了。” 沈清霜明白她的意思，去见了贤太妃。只说顾谨灏嘴贱惹了顾云间这才被打，但具体何事不得而知。 贤太妃接受了这个理由，儿子嘴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仪态万千地上了马车，忽见顾谨灏在里面，她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谨灏，这么巧！”尴尬的处境尴尬的话，尴尬的儿子尴尬的妈，贤太妃难得对儿子心虚。 “不巧，儿臣去寿安宫没见到母妃这便过来了，母妃来沈府是为儿臣奔走吗？”顾谨灏一字一顿，极力压着胸中那股不平之气。不帮忙就算了，还帮倒忙，这是生怕他抱得美人归啊！ 玉平默默挪向车头，城门失火可别殃及池鱼。 贤太妃孤立无援，干咳几声，闭上了眼睛养神，估摸着顾谨灏不看她了这才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她亲儿子仍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此时需要开口。 “儿啊，你小皇叔与清霜的婚事已经定了，你就别扑腾了，大方放手，大方祝福，大气点！” “大气？母妃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本宫是坐着。” “若是父皇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您还能大气？” “你父皇的女人少了吗？本宫不大气能把你养大？” “母妃，儿臣不甘心！” “这三个字你说得本宫耳朵都起茧子了！”贤太妃两手拍得亲儿的脸啪啪作响，恨铁不成钢道：“儿子，你争口气，姑娘不喜欢咱咱就放弃得了，何必去讨嫌呢？我儿子样样拿得出手，就说相貌......挺好，再说性情......还行，还有为人处世......算了不说这些了，死了这条心吧！” “我不死心！” 贤太妃对于这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儿子没耐心了，慈母是做不下去了。 心累！ “不死心也没用，光沈家老大的一个条件你就做不到！” “什么？” 贤太妃把比试的事说了，顾谨灏很不屑：“小皇叔也做不到，他的三个护卫虽然武艺不凡，也就打得过沈清疏！” “哼！”贤太妃将赛况说了后顾谨灏傻眼了，“你的秦云呢？连小二子都打不过吧？” 顾谨灏不服气：“沈清彦那种情况，秦云说不准也能打过，儿臣可以对付沈清疏。要不去试试？” 贤太妃的嫌弃再也不屑掩饰了，真不敢相信这货是她生出来的。 “儿子，你觉得小三子还会先饿一夜再与秦云打吗？我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一天天的啥也不是，本宫乏了，滚！” 顾谨灏没滚，跟着她的马车进宫了。贤太妃回了寿安宫，顾谨灏去了议政殿。 殿外议论纷纷，顾冰河一看到他就奔了过去。 “四哥，听说了吗？” 顾谨灏没兴趣，让他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顾冰河讨了个没趣，但不计较，反正他习惯了，若是哪一日和颜悦色才有麻烦。 “十一皇叔府昨日被血洗了，死了一个，伤了十几个，就连十一皇叔都中毒未愈在府中躺着呢！” 顾谨灏的脸色变了，他昨日只顾着儿女私情居然不知发生了此等大事。 “冰河，可知是谁干的？” “都说是追云。” “追云？”顾谨灏被惊到了，那不就与小皇叔有关？可怎么会？ “真的，除了冷园的人，谁能凭一己之力单挑整个王府？” “我想不通。”顾谨灏沉思。 姜致走了过来，目光愤恨不已：“四殿下不必惊讶，十五王爷敢捏造罪名软禁皇上和太后，对付十一王爷又有什么稀奇？两位殿下要小心了，说不准下一个是你们了。” 顾冰河“呸”了一声：“长义侯你胡说什么？你说小皇叔捏造罪名软禁皇上和太后，谁能证明是捏造？小皇叔可确实在皇陵被刺杀。” “那也不能证明是皇上和太后所为！” 第283章 “那是谁？你吗？” 姜致拂袖：“五殿下你含血喷人！” “含什么血喷什么人？含血喷人的不是你吗？十一皇叔的事待会朝会自有分晓，听风就是雨，难怪我大齐国运不盛！” “五殿下你说话未免太刻薄了些，大齐国运与臣有何关系？” 顾冰河来兴致了，双手环抱在胸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长义侯你其身不正、治家无方却又身居高位，能不影响我大齐国运吗？” “五殿下你......” “别打岔，真没礼貌。本王说话都是有证据的，你以为像你空口无凭信口胡说？你为了攀上方严平不惜让姜别离娶方明珠，害的他躲在本王的府邸不敢归家，本王没冤枉你吧？若不是方明珠与杨杰的丑事尽人皆知，相信你还会逼着你儿子娶她。至于治家无方，你与姜别离父子反目，我姐那么温顺的一个人都不惜与姜皓白和离，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自己一摊子烂事还有脸还评价我小皇叔的为人处世！” 群臣掩口而笑，显然这比议论顾融乔府的事更有意思，好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为顾冰河摇旗助威。 方严平的牙都要咬碎了，身后的杨凡更是无地自容。 不知谁说了一声“十五王爷到了”，群臣依次进入议政殿，随即都愣了。 以往都是顾云间一人，今日吴伯和追云山雨都来了，除了他们，还有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第215章 本王所言就是证据！ 一个头发微白的老头子，脸上漾着笑容。 方严平琢磨半天终于想起来了，失声喊道：“贺砺！” 这一声炸开了锅。 “原来他就是贺御史！” “高祖皇帝驾崩后他不是辞官归隐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总不至于来故地重游，拭目以待吧！” ...... 贺砺摸摸下巴，眼神矍铄，望着方严平哈哈大笑：“想不到还有人能记得老夫，方相，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方严平讪笑着。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此时是丞相，不必怕他！ 往现任御史大夫马尚佑看去，他立得端正，望向贺砺的眼神敬重有加。 再转向姜致，但见他眼中多了犹疑，若是仔细看，还有些慌乱。 至于顾谨灏，眼神平静得奇怪，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是顾谨灏第一次见到贺砺，与吴伯一般不怒自威。 “四哥，要有大事发生了。” “嗯。” 顾云间坐下，众人行礼：“参见十五王爷！” “各位请起。本王在殿外已听到议论纷纷，哪位来说一说？” 他目光从殿上扫过，姜致首当其冲。 “十五王爷可曾听闻昨日十一王爷府被血洗之事？都说是你身边的追云所为，不知王爷有何解释？” 姜致瞬间集中了全场的焦点，有人叹他勇气可嘉，有人叹他傻，更多的想听顾云间如何辩解。掌控朝堂多日，他会作何反应？ 顾云间只是淡淡瞧了姜致一眼，声音波澜不惊：“你说的没错，是追云所为。顾融乔对本王下毒不成又痛下杀手，本王留他一命已算仁至义尽。” 他就这么承认出乎姜致的意料，原以为他会砌词狡辩。 “十一王爷是王爷的皇兄，他怎么会害你？王爷的话可有证据？” “证据？”顾云间微微一笑，“本王所言就是证据！” “王爷，你这话不能服众。” “服众？”顾云间又是一笑，向殿上众人问：“还有谁不信？” 面面相觑后都沉默了。 顾谨灏却站了出来，顾冰河吓了一跳，此时想往回拉已经晚了。 “小皇叔，侄儿不信十一皇叔要害你。”顾谨灏借机发难，他咽不下那口气。凭什么抢了他的姑娘还能稳坐朝堂？ 顾云间定定望着他，忽然笑了。 手一指：“方煦，你去将顾融乔和昨日的杀手带来，让他们给四殿下解释。” 顾谨灏愣了，他就坦然至此？都不派个心腹去威逼？ “四哥你干什么？”顾冰河上前将他拽回，他总觉得四哥今日哪根筋不对，危险得很！ 顾谨灏抽出袖子：“没你的事！” 顾云间清冷的声音在大殿响起：“各位还有何事？本王今日有的是时间，一件件来！” 又是姜致。 “王爷，您软禁太后与皇上多日，独揽大权，名不正言不顺。” 就连方严平都对他的勇气赞叹不止，老家伙孤注一掷了。有他打头阵，他静观其变就是了。 顾云间神色如常：“原来顾融乔口中的‘群臣’就是长义侯你。名不正言不顺？那本王今日就让这些名正言顺了。沈清疏，去将皇上、太后和宫婢金凤带来。追云，把参与皇陵刺杀的活口押上殿。” 第二波人离开，姜致惴惴不安，这淡定怎么像做好准备就等他开口似的？ 祥宁宫的大门再次打开，皇帝与太后花了许久才适应光亮。在这期间，沈清疏去了寿安宫。 贤太妃听说带金凤走，保养得当的手一伸：“这段时间的伙食费、住宿费。” “翠明楼报我名字！” “好嘞，大气！” 一想不对，“小二子，翠明楼又不是你的，报你名字有用吗？再说本宫有清霜送的小牌牌，本来就可以免费一年，你在诓本宫！” 第284章 沈清疏嘴角一抽，这太妃真是够够的！ 往袖中掏掏，连整带零二百三十四两，都给她了。 贤太妃觉得他把她当成打劫的了，玉平的眼神仿佛在说“难道您不是吗？” 干咳两声，将银子推了回去，露出慈祥亲切的笑容：“本宫逗你的傻孩子，让你妹妹空了做些点心给本宫！” 沈清疏：“......” 这么庄严的时刻她来逗他？ “玉平，这么紧急你怎么还傻站着，还不带小二子去拿人，可别耽误大事！” 玉平：“......” 如果不是她讨好处不早好了？ 皇帝再次踏足议政殿，物是人非，恍如隔世。 他想去他的位子，那张龙椅，但此时龙椅旁边已经坐了顾云间。 金丝银线紫蟒袍，朗眉星目白玉冠。 他眸光淡然，但透着王者之气，比先皇还要让人敬畏几分。 皇帝望了母亲一眼，但见她点头，手一指吼道：“顾云间，你软禁朕与太后，你犯上不敬，其罪当诛，众卿，给朕擒下他，朕会论功行赏！” 可无人响应，这让皇帝觉得自己像小丑。 姜致动员着：“众位同僚，皇上都下令了，你们怎能无动于衷？” 大殿骚动，却只有议论，没人敢动作。 “众位同僚，你们不听君令想造反吗？方相，杨侍郎！” 方严平和杨凡被点了名，皇帝又在前，赌一把了。 “十五王爷，皇陵一事扑朔迷离，真相未明就软禁皇上，确实大不敬。”方严平大义凛然。 杨凡紧跟而上：“方相所言甚是。王爷你还是向皇上请罪吧？别引起民愤。” 陈戈哼了声：“杨凡你几时能代表‘民’了？” “尚书大人，你我虽有纷争，但大是大非要分清楚！” 沈南方笑道：“大是大非？皇上派人刺杀十五王爷还连累小女险些殒命，这是事实，根本不存在冤枉。可笑你们还想颠倒黑白，愚昧无知！” “沈将军，你也参与软禁皇上，也是罪人！不要以为你手握兵权就能目中无人......” “所以杨凡你目中无人就是因为手握兵权？”陈戈又哼一声，“兵部还轮不到你做主！” 大殿吵了起来，皇帝与太后对视一眼，可见还是有人相帮的，憔悴的双眼又有了得意之色。 “行了，都瞎咋呼什么？聒噪！”吴伯将玄铁剑一横，“高祖皇帝的尚方宝剑在此，都给我闭嘴！” 喧嚣的大殿霎时鸦雀无声，这柄尚方拔剑威胁了他们太久，已经有阴影了。 没一会，追云来了，手里抓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拴着三个人。 第216章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这君，不该是你！ “都给我拣重点的。”吴伯指着陈玖三人：“你们先说。” “陈玖，你小心说话！”太后的目光刀子似的望着跪着的陈玖，他却没看她。他知道太后心狠手辣，但此时掌握他性命的是追云，他可比那老女人可怕多了。 “是太后将我调到皇陵，她说十五王爷会去祭拜，让我到时候直接将他杀了。详细过程供词上已经写了，上面都是真的。” 陈玖一口气说完，给另外两个做了好榜样。 那两个争先恐后招供：“当时皇上让副统领挑二十七个侍卫去皇陵听陈将军的命令，我们就被挑中了。陈将军让我们刺杀十五王爷，我们只能听命，这些事供词上也写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陈玖忽然意识到他光作证却没求饶，也赶紧磕头：“王爷，都是太后指使臣的，求王爷饶命！” 这让朝堂炸开了锅，群臣唏嘘不已，皇帝谋杀小皇叔板上钉钉，不容抵赖。 皇帝与太后的脸已憋成了猪肝色，想反驳却力不从心。因为陈玖三人不仅嗓门骤然提高还声泪俱下，以致根本没人听得到他们的狡辩之词。 本来就是听命行事，此时还要背锅赔命，谁干？ 追云将三份供词从方严平面前掠过直接给了沈南方，沈南方将它们传散开来，又是一波舆论。 “聒噪！”吴伯脑仁疼，事儿还没完怎么都这么亢奋？示意众人安静，指着金凤：“到你了！” 金凤深深地看了一眼主子，将太后如何指使她于顾云间生母棺椁下毒、如何让顾云间染上寒症细细说来，这比刚才还让众人惊惧，就连顾谨灏都难以置信。他也是到了楚国才知道顾云间有寒症，原来是太后动的手脚！ 望向顾云间，他淡淡的眸子湖水一般平静，仿佛他们在说别人的故事。他安静地听着，只是手有意无意摩挲着衣上的佩玉。 顾谨灏忽然想到了母亲，指着金凤怒问：“母妃久病不愈与你有没有关系？” 为了远在楚国的亲人，金凤供认不讳。 “回四殿下，贤太妃娘娘的病也是太后所为，娘娘知会御医院要做得无声无息，按照计划，娘娘活不过中秋。” “毒妇！”顾谨灏一脚将太后踹倒，恨不得即刻让这个恶毒的女人死。 太后原被贤太妃报复中了毒，被顾谨灏这么一踹，顿时面白气弱、心悸不已。 “顾谨灏，你放肆！”皇帝强撑站直。 “本王就放肆了！你们母子俩心如蛇蝎，你敢说这些指控都是假的？” 皇帝也豁出去了：“没错，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可那又怎么样？朕是君，尔等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顾云间，顾谨灏，你们不分尊卑、犯上作乱，朕可以杀了你们！方严平，杨凡，还有各位卿家，谁帮朕平叛，朕重重有赏！” 第285章 姜致望向方严平，他则望向杨凡。 “方相，三思，四殿下也参与进来了，我们孤掌难鸣。” “你没听四殿下刚才向十五王爷发难，他们不见得会联合起来，杨凡，机会只有一次。” 杨凡犹豫不止，又被方严平提醒早已不容于顾云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一咬牙，伸手向怀中掏去。 “杨凡，拿下他们，朕给你加官进......” “爵”字还没出口，杨凡刚掏出的兵符就到了追云手中。 “师傅，集齐两枚了。”献宝似的捧过去，换来吴伯一个白眼。 他一头懵，他怎么不表扬他？ “一个假兵符也值得抢！” “假的？” 就连杨凡也愣了，再望向陈戈，眼底全是讥讽。 “若不是吴老和贺老提醒，你还真就得逞了！偷兵符调动军队？杨凡，亏你想得起来！你与你弟弟还真是像，一样的鸡鸣狗盗之徒，一个偷兵符，一个偷人！” 顾冰河跑过来直拍手：“陈尚书你这话说得好，精辟！” “五殿下过奖过奖。” “客气客气。” 方严平直把顾冰河和陈戈恨得牙痒痒，更恨不得将那两个女儿都勒死，害他从坊间一直被嘲笑到议政殿！ 杨凡恼羞成怒，随即冷笑一声：“陈戈，你得意什么，我的人早已包围皇宫，只要我一声令下你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陈戈也笑了，无知！ “你的人？你偷的兵符都是假的，有什么权力调动军队？” “他们都是我的心腹，无关兵符真假！”杨凡不甘示弱。 “杨凡，醒醒吧，你的人已经被沈将军擒下了，现在外面的是我和定安将军府的兵马。” 杨凡一脸惊愕地望向沈南方：“你也叛变？” 事态的发展脱离了顾云间的料想，瞪了吴伯一眼，早说不要牵扯沈家，他怎么明知故犯？万一小姑娘误会他为了夺权才与她在一起该如何是好？ 吴伯连忙撇清关系：“王爷，老奴发誓没有威逼利诱小沈。” 当事人沈南方拍拍额头，谁能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什么时候掺和了？ 他的好大儿给他答了疑：“爹，是我和小二。昨晚陈戈来找我们借兵，你那时已经睡了，我们考虑后就做了。” 轻描淡写，出兵像出门似的，沈南方咬牙切齿：“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与老子商量一下？” 沈清疏让他爹消消气，都说长兄如父了，还商量什么？ “反了，都反了！” 沈南方还未说出口的话被皇帝说了。 希望成了绝望，他大吼：“朕是皇帝，你们忤逆朕，全都要死！” “皇帝？”贺砺哈哈笑了，随即面色一冷：“该易主了！” “贺砺，你一个前朝余孽，嚣张什么？就凭你这句大逆不道之言，朕可以将你五马分尸！” 贺砺不笑了，将目光从皇帝身上收回，接着从袖中掏出一物。 “这......这是什么？”皇帝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贺砺的手。 “顾智昭，好歹做了一年多皇帝，连圣旨都不认识了？不过也难怪你惊讶，这圣旨不是你与你那先皇老子的，而是高祖皇帝临终前留下的。你说的有道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这君，不该是你！” 第217章 皇上英明 他不再看他，展开圣旨。 “诏曰，皇十五子顾云间天资粹美，志虑忠纯，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其登基，即皇帝位。此诏现世日，不论帝位传至何人，顾云间即刻取而代之。吴奕、贺砺尽心辅佐，不得有误。” 废帝顾智昭恍惚无措，原来这就是皇爷爷留下的密旨，难怪他一直找不到，竟然在贺砺手中。 他攥紧拳，眼角猩红：“不，不，朕的皇位是父皇所传，皇爷爷不能夺去，他不能......” “顾智昭，圣旨已经言明，你不必多言。不过提到你父皇，倒不得不提一事。” 吴伯向山雨点头，江野五花大绑战战兢兢到了殿上。偌大的大殿，除了往死里打他的几个，谁都不认识。 无知者无畏，将烂熟于胸的陈年旧事一字不漏背了出来。 若说遗诏是晴天霹雳，这无异于再劈一遍。 “四哥，父皇竟然用卑劣手段窃取了小皇叔的皇位，这是真的吗？”顾冰河的头都要炸了，看热闹看到亲爹头上了，又羞又愧又怒又恨。 顾谨灏没答他，事到如今由不得他不信。原本他还想用手中兵权阻止顾云间称帝，来为自己争一争，可如今父皇的罪行无所遁形，哪怕他有十成兵权都难以成事，他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个。 “顾智昭，你说本王要如何处置你？”沉默许久的顾云间走了下来，对于这个狠毒的侄儿，他不打算饶过。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顾智昭顾不得皇帝的尊严，向他跪了下去：“小皇叔，是我昏头，求你饶过我......” 这时顾融乔和一众打手被押来了，一见此景，哪还敢说别的，直直跪了下去。不仅认了罪，还将姜致如何拉拢他一并说了。 顾谨灏头脑发懵，小皇叔已掌控一切，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无心顾云间如何处置接下来的一切，他只想尽快逃离议政殿，至于逃到哪儿，他不知道，天地之大，无他容身之地。 第286章 “不，我不要，那是母后下的毒，与我无关，我不要喝！”顾智昭的吼声扰乱了顾谨灏的思绪，紧接着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他皇兄的脸上，是太后。 她眼中愤怒、绝望，她处心积虑为他清除障碍，这个不孝子却将所有罪名都推给她，当初何苦生他！ 又是吴伯说话了：“不用推，也不用争，人人有份！追云，把毒茶都灌下去！” 追云很认真地思考后提出自己的见解：“师傅，您之前不是说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照徒儿说，还是杀一个，再把毒抹到那人的棺椁上由另外两个人去摸......” 顾智昭母子惊恐对视，要杀肯定是从他们之中选。 追云的后脑勺挨了一下，被他师傅骂道：“费那事？还杀一个抹棺椁！他们仨谁配用个棺椁？ 太后更怕了，这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对死亡的恐惧让她想求饶，忽然头发被抓住了，嘴也被撬开了，紧接着一杯茶灌入了喉咙。 她想吐，吐不出来，儿子和金凤与她一样的遭遇，只不过金凤冷静多了，像是得到解脱一般。 这种毒，没有解药，只有永不停歇的痛苦。 金凤想到了小侄儿，当初就是误碰了一点，受了十年苦，也成了她心里过不去的坎。 顾云间下令将三人关进皇陵外新盖的小屋，着人看守，一日三餐粗茶淡饭，但一碗毒茶不可或缺，是生是死全看他们的造化。 而方严平、杨凡、姜致均被除官削爵打入天牢，风云突变，多年高高在上，一朝成脚底泥，其他二人不敢说什么，毕竟皇帝和太后都自身难保，但方严平不服气。毕竟他喊得没姜致凶，也不像杨凡出兵包围皇宫。 贺砺眼里透着不屑：“方相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马御史，你来给他解释解释。” 马尚佑恭敬上前，翻开一个册子，将方严平多年贪赃枉法之事桩桩件件说得一清二楚，直让他的眼瞪得像铜铃却哑口无言，虽然心里恨不得咬死这个平日闷声不吭气关键时刻踹他一脚的东西。 不仅他，马尚佑的小册子上还记录了许多朝臣的罪证，都是他以往弹劾却被顾智昭骂没事找事的，一时殿上跪倒一片。罢官的罢官，入狱的入狱，有人怨声载道，就有人拍手称快。 “王爷英明！” 贺砺眉一皱，“怎么还称呼‘王爷’？” 也就一瞬，议政殿上响彻“皇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片拜倒声中，顾谨灏被顾冰河拉着跪了下去。膝盖着地，像是什么塌了般。 顾云间登基的消息最先传遍后宫，当玉平火急火燎来报时，吃点心的贤太妃差点咬到舌头。虽然早在预料之中，却没想到这么快。 “本宫这太妃是当不成了。”想把点心扔了，一想以后吃不到了，又塞进了嘴。 “娘娘，您不能再自称‘本宫’了。” 这句话差点让贤太妃噎死，猛灌了几口茶才顺下去。 “那你还称本......我为‘娘娘’？” 玉平叹了口气，这一时还真改不过来！ “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哎。”玉平走了又回来，“收了之后去哪儿？” “沈府，清霜给我养老！” 玉平实在服了这个主子，真是会找事！ “娘娘，十五王爷......不是，皇上与沈小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您一个情敌的母亲去沈府不是惹皇上不痛快吗？” “你说的我知道，可谨灏那府里煞气太重，我是去养老还是受罪？” “那您也不能去沈府啊！要不咱们先去四殿下府中将就几日，奴婢趁这段时间给您寻一处大宅子？” 事到如今还能如何？不能讲究，只能将就。 顾云间做了皇帝，儿子不能再被称为“殿下”了，按理说他那死鬼老爹没了就该改了。 不知老十五会给他赐个什么字做封号。 如果是她，她会赐个“滚”字，滚远远的！ 玉平见她笑得颇为不正常心里直打鼓，听她说了之后直为顾谨灏可怜，这究竟是一对什么神仙母子！ 不想待了，去收拾东西，迎面匆匆而来一个人，是静太嫔。 “姐姐！”静太嫔一来就跪了下来，“姐姐，十五王爷登基了，我们这些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啊？” 第218章 这是让你以后消停些！ “孤儿寡母”四个字听得贤太妃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这明明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为何非要把留在宫中当做唯一选择？要真比起境况，这无儿无女孑然一身的静太嫔比她还强点，至少没有拖油瓶！ 可她不能这么说，静太嫔的丧子之痛过了这十几年都没平复，别再以为她刻薄她。 一手拉她一手塞了块点心到手里：“妹妹，皇上宅心仁厚，不会迁怒我们，若我所料不错，他会放我们出宫。” “姐姐，我们在宫里待了半辈子，出去能做什么？”静太嫔帕子拭泪，神情哀戚。 贤太妃眉飞色舞：“能做的多了！看戏，下馆子，游山玩水，哪样不比在这了无生气的皇宫强？” “可是姐姐，我不比你，你有儿子，我什么都没有。” 每次见面都提儿子，贤太妃初时的同情已经消耗殆尽，眼见眼泪又要下了，她浑身难受。 陪着哭吧，哭不出来。无动于衷吧，未免无情了些。 第287章 “妹妹，事已至此，不是你我能左右的，还是回宫等消息吧。” 把静太嫔打发走，贤太妃的心情没来由的差。思想像一匹脱缰的野狗，脑中闪过一幕幕臆想。 忽然一拍桌子：“玉平，你说老十五会不会让我们殉葬？” 玉平猛地站直，就这脑洞，她可以直接写画本子了。都奔四的人了，净想些有的没的！ “主子，一年前都没殉葬，现在怎么会殉？再说哪有皇帝被废、庶母殉葬之说？皇上他自幼在您身边长大，他内敛温和，绝不是嗜杀之人，即便真的斩草除根也不会动您。” 贤太妃一想也是，都怪静太嫔哭哭啼啼扰了她的心神。 “幸而是老十五登基，换了谨灏可就是一场大劫了！” 玉平庆幸顾谨灏不在这里，不然这岌岌可危的母子情定然就地瓦解。 顾谨灏很快黑着脸来了，不行礼不问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晌无言。 他娘就瞧不上这劲，口中瓜子壳一吐，眉眼一翻：“有话你就说，摆脸色给谁看？” 顾谨灏翻了翻眼皮，自己倒了杯茶喝了。 “您之前说过，只要让小皇叔把气给撒了，我要的他都会给。可现在呢？他与清霜定了亲，还当了皇上，他一样都没给我！” 贤太妃呵呵一声，还带着瓜子浓郁香味的手在他脸上拧了一下，被他愤愤拂开了。 “怎么着，兴师问罪来了？我早就说过老十五不可能对清霜放手，是你自己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你怪不得我。至于皇位，没错，我是说过他对做皇帝没兴趣，可你干了什么？顾谨灏你个小混蛋，姜致自己作死，你是脑子被驴踢了也帮他为难你小皇叔？还想要皇位，他不把你投入天牢就算厚待你了，哪来的脸痴心妄想？就你这狗不吃的性子，若真当皇帝肯定会破坏他与清霜的婚事，是他傻还是你傻？ 顾谨灏闷哼一声，贤太妃推了推他的胳膊：“儿啊，你小皇叔给你封了个什么王？” 没好气答了句：“宁王。” 贤太妃啧啧赞叹封号好。 “哪儿好了？莫名其妙！” “你品，你仔细品，这是让你以后消停些！” 顾谨灏：“......” 此时玉平背着大包小包出来了：“主子，都好了，现在走吗？” “不走留着过中秋吗？” 沈府。 沈南方夸了沈清朗有一炷香时间，赞他当机立断，赞他决策英明，赞他像他。 望着他期待的目光，沈清朗很给面子地说了句：“爹教导有方！” 教导有方的沈南方很满意他的诚实，拍拍他的肩：“你那心上人到底怎么回事？你妹妹不说，小三也不说，只能问你了！” 沈清朗：“......” 他指天发誓没有心上人，这么多年除了跟随老父出征就是管教弟妹，哪来的闲心找心上人？ 若真是有，还至于被老子啰嗦了这么多年，就连母亲离世前还念念不忘他的婚事。 再次踏入思过堂，沈清彦连眼皮都没抬。从昨晚到现在愣是一碗饭都没给他，就这还好意思让他出去打架，这些人的心啊，怎么都这么硬！ “小三。” 沈清彦背过身，哼了哼。 说关就关，说理就理，当他没脾气吗？ 紧接着一个关门声。 沈清彦的眼睛直了，老大走了，他就这么走了，他怎么这么绝情？ 沈清彦后悔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一定不会这么傲娇， “老大，老大，你回来！” 任凭他如何呼喊，老大的头都没回，那大步流星，干脆利落。 沈清朗去了春意阁，却没见到妹妹，问了碧玉才知道与顾灵嫣出去玩了，他不知道她会去哪儿，那就守株待兔。 玩累了的沈清霜到了傍晚才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老大等在那里，还以为他是为早上她的吃里扒外秋后算账呢。 “大哥？” “怎么小心翼翼的，大哥很可怕吗？” 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当然不，大哥是最好的哥哥！” 马屁张口就来，沈清朗微微笑了：“知道我找你何事吗？” “知道。” “那你说说吧。” 帕子在手里拧成麻花了，叹了口气：“我不是胳膊肘向外拐，只是追云他们肯定打不过你们，所以我才和吴伯说三哥被饿了一夜，再不打就没机会了。” “嗯？”沈清朗又笑了，“不是这件。还是你之前说的我那所谓的心上人要害你之事。” “你不知道是谁？”沈清霜一脸不信。 沈清朗很诚恳地摇头：“不知。” “大哥你到底招惹过多少女子？” 沈清朗有些无法与她对话了，但她一本正经并不是在调侃他。 他将她拉到身旁，很认真地与她说：“清霜，大哥没有心上人，我们兄妹这十几年，你见过大哥与哪个女子走得近？” 原主的记忆中没有，她来这些时间也没印象。 “可你的玉佩是怎么回事？” 沈清朗摘下腰间玉佩，不明白她之所言。 “不是这枚，是刻着你名字的那枚。”沈清霜想把她那枚拿出给他看，忽然想起被顾云间讨去了，手又揉着帕子。 沈清朗只说玉佩丢了，大约在三四年前，但在哪里丢的他不知道。 第288章 “那个女子有我的玉佩？”他终于明白了。 沈清霜郑重点头：“我和三哥都认为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不会胡乱给人，所以猜那女人是你的心上人，怕杀了她会让大哥伤心。” 沈清朗一瞬间又感动又心疼，一向以来都是他保护弟妹，没想到他们心里也装着他。 将她拉到怀里，揉着她的头发，轻声道：“我妹妹长大了！” “你弟弟也长大了大哥，还在思过堂关着呢，你先把他放出来？” 第219章 真不讲道理，就他想见心上人！ 沈清彦得知秦烟雪并非沈清朗心仪之人时直接气炸了，不仅没报仇还白白被罚面壁禁食，若不是饿得没力气他都能直接冲去楚国将那女人碎尸万段。 “可你的玉佩怎么会在秦烟雪手里？被她偷的？”沈清彦边扒饭边问，但从老大这里偷贴身之物明显不可能，就连他都做不到。 沈清朗也想不出来，他根本没听说过秦烟雪的名字。 “大哥，她还有个名字叫林情，你有没有印象？”沈清霜补充道。 沈清朗的眼睛瞪大了，怎么会是她？ 三年前的冬日，他从边境回京路上遇到一群醉酒之徒欺辱一个孤女，他看不过就出手帮了，那个女子说自己叫林情，是进京寻亲。她想与他结伴同行，被他婉言拒绝后就分道扬镳了，想来玉佩就是那时候被她不知用什么手段得了。 “居然还是小偷！”沈清彦恨恨骂着，“大哥，是你惹出来的事，你脱不了干系！” 沈清朗想辩解，但似乎确实脱不了干系，是要做些事。 “对了清霜，你知道她以前的名字，可知她要寻的亲是谁？” 沈清霜不清楚，不过有个猜测。 “云间哥哥说吴伯救过她，会不会当时来找他？” 冷园。 吴伯摇头否认，自从楚国一别后就再没见过秦烟雪，而且他也从未向她透露身份，当然不排除她来找他。也许没找到回去了，也有可能她根本没来京城。 “清霜姑娘你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楚国了，抓到她后任由你处置。不过她已经被赶出楚国京城，要费一些时间。” 沈清霜不急，也不关心，毕竟当初的仇已经报得七七八八了，是哥哥们咽不下那口气。 可看这模样，吴伯也咽不下那口气。 一时心软动了恻隐之心，谁料居然是引狼入室。若是当时小姑娘成功被陷害再失了清白，他余生怕是要自责死。 当从追云口中得知那件事时，淡定了大半辈子的他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听说顾云间误以为她失贞第一反应就是求婚时，他被触动了。 幸好，吉人天相。 幸好，安然无恙。 一个是他带大的孩子，一个是他看上的孩子，值得最好的爱情。 “清霜姑娘，留下用晚膳吧。”吴伯已经接受了厨艺不佳的事实，追加了一句：“饭菜是澜绣她们做的。” 沈清霜捂嘴偷笑，只是答应了父兄要回家吃饭，她不能多待。 吴伯急了，向她的背影喊道：“皇上午间就没用膳，你在的话他能多吃一些。” 她不解了：“皇上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下饭？” 疾风推了推她：“小姐，你刚和皇上订下婚约，怎么会没关系？” 沈清霜一拍脑门，这才意识到顾云间做了皇帝。 “吴伯，云间哥哥以后会住在皇宫吗？” 老头子笑眯眯反问道：“住皇宫的话你会常去看他吗？” 她的犹豫某种程度已经是回答了。 “皇上就猜到会这样，所以他决定继续住在冷园，等你们成婚了再搬。” 没一会，顾云间满眼疲惫回来了，看到沈清霜时目光变得柔和。 “云间哥哥你真的成皇帝了？”他明明还是清早去提亲时的模样，怎么再见时就成了九五之尊，真不习惯！ 顾云间微笑道：“是啊，不像吗？” 她笑了：“像！” 疾风小声纠正：“小姐，不是像，皇上已经是皇帝了......” 顾云间刚想斥他多事，小子已经被吴伯拎出去了。 “明日生辰打算怎么过？”他轻描淡写问着，心里期待她的安排里有他。 “爹说白天可以出去玩，但是傍晚前一定要回家。” “你想去哪儿玩？我可......” “和灵嫣约好去音晖园听戏，新写的话本子一定卖座。” 她的眉飞色舞让顾云间心里酸酸的，他不死心，问她：“那我呢？” “你什么？” 这是不开窍还是压根没把他放心里？ 顾云间不遮遮掩掩了，牵起她的手一脸不甘心：“你不留点时间给我吗？我们都定亲了，你的生辰......我想陪着。” “可你现在是皇帝，皇帝都日理万机，你新官上任，不是，新皇登基，要上朝处理政事，还要批奏折.....” 她似真似假的话让他弄不清意图，直到她憋不住笑他才知道是调侃他。 弯着食指敲她的额头：“做皇帝是为了你，如果得不偿失，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她嘻嘻笑了，靠在他的怀里，“既然做了，就要做个好皇帝。你若是有空，明日我们一起去音晖园。” 看见他的玉佩，仰头道：“秦烟雪的玉佩不是大哥送的，要么是偷的，要么是捡的。” 第289章 顾云间下意识攥紧玉佩，防备性望着她：“我不管那些，反正你送我了就不能收回去。” 沈清霜：“......” 她不是那个意思！ 他拉着一脸懵的她往外走：“我好饿，陪我吃饭。” “可我要回家......” “这里就是你家！” 次日，听雨园。 小絮一路小跑去见装扮一新的顾灵嫣：“长公主，有人送来张字条。” 顾灵嫣神情一滞，立刻纠正：“不许再这么称呼，我现在只是郡主。” 虽说身份降了，但她觉得比以前踏实自由。那个屈辱不堪的长公主，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做了。 接过字条扫了一眼，立时被惊到了，是顾云间的字迹。 她叹了口气，沉稳持重的小皇叔竟然让她找个理由失约，还让她看了之后毁了字条。 “真不讲道理，就他想见心上人！”她嘀咕着。 “郡主，您说什么？” 顾灵嫣清了清嗓子，手扶着额头：“你去音晖园见沈小姐，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能赴约了。” “身体不适？郡主您哪儿不舒服，奴婢去请大夫！” “不用了，我休息一会就行了。” 沈清霜在音晖园没等到顾灵嫣，却见到了小絮，得知她生病了想去探望，顾云间到了。 “不舒服？追云，传个御医给她瞧瞧。” 小絮忙道：“回皇上，郡主说没有大碍，稍事休息即可。” 小絮走后，顾云间一闪而过的狡黠被沈清彦全收入眼底。 第220章 你这是老树开花了？ 沈清彦摇头叹息，变了，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顾云间了，他开始为了爱情面目全非、不择手段了，都定亲了还守得这么紧！ “妹妹，哥跟你说，这人啊相处时间长了会厌倦的，你与云间见得这么频繁，小心新鲜感过了不想成婚，还有两年半呢！” 沈清霜愣了，顾云间也愣了。二人四目相对，又都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 “追云，你不是说要请教三公子武功吗？”顾云间望向身边少年，眉目淡然，心中却极不平静。 少年一头雾水，他什么时候说了？但主子都开口了，那就请教吧！ “三公子，请！” 沈清彦才不去，他要杵在这里。 顾灵嫣好不容易走出不幸婚姻的阴影，还想借着妹妹生辰陪她好好玩玩，就这么被某人给破坏了。 礼尚往来，他也不让他称心！ 他这厢悠悠品茶，不时点评台上的新戏，顾云间一点都没听进去，他的脑中全是损友刚才的话。 两年半，小姑娘会厌倦他吗？到时候真的不想成婚了怎么办？ 可守孝大过天，他没有一点办法。 要不减少见面的次数？ 也不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想见她，每时每刻都想。 沈清霜同样不安。 俊雅温柔的翩翩公子，如今又成了皇帝，多少女子倾慕于他！虽说写了保证书，可世间最不定的就是人心，他若是真的对别人动了心，纵使她可以转身离去，但付出的感情又怎么收得回来？ 顾云间送了她一块芙蓉花样玉佩作为生辰礼物，芙蓉如面，很配她。 她很喜欢，只是始终提不起兴致。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回家后她就跑到湖边的竹椅上闭目思索。 沈清朗不解，走到她身边坐下。 “过生辰怎么闷闷不乐？” 她睁开眼，目光幽幽，指着湖里的荷叶：“大哥，我要那个。” 沈清朗笑笑，摘了一片最翠的给她，上面露珠滚动，煞是可爱。 他以为她会顶在头上，她却一条条撕了，那忧郁，闺中怨妇似的。 沈清朗笑出了声：“这是怎么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你不懂。” 人小鬼大！ 沈清朗又笑了：“请沈小姐赐教，在下洗耳恭听。” 她将荷叶全撕碎，手一扬，都落在地上。 荷香散开，若是不看那零落态，还是挺心旷神怡的。 “大哥，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能维持多久？” 沈清朗没想到是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还真不好回答。 本着负责的态度道：“要不我明天问问陈戈？” “得了吧，你常说他游戏花丛，能问出什么靠谱的来？” 她目露不屑，抬腿就走，沈清朗第一次被她鄙视，心里很受伤。 冷园，很冷。 冷的是气氛。 吴伯背着手、挑着眉、瞪着眼，追云和山雨犯错似的垂着头，全都一脸苦相。 “到底想出来了吗？”吴伯一声厉喝，俩小子身躯一震，猛地抬头，两双茫然的眼睛给了最真实的回答。 “要你们有什么用？”吴伯恨铁不成钢地点着两人的额头，这青春年少的怎么什么都不懂！ 追云闷闷嘀咕着：“我们也没被姑娘喜欢过，怎么知道如何让她们一直喜欢？” 他居然敢顶嘴！ 吴伯骂道：“你还有理了？老大不小的还光棍一个，不嫌丢人！” 追云惊了，这就算丢人？ “师傅您不也是？” 小兔崽子是要造反了！ 老头子直接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下，山雨脖子一缩，他都替老大疼。 第290章 吴伯重重叹气，怎么办？ 皇上那么忧伤，他无论如何都要帮他解决这个难题。 可园子里的都是这样式的，除了打架啥也不行！ 山雨怕被迁怒，弱弱给了个建议：“吴伯，要不您问问宁王太妃？” 老头子的眼睛瞬时瞪大了。 山雨吓得往追云身后躲，被吴伯一把拖了出来。拍拍他的脸，满眼笑意：“这个主意好！”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山雨难以接受，直到老头子走远了这才将心落到肚子里。 宁王府。 秦云一见吴伯到了，忙迎上前去行礼：“参见太傅！” 吴伯挥挥手，若不是为了孩子省些心，他这把年纪才懒得去做官。不过一想到贺砺做丞相，他心里就平衡多了。 “宁王爷在府中吗？” “回太傅，王爷在和端王爷比剑，属下这就去禀报，请太傅稍后！” “用不着，我不见他。” 秦云：“......” 不见你问什么？ 态度依旧恭敬：“敢问太傅此行何事？” “见太妃。” “太妃去了沈府，说是帮沈小姐过生辰。太傅您是在这儿等还是待会再来？” 吴伯选择去沈府，为此还特地给沈清霜买了件礼物。 就这礼物差点没让贤太妃笑得背过气去。 “老吴，送人参给小姑娘，亏你想得起来！簪子、珠花、手镯、胭脂你什么不好买，买条人参！过生辰的是清霜，不是老沈！” 吴伯被她调侃得老脸通红，这女人的嘴怎么这么碎？和她儿子一样惹人讨厌！ 沈清霜赶紧打圆场，说自己一直想买人参调药但总也买不到好的，夸这礼物送得太是时候，老头子这才转怒为喜。 “太妃，借一步说话。” 贤太妃以为他要实施报复计划，死活不愿意，直到他说请她帮忙，这才趾高气扬地随他走。待听清他的诉求，她笑得更欢。 “老吴，你这是老树开花了？” “呸，我这把年纪开什么花？” 贤太妃一想也是，坏笑道：“是老十五让你问的？” 吴伯哪能让孩子丢脸？正色道：“不是。是我考虑到婚期太长，担心夜长梦多。你也知道皇上是我一手带大的，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姑娘，我要确保万全。” 从沈府兴冲冲回去，吴伯笑眯眯找了顾云间，给了两字箴言：创新。 “创新？” “是的皇上，宁王太妃是这么说的。怕被厌倦，就要时刻保持新鲜感。比如时不时送些礼物，给些惊喜，让清霜姑娘感受到不一样的您。皇上您琴棋书画骑马射箭样样拔尖，清霜姑娘都没见识过呢。来日方长，让她慢慢发现您的好。” 第221章 与其同情这赵氏孤儿，不如同情同情顾氏孤儿 顾云间本来觉得有道理，但一听是贤太妃教的，他犹豫了。若真的有用，顾谨灏怎么没赢得小姑娘的芳心？ 转念一想，应该是他侄子笨。本来打小抄差点让姑娘感动了，谁料自己不争气又被抓包了。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有了个想法：“吴伯，要不你再教朕习武？” 吴伯一愣：“皇上，您幼时不是不喜欢吗？” “那时没遇见她。”顾云间冲他笑了，“现在五日一朝，朝中官员的升迁贬谪也都尘埃落定，朕有时间，就这么定了。” 吴伯摸着下巴，有追云他们贴身保护，何苦受那罪？要是清霜姑娘知道，不定多感动呢！ 顾云间却要他保密，因为他不知能学成什么样。她三个哥哥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厉害，他自问如何努力都赶不上，还是别让她知道了，只求万一有危险能护上她一二也就满足了。 之后的日子，顾云间每天都跟着吴伯习武。老头子虽然心疼他，却也只能藏在心里，严厉程度可以与当初训练追云相提并论了。顾云间纵然每次浑身都要散了，就连上朝都是强撑着去，却始终不言放弃，这让吴伯很欣慰，恨不得将一身本事都传给他。 当然，这很不切实际，只能想想就算。 即便这般辛苦，顾云间还是每日雷打不动去见沈清霜，但每次都是略坐一会，看她安好就离开，他怕她发现他的秘密。 沈清霜只觉得他每次见她都很疲惫，还以为是朝政过于费神导致，给他配了些安神的药丸。她其实很想约他外出散心放松心情，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因为顾灵嫣说了，若想不厌倦就要若即若离，得不到时才会心心念念，尤其对小皇叔这种成熟理智偏偏动心太晚的人。 千金小姐的富贵日子渐渐对沈清霜没了吸引力，针织女红又不愿意学，故而大部分时间都放在话本子的创作上。 沈清彦很满意她如此上心，除了时不时的衣裳首饰，零花钱大把大把甩。银票在他手中像草纸似的，沈清霜只想到两个词：挥金如土、一掷千金。 音晖园。 正在演新排的《赵氏孤儿》。 沈清霜问向身旁的戏搭子：“太妃，您觉得如何？” 虽然还是太妃，但宁王太妃比起原先的先皇太妃那感觉绝对不同，贤太妃完全放飞自我了。 抱着胳膊吐着瓜子壳，惬意极了。唯一不惬意的就是她的称呼。 “清霜，说了多少遍了，喊‘姑母’！” 第291章 反正小姑娘还没和老十五成亲，不存在乱了辈分之说。 沈清霜不与她争，反正也争不过。 “姑母，这戏还行吧？” 贤太妃擦了擦保养得当的手指上残留的瓜子壳屑，“戏不错，演得也不错，但是与其同情这赵氏孤儿，不如同情同情顾氏孤儿。” 顾氏孤儿？姓顾的能有孤儿？ “谁啊？” 贤太妃指着空杯，示意玉平倒茶。 可玉平完全沉浸在戏中不可自拔，泣涕涟涟，压根没在意她。 面子挂不住，贤太妃清了清嗓子：“玉平，你看戏就看戏，能不能先把本分尽尽好？最近也太懈怠了！” “对不起主子。” 玉平一手拿壶一手拿帕子拭泪，极其敷衍地倒了半杯茶，贤太妃斜着眼看她，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算了，这老姐姐都被她惯坏了！ “姑母，刚才顾氏孤儿的事还没说完呢！” 贤太妃将半杯茶喝了，用帕子极其优雅地轻拭嘴角，“不就顾子毅吗？你见过的，淑妃的儿子，” 沈清霜对那个小娃娃有印象，调皮可爱又有些小大人。 贤太妃道：“淑妃死后，毅儿就不皮了，好几次我看见他小小的一团缩在墙角，怪可怜的。顾智昭被废，满宫妃嫔都被遣散出宫，没人愿意抚养他。” 沈清霜奇怪了：“方家不是淑妃的亲戚吗？方明珠还是淑妃的表妹呢！” 贤太妃哼了声：“方严平贪赃枉法被打入天牢，老十五没牵连他家人就算天恩浩荡了，那些趋利避害之辈谁敢抚养废帝的儿子？至于方明珠，她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出嫁当日惹了我家臭小子被投入了京都府大牢还没被放出来呢！” 沈清霜都忘了这件事，她猜方明珠在大牢过得定然凄惨。狗王爷是什么好相与之辈？当初原主爬他的床，秦云一鞭子将她抽了来。 往事不堪回首，再回首已百年身。 “清霜，你怎么了？” 贤太妃轻柔的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她条件反射想到了当初被鞭笞的疼，第一反应就是抽出胳膊，仿佛她是洪水猛兽。 这让贤太妃诧异不止，她手上又没刺！ 但她有脑子。 “我家小兔崽子欺负过你？” 沈清霜怕越描越黑，绝口不提。 还是玉平百忙之中抽空开口了：“主子，奴婢听说沈小姐进宫给您瞧病那日，沈统领把秦云好一通教训。” 贤太妃狐疑地望向沈清霜，她便将责任都推给秦云了，只说被他误伤。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太妃您想抚养顾子毅吗？” 贤太妃又哼了声：“我倒是想，儿子养废了，换个小娃娃养，还能排解寂寞。可小东西怕谨灏，不敢去王府，一抓他就撕心裂肺地嚎，好像我要把他卖了似的。清霜，要不你养了？” “我？”沈清霜傻眼了，这又不是小猫小狗，说养就能养了？ 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虽然很喜欢他，但他爹是云间哥哥的仇人，我不能那么做。” “大人的事不牵扯小孩子。老十五是毅儿的皇叔公，你成亲后就是他皇叔婆，养养没什么的。” 皇叔婆...... 沈清霜瞬间觉得自己老了四五十岁。 三四岁的小孩子也不知道记不记事，她不能一时冲动。 回家后，在门口碰到了碧玉。小丫头神神秘秘将她拉到拐角：“小姐，来了个不速之客。” 沈清霜顿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声儿都颤了：“不会是四.....宁王吧？” 碧玉摇头：“不是。是静太嫔。” 只要不是那瘟神，谁来都行，沈清霜的神色顿时轻松了。 紧接着又紧张了：“你说谁？静太嫔？” 第222章 跟了你就是你的人 碧玉郑重点了头：“没错，就是她。” “可我与她素不相识。” “所以才叫不速之客。” 碧玉在前引路，沈清霜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静太嫔。 素色衣裳、中人之姿、眼神平静如一潭死水，比起她光彩照人的姑母简直不是一个层次。 既已被遣散出宫，就不再是太嫔，沈清霜正愁如何见礼，静太嫔先向她点头致意了：“沈小姐你好，不约而至，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唐突是确实唐突，毕竟让人措手不及，沈清霜还是给了一个相当灿烂的笑容：“静太嫔言重了。” “前尘往事如风如梦，沈小姐就唤我‘静夫人’吧。”静太嫔微微一笑，这一笑，眼角细纹更明显了，“今日得见沈小姐，果然貌美灵动，难怪皇上倾心。” 沈清霜听不出这是赞美还是恭维，但可以肯定的是为了接下来的话不那么突兀。 “静夫人谬赞，不知夫人此行是为了何事？” 静太嫔又是微微一笑，这次沈清霜看清了，这轻扯嘴角的动作并不代表心情，只是礼貌。 “沈小姐认识毅儿吧？” “吧”不是“吗”，已经说明她知道了答案，沈清霜给了个“嗯”。 “毅儿无人照拂，我又孑然一身，所以想请沈小姐向皇上进言，能否让我照顾那孩子？” 孤儿寡母，一个不至于孤苦，一个不至于孤独，倒像个好主意。 沈清霜未答应也未拒绝，只说帮她问问，静太嫔向她道了谢，在夕阳的余晖下离开了。 第292章 晚上，顾云间来了，她没提静太嫔所求，打算问过贤太妃再决定要不要与他说。 “静太嫔来过？” 他的突然发问让她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 随即意识到问了一句废话。疾风一直跟着她，除非特别交代，否则小伙子什么都说。 “在你面前我都没秘密了。” 她的玩笑话让他不安，摸摸她的头：“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问他就是了。” “那倒也没关系，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是你的人，向你汇报理所应当。” “也不是这样，跟了你就是你的人。”他要消除她的戒备心，不能为了好奇心失去她的信任。 “真的是我的人？”沈清霜一下子激动了。 如果他说“是”，那她就不让疾风事无巨细全都竹筒倒豆子似的，要适当保持神秘感。 顾云间忽然想到她曾称疾风为“小可爱”，强行解释：“我的意思是，他跟着保护你，听你的吩咐，所以是你的人，和碧玉一样。” 这欲盖弥彰、此地无银的，她“噗嗤”一声笑了。顾云间被她看破，脸微微红了。 丢人！ “你认为毅儿跟着静太嫔好吗？”他岔开了话题。 “待我明日问问姑母，她与静太嫔相识多年，想必对她的性情有很深刻的了解。” 她是喊习惯“姑母”了，顾云间没听习惯，怎么这么别扭？ “清霜，我们成婚后就要换称呼了，不然就错了辈分。” 辈分是个很好的理由，总不能说他觉得平白长了她一辈，他们明明是恋人。 “好的皇上！” 嘎嘣脆的声音让他心情好了，只是这个称呼又让他别扭了。 “顽皮！喊‘云间哥哥’。” “好的云间哥哥！” 这软糯让他心底一软，忍不住拥她入怀，真想快点娶了她！ 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花一般的笑靥，无一不牵动着他的心。他低下头，想亲亲她，沈清彦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还一脸八卦坏笑着。 她推开了他，他顿觉失落。 “我们已经有婚约了，不用刻意避嫌。” “我不是避嫌，我是怕刺激三哥，老大不小的人了，唉！” 沈清彦笑不出来了，他不就是没成婚没婚约吗，要这么鄙视他？本来还想说些闲话，此刻什么心情都没了，一扭头走了。 次日，沈清霜和疾风到了宁王府外的一个拐角。 “疾风，你去探探路，看看顾谨灏在不在里面。” “好嘞！” 风一般的少年很快回来了，志得意满：“小姐，宁王不在！” “那我们进去！”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差点撞上疾风。 “怎么又不去了？” “这人来人往的，万一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多不好。要不这样，你去将贤太妃请到音晖园？” 疾风有些为难：“我刚看到玉平端着药，想来是太妃生病了，她那么惜命，不会去的。小姐，来都来了，不能白跑一趟，我有一个好主意！” 沈清霜虚心请教他的好主意，少年兴高采烈地带她到了王府外墙下。 “你要干什么？” “翻墙！” 沈清霜：“......” 她不觉得这主意有多好，但疾风只要他觉得。 “准备好了吗？” “准备？准备什么？硬爬吗？”连个借力的东西都没有，指望她蹦吗？ 疾风一头黑线，在她旁边蹲下，指着自己的肩膀：“上来！” 折腾了三次，无奈墙太高了，始终差一点。 沈清霜泄气了：“三哥上次带我和灵嫣上屋顶很容易的，根本不用这么费劲。” 疾风眼睛直了：“三公子和郡主？” “哎哎哎，是不是重点跑偏了？重点是三哥上屋顶很容易，不是和谁上屋顶！” “哦哦，好的。”疾风抓抓头发，“我不是不能带你上墙，可那不要拉手吗？我不敢啊！就你之前在楚宫喝醉皇上送你回客栈那次，我怕他累着就说帮他抱你，他那眼神都能把我杀了！” 心有余悸，害怕！ 沈清霜也害怕，差点就出大事了，那没羞没臊的夜晚！ “你们在干什么？” 沈清霜下意识回了句：“爬墙啊还能干什么？” 紧接着像被雷劈了一般，居然是顾谨灏。 与疾风面面相觑，两个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我是鬼吗见到就跑！”顾谨灏挡在她面前，“来找我的吗？” “当然不是。” 不是就不是，要加上“当然”吗？ “那是找我娘？” “嗯。” “墙就别翻了，光明正大进来，跟我走吧！” 两个人低着头跟着他，犯错似的。 顾谨灏以为他们愧疚得无地自容还想好言安慰，却听他们嘀咕着什么绝非善类、保持距离云云。 第223章 槁木死灰知道吗？说的就是她。 顾谨灏在前面走，沈清霜在后面跟。他好几次慢下脚步想和她并肩走，她却始终与他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这让他恼火。 “你就这么怕我？” “怕。” 怕他再捕风捉影找顾云间说些乱七八糟的臆想。纵然她能解释，可次数多了难免不往心里去。 第293章 疾风来了句：“小姐别怕，我在呢，他动不了你！” 顾谨灏：“......怎么哪哪都有你？” “这个问题王爷以前问过了，小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行了，懒得和你说。” 贤太妃恹恹的，秋日里衰败的荷叶似的，全然没了昨日的精气神。见到沈清霜，手微微招了招，就算打招呼了。 “昨夜风大，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提醒我盖好被子，这就着了凉。”不知是真难受还是为了烘托气氛，坑卡坑卡咳嗽个不停。 玉平哑口无言，她昨晚明明给她掖好了才走的。 又见贤太妃目光幽幽望向儿子，心里踏实了，不是说她就好！ 顾谨灏挨了个白眼，该有所行动了，贴心地将药吹了吹递到贤太妃嘴边，他娘一小口一小口喝了，“你要早这么孝顺，我也能多活几年。” 顾谨灏：“......” 他哪里不孝顺了，就连她的病还是他让沈清霜治好的！ 可惜的是她的病好了，他却病入膏肓，相思入骨，药石无救。 他不想待在这里被含沙射影，可又实在想知道沈清霜找母亲何事，让玉平上了茶，安静地喝着。 “你不是要进宫吗？”杵在这儿像尊神似的，贤太妃嫌碍眼。 顾谨灏放下茶：“去了，没见到小皇叔又回来了。” 沈清霜接了句：“他在冷园。” 言下之意你可以去找他了。 “我在这儿妨碍你们吗？” 沈清霜没答话，明摆的事还要问吗？贤太妃直接来了句“影响心情。” 亲娘的嫌弃已经到他无法容忍的地步了，走，他走还不行？ 乌云散了，贤太妃觉得周遭空气都清新不少。 “你说静太嫔要抚养毅儿？”恹恹顿时切换成八卦，谁能相信这是刚才那个着了风寒有气无力的妇人？ 沈清霜知道她来对了。 贤太妃的话匣子像决堤的汪洋似的一发不可收拾：“静太嫔那女人可不是热心的人！多年来一直闷不出声在宫外养病，宫变前夕忽然悄悄回宫，此时又要抚养废帝之子，若说没猫腻我是不信的。玉平，你觉得呢？” 玉平点头。 她曾在静太嫔刚回宫那几日暗暗留心着，满宫妃嫔惴惴不安，独她镇定自若，唯一一次表现出慌神还是顾云间登基那日。玉平说不清楚哪里不对，总觉得那幕的感情过于充沛，比音晖园里那个叫陈奉的戏子表演时还充沛。 沈清霜想多了解一些，贴心地给贤太妃捏肩捶背，这让她很受用。 漂亮懂事、可爱灵动，更重要的是会医术，有她在身边，什么头疼脑热、大病小灾都不算事。虽然琴棋书画才情欠奉，终究瑕不掩瑜。 若是她儿媳妇就好了！ “姑母，静太嫔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声“姑母”让贤太妃停止做梦，认清现实吧！ “行深活着的时候她是个正常人，没了之后就沉默寡言。槁木死灰知道吗？说的就是她。” “槁木死灰？这话刻薄了。” 贤太妃不以为意，就这四个字才精确。 “清霜，姑母不是小人之心，我怀疑静太嫔可能会将行深之死归结在老十五身上。你最好离她远一些，宁愿被骂无情，也别被蛇咬。” 贤太妃将那件陈年旧事向她细细说了，她听闻之后感触颇深。 “您说她会不会连同先帝的其他孩子也一并记恨？” 别人的孩子都活着，就她的孩子没了，长期的压抑郁结极有可能导致心态失常。 贤太妃愣了一下，随即道：“这么多年来也没见她做什么。废帝被囚于皇陵外是恶行败露被老十五所罚，与她无关。至于谨灏、冰河和灵嫣，除了情伤就没别的，不大像。” 沈清霜一笑而过，原本就是胡乱猜测。 “不过以前没做，不代表以后不做，反正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瞧瞧我，就是一时不慎才着了祥宁宫那老女人的道，幸亏有你，不然也没命活到今天享受这出宫的快活日子！明日有约吗，没有的话咱们娘儿俩再去音晖园听戏。” “姑母，我明天约了......” “就这么定了！” 沈清霜稀里糊涂地定了这个约，让碧玉去听雨园送信。反正顾灵嫣也爽约过，她不需要内疚。 顾灵嫣望着她的字条郁闷不已。上次小皇叔想单独与小姑娘相处，让她找理由爽约，这次爽约的换成了沈清霜。 两人倒真是绝配！ 不过她比小皇叔强些，至少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不像某人，仗着长辈的身份强压。 又过了几日，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沈清霜让疾风送了张字条去静太嫔临走前留下的地址，告诉她顾子毅不愿意出宫。 疾风回来后，她问他：“她说什么了吗？” “只说了声‘谢谢’。” 沈清霜如释重负。 疾风却欲言又止，那抓耳挠腮的模样看得她实在揪心。 “说话！” “哦。”疾风往四周快速扫了眼，将她拽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话未说，忽然捂嘴笑了。 沈清霜翻着眼皮，初见时淡漠高冷的孩子，跟了她才多久就被祸祸成这般跳脱活跃了？ “把你的快乐说出来，你会得到两个快乐。” 疾风拍拍胸脯顺口气，又做贼似的勘察一遍周围情况才压低声音：“小姐，我送信给静太嫔时发现她房内有人。” 第294章 沈清霜还以为什么大事，白激动了。 “丫鬟吧？” “不是，她没带丫鬟出宫。”疾风很肯定，“再说丫鬟要偷偷摸摸藏着吗？我听着那呼吸，是个男人！” “男......男人？”沈清霜吃了一惊，随即捂嘴笑了，这模样与刚才疾风如出一辙。 “对！” “出宫这几日认识的？” “我哪知道？也许以前在宫外的相好。你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我去查！” 隐卫做得像狗仔似的，沈清霜不知该作何反应。还是算了吧，她还没好奇到去窥探仅有一面之缘的女人隐私。再说寡居多年有个相好也正常，夫君薄情儿子早逝，还不许她出个墙？ 第224章 您是不是看上我爹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转眼新年的脚步近了。 顾云间广开言路、体察民情，在他的治理下，大齐愈发政治清明、经济繁荣，百姓皆赞他为明君。 明君的背后，少不了吴伯和贺砺的功劳。一武一文，震慑教引百官，朝臣都说现今的大齐颇有高祖皇帝在位时盛象。 初时听到此种议论，顾谨灏嗤之以鼻，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 听得多了，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直到顾冰河随口一句“四哥，你有没有觉得小皇叔现在很像皇爷爷？”，他渐渐承认他不如顾云间。 不仅在服众上，更体现在权力的掌控上。一道圣旨就收回了兵权，再无拥兵自重可能，直接导致他的势力大大削弱。 他曾向贤太妃抱怨此举太过霸道，他娘却觉得做得对。皇帝就要有皇帝的样子，杀伐决断、雷霆霸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尤其是他这样长着反骨的，谁有闲心天天提防着！ 不仅如此，贤太妃还警告他不许轻举妄动，敢造反的话她第一个告密！ 顾谨灏充分怀疑亲娘的立场，奈何人家根本不往心里去。用她的话说，风烛残年须尽欢，好过一天是一天，世事无常，谁知道下辈子会不会又摊上这么一个不省心的儿子？ 爱情可望不可即，亲情岌岌可危，至于友情，真的没有。 幸而秦云鞍前马后，某种程度上排解了他的孤寂，可即便这么一个任劳任怨任打任骂的狗腿子也在某次被顾云间调走后就再没了踪影。 找他要人，他给的理由是秦云乃可造之材，做个区区护卫实在大材小用。 顾谨灏就想不明白了，做护卫屈才，守皇陵就是人尽其才了？ 君心难测，皇命难违，他除了接受还是接受。 顾云间颇为贴心地要还他一个护卫，据说武艺高强、忠心不二，他可不敢要，都不知道忠的是谁！而且那种护卫武功越高越麻烦，他不想终日生活在监视之中。 他心里不痛快，也不想让顾云间痛快。 “小皇叔，你让疾风保护清霜，实际是盯着她吧？” “小人之心！” “你真没想掌控她的一举一动？” “为什么要掌控？她是自由的。” “自由？哎呀还是小皇叔大气！只是疾风与清霜年纪相当，正情窦初开，长的虽然比不上你我，但也算俊俏，小子长期与清霜同进同出，又对她言听计从，这时间一长......你懂的。” 他眼带坏笑，顾云间只是淡淡道：“你也情窦初开，你还殷勤得紧，可清霜不仅没对你另眼相待，反倒对你避之不及。” 顾谨灏气人不成反被气，认识这么多年，还是了解太少！ “小皇叔…… “谨灏，以后少挑拨离间，有空还是多读些圣贤书，那对你很重要。既然说到这儿朕要提醒你，清霜是朕的未婚妻，也是你未来的婶母，以后注意称呼。” 这是连主权都宣示了！ 他偏不！ “未婚妻又如何？订下婚约又取消的多了去了，只要没成婚就不算数，而且即便成婚了还能和离......” 顾云间悠悠听他大言不惭，不教训是不行了。 手轻轻一抬：“来人，宁王口不择言、犯上不敬，让他去天牢待几日清醒清醒。” 顾谨灏懵了，他居然要抓他去天牢？那个关押重刑犯的破地儿他堂堂王爷怎么能去？他以前严刑拷打过的那帮子还不笑掉大牙？ 不，他不去！ “小皇叔，你不能这么对我，小皇叔......” 顾谨灏的呼声消失在风中，但他的话从顾云间的耳中到了心上。 疾风与清霜年纪相当，情窦初开，又同进同出、言听计从...... 顾谨灏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顾冰河耳中，为此还特地装模作样去探了监，不出意料被他四哥骂了出来。 顾谨灏让他去找贤太妃说情，这乱七八糟的地方他一日都待不下去！ 顾冰河先去吃了一顿好的，又去看了一场戏才慢悠悠晃到宁王府。 深吸一口气，堆出一副苦瓜脸，一见贤太妃就跪了下去。 那可怜见儿的，贤太妃犹豫再三，在刚买的零嘴和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之间，勉为其难选择了后者。 “小五，又受情伤了？” 这个“又”字让偷偷幸灾乐祸的顾冰河真的受伤了，来不及伤心，叹了口气：“太妃，四哥被小皇叔打入天牢了，这可怎么办啊？” 贤太妃微微一愣，什么大不了的事？ “谨灏火气大，那儿凉快，就老实待着呗。” 第295章 顾冰河望望屋外欲雪的天空，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再次踏入天牢，转达了贤太妃的态度。 顾谨灏噌的一下跳起：“我娘就没说别的？” 顾冰河从袖中掏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五颗盐津梅子。他递过去，学着贤太妃的语重心长：“‘儿啊，你好好在里面静思己过，要是觉得苦了，就吃颗梅子，一日吃一颗，吃完了就放出来了。家里一切有娘，不用操心。’” 次日一早，贤太妃光彩照人、雍容华贵地到了沈府，身后的玉平背着包袱，沈清霜相当意外。 “死小子去天牢了，我来你这住几日。” 明明是被押在天牢，说的像是去视察似的，她是懂说话的！ “哦，我让碧玉去把绿烟阁收拾出来。” 贤太妃一摆手：“不用，费那事干什么？咱娘俩睡一被窝暖和！” 她总提“娘俩”，沈清霜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探究的眼神落在作精太妃笑眯眯的脸上。 “怎么了小丫头？” “没什么，就是‘娘俩’这个词听着别扭。” “别扭什么？多亲热！” 沈清霜托着下巴思忖，她与顾云间的婚约已经订下，她应该不至于存着撮合她与顾谨灏的心。 难道？ 一拍大腿，眼睛放光，仿佛探知了最有价值的机密：“姑母，您是不是看上我爹了？” 贤太妃的笑容僵住了，一向能言善辩的她哑口无言，被定格在了此时此刻。 不同于沈清霜的惊讶兴奋，玉平的脸都要憋紫了。 第225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出于奴婢的自我修养，她绝对不能笑，可又实在压抑不了内心感受，这是她人生尴尬的巅峰。 一个合格的奴婢，要解主子之困。玉平快速思索，还真让她想到了办法！ 祸水东引！ “主子，您不是说静太嫔有城府吗？” 犹如阴暗的小罅隙里照进了一束生命之光，贤太妃这朵疲于挣扎的小花又抖擞起来了。 优雅地擦了擦额头，“对对对，清霜，你可有那女人的消息？” 其实初见之后静太嫔就再没再踏足沈府，就像她从未出现过一般。疾风曾一时兴起再探她的住处，但已人去楼空。 沈清霜将情况如实告知，贤太妃仅仅一句“那就再等等吧”就结尾了。 回答如此没营养！ 不甘心的沈清霜又问：“姑母，静太嫔的城府体现在哪里？” “她有可能将行深之死归结在老十五身上。” 沈清霜：“......” 这她之前不是说过了吗？玩儿呢？ 贤太妃自然捕捉到她的无语，为了挽回些形象，她故意将表情弄得凝重，果然沈清霜也慎重了，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隔了这么久旧事重提，不简单！ 既然如此重要，她也不能有任何隐瞒，毕竟面前见多识广的前太妃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多，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多。 深吸一口气，将深藏心中已久的八卦爆了出来：“疾风说静太嫔的房内出现过男人。” “什么男人女人？什么，你说男人？”贤太妃抓得沈清霜的胳膊都疼了。 竟然有意外之喜！ 这无疑给一潭死水的养老生活注入了生机。 “是的，可疾风再去调查时她已经销声匿迹。” “查，接着查！难怪她多年不回京，原来有相好！我真是看走眼了，一个姿色平平、才情平平的女人居然会招桃花，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 原以为不过是八卦八卦，贤太妃居然让玉平去找疾风，因为她想知道细节。 越细越好！ 可怜玉平将沈府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疾风的影子，这隐卫当真隐身了似的！ 怏怏折回时疾风忽然从面前的树上倒挂了下来，玉平惊叫一声。 这个混小子！ “我很吓人吗？”淡漠的眼神淡漠的语气，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后，疾风一个利落的翻身落在玉平面前。 翩翩少年一身红衣俊朗潇洒，若是脸上有些表情就像个正常人了。 “听说你找我？” “听......听谁说的？” “你不是问了满府的人吗？我一直跟着你呢！” “......那你怎么现在才现身？” “想看看你要多久才能找到我。” “......你很闲吗？” “嗯，确实很闲。” 由于顾云间明确表示沈清霜是他的主子，他就不必事事回报，既没了做奸细般的错觉，又多了许多空闲时间，还时不时有新衣服穿，成了三兄弟里过得最逍遥快活的一个。每每那羡慕嫉妒恨得牙痒痒的目光投来时，他只想说一句，让伤害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疾风得知是贤太妃要见他，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可不想见那么絮叨无聊的女人。 给了个算不上回答的回答：“我是隐卫，不能见人。” 玉平眨眼的刹那，他没了，只见头顶的树枝微微晃动。 将这句话原原本本告诉贤太妃，她老人家一下子怒了，又不是没见过，敷衍她也不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能见人不能见人，他是鬼吗？见了人就魂飞魄散？” 一个不知所谓的老头子也只能教出这种不上路子的护卫，毛病多！ 第296章 可她实在想知道静太嫔的相好是何样人物，硬拽着沈清霜上了马车，她要亲自勘察旧址。 “主子，安全起见，奴婢还是去宁王府找几个侍卫来吧？” “玉平，我给你理一下思路，我这是去查秘事不是去观光，要侍卫干什么？” 沈清霜笑道：“玉平嬷嬷别担心，疾风会跟着我们。” 贤太妃车里车外都找了压根没看到疾风，还当沈清霜诓她。小姑娘捂嘴直笑，指着前方的屋顶，红衣小子正坐在那里，两手搭在膝上，黑发在风中一起一伏，目不转睛望着马车。 她朝他招了招手，他冲她笑了，一把抓起剑掠风而来。 “小姐。” “我们要去静太嫔之前住过的地方。” 高冷的少年眼中有光了，这八卦之光贤太妃很熟悉，常在小姑娘眼中看到。 物业类聚，人以群分，当然，她没想到自己。 疾风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转向她，她嗤了一声：“不是不能见人吗？” “偶尔见见也不是不行。” “哼，小小年纪不学好，打脸了吧？年轻人，要谦逊，要低调，不要锋芒毕露，更不要目中无人。古语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是不错的！” 贤太妃正当为扳回一局得意时，疾风扭过了头。 她还以为他无地自容，顺着他的目光轻蔑一斜，心虚了，她的好大儿竟然来了，还笑得贱兮兮......、 刚才她说什么来着？上梁不正下梁歪？ 下梁歪成这样，那上梁？ 打脸来得果然快！ 顾谨灏非要与她们同行，沈清霜不愿意。与贤太妃一起还好说，可加个有绯闻的狗王爷一切就变了味道。虽然谣言止于智者，但她想先止谣言。 “清霜，你这样会伤害我的。”顾谨灏很看不上她对他避如洪水猛兽，嫉妒，酸！ “两害取其轻，总会有一个要被伤害的，王爷，你多包涵。” “凭什么我包涵？” “就凭你是不被爱的那个！”贤太妃幽幽说完，心里没点数吗？一遍又一遍问，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惜时如金般将她亲儿赶下车，“出发！” 马车一路颠簸，停在一个平平无奇的院子前。尽管寒风萧瑟，许是由于布置得简单清雅，这里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暖意。 贤太妃从里到外逛了一遍，一个人都没有。干净白皙的手指在桌面上随意一划，桌上立刻多了几道痕迹。 “灰尘很厚，确实空置了许久。”她接过玉平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给出了一句又没多少营养的话。 废话同时也是实话，沈清霜已然习惯。 妆镜台上没有任何首饰，衣柜中也没有一件衣裳，看来是搬走了。 几人谈不上失落，准备上马车离开，忽见院前的小路上迎面走来一个身影。 身影由远到近，是风尘仆仆的静太嫔。 她背着一个包袱，冷风吹得她本就干燥的皮肤愈发沧桑。 第226章 顾云间，你居然诈我！ 这让贤太妃心中一酸，距上次寿安宫一别，她竟老了这么多！ 手握上静太嫔手的瞬间，差距更是明显。 一个白皙柔嫩，一个细纹干裂，这简直就是两辈人！ 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出击，贤太妃一秒眼眶微湿：“许久没见妹妹想念得很，特来探望，妹妹这是出远门了？” “心情不好，就去养病的来缘寺住了一段时日。”静太嫔俯身向贤太妃行礼，被她一把扶住了：“你我如今是一样的，不必如此。” “不一样。姐姐您是尊贵的宁王太妃，而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民妇。”静太嫔自嘲苦笑，若是行深还在，她与她也不差什么。 “你我曾经共事一夫，有着多年情分，妹妹若是再自怨自艾可就生分了。” 玉平也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贤太妃以为是配合她做戏，殊不知玉平是怕笑场。捉奸就捉奸，还说得姐妹情深，音晖园若有她这么个台柱子，钱途不可限量！ 静太嫔不再妄自菲薄，向沈清霜颔首致意，引二人进屋了。 只不过冷锅冷灶，连壶热茶都没有。幸而有玉平帮忙，清冷的屋子才有了热气。 “白水一杯，还请姐姐不要嫌弃。” “妹妹说的哪里话，你我姐妹重在相聚，无论香茶还是白水都是一样的。” 但究竟是不是一样，贤太妃心里清楚，没滋没味的，这日子换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 静太嫔抿了一口水，双手抱着杯子，杯身的温暖通过掌心传递全身，她的气色这才好了些。 透过氤氲雾气望着贤太妃，她皮肤紧致，仪态雍容，比实际年龄至少年轻十岁。而自己...... 同人不同命！ 转向沈清霜笑笑：“沈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是啊静夫人，你一切可好？” “都好。” 沈清霜也笑了，一双漂亮的眼睛满满的好奇：“静夫人，我听大哥说来缘寺在中秋节那日有无遮大会，是不是特别热闹？” 静太嫔笑道：“是啊，沈小姐没去可惜了。” “明年我一定去！” 诉了些假情假意的思念，回了些装模作样的感激，在静太嫔的期盼下，贤太妃等人离开了。 过宁王府而不入，贤太妃死活要跟回沈府，理由是住着舒心。 第297章 她是舒心了，顾云间不舒心。 他又是处理朝政又是跟着吴伯习武，好不容易空下来想与小姑娘独处，可这个多事的嫂嫂走哪儿跟哪儿，直让他头疼。 “太妃，你回府吧？” “不回，这儿有吃有喝有玩，比王府开心多了。老十五......不是，皇上，你不会连我都容不下吧？我是女人，还是一个明事理、懂是非的女人，对你的爱情没有任何阻碍。” 顾云间脸一红，他就小心眼到如此地步了吗？ “我已经放了谨灏，你不想见他吗？” “就是因为你放了他我才不想回去，你不知道那死小子多招人烦！” 顾云间：“......” 他无奈的模样逗乐了沈清霜，正好刚完成一出话本子，借口去音晖园送给沈清彦这才得以脱身。顾云间被她拉着手心里暖暖的，小小的手，软软的手，她很久没对他这么亲昵了。 不知为什么，他能感觉到她是喜欢他的，可每当有这种感觉时她又离他远了。 就如现在，刚脱离贤太妃的视线她就抽回了手。 空空的掌心使他失落，不甘心地拉住她的手，她诧异地望着他：“云间哥哥？” “为什么疏远我？”他终于问出了几个月来的疑问，“是因为我陪你的时间少了所以你生气了？” “不是的。” “那为什么？还是你......不喜欢我了？”他眸子低垂，手由于紧张握得用力了些。他不想这样，毕竟问一个小他五岁的姑娘如此幼稚的问题，实在丢脸！ 可不问不行。与其胡乱揣测，不如弄个清楚明白。 沈清霜见他误会，解释道：“也不是。你不觉得距离产生美吗？” 顾云间摇头：“距离只会产生猜疑和不安，再这么下去，我都不确定你对我的感情了。清霜，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她来了兴趣，故意逗他：“愿意怎样？不愿意又怎样？” 他很认真地思索，略带忧郁的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时下定了决心：“愿意的话我们如期成婚，不愿意的话也如期成婚。” 她“切”了声：“顾云间，你怎么这么霸道？” 他揉着她的头发笑了，霸道就霸道吧，他认了。 他可以保证一生爱她护她，可别人呢？他如何能容忍最珍爱的姑娘为了另一个男人或喜或悲？ “不要再听灵嫣的，她的谬论要是有用，早与你三哥在一起了。” 沈清霜惊呆了：“你怎么知道是灵嫣教的？” 他笑而不语，她猛觉中计了。眉一挑：“顾云间，你居然诈我！” 拳头一下一下打在肩上，顾云间也不躲，反正又不疼，挠痒痒似的。待她打累了，他牵了她的手大大方方走在繁华热闹的大街。她恢复了往日相处时的活泼，他眼中的光彩灿如夜空中的星。 她向他喋喋不休讲述最近的趣事，不可避免提到静太嫔。 “云间哥哥，静太嫔根本没去来缘寺，你知道为什么吗？” “考我？” “对！” 顾云间望着她得意的眼睛，剥了一颗炒栗子到她口中，笑道：“无遮大会的事是你随口编的。” “啊，你怎么这么聪明？”她泄了气，栗子也不甜了。 “不聪明如何能配得上你？” 栗子又甜了。 “再剥一颗。” “好。” 刚剥好的栗子忽被一人撞掉了，在地上滚了个圈。 “皇上，属下不是故意的，求皇上恕罪。”疾风吓得脸白了，追云也忙不迭跪在身旁。 人来人往，顾云间不想暴露身份，让他们起身。 “怎么回事？” 疾风说不出口，胳膊肘捣了捣追云：“老大，还是你说吧。” 被顾云间审视的目光望着，追云硬着头皮道：“他这衣裳......挺好看的，属下让他问问沈小姐在哪儿做的，力道用得大了些，这就撞上了。” 沈清霜闻言喜了：“好看吧？料子和款式是我选的！你要是喜欢我让裁缝师傅也给你做一身！” 追云乐颠颠的，日日穿得黑黢黢的，哪有红色的英俊潇洒！ 还没来得及表示感谢，被顾云间的眼神劝退了。 “不用不用，就是好奇，一时好奇。” “没关系的，不费事。” 不费事是不费事，但是费命。衣裳是好看，可他不要血染的风采。 婉言谢绝变成严词拒绝，沈清霜不再坚持，三个人都松了口气。 疾风忽然脸色凝重了：“老大，那个鬼鬼祟祟的是不是曲水流觞园的公孙兴？” 第227章 依我看，他是与你们姓顾的有仇 公孙兴是曲水流觞园的管家，追云曾审讯过，自然是认得的。 藏头露尾，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皇上，属下想去看看。” 顾云间点头，眸中深色，不由得忆起了数月前沈清霜于皇宫中被害枯井之事。 虽然证实了是废后所为，但常腾提到的冯尘却像消失了一般，不管如何审问曲水流觞园的人，给出的回答都是主人常年在外甚少归家，园子交给管家打理。 “公孙兴行色匆匆，你猜会不会去见人？”沈清霜扯了扯他的衣袖，顾云间回过了神。 “或许吧。曲水流觞园已经被查封，我想抽空再去一趟。时隔多日，说不准会有新的发现。” 第298章 “我也要去！” “故地重游？”他玩笑着。 “哪儿摔倒哪儿爬起来！” 说到这儿想到了追云，若不是他路过救了她，说不准早死在那个大雨瓢泼的午后了。 追云一路跟着公孙兴到了一个偏僻的茶馆。 “红秀阁。”公孙兴遮着脸、压着声音。 “好嘞客官，请跟我来！” 异乎寻常的热情可见对每一个顾客的珍惜，生计所迫，必须服务至上。 待小二回来，追云背着手进了店，“红秀阁。” “好嘞客官......也是红秀阁？” “不行吗？” “不是，行，请跟我来！” 追云斜了他一眼，看到“红秀阁”牌子时借口去方便甩开了小二，转而上了屋顶。 揭开一片瓦，果然除了公孙兴还有一人。 是个身材挺拔的灰衣男子。 他一手端着茶，一手背在身后，公孙兴则一脸恭敬站着。 男子相貌普通，普通到扔人群里根本扒不出，但那双手极其漂亮，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像是借来的。 “主子，您不在的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大事。”公孙兴道。 主子？追云明白了，他就是曲水流觞园的主人冯尘。还以为他真的消失了！ “不过是顾智昭被废、顾云间称帝罢了，顾家的争斗从来都是层出不穷，比戏还好看。”冯尘缓缓放下杯子，嘴角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公孙兴迅速为他添了茶，又恢复刚才的恭敬：“顾云间恩威并施，朝臣惟命之从，繁荣之象已经多年未见了。主子，要撼动皇权很难。” “很难？不见得吧？”冯尘不屑地挑了眉，平静的话充满狠意，“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死？主子，您要杀他？” “那么稀有的毒都能解，只能杀了，我就不信沈清霜能救活一个死人。”一只漂亮的手猛地用力一推，茶杯碎地，茶香四溢。 公孙兴惊慌将碎片捡起，“主子，要不连同沈清霜一起杀了？” 冯尘略一思索，随即摇了头：“太晚了。沈家铜墙铁壁，她身边还有冷园的隐卫，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她又会医术，下毒也行不通。” 公孙兴叹了口气：“那就杀顾云间吧，能被毒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此时门被踹开了，追云冷着脸立在二人面前：“还是先让我杀了你们吧！” 公孙兴与冯尘面上惊愕，他们竟然都没察觉少年的存在。 尚未反应过来，公孙兴就被追云的剑刺中了肩膀，钻心疼痛让他惨叫不止，即便如此还是忍痛抱住追云的腿，大喊“主子快走”。 追云一脚踢开他，本想再补一剑，又怕失了线索，点了他的穴道就去追趁乱逃离的冯尘，可任凭如何追寻都不见冯尘的踪迹。 倒是抓了几个身形和衣着都相似的，可都不是他要找的人。找错也就罢了，还被人骂，理亏的他半个字说不出来。 愤懑不已，拎着半死不活的公孙兴回了冷园，自己去音晖园覆命了。 相较于他的不甘，顾云间则淡然多了：“冯尘还会再出现的，只是很奇怪，他为什么非要置朕于死地不可。” 他是废帝母子的人？还是静太嫔的人？费解！ 沈清霜也叹气，她开始怀疑当初看的是一本假书，怎么发生的都是她一无所知的剧情？难道作者又闲得无聊写了番外？ 沈清彦搭上顾云间的肩，笑道：“依我看，他不是针对你，而是与你们姓顾的有仇。冯尘不是说了一句‘顾家的争斗从来都是层出不穷，比戏还好看’？追云，是这样吗？” “是。” 沈清霜闻言也开始仔细回忆，忽然激动地抓着她哥的胳膊：“三哥，你说的对。冯尘是要撼动皇权，现在云间哥哥做了皇帝，所以他要杀他，是不是这个道理？” “道理没错，但是妹妹你要这么用力吗？”沈清彦捋起袖子，胳膊都被她掐红了。 沈清霜不好意思笑笑，将手藏在身后。 “难道冯尘是敌国奸细？”顾云间猜测。 沈清彦道：“说不好，可能性太多了。回去好好审审公孙兴吧，现在我们看戏！” 他指着戏台子，上面演着《狸猫换太子》。本想开个玩笑，又觉不敬，硬生生压了下去。 他妹妹却一点都不顾忌，笑嘻嘻道：“云间哥哥，你猜冯尘会不会是你们皇家流落在外的皇子？” 顾云间一愣，这他倒真不清楚，顾智昭父子都好色，若是与某个女子一时乱情也是可能的。 追云却否认：“不会的。那冯尘的年纪看着应该有三十多岁，无论是先皇还是废帝都生不出那么大的儿子。而且他除了一双手好看，相貌实在是普通，连宁王都比他英俊不少。” 沈清霜想说顾谨灏其实已经很好看了，但一想到狗王爷做的不上台面的事，瞬间没有辩白的想法了。 转眼向台上，推了推沈清彦：“三哥，这个演的不如以前那个眼睛亮亮的好。” “你说陈奉？前阵子不是眼疾复发吗，还没好呢！” “眼疾要治两个月？找的什么庸医？要不我去帮他瞧瞧？” 顾云间不想让她去，她是他一个人的大夫，别人，休想！ 向沈清彦要了陈奉的地址，破例让追云找了个御医。 第299章 御医很快回来了。 “皇上，陈奉的眼疾暂时无碍了，但那是娘胎中带出的病，无法根治，过一阵子还会再犯的。” 娘胎中带出的？ “是。” 顾云间心中一沉，淡然的眼底变得复杂，若是仔细瞧，能看出一丝慌乱。 第228章 幸福往往不期而遇 让御医退下，唤了追云来。 少年的腿都要跪麻了，顾云间的目光终于落到了他身上。 这眼神五分探究、三分审视，剩下的两分是漠然。 追云从未见过他这般，左思右想，终于让他悟到了缘由，这是找后账了！ 他立时怕了，头磕得咚咚作响：“皇上，属下对沈小姐绝无非分之想，真的是觉得疾风的衣裳好看才让他去问的，请皇上明察！” 非分之想？他在说些什么？顾云间眉头蹙了起来，他自问对待感情已经很克制很平和了，怎么都把他当成一个醋意深沉、不好相与之人？ “你起来吧。” “谢皇上。” 这么简单就过去了？追云既不可思议又受宠若惊，扶着酸麻的膝盖勉强站直了。 顾云间忽略他的反应，他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追云，你可记得陈奉的相貌？” 陈奉？ 原来是会错意了，追云松了口气。 “回皇上，他面容秀气，浑身一股脂粉气，女人似的！”语气毫不掩饰嫌弃。 “年纪呢？” “二十五六吧。” “他的左眼眼角有没有一颗痣？” 这着实为难了追云，那娘们唧唧的戏子，他看一眼都嫌多。为了给主子一个准确的答复，追云又出去了一趟。 再回来时，言辞凿凿：“回皇上，没有。不仅眼角没有，脸上、额上、鼻上都没有。” 顾云间放心了，那就不是他。随即自嘲笑笑，怎么可能是他呢？即便还活着，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一定是最近太累了，加上贤太妃神神叨叨的碎碎念，都开始胡思乱想了。 疲累地躺在榻上，沉沉睡着了，这一睡，日上三竿。 他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时头发晕，不得不再躺下。 幸而今日不用早朝，但误了习武的时间。想到吴伯可能有的反应，不免自责。 “吱呀。” 门开了一条缝，紧接着这条缝越来越大，直到探出一个小脑袋。 一双灵动的眼睛小心观察屋内动静，耳上明珠轻微作响，反射着暖暖的阳光。 他笑了，也只有她随意开他的门。朝她招手：“清霜，过来。” 沈清霜收起小心，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嬉笑走来：“你着了风寒，快喝药！” “原来是风寒，难怪浑身无力。” 他捶捶额头，去接药碗，却见她递了药勺过来。他一怔，原来她要喂药。心里欢喜，刚凑近勺子，她又将碗递了过来。 尴尬！ “一点默契都没有。你到底要怎样？”她不满地嘟囔着，还是将药勺送到他的嘴边，“这么大的人了，被子都盖不好，这是寒冬，你当盛夏呢哥哥？” 顾云间随她数落，全盘接收。一碗药喝完，浑身发热。他将被子拉开一些，她一瞪，又老实盖好了。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有事找你。” “你可以说想我了。” “你信吗？” “信。” 她乐了，捏着他发热发红的俊脸，却被他揽到了怀里，一刹那世界像静止了一般，只能听到他紧张的呼吸。 “这样多好，非要与我拉开距离。”他拿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这就不是一厢情愿了。 她安静地趴在他的怀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正当他以为她与他一般幸福着时，她开口了：“云间哥哥，抱够了吗？我可以说事了吗？” 这是拿拥抱换条件吗？ “说吧。” 她坐直了，递给他一封信。 “谁的？” “悠兰。” 顾云间心下了然。 打开信一看，辞藻华丽、感情真挚，通篇写着两个字：逼婚。 “我今日试探性与二哥提了，他直接拒绝了，他想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姑娘。可我们答应了悠兰，可真愁人！” 不仅答应了，还写了承诺书。 顾云间合上信，重新塞回信封。 “沈清疏可有心仪的姑娘？” “二哥说没有，还在等待缘分。” “这不就是天赐良缘吗？” 傍晚，顾云间传了贺砺，贺砺又见了礼部尚书，之后一段时间，礼部紧锣密鼓忙碌起来。 再之后，楚宫也如火如荼。 最忙的是秦悠兰，终日去陈妃宫中搜罗奇珍异宝充作嫁妆。 “悠兰，但凡母妃的宫殿能装个轮子，你都能推到沈家！” 谁想到小孩子过家家似的承诺书竟然兑现了，这比顾云间做了大齐的皇帝还让秦少隽惊讶。 他的调侃打开了秦悠兰的思路，她不再局限于陈妃宫中，开始扩大到秦少隽的王府库房。但凡看得上眼的全都装车，一辆又一辆马车从王府满载而出，秦少隽后悔不已。 何苦多话！ 除夕前夜，一道圣旨到了沈府。 “沈清疏接旨！”传旨太监喜气洋洋的声音让沈清疏心里发毛，他到底做了什么神仙事值得一份单独给他的圣旨？ 第300章 扭头望向亲爹、亲哥、亲妹，每个人都讳莫如深。 “臣接旨。” 太监念完圣旨走了，沈清疏瘫在地上懵了。 赐婚他与秦悠兰？ “爹，皇上他什么意思？” 沈南方背着手清了清嗓子：“不是很明确吗？让你娶了楚国的四公主。” “可她不是喜欢小三吗？” 沈南方朝沈清彦努努嘴，他干咳两声：“那是误会，她是借我接近你。她亲口说的，清疏哥哥俊美正义、武功高强，她对你一见钟情，不然楚国不会那么痛快答应婚事。” “虽然她的评价很到位，但是我想要的妻子不是她那般跳脱活跃的。大哥，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沈清朗将圣旨在他眼前晃晃：“小二，白纸黑字，盖着玉玺，要不你再看一遍？” 沈清疏攥着圣旨欲哭无泪，最终将目光落在妹妹身上。 “清霜......” “二哥，是不是惊喜来得太快你措手不及？人生就是这样，幸福往往不期而遇。对了，明晚宫宴悠兰就到了，云间哥哥安排她住在我们家，好与你培养感情。” “还......住在我们家？” “不然呢？难不成你要住楚宫？二哥你不会想入赘吧？” 沈清疏：“......” 沈清霜继续道：“守孝期满我们一起成亲，我有了嫂嫂，你有了妹夫，一下解决爹的两块心病，真好！” 好？她的嫂嫂是他的妹夫硬塞的，真的好吗？ 第229章 哥，吃个好果子！ 怎么感觉所有事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所有人也都清清楚楚，除了他这个当事人一无所知。 沈清疏有种被骗的感觉。 叹了小半夜的气，鼓足勇气敲开了沈清朗的门。这个家里，只有老大能为他做主！ “大哥，我不想娶秦悠兰。” 沈清朗并不意外他的话，意外的是怎么深更半夜他来了。 打了个哈欠、强打精神：“你想娶谁？” “这......我不知道。” 沈清朗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小二，娶谁不是娶？和谁过不是过？生活靠习惯。我瞧着四公主心性单纯，活泼可爱，与你很是般配。” “可我对她没感觉。” “你对谁有感觉？” “这......我也不知道，这不没遇上心动的吗？” “说不准你会对秦悠兰心动。” “怎么会呢？大哥，我都没与她相处过......” “明晚就住过来了，你有的是时间相处。” 沈清疏：“......” 他还想再说，老大嫌烦直接关了门。 敲门人不应。 冷夜，一弯冷月，撒着冷冷的光辉，透心冷！ 娶谁不是娶？话是不错，可他怎么不娶？全都站着说话不腰疼！ 潜意识这里有个阴谋，可他没证据。 利名牵役几时闲，又还惊，一岁圆。 大家沉醉对芳筵，愿新年，胜旧年。 除夕晚宴在春华殿举办，也就是以前的芳菲殿。 热闹的大殿让沈清霜不由得想起了贤太妃寿宴那日，也是在这里。短短几月，斗转星移般。 然后总结出一个道理，要及时行乐，因为意外总是不期而遇。 与她二哥的姻缘一般。 “爹，在看什么？”沈清朗的声音打断了沈南方的思绪。 一杯酒饮下，沈南方感慨不已：“瞧瞧，相比去年除夕宴，一半新人半旧人。” 沈清朗笑道：“不是很好吗？离开的都是国之蛀虫，留下的才是国之栋梁。”又压低声音：“爹，去年这殿上可是有很多后妃，现在多清静！” 沈南方欣慰点头，谁能想到大齐第一位专情的皇帝竟是他的女婿！更没想到风评极差的女儿能得到顾云间的倾心，要知道当初他夙夜不寐，就担心她嫁不出去！ 一定是亡妻保佑！ 目光一斜，顾云间正与秦少隽对饮，温润儒雅中自带王者之气，昔日趾高气扬的秦少隽在他面前也只有俯首的份。 所以小三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给妹妹介绍了一个如意夫君。只可惜...... 乐颠颠的沈清彦被亲爹盯得难受，心下不安：“爹您有话就说。” “小二和清霜都有了着落，你呢？什么时候给我带个儿媳妇回来？” “爹，我不胜酒力，头晕，出去透个气。” “沈清彦，你给老子回来！” 回来是不可能的，都跑那么远了。 沈清朗笑着，谁料亲爹的矛头转向他了：“还有脸笑？你呢？二十好几的人还单着，你光荣？” 沈清朗止住了笑，抓抓头，哪有好几，二十一岁生辰还没到呢！幸而有人来敬酒，不然有的啰嗦了。 “清朗哥哥！” 一个娇憨的声音，沈清朗一个激灵，转身一看，居然是秦悠兰，正眨着眼睛朝他笑。 他忙回礼：“四公主。” “清朗哥哥，我和清疏哥哥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我们是一家人，你喊我‘悠兰’吧。我以后要是有惹你生气的地方，你该骂就骂，我不会往心里去的。” 沈清朗被她的认真逗笑了，这个小丫头倒真像妹妹。都说不往心里去了，骂有用吗？ “小蒲。”秦悠兰手一伸，侍女立刻奉上一个红色长盒，“清朗哥哥，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请你收下。” 第301章 还送礼物？ 沈清朗有些犹豫，秦悠兰急了，直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剑。 “我听清霜说你武功高强，想来不喜欢一般俗物，这把剑是我让楚国最好的工匠打造的，你一定不能推辞，不然我会以为你不希望我嫁到你们家！”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沈清朗只好收了，都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可他没有准备礼物给她。秦悠兰却说没关系，都一家人了，岁月漫长，她有的是时间等。 秦少隽幽幽望着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妹妹将搜刮来的宝物一样样送出去，心在滴血。做她哥哥十几年了，莫说贵重礼物了，一个果子都没得到！ “哥，吃个好果子！” 苹果就苹果，好苹果就好苹果，非要说好果子吗？ 秦少隽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漫不经心咬了一口，酸得牙都要掉了，咬牙切齿望着他那咯咯笑的妹妹。 她却扮了个鬼脸，跑到未来夫家那里了。 虽然失了一国公主的矜持，但她能笑得开心，多少缓解了他的负疚。 理理衣裳转身，却被一个上菜的宫女撞上了，滚烫的汤汁撒到他的手上，疼！ 手上红了一片，秦少隽愤怒不已。 在他发怒前宫女战战兢兢跪下磕头：“奴婢冒犯殿下，求殿下恕罪。” “伤了本王，一句恕罪就能开脱？”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接替张德贵的领事太监贾来兴忙上前：“混账东西如此冒失，来人，拉出去打五十个板子！” “贾公公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胳膊受伤了才一时不慎撒了盘子......”宫女边说边撩起袖子以证所言非虚，可在秦少隽眼里她的一条命根本比不上他的烫伤。 五十个板子，勉强能消他的怒气。 沈清霜一直盯着宫女的胳膊，总觉得那伤很蹊跷，很像牙印，还是小孩子的牙印。而这偌大的皇宫，只有一个无人认领的小孩子。 向秦悠兰耳语，她点头。 “哥，除夕夜不宜闹出人命，依我看就二十个板子吧。” “不行，太便宜她了！” “就二十。”顾云间一锤定音，秦少隽这才不说别的，大殿又恢复觥筹交错的热闹。 顾冰河凑到顾谨灏身边：“四哥，这宫女什么来历，沈清霜为什么要保他？” “我怎么知道？” “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顾谨灏倒是想去，可小姑娘的目光从未落在他身上过，他不想去找刺激。 但又好奇。 第230章 我们都有婚约了，拉个手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去！” 顾冰河嘿嘿一笑，挠挠头：“我不去，她和小皇叔订婚了，我去了就是晚辈。” 顾谨灏被酒呛着了，被命运捉弄已经够惨了，又被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弟弟捉弄！ 此弟不宜久留！ 可还未来得及发作，被亲娘“呸”了声：“你瞪小五干什么？他说的不对吗？就你这凶神恶煞不容旁人说真话的性子迟早毁了你！” “娘，您到底帮谁？” “我帮正义！” 此刻的贤太妃在顾冰河眼中就是正义本义，是他的保护神。若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都想抱着她哭。 这母慈子孝让顾谨灏心中更堵了，一杯接一杯喝闷酒。 潜意识将现在的沈清霜与以前的她联系在一起。 他不明白，以往他目空一切、对她嗤之以鼻时她对他飞蛾扑火，现在他一心是她、对她情深难控时她却对他渐行渐远。 这什么世道！ 顾灵嫣想劝又不敢劝，于自苦的人来说，一切劝慰都只会将伤心推向更深。 她再次望向秦悠兰，眼中流露出羡慕。 她也曾做过公主，却是一个窝囊憋屈的公主，过着任人操纵的人生。 反观秦悠兰，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忘就忘，想爱就爱，洒脱肆意，明媚张扬。 娶了这么一个招人爱的小公主，沈清疏应该很幸福。 应该很幸福的沈清疏并无此种感受，从晚宴开始他就立在顾云间身侧。虽然已有追云和山雨足以确保万无一失，但他身为御前侍卫统领责无旁贷。尤其经历了贤太妃寿辰当日的刺杀，他更不敢掉以轻心。 尤其那刺杀案的幕后主谋还是秦少隽。 他未来的舅兄。 晚宴最终在祥和中结束，沈清疏回家后倒头就睡。沈清霜喊他守岁，他哼唧几声抱着被子又睡熟了。 次日醒来，神清气爽。正值他休沐，心情尤为好。 练了会剑，出了身汗，舒服极了。 刚要擦汗，旁边递来一块帕子。 他想也不想就接了过来，边擦边笑：“今天怎么这么好？又有所求了？说，二哥满足你！” 笑容僵住了。 不是沈清霜，而是秦悠兰。 她一身鹅黄裙衫，发上插着一支桃花步摇，明眸笑靥，清丽可人。 帕子还也不是留也不是，沈清疏红了脸。 “公主，怎么是你？” 秦悠兰没他的羞赧，落落大方笑着：“清霜说你一早会来这里练剑，我就找来了。” 沈清疏“哦”了一声，望着手中隐隐香气的帕子，清了清嗓子：“帕子我回头洗干净再还给你。” “还什么？我还有很多，这条送你了。” 第302章 “啊？送我？这不合适......” 从未收过女孩子礼物的沈清疏更窘迫了，手足无措间被秦悠兰拉住了手，顿时触电般缩了回来。 “公主，自重。” 秦悠兰撇撇嘴，他不让拉，她偏拉：“我们都有婚约了，拉个手有什么大不了的？清霜也时常拉皇上的手，皇上也没让她自重。” 沈清疏辩无可辩，可实在是别扭。 又实在新奇。 趁她没注意又抽了出来，将手背在身后，往后退了一步。 “公主，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问！” 她如此痛快，沈清疏反倒不好开口了。 “你问啊！” “哦。那个......小三说你对我一见钟情，真的是这样吗？” 秦悠兰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让他欲言又止，直说就是了，还这么扭扭捏捏！ “不是的。一言难尽，我长话短说。我初次到大齐时被方明珠推到河里，是沈清彦救了我，他长得英俊，又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就喜欢他了。” 沈清疏愣了，随即气了，小三居然敢骗他！ “后来我在楚国见到清霜，宫宴上她说要是我能阻止秦悠玉害沈清彦就认我当嫂嫂，我圆满完成了任务，可沈清彦说他不喜欢我。我缠着清霜兑现诺言，她就把你许配给我了，反正无论嫁给她哪个哥哥都是嫂嫂。” 沈清疏又愣了，居然还有妹妹的事，原来他是备胎！ “皇上也真由她胡闹！”他愤愤抱怨。 秦悠兰给予否定：“清疏哥哥，你误会了，是皇上写了承诺书给我，不关清霜的事。” 沈清疏：“......” 秦悠兰让他别走，一溜小跑回房，再回来时满头大汗。 双手展开一张纸，字迹行云流水、矫若游龙。 通篇很短，但思想明确，沈清疏心里发凉，就这么把他卖了？ 深吸一口气，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说起，全是委屈。 这个小公主也是，也太实诚了，怎么竹筒倒豆子似的和盘托出，她就不要面子吗？ “你既喜欢小三，就别嫁给我了，我们一起去退婚如何？” 秦悠兰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去。” “可你不喜欢我。公主，别意气用事。” “我才没有呢！你长得好看，又正气凛然，我喜欢。清疏哥哥你放心，在沈清彦拒绝我时我就死心了，他以后只是我的小叔子，你才是我的夫君。母妃说我以貌取人很肤浅，可我坚信相由心生。对了，你还要问什么吗？” “没......没了。” “那我走了，我住在清霜隔壁，你空时找我玩。” 秦悠兰欢快地跑了，原来他这么羞涩，真可爱！ 忽然想到一事，咬咬嘴唇又跑了回去。双手递给他一支金簪：“送你。” 沈清疏奇怪道：“簪子不是男子送给女子的定情信物吗？” 秦悠兰眨着眼道：“是啊，你倒是送我啊！” 沈清疏呆呆立在原地，碰到她嬉笑的眼神时垂下了头。 回房翻箱倒柜，总算扒出了一个紫色锦盒。 秦悠兰正扒着门框看他。 “这是......我娘留下的。”他打开盒子，一支翠绿的簪子透着莹润的光泽。 “你帮我戴。” 沈清疏鬼使神差为她插在发上，出了一掌心汗，秦悠兰则笑靥如花。 “玉佩我也要，有你名字的那块！” 她见过顾云间腰间玉佩，也见过沈清朗的那块，在她心中，那是主权象征。 沈清疏低头摘下，她一把抢过系在腰间，像是怕他反悔似的。 “你有喜欢的人吗？”东西都收了才想起问。 好在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没有。” “那你能喜欢我吗？” 沈清疏憋了半天，低声道：“其实你还......挺有趣的。老大说，和谁过不是过......” 秦悠兰打断他的话：“和别人过不如和我过！” 第231章 那群阳奉阴违的东西！ 沈清疏望着她一蹦一跳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嘀咕着：“女孩子也能如此直白？” 一直于暗处观看的沈清朗悠悠踱了过来：“你是忘了你妹妹吗？这姑娘直率，注定是我们家的人！” 沈清疏斜了他一眼：“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沈清朗也斜了他一眼：“没大没小！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同意，又有皇上赐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知道？” “这不怕你反对吗？” 沈清疏：“......” 这算不算盲婚哑嫁？ “秦少隽明日要回楚国，你给他践行。” “为什么是我？你才是老大。” “要娶他妹妹的是你！好好安排，别丢沈家的脸！” 春意阁。 秦悠兰眉飞色舞讲着，沈清霜津津有味听着，就这么一会玉簪和玉佩都收入囊中了！ “悠兰，我二哥虽然功夫很好，但感情上就是块没开窍的榆木疙瘩。” “不不不，他已经开窍了，假以时日，定是我囊中之物！对了清霜，你帮我和皇上说说，我想在大齐多待几日，就不与我哥一同回去了。” 沈清霜也希望她多留一段时日，毕竟感情都是处出来的。 第303章 随口一问：“待多久？” “待到成亲。” 沈清霜：“......” 这是待几日？ 这是没打算走吧？ 准备午后去见顾云间，他却来了，怕沈府中人拘束，略坐一会带她去了冷园。 沈清霜将秦悠兰的诉求说了，他没回答，只是一直笑。 她心下不解，问他：“是怕招人非议吗？我觉得没什么，毕竟悠兰和二哥迟早要成婚的。” “那你是不是可以在这里住下？毕竟我们迟早要成婚的。” 虽然他笑得很好看，但沈清霜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顾云间，你变了，以前可是君子一枚，现在，哼，心眼也太多了！” “冤枉我了，我和你可从没玩过心眼，只是逗你罢了。清霜，两年好长，如果去年遇到你，我们是不是已经成婚了？” 她伸手揉他的脸：“又说胡话了，去年遇见的不是我！对了，你审那个宫女了吗？她胳膊上的牙印是不是顾子毅的？” 顾云间不幽怨了，神情严肃了。 “追云审了，那宫女叫凤玉，是华心殿的，牙印确实是毅儿的。” “华心殿的宫女为何会出现在春华殿？” “说到重点了。”顾云间赞赏不已，随即轻叹一声：“她用银子买通上菜的宫女，就是为了在殿上闹出动静。毅儿昨日撞伤了头，没有御医前去医治，只给了些药，凤玉包扎时弄疼了他，小东西昏沉间就咬了她。” “世人皆拜高踩低，淑妃死了，废帝又自身难保，可怜他了。也难为凤玉以身护主，白白挨了二十个板子。” 他摸摸她的头：“还好你出手相助，否则要被五十个板子活活打死了。” “是你开口才救了她。” “可我并不知道那伤与毅儿有关，只是想遂你的意而已。” 沈清霜想去探望顾子毅，顾云间同意了。 他一直想给小家伙找个好去处，可小东西孤僻得很，谁都不要，终日抱着淑妃穿过的衣裳窝在华心殿。他只好吩咐人好生照顾，却由于甚少踏足华心殿，以致宫人们愈发不上心。 二人到了华心殿，门庭冷落，落叶满地，一片萧条。 沈清霜心下诧异，凤玉在养伤，其余宫女太监怎么一个都不见？ 顾云间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可能在寝殿，我们去看看。” “嗯。” 阴冷幽深感让沈清霜想起那口废弃的枯井，她不自觉抓着他的手。 “别怕，我在。” “嗯。” 二人最终在寝殿的床角找到了冻得浑身发抖的顾子毅，小小的人儿蜷缩着，头上的布早已染红，还往外渗着血。身旁是半块硬邦邦的点心，还有半碗凝固的粥。 顾云间怒不可遏，那群阳奉阴违的东西！ “传御医，还有华心殿伺候的宫人！” 追云领命，快步离殿。 顾云间将小家伙抱起，真轻！刚放在榻上，他却紧拉他的袖子，小心翼翼喊着“皇叔公”。 大大的眼睛透着不安，这让顾云间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了，都怪他的忽视，否则他不会任人欺凌。 顾云间将他重新抱在怀里，低声安抚：“毅儿，是皇叔公不好，你别怕，御医马上就来了。” 沈清霜在殿内找了些金疮药先给小家伙止血，他乖乖不动，软糯喊了声“阿姨”。 “毅儿，不可以这么喊。” 沈清霜怕让喊“皇叔婆”，赶紧道：“称呼无所谓，以后再改。” 顾子毅一脸懵懂，沈清霜冲他笑了，继续给他包扎。 他一眨不眨看她，结束后，张手向她：“阿姨抱抱。” 沈清霜拒绝不了，从顾云间手中接过了他。 “他应该是发烧了。”顾云间道。 沈清霜摸摸他的额头，确实如此。 见他衣裳单薄，将这具软软的身子抱得更紧了。 御医比想象中来得快，来的还是提点鲁仁慈。他手中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有好几副药，都冒着热气。 沈清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是有备而来啊。但凡用些心，小家伙怎会可怜至此。 追云悄声道：“听说皇上在，现挪的别人的药。” 沈清霜哼了声：“趋炎附势，见风使舵！” 满面通红的鲁仁慈手直抖，余光偷瞥顾云间，他脸色铁青，显然在克制，不知何时会发作。 忐忑地给顾子毅喂了药，做好被处置的准备。 原以为最多罚个月俸，谁料竟是三十个板子加革职，而御医院其余人，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鲁仁慈后悔不已，原以为“好生照顾”是说给旁人听的，谁料皇上竟然真对顾子毅上了心。他想求饶，又深知顾云间说出口的话再无回旋余地，担心加重刑罚，只得认命。 沈清霜瞥了眼跪在他身后颤颤发抖的宫女太监，“皇上，恶仆欺主，不可轻纵。” 一众宫人惊惧不已，每人领了三十个板子，贬去杂役房劳作。 第232章 怕什么怕？我还能吃了你？ 沈清霜坐在榻上，顾子毅在她怀里，画面很美好，当事人很心酸。 除了心酸，胳膊更酸。 好几次，她想放下他，可真邪了门了，小东西一放就醒，醒了就可怜巴巴对她哭，她只能妥协。 第304章 再一抱，秒睡，小肉手还抓着她的衣服，生怕再反悔似的。 长长的睫毛沾着泪水，这可怜见的，忍不住对着他的小脸亲了下。 “毅儿为什么会要你？”顾云间不解，不过见了几次面而已。 沈清霜也不清楚，她自问没有哪一点能得小孩子的喜欢，总不至于因为她做过糕点给他吃？ 要么就是受了太多冷眼，好不容易遇上一个不算陌生又没恶意的，让他在孤独世界有了些许安全感。 不想气氛过于沉重，她玩笑着：“我听说小孩子是最纯净的，他们喜欢美好的事物。比如我。” 他微微一笑：“我也喜欢你。” 她一愣，这表白如此突兀又如此讨人喜欢。 “你为什么喜欢我？” 顾云间说不好，喜欢就是喜欢。如雪后初霁，似雨后初晴。 得了沈清彦这个挚友，又有她这个挚爱，上天总算待他不薄。甚至于他都想将冷园的名字改了，冷了十年，再坚的冰也化了。 “母妃，毅儿冷。”顾子毅的喃喃声打破了温馨。 沈清霜脸一红，囧得不行。就她这样在现代社会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的，哪里就能做人母亲了？ 顾云间则笑了，拿了个软枕垫在她腰后，扶她靠好，又拉过一条毯子把她和小家伙一起裹起来。 这下舒服多了，也有心情聊天了。 “我和淑妃很像吗？” “我很少进宫，只在宫宴上见过她一次，不记得模样了。” “可毅儿似乎和你很熟。” “并不很熟，也就见过五次不到。或许我比他的皇叔们看着面善，所以他没那么怕我。” 合情合理！ 沈清霜困了的时候，小家伙醒了，望望顾云间，又望望她，忽然眼里蓄满了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困意没了，她没放手怎么还哭了？ “怎么了毅儿？” “我梦见母妃了，怎么不是母妃？”小家伙抽噎着，眼泪鼻涕往她衣上蹭。 沈清霜好言好语哄着，眼泪这才憋回去。 “毅儿，我和你母妃像吗？” “像！” “哪儿像？” “都有荷花的味道。” 荷香？ 明白了！ 沈清霜将他之前抱着的衣裳拿过来闻了闻，没有任何味道。一想半年过去了，即便有也散去了。 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将香囊送他，作为交换，他要在榻上睡觉。 胳膊实在撑不住了！ 荷香是有了，但暖暖的怀抱没了，他不要。 “阿姨，你带我睡行吗？” 这软糯糯的声音让人的心都化了，沈清霜下意识说了声“好”。 顾云间不愿意，她本就对华心殿有阴影，还是别了。 略一思索，微笑道：“毅儿，你跟皇叔公回冷园住，阿姨在那里陪你。” 小家伙很乖巧地点头，将淑妃的那件衣裳抱在怀里，跟着他们走了。 谁想途中遇上了匆匆赶来的顾谨灏。 出于一贯敬畏，顾子毅躲在顾云间身后怯怯喊了声“皇叔。” 顾谨灏停下了脚步，昔日调皮捣蛋的小家伙骤然可怜巴巴，他这心里实在不落忍。 “过来，让皇叔看看。” “哦。”小步子慢慢挪，被顾谨灏一把拽了过去。只知道他受伤，没想到伤这么重，小脑袋上缠了好几圈布，真让人心疼。 “疼吗？”语气温和了不少。 “疼。” 顾谨灏习惯性想拍拍他的头，幸而及时止住了。虽然他厌恶废帝，但这个小侄子是他看着长大的，看他过得孤苦，他难受。 “小皇叔，让毅儿去我那里吧。” 顾云间不置可否，“你问毅儿，他要是愿意你就带走。” 顾子毅吓坏了，仰着头央求：“皇叔公，我不要去皇叔那里，我害怕。” 说得他是洪水猛兽似的，顾谨灏心里极度不是滋味。 “怕什么怕？我还能吃了你？” 这直接吓哭了小家伙，泪眼婆娑，还不敢哭出声。 顾谨灏无语至极，他的善意总是被误解。向顾云间秉明母亲会亲自照料顾子毅，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丝毫委屈，看在贤太妃的份上，顾云间放人了。 顾谨灏松了口气，随即心又提了起来。 小东西什么意思？咬着嘴唇，忍着眼泪，一副受气相，再加上一双防备的眼睛，像看人贩子似的。 沈清霜担心顾子毅睡不安稳，想把香囊给顾谨灏带走，又怕引起误会，找顾云间要了条手巾，将香囊中的干花干叶倒出包好递过去。 顾谨灏岂能看不出她的意图，翻了个白眼，揣袖中，抱着顾子毅扬长而去。 “其实没关系的。” 沈清霜转头，对上一双温柔带笑的眼睛。 “真的？”她歪头笑着，“我喊他了？” 对面的公子一手扶额，一手拉她，“假的。” 上元节，傍晚。 沈清霜坐在凳子上，碧玉给她梳妆。都折腾了半柱香时间了还没完，她没耐心了。 “碧玉，差不多就行了。” “小姐，您是见皇上，不能那么随意。” “去玩而已，又不是什么重大场合，没那么讲究。”她在一堆首饰里胡乱扒拉着，拿了支金莲步摇戴上，“这不挺好吗？” 第305章 好是好，也太随意了些，与衣裳都不搭。 沈清霜不管她，站起身就走，管家来了。 “小姐，有您的信。” 认识的人都在大齐，谁吃饱了撑的给她写信？难道顾云间有事放鸽子了？ 她接了过来，扫了眼落款，怎么是狗王爷？ 霎时没看的欲望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纸条揉揉扔了。 走了几步又站住了，若是她刚才没看错，信上似乎有“寒症”二字。 顾云间的寒症已经缓解，罪魁祸首正在劳动改造，他怎么会突然提这个？ 又有谁得了这病？ 要不，看看？ 她慢慢退了回来，将纸团在桌上抚平。一读内容，惊得嘴巴合不上了。 狗王爷说向顾云间下毒的另有其人，若想知道详细信息就去望春酒楼的三山阁见他，但要独自赴约，还不许对外透露。 第233章 又是灰衣男子 沈清霜犹豫了。 顾谨灏什么人？时而神经，时而神经，似乎就没正常的时候。要瞒着人偷偷摸摸赴他的约，沈清霜打心眼里是拒绝的。 但他说的言之凿凿，想来是有证据，事关顾云间的安危，她又不得不慎重。 怎么办，怎么办？ 书中提到毒害顾云间的是废太后，何来另有其人之说？还是她在看书过程中囫囵吞枣漏掉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当初只顾着感慨炮灰傻男主惨，白月光玩的好算盘，对顾云间这么一个存在感极低又英年早逝的配角压根没甚留意，而今剧情早已走偏，真正的幕后黑手浮出水面不无可能。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好吧，由天定！ 这正月里到处光秃秃的，也没个树叶花叶给她摘，跑去厨房随手抓了一把筷子。单数去，双数不去。 “去，不去，去，不去......不去！” 就当没这回事吧。 可摩挲着腕上的玉镯，她又踌躇了。凶手躲在暗处，会不会再施毒手？防微杜渐总比措手不及要好。 她咬着嘴唇，拧着帕子：“再来一次！” 到第九次的时候，终于是她想要的结果了。 她留了个心眼，将信放在妆镜台上，这不算她对外透露！ “疾风！” 一身新衣的少年喜滋滋到了她面前：“小姐，现在出发？” “你让云间哥哥先自己玩，我一个时辰后到。” “你去哪儿？我要跟着你。” “不用跟着。”她往妆镜台上努了努嘴，让碧玉准备一辆马车，往望春酒楼去了。 顾谨灏早已等在三山阁，看到她气喘吁吁跑来，很是满意。 快步迎了上去：“清......” “谁是你说的另有其人？” 一腔热忱换了一盆冷水，浇得顾谨灏的心拔凉拔凉。 寒暄都没有，真让人寒心！ “你就这么关心小皇叔？”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来？” 得，就不该找刺激！ “跟我去个地方我再细细告诉你。” 怎么又去个地方？ 顾谨灏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狡黠笑着：“难得与你单独说会话，我不想被人打扰。若我所料没错，很快就有人来了。” “怎么会？别瞎说。”硬气地说着心虚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出卖了真实想法。 他向前一步，她向后一步，他停住了，她也停住了。 顾谨灏哑然失笑，认识她这么久，就在这件事上默契十足。 “打个赌如何？若我猜对了，你解除与小皇叔的婚约。反之，我以后再不缠着你。”他用嬉笑掩藏酸楚，她并未在意，只觉得他无理取闹，故而扭头就走。 浪费感情！ 顾谨灏喊她她不理，只好飞身到她面前拦住去路：“毅儿也得了寒症！” 另一边，顾云间看了疾风带来的信，心中隐隐不安，但面上仍云淡风轻说了声“好”，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疾风暗暗佩服不已，这胸襟，这气度，岂是宁王可比？ 顾云间正想借口去望春酒楼，可疾风一句“皇上，要不我们去瞧瞧，万一宁王把小姐拐跑了”，他又不能去了。 去了不就是不自信？ 他不知道她故意留下那封信的目的，是让他信她，还是去寻她？ 算了，她让等一个时辰，那就等吧。谅顾谨灏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可时间真的好奇怪，短暂如斯，又漫长如斯。 这一个时辰比他在冷园的十年还要长。 时间到了，她却没如约而至。 他有了寻她的理由。 可三山阁空无一人。 伙计说里面的两个男人和一位小姐已于半盏茶前离开了。 顾云间奇了：“怎么是两个男人？” 伙计很肯定是两个。一个十八九岁，人挺俊的，穿的也富贵。另一个三四十岁，衣料很普通。初时他还以为是那年轻公子的家仆呢，谁料两个人勾肩搭背。 听到这，顾云间怀疑那富贵公子不是顾谨灏，除了顾冰河，他可没搭过谁的肩。 “那位小姐的模样你还记得？” “记得！”伙计的话匣子打开了，“人漂亮，出手大方。不过是不小心打翻我的菜，竟然将件首饰赏我了，好多人都看见了呢。只可惜那么人美心善的姑娘是个哑巴。”他边摇头边将一支金莲步摇拿出炫耀，十年都挣不了这么多！ 第306章 他并非要炫富，而是要将来源合法化，免得被人嫉妒再冤枉他偷的。 疾风的眼睛直了，一把夺了过来：“皇......公子，这是小姐的，我亲眼见她戴着这步摇出门的！” “这是我的！”伙计没想到热心答疑还丢了财，刚要去抢，被疾风冷冷的眼神吓住了。 顾云间望着步摇眸子深沉，小姑娘纵然出手大方，也不至于将随身之物赠与一个伙计，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伙计说哑巴，应该是她受制于人，开不了口。所以她是知道他们会来所以特意弄出些动静？ 可谨灏是怎么回事？他也被人挟持了吗？他的功夫虽然比不过追云疾风，但寻常人还是奈何不了他的。 伙计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步摇，顾云间不愿沈清霜之物落到旁人手中，给了他一张银票，就当赎了。 伙计喜不自胜，他不知道步摇的价值，但知道这张银票够他享乐好几年，故而对接下来的问话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到他口中的“灰衣男子”时，顾云间下意识看向追云。 二人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冯尘？ 公孙兴已被打得皮开肉绽却始终不供出冯尘的下落，想不到在这儿出现了！ 可他为什么要掳走他们？ 出了望春酒楼，顾云间心绪不宁。冯尘能从追云手中逃脱，自是有些本事，好在刚离开不久，还有机会追回。 让疾风去通知吴伯和沈家，立刻展开搜寻。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只可惜，良辰美景与沈清霜无关，她与顾谨灏被逼上了一辆马车后就被绑了，眼睛还被蒙了一块布，漆黑一片，生命之光都没了。 只听马蹄达达，马蹄达达...... 布被摘下时，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院子。 映入眼帘的是一院怒放的梅花。 梅梅梅，难怪这么倒霉！ 第234章 姓顾就该死！ “在下冯尘，是曲水流觞园曾经的主人。在此上元佳节得见宁王与沈小姐，荣幸之至。” 沈清霜没从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看出多少荣幸，她只知道时运不济命途多舛，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身边这位狗王爷！ 要不是他约她出来，她根本不会被抓。要不是他不许人跟着，哪里轮得到眼前这个混蛋耀武扬威？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作天！ 顾谨灏却觉得他横遭此祸是受她连累，毕竟曲水流觞园是因她被查封。他好心好意毫不保留地将费尽心力查出的消息告诉她，却莫名其妙招来绑架，他找谁说理去？ 可恨这冯尘不讲武德，撒了一把莫名其妙的药粉让他一身功夫使不出来，憋屈！ 两人虽都沉默，但眼神早已吵了好几回了。 冯尘一声冷笑，给他们松了绑，又解了他们的哑穴，反正已是瓮中之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二位先饮杯热茶。” 天寒地冻，是要暖暖，左右插翅难飞，不如随遇而安。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顾谨灏指着清冷的院子，面上淡漠。再落魄也要维持腔调！ 冯尘扯了扯嘴角，都沦落成他的阶下囚了还摆王爷的谱！ “那就请二位进屋再叙。” 顾谨灏见沈清霜冻得小脸通红，手还不住搓着，好心倒了杯茶给她。 她接了过去，却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谨灏气了：“死丫头你能不能分清好歹？我自己都没喝就先给你，居然还瞪我！” 沈清霜不甘示弱：“你凶什么凶？我不知道你？还不是怕有毒才让我先喝？” 顾谨灏想死，小人之心！ “小姐，我们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他要弄死我们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犯得着下毒吗？” “你才是蚂蚁！你是臭虫，是蚂蚱，是蚂蟥......” 顾谨灏听不下去了，这女人是受刺激了吗？ 连冯尘都懵了，这二位也太目中无人了，将他这个主人置于何地？ 还没来得及开口，顾谨灏已抓住了沈清霜的胳膊，小姑娘则张嘴就咬。 “啊！”顾谨灏直接被这凶猛操作震惊了，她属狗的吗？疼死了！ 但他不敢推她，一来怕她摔着，二来怕她咬得更狠。他不过是吓唬她，她居然来真的！ “沈清霜，你给我住嘴！” “沈清霜，你再不停下别怪我不客气！” “沈......” 她总算松口了，得意地望着他，敢对她动手，想不开了！ 顾谨灏忍着眼泪将袖子捋开，穿这么厚的衣裳牙印还能这么深，都出血了，这心得有多狠啊！ “我瞧瞧，呦，这下能长记性了！” 顾谨灏对着她的笑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她还粗鲁地将他的袖子放下，碰到牙印又是一阵疼。 刚想给她点教训，却忽觉手中被她塞了一粒小丸子。 又见她悄悄使眼色，心中大喜。 她会医术，这药丸看来能驱散冯尘的药力，他若是能使出功夫来，离开这个地方轻而易举。 强掩激动，借喝茶的机会将药丸服下了。 “既然二位玩闹够了，我们进入正题吧。”冯尘看够了闹剧，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就这样式的居然是大齐的王爷和未来的皇后！ 第307章 “说吧，为什么绑我们？”顾谨灏反客为主，往椅子上一坐，仿佛是他的地盘。他笃定冯尘不会杀他，用不着顾及什么。本想给小姑娘点勇气，她却比他还无畏，也拉张椅子坐下了。 冯尘哼哼一笑，望向沈清霜：“如果我将沈小姐在这儿的消息告诉顾云间，他会不会自投罗网？” 沈清霜后背生出一股凉意，追云曾说这厮要杀顾云间。 转向顾谨灏：“他会不会是你说的另有其人？” “可能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可能？王爷你说话能不能负点责任？” “这正是我负责任的表现好吗？死丫头你端正下态度，我是被你连累的，还这么凶！” “你可别提连累，他应该不仅仅要害云间哥哥，你也跑不了，别忘了你也姓顾！” “姓顾就该死？” “是，姓顾就该死！”冯尘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以至于直接抽出手边的剑对着顾谨灏受伤的胳膊刺去，幸而他躲得快，不然一条臂膀已经废了。 沈清霜则惊得小脸煞白，连步子都挪不动。说实话她不怕死，说不准直接将她送回老家了。 但她怕疼！ 冯尘眼中的狠厉让她惴惴不安，生怕下一剑就落在她身上。 顾谨灏见她受惊的小兔一般，将她拉到身后。 指着冯尘：“你到底是谁？” 顾是国姓，与姓顾的有仇，就是与皇族有仇。看这眼神，还是血海深仇。顾谨灏猜测是哪桩冤假错案的生还者，可顾云间掌权不过短短数月，政治清明，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情况。若要报仇，也该找废帝或者他死去的父皇，怎么会扯上所有姓顾的人？ “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但你放心，你死前我会告诉你。顾谨灏，别害怕，我不杀你，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顾谨灏心内咒骂着，谁要和他玩游戏？ “你个神经兮兮的疯子！” 冯尘忽然哈哈大笑，这笑声在夜晚很是骇人。 沈清霜扯着顾谨灏的衣袖低声劝着：“王爷，你收敛点，可别刺激他了。他这一会要杀人一会要玩人，说不准幼时烧坏了脑袋......” 殊不知这句话激怒了冯尘，他一把推开顾谨灏去抓沈清霜，小姑娘害怕不已，想逃却逃不了，脸上还挨了一个清脆的巴掌。 这是穿越以来除了秦云那一鞭子第二次被打。 眼泪啪啪掉，委屈上心头。敢打她，大不了鱼死网破！ 她对着冯尘的脸就挠，可高估了鱼低估了网，反被冯尘掀倒在地，摔得她眼冒金星。 顾谨灏一拳向冯尘打去，可药力没解只有被虐的份，双双被打晕了。 沈清霜很快醒了，被冷水泼醒的。她怔怔地望着悬挂在檐上还滴着水的空水桶，一把抹去脸上的水。 第235章 王爷忍心拂了我的好意？ 环顾四周，已不是原先的屋子了。 烛光似豆，说明不明，说暗不暗，但绝对阴森，因为沈清霜看到窗边缩回了一只手，惨白的手。 连接着水桶的麻绳还在晃着，在地上投下它的影子。 沈清霜抱着双膝偷偷打量四周，这破地方居然让她生出了似曾相识之感。 昏迷的顾谨灏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她的恐惧，这么凉的水都泼不醒他，到底是他会享福！ 她晃着顾谨灏，那厮没醒，似乎在做着美梦。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睡？心可真大！ “喂，喂，喂，顾谨灏，赶紧醒醒！”她一边喊一边拍他的脸，那厮总算睁开了眼。 紧接着激动了：“清霜，看到你真好！” 沈清霜一脑门黑线，都身陷囹圄了好什么好？ “哎，你看这屋子像不像你打我的那间！” 一脑门黑线的变成顾谨灏了，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忘了那件事？ 打了个喷嚏，这才发觉两人身上湿漉漉的，尤其头发，面糊似的粘在脸上，可以想象得到他英俊的面庞此刻有多狼狈。 “特么的等我出去非弄死他们！”顾谨灏咬牙切齿，可什么时候能出去呢？ 他又试了试，穴道还是像被人封住了一般使不上力，他泄了气：“清霜，你给我的药没用啊！” 沈清霜“哦”了一声，手往腰间一碰，香囊特么的居然没了！ 第一怀疑对象就是身边的狗王爷：“顾谨灏，你是不是偷我香囊了？” 这又被当成贼了！ “我偷那玩意干什么？我还是你拍醒的呢！” 一听是有道理。 可能是冯尘偷的。 难道他知道里面有药？ 幸好她有准备！ 从袖中摸摸索索掏出一个湿湿的荷包，拿出一颗黏糊糊的小药丸给他，手上都沾了些黑色。 “咦，这么恶心，我不吃。” “那你就继续当废人被欺负。” 站在天平的两端，一样的为难，为何当初他作地作天？ 顾谨灏还是闭着眼睛将药丸咽了下去。 只听小姑娘温柔地说：“试试这颗有没有用。” 他猛地睁开了茫然的眼睛，为什么是试试？ “看我干什么？不试怎么知道有没有效？我又不是药贩子，哪能那么巧就带了对症的药？” 顾谨灏后悔吃得快了，抠都抠不出来！ 第308章 “沈清霜，你过分了啊，是药三分毒，我要是吃出个好歹怎么办？” “怕什么？吃不死！要是真死了，我帮你养你娘！” 顾谨灏哼了声，她倒仗义，而后恬不知耻笑笑：“顺带将我一起养了如何？” 因为嫌弃，沈清霜的眉头都蹙紧了，随即狡黠一笑：“只要你小皇叔愿意，我不介意的，多双筷子的事。不过我真没想过养一个你这么大的侄儿。” 顾谨灏的脸直接黑了，侄儿？谁是她侄儿？ “嘘，侄儿，别说话！”沈清霜听到屋外有动静，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与此同时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冯尘，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女子，若仔细看，女子还哆哆嗦嗦。 月光照在冯尘面无表情的脸上，失去了原有的柔和，有的只是惨白。 “醒了？时间刚刚好。” 顾谨灏没空计较那声“侄儿”了，来者不善，先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想干什么？” “煮了些汤，给二位暖暖身子。”冯尘手一抬，“依依，给他们一人一碗。” 汤是好汤，沈清霜闻出了鸡的香味，只是作料重了些。 虽然她很饿，但她不喝，虽然她也认为冯尘杀她轻而易举，没必要在汤中下毒。 可若下了别的东西不比下毒更可怕？ 顾谨灏见她不动，以为她在汤中闻出了什么，大是大非面前与她保持一致，冷冽地盯着冯尘。 “怎么？怀疑我动了手脚？”冯尘不恼反笑。 “难道不是？要不你先喝？” 冯尘意味深长笑了：“宁王爷，我若是喝了你才会后悔。我早听闻王爷对沈小姐穷追不舍，奈何始终神女无心，如今我帮你一把，王爷忍心拂了我的好意？” 他蹲下身子在顾谨灏耳边悄声细语，随即站起身又笑了。 这猥琐的笑容让顾谨灏破口大骂他“龌龊”，沈清霜也猜到了汤中之物，难怪用了那么多的作料，就是为了掩盖药味。 冯尘拍拍顾谨灏的肩：“王爷，机不可失，是妻子还是婶母，就看你的了。你也不必谢我，你得你的意中人，我要顾云间痛失所爱，我们各取所需罢了。依依，喂他们喝！” 那个叫依依的女子颤抖着手：“主子，您再考虑考虑吧，这会给我们招来杀身之祸的啊......” “啪啪”两声，依依左右两边脸上各挨了一记耳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吃里扒外的东西！赶紧灌，不然下场你知道！” 两碗汤被灌得一干二净，冯尘手一挥，门外进来几个壮汉。 “带他们过去！” “是。” 冯尘换了身衣裳，上了匹马，月色下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驶向远方，停在一个平平无奇的院门前。 寒风依旧萧瑟，冯尘推开院门，小屋里点着蜡烛，坐着一个中年女人。 女人相貌普通，正缝着一件发旧的衣裳，烛光映着她的侧脸，慈祥美好。 “你怎么没睡？”冯尘关上门，搓搓快冻僵的手，坐在女人对面。她旁边的炉上，煮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锅。 “等你过上元节呢！”女人放下衣裳，笑着给他倒了杯热茶，“我包了芝麻圆子，一会就好。” 白白胖胖的小圆子划入热水，很快沉了下去，女人小心搅着锅里的风云，眉目间全是笑意。 “怎么来这么晚？”女人嗔怪。她从夕阳等到冷月，都等得不耐烦了。 冯尘放下杯子，眼睛盯着锅里浮沉不定的圆子：“我抓了顾谨灏和沈清霜。” 女人的动作停住了，眼中的笑容更浓了：“你怎么抓得住他们？” “顾子毅被带入宁王府后我就一直留意，还是被顾谨灏发现了寒症之事。他按捺不住约了沈清霜，还让她孤身赴约，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被我撞上了。” “做得好！”女人高兴极了，“你打算怎么对他们？” 第236章 我这命比那黄连还苦 “打算？”冯尘轻笑，“我已经做了。试想一下，与顾云间有婚约的女子与顾谨灏巫山云雨，会不会轰动全城？你猜顾云间会杀了顾谨灏吗？还是顾谨灏会谋反？沈家又会如何取舍？哈哈哈......” 冯尘纵情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 锅中的芝麻圆子很快浮了上来。 顾云间的心沉到了谷底。 灰衣男子不过离开望春酒楼一会，为什么遍寻不到？宫中侍卫已经派出，冷园最善于追踪的隐卫也已出动，可除了在一片荒芜的树林边找到一辆空空的马车再也没有别的线索。 穿灰衣的真不少，却都与追云当初的经历一样，全都不是冯尘。 他能上天入地不成？ 一定是哪里忽略了！ 沈清彦踱来踱去让顾云间根本没办法沉得下心，只得让他安静一会。 “我妹妹都失踪两个时辰了，我怎么能安静得了？云间，他们有可能去了城外，我们再加派人手吧？” “清彦，我们不能没头苍蝇似的耽误时间，冯尘抓走清霜无非是为了对付我，他不会离开京城的。” “可京城都快被翻了个也没踪影。我的皇上，我妹妹从小就娇生惯养，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罪？这大冷天的，冯尘再把对你的怨恨撒在她身上可怎么好？” 一想到宝贝疙瘩可能遭受的折磨，沈清彦都想杀人。可顾云间一直扶额思索，这让他愈发着急。 第309章 “闷葫芦你倒是说话啊！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这么淡定，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妹妹！别想了，赶紧派人找吧！哎，顾云间，你听我说话了吗？” 顾云间本就心绪不宁，再被他从旁一催二催三催，思路都被打断了。 他的脑海不由得浮现定北王府寻到她时的画面，那种心碎感又来了。 不能，他不能再经历一次，要尽快找到她！ “疾风呢？” “不是找人去了吗？你要去哪里，我陪你！” “宁王府！” “去那干什么？” “找宁王太妃。” 在沈清彦看来，那太妃在八卦方面是一把好手。但寻人，没希望。顾云间却说就是让她发挥所长。 宁王府。 打瞌睡的侍卫猛然见顾云间到了，双膝一软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朕要见宁王太妃。” 贤太妃睡得正香时被玉平弄醒了，一股无名火蹭的上来了。 “玉平，我虽然不做宫里的太妃了，好歹还是宁王府的太妃，这深更半夜你把我弄醒到底安的什么心？月银减半！” “主子......” “你还知道我是你主子？有把失眠的主子活生生弄醒的吗？” “不.......” “不什么不？你还狡辩？儿子不拿我当回事，连你也不把我当回事，我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还不如去了呢，一个两个都气我，我这命比那黄连还苦......” 顾云间原先好脾气地立在外面，可贤太妃哭天抢地的，始终没给玉平开口的机会。 时间紧迫，顾不得许多。由着她能作到后半夜去！ 朗声道；“太妃，朕有事找你。” 哭声戛然而止，作精消停了，往玉平一瞪：“怎么不早说他来了？” “您没给机会。” “犟嘴！快更衣！” 门开之时，贤太妃一副和蔼可亲的笑脸：“呦，皇上，三更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顾云间没心思理会她的言外之意，“带朕去静夫人的住处。” “现在？” “是。” “去干什么？” “找谨灏。” 贤太妃打了个哈欠，擦了擦迷茫的眼睛：“谨灏不在家吗？” 在家？ 顾云间激动了，与沈清彦快步去顾谨灏的房间，可莫说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贤太妃面露尴尬：“我还以为他在家呢！” 沈清彦彻底无语了：“太妃，您儿子在不在家您不知道？” “小三子你这话说的，自古儿大不由娘，我还能时刻跟着他？就是你娘活着她也不可能时刻跟着你是不是？” 顾云间听她这废话头疼，长话短说：“谨灏与清霜被冯尘抓了，朕要知道此事与静夫人有无关系。” “被......被抓？”贤太妃张大了嘴巴，她儿子能被抓？ 冯尘充其量一个地主老财，他能有那本事？ 可顾云间神情严肃，分明不是开玩笑，他也根本不是玩笑的人。 “那还不走？瞎耽误时间！” 玉平快速跟上她主子，就那步履惊慌的，晚一步都能摔个跟头。 马车经过长街，遇上了脸色沉重的贺砺，此时拥挤热闹已经冷清了一半。 “皇上，仍没消息。” “继续搜！望春酒楼附近再查一遍，记着不要扰民。” 沈清彦觉得顾云间过于自负，他若是冯尘，绝不会留在附近。可沈清朗赞同顾云间的意见，他便拭目以待。 “山雨，你来驾车！”顾云间吩咐。 车夫自觉下去，山雨接过马鞭。 随着鞭声清脆，贤太妃抓紧了玉平的胳膊。这小孩子杀人不眨眼，怎么驾车也不眨眼？马犯了什么罪，要受这等折磨？ 她和马一样无辜。 还以为失眠已经够可怜了，现在才知道失眠还要干活才最可怜！ 所以人啊，要时刻心存感激，毕竟永远有更遭的事发生。 贤太妃一面忍着困意一面给山雨指路，好在记忆没有出错，不然车内坐着的两个男人能用眼神杀死她。 “哎，山雨，停下停下，就这儿！”贤太妃庆幸喊得快，差点跑过了。 也不管仪态雍不雍容、端不端庄，跌跌撞撞下了马车。 漆黑一片。 “她应该是睡了。”沈清彦道。 贤太妃挑了挑眉：“睡了又怎样？我不是睡了被吵醒的？” 玉平：“......” 贤太妃发完牢骚，抬手扣门。没一会，院内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是谁？”声音充满防备。 所有人都看向贤太妃，她笑眯眯回了一句：“妹妹，是我。” “姐姐？”静太嫔开了门，看清来人一下子愣了，“皇上？” 贤太妃抢先道：“妹妹，真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清霜今日说来探望你，可一直没归家，所以我们来瞧瞧。” 静太嫔更诧异了：“沈小姐不见了？可她并没有来过啊！” 第237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这样啊！”贤太妃失望极了，咳了两声。 玉平会意，给她拍着背：“主子这是冻着了，静夫人这儿有没有热茶？” 话已至此，没有也要现烧。 “寒舍简陋，皇上和三公子别嫌弃。” 第310章 “静夫人言重了。” 几人跟着静太嫔进屋，炉子上的小锅还冒着热气，旁边还有两只碗。 一只碗里半碗圆子，另一只碗只剩些汤。 贤太妃不动声色扫了一眼，笑意盈盈：“妹妹做什么好吃的了？” 静太嫔将碗收到一旁，笑道：“做了些芝麻圆子，让贵客见笑了。” “妹妹有客人？” 静太嫔苦笑着拂过额前的头发：“哪里来的客人？行深活着的时候喜欢吃这种点心，我就给他准备了一碗，替他吃一些聊表思念罢了。” 落寞的话语、通红的眼圈，贤太妃连声道歉。静太嫔示意无碍，端下小锅放置一旁，开始煮茶。 喝了两杯茶，静太嫔送他们上了马车，直到再也看不见车影才直起腰返回。 “清彦，看出什么了吗？”拐弯处，顾云间让山雨停车。 “她很镇静，也很恭敬。但这恭敬，太过了。” “还有呢？” 沈清彦摇头，其余没看出来。 顾云间目光定定：“那碗圆子绝对不是给行深的。” “可那小院里没有别人。”习武多年，这一点沈清彦可以肯定。 山雨赞同他的说法，一进院门他就开始留意，压根没有人声。 哈欠连天的贤太妃泪眼朦胧地捧着下巴：“那碗圆子确实不是给行深的。” “太妃何出此言？” “你要是小时候差点被圆子噎死，你娘会给你准备吗？而且就算是她自己吃，也犯不着用两只匙。” 顾云间微微笑了，这就是他的疑虑。 “山雨，你去盯着。” 车夫没了，在剩下三人期待的目光下，沈清彦皱眉去了车头。 夜色深沉，长街上已经很冷清了，少数几个铺子亮着光，有种姹紫嫣红开遍仅剩断井颓垣的寂寥。 望春酒楼倒是灯火通明，只因这里被暂时征为寻人的据点，掌柜与伙计则被押在后厨。 顾云间到的时候吴伯正与贺砺说着什么，这愁眉紧锁很久未见了。 “有新的线索吗？” “皇上。”吴伯从袖中掏出一块小巧的玉佩：“您瞧瞧它。若老奴没记错，这是您送给清霜姑娘的生辰礼物。” 顾云间定睛一看，芙蓉花样，是他送的。 攥紧玉佩，眸中激动：“在哪儿找到的？” “很近，一里外的梅花小苑。可实在奇怪，那院子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老贺，对吧？” 贺砺点头，让侍卫们里里外外搜了两遍，一无所获。 一里外，确实近，沈清彦暗暗佩服顾云间的分析。 “我再去一趟！” “清彦，我和你一起去。” 顾云间与沈清彦走了，追云与疾风追了上去，吴伯一瞧，他得去，不能让孩子犯险！ 贺砺派人去通知沈南方父子，留下方煦守在这里，也往梅花小苑去了。 如吴伯所言，除了一院梅花盛放，一切都静悄悄的。 “不对，有人！”但见沈清彦飞身一跃，在几簇梅朵下抓出了一个战战兢兢的女子。 这女子垂头乱发、畏畏缩缩，看年纪不过十七八岁。 “你是谁？为什么鬼鬼祟祟？”沈清彦怒指她，“冯尘在哪里？” “我......我是冯尘的奴婢，叫......叫依依。”这么多人全都盯着自己，依依害怕得语无伦次，跪在地上拧着衣角，原本皱巴巴的衣裳被拽得紧绷绷的。 她的身份让在场人大喜，这里果然是冯尘的藏身之处！ 沈清彦的语气愈发严厉：“我妹妹在不在这里？她叫沈清霜，与宁王一起被冯尘掳走的。” “在......不在......” “在就在，不在就不在，再敢闪烁其词，我杀了你！”说话间一把剑已经抵上了依依的脖子，她吓得尖叫起来。 吴伯用手指将剑拨开，斜了沈清彦一眼：“小三，你别把她吓着了。小姑娘，你慢慢说。” 吴伯自认为很慈祥和气了，但依依看到他的那一瞬仿佛更怕了。 除了怕，还有别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但很复杂。 她咬着嘴唇，怯怯望着他，这让吴伯不明所以。但不得不说，这个丫头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依依的衣角绷得更紧了，小心翼翼收回了眼神。 “你倒是说话啊！”沈清彦吼了一声，都十万火急了哪来的闲心叙旧？ 吴伯刚想斥沈清彦被顾云间阻止了，老头子确实啰嗦，轻重缓急分不清吗？ “你要是知道沈小姐和宁王的下落就告诉我们，若然知情不报，朕定不轻饶。” 平淡产生的威慑有时会比激烈更大。 顾云间的话显然就有这种效果。 依依的头磕得咚咚作响，声儿也颤：“皇上饶命，奴婢全都说，沈小姐与宁王被冯尘送到醉梦楼了。” “那是什么地方？”顾云间从未听过。 沈清彦的相识遍布三教九流，没少提过这个名字。他脸色铁青，恨不得杀人。他不再说一个字，直接翻身上马，一手攥缰绳，一手扬马鞭，随着一声长嘶，绝尘而去。 “清彦！”顾云间只觉不妙，旁边一个侍卫低声道：“皇上，醉梦楼是......青楼。” 依依连连点头，又补充：“冯尘还逼迫奴婢给他们灌了......下了药的鸡汤，奴婢不听，他就扇了奴婢两个耳光，求皇上饶了奴婢，奴婢是被逼的.......” 第311章 顾云间的脸骤然阴郁，此刻他的修养气度全都抛之脑后，若然真的发生不可挽回之事，他绝对将所有牵涉其中的人碎尸万段。 “皇上，你等等！” 吴伯见他策马去追沈清彦，也想跟上，被贺砺拽住了：“疯了吧你？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还上赶着！” 醉梦楼。 纸醉金迷的销金窟。 沈清彦与顾云间刚进去就被眼尖的老鸨注意到了，虽然醉梦楼也算京城前几名的青楼，但能让两位如此俊雅的公子踏足，真真是脸上贴金！ 第238章 你要我解除婚约？ “二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可有相识的？”透着浓重香气的艳丽帕子一挥，好些莺莺燕燕围了过来，拉扯着沈清彦与顾云间的衣袖。 顾云间厌恶地甩开袖子，目光在楼内焦急寻着，沈清彦则用剑指着老鸨。 老鸨那张白得吓人的脸扑簌簌掉粉，至于刚才喜笑颜开的姑娘们全都花容失色躲到一旁。 “公子，有话好说，这里都是找乐子的，千万别动气！”老鸨想把剑移开，徒劳无功。生命诚可贵，不能轻举妄动！“二位公子有任何要求但说无妨，我全都答应！” 沈清彦冷冷道：“我们找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 顾云间详细将顾谨灏与沈清霜的容貌描述了，目不转睛观察老鸨的反应。 老鸨懵圈了。 找公子倒罢了，怎么还有姑娘？她这是窑子，做的是正经的皮肉生意，哪能外带姑娘？她又不靠出租场地过活，超出经营范围的事她可不干。 可这二位言辞凿凿，剑又寒光闪闪，谁和命过不去？ “他们在那儿！” 追云与疾风也赶来了，乖乖立在顾云间身后，他们谨记吴伯的叮嘱，保护皇上即可，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 骤然加入俩冷漠小子，还都带着剑，老鸨一扯嗓门吼向不远处的龟奴：“老六，到底有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老六的头垂得很低，不仅有，而且有，还是经他手开的房。为了服务好贵客，他还额外赠送四个打手守门。 支支吾吾说了，老鸨怒不可遏踹了他两脚，又把他从地上薅起，长指甲都要把他的肥耳掐掉了。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怎么敢自作主张？那些孙子什么好人，你就为了那几两银子昧良心？老娘的老命都要折在你手里了！我跟你说过多少遍，清清白白做事，本本分分做人，你个孙子，你置我们醉梦楼的声誉于何地？” 老鸨说着昧良心的话，骂着昧良心的老六，他开始怀疑他们做的真是清白生意。 “不是几两，是整整一千两。” “呃......”老鸨愕然，这么多啊！ 沈清彦的剑光压制住了她眼中的精光，老鸨拔高嗓门向老六：“还不快给公子们引路！” 由于刚才被老鸨踹得太狠了，老六的腿脚都不利索了，好在顺利到了三楼。 南珠阁。 门前守着六个人，两个是冯尘的手下，四个是醉梦楼赠送的。 老六一声呵斥，四个快速退到一旁，另外两个对视一眼后拔腿就跑。 追云疾风还未动作，只见沈清彦凌空一跃，一剑废了二人各一条胳膊。 再一剑，二人的膝盖双双受伤，支持不住跪倒在地。沈清彦再一踢，二人从楼梯滚落，凄厉的哀嚎声吓跑了周围好事者。 老六等人傻眼了，慌忙伏地求饶，在沈清彦看来他们是害妹妹的帮凶，岂是求饶就能放过？ 又一剑划过，五人抱着血淋淋的胳膊惨叫。 “都给我滚！” 老鸨听得心尖儿直颤，这么俊的公子下手怎么如此狠？举全楼之力也不见得能擒住他，当时就失了反抗的心。 又见客人都作鸟兽散，心更在滴血，不由得更恨连滚带爬到她身边的老六，为了一个一千两，失了她多少一千两？ 沈清彦收了剑，但见顾云间犹豫不前，他也下不了决心。 追云疾风识相地默默退下，拦住了挣扎爬走的冯尘打手。 沈清彦试探性敲了门，里面没有声音。难道睡着了？ 时间越长，后果就越严重。 “云间，要不我进去？”虽然他也怕见到可能的不堪，但总好过被顾云间见到。喜欢的姑娘和自己的侄子在一起，是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更何况他的挚友已是九五之尊。 见他不语，沈清彦去推门，这才发现门从外面被反锁了。 锁落地，顾云间拉住了他的胳膊。 对上他疑惑的眼神，郑重道：“清彦，清霜看到你会尴尬，还是我去吧。” “我觉得你更尴尬。”沈清彦不知该说什么，挠挠头，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云间，要不你和我妹妹的事就算了吧。不是我护短，清霜是受害者，不能怪她，只怪天意弄人......” “你要我解除婚约？”顾云间骤然打断。 “是。” “不可能，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他显然动怒了，他怎么能让他放弃？ “但是......” “没有但是，你若是一意孤行，我们朋友之情到此为止。” 感动归感动，但一时的感动不足以支撑漫长的余生，若是来日他后悔了，妹妹如何自处？ 沈清彦一团乱麻。 此时门不合时宜地开了。 第312章 “你们......” 两个人愣住了，随即喜了，面前的不是沈清霜，而是一个清秀又丑陋的姑娘。 说清秀，是因为面容秀气、眼神清澈。 说丑陋，是因为一边脸上有一块被烫伤的疤痕。 许是自卑，姑娘将长发往脸上遮了遮。 沈清彦不能暴露妹妹的名字，一时不知如何发问。 还是顾云间开口了：“里面还有人吗？” 姑娘纠结一会，点了头。 顾云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清彦受不了对未知的恐惧，直接将门推开了，紧接着眼睛瞪得像铜铃。 一张好大的榻，衣裳、被子凌乱，凌乱中有两个人。 一个躺着，被子遮住半个身子，上身裸露，那张脸化成灰沈清彦也能认得，是顾谨灏。他闭着眼睛，应该是睡着了。 另一个长发披散，身上也遮着半条被子，面对顾谨灏侧躺。 沈清彦心乱不已，仍抱有一丝幻想，或许不是妹妹。 但床头一物让他惊惧不已，是一只玉镯。 顾云间更是一眼就认出了。 沈清彦想哭，但他不能哭，因为顾云间已然要崩溃了。 虽然做了心理预期，可亲眼见到这画面，才明白自己根本没勇气全盘接受。 顾云间的手无力垂着，整个人摇摇晃晃，天塌了一般。 无疑他是爱她的，可这个局如何解？他不能杀顾谨灏，可也不愿面对他，把他赶出京城，还是带她远走？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第239章 虚惊一场 “清彦，要不，我还是先出去吧？”他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好。” 顾云间的脚像灌了铅似的，挪一步都费劲，他像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荒原，怎么都走不出。 背后却传来一声惊喜：“三哥，云间哥哥，你们来了真好！” 顾云间身子一震，手足无措。 这个笨丫头怎么还喊他们？ 发怔的瞬间，袖子被扯住了，她语气娇憨，还带着埋怨：“云间哥哥，你怎么不理我？” 顾云间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笑容，转过头时却发现小姑娘虽头发蓬乱，但衣衫完整，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清霜，你和谨灏不是......我是说，你们没事吧？” 应该没事，一定没事，不会有事的，顾云间心里生出一种希冀，他不断给自己暗示。 小姑娘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指着顾谨灏撇了撇嘴：“我没事，但你侄儿可说不好。” “什么意思？” “他中毒了，我刚才给他施了针，但还需要一些草药。” 沈清彦拉过她，面带尴尬：“你与他真的没事？” 沈清霜看傻子似的：“刚才不是说了？我没事，他说不准。” “我不是问这个。我刚才进来时看见你与他躺在一起......” 顾云间怕他的求知让小姑娘无地自容，示意他别再问了。 沈清霜一脸无辜：“谁和他躺在一起了？我刚给他施完针，正扒他的眼皮查看呢！” “这么简单？” 嫌弃，沈清彦感受到极端的嫌弃。 “你以为呢？我可是有婚约的人，能那么随便吗？” “可你还和他盖一张被子。”这话是替顾云间问的。 “我冷，万一扎偏了怎么办！我倒想一个人盖，冻死他吗？沈清彦，你思想怎么这么龌龊？顾云间，你是不是也这么想？” 顾云间心里早乐开花了，见矛头转向他矢口否认，他没沈清彦龌龊。 但一悲一喜，前后反应过大，她不信！ “一个两个都不是好东西！”她没好气骂着，指着一旁的女子，“宝萍，你给我作证！” 那个叫宝萍的女子慌忙点头：“沈小姐说的句句属实。老六把门锁了，我们出不去，公子又昏迷了，沈小姐就给他施针医治，这么巧你们到了。” 事实是清楚了，但这个宝萍又是谁？沈清彦的目光趋向于审视。 “奴婢是醉梦楼的粗使丫头，老六让我进来，让......让与沈小姐一同伺候榻上的那位公子。” 沈清霜的三个喷嚏解救了宝萍的窘迫，沈清彦没再问下去，拉了妹妹的手就走，这才发现她的手冰凉，衣裳还湿了。 “怎么弄的？” “冯尘那个混蛋打我，还用冷水泼我，三哥，你要帮我报仇！” 她从委屈到嚎啕大哭，顾云间一言不发，将外衣脱了给她穿上，轻拍她的背安抚着。待她哭累了，将她的眼泪拭去：“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都交给我。” 追云背着顾谨灏，沈清霜守信为宝萍赎了身，醉梦楼像经历了一场梦。 “昏迷的公子是谁，寻他要动这么大的干戈？”老鸨仍没从梦里醒来，自言自语。 这话被捆人的疾风听到，面无表情道：“他叫顾冰河。” 顾冰河？名字似乎听过。 老鸨眼睛一亮，立刻捂着嘴：“难道他就是......端王爷？” “知道你还说？”少年全程没看她，专心将冯尘的两个打手栓蚂蚱似的串在一起，走了。 老鸨将嘴巴捂得更紧了，不能说不能说，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端王爷来青楼于皇家颜面有损，要是传出去可是会遭报复的。生命诚可贵，可不能受罪！ 第313章 顾云间想将顾谨灏带到冷园医治，沈清霜决定回家，毕竟当初贺连朝送了许多药材，用着方便。 而且已经后半夜了，别让父兄担心了。 沈府。 在沈清霜不紧不慢的叙述中众人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与顾谨灏确实被下了情药，但吃一堑长一智，自被秦烟雪算计后她就长了个心眼，随身携带解药，以防万一还备了两份。 可不知被哪个天杀的偷了香囊，她藏着的荷包里就只有一颗了。 “本来想给顾谨灏服下，毕竟他危险。可我这么好看，他就算吃了药也不见得能把持住，白白浪费罢了，所以我服了解药。顾谨灏耐不住药力，又怕对我犯下错事，就把我荷包乱七八糟的药全吃了。别说这还真有用，直接昏迷了，再也没有花花心思了。” 顾云间望着沉睡的侄子心绪繁杂，他可以肯定顾谨灏绝对不是他猜测的不甘心和占有欲，他会克制，这是真的动心了。 棘手！ 被喂了一碗药，顾谨灏悠悠转醒，看到许多人守在他的榻前吓了一跳，脑中浮现他死去的父皇临终一幕。 他在人群里寻找，没看到他想见的人。正失落着，沈清霜与秦悠兰一同过来了，她已换了衣裳、长发被一支芍药簪子简单挽着，清水芙蓉不过如此。 “醒了？”给他把了脉后，放心了，“毒已经清了，再调养几日就好了。” 顾谨灏没当回事，她的药能吃出什么大事？总归救了他，他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谢谢你了。” 狗王爷骤然有礼貌，这真让人意外。她的反应也令顾谨灏意外，她居然笑了，还说两清了。 要知道几个时辰前他们像斗鸡似的互掐，胳膊上还有她咬的牙印。 相识以来少见的融洽，顾谨灏心跳不已，要是从一开始他就温文尔雅，她会不会早就喜欢他了？哪里还有小皇叔的事？ 悄咪咪往顾云间瞧了一眼，他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这是嫉妒了？顾谨灏心中暗喜。 望着屋外黑暗的夜空，他该回去了，不然老娘要着急了。当然他不知道他娘在得知寻到他时已经踏实入梦了。 穿鞋起身，忽觉晕眩，不得不重新坐下。沈清朗看他气色不好，建议他留宿府内客房，万一有事妹妹也能及时医治，顾谨灏虚情假意推辞几次后勉为其难留下了。 “小皇叔呢？要回冷园吗？” 沈清朗哪能分不清轻重主次，向顾云间道：“皇上，今日太晚了，左右明日不用早朝，就住上次的房间如何？” “好，劳烦少将军了。” “皇上客气了，既是一家人，何来劳烦一说。” 顾谨灏宁愿没醒。 第240章 他示人的不是真面目，而是戴了张人皮面具！ 顾谨灏睡得很快，顾云间则难以成眠。 他在等山雨，他想知道静太嫔的芝麻圆子是给谁煮的。是冯尘吗？ 他更好奇冯尘的身份，究竟与他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不惜设下这么一个局。 幸而顾谨灏还有理智。 也正因如此，又给他新的烦恼。 顾云间揉着眉心，拨了拨烛芯，屋内亮了一些。 此时屋外一阵细碎的脚步。 跟着吴伯习武几月，这点动静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难道是清霜来了？ 脚步越来越近了，只不过透着偷偷摸摸的感觉。 门被轻轻扣着，传来沈清霜低低的声音：“云间哥哥，你睡了吗？” “没有。” 他快步去开门，动作太快吓了小姑娘一跳。她拍拍胸口，拉着他进去随即将门关严实。 他被她逗笑了，在冷园时她都是问都不问就闯，在她家怎么还做贼似的？ 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她笑了：“爹没睡呢，我怕被他发现深更半夜来找你，太不矜持。” 虽然矜持于她来说时而无、时而无，但她打心眼里怕沈南方，怕他啰嗦。 他一直笑，她不解释了，欲盖弥彰似的。直接进入正题：“我还没和你说今日和顾谨灏见面的事呢。” 她是怕他误会特意来解释？ 顾云间的隐忧一扫而光，揉揉她的头发，这才发现头发还湿着。 “天这么冷，洗完头发不擦干要生病了。” 他找了块棉布，拉她坐下。她的头发很长很黑，带着一种好闻的香气。 夜晚、烛光、心上人，他的心底泛起了点点涟漪。 “顾云间，我是让你听我说话，不是让你擦头发。” 他挑眉看了她一眼，依旧不紧不慢擦着，“听着呢，你说就是了。清霜，你今天已经连名带姓喊我两次了，我不喜欢。” 她没心思跟他纠结这些小事，拿下他手中的棉布，以一种认真得不能认真的语气说道：“我告诉你，毅儿也得了寒症。” “你说毅儿？”他目中疑惑。 小家伙是废太后的亲孙子，虎毒不食子，毒一定不是她下的。 “我猜可能是冯尘，因为他抓住我和顾谨灏时说‘姓顾就该死’。” 顾云间怔怔望着她，陷入了沉思。 沈清霜推了推他，接着道：“我和顾谨灏说冯尘可能幼时烧坏了脑袋，他听到了就打我，我就去挠他，我发觉他的脸很奇怪。” “敢对你动手，我不会放过他。”他定定道。 第314章 “我知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脸。”她拿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问他：“什么感觉？” 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又是刚沐浴过，让他心猿意马。放在她脸上的手指微颤，忍不住俯身吻了她的脸。这在用行动告诉她，是心动的感觉。 她被弄懵了，人在说正事呢！ “我是问你，是不是很暖？” “嗯。” 何止暖，还很红。 “但冯尘的脸不是。很凉，很光滑，一粒斑点都没有，就连颜色都匀称！而且我仔细想了想，他一直面无表情，即使笑，也像假的。僵硬，不自然。所以我分析，他示人的不是真面目，而是戴了张人皮面具！” 为了证明给他看，她拿出了一个简易面具往脸上贴，还夸张地做着喜怒哀乐各种表情。 顾云间愣住了，他从未这么想过。但无疑这是一个新的思路。 小丫头真是他的指路明灯！ 四目相对之时，门外传来沈清朗的声音：“皇上，您睡了吗？” 屋内有光，他知道他没睡，但还是要问一声。 沈清霜立刻慌了，大哥怎么来了？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他看到。 柜子太浅，床底塞不下，总不能藏桌子底下骗观众吧？ 顾云间指着床榻，她会意，麻溜爬了上去，将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好闷！ 她想把帷幔拉下，却见顾云间也上来了，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把头缩回被子，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地方。顾云间笑笑，将被子拉扯好，确保她不会被发现。 他深吸一口气，让沈清朗进来。 “这么晚打扰，请皇上恕罪，只是山雨有要事禀报。” 山雨跪下行了一礼：“皇上，静夫人那里确实有人，是个二十五六的男子。属下本可以擒住他，可静夫人以身挡剑拖住属下，被他给逃了。” 山雨扼腕叹息，就差那么一点！ 若是见沈清霜以前，顾云间会认为那不是冯尘，因为年龄对不上。 但现在看来，三十多岁与二十五六的面容没区别，因为都有可能是假的。 “据静夫人所说，那人叫贾益，是她在宫外认识的。能舍命相救，应该关系很亲密。”山雨说得模糊，但这“紧密”的意思都明白。 顾云间将沈清霜提到的面具一事说了，这让二人惊呆了。 “皇上，臣认为有必要将静夫人暂时扣押。” 沈清朗对静太嫔的风流韵事不感兴趣，但事情过于巧合，他不得不慎重。 顾云间正有此意，因为他有了一个怀疑，这怀疑一旦被证实，牵扯的就太多了。 此时腰上被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这是催他赶紧打发他们了！ 痒得难受，他强忍不适，力求让表情自然：“就依少将军所言。朕乏了，你们退下吧。” 二人恭敬告退，走到门边，沈清朗忽然听到一个轻轻的喷嚏声，很明显，是个女子的声音。 顾云间紧张了，都最后关头了怎么还出了岔子？ 沈清朗显然发现了不妥，目光落在床榻上。 顾云间从被子里握紧小姑娘的手，示意她别再发出声响，自己则装模作样打了两个喷嚏。 山雨担心他着凉，要去给他加被子，被沈清朗强行拽走了。 安顿好山雨，沈清朗去了春意阁，果然没人。小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能再这么惯着了！ 沈清霜从被子里探出头，大口喘着气，都要憋死了，抬头间见顾云间眸间带笑。 “你笑什么？” “我想成亲了。” “时候没到，想想就算了。” 他又笑了，眼底带着歉意：“你大哥发现了，我陪你去解释。” 她揉揉发红发烫的脸：“不用，我自己去。” 果然，沈清朗等在她的房间，看不出情绪。 “过来。” 她低着头挪过去，不敢看他。 “不说点什么？” 要说的。 清了清嗓子，低低说着：“大哥，我错了，我不该这么晚去云间哥哥房里，太影响清誉了。虽然我去那里是说正事，没有任何不轨之举，但错了就是错了，我辜负了大哥的谆谆教导，我让大哥失望了，我现在就去面壁。” 打了个喷嚏，紧了紧衣裳，又挤了几滴眼泪，一步三回头，往思过堂的方向走。 一，二，三，数到八的时候，沈清朗开口了：“下不为例，回房睡吧。” 第241章 朕怀疑他还活着 次日，顾灵嫣与侍女小絮买了些刺绣用的花样子后直接去了顾冰河的王府。 彼时的端王爷还在睡着。 顾灵嫣让府中侍卫去通报，奈何他不敢，谁打扰了王爷的美梦，谁就要挨板子。 顾灵嫣无法，只得亲自去敲门。 一次两次敲不醒，她加大了力道。 里面传来一声怒吼：“谁特么活腻了敢来敲本王的门？” 顾灵嫣身子一震，都要大祸临头了还耍横！ 耐着性子答：“冰河，快起来，是我！” 顾冰河一听她的声音，又把被子蒙上了。这姐姐怎么和离之后总爱往他这儿跑，这才半年都跑了两次了！放以前，两年都不见得来一次！ 顾灵嫣听里面没动静，又怕他犯浑，便先去花厅喝茶。 第315章 一个时辰后，她弟弟伸着懒腰来了，那意犹未尽的，真真是个作威作福不学无术的纨绔！ 顾冰河一屁股坐在她对面，不待她说话就开始训她：“姐，你是个女人，女人要端庄、矜持、沉稳。我再是你弟弟，你也要注意影响。这一早上乒里乓啷的，传出去让人笑话！” 笑话？ 顾灵嫣却觉得他才是个笑话。 “我听到了一则消息，你要不要听？” “你来不就是为了说吗？” 文不成武不就，噎人倒是一把好手。 她也不卖关子，放下杯子，拿帕子擦了擦嘴角。 “你逛青楼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好好想想怎么向小皇叔解释吧。” “解释什么？有什么好解释的？”顾冰河满眼不屑，待回过味来，大梦初醒般拦住了已走到门口的顾灵嫣，“逛青楼？谁？我吗？” “不然呢？”顾灵嫣拂下他的手，没轻没重的！ “小絮也听到的。都说端王爷昨晚在醉梦楼抱姑娘睡着了，还是被人背回去的呢。” 顾灵嫣又擦擦嘴角，说这么肮脏的事，她都觉得脏了嘴巴。 又收回目光，不要再脏了眼睛。 顾冰河气急败坏，他什么时候抱姑娘了？他抱哪个姑娘了？他虽然玩世不恭，又爱游戏人间，可他从来没逛过青楼啊！ 谁，谁敢这么污蔑他？ 醉梦楼，醉梦楼，他要去拆了醉梦楼！ 带齐人马气势汹汹杀了过去，点名要见老鸨。 老鸨一听来了好些年轻公子心里激动极了，这青天白日的都有这么多客人，是打出名头了吗？ 说来也是冥冥之中合该她发财，端王爷逛她醉梦楼的事她是一个字也没敢对外吐露，可好事还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虽然一定程度上担心被报复，但那又不是她传出去的，身正不怕影斜，脚正不怕鞋歪！ 往白白的脸上又扑了些粉，往艳丽的帕子上又喷了些香，扭着早已不细的腰肢风情万种地出来了。 “哎呦公子们，要找......” 顾冰河手一挥，一个侍卫掐住了老鸨的脖子。 快、准、狠！ “本王什么时候来过你这醉梦楼？” 本王？ 老鸨有些懵，他是哪个王？ 被侍卫掐得她呼吸不畅，压根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顾冰河的手又是一挥，侍卫松手了，老鸨重重摔到了地上。 这天杀的玩意！ 可她还是不知道来者何人。 顾冰河蹲下身子，皮笑肉不笑：“不是说本王昨晚来这里抱姑娘了吗？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老鸨惊出一身冷汗，这就是那混世魔王？ 昨晚顾谨灏被带入南珠阁时她没看见，被追云背出来时也没瞧过正脸，她还道顾冰河丑事败露来找茬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传闻中端王是个不讲理的主儿。 端正跪姿，声泪俱下：“王爷明察，王爷来这里消遣之事并非民妇传的，民妇已经知会醉梦楼所有的姑娘、龟奴、甚至临时打杂的，不可泄露一字，王爷明鉴！” 顾冰河都要被气晕了：“你瞎了吗？你好好看看，逛窑子的不是本王，本王根本没来过！” 老鸨频频点头：“王爷说没来过就没来过。” 顾冰河忽觉失策，他根本不该来这里，倒给人一种秋后算账的错觉。 一不做二不休，泄愤也好。 一声令下：“砸！” 出了醉梦楼，怒气更盛，总觉得旁人在指指点点，虽然事实上没几个百姓认得他。 但确实如顾灵嫣所言，街头巷尾都在谈论他昨晚的风流事。 到底是哪个孙子胡乱造谣！ 不想回家，转道去了宁王府，意外得悉顾谨灏不在。 “嬷嬷，四哥去哪儿了？” 玉平如实道：“王爷昨晚宿在了沈府。” 八卦即刻取代了委屈，没精打采立时神采飞扬，他非要玉平跟他好好讲讲。不过玉平并不知道细节，无从说起。 贤太妃却明显对顾冰河逛窑子的事感兴趣。若她没记错，昨晚在醉梦楼的不是她的好大儿吗？ 顾冰河说不出个所以然，指天发誓自己是被冤枉的，此次前来就是想让顾谨灏帮他查出诋毁他之人。 贤太妃长长“哦”了一声，敢传他的谣言，除了顾谨灏，也就顾云间了。 除了深深的同情，贤太妃给不了别的。 “小五，你只能自渡，他人爱莫能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午后，顾冰河被传进了宫。听了一炷香训斥，又写了谨言慎行的保证书，这才全须全尾走出议政殿。 可他真的冤啊！ 顾谨灏很同情这个弟弟，可他也没办法，罩了他这么久，总归要给哥哥背个锅啊！兄弟不就用来利用的吗？ 让他好笑的是公正严明的小皇叔会为了沈清霜袒护他，难得难得！ 三日后，顾云间交给贺砺一项任务，贺相迷茫了。 “皇上，您要调御医院在洪瑞五十三到五十九年的记录？” “是。” 贺砺不再问，当即去办，不过半日功夫，相关书册记录已经送到了冷园。 吴伯望着堆成堆的文件同样迷茫不已：“皇上，您要查什么？” 第316章 “所有关于行深的诊籍。” “行深？”吴伯怀疑听错了，“静太嫔那个死去的儿子？” 顾云间点头，若有所思望着他：“吴伯，朕怀疑他还活着。” 吴伯的瞳孔骤然放大，这怎么可能？ “当初在围场时几个御医都说他死了，尸体还是静夫人亲自掩埋的。” “所以你还要为朕再办一件事。” 第242章 除了打架其余别掺和！ 当晚，夜深人静，偶有几声乌鸦的啼叫，很是瘆人。 追云与山雨一人一把铁锹，立在一个坟墓前。 顾行深的墓。 这里虽然地处偏僻，但墓前算干净，应该有人常来祭拜。 “师傅，真的要挖吗？你看这儿还有几碟果子呢，不可能是空坟。”追云很不习惯握着铁锹，他这可是拿剑的手。 剑客来挖坟，何其可笑！ 又何其可悲！ 吴伯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要是空的，把你埋了行吗？” 追云：“......” 旁边的山雨身躯一震，卷起袖子就干，追云瞧着他那热火朝天的架势，仿佛要铆足劲埋他似的！ “还不动？” 随着吴伯一声怒吼，追云手中的锹直接被吓掉了。忙不迭捡了起来，麻利地干了起来。 待棺材打开，山雨默默看向了追云。 “老大，还真是空的！” 追云忐忑地望向吴伯：“师傅......” “暂时不埋你，先把这儿恢复原状！” 冷园。 那座空坟在顾云间意料之内，他想知道的是顾行深如何死而复生？其中有何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他还想知道冯尘是不是顾行深。 “宁王太妃提过顾行深幼时差点被圆子噎死，而上元节那晚静夫人煮了芝麻圆子，不会是他。”山雨提出疑义。 追云嫌弃得不行：“幼时差点被噎死，能噎一辈子吗？他与端王爷年岁相当，你觉得王爷现在吃圆子会噎死吗？” 山雨：“......你说的有道理，但有的人会有阴影，尤其幼时。” “你小时候还被鱼刺卡嗓子呢，现在不照样吃得很欢？” “圆子和鱼不一样。” ...... 顾云间往吴伯看了一眼，仿佛在说“这就是你带出的人？” 老头子面上讪讪，指着两个兔崽子：“能不能消停会？除了打架其余别掺和！” 俩小子闷闷往边站了，积极思考还要挨骂！ 贺砺转头偷笑，这些年在楚国真是错过了许多。 “皇上，臣将诊籍又翻了几遍，将当年的御医也查问了一遍，众口一词，顾行深的眼疾无法根治，所以待我们抓住冯尘后让御医瞧瞧就可知他是不是顾行深。不过他们觉得不可能，因为顾行深确实是死了，当时还有两位御医在场。一个仍在御医院任职，另一个辞官不做了。” 抓住冯尘，哪有那么简单？ 若他猜得没错，冯尘那张脸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又过了几日，顾云间得了空想去曲水流觞园走走，之前小姑娘说也想去，便去沈府找她一起。 “不去，我忙着呢！” 顾云间不知道她忙什么，难道又要准备新的话本子？ 以为她缺银子，忙献宝似的将身上的银票都给她。 “干什么？我不用。翠明楼和音晖园的生意特别好，三哥分了我好多银子。平日他又给好多零花钱，我都没地方花！” 眼中的光暗淡了，进退两难。 “你为什么要清彦的银子却不要我的？” “三哥是亲哥哥，我花他的钱天经地义。至于我们，没成亲，不能要。” 顾云间不开心了，那么喜欢银子的她却不喜欢他的银子，不好。 而且说到天经地义，花他的才天经地义。要不是因为守孝，她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你花我的吧！”他低声说着，又往前递了递。 “银票烫你手吗？”她反问。 “收下吧。” 半期待半央求的眼神，她拒绝不了。 反正迟早也是她的！ 连银子带人都是她的！ 送出了银票，顾云间又露出了笑容，这样才对！ 此时一个小丫鬟来奉茶，他抬手让平身。随即怔住了，这不是醉梦楼那个粗使丫头吗？ “虽说赎了身，可她无处可去，就留在我这了。”沈清霜见宝萍诚惶诚恐，便让她退下了。 “光从眼睛看，像个心思单纯的，但人心隔肚皮，还是要防着点。” 顾云间离开前叮嘱疾风，绝对不能再让小姑娘出意外，但凡出岔子，他拿命交代。 疾风摸摸脖子，跑去找沈清霜了。 顾云间去了曲水流觞园，除了一条通往皇宫的秘道，没发现别的可疑之处。 追云倒发现了一些东西，但他不敢乱说话，免得又被鄙视。 顾云间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觉得好笑，“说吧。” 追云捧着一个小箱子打开：“皇上，这里有些面具。” 他随手取了一个戴上，顾云间不认识这张脸。 追云凑近镜子，紧接着大呼：“这是冯尘！” 他扯下面具，心底生出一种悲凉。那厮有那么多面具，该怎么抓？ 静太嫔已经被关押多日，可一个救她的人都没有，守株待兔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第317章 顾云间没他这么激动，将小箱内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颗猫儿眼映入了他的眼帘。 摩挲许久，又去了沈府。 沈清霜正在捣药。 案上的药草绿绿的，很清新。但经她的手一捣，黏糊糊的，很恶心。 她居然还将那么恶心的东西往宝萍的脸上涂。 “我在给她医治那块烫伤的疤痕，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 顾云间承认没见过这等世面，但那块疤痕几乎占了小半边脸，能治得好吗？ 纵然他有怀疑，但他不能说，免得某人生气。 待她忙完了，他才将那颗猫儿眼递过去。 “送我的？” 刚给了那么多银票，这又送首饰了？见惯了好东西，她的眼底不起涟漪。 顾云间笑道：“要送也要送好的。清霜，说正事，你见过它吗？” “没有。” “你再仔细看看。” 他的慎重让她认真起来，接过来细细端详，“似乎见过。这玩意儿叫什么？” “猫儿眼。” “猫儿眼，猫儿眼。”她猛地拍了下他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云间哥哥，你还记得我们一起看过的那出《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吗？那百宝箱里就有猫儿眼。对了，你哪里来的？” “曲水流觞园。”顾云间又加了一句：“我怀疑演李甲的陈奉就是冯尘，也就是行深。” 沈清霜张大了嘴巴，真的那么巧吗？ “冯尘，陈奉，名字是倒过来的。”她拍手笑着，她真聪明！ 顾云间满眼赞赏：“行深幼时有眼疾，陈奉也有。” “那还等什么？去音晖园！” 第243章 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 “陈奉是冯尘，冯尘是顾行深？你们开什么玩笑？我跟你们说，陈奉就是个唱戏的。”沈清彦扇子一甩，被沈清霜给合上了。 顾云间将那颗猫儿眼拿出来放他手中：“曲水流觞园里找到的。” 沈清彦不说话了，这个道具是音晖园的，他买的，他认得。之前那个说是丢了，当初审了好些人，不了了之。 “什么时候丢的？” 沈清彦算了下时间，支支吾吾：“曲水流觞园被查封后。” 忽然扇子往额头上一敲：“不好，陈奉前几日告假了。” 顾云间心觉不妙：“前几日是什么时候？” “你在我家留宿次日。” 那正是静夫人被收押的日子。 一切拨云见日般清晰明了，一切又堕云雾中扑朔迷离。 愁云惨淡之际，贤太妃带着玉平到了。 木槿紫色衣裳配上浅淡的妆容，这容光焕发的知性女人哪里像被逐出宫的前太妃？ “怎么，我来的不是时候？” “不，姑母，您来的正是时候！” 在沈清霜看来，这位行走的后宫百科全书就如黑暗里的一盏明灯，指引着他们前进。 殷勤地端茶倒水、捏肩捶背，贤太妃受宠若惊，今儿是个阴天，压根就没太阳啊！ 忐忑，不安，局促。 “霜啊，别忙了，坐下。” 顾云间微微笑了，拉沈清霜坐他身旁：“太妃，实不相瞒，是有事要请教。” “请教？言重了言重了，皇上你有话就问吧。这神秘兮兮的，我总怀疑要被坑，怪瘆人的！” 顾云间又是一笑，问出了三人的疑虑：“我们想知道废太后与静夫人有何渊源。” 渊源？ 贤太妃直接笑出了声：“能有什么渊源？但凡被先皇宠幸过的女人都是老女人的敌人。” 这个回答实在出乎意料。 “所以静夫人不可能与老女人......不是，朕是说他们不可能是合作关系？” “绝对不可能！老女人巴不得行深死，确切地说，她巴不得先皇所有的儿子死，好让她儿子顺利登基。若不是谨灏争点气，我又在先皇跟前能说上话，我们母子俩怕也不得善终。” 顾云间点头，若不是有她护着，顾冰河也早没了。 贤太妃长长叹了口气：“即便防成那样，我还是着了老女人的道。幸亏有清霜！” 她看着沈清霜一脸慈爱，“皇上，不瞒你说，当初我都怀疑撑不过去年夏天，谁料谨灏把她带来了。这孩子第一次去寿安宫我就喜欢，当时还想着要是能与我家谨灏......” “成朋友是吗？如你所愿，他们是朋友，清霜还会是谨灏的皇婶。” “呃......”贤太妃想给他一个白眼。 以往与世无争的老十五现在怎么醋精似的，用得着向她宣誓主权吗？她又没要搞破坏！ 再瞧瞧他们一个笑靥如花，一个温和儒雅，真是......怪配的。 干咳两声：“扯远了。我猜静夫人也恨老女人。她有孕那段时间总被老女人唤去作陪，每次回房后都胸闷不适，有传言说老女人在衣裳上熏了好些对胎儿不利的香料，导致行深出了娘胎就患有眼疾。对了，怎么问这个？” “行深可能没死。” 贤太妃愣了，杯中的茶顺着桌子流了下来。 “没......没死？玉平，快掐我一下。” 她转向玉平，她比她还吃惊。 “他的坟墓是空的。据我们分析，行深极有可能是陈奉。” 贤太妃更懵了，揉了揉额头，信息量太大，她要好好消化消化。 第318章 再回想初见陈奉演戏时就觉得他的眼睛莫名熟悉，似乎在宫中见过。如果他是顾行深，那就能解释了。进宫探望静夫人，顺便有所图谋。 想明白后的贤太妃气了，贱人竟在她面前演了那么多年的戏，这演戏的天分果然是母子一脉相传！ 十几年了，每次都在她面前做苦情戏追忆死去的儿子，听得她眼泪涟涟又焦躁不安，可谁曾想那死去的儿子好端端地活着，她好端端的儿子反而差点被害死！ 要是不报此仇，她枉为人母！ 贤太妃的母性被激发出来了，极力搜寻尘封记忆中关于静太嫔母子的事，还真被她想出了一桩。 “皇上，我还在王府做侧妃时，有次先皇梦中呓语，说行深不是他的儿子。” 三日后，顾云间处理完政事，心事重重去沈府，被宝萍告知去宁王府了。虽然她恭敬中仍带着畏惧，但比几日前已经好些了。 顾云间望着她脸上贴的奇奇怪怪颜色的膏药，再一想到小姑娘说他没见过世面，忍不住摇头笑了。 这一笑让宝萍又羞又愧，虽然耻笑于她很常见，但她做不到完全无视。 捂着脸，嗫嚅着：“奴婢告退。” 顾云间知她误会，自责不已，喊住了她：“朕刚才只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并非因为你的脸。女子最重要的并非容貌，而是内心，何况清霜会治好你的。” 怕她尴尬，他快步离去。 “容貌不是最重要的，而是内心。”宝萍念着好几遍，手从脸上拿了下来，积郁慢慢消散。 她收拾杯子，顾云间留下的半杯残茶映着她的脸。 还是很丑陋！ 可就在几年前，她也有着如花容颜，还有着一颗不谙世事的单纯之心。只可惜她遇人不淑，不知人心险恶，竟被贱人所害，险些丧命火海。死里逃生，又兜兜转转被卖入青楼。 以为要一辈子折辱于醉梦楼，谁想遇到了沈清霜。 她将遭遇长话短说，那个小姑娘听了后破口大骂，不仅帮她赎身，还收在身边当丫鬟，更纡尊降贵为她治脸。 宝萍红了眼眶，最坏的人被她遇到，最好的人也被她遇到。 她打起精神，上天既然留她一条命，她就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报仇的机会。 虽然她从旁人口中得知那贱人下场凄惨，但她还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亲手给她致命一击，才不算辜负重活一次。 宝萍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又浮现顾云间刚才的话，心里隐隐感激。 这般翩翩君子，也只有活泼善良的小姐能配了，岂是那贱人可以肖想的？ 第244章 你能永远相信我吗？ 宁王府。 顾谨灏眯着眼、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望着沈清霜为顾子毅施针，虽然他侄子吓得瑟瑟发抖，但在他看来，画面真美好！ 醉梦楼那晚她应该也是这样医治自己的吧？ 只可惜药吃太多了，要是少吃几颗就能清醒地感受了。 想到这儿，顾谨灏心里甜滋滋的，她再也不能否认看过他了。 寒症不是一朝一夕能治好的，只要他留住小家伙，她就会常来。 顾谨灏为找到光明正大见她的理由洋洋自得。 正在他浮想联翩时，顾子毅那边结束了。 “皇叔，你是不是困了？”软萌萌的声音让顾谨灏皱起了眉头，小屁孩懂什么？站起身将衣服扔给他：“快穿上，别冻着。” “哦。” 穿好衣裳的小家伙明显病恹恹的，他似乎很依赖沈清霜，拉着她的手求她陪他用午膳。 顾谨灏求之不得，也跟着附和。 此时顾云间到了：“下次吧。” 顾谨灏怀疑他是故意掐着点来的。 “小皇叔，午膳都准备好了，不然你也留下一起？”退而求其次，这是他做的妥协。 顾云间却明显没心情，沈清霜发觉他有心事，将带来的糖果往桌上一放，让顾谨灏好好哄哄顾子毅就走了。 那么干脆，那么无情，空落落的屋子，空落落的心。 出了宁王府，二人上了一辆马车，追云将马鞭往疾风手里一塞：“你来驾车。” “为什么是我？” “你打得过我吗？” 弱肉强食，疾风无话可说。 顾云间察觉沈清霜手冷，把玄狐皮披风解下为她系上，又将她抱在怀里，轻着她的额头。 虽然习惯了他的深情，但他过于沉默，她心下不安。 “云间哥哥。”歪在他的臂弯仰着头，望着他的眼睛。 “嗯。”他把她的长发拂到耳后，刮了下她的鼻尖。 “是不是政事过于棘手？” “不是，都处理完了。” “那是因为我去了宁王府？我只是为毅儿治疗寒症，没有和顾谨灏多说话。要不你把他带到冷园，我以后就不去那里了。” “没关系，别多想。” 怎么能不多想？ “三哥说你是闷葫芦，还真是。把事情憋在心里不难受吗？” 他怎会不难受，但他没想好如何开口。掀开车帘一角排解心中烦绪，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他放下帘子：“想不想吃暖锅？” “去哪里吃？” “皇宫，御膳房做的还不错，带你去试试。” 跟他走在阔别已久的宫道上，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319章 这哥哥怕是有史以来唯一的走读皇帝吧？每日清晨进宫处理政事，作业做完了就出宫回冷园。楼阁殿宇那么多，除了勤政殿和御书房，其余都萧条，有趣！ 她的笑容让他展颜，紧紧握着她的手。 “在笑什么？” “笑你当了皇帝后好多人都失业了。” “失业？” 她解释：“就是丢了差事。你瞧这宫道上都没几个宫女。” 他恍然大悟，不过她的用词真奇怪。 “宫里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放一部分宫女出去，既能缩减开支又不至于让她们蹉跎青春。对了清霜，我以前给你的那块金牌还在吗？” “啊，金牌？”小姑娘语塞，早不知扔哪儿去了。又不像玉镯，值钱，要随身携带。 顾云间微微一笑，不靠谱的小丫头！ 长华宫。 沈清霜立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前，眼睛都忘了眨。 “这是你的寝宫吗？” 他纠正：“我们的。” “你怎么会喜欢这么富贵的？” 与冷园完全是两个世界。 顾云间略显无奈：“贺砺主动请缨布置的，老头子过惯了奢华日子，把这里也弄得像他琼林阁似的。可他没动国库分毫，我也不好多说。” “财大气粗，难怪养出贺连朝那个冤大头！”她嘻嘻笑着，兜了一圈，内殿清新雅致、别具匠心，很贴切他的喜好，看来老头子做了些妥协。 顾云间从案上拿了一块金牌给她，让她好好收着，别再又丢了。 她摩挲着，啧啧叹着。这比之前那块更厚重，更漂亮，上面还刻着龙纹。 “为什么给我这个？” 他揉揉她的脸，将她拉到腿上坐着：“不想让你受委屈。” 她乐了，她可是未来的皇后，有他和三个哥哥护着，谁敢给她委屈受？ “万一那个人是我呢？”他似真似假说着。 不过假设而已，酸楚已涌上心头。 “清霜，如果是我，你会不会不理我？” “你都让我受委屈了我为什么还要理你？” 顾云间心里更难受了，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沈清霜扭头看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再神经大条也知道情况不对了。 “云间哥哥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他冲她笑笑，温和的眸子隐隐苦涩。 “你这可不像随便问问的样子。顾云间，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她的眼神愈发审慎，这里面绝对有事！ “没有。如果我做了你会怎么样？” 又是似真似假的表情，她开始烦躁起来，都没个上下文她怎么回答？ “清霜，你能永远相信我吗？相信我爱你。” “永远”这个虚无缥缈的词沈清霜向来是不信的，而且她认为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 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他的落寞牵动着她的心，她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久违的主动让他暂时抛却低落，他忍不住回应她，可她只是浅尝辄止，这让他意犹未尽。将她抱起，放在榻上，对上她清澈的眼睛，轻着她。 “不许做别的。” “什么别的？”他故意逗她。 “你知道！” “嗯，我知道。” 她乖巧地窝在他怀里，睫毛一眨一眨，弄得他的脸痒痒的。 他让她闭上眼睛，她偏不，还挑衅般在他情到深处时轻咬他的唇，他只好停了下来。 “你怎么这么顽皮？”他摸着嘴唇嗔怪。 她光笑不说话，在他俊朗的脸上啄了一下。 荷香萦绕，巧笑倩兮，他爱她。可外面波涛暗涌，只有解决了才能给她安乐祥和。 “云间哥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他猛地抬头：“清霜......” 她歪头笑了：“我不逼你说，同样，我也不承诺。有因必有果，但愿我们都有能力承担。” 第245章 冷园多了个女人 顾云间将她送到小院，在她转身之际忽然从身后抱住了她。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亮瞎了追云与疾风的眼，忙背过身去。 含蓄的皇上怎么变得如此外露？ 相对于他们的诧异，沈清霜更像是意料之中。 这是他最后的温柔吗？ 待他离开，她托腮凝眉，难道移情别恋了？ 肩膀猛地被人一拍，吓她一跳，原来是秦悠兰。 “想什么这么出神？难道还沉浸在皇上的柔情中不可自拔？我可偷看到了，他那么深情，若是清疏哥哥也对我那样就好了！”她很自来熟地捏了一块荷花样的点心：“这哪里来的，挺好吃的。” “御膳房的，你喜欢就拿去。” “好呀。”秦悠兰不客气，胳膊捣了捣她，“清霜，明日有空吗？清疏哥哥的生辰快到了，我想买样礼物送他。” “有空，我陪你！” 次日，姐妹俩亲亲热热地挽着胳膊逛大街去了，途经一个玉器铺，秦悠兰拽着她进去了。 “送块玉佩如何？” 沈清霜觉得不如何，给出的理由是二哥送她玉佩，她也送玉佩，没诚意。 秦悠兰觉得十分之有道理，可她那么着急走，这让她犯疑。在她的逼问下，沈清霜才支支吾吾道：“还记得你去年从我手中抢的那对耳环吗？” 第320章 “能不记得吗？一万两呢！”秦悠兰一想起就肉疼，原来就是这家店。本来几百两就拿下的，被这个死丫头下了套，“做了我那一单生意，掌柜能乐死！” 沈清霜呵呵一笑：“那就待你成婚时，让掌柜送个贵重的礼物给你。” 秦悠兰眼皮一翻：“他傻吗？哪有收了银子还往外吐的？” “会的。” “为什么？”随即恍然大悟：“难道这家店的掌柜是......三公子？” 得到肯定的答复，秦悠兰乐了：“没关系，反正都是咱家的银子，左口袋进右口袋出的。跟三公子说说，待我哥再来大齐，我就拉他到这里买首饰送我，赚的银子咱们仨分！” 沈清霜被她的觉悟折服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神仙嫂嫂？ 掩口笑时忽听有人喊她，循声望去，顾灵嫣带着小絮往这边走。 “哎，这位郡主是不是喜欢三公子？” 秦悠兰冷不丁的话让沈清霜惊了：“别瞎猜！” “切？谁瞎猜了？除夕宴上我就觉得她看三公子的眼神含情脉脉，容貌性格倒很好，只可惜嫁过人了......” 眼见顾灵嫣到了，沈清霜制止了秦悠兰的惋惜。 “灵嫣，好巧。” 顾灵嫣携了沈清霜的手，目中焦急：“我有事找你。” “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说？” 秦悠兰指着旁边的酒楼：“就这里吧，我昨日来过，茶点很精致。” 想着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顾灵嫣随她们进了一个雅间，让宝萍、小蒲和小絮留在外面，连疾风都不能进。如此慎重，沈清霜心里打鼓：“什么事这么郑重？” 顾灵嫣双手拧着帕子，迟迟不语。 秦悠兰的心跟着七上八下，又见她望着她，试探性道：“是不是我在这里不方便？” “不是的公主。” 虽然并不是很熟稔，但沈清霜与她关系亲密，顾灵嫣没什么好瞒的。深吸一口气，饮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清霜，冷园多了个女人，我从未见过。” “冷园有很多侍女，我也就只认识澜绣一个，不奇怪。”沈清霜虽觉她小题大做，但还是感激她对她的关心。 “可她不是侍女。小皇叔不在冷园，我就找了澜绣旁敲侧击，她说是昨晚到的，吴伯还让她们好好侍奉。” 昨晚？ 沈清霜有些明白顾云间的反常了，难怪对她说那些不清不楚的话！ “我去瞧瞧。” 秦悠兰忙不迭站起身，她也要去！ “郡主，你要一起吗？” 顾灵嫣犹豫间被秦悠兰拉上了，疾风找了辆马车，直奔冷园。 真的有一个女人！ 还是一个衣着华丽、背影婀娜的女人！ 她居然在书房翻着书，那不紧不慢、慢条斯理的模样是不像个奴婢。 疾风比沈清霜还激动，这个地方从来就没别的女子进过。 “你是谁？居然敢擅入皇上的书房！” 女人身子一僵，很快缓过心神，转过了身。 “你又是谁？凭什么对我如此说话？”女人目光倨傲，随即注意力放在了沈清霜身上，换了一副笑容，盈盈走上前来：“原来是沈小姐，还记得我吗？我是依依。” 沈清霜打量她好久才想起，面露不悦：“你是冯尘的侍女？” 当时畏畏缩缩，此时趾高气扬，沈清霜说不出的别扭。 依依又是一笑：“沈小姐好记性，只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要喝茶吗？我让人准备。” “你让人准备？”沈清霜哑然失笑，她是把自己当做女主人了吗？ “是啊。皇上让我把冷园当自己家，来者是客，沈小姐不要拘束。” 客？她成客了？ 沈清霜尚未发作，秦悠兰已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东西？一个逃犯的奴婢也敢在这耀武扬威？你可知道你在对谁说话？清霜才是冷园未来的主人！” 依依不怒，反而笑了，这笑容带着许多嘲讽。 “公主也知道是未来，并非现在。况且，究竟能不能成婚还是未知之数。对了公主，这里是大齐，似乎也不是你能耀武扬威的地方。” 她目光戏谑，满满的敌意，秦悠兰何曾受过这等闲气，直接甩了她一巴掌。 “你打我！” “不分尊卑，不该打吗？” “你再打一下试试！” 秦悠兰偏不信这个邪，手刚高高扬起，被来人抓住了手腕。 是山雨。 “公主，她是皇上的客人，你不能对她无礼。” 秦悠兰的手被他抓得疼了，破口大骂他不分是非，山雨面无表情，让她保证不再欺负依依。 “我欺负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了？明明是她先挑衅！” 疾风也认为山雨疯了，命他放手。 “不能，我若失职，吴伯会将我赶出冷园。” 依依眼中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字一顿道：“公主，你对我随意打骂，要么向我道歉，要么也受我一巴掌。” 第246章 我从不接受任何赔罪 秦悠兰更怒了，一个低贱的奴婢也配？ 依依见她不说话，冷笑一声，同秦悠兰刚才一样，手高高扬起。 “贱婢，你敢动本宫一下，小心你的性命！” 巴掌还是打下来了，只不过挨巴掌的又是依依。 第321章 她不敢相信是沈清霜动的手。 “沈清霜，你凭什么打我？你就不怕皇上责怪你？” 这短暂的时间沈清霜已经看明白了，小人得志！ 秦悠兰为她出气，她岂能袖手旁观？ “凭什么打你？就凭你大言不惭。用不着拿皇上压我，他能纵得你肆无忌惮，想必现在也是非不分。你大可以把你的巴掌印给他看，本小姐无惧。”沈清霜擦了擦手，扔了帕子，从袖中掏出一枚金牌：“山雨，放手。” 山雨见了牌子很干脆地松开了手。 沈清霜悠悠坐下，指着依依：“你，跪下。” “凭什么跪？我是皇上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欺负我。” 沈清霜有些懵，怎么又成了救命恩人？ 山雨从旁解释：“昨日吴伯去梅花小苑查探冯尘的下落遇上了她，经过询问，证实了她在多年前救过落水的皇上。吴伯怜她孤苦无依，就带了回来。” “又是吴伯？”沈清霜服了那个老头子，多年前怜秦烟雪孤苦无依，险些弄出人命。现在又怜一个...... 同情心就这么泛滥吗？ 顾灵嫣则连连摇头，孽缘！ 余光往沈清霜瞄了一眼，她正烦躁不堪。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别闹得太僵。 这却助长了依依的气焰。 “沈小姐，你也不想让皇上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头吧？”她示威般笑着，目光一个个扫过去，落到宝萍身上时，一脸鄙夷：“这么丑也敢出来见人，别弄脏了书房，滚出去。” 沈清霜有心息事宁人，她居然更加嚣张！ “疾风，让她跪下。” 依依仿佛听错了，但疾风的手已按上她的肩膀，紧接着腿弯处被重重一踢，她直接趴在了地上，狼狈地盯着正色的沈清霜。 “你对皇上的救命之恩，找皇上报去，与本小姐无关。但你灌了本小姐一碗下药的汤，这个仇我不能不报。宝萍，掌嘴十下。” 秦悠兰没想到柔柔弱弱的宝萍打起巴掌来毫不手软，那脆生生的声音让人痛快，到底是做惯粗活的，手劲就是大。 以为这就完了，沈清霜又掏出一粒药丸，递给疾风：“喂她。” 依依捂着红肿的脸已没了刚才的狂妄，目露惧色：“这是什么？” “让你感同身受罢了，不同的配方，同样的效果。” 依依已经猜了出来，吓得面无血色：“山雨，你不能任由他们羞辱我，我命令你阻止他们！” 山雨不为所动：“皇上只是让我保护你，我不是你的下人，不用听你的命令。” “那你倒是保护我啊！” “见金牌如见皇上，沈小姐有金牌，我要听她的。” 依依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他。 疾风捏着药丸一步步走近她，门外忽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犹疑了：“小姐，皇上回来了。” “小可爱，那你还不快点？” 那么大声的“小可爱”，山雨都为疾风感到脸红，可当事人却没事人似的。 “救命，救......” 依依的呼声戛然而止，口中已被疾风塞了粒药丸，眼泪都憋出来了。 山雨赶紧递了杯水，疾风灌到依依口中，刚强迫她咽下，顾云间到了，望着乱糟糟的一幕。 依依立刻梨花带雨跪着爬了过去：“皇上，沈小姐看不惯我住在这里，给我喂了情药，山雨还助纣为虐，求皇上救命......” 顾云间看向山雨：“怎么回事？” 山雨将看到的听到的如实禀报，依依则哭得更哀戚：“皇上，他们沆瀣一气冤枉我，您看我的脸就是被沈小姐打的。” 又红又肿，顾云间眉头微微蹙起。 “清霜，依依要是得罪你了，我让她向你赔罪，终究救过我，解药给她吧。” 偏听偏信，轻描淡写，沈清霜更不悦了，合着她受过的罪就白受了？ “我从不接受任何赔罪。她给我下药，我不过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云间语塞，顿了顿，又道：“毕竟你现在好好的。” 殊不知这句话让小姑娘心里早已露出苗头的怒火越烧越旺，她立刻想到了当初在楚国对秦烟雪以牙还牙后他的反应。“那么多虫子，她一个姑娘多害怕，居然还把她吓晕了，将心比心，若是旁人这么对你......” 她冷冷一笑：“皇上，这是第二次。” 她红着的眼眶让顾云间的心像被人紧紧捏着一般，他明白她的意思。收回目光转向一边，沉声道：“别再任性，给她吧。” “我没有解药。” “清霜！”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皇上如此心疼，亲自给她解了就是。登基许久，有个枕边人无可厚非，收了就是，省得祸害别人！” 她的口不择言让顾云间面红耳赤，“清霜！” “别这么喊我，陈世美！” 顾云间不知道陈世美是谁，但从她鄙视的眼神可知不是什么好东西。 “臣女今日放肆了，皇上若要降罪，悉听尊便，派人去沈府传旨就是了。良辰美人，臣女就不打扰了，都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救命恩人媚眼如丝，在等着皇上呢。” 秦悠兰被她的刻薄所折服，本想好好夸一夸她，她上了马车直接趴顾灵嫣肩上哭了。 顾灵嫣没法安慰她，她也不屑于为顾云间说好话，表里不一，这么多年看错他了！ 第322章 想当初她走投无路想在冷园借宿一宿都不能，一口一个“冷园只有一个女主人”，现在居然将个来路不明的心机女留在那里，还为了她斥责沈清霜，真是黄汤灌多了！ 三人去了听雨园，茶饭不思，默默坐到黄昏。 小絮将晚膳准备好了，可没一个人理她，垂头丧气之际，顾冰河来了。 “呦，这怎么了，一个个蔫蔫的？” 得到的是沉默，连个白眼都没有。 “哎，姐，跟你说话呢，宁王太妃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顾灵嫣报了个日子，他却没走，一门心思盯着眼睛肿得像桃儿似的沈清霜。谁能将她气成这样？好玩！ 想到之前因为逛窑子被顾云间给训斥了，这次他要去示好。 岂料顾云间非但没对他的通风报信给予肯定，原本凝重的表情更沉重了。顾冰河不敢多待，一溜烟跑宁王府了。 第247章 她心里已经认定朕与那个女人不清不楚 当晚，宝萍回沈府报信，说小姐与公主留宿在听雨园了。 沈清朗知道三个姑娘感情好，并无任何意见，让她回去好好照顾小姐。 熄灯，准备睡觉。 忽然听到屋外有动静，披衣而出，只见一个黑影从院墙掠过。 “敢到这里撒野！” 回房拿了剑就追了出去。 一追之下，心生佩服。好几次即将追上，最后关头被他逃脱了。这身手他还从未见过，更激发了他的斗志。 “你到底是谁？” 黑影不答，继续向前，仿佛还故意挑衅似的与他过几招，沈清朗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只能近他的身，却无法揭掉他脸上的布。 随着天空燃起一支烟火，黑影不与他玩了，纵身一跃，沈清朗再也追不上了。 此时他意识到不妙，果然，回房后屋内被翻得乱七八糟，没一会沈清彦气急败坏回来了。 “刚才谁来过？” “没看到脸，只知道是两个武功高强的年轻人。两个围攻我一个，打不过。老大你跑哪儿去了？” “追个黑影，没追到。” 兄弟俩进屋好好检查，并未缺东西。 这奇怪了，他们到底要找什么？ 这时碧玉惊慌失措跑来了，说小姐房中似乎被人动过。 “丢什么了？”沈清朗问。 “回大少爷，奴婢一一检查了，暂时没发现什么被偷，但是物件的摆放全都乱了，花瓶还碎了一个。” 能出入沈府如无人之境，沈清朗有了怀疑对象。 “会不会是追云？” 沈清彦先点头后摇头：“追云他们是冷园顶尖的护卫没错，可没一个能从大哥你的手中逃脱，更何况疾风一直跟在妹妹身边，他们来的却是三个人。再说，冷园的人不至于做此等偷偷摸摸上不得台面的事。” 冷园。 三个黑影会合了。 脸上的布都摘了下来，是追云、山雨，和吴伯。 “老胳膊老腿的，还行，不算丢人。追云，来给师傅捶捶。”追云麻利照做，老头子闭着眼睛享受，不时“上下左右”指导他。 “山雨，东西呢？” 吴伯手一伸，山雨脸一红。 “没拿到。” 老头子眼一睁，追云也忙不迭跪了下去。 “没拿到你们两个兔崽子放什么烟火？” “被沈清彦给发现了，我们怕被他认出只能先离开。” 吴伯恨铁不成钢地一个个点着额头：“要你们有什么用？一封承诺书都找不到，你让我怎么与皇上交代！” 顾云间书房的灯还亮着，这里已经被重新打扫过了。他一手扶着额，一手攥着沈清霜扔掉的帕子，脑中想着她白日里说过的话。 一句句，一字字，剜着他的心。 她喊他“皇上”，她自称“臣女”，她让他收了依依做枕边人...... 他故意待她动手后才出现，也尽量将伤害降到最低，结果还是一样。 最伤他的话是她说的，她还哭了，无疑在他的伤口上又撒了盐。 “皇上。”吴伯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顾云间的落寞，抬起头时眼圈红红的，这让老头子于心不忍。再一想到差事办砸了就更于心有愧，“没有找到皇上的承诺书。” “哦。你回去休息吧。” 吴伯看不得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劝慰着：“皇上您并未做对不起清霜姑娘的事，事成之后解释清楚，她会理解的。清霜姑娘是未来的皇后，这已经昭告天下，沈家哪能随随便便解除婚约。” 顾云间眼底苦涩，目光直直落在那块帕子上。 “她心里已经认定朕与那个女人不清不楚。吴伯，换个方式吧，冰河说她都哭了。” 吴伯还以为他能至少撑一月，这才一日就打退堂鼓了。 这痴情的性子与老皇上真是一脉相承！ “皇上，三思。老奴保证依依身上有秘密。” 吴伯信誓旦旦，顾云间则心慌意乱。小姑娘那锱铢必较、以牙还牙的性子，他很怀疑不待事成就抛弃他了。 那声“小可爱”他可听得真真的！ 按吴伯的计划，还必须要惹她吃醋，越气越好。现在目的倒是达到了，可她伤一分，他要承受十分！ 客房里的依依浑身发抖裹着被子，这么冷的天整个人浸在冷水中，半条命都要没了。牙齿打着颤，咒骂着沈清霜，恨不得寝皮食肉。 第323章 门被推开了，进来了澜绣。 “依依姑娘，吴伯让我送碗药给你。” 澜绣放下药碗，于她心底也是看不上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她更想不通皇上为什么会信她。要说救命之恩，明明沈小姐的更重。 她淡淡的表情让依依很不舒服，一个奴婢而已！ “伺候我喝药。” 澜绣上前，纵然心里鄙夷，面上没表现出来。 一勺药送到嘴边，依依故意碰洒，随即一个耳光打在澜绣脸上，这让她惊愕。 在冷园伺候多年，还从未被主子打骂过。 “看什么看？你弄湿我衣裳了，还不帮我更衣？” 澜绣忍下这口气，为她更换寝衣。 “动作这么慢？你想冻死我吗？” 澜绣将目光从她背后收回，很快把她的衣裳换好了。 出门后遇上在园中巡视的追云，她遮住脸低头从他身边走过。 追云觉得奇怪：“脸怎么了？” “被依依姑娘打了一巴掌。” 追云哼了声：“真当自己是主人了！皇上和师傅也是，中了邪似的！” 澜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别说这种话。 “追云，我刚才帮她更衣时发现她的后背有鞭伤，像是有月余了。” 追云不以为意：“她之前做奴婢，跟着冯尘那么一个疯主子，被打也正常。” 说正常，还是告诉了吴伯，没想到得了吴伯一通夸奖，这让他受宠若惊。 老头子连夜去了一趟皇陵，在一堆目光呆滞的侍卫中找到了灰头土脸的秦云。 待听清他的问题，秦云的目光更呆了。 “说话！” 老头子一声吼，秦云像被雷炸了似的。 “太傅，您能放我回王爷身边吗？这里实在不是人过的。” “这是威胁？” “不是，这是请求。太傅若是答应，属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回到久违的宁王府，见到久违的主子，秦云泣不成声。以往总以为自己眼瞎了跟着这么个主子，此刻想来，终究是他不配。 第248章 刚才借你演个戏，别往心里去。 翌日，听雨园。 顾谨灏的到来让顾灵嫣半天没反应过来。 “怎么，我来不得？” 他一向不客气，顾灵嫣已然习惯。 “来找我？” “肯定不是，自作多情。清霜呢，我有要事与她说。” 沈清霜不敢与他单独说要事了，她害怕。 上一次就是说要事，双双被冯尘给抓了，不仅被虐，还差点铸成大错。 顾谨灏被她拒绝直接拉着就走：“这次不去那乱七八糟的酒楼了，去我家，我娘在，出不了事。” “我不，你就在这里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冯尘还没被抓住，万一再来一次哭都没地方哭。 况且她的眼泪都流干了。 顾云间一夜没睡，终究放心不下她，谁料刚到听雨园就见二人拉扯。 “小皇叔。”顾谨灏行了个礼，沈清霜则直接选择无视。 “还好吗？”小姑娘的双眼满是血丝，顾云间心疼不已，去牵她的手，被她躲开了。 这反常让顾谨灏恍然大悟，原来昨晚她哭是因为他。可笑冰河那个憨憨还去撞枪口，还妄想得表扬，没获罪就不错了！ “谨灏。” “啊？”顾谨灏被这个称呼吓到了，印象中只有两次做戏她才这么喊他。 显然，她需要他这个戏搭子了。 无所谓，有胜于无，高兴一时是一时。 “清霜，我在。”顾谨灏满眼欢喜，理直气壮地站在她身边。 “不是要去你那儿吗？走吧？” “好嘞，现在就走！” 顾云间受不了了，她在报复他。 低声下气：“清霜，别这样，我......不喜欢。” “皇上，别喊得这么亲昵。你不喜欢可以不看不听，冷园里住着你喜欢的。臣女还有事，先告退了。” 她头也不回走了，顾云间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马车往宁王府驶去，顾谨灏笑得像个傻子。 “刚才借你演个戏，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乐意之至。”顾谨灏拎得清自己的定位，他已转变思路，不强求才会有惊喜，就像刚才一样。 “对了，你要说什么事？” “到了再说。” 秦云一见沈清霜嘴就咧开了，相比皇陵里已经作古的，他见谁都高兴。 “好汉，你怎么被放回来了？”许久未见，沈清霜也高兴得很。 秦云咧开的嘴合上了，总喊他“好汉”！ “昨晚太傅放的。” “吴伯为什么会忽然放你？” 就像顾云间当初忽然调离他一样，莫名其妙。 “太傅要我答疑，我就提条件了，谁料他答应了。”直到现在，秦云都为自己的机智拍案叫绝，“王爷，属下能说吗？” 顾谨灏斜了他一眼，不然呢？ “他问了什么？” “太傅问我当初鞭打秦烟雪的细节。” 沈清霜下意识望向顾谨灏，他得意洋洋：“怎样，我就说有大事吧？清霜，我是值得相信的人，你别总防着我。据我估计，秦烟雪可能到了大齐，那女人心思深又会装，很可能躲在暗处使坏。不过你别怕，我保护你！” 第324章 为了表示感谢，沈清霜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顾谨灏没想到还有这种待遇，长久以来求而不得的，竟然在今日实现了。 贤太妃嫌儿子没出息，一眼都不带看的。 从宁王府回家，碧玉告诉沈清霜昨晚府中出现了不速之客，连大少爷和三少爷都没抓住。 “竟有这么奇怪的事！” 她一溜小跑去找沈清朗，得知了事情经过。 “疾风昨晚是与你在一起吗？” “对，自从我被冯尘抓去后，他就一直跟着我。你怀疑他？” “随便问问。只是那三人功夫实在是高，竟然能轻易从我和小三手中逃脱。反正也没丢东西，先放着。” 又见她眼底疲惫，便问她发生了何事，她绝口不提，还是沈清疏从秦悠兰那得知了事情始末。 这一次，沈府炸开了锅。 未免太欺负人了！ 沈清霜并没阻止三个哥哥去冷园讨公道，她笃定顾云间不会降罪，不过她没跟去，她有自己的事要做。 “疾风，你悄悄问追云，昨晚吴伯去皇陵找秦云前发生过何事。” 疾风用了一百两银票加上一包沈清霜亲手做的小果子很轻松完成了任务，沈清霜从顾云间之前给她的银票中抽出一千两给他，以资鼓励。 这极大振奋了疾风，以往的高冷少年现今小财迷似的，更坚定了要紧紧围绕在小姐周围的信念。 追云同样欢喜，揣好银票，抱着小果子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偏巧被一肚子郁闷的顾云间撞上了。 沈家那三兄弟行着君臣礼，说着威胁语。明明他是九五之尊万人之上，可他们拿婚事相逼，半点脾气也不能有。好不容易送走了，才有空来透透气。 “这果子倒精致。”顾云间站定了。 追云嘴上没把门的，嘴一秃噜：“沈小姐做的。” “哦。”顾云间心里酸酸的，对他这么冷漠，却对他的护卫这么好。 他都不记得上次吃她亲手做的点心是什么时候。 “清霜她......为什么给做点心给你吃？” 追云将口中那个咽下，意犹未尽擦了擦嘴角：“不是特意做的。疾风说她做了好多，反正吃不完，就让属下帮着吃。” 顾云间闷闷“嗯”了声，为什么不给他？想要一块，又难以启齿。可追云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八辈子没吃过似的，他又怕他吃光了。 追云打了个嗝，以为主子对这话题感兴趣，又不知死活道：“疾风说沈小姐现在厨艺更好了，中午在宁王府做的一大桌菜全都被吃光了。” 顾云间的眸色变得复杂，她去宁王府就罢了，居然给顾谨灏做菜，还是一大桌菜！ 清霜，坏丫头，你是故意气我的对吗？这就是你说的有因必有果吗？可我快承担不了这后果了。 胸口隐隐作痛，一想就痛。 身后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皇上，我做了些糖糕，您尝尝看？” 依依弱柳扶风般走了过来，端着一盘摆放精美的白色点心。 “不是生病了吗，怎么不歇着？”顾云间平静地说着关心的话。 依依抿嘴笑了：“多谢皇上关心，喝了药好多了。我听澜绣说皇上喜欢清淡的点心，所以就尝试做了，还请皇上不要嫌弃。” 她双手奉上，顾云间拿一块咬了口，随即放下：“太甜了。依依，这些粗活以后不要做了。你若闲了，可以逛逛园子，只要别去西南角的那间小屋就是了。” 第249章 皇上，您收回她的金牌行吗？ 西南角？依依心中一动，听话点头。 看他转身，急忙道：“皇上，这糕点我做了一个时辰呢。” 扭扭捏捏、含羞带臊，顾云间对这矫揉造作实在反感。 “那是不能浪费。追云，你吃了吧。” 追云才不吃那破糕，他有好的！ “皇上，属下的点心还没吃完呢，不能浪费......” “你的给朕。” 追云不想给，死死捂着剩的半包。顾云间淡淡望了他一眼，他眼含热泪松手了。 心里默念着：这不公平...... 依依眼睁睁望着顾云间离开却无计可施，碰上追云嫌弃的目光，真想把糖糕按在他头上。 追云瞥见她的指甲都嵌到点心里了，更没想法了，还是浪费吧，免得吃了肚子痛。 “我问你，你那点心是谁做的？” 这么傲慢，追云自然没好语气：“关你什么事？” “你放肆，敢不回我的话，信不信我让皇上惩罚你！” 追云挠挠头，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非要活着？一个飞身，到了屋顶。再一个飞身，不见了。 书房。 小果子软软的，糯糯的，香香的，顾云间想象这是小姑娘特意为他做的。 虽然是自欺欺人，但偶尔需要这样，不然被冷落的日子多难捱。 快些结束吧，这一切快些结束吧！ 吃完了果子，他唤了追云。 “皇上。” 顾云间沉默半晌方抬头道：“再去讨点来。” “啊？”人家是千金小姐，又不是厨子，想要就能要的？“皇上，这是沈小姐一时兴起......” “那是你的事，退下吧。” 追云迫不得已找了疾风，将还没焐热的一百两银票还给了他，又搭了一百两，求他帮忙说说好话。 第325章 再回冷园，追云恨不得贴墙根走。 “皇上，沈小姐拒绝了。” “你说是朕要的吗？” 追云很老实点头：“本来都要答应了，就是因为听到皇上想要，再也没有转圜余地，还说......” “说什么？”顾云间紧张了。 “说让您心尖尖上的那位做。” 心尖尖，心尖尖，他可不就是求着心尖尖上的那位？自作孽，不可活，就不该答应吴伯的计划！ 夜深人静之时，依依偷偷溜出房门，往西南角去。弯弯绕绕了好一会，才在犄角旮旯处发现一个小屋，里面亮着一盏烛。 蹑手蹑脚靠近，不敢发出声响。透过窗户缝往里瞧，里面绑着一个中年女人。纵然蓬头垢面，那张脸她认得。 依依的眼睛瞬间睁大，真的是静太嫔，原来被关在这里。 若不是顾云间白日里说漏嘴，她还真不见得能找到这个地方。 好在虽被关押，静太嫔身上却没有被用刑的痕迹。她想潜进去，猛然发现墙角还坐着一个少年。 山雨。 依依泄了气，昨日刚告了他一状，定然被记恨，还是从长计议吧。 轻手轻脚离开是非之地后她松了口气，殊不知顾云间一直在不远处跟着她。 她以为是邂逅，邀他共赏夜景。 顾云间婉拒了。 皓月当空，照着皇城，他念着的另有其人。 依依眼底划过一丝嫉恨，很快恢复了笑容：“皇上，要不我还是搬出去吧？” “是在这里住得不开心吗？” 依依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这里很好，但每个人都不喜欢我，他们都认为是我破坏皇上和沈小姐的感情，所以沈小姐都不来了。” 顾云间看了她一眼，她羞赧地垂下了头。 “是你多心了，清霜不过是与朕置气，没什么大事。” “您是皇上，她与您置气也太不懂事了，若是我才不会那样。” 顾云间微微笑了，这一笑，让依依丢了魂般。 曾经的她求他一笑而不可得。 “朕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依依的手微颤，很快镇静下来，仰头笑道：“不就是在那条河边吗？没想到我幼时救了一个皇上，说出去都没人信。” 顾云间笑而不语。他自小就会水，怎会落水被她救？ “你若觉得冷园无趣，可让澜绣陪你在京城四处逛逛。” 依依正愁找不到借口外出，此刻他主动提出，解了她一个大难题，当下喜不自胜。但她不想立即外出，免得被疑，安安分分在冷园住了几日后，才慢慢增多外出的次数。 但即便出去，也只是喝茶听戏买首饰衣裳，并无可疑行径。 吴伯派隐卫盯了近一月，一无所获，暗叹这女人心机深。 “放长线，钓大鱼，她迟早会与冯尘联系。” 顾云间承认他说的对，但这让他的感情岌岌可危。 依依时不时向他哭诉，要么被沈清霜挤兑，要么被秦悠兰责打，就连温温柔柔的顾灵嫣也对她蔑视。 “皇上，您收回她的金牌行吗？她只要一亮牌子，保护我的隐卫都成她的人了。” “依依，君无戏言，金牌朕给了她，哪有收回的道理？你这么懂事乖巧，别让朕为难了。” 依依后悔立了一个懂事乖巧的人设，只能贯彻到底。 “皇上这么说，依依就忍些委屈吧。皇上，我发现沈小姐与疾风关系特别亲密，她是您未来的皇后，行为举止还是要注意的，不然影响皇上的声誉。要不您将疾风调到我身边？也免得皇上担心我的安全。” 她揉着手腕，蹙着眉头，这里前几日被酒楼掉下的花盆砸伤了，虽然是她自编自导的。 “好。” 四月芳菲尽，桃花始盛开，顾云间的心却长满了草，他已经很多天没见到沈清霜了。以前总是故意无视他，后来直接玩失踪，找她都要费好一番功夫。 即便他寒症发作她也不再踏足冷园，任由他自生自灭。 像与她置气似的，他赶走前来医治的御医，就连温泉也不去了，身体上的冷、心里的冷让他难以忍受，还是要咬牙忍受。 更令吴伯担心的是，他还喝酒，一瓶一瓶的喝，谁都劝不住。 看他往死里折磨自己，吴伯既心疼又内疚。 若是追云这样，他早一掌劈晕了。 可他是皇上，他从小照顾大的孩子，他不能。 没办法，趁着月色，腆着老脸去了沈府。 第250章 见异思迁、狼心狗肺 “清霜姑娘，老头子求你了，去一趟吧，皇上的身体受不了啊！” “有什么受不了？现在比以前轻多了。” “那也折磨人啊，清霜姑娘，皇上很痛苦，你去给他治治吧！” “吴伯，你不用担心。皇上明天就好好的了。” “明天？可今晚怎么过？” 沈清霜“切”了声，眸子轻抬，笑容满面：“呦，现在知道了？在楚国时他的倾慕对象秦烟雪，也就是你救的那个林情，偷我香囊企图毁我清白，我不过让追云抓虫子吓她，你家皇上说什么？‘她一个姑娘该多害怕啊！’” 阴阳怪气的声音让吴伯浑身起鸡皮疙瘩，老脸讪讪，这确实是皇上不对。 沈清霜喝了口茶，对老头子也带着气，没事瞎救什么人！ 第326章 “后来，他的救命恩人依依灌我下了情药的汤，我不过以牙还牙，你家皇上又说了什么？‘毕竟你现在好好的’。所以我现在好好的，她做下的恶事我就要一笔勾销？做梦！现在到他身上就知道过程比结果重要了？” 吴伯一头冷汗，“皇上......皇上他有苦衷。” “行了，别总拿苦衷说事，谁没苦衷似的！灵嫣都不能留宿的冷园他让依依长住，还当成自己家一样，这叫苦衷？我就不信偌大的大齐找不到一个地方给她住，非要留在身边！多说无益，平添怒气，吴伯，请回吧。” 老头子不走，她到哪儿他跟哪儿：“再商量商量吧清霜姑娘。” 沈清霜倒也痛快：“把疾风还给我，我去给他医治！” 吴伯蔫了，他做不了主。 “我给你换个隐卫行吗？” “宝萍，送客！” 沈清霜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去了冷园，因为老头子竟然不要脸地给她跪下了，她怕折寿！ 还未推开门就闻到浓重的酒气，她撇了撇嘴。 推开门，她要炸了。 连吴伯都呆了，连揉了好几下眼睛。 顾云间闭着眼，嘴里嘟囔什么，依依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在给他擦脸。 本该温馨美好的画面显得极其扎眼。 沈清霜重重摔了食盒，药碗碎地，冒着热气的药撒了一地。 响声惊动了依依，顾云间也醒了。 望着怒气冲冲的沈清霜，他很快明白了，惊慌失措推开依依，踉跄到小姑娘面前，还未开口就挨了一巴掌。 自知有错，他认了。 吴伯的魂都要吓出来了：“清霜姑娘，你怎么能打皇上？” “他见异思迁！” 依依也跑了过来：“沈小姐，你误会了，皇上喝多了，我于心不忍才来照顾。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还犯上不敬，实在......” 一巴掌与两巴掌没什么区别，更何况她实在厌烦这个惺惺作态的女人。 “你没资格评价本小姐的为人处世，迟早来道天雷收了你这个妖孽！” 依依捂脸痛哭，沈清霜转身就走。 吴伯紧跟而上：“清霜姑娘，别的先放放，你答应了给皇上医治。” 沈清霜立刻跪下给他磕了个响头：“还你了，爱莫能助！” 吴伯没想到还有这个操作，磕的头还能还？发愣之时她已跑了。 这一跑，又是一月没人影。由于调离了疾风，连内应都没有。 顾云间开始反思那个计划还有没有实施的必要，他实在厌倦了虚与委蛇。除了吴伯，其余人都不知情，每个人都认为他中了邪。 他们都把依依当做狐狸精，他的暧昧对象，他的房间由她随意出入，否则他喝醉那晚也不至于被她趁虚而入还被沈清霜抓了个正着。 悲催的是这么多代价付出去了，只抓到几个传递消息的小喽啰，仍未能将顾行深一网成擒。 静太嫔比公孙兴还难对付，一口咬定顾行深死了，更不承认害过他。顾云间都想杀了她，可又担心断了线索。 投鼠忌器，焦头烂额！ 这日，他实在受不了泛滥成灾的思念，下朝后微服去了音晖园，撞撞运气。 或许感动了上天，小姑娘真的出现了。太久未见，她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雪肤花颜，顾盼生辉。 正与贤太妃、顾灵嫣、秦悠兰她们在二楼雅间边看戏边玩闹。 顾谨灏居然也在！ 管不了那么多了。 “清霜。”他激动上前，她没有任何回应，像看陌生人似的，这让他很有挫败感。 还是顾谨灏打破了尴尬：“小皇叔，来看戏？正好一起。” 胜利的笑容看得顾云间很别扭，但好歹能与小姑娘相处一会。他想与她坐一起，顾谨灏却道“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小皇叔的心尖尖来了。” 顺着他的手望去，顾云间暗暗不悦，那个讨厌的女人怎么又来了？ “皇上，我还以为认错了呢，好巧。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甜得发腻的笑，贤太妃都觉得假。 “坐不下，这位姑娘，另外找位子吧。” 依依立刻一副受委屈的模样，向顾云间央求着：“皇上，太妃好像不欢迎我。” 贤太妃直接笑出了声：“把‘好像’去掉。好好一个人，腰扭得像蛇似的，一股风尘气！” 依依的手紧紧攥着，眼里却蓄满了泪。 没想到沈清霜开口了：“姑母，伸手不打笑脸人，皇上的面子总要给的。谨灏，到我这边坐，给她腾个位子。” 顾谨灏颠颠过去，顾云间心里憋着气。 他忍！ 锣鼓声起，新戏开演，竟是一出《铡美案》。 顾云间总算知道陈世美是谁了。 “照我说，这陈世美是该铡，见异思迁、狼心狗肺。皇上，你说是吗？”贤太妃边吃边评价，顾云间坐立难安。 他想说他不是陈世美。 余光瞥向小姑娘，她一门心思吃喝。 “皇上，这出戏不合理。男人三妻四妾稀松平常，感情也不分先来后到，您说是吗？”依依笑盈盈，还试探性晃着顾云间的胳膊。 顾云间没答，不动声色拂下她的手。 依依拿帕子擦擦脸掩饰尴尬，见沈清霜镇静得出奇，不平之气又来了。 第327章 “沈小姐，你腕上的玉镯真漂亮，是哪个首饰铺买的？” 沈清霜瞧了眼，轻描淡写：“你喜欢？送你了。” 顾云间以为她玩笑，她居然真的褪了下来，交给了宝萍。 “去给依依姑娘戴上。” 第251章 小姐，您也认识她的，她就是秦烟雪。 依依愣住了，这女人葫芦里卖什么药？ 上次甩了她一巴掌，这次居然二话不说送镯子，还是顾云间送她的定情信物。 她开始怀疑是不是在镯子里动了手脚。 恍惚间宝萍已将她的衣袖挽起，将镯子戴到了她的腕上，这才相信是真的。色泽温润，触手生凉，不像有问题。 “皇上，好看吗？”她扬起手腕。 “喜欢就戴着。”顾云间一口将杯中茶饮尽，谁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崩溃？ “沈小姐，你送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该送什么回礼呢？”依依歪着头眨着眼，露出自以为可爱的笑容。 沈清霜很大方地摆手：“这本来就是皇上之物，给你也算物归原主。” 顾云间准确地抓住了“物归原主”四个字，她什么意思？她到底要干什么？是彻底撇清与他的关系吗？ 他迫切想拉她出去好好解释，将所有的都告诉她，一个小厮跑了进来。 “小姐，外面有人找。” “什么人？” “说叫王果。” 顾云间没跟去，无外乎是王实的寒症复发。心里又不平起来，一个陌生人她都如此紧张，却放任他被病痛折磨。 没心肝，她就是上天派来的克星！ 沈清霜没再回音晖园，她把王果兄弟俩回了沈府。给王实施了一次针，小伙子慢慢恢复了活力。 “沈小姐，原来你是将军府的小姐，我们真是眼拙了。”王果露出朴实的笑容，他没再问顾公子，也不必再问，毕竟她与大齐皇帝有婚约之事已经传遍楚国。 沈清霜给了他一些药，将服用之法详细写在纸上给他，这让王果愈发惭愧。 “你怎么了？” 王果拉着弟弟跪下，这让沈清霜一头雾水。 以为他们要谢她救命之恩，却不是。 “沈小姐，你能不能带我们去皇陵？我们想知道那个害皇上的金凤嬷嬷是不是姑姑。” 大齐宫变早已成为楚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但是“金凤”这个名字让他们疑窦丛生，进而惴惴不安，正巧王实的药吃完了，便按着沈清霜留下的地址寻来了。 沈清霜不置可否，事关重大，万一金凤见侄子们安好再自杀了怎么办？ 不能去，不能去！ “沈小姐，求求你了，姑姑已经很久没有来信了，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你就让我们见一次吧。我们保证不会乱说话的。” 沈清霜没答应，兄弟俩垂头丧气。 鉴于天色已晚，留他们在府中暂住一晚。 晚膳后，宝萍敲了沈清霜的门，借着月色，沈清霜见她满面泪痕，不由得心中犯疑。 宝萍没说话，对着她跪了下来，这反常的举动让沈清霜一头懵。 今儿是怎么了？来一个跪一个？ “有人欺负你了？” 宝萍摇头，眼泪又下来了。 “是脸上的疤痕疼了？” 她又摇头。 “你起来说。”沈清霜一把将她拽起，递给她一条帕子，“把眼泪擦干，别影响药效，这些名贵的药材贺连朝可就送我一份。” 宝萍被她逗笑了，抽了抽鼻子，擦干泪痕。 “小姐，奴婢今天给依依戴镯子时看到她的手腕上有一道伤痕。” “伤痕？这也值得你哭？” 宝萍擦了擦眼睛：“您还记得奴婢当初与您说的害奴婢的贱人吗？她就是依依。她虽换了模样，但身上的皮换不了。那是割刀造成的伤，奴婢与她认识时就有了。” 沈清霜惊讶的不是依依与宝萍的仇怨，她在意的是“换了模样”。 这是易容还是整容？ 当初得知吴伯找过秦云，她曾怀疑依依是秦烟雪。 为此她仔细观察过她的脸，还在顾云间寒症发作之日特意试试打耳光的手感，与顾行深的面具感是不一样的。 可宝萍这么笃定，她心底的疑问又浮出了水面。 “宝萍，你会不会认错了？依依的后背有鞭伤，你的仇人有吗？” “奴婢认识她的时候没有，但现在肯定有。小姐，您也认识她的，她就是秦烟雪。奴婢早有耳闻，秦烟雪在定北王府陷害您与公主，被宁王爷鞭笞，想来就是那时留下的。小姐您就不奇怪吗，依依见公主第一面就知道她的身份，而且毫不掩饰对你们的敌意。” 沈清霜瞪大了双眼，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良久，向门外唤道：“疾风，把秦云找来。” 话一出口，才意识到疾风早已不在这里了。怅然之后，决定亲自去宁王府。 碧玉给她备了车，她偷偷溜出家门。 没想到顾云间立在门外的树下，一身月华极尽落寞，看到她的时候黯然的眼睛有了些光亮，走了过来。 碧玉很自觉告退。 “我们谈一谈好吗？”他不敢再拉她的手，选择背在身后。 “谈什么？” “为什么把玉镯送给依依？” “她是你的人，戴着你的镯子，有何不妥？” 第328章 她冲他笑着，淡漠疏离，落日下的云霞般。 低头摘下芙蓉花样玉佩放到他手中，又很自然地从他身上取下刻有她名字的那枚。 “这也是物归原主。” 顾云间喉咙像被堵着一般，心里翻江倒海。 她仍没结束，还要摘下他脖子上的平安扣。 要断就断干净！ 他忍无可忍，她怎么这么残忍？为什么要选择最伤他的方式？ 过往美好历历在目，她却判若两人，他制止了她，护住了平安扣。 她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反正也不值什么钱，你要的话就留着吧。好了皇上，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潇洒转身，顾云间快走几步拉住她的胳膊：“你去哪儿？” “宁王府。” 他急了：“这么晚你去谨灏那里干什么？” “皇上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有权知道！” 她甩开他的手：“你还知道你有未婚妻？你当初怎么承诺我大哥的，你又是怎么做的？跟你的依依双宿双栖吧，正好再续前缘！” 顾云间不放她走，情急之下她张嘴就咬，他没办法，只能用吴伯教的点穴手法让她昏睡，并让追云去告知沈清朗她被他带走了。 长华宫。 顾云间坐在榻前，守着他的小姑娘。胳膊上的牙印疼得很，不过比不过他心里的疼。 她还让他与依依双宿双栖、再续前缘。 再续前缘？顾云间心里咯噔，难道她知道了？ 可她若是知道，为什么还气他？ 他牵起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不会拒绝他。 他又把她还回来的玉佩系在她的腰带上，把属于自己的那枚也拿回来，小心系好，这才是物归原主。 望着她熟睡的容颜，他叹了口气。乖的时候甜到了心里，作的时候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家所有男人加在一起都没她刚烈！ “顾云间，谁许你拉我的手？” 第252章 你自作主张掀起的伤害，就要有承受的能力！ 这一声“顾云间”要比“皇上”悦耳多了。 她嫌弃地白了他一眼，使劲抽回手，他不放。 “松手！” “我不！” 看她又要咬，顾云间一头黑线，松了。 “谁教你咬人的？” “谁教你弄晕我的？” 他尴尬不已，是他先理亏。 “跟吴伯学的。你闷不闷，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沈清霜望了眼窗外，天都黑透了，现在听琴，疯了吗？ “你愿意的话弹给依依听吧，我走了。” 好不容易才能与她独处，顾云间哪能让她走，可好说歹说她都不答应，而且看他的眼神像看浪荡子似的。 “我给你解释。”他半跪着，眼里祈求。 “皇上还是起来吧，我怕担个大不敬的罪名。” 低头瞬间发现玉佩又回来了，下意识就去扯，手又被握住了。大约怕她动口，又慢慢放开了。 “梅花小苑寻你那晚，依依说你与谨灏被带到了醉梦楼，可在明知你们身份的情况下，又当众说你们喝了被下了情药的汤，生怕旁人不知，这让我和吴伯起疑。” “吴伯对她很和气，她第一反应却是惧怕。之后吴伯告诉我，依依给他的感觉很像他几年前救的孤女林情，所以他又去了一次梅花小苑，并且撒了一个谎，说我幼时落水被一个小姑娘所救，那姑娘的耳后有一块红色的胎记，依依顺水推舟认了身份，我们便顺理成章让她入住冷园便于监视。” “虽然不知她与顾行深如何相识，是何种关系，但我们肯定二人有关联，所以决定做戏，先让她放松警惕，再顺藤摸瓜。” 他一口气说完，目不转睛望着她。 “摸到瓜了吗？” “没......没有。” “摸到姑娘的手了吧？” 一张俊脸煮熟的虾似的，又得了个白眼。 沈清霜绕着衣带，没好气哼了声：“要是她耳后、脸上、手上没胎记、没斑点，老头子会不会说你的救命恩人长着两只眼睛？” “这......”还真不好回答，“我们去问问吴伯？” 她能开玩笑，代表原谅他了吗？ 她倨傲地扫了他一眼：“皇上，不是‘我们’，是我和你。” 他低头笑了，将她的头发揉乱，她果然发脾气了：“顾云间你能不能自重？” “不能。清霜，我之前故意惹你是我不对，但那都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演戏的。”他期待地望着她，做好了被她罚的准备。要打要骂，他受着就是了。 “但你没告诉我！” “吴伯担心你知道后效果不好。” “现在效果好？懒得理你，我去宁王府。” 顾云间以为她最多骂骂他出出气，她怎么还要去顾谨灏那？ “不去行吗？” “不行。” “那我们的事怎么说？” “无话可说。你把疾风还给我。” 宁王府。 秦云在睡梦中被侍卫喊醒了，看到沈清霜时打了个哈欠，见到她身后的顾云间时，哈欠硬生生憋了回去。 “参见皇上！” 礼行得极其恭敬端正，他害怕又被调去守皇陵。 第329章 “好汉，我问你一个问题。” 秦云连声“嗯嗯”，他又不会不答，怎么还把皇上带来镇场子？ “皇上，能否回避？”沈清霜问道。 顾云间纵然不乐意，但怕这还未复原的关系再度崩裂，二话不说走了。 没多会，沈清霜出来了。 “问了什么？”他示好凑上前。 “关你什么事？” “那我送你回家。” 这一日太累了，沈清霜靠着车窗都睡着了。顾云间小心翼翼将她揽在怀里，抱着宝贝似的。 此时马车不合时宜地颠了一下，她醒了。很明显不满意他伺机占便宜。 “我真的错了，这段时间我遭受的不比你少。”他低低说着，眼里满满的懊悔，“原谅我好吗？” “你要演戏，我全力配合，怎么你还受不了了？顾云间，你自作主张掀起的伤害，就要有承受的能力！”她从他怀里挣开，留下他一个人发怔。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可若是那样，现在该出戏了，怎么还越演越来劲了？ 想想人生中挨的第一个巴掌，是真疼！ 听着她渐渐均匀的呼吸，他没送她回家，而是调转马头去了长华宫，以至于次日沈清霜醒来时看到他坐在身侧直接懵圈了。 赶紧检查衣裳，还好，完完整整。 顾云间被她弄得无语至极，他还不至于趁虚而入。 指着旁边的矮榻：“我昨晚睡在那里的。” 吩咐宫女伺候她梳洗更衣，与她一同用了早膳，紧接着带她去御书房。 “来这里干什么？” “批奏折。” “我又不批。” “陪我。” “找你的依......” 还有个“依”字没说出口就被他拉到了怀里，两人靠得那么近，空气里充满暧昧的气息。 “我想吻你，可以吗？”被拒绝多次，顾云间开始多请示、多汇报。 “不可以！” 他无奈笑笑，专心批阅奏折，她则趁机从他怀里逃脱，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让她坐在身边。 她悄咪咪瞅着他手中的笔，一落一起，生杀予夺就定了。 又悄咪咪瞅着他，专注工作的样子真好看，但好看也不能抹杀劣迹，即便这劣迹有缘由。 察觉她好奇，将御笔递给她。她这次没拒绝，拿在手里把玩着。 他望着她的眼睛笑了：“你试试？” 她还给他：“不要，我不懂这些，万一写错了就坏了。” “不难的，有的还很有意思。”他打开一本新的奏折，“比如这个鲁州知府，自我登基就一月一本请安折子，直接批个‘朕安’。” “这么简单？”她来了兴致。 “当然了，并非所有奏折都是国家大事。你再看这本，这是灵州刺史上的折子，说当地产了一种荔枝，甘甜鲜美，想送进宫来。劳民伤财，可让他不必再奏。” 沈清霜觉得好玩，又翻了一本，咯咯笑了起来，居然是官员上报当地几月几日下了雨，这种还不止一封。 “云间哥哥，你这个皇帝做得也太无聊了！”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顾云间湿了眼眶，天知道他有多欢喜。 虽然她随即敛了笑容，不过有个好的开始，他已经很满足了。 她全神贯注看奏折，他全神贯注看她，以往的平淡无奇如今竟成了奢求，更悲催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她下一刻是什么反应。 解决案上的一堆，她伸了个懒腰趴在案上，他很自觉地给她揉手腕。 “依依就是秦烟雪。” “嗯？”短暂的停顿后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可容貌不同，而且她的脸上没有面具。” “秦云当初奉谨灏的命令鞭笞她时打到了脸，应该是找谁换了副容貌。宝萍认得她腕上的伤，就是害她的秦烟雪。” 她竟然知道的比他多！ 但相比这个，他更在意另一件事。 “是‘顾谨灏’，不是‘谨灏’。” 第253章 你不是太后的人，你的主子是静太嫔 她的眼中透着狡黠，但很快掩饰掉了。 “一个称呼而已，也值得皇上特意指出？我不过喊了一句，皇上可是喊了几个月的‘依依’，那柔情蜜意整个冷园都看得真真的。再说我又没摸谨灏的手，我也没摸谨灏的脸，我还没拉扯谨灏的胳膊，我更没跟谨灏同进同出。” 甜得发腻，阴阳怪气，顾云间万分后悔惹了这么记仇的她。 偏偏她有理有据，让他辩白不得。 他耐着性子解释，那晚他将手脸洗了有百八十遍，又把那女人碰过的衣裳扔了，她只伸出纤细的手指托着他的下巴，给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轻薄，撩拨，却没有下一步。 他想掌握主动，她灵巧地避开了，只扔下一句“停止你那个可笑又无用的计划！” 蹦蹦跳跳回了家，风一般的少年潇洒地从空中落下。 前一秒还神采飞扬，后一秒扒拉她的袖子直嚎：“小姐，我可想你了，跟着那什么一一二二我都要抑郁了，那放荡样看一眼都嫌多，呸！” 沈清霜抽出被他攥的皱巴巴的袖子：“这么大的人了哭唧唧的，晚些时候跟我出去！” 疾风又精神了：“要打架？” “不打，壮壮声势！” 第330章 壮声势？人多声势才大！ “把二公子和三公子喊上？” “二哥好不容易休沐，悠兰哪会放人？至于三哥，和灵嫣还处于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状态呢，咱们哪能那么不识趣？你还小，没谈过恋爱，不懂这些道道。” 疾风点头，不过恋爱有什么好谈的，就她和皇上到现在都没谈拢呢！ 陈果陈实两兄弟正收拾包袱，忽然听说沈清霜愿意带他们去皇陵喜出望外，不住道谢。吃了饭，喝了茶，沈清霜补了个觉，出发！ 出门时碰上了愁眉紧锁的沈清朗。 本着对如父长兄的关心，沈清霜询问了句。沈清朗叹了口气，直摇头。 “妹妹，皇上是不是又受刺激了？” “今天没有。” “可为何我上了一封举荐副将的折子，他批了个‘不必再奏’？虽然在你的事情上我们有分歧，但他向来公私分明，奇怪，真奇怪！” 沈清霜愣了，不必再奏？不是让灵州刺史不必送荔枝吗？难道写错地方了？ 皇陵。 疾风出示金牌，字正腔圆：“带金凤！” 不过半年多，金凤已经老得不像样了，脸上干巴巴，手上干巴巴，头发乱糟糟，衣裳乱糟糟，至少比上次沈清霜见到她时老了十岁。 “抬起头来。”疾风面无表情命令。 王果王实在忐忑中看清了金凤的脸，两个人都惊在原地，同时跪地抱着她的腿，大喊“姑姑”。 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声音，金凤呆滞的双眼骤然睁大了，难以置信望着面前泪流满面的二人。 干枯的手颤抖地摸着两个侄儿的头，口中喃喃着：“小果，小实，是你们吗？” 王果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泣不成声，居然真的是她。 金凤一手搀着一个侄儿，多年未见，当年稚气少年已成人了，顿时百感交集。 抹眼泪时左手忽被沈清霜拉住了。 “你干什么？”语气防备，目光狠厉，用力抽回手。 “放肆，敢对小姐无礼！”疾风剑一出，金凤的胳膊上多了一道伤，红了衣裳。 王果王实赶紧去搀扶她，再看疾风目中多了许多惧色。 沈清霜示意他冷静点，一言不合就出剑，这都有熟人，吓唬吓唬就行了，怎么还真砍？ 向捂着胳膊冷汗直流的金凤道：“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罢了。” 金凤想拒绝，却没有拒绝的资格，除非她想死。 手心手背看了一遍，沈清霜欣慰笑了：“居然还有意外之喜。金凤嬷嬷，你不是太后的人，你的主子是静太嫔。” 她浅浅笑着，金凤大惊。 惊慌失措缩回了手，话中已没了底气：“谁是静太嫔，我不知道。” “大约十年前，江野受先皇指使加害当今皇上的生母，被灭口时蒙一女人所救。那女人当时三十大小、肤白话少、眼神呆滞、手心有痣，正是你，金凤嬷嬷。” 沈清霜云淡风轻说着从江野口中听到的旧事，金凤见鬼似的脸色煞白，这件秘事她怎么会知道？她攥紧衣角，以为这样就能遮盖她的手心，过于用力，衣角被撕裂了，如同她已然绷不住的内心。 “静太嫔恨所有姓顾的人，恨废太后，只是没想到竟能将侍女安插在废太后身边，既能随意作恶，又有替罪羊，这算盘打得真是好！”沈清霜打心底佩服静太嫔的手段，但更佩服的还是贤太妃的洞察力。 “不是，这都是废太后的主意，与旁人无关。”金凤瘫倒在地，言不由衷，却没想到她的维护更印证了沈清霜的猜测。 她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的表情变化。 疾风不知从哪儿搬了张椅子：“小姐，坐着审！” 这眼力见儿，没说的！ “金凤，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凭你是瞒不了的。静太嫔刚离宫就迫不及待要接毅儿去抚养，当时我还奇怪，后来得知毅儿也患了寒症，心里就有了怀疑。再之后顾行深害我与宁王，这才慢慢将谜底渐渐揭开。你，只是多个佐证罢了。” 金凤目光怔怔，哑口无言。 “你所犯的罪孽不可饶恕，且是诛九族的大罪。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诛九族...... 金凤猛地抬头望着两眼迷茫的侄子们，愧悔难当。 “小果，小实......” 王果到底年长一些，很快明白了其中利害。 转向沈清霜跪下：“沈小姐，你救了小实我很感激，能不能也饶姑姑一命？” “我没那个权力，她加害的是皇上。” “拿我的命换姑姑的命行吗？”像是怕她不答应，王果闭眼往疾风的剑上撞，却被他一脚踢开。 拿他的剑当什么？ 王实赶紧扶起哥哥，王果捂着胸口继续哀求。但他已在金凤被诛的九族中，哪有以命换命的资格？ “将事情和盘托出，不牵连你的家人。”这是沈清霜唯一做出的妥协。 第254章 我叫沈清朗，是沈清霜的哥哥 金凤不愿意背叛主子，但又不能弃子侄于不顾。 “静太嫔出银子，你为她卖命，公平合理，并不存在谁亏欠谁。你宁愿维护她也要放弃愿意为你丢命的侄子？一炷香时间，你好好想想。” 冷园。 沈清霜没进去，让疾风将金凤交给吴伯。 第331章 老头子闻讯而出，边跑边喊“清霜姑娘”。 “吴伯。”她冲他微微点头。 吴伯“哎”了一声，犯错似的搓着手：“来家了，怎么不进去坐坐？” “哦，没什么事就不进去了。” 说到底还是心里膈应，这里有了别的女人的痕迹，她打心底抗拒。 抬头瞄了眼冷园的匾额，想到了初次跟着沈清彦来时的情景。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她没流，犯错的又不是她！ 吴伯则想哭。 “第一次来，也是吴伯开的门，都要一年了，时间真快！” 可不快吗？吴伯心里酸酸的。都说分久必合，分了俩月了，怎么还不合？ 当初孩子一个人怦然心动，现在又一个人黯然伤神，全都因为他的馊主意，现在姑娘都过家门不入了。 “今早审了依依，她真的是秦烟雪，已经被关起来了。”老头子的笑中颇有示好的意味，早用刑早清楚了，非要耗时两个月弄什么顺藤摸瓜，真是吃饱了撑的！ “哦。” 气氛有些尴尬，她不想待了，向疾风招了手：“我们回去吧。” 老头子扒住了车窗：“清霜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那就别讲了。” “好，是这样的......要不我还是讲吧。” 多嘴说那一句客套话干什么？多尴尬！ 清了清嗓子，做贼似的压低声音：“皇上不让告诉你，但我觉得同样的错误不能犯第二次，隐瞒是不对的。清霜姑娘，秦烟雪偷偷给皇上下了毒，这件事也经御医证实了，只是那群庸医还没想到破解之法。” “迟早会有破解之法，吴伯，你要对御医有信心。” 不，这不是他要的结果，老头子不死心：“你不给他瞧瞧吗？” “温柔乡，英雄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爱情总是先苦后甜，说不准皇上很享受，吴伯你就别多事了。” 吴伯更难受了，一把年纪在她面前抽抽噎噎，看得她心肝儿直颤。 “别哭了，你让他空了去找我。”扔下一句话，她放下了车帘。 帘子又被老头子掀起来了，一脸谄媚：“皇上就在冷园，你进来呗。” “不去！被烂桃花污染过的地方休想让我再踏入。爱治治，不治就算了！疾风，走！” 烂桃花？ 吴伯憋屈得不行，两次烂桃花都是他招的，还是同一朵！ 他先向顾云间请罪，说自己不该多嘴，又将沈清霜的意思传达了。 顾云间陷入了沉思，做了一个决定：“拆了吧，在一里外重建。” “拆......拆了冷园？皇上，这可是您住了十年的地方。” “不拆怎么办？你是想朕在这里孤独到死？” 吴伯听出话中的愤懑，赶紧跪下：“老奴不敢！” “不敢？吴伯，你老人家要是空了就学学贺砺，多帮着朕处理朝政。非要去救人，救的都是些什么人？两次毁朕姻缘！” “老奴惶恐。皇上，老奴所想所做都是促成您与清霜姑娘......” 顾云间不耐烦地挥手：“你也别促成了，安安分分的吧。一把年纪孤身一人，教的徒儿个个毛头小子，但凡有一个成家了朕也能有点信心。吴伯，朕要是娶不到清霜，看你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父皇！” 吴伯有苦说不出，有泪心里流，他真的是一片丹心可昭日月，他是最巴不得他幸福的人！ 傍晚，霞光满天，顾云间去了沈府。 小姑娘没见到，被沈清朗请到了书房。 欲言又止，诚惶诚恐，让顾云间也提心吊胆起来。 “少将军你有话请说，你这样让朕不安。” 沈清朗将奏折双手奉上：“皇上，臣斗胆请教，臣的副将陆启涛是有何劣迹不能被提拔吗？” “少将军何出此言？陆启涛骁勇善战、正直坚毅，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皇上为何批了一个‘不必再奏？’” 顾云间将信将疑接过奏折，望着上面的字迹哈哈大笑：“问你妹妹，她批的。” 提心吊胆半日，竟然是个乌龙，沈清朗哭笑不得。见妹妹与顾云间关系有所缓和，他心中又多少有些安慰，只不过想到秦烟雪，他又怒火中烧。得顾云间允准，去冷园见她。 彼时秦烟雪与静太嫔关在一间小屋，身上都有被鞭笞的痕迹。 山雨的手笔。 “少将军，你怎么来了？” “见她。”沈清朗的手指向秦烟雪。 年轻女子挣扎抬头，眼前目光冷峻的青年男子让她害怕，不由得垂下了眸子。 山雨并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他将秦烟雪的惧怕理解为羞涩，还以为是久别重逢的怨偶，很贴心地要回避。 “不用，你留下。” 留下是留下了，山雨站在了他的身后。 “你认得我吗？”沈清朗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与山雨认知中的谦和持重判若两人。 秦烟雪低低“嗯”了声。虽然他与四年前那个冬日初见时有些不同，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救了你，你却偷走了我的玉佩，是吗？” 秦烟雪想否认，但又不敢，她怕惹怒他。蒙他相救时他还是个少年将军，温和内敛又嫉恶如仇，至今仍记得他卸了恶霸一条胳膊那让她心惊胆战的一幕。 第332章 “我只是觉得玉佩很......很漂亮，一时错念。” 沈清朗冷冷道：“再漂亮也不是你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清朗，是沈清霜的哥哥。” “我......我知道......” 沈清朗指着山雨手中的剑，他很麻利奉上。 尚未看清动作，就听两声凄厉的“啊”，山雨的耳膜都要震裂了。 一声来自秦烟雪。她的左肩被剑刺穿，疼痛让她疯子一般哀嚎，她长发贴额，面容扭曲，痛苦程度可见一斑。 另一声则来自静太嫔。她原本呆滞的双眼充满恐惧，有种被人掐住脖子的窒息感，生怕下一个就是她。 相比山雨的鞭笞，这个男人显然更可怕。 沈清朗将剑拔出时，剑尖还滴着血。 “谢谢，剑还你。” “不谢，少将军走好。” 沈清朗“嗯”了声，又回头：“山雨，小二小三也会来，别让她死了。” 第255章 你就不怕遭天下人耻笑？ 沈清朗刚出冷园的门，就见墙角缩着一个人，此时天色已晚，显得鬼鬼祟祟。 “宝萍？怎么是你？清霜让你来的？”印象中这个丫鬟一直小心翼翼，沈清朗怕吓着她，板着的脸缓和些了。 即便这样宝萍也紧张不已，支支吾吾：“大少爷......奴婢从小姐口中得知您来了冷园，所以想......想求大少爷带奴婢见见秦烟雪。” 见他眼中怀疑，宝萍便将她与秦烟雪的仇怨一五一十说了，沈清朗沉思半刻，答应了。 这让宝萍感激涕零，当即跪下给他磕头。 他抬手：“起来吧，我们家没有这么多规矩，好好伺候小姐就行了。” 他语气温和，笑容和煦，想到刚才他说的“我们家”，宝萍心中莫名感动。擦擦通红的眼角，加快脚步跟上。 沈清朗向后看了一眼，小丫鬟就差没跑着了，不动声色放慢了脚步。 宝萍抿嘴笑了，都说大少爷严厉，其实挺好的，真不明白二少爷和三少爷为什么那么怕他。 沈清朗去而又返，半条人命的秦烟雪浑身发抖，小屋里弥漫恐怖之气。 山雨也奇怪，难道刚才那一剑不够解气？又找补来了？ 贴心地奉上刚擦干净的剑。 沈清朗接了过来，略一迟疑，问宝萍：“你脸上的伤是她弄的吗？” 秦烟雪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丫鬟，原来是那个丑丫头！ 疤痕较之前淡了许多，有了些人样，可一样那么讨厌。想到她之前狗仗人势打了她那么多巴掌，秦烟雪眼里满是怨恨。 宝萍眼中同样怨恨，她的拳头紧紧握着。 “她抢了我的东西，还派人追杀我，这疤是她的狗腿子放火烧的。” 放火烧的？ 秦烟雪的表情渐渐复杂，她的脑海中想到了一个人，顾不了肩上的疼，死死地盯着宝萍，企图从她这张丑陋的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时间像停滞了一般，但见秦烟雪的瞳孔倏地睁大，身子极力往背后的墙贴去，声音也开始发颤：“你......你......是......” 宝萍打断她的话，厉声道：“是我！林情，你是不是没想到我还活着？我拿你当亲人，你却要我的命，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 左右各三个耳光甩得秦烟雪眼冒金星，长发覆面，邋遢狼狈至极。 宝萍还要再打，被沈清朗制止了。 她瑟瑟退后：“奴婢刚才放肆了，请大少爷恕罪。” 被沈清朗拉住了胳膊，抬头间对上他带笑的目光。 “跟了清霜这么久，还没学会以牙还牙？她毁你的容貌，你不做点什么对得起这么久忍气吞声的自己？” “大少爷，你......” 山雨很有眼力见地拿来了烙铁：“少将军，是要这个吗？” 沈清朗将剑还给他，将烙铁接了过去。通红的烙铁，映着他的脸泛着红光。 秦烟雪歇斯底里吼着：“沈清朗，你用这么狠毒的手段对付我一个小女子，你就不怕遭天下人耻笑？” 沈清朗淡淡望着她墙上的影子，因为当事人的惊恐，影子随着烛光摇曳，更添了些诡秘的氛围。 “耻笑？我沈清朗七尺男儿，保卫大齐多年，上阵杀敌无数，谁会耻笑于我？可若连家中之人被欺负都无动于衷才会被天下人耻笑！宝萍，去！” 他字字铿锵，负手而立，给了宝萍极大的信心。她双手握着烙铁的柄，一步一步走近秦烟雪。 秦烟雪的眼睛越睁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她不敢想象那么烫的烙铁落到脸上该有多疼，会不会直接烫成焦炭。 恐惧阴魂般侵袭着她，她连思考都不能了，嘴唇一张一翕，哀求宝萍过她。 宝萍深吸一口气，眼睛一闭，铆足劲对着秦烟雪的右脸烫去。 “滋啦”声，秦烟雪的凄惨哀嚎声，吓晕了一旁的静太嫔。 屋内充斥头发和皮肉的焦味，宝萍放下烙铁，浑身力气被抽干一般瘫在了地上，紧接着捂着脸失声痛哭。多年的积郁仇恨、夜夜侵扰的梦魇，泄洪般有了发泄口。 如同积云已久的灰暗天空迎来了一场暴雨，冲刷一切，给了她久违的晴空。 山雨望着秦烟雪脚下被踢乱的稻草，默默拿起了笤帚，吴伯爱干净，又刚受了皇上的气，可不能触霉头。 沈清朗到家时顾云间仍在，在弹琴。 第333章 他妹妹在打盹。 他不懂琴，直接掠过这个话题，将去冷园做过的事简单说了。顾云间只说“知道了”，继续专注指尖。 沈清朗去了书房，又向老父原原本本汇报了一遍。 “都伤了哎，皇上不去怜惜怜惜？”沈清霜打了个哈欠，枕着胳膊看顾云间。 他斜了她一眼，“在楚国时我就要杀她，是你阻拦，现在还嘲讽我。” “此一时彼一时，谁想到还和皇上又多了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事？” 顾云间忍。 “你真不去见见？万一她死了就没解药了，吴伯可说了，御医现在还一筹莫展呢！” “不去。” “这么坚决？让我猜猜看，呀，难不成她让你娶她作为解毒条件？” 琴声停了，某人脸红了：“你怎么知道？” “皇上长得魅惑众生，又处处留情，不动脑子也知道。” 顾云间再忍，随她说吧，说多了心里憋的气就少了，他的日子就好过了。 他不理她，继续弹琴。 不得不说，人长得好看，怎么样都赏心悦目。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灵活跳跃，悦耳的琴音如泉水叮咚，心情都跟着好了。 一曲毕，顾云间忽然问：“清霜，你家是不是有个思过堂？” “嗯。我们兄妹三人都去过，不过我只待过一会大哥就放我出来了。问这个干什么？” 他站起了身，走到她身边，露出好看的笑容：“我去面壁思过，你原谅我好吗？” 沈清霜觉得他有毛病，顾云间却表示他是认真的，他真的长记性了，也实在过不了这若即若离、这一刻不知下一刻的日子。 “手给我。” 他欢喜地递过去，以为她要牵手，谁料是把脉。 边把边看他，眉头还皱在了一起，仿佛他得了绝症似的。 第256章 皇上，你也帮我下一道圣旨呗？ 他想把她的眉头抚平，手被她打开了：“别闹。” “很难治吗？”他隐隐不安。她都如此严肃，难怪御医束手无策。 他的生命要止于与她相识的第一年吗？ 一刹那心里酸楚异常，假如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选择在楚国就杀了秦烟雪，早除后患。 可现在...... 即便她原谅他了，也时日无多。 顾云间有种十年前父皇母妃相继离世时的悲伤，先是留下他一个人槁木死灰般活着，现在又要让他一个人孤零零离开这个世界。 沈清霜收回手，重重叹了口气，眼里流露出惋惜：“太晚了。” 果然是这样！ 他尽力忍住难以言喻的哀痛，强展笑颜：“生死有命，是我咎由自取。” 故作的坚强碰上她黯淡的眸子时霎时土崩瓦解。 “贺连朝给的药被我给卖了，没库存了。” 顾云间听得发怔，额头被她拍了下，脸上已换了得意。 “我写张方子，你让人去御药房取药材，如果不全，让贺砺从琼林阁调些来。” 顾云间欲哭无泪，她故意的，她居然拿这种事吓他！ 但他惹不起她，他只能忍。 他的心路历程全反应在小表情上，她尽收眼底。 “你给我医治吗？” “你来不就为了这个吗？” “不是，是为了见你。” “我何其荣幸？回冷园见你的美女蛇吧！”她扭过头偷笑。不知是不是习惯了，总想蹭他几句。 他不介意，相比刚才，这算什么？ 又凑过去，眸子漾着笑：“真刻薄！冷园明日就要拆了，我可以住你这里吗？” “为什么拆？” 这又不是拆迁有补贴，纯自费的得花多少钱啊！ 顾云间悠悠道：“因为被烂桃花污染过，我的小姑娘不愿意去。” 沈清霜屏住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板着脸：“不可以住我家，回你的长华宫住！” 顾云间当没听到，直接去找沈清朗。沈清朗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皇帝住臣子家算什么事？万一和秦悠兰似的，直接住到成婚，他们家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本来就不喜欢上朝，皇帝再搬他家，全年无休！ 不能，绝对不能！ 他推脱做不了主，要请示亲爹，沈南方自然又将球踢了回来。 父子俩颇有默契地推来推去，顾云间只是静静看戏。 作，继续作！ “皇上，您还是回宫住吧，臣这里简陋嘈杂，偶尔留宿可以，常住实在委屈了皇上。” 沈南方诚惶诚恐，顾云间云淡风轻。 让追云取了纸笔，洋洋洒洒写下两行，玉玺一盖：“沈南方接旨。” 沈南方接了这道旨。 他想享受最后一晚自由日子。 “皇上，要不您今晚先回去收拾收拾，明晚再住过来？” 顾云间转向追云。 少年昂首挺胸、字正腔圆：“回皇上，行李都放好了，还在花海阁。” 沈南方：“......” 既然全都安排好了，还假惺惺地征求他的意见，仿佛他的意见有用似的！ 次日一早，秦悠兰揉着惺忪睡眼去找沈清霜，想与她探讨探讨今日去哪儿吃喝玩乐。 小院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人，她还以为碧玉或者宝萍，定睛一看，居然是个男人。 第334章 慢慢抬头，吓了一跳。 “皇上，你怎么在这里？” “闲来无事，随便逛逛。” “哦，你以往不都午后才来吗？今天真早！” “朕已经在这里住下了，也许你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这儿碰到朕。” 秦悠兰不知该作何反应，半天回了个“哦”。 一路小跑将睡梦中的沈清霜摇醒，找她答疑。 “皇上什么意思？” 沈清霜重新闭上眼睛，“冷园拆了，他说没地方住，下了道圣旨，非要住我们家。” 秦悠兰喜了，圣旨还能这么下？ 又是一路小跑，左寻右找，终于在假山旁找到了赏花的顾云间。 “皇上！” 这一声清脆直接打破了顾云间平静的心境。 又瞧她笑得花枝乱颤，不由得心中发毛。 “公主，找朕有事？”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好些。 “有有有！”秦悠兰觉得这个距离不适宜说事，往前追了两步，眼睛里的光彩遮都遮不住：“皇上，你也帮我下一道圣旨呗？” 顾云间哑然失笑，她是楚国的公主，又未嫁给沈清疏，要他的圣旨做什么？ 秦悠兰一脸央求：“皇上，你就写不许清疏哥哥纳妾，这一辈子只能娶我一个，爱我一个。” 顾云间无语了，他可以管国事，还能管臣子的家事？更何况这爱不爱的都是思想层面的东西，能管得了？ 婉拒了。 秦悠兰不依不饶，顾云间赶紧离开是非之地。 “真小气！”秦悠兰嘟囔着，当初明明帮她写了让沈清疏娶她的承诺书，这不过是承诺的延伸，有这么为难吗？ 怏怏而走，扯着路边不知名的花就是一阵薅。 被宝萍看到了，上前询问是否有需要帮忙之处。 “你帮不了我。” 想来是极其棘手的事情，自己一个丫鬟，确实没那个能力。 秦悠兰却喊住了她。 “宝萍，你说怎样让一个男子忠贞不二？”她歪着头望着天，若有所思。 “公主指的是二少爷？” 秦悠兰叹了口气：“肯定啊！” 宝萍为难了，这果然不在她能力范围。忠贞不二向来只用来约束女子，男子全都三妻四妾，别说忠贞不二了，一妻一妾都很少见。 秦悠兰自顾自说着：“这都几个月了，清疏哥哥好像还木头木脑，他都没拉过我的手呢！” 她翻来覆去看她的手，白皙，柔嫩，多好看的手，他怎么就不拉呢？ 宝萍抿嘴笑了：“公主，二少爷也没拉过别的姑娘手啊。二少爷他是御前侍卫统领，做的都是打打杀杀的事，感情上内敛拘谨也正常。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公主美貌可爱，他会动心的。” 一番话让秦悠兰高兴不已，直接从发上拔了一支玉簪给她。玉兰花样柔美温和，是楚皇在她幼时赏赐的。 宝萍只是打量着，并不接。 “你不喜欢？”秦悠兰问。 宝萍回过神，微笑道：“奴婢只是觉得太贵重了，不能收。” 秦悠兰将簪子往她手里一塞：“这不算什么。我本来以为这玉兰花簪是独一无二的，后来才知道一共两支，另一支被我死去的伯父给了外面的女人，那女人又给了她女儿，你知道吗，就是秦烟雪那个贱人。你说我怎么还能留着这簪子呢？你别推辞了，收下吧。” 秦悠兰亲自帮她插在发上，宝萍连声谢恩，摸着那簪子鼻子发酸。 戴着玉簪回到房间，望着镜中的自己，又悲又喜。 那块让她羞耻的疤痕已经浅了，再不必人前遮遮掩掩了。只是这恩，她要怎么报呢？ 沉思之际，镜中忽然多了一张脸，她吓得差点摔着。 “神不守舍的，我有这么吓人吗？”碧玉撇了撇嘴，目光落在玉簪上，“小姐赏的？” 话中掩饰不住的酸意。 明明她伺候小姐更久，怎么她像是更喜欢这个丑丫头？ 第257章 吃一堑长一智 宝萍忙解释：“不是小姐赏的，是公主不喜欢这支簪子了，正巧我路过，她就赏我了。” 碧玉心里平衡了，要不是不喜欢也不会给她！ 宝萍又道：“小姐之所以让我伺候完全是因为方便帮我治脸，她心里更看重的还是碧玉姐姐。” 碧玉眉头一扬，高兴了：“那是自然，我可是从小伺候小姐的。待小姐嫁给皇上成了皇后，我就是皇后殿的掌事宫女，说不准皇上还会看在小姐的面上封我一个郡主！” “郡主？” “有什么不可能？当然，你是别想了。” 碧玉眼里不乏轻蔑，宝萍微微笑着，不与她争高低，开始整理起房间。 房内大部分是碧玉的东西，确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但她想把玉簪放好，毕竟她是丫鬟，戴着这么贵重的首饰过于扎眼。 “顺便把房间打扫了。”碧玉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吩咐着。 “好。” 俯身时忽然发现床底多了把折扇，顺手捡了起来：“碧玉姐姐，这是你的吗？” 碧玉从镜中看了一眼，随即紧张了，一把抢了过来：“谁让你动我东西的？” “是在床底捡到的。” 碧玉理亏，瞪了她一眼，将折扇宝贝似的放在衣箱最底处。 第335章 临走前特意交代：“不许告诉别人！” 宝萍又说了声“好”，她还没那么多事。一把折扇而已，没什么稀奇，无外乎芳心暗许哪个男人、收了定情信物罢了。 当晚，宝萍心事重重睡不着，但她怕影响碧玉休息，所以一直闭着眼睛。 “宝萍。”碧玉轻声呼唤。 这声音温柔得不像平常，宝萍没有回应。 碧玉又唤了两声，随即蹑手蹑脚开门出去了。 宝萍心觉奇怪，偷偷起身，轻手轻脚跟了上去，最终碧玉停在了后门拐角。那里有几棵大树，这个时节树荫浓密，但还是可以看到两人拥吻。 其中一个自然是碧玉，另一个她看不清长相，只觉得身材挺拔。 两人很是投入，男人的手脚还不老实。 宝萍的脸倏地红了，早知是幽会她就不来了，真尴尬！ 她捂着脸原路返回，途径花园时忽听一声“小心”，紧接着迎面而来一把剑，她大惊失色，双腿灌了铅似的根本动不了，还以为必死无疑，剑柄居然在距她三寸时被握住了。 死里逃生，虚惊一场。 “大......大少爷，谢谢......”宝萍的话都说不利落了。 “没事......没事......”沈清朗也结巴了，他好好练个剑差点闹出人命。抬起袖子擦了擦满头大汗，仍心有余悸。若是误伤了她，小二小三还不天天拿这个说事？妹妹那边也交代不了。 “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 宝萍不敢据实已告，终究涉及女子的名节，只好说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以后睡不着到别的地方逛。”又追加了一句，“我常在这里练剑，比较危险。” 沈清朗走了，今晚不练了。宝萍也走了，以后不来了。 夜寂静。 树影中掠过一个少年，敲了顾云间的门。 顾云间刚睡着就被敲门声吵醒了，揉着额头去开门。 这么晚谁这么不识趣来打扰他？ 当然，若是清霜，当他没说。 门一开，是追云。 “皇上，您已经睡了？”一见朦胧睡眼，追云后悔了。 顾云间没说话，他最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要不，属下明日再禀报？” “既然能明日禀报，为何现在把朕吵醒？” “这个......属下刚才发现异动，事关重大所以才斗胆打扰皇上。” 顾云间让他进屋，追云便把碧玉私会男人以及宝萍前去盯梢的事情说了。 “她们是沈小姐的近身侍婢，行径如此可疑，属下认为要特别留心。” 顾云间暂且原谅他了，“什么样的男人？小厮吗？” 追云摸着头讪笑：“皇上您这话问的，他们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属下怎么好意思盯着看？” 顾云间等待他的下文。 果然，他说了：“油头粉面，手倒挺好看，和皇上似的。” 顾云间听不得这个，现在还没摆脱浪荡子的印象，这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追云自觉口误，赶紧接着汇报：“那男人带着碧玉上了马车，属下让疾风跟踪去了。” 两个时辰后，疾风回来了。 “老大，跟丢了。”一脸疲惫，一脸懊恼。 追云呵呵一声：“早猜到了。” “你怎么猜的？” “碧玉回来了你还没到。” 清晨醒来的碧玉红光满面，心情尤为好，看宝萍抱着衣裳要洗，便指着自己换下的那些让她一起洗了。 宝萍没说二话，与往常一样答应了。 正洗着，碧玉忽然跑了来，将自己的衣服从盆里拣出：“还是我自己洗吧。” “没关系的碧玉姐姐，顺手的事。” “不能总让你洗，就这样吧。” 望着她的心虚，宝萍报之一笑。 里衣上的秘密她已经知道了，她只希望占了碧玉身子的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沈清霜对于碧玉的改变很是惊奇，连秦悠兰都看出来了。 “怎么活跃了不少？” “不知道，可能有什么开心事。” “你赏银子了？” “没有啊。” 说话间碧玉过来了，笑盈盈地上了些点心，是小酥饼。 “小姐，这是奴婢新学的，您尝尝看？” 沈清霜夸赞了一番：“似乎有种特别的清香。” “奴婢用了些赤蔷薇花瓣。” 秦悠兰赞她有心思，又吃了第二块。 “小姐，奴婢拿些给皇上尝尝？” “皇上在与贺相议事，别打扰他了。” 为了增加相处时间，沈府简直成了第二个御书房，沈清霜说不出这是好还是不好，只知道贺砺望着她的眼神极其恭敬。 碧玉端着小饼立在花海阁外许久，还是贺砺发现她举止奇怪，便问何事。 “奴婢做了些点心，想给皇上尝尝。” 贺砺接了过来：“你回去吧。” 碧玉行了个礼，心花怒放走了。贺砺转身将小饼扔了，顾云间笑问原因。 “皇上，想想老吴干的那破事，稳赢的牌被他打得稀烂，臣痛心疾首！吃一堑长一智，在哪儿摔倒就在哪儿躺下，不是，臣是说哪儿摔倒哪儿爬起来。臣和您说，凡是女子，只要不是沈小姐，不管如何献媚邀宠，不管她好心恶意，一概拒绝，偏爱方得长久！” 第336章 第258章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碧玉还是知道了点心被扔的消息。 从小蒲口中得到的。 楚国来信给秦悠兰，但她不知跑哪儿去了，所以去花海阁碰运气，人没找到，却看到了被踩烂的小饼，她记得那是碧玉早间一直炫耀的，出于看笑话的心理，她还特地偷偷捡了一块回去。 碧玉又羞又气，独自躲在墙角哭鼻子。她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想讨好顾云间对她另眼相待。 “碧玉，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 一个小厮找到她，递给她一张字条。 她抹了眼泪找个隐蔽处打开，又笑了。 洗把脸，换了身衣裳，去见沈清霜。 “小姐，奴婢想去买点桂花油。” 秦悠兰顺口一接：“我的好像也不多了，小蒲，你跟碧玉一起！” 碧玉表情一滞，只得与小蒲同行。相比她的心不在焉，小蒲兴致盎然。虽说来大齐几个月了，仍觉得这京城繁华胜楚国。 小尾巴似的甩都甩不掉，碧玉很是烦躁。忽然她灵机一动，说天气渐渐热了，她还想去买些团扇，由于铺子较远，她自己去就行了，到时候两人在翠明楼集合。她还贴心地给了小蒲五两银子，小蒲乐颠颠答应了。 月白楼，三楼。 碧玉立在门口，好好整理了头发和衣裳，推门走了进去，里面已经等着了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一见她就抱住亲吻，碧玉很快软在他的怀里。 一番激情后，她搂着男人的脖子：“我待不了多久，要回去了。” 男人抚摸着她，眼神都能拉丝：“这么快？我才刚见你。” “小蒲在翠明楼等我呢，回去迟了会惹人怀疑的。”她从男人怀里起身，又被他拉了回去，腻歪了好一番才放开她。 “你做的点心给皇上吃了吗？他有没有夸奖你？”男人的手搭着膝，轻佻地捏着她的脸。 听到这个碧玉就委屈，将点心被扔之事哽咽说出。 男人眼中划过惋惜，戏谑道：“会不会怕你家小姐吃醋？” 碧玉愣了一下：“不会吧？我只是一个奴婢。” “不管那些了，就当你不知道。” “嗯，可是接下来怎么办？你家世好，我若始终是个婢女，你父母不会同意我们的婚事的。” 男人叹了口气：“你是我心爱的女人，我当然想娶你为妻，做妾太委屈了。对了，你不是说你家小姐与皇上还未和好吗，你就帮他们促成一下，待皇上龙颜大悦，必定会给你赏赐，到时候你就让他赐婚。” 赐婚？ 碧玉激动了，是啊，皇上赐婚，那是无上的荣耀，谁还敢看轻她？ 只是要怎么促成？ 男人想了想，翻出一包粉末，“你奉过茶吗？” “嗯。” “加到茶中，让皇上喝下。再将你家小姐引过去，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碧玉变了脸色，她不敢。 男人捧着她的脸，诱哄着：“我们欢好前我也饮了这茶，你觉得效果如何？” 碧玉臊红了脸，不敢回忆。 再见到小蒲时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嘴巴撅得高高的，碧玉好说歹说又送了把团扇才安抚好。 回房后，她花了好一会才平复心神，但手碰到那包药时又惴惴不安，要好好筹划。 春意阁里，沈清霜睡得迷迷瞪瞪之际忽然坐了起来，她想到了碧玉做的赤蔷薇花小饼。 “疾风！” “哎，小姐，我在。” 沈清霜刚开门，疾风就从屋顶下来了。印象中他不是上树就是上屋顶，不然就是上墙头，皮猴儿似的。 “皇上在吗？” “在批折子呢！” 沈清霜将头发随手一拂，去了花海阁，顾云间正在奏折上写着什么。闻到一阵清幽荷香，他放下笔站了起来。 “来找我？” “这儿住着其他人吗？”她昂着头，像一个神气的小将军。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他，面色红润，气色如常，似乎没什么不妥。 顾云间轻叹：“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你活该！” 他无奈一笑，看她头发乱糟糟的，伸手将她头顶的几根呆毛理了理：“什么事？” “你今天喝药了吗？” 虽然药品种类不全，她还是给他配了些暂且压制住秦烟雪的毒。 “你给的药敢不喝吗？” 他其实怀疑她借机报复，他从来没喝过那么苦的药，喝一口都想死。 “碧玉给你送小酥饼了吗？” “嗯，给了。” 她的神情肉眼可见紧张了，赶紧拉他坐下把脉，随即迷茫了。 “不对啊，那饼里的赤蔷薇与我的药相冲，你怎么没事？” 原来是关心他。 顾云间笑道：“她送是送了，可我没吃，被贺砺扔了。” “你吓死我了！”她抬手就要打，终于还是没下去手，因为刚才把脉发觉寒症要犯了。 这都什么命，一病一病又一病，她到底来过富贵日子的还是来做大夫的？ “别乱跑了，冷的时候让追云去找我。”居高临下，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好。” 顾云间笑着，笑着看她的头发，乱糟糟的！ 不由分说把她发上的钗环全都取下，找了把梳子不紧不慢给她梳起头来。 第337章 这操作看懵了小姑娘：“皇上，你改行了？别乱折腾，我这头发还要见人呢！” 他的动作依旧慢条斯理，但一炷香后，沈清霜服了。 这头发梳得比碧玉还好，只要不说话，她就是个闭月羞花的大家闺秀。 “我拿追云练手的，跟澜绣学的！”献宝似的，眼中少年人的得意。 “不务正业！”她得了便宜还卖乖，“谁知道是不是为了你的依依姑娘学的！” 她一溜烟跑了，留下顾云间独自凌乱。 晚上，宝萍送药给顾云间时发现他不在，隔一会去一趟，还是不在。 不仅他不在，连追云也没踪影。 她将情况告诉沈清霜，小姑娘以为他进宫了，就让她把药温着。 可直至子夜都没他的影子。 有什么生死攸关的事要在外面待到半夜？ “疾风，你去宫里瞧瞧。” 疾风动作很快，带回的消息很消极，皇上没有进宫。 “难道被顾行深抓了？” 疾风直接否定了这个猜测，有老大在他身边，除非绑匪是沈清朗和沈清彦，否则谁都奈何不了他。 “小姐，皇上今天心情似乎不好，说不准在院中散心。” 大半夜散心，真想得出来！ 沈清霜不放心，那就找找吧。 里里外外翻了三遍，一无所获。 时辰太晚，她不敢惊动父兄，不然锅还是要她背。 “小姐，竹林旁的小屋还没找过呢！”疾风指着。 “那是思过堂，没人想不开了去那里！” 忽然心里咯噔一下，想到那厮曾经的幽怨。 带着疑问推开门，一股阴冷之气迎面而来。 地上倒着一个紫衣公子，已经昏迷了。 居然真是他！ 第259章 现在会用苦肉计了！ “沈小姐。”追云从角落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看眼圈红红的，委屈终于绷不住了，“你怎么才来啊？” 沈清霜比他还委屈：“我怎么知道他在这儿？你呢，为什么不通知我？” 追云更委屈了：“皇上不让说。” 他想不通，明明盼着她来，却死活不让她知道，堂堂九五之尊在这跪思过堂，还把自己跪晕了，傻不傻！ 沈清霜与他一起扶起顾云间，脸凉凉的，手凉凉的，嘴唇还发紫，这是寒症犯了。 “怎么会这么严重？”之前经过医治明明好多了，不该是这样。 追云颇有怨气地瞥了她一眼：“上次他寒症犯了你不管他，他就赌气喝酒，喝得醉醺醺时你到了，偏偏撞见秦烟雪拉他的手。你打他，他说你肯定嫌弃他了，就把自己泡在冷水里，说要洗干净那女人的痕迹，师傅跪了一个时辰都没用。现在又来这阴冷之地思过，能不严重吗？照我说能喘气就算命大！” 沈清霜瞠目结舌，二十岁的人了这么幼稚，她曾以为他会宣御医。而且听追云的口气这还是她的错。 “你讲不讲道理？” 追云傲娇抬头：“哼！” 疾风仗义执言：“老大你这就过分了，明明是皇上与那女人不清不楚......” “你给我闭嘴，你到底是哪边的？” “正义，我是正义这边！” 沈清霜没工夫争出个高低对错，这地方太冷，要先离开，她让疾风把顾云间背回去，自己回房把瓶瓶罐罐都抱去了。 往榻上看了一眼，还昏着。 她懊悔这段时间做得太过了，他又是个没恋爱经验的，哪里懂得她想出口气的心思。 再一想两次被陷害差点清白被毁，他都坚定地要娶她，两相对比，更悔了。 反正也长记性了，见好就收吧。 五个小瓷瓶各倒一粒药丸，这些没舍得给王实，都是留给他的。 药丸融在热水里，很快成了黑乎乎的一碗。 刺鼻的苦！ “喂他。”药碗给了追云。 少年又“哼”一声，沈清霜脾气来了，他哼什么哼？ “你喂，皇上是因为你才昏迷的。” 她恨恨瞪了他一眼：“你给我等着！” 追云心里忐忑，放在以前他压根不敢，但他心疼皇上。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都没在她手里吃的苦多！ 药碗见底时，顾云间虚弱地睁开了眼睛，苦味让他难受，但看到她坐在身边又舒展了眉头。 “我怎么在这里？” “那你该在哪里？再去思过堂？” 他摇头：“不想去，那里冷。” “现在会用苦肉计了！” 他低头：“不是苦肉计，是真的反省，让你出气。” “皇上。” “我都生病了你还这么喊我！”他已经不在乎还有两个锃亮的电灯泡了，极其直白表达不满。 她把他嘴角的药渍擦掉，轻轻喊了声“云间哥哥”。 “嗯。”他笑了，想牵手又不敢，深情凝视他的小姑娘。 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她和他。 她斜了眼旁边，道：“追云冲我发脾气，我们不要他了，把山雨换过来好不好？” 追云的眼睛都瞪直了，她怎么还告状？天地良心，他可都是心疼主子！ 可他主子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很干脆地答应了，甚至还建议打一顿。 追云哭笑不得，为了讨好姑娘，竟然舍弃如此忠心耿耿的他，良心呢？ 第338章 “皇上，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退下。” 疾风也自觉退下，看着憋憋屈屈的追云笑得不能自已，惊起寒鸦一片。 屋内，烛光摇曳，她被他看得不好意思。 “待会不冷了给你施针。还有，别再作了，砸我的招牌。” 她把被子拉好，手探上他的额头。四目相对间，她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我可以抱你吗？” 她咬唇垂眸，还是朝他张开了双臂，他的眼泪落了下来，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对不起，再也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施针后，担心病情反复，沈清霜留了一会，就这一会，趴在他身侧睡着了。 脸上未干的泪痕提醒他曾给的委屈，心疼不已，自责不止。他曾暗暗发誓要给她幸福给她快乐，可她最伤心的几次哭泣都是因为他。 私心希望能躺在她身畔，理智上却不行，真慢，还要很久才能娶到她。 他轻轻把她抱起，她醒了，眨着眼睛看他：“云间哥哥。” 睡意朦胧的声音娇憨软糯，他的心如飞雪飘入春河，软软地化了。 “我送你回房。” 她乖巧地点头，搂着他的脖子。 花海阁离春意阁不近，他却觉得时间太快，将她放在榻上，目光落在她的枕头旁。 是他送的玉镯。 “这个......” 这个镯子不是送给秦烟雪了吗？ 她咯咯笑了，在他面前得意晃着：“我给秦烟雪的是让三哥找人仿制的，这个才是你的！” 顾云间愣了，回想两个月发生的一切，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所做的都是气他的，只不过气着气着就当真了，她不好过，也不让他这个始作俑者舒心。 “为什么留着它？” “因为值钱！” “才不是呢！”这是陪了他多年的镯子，他最珍视之物，她知道。 被他看穿了心思，下了逐客令。 没多会又露出一双弯月般眼睛，“你怎么还不走？” 他俯下身子，飞快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明天见，清霜。” 夏条绿已密，朱萼缀明鲜。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顾云间悠闲地在沈府中徜徉漫步，欣赏与冷园不同的风景。 山雨跟在他身后，对什么都好奇。 本来还在郁闷冷园拆了，人都搬皇宫了，可他还要留守儿童似的看押两个要犯。谁料苦哈哈的日子在昨夜忽然终结，这也是他的好时节！ “秦烟雪死了吗？”顾云间转头问他。 “回皇上，少将军和二少爷、三少爷都没刺中要害，所以现在还活着。” “静夫人呢？” “不容乐观。她的胆子太小，打的是秦烟雪，晕的却是她。再这么下去，属下觉得她会比秦烟雪先死。” 顿了顿，山雨又道：“秦烟雪想见您，说只要您放了她，她就交出解药。皇上，您意下如何？” 第260章 碧玉死了 “不如何！”干脆，响亮，斩钉截铁。 山雨还想着为何这么大声，顺着他的目光，沈清霜笑眯眯来了，还端着一碗药。 原来如此！ 少年颇有眼力见儿地消失了。 “清霜，早！” “刚才在表决心？”虽然感觉有种做戏的成分，但好歹立场明确、思想端正。 “不是，是肺腑之言，我有最好的大夫，要她的解药做什么？” 他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被骂了句“油嘴滑舌”。 “顾行深迟迟不露面，你准备怎么处置秦烟雪和静夫人？” 顾云间闭眼将药喝完，接过她手中的盐津梅子。梅子吃完，说道：“杀了。” 碧玉进了小厨房，开始烹茶，茶香四溢，缓解了她的焦躁不安。 趁无人之时，她将药粉撒了进去，又迅速清除壶边的痕迹。 “碧玉姐姐，茶好了吗？小姐催了。” 听到宝萍由远及近的声音，碧玉忙应道：“好了。” 手忙脚乱将壶取下，差点烫到手。 宝萍见状便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被碧玉直接拒绝了。这个功劳是她的，谁也不许抢！ 怕她碍事，打发她去修剪院中花草，宝萍没说什么，依言照做。 花海阁。 碧玉从院外悄悄往里望，情况与她想象中略有不同，却也是大不同。 除了顾云间与沈清霜，顾灵嫣也在。 她立刻烦闷了，早不来晚不来，现在不是坏事吗？ 略一思索，转身走了，用最快速度另外准备了两盅酸梅汤，这下没问题了！ 果然沈清霜很满意，天气正渐渐热，喝酸梅汤正好。尝了一口，酸酸甜甜。 “灵嫣，你觉得如何？” “比小絮做的要好，真要让她好好与碧玉学学。” 碧玉得了夸奖很是开心，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顾云间的茶上。 他坐在案前批折子，那杯茶就在旁边，随时都可能喝。 要把顾灵嫣支开！ 正愁没有合适的理由时，宝萍来了：“郡主，三少爷有事找您。” 顾灵嫣放下喝了一半的酸梅汤，跟着她去了。 沈清霜一人无趣，把顾云间案上的折子拿到一边。 第339章 “政事不急一时，歇歇再批。” 顾云间很听话地放下了御笔，端起了杯子：“这茶闻着不错。” 沈清霜笑道：“碧玉一向擅于烹茶。” 又得夸赞，碧玉欢欣不已：“小姐过奖了。” 沈清霜又道：“光夸奖是不够的，碧玉，你也喝一杯。” 说罢就去倒茶。 碧玉脸色变了，这茶她怎么能喝？ 秦烟雪不过是破坏皇上和小姐的感情就弄得不人不鬼，她若是因为这茶被怀疑勾引皇上，还不死无全尸？ “小......小姐，奴婢身份低微，怎能与皇上喝一样的茶？” 顾云间却说：“无碍。再者小姐都倒了，怎能驳她的颜面？” 碧玉只得从命。颤抖着接过杯子，本想抿一口就偷偷吐在帕子上，可两人都笑盈盈地看她，这让她根本没有机会。 心一横，喝了一口。 “不好喝吗？”沈清霜问。 “不是，刚才有点烫。”她作势吹了吹，将一杯茶喝了个干净。 沈清霜望着空空的杯子调侃：“碧玉，喝杯茶而已，你怎么像是喝毒药似的？” 这让碧玉紧张不已。 “小姐说笑了。奴婢是......是受宠若惊。皇上，小姐，奴婢不打扰你们了，先告退了。” 得她点头，碧玉如逢大赦，只是没走几步，整个人“扑通”一声栽在地上。 沈清霜疑惑之后大惊失色，因为碧玉口吐黑血，尚未回应她就不省人事了。 事后经过查验，壶中茶被下了剧毒。 碧玉下毒反被害传到了正在与陈戈饮茶的沈南方耳中，好一会才回过神。 “你说碧玉？清霜的那个丫鬟？她要毒害皇上？” “回老爷，是的。” 茶不喝了，沈南方马不停蹄赶往家中，花海阁内仨儿子在旁正襟危坐，每个人都神情凝重。 “臣参见皇上。” “沈将军平身。” 沈南方环视一圈，问沈清朗：“碧玉人呢？” “妹妹在给她医治，说是毒性过烈，能不能救得回来还未可知。” “哦，哦。” 贱婢咎由自取，沈南方并不可惜。但他怕连累女儿，尤其丫头最近还对皇上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又跪了下来：“皇上，小女只是刁蛮任性，臣拿命担保她绝对不会指使婢女对皇上下毒，求皇上明察。” 顾云间被他惊到了，他怎么会有此等不切实际的想法？ 沈家兄弟仨也对老父无语，都说父爱如山，这座山也太沉重了，心里就不能阳光点？ “爹，爹，别说了。”沈清朗扯了扯他的袖子，本来就扑朔迷离，他还添乱。 沈南方却觉得他这个长子没有担当，都不知道为妹妹辩白几句。 此时沈清霜回来了，摊摊手：“我尽力了，能不能醒就看她的命了！” 扭头见亲爹跪着，伸手就去拉，却被亲爹拽在一旁跪着。 “清霜，你快跟皇上说碧玉做的恶事与你无关。” “有什么好说的？我去害云间哥哥啊？我要害他用得着下药吗？开玩笑！” 顾云间心里说不出的感觉，这是说他的小命就攥在她手里吗？ 不过也是，她只要像之前似的对他冷漠，他自己都能把自己作死。 他可不敢让她跪着，亲自搀她起来，又让沈南方也平身。 “沈将军误会了。事实上因为碧玉送酥饼之事，朕与清霜就有了怀疑，所以她昨日外出时我们就让疾风跟踪她了，至于今日在茶中下药，也被山雨目睹，事情都在我们掌握之中。” 沈南方恍然大悟，瞎担心了，有种痴心错付之感。 “情药变成了毒药，可见那人要置皇上于死地。会不会是顾行深？”沈清朗道。 顾云间也有这种疑问，因为追云曾经和他说过那个人的手很好看。 记得当初跟踪公孙兴时，他也说顾行深的手好看。 为今之计只有等碧玉醒来再审。 沈南方叹了口气，做梦也想不到一个低眉顺眼的小丫鬟能被男人迷了心智做出这等诛九族之事。 愁云惨淡，更添愁云。 月上柳梢之时，山雨跑了来，面如死灰：“皇上，碧玉死了。” 第261章 报顾行深害谨灏之仇 离开前还没死，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死了？ 沈清霜以为他探不到她的鼻息，便说碧玉身中剧毒，呼吸微弱是正常的，让他再去试试。 “沈小姐，不是没有鼻息，她是被剑穿心而死。刚才院中有动静，我出去查看，再回来时碧玉就中剑而死。” 闻他此言，众人都赶了过去。 确实如山雨所报，碧玉死了。胸口衣裳被血浸染，红了床榻。 杀人灭口无疑了！ 沈清霜慢慢合上碧玉的双眼，她虽受人唆摆，但本性实非奸恶之徒，原想重惩之后赶出府去，却被别人抢先一步夺了性命。 看着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人此刻成了一具尸体，沈清霜心底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生命实在太脆弱，来时悄无声息，离开也是悄无声息。 她想到了自己，她会以何种方式结束生命呢？ 碧玉之死并未引起多大的震动，毕竟有心之过也好，无心之失也罢，她确实在顾云间的茶中下了毒药。若说惋惜，仅仅惋惜尚未得到蛛丝马迹她就没了。 第340章 “那个男人心真狠！”宝萍低声道。 沈清霜望向她：“你也知道？” 宝萍点头：“奴婢撞见过他们私会，只以为最多是个薄情寡义之徒，谁想到竟然杀了她。奴婢不是有意要瞒小姐，只是涉及碧玉的名节才隐而不报。” 沈清霜理解，人死如灯灭，这些风流事没有再提的必要。 也就一会，疾风一脸懊恼回来了，将肩上的尸体扔在地上。宝萍认得是与碧玉幽会的男人。 “不是我杀的，我追出去的时候他就死在了墙角”。 顾云间望了眼死尸，什么也没说。 线索又断了。 经此一事，沈清朗对里里外外的守卫重新布置。毕竟府中住着一个皇帝，半点闪失不能有。 尚未安排妥当，管家通报宁王太妃来了。 “来找谁？” “求见皇上。” 沈清朗点头，那就不归他管了，将人往花海阁领。 “这风声鹤唳的，不知道还以为出了人命呢！”贤太妃悠悠斜了眼沈清朗。 “是出了人命。清霜的丫鬟企图毒害皇上，现在已经死了。”他言简意赅，忧心忡忡，贤太妃原本扇风的帕子攥紧了，原来这么危险！ 山雨通报后回来了：“太妃，皇上请您进去。” 贤太妃手一伸，玉平迅速去搀扶，不知主子怎么又作起来了，这知根知底的，雍容典雅给谁看？ “参见皇上。” “太妃免礼。” “谢皇上。”起身后直接找了张椅子坐下，后觉不妥，“皇上，我能坐吗？” 突如其来的礼貌让顾云间很不适应：“太妃自便。” 喝了茶，该说正事了。 “皇上，你能不能让追云放我进去见见静夫人？” “可以。” 贤太妃大喜：“这么痛快？” “朕何时阻拦过你？” “呃......这倒也是。刚才我去了冷园，追云横拦竖挡，非要你的旨意。对了，好好的冷园为什么要拆？住腻了？” 顾云间不想提，只告诉她要见就趁早，明日秦烟雪和静太嫔就会被处死。 两个女人心思阴毒，死了正好，贤太妃心底毫无波澜，她此去只是想报个仇，泄个愤。 再见静太嫔，贤太妃险些认不出她了。虽然这女人的容貌、身姿、性情样样不如她，可狼狈至此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妹妹，别来无恙。” “姐姐若是不来，妹妹才会无恙。” 静太嫔并非逞一时口舌，因为贤太妃已然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一支发簪握在手里，不用猜也知道她想做什么。 “不行，狠不下心。玉平，你来。” 玉平默默接过簪子，什么狠不下心，还不是怕弄脏了衣裳？这新做的桃花裳，今日可是第一次穿出来见人呢！ 玉平眼神平静，手法快速，静太嫔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她连刺胸口三下。 痛，不欲生...... “主子，她是晕了还是死了？”玉平有些慌。因为顾云间只同意她们来泄私愤，并未让她们杀她。 贤太妃也不镇定了，只听身后追云一声冷冷：“没死，扎偏了。” 专家发话，玉平心里有底，长吁一口气。 贤太妃舀了一瓢水递给她：“泼醒。” 玉平：“......” 她就差这一步吗？ “衣裳，新做的。”贤太妃边说边往后退了一步。 一瓢水浇上，静太嫔的眼睛缓缓睁开。水渍让脸黏糊，几根发丝还扎着眼睑，偏偏她动不了。她歪着脖子想将脸上的水蹭掉，胸口却有锥心之痛，她大口喘着气，疼痛更为剧烈。 这一刻，她羡慕秦烟雪，晕了一天一夜，定然感觉不到疼了吧？ “刚才刺你三下，知道为什么吗？”贤太妃声音温和，托起静太嫔耷拉的头。 静太嫔已经懒得与她虚与委蛇了，再也喊不出那声“姐姐”，强撑着眼皮。 “哼，成王败寇，你说就是了。” 或许觉得这张脸面目可憎，贤太妃收回了手。 “第一下，报顾行深害谨灏之仇。” 静太嫔意料之中，冷笑时扯动伤口，倒抽一口凉气。“还有呢？” “第二下，报顾行深害谨灏之仇。” “第三下，报顾行深害谨灏之仇。” 静太嫔怀疑幻听了，这三个理由不是一样吗？ 玉平从旁解释：“主子是为了加强语气。” 追云听不得这种故弄玄虚的解释，再待下去他怕会神经了，默默去了门外蹲守，即便断井颓垣也比里面好，至少正常。 贤太妃一努嘴，玉平把追云刚坐过的椅子搬了过来。 “你儿子既然死里逃生，你为何不让他过平凡快乐的日子，非要把他卷入仇恨之中？” 这是贤太妃想不明白的地方，明知是死路也要飞蛾扑火，就为了那算不得仇恨的仇恨吗？ 静太嫔虚弱反问：“平凡快乐？若然平凡，何来快乐？” 贤太妃哑口无言。过惯了不平凡的快乐，确实无法对她平凡的苦难感同身受。 “两个孩子生病，凭什么御医弃行深不顾而全力医治顾云间？是顾云间夺了我儿子的命！” “你可快闭嘴吧！”贤太妃赶紧打住，“你儿子的遭遇与老十五无关，全是你这个做娘的不争气！你但凡不那么懦弱，高祖皇帝怎会不知行深病了？他若知道，绝对不会只让御医医治老十五！” 第341章 第262章 他才是行深的生父吧？ 静太嫔的嘴唇已被血浸红，她仍死死地咬着，也只有这个动作既能表达她的愤怒又不至于扯痛她身上的伤。 随即眼中留下浑浊的泪，因为她内心深处羞于承认的软弱无能被毫不留情地戳破了。 “好，这件事就当我懦弱！那凭什么同样是儿子，先皇却对行深区别对待？他虽然是个孩子，但他什么都懂。他知道父亲只喜欢哥哥们，唯独嫌弃他。我的行深连下葬都是孤零零的，幸而被御医发现他之前只是闭过气了，加以医治才保得了一条小命。” 泣涕横流，那张脸又哭又笑，饶是玉平都能感受到她的悲恸。 贤太妃没有一丝动容，语气异常冷漠：“你还好意思提先皇？行深是谁的儿子你心里清楚！” 哭声戛然而止，静太嫔的表情僵住了，流了一半的泪断了线似的滴下来。 紧接着是她的嘶吼：“贱人，你胡说什么？” 贤太妃并不动怒，而是站起身盯着她的眼睛：“救了行深的御医呢？杨平原，他呢？我查过宫中记录，说辞官归了故里，但我派人去他家乡了，他根本没回去。是被你杀了吧？” 静太嫔一双眼睛阴鸷，贤太妃心中发毛。想到她也奈何不了自己，又不怕了。 “为什么杀他？他才是行深的生父吧？”对上静太嫔的惊慌失措，贤太妃笑了，“你有孕期间，绿心曾见过杨平原频繁出入你的房间，彼时你不过皇子的侍妾，他未免太用心了。” 像是唯一的屏障轰然崩塌，静太嫔愤怒的眼底满是绝望。 玉平惊愕地望着主子，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贤太妃拂了拂衣裳，上面的桃花明亮娇柔。最后看一眼她曾经的姐妹，扬长而去。 “主子，您真厉害，那么秘密的事您都查得出来！” 对于她的恭维，贤太妃认为实至名归。 “厉害是真的，但不是查出来的，靠的是缜密的头脑、精准的分析，还有敏锐的洞察力！” “好深奥！”玉平由衷佩服。 贤太妃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简单来说，连蒙带猜，再稍稍诈她一下。怎样，惊喜总是不期而遇吧？” 回了宁王府，她的好大儿在书房，不知在鼓捣些什么，凑近一看，竟然在作画，喜滋滋地在旁欣赏起来。 “谨灏，你这长期凶神恶煞，娘都忘了你会画画了。” 顾谨灏笔头一顿，没理她，继续画。 “别说你画的真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真有名家的风范。” 顾谨灏嘴角勾了起来。这不废话吗，他自幼就蒙名师指点，不过是长久不弹此调罢了。 又听他娘道：“不过比起你小皇叔，还是差远了。我见过他的画作，他画的清霜那叫一个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莞尔一笑、清新灵动，我要是男子我都喜欢。只可惜，我儿子之前眼瞎了，喜欢一个心机女。” 顾谨灏不画了，他已经确定他是抱养的，字字往他心头扎刀子！ “对了，那心机女怎么最近没动静？皇上只将方严平关入天牢，又没牵连家人。” 顾谨灏这才想起还未知会京都府放人，让秦云拿着他的金牌去了。 “放了之后怎么办？” “与我有什么关系？” “以前没关系，以后你就不怕她赖着你？上个月我去看戏时听闻杨杰怕被她连累，写了封休书。” 顾谨灏犹豫了。 要不，继续关着？ 贤太妃哈哈大笑，揉着他的头发：“骗你的傻儿子！” 顾谨灏嘴角一抽，他已经无法与他娘正常沟通了。以往还能一走了之，现在同住一个屋檐下，能走到哪儿去？ 贤太妃不笑了，又继续看他的画：“儿子，怎么你画的清霜都炸毛了似的？” 顾谨灏斜了她一眼，拂下她的手，“娘您是不是故意刺激我？她一向对我这个态度，我能画出别的表情？” “不好意思又触碰你的伤心事了，瞧我，明知你脆弱还总伤害你。累了，不说了。” 走到门口回头一瞧，顾谨灏一直猛灌茶，不禁感慨这气度也忒小了！ “静夫人和秦烟雪明日就要被处死了。” 顾谨灏疑道：“可顾行深还没抓到啊。” “这么久不现身想来是根本不在乎他娘的死活，说不准还对他娘存着怨恨呢，留着也没用，趁早杀了免除后患。” 顾谨灏没再言语，次日去了沈府。 正走着，忽然瞥见不远处有个身影在掩面哭泣。 碧水绿的裙子，纤瘦的身材，漆黑的长发，难道是......清霜？ 那他要过去看看！ 那身影见他跑来立刻受惊的兔子似的扭头就走，顾谨灏飞身一跃，落在了她的面前。 “清......姐，怎么是你？” 顾谨灏一阵失落。 又一阵庆幸。 顾灵嫣擦干眼泪：“你怎么来了？” “是我问你话，不是你来问我。哭什么？” 顾灵嫣习惯了他的居高临下，她不敢惹他，又不想回答，只好沉默。 “灵嫣。”沈清彦满头大汗跑到跟前，对顾谨灏的到来很是意外，向他行了礼，“王爷来见皇上？” “嗯。”指着顾灵嫣，“她受什么刺激了？” 沈清彦很不喜欢他的态度，耐着性子道：“王爷，郡主是你姐姐。” 第342章 “本王还不知道她是我姐姐？这么大人了就知道哭哭哭，丢不丢人！” 看不得顾灵嫣憋憋屈屈的劲儿，哼了声：“遇事就哭，遇事就瞒，想帮你出气都没使不上劲！顾灵嫣，虽然我们不是一母所出，但名分上我是你弟弟。要是谁欺负你了，你大胆说，苦水往肚子里咽能表明你识大体吗？不是我翻旧账，你与姜皓白的事纯粹是你咎由自取，你早说早脱离苦海了，弄得我和冰河是摆设似的！” 虽然被他骂，顾灵嫣心里却异常温暖，她还以为他与她压根没有亲情。 “谨灏......”除了感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谨灏很嫌弃：“行了，别这么深情喊我的名字，受不了！我先去找小皇叔，待会再说。” “嗯，谢谢。” 顾谨灏敷衍地挥挥手，一见他就吓得小鸡似的，他是豺狼虎豹吗？ 第263章 饮水思源，你就不懂投桃报李？ “你这个弟弟其实也并非那么不近人情。”沈清彦觉得要重新认识顾谨灏。 顾灵嫣一直望着顾谨灏的背影出神，此时她觉得以前的隐忍真的全是他说的咎由自取，如若当初她敢拒婚，人生就不一样了。 “你为什么会哭？” 沈清彦的声音把她刚恢复平静的心湖重新搅乱了，又想到了刚才无意间听到的内容。沈家已经给他物色了一个大家闺秀，美貌多才，温顺体贴。 她的沉默让沈清彦担忧，但她难以启齿。 说了，就等于承认她喜欢他，但她已嫁过一次，没有资格。 况且她并不确定他对她的感情，他对她很照顾，很关心，但这种感情更像兄妹。 许是他可怜她吧。 “灵嫣？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我刚才......听到悠兰说香囊、帕子都是她母亲做了送给她的，就想到了我的生母，一时难过而已。” 她眼神闪躲，沈清彦明显不信，他没有追问，免得双方陷入尴尬。 “明日清霜去游湖，你来吗？” 她垂着眼眸，低低说了声：“不了，我还有事。” 沈清彦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她反常，想同她说会儿话，她找了借口离开了。 孤单瘦弱的背影让他生出一种心疼。 要不，问问秦悠兰？ “三公子。” 自与沈清疏的事情定了以后，秦悠兰就再不唤沈清彦为“英俊哥哥”了，虽然“三公子”这个称呼显得疏远，但她又不能随着沈清疏喊他“小三”，好在喊着喊着就习惯了。 “公主，我想问问你与灵嫣除了香囊、帕子还说了什么？” 郑重其事的表情，如此没营养的话题。 “吃的、喝的、玩的。你问哪一天？超过三天我可不记得。” “今天。” “今天我没看见她啊。” 这就奇了，沈清彦更笃定一定有事发生。 几日后，捧了几件漂亮裙子给沈清霜，央求她去探探风声。 礼物收了，没问出来，还带来个不好的消息。 “灵嫣说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和谁？和我吗？” “不然呢，难道我吗？”沈清霜觉得他的问题简直就是白问，“三哥，你到底对她是什么想法？你喜欢她吗？” 喜欢是喜欢的，但不确定哪种喜欢。他只知道听闻她喜欢他时很震惊，得知姜皓白欺负她时很心疼，帮她走出阴霾时很欣慰。 “这是喜欢吗？” 沈清霜有些茫然，很像，又好像差了点什么。 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抬头问他：“你想娶她做妻子吗？” “妻子？”这问住他了，沈清彦眼中迷茫，良久，弱弱道：“没想过，要娶也不是不行，但现在这样也挺好。” 这在沈清霜听来十分勉强。 “要不你去问大哥？” 毕竟男人和男人好沟通。 “问大哥有什么用？老大不小了连个家室都没有。” 他去了花海阁。 沉默，沉默，沉默。 顾云间的书看不进去了。 “沈三公子，你能不能说句话？” 沈清彦慢慢挪了过去，两眼直勾勾盯着他：“云间，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顾云间犹疑了一下：“关于什么？” “感情。” “那你问错人了，我自问指点不了你。” 毕竟自己都在摸索阶段，何德何能为他指点迷津？ 沈清彦拉着他不放，“不，你肯定懂。” “爱莫能助，我怕误导你。” 沈清彦不开心了，这避之不及的什么意思？ 立时声音提高了：“顾云间，要不是我极力撮合，就凭你个闷葫芦能追到我妹妹？饮水思源，你就不懂投桃报李？” 顾云间无语，问，你问！问一个刚受过打击还在摸着石头过河的人，到底是你胆大！ 沈清彦满意了，搭着他的肩，若仔细瞧，眼里还有些扭捏：“怎样确定是不是喜欢一个姑娘？” 顾云间直接笑出了声，教育他时头头是道，轮到自己一筹莫展。 “很简单，你和灵嫣在独处时，有没有......想吻她？”他眸中带笑，自己先脸红了。 细算算，自初次带沈清霜去长华宫后，他似乎就自动丧失了这项权利，就连拥抱都要请示。 第343章 沈清彦没在意他的反应，摸着额头仔细回忆，有时有，有时没有，那究竟算有还是没有？ 忽然有种被看穿的窘迫，结巴了：“你怎么......怎么知道是灵嫣？” 顾云间夺过他的折扇敲了下他的额头：“我们相识多年，除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意我不懂，其余什么不清楚？自己好好琢磨琢磨，需要赐婚来找我。当然，如果你没有那种意思，当我没说。”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若有所思笑着。 沈清彦只觉得这话很熟悉，似乎是当初他对他说的。 “我再想想，有点乱。” “嗯，不急，反正你也要守孝。” 这话让沈清彦没法接。 又想到他刚才的话，神情严肃：“虽然你与我妹妹婚事定了，但你给我克制点，要有分寸，懂？” “懂，瞎操心！” 沈府后院有一棵碧梧，树干粗壮，枝繁叶茂，有十米来高。阳光透过绿叶缝隙洒下，慵懒而美好。 但在宝萍和小蒲眼里，这阳光不仅没有任何美感可言，更多的是危险。 因为树的两边有两个梯子，梯子上有两个人，正奋力往上爬。 一个是沈清霜，一个是秦悠兰。 “小蒲，我心跳得很快。”宝萍捂着胸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清霜，她已经抵达梯子顶端，在往更高的枝杈上爬，头顶上方有一块帕子，正迎风招展。 小蒲的目光一直没从秦悠兰身上挪开，擦着额上的冷汗道：“我不是快，我是心跳都要停止了。怎么办宝萍，劝她们下来吧！” “别，这时候不能说话，万一她们摔下来怎么办？” “可我瞧着公主那生硬的动作，摔下来是迟早的事。宝萍，少将军在家，要不请他来吧？” “但小姐不许。唉，疾风买个零嘴儿都这么久了还没回来，真愁人！” 相比树下的焦躁，树上的两个则兴高采烈，比赛似的。 “悠兰，我赢了！”沈清霜踮起脚抓住了帕子，还没开始得意，忽然瞧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是疾风。 他捧着油纸包，一脸惊愕，像看傻子似的。 第264章 你木头似的，只好我主动了 以往总说他是皮猴儿，现在...... 沈清霜讪讪收回目光，讪讪往回爬，越紧张越出错，可巧脚踩了个空，整个人往树下栽。 “啊，”顾不得丢脸，大喊“救命！” 帕子从手中轻飘飘地飞了出去，人则成自由落体坠落。 秦悠兰被吓得小脸煞白，伸手去抓她，谁料脚下一滑。 树下两个丫鬟的魂儿都要吓飞了，都伸出双臂去接各自的主子。 两个都没接到。 一个白色身影凌空而起，稳稳地接住了沈清霜，秦悠兰则没掉下来，整个人趴在了错杂交织的树杈上，梯子被踢倒了，只有两只胳膊在晃悠。 沈清霜闭紧双目，原以为要非死即残，还好活着。 活着真好！ 不想都知道是疾风。 惊魂未定，脸白声颤，拍着他的肩的手都无力了：“可吓死我了！救我一命，待会用银票说话。对了，不许告诉你家皇上，就当没这回事，你是我的人，要听我的！” 没等到回答，她又拍了他的后脑勺：“跟你说话呢，这孩子，怎么不理人？算了，先放我下来吧，腿都软了，我得好好缓缓。” 如一石入海，半点响都没有。 “疾风你是不是吓傻了......”边说边扭头看他，待看清抱着她的人，傻眼了，“云......云间哥哥，怎么是你？” 他不是半点武功都不会的吗？这不科学！ “你想是谁？” 听着语气不善，她心虚了。 “这话问的，我当然希望是你，果然没让我失望，确切的说是惊喜。你什么时候学的功夫？动作潇洒俊逸，好厉害！” 她眼睛亮晶晶的，彩虹屁一个接一个，顾云间一句都没听进去，撒谎都不脸红！全程闭眼，怎么看得到他动作潇洒俊逸？ 又问她：“谁是你的人？” “什么？” “你刚才说谁是你的人？” 沈清霜仔细回忆着刚才的话，又见疾风悄悄指着顾云间，明白了，吃醋了！ 可她明明不是那个意思。 “你，你是我的人！” 像是为了表明决心似的，在他的俊脸上亲了下，身后某人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她已经掌握了拿捏皇上的关键！ “不害臊。”顾云间低低说着，心里却欢喜极了，不忍苛责，将她放下来，“以后不许爬树，伤了可怎么好？” 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嗯，不爬了，再也不爬了。”她主动拉他的手，他再也藏不了笑容，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秦悠兰不想打扰这幅美好，但她实在难受，她已经趴在树枝上好一会了。 “皇上，你能不能也把我弄下来？”随着她说话，一根稍细一点的树枝折了，落在了顾云间的脚旁。 秦悠兰不敢再说话，她怕下一个落地的是她。 “皇上，要不属下把公主救下来吧？”疾风道。 “不用你，救她的人来了。” 沈清疏一路跑了过来，他神情冷峻中带着焦虑：“臣参见皇上。” “平身。” 第344章 “宁王说奉了皇上的旨意要进天牢见废后，但他又拿不出圣旨，臣特来请示。” “你让他见吧。朕给了他圣旨，他忘了带走，还在花海阁。” 得他指示，沈清疏没有疑义了，眉头舒展开了。 转身要走之际，头顶传来微弱的声音：“清疏哥哥，救我！” 沈清疏试探性抬头，秦悠兰风筝似的趴在树枝上，那可怜巴巴的样...... 可丢脸死了！ 纵身一跃，稳稳落在树上。一手拉起她，揽上她的腰，平稳落地。 “清疏哥哥好厉害！”秦悠兰忍着浑身酸痛给他鼓掌，沈清疏只是挑了挑眉毛：“别跟我说没用的，你爬树上干什么？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上面没有鸟窝，你掏不到鸟蛋！” 听这口气，她是惯犯。 顾云间下意识望向沈清霜，她弱弱垂下了头：“我没干过这事。” 秦悠兰却觉得她留她一人孤军奋战，不仗义！ 忙道：“干过，每次都是我们一起，疾风可以作证！” 眼看形势一发不可收拾，只听沈清霜一声“哎呦”，又往腰上掐了一把，泪眼朦胧：“脚崴了。” 顾云间叹了口气，这真是一刻都不省心！ 他要抱她回房，她非说搀扶她就行。没走几步，一溜烟跑了，跑了...... 沈清疏原打算救下秦悠兰就去天牢，但她一直缠着他，将沈清霜夸顾云间的彩虹屁原原本本套用在他身上，那么真挚的表情，还挺受用。 除此之外，小丫头一会胳膊疼、一会腿疼，又指着手腕上那一块几乎要用放大镜才能看清的蹭伤撒娇，死活要他帮她上药。 终究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拗不过她，沈清疏只好照做。 除了他妹妹，他还从没和一个女子如此接近过，尤其她还一脸崇拜地看他，这与妹妹的感觉是绝对不同的。 这只手白白的，软软的，嫩嫩的，就是有一点脏兮兮。 他鬼使神差打了盆水来给她洗手，这意外之喜让秦悠兰心里小鹿乱撞，擦干之时小心翼翼将手从他的指缝间穿过。 这是沈清霜教的，据她所说，就是这个动作将她与顾云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沈清疏本以为她要与他玩闹，忽然意识到十指紧扣，她还冲他笑，霎时被雷劈了一般，整张脸红彤彤的。 “悠兰，我......我不习惯。” 眼见他要抽出手，秦悠兰不开心了，低头生闷气。 “这又是怎么了？”一会晴一会雨，沈清疏焦头烂额，只好由她拉着手。 她又开心了，趁他不注意亲了他的脸。 沈清疏猛地坐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悠兰，你是公主。” “公主怎么了？嫁了你就是你娘子！你妹妹还是未来的皇后呢，不是照样大庭广众之下亲皇上？” 示威似的，她转过他的脸，在他错愕间亲了他的嘴唇，沈清疏瞬间睁大了眼睛，手脚无处安放。 而他的未婚妻，正捂着脸低着头，羞涩的模样像个姑娘了。 “你木头似的，只好我主动了。不过你别以为我很随意，我只亲过你。” “哦。” “你刚才什么感觉？” “刚才......”麻麻痒痒的感觉，似乎是这样。 秦悠兰没等到他的回答，仰头看他，他望着她大而明亮的眼睛，心跳得厉害。 “你闭上眼睛我告诉你。” “好。” 合上眼眸的刹那，唇被他覆上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他赶紧放开她。 “是.....甜甜的感觉。我要去天牢了，你别再爬树了，太危险了，要爬就等我回来。” 他快速说着，拿着剑就往外走，一不留神竟撞到了门。 秦悠兰提着裙角跑了过去，踮起脚尖给他揉揉头：“撞疼了吧？” “不疼。那个......那个......悠兰，我会娶你的。” 秦悠兰捂嘴笑着：“好啊！” 第265章 王爷此行不是特意来看我吧？ 天牢门前，顾谨灏郁闷地站着。 站着等。 等沈清疏。 明明是奉旨而来，偏偏那日顾灵嫣哭得他心里发毛忘了将圣旨带走，这帮子死脑筋的侍卫非说他假传皇命。 这倒也罢了，至少是合理猜测，毕竟手中没东西不是？ 让他难以容忍的是他们八卦的眼神，都以为他与废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以至于他要强闯天牢。 都怪小皇叔，什么差事不好派，要他对废后使美人计，还说她能帮他找到顾行深。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没错，当初常腾确实是奉顾行深之命去勾引废后，可这并不代表她认识顾行深。一个连见亲娘都要戴着面具的人，能向一个工具透露藏身之处？亏他想得出来！ 顾谨灏认为这纯粹是做无用功，但顾云间不这么认为。 不去就是抗旨，抗旨就要发配到苦寒之地。 消极反抗也不行，那是大不敬，还是要发配到苦寒之地。 阴险恶毒的废帝害他，清风明月的小皇叔也坑他。 顾谨灏觉得这个王爷做得窝窝囊囊，兵权没有了，连反抗的筹码都丢了。 他理解了顾行深，果然姓顾的都不是东西！ “王爷，要不明日再来吧？反正皇上给了十天时间。”都一个时辰了沈清疏还没回来，秦云不想继续了。 第345章 并非懒，而是就这么眼巴巴地等待实在无趣，傻狍子似的！ 顾谨灏有他的倔强：“就今日！” 这种破事折腾一天就够了，谁有心情再来一趟？ 又等了半个时辰，沈清疏来了，步履轻快，春风满面，与之前的油盐不进判若两人。 “怎么，捡到银子了？” “王爷说笑了，银子哪轮得到卑职来捡？”手一挥，“开门，放王爷进去。” 秦云听着别扭，本着维护主子的精神，斥道：“沈统领你能不能注意措辞，什么放放的，说得像放狗似的！” “王爷，卑职没有那个意思。” 沈清疏觉得秦云是前阵子守皇陵守傻了，要这么较真吗？当然，细品之下，是不太礼貌。 顾谨灏本没在意，被秦云这么一点，脸直接黑成了锅底，对着他就是一脚，特么的这是生怕别人没懂特地来注释？这么擅长咬文嚼字怎么不去考状元？ 秦云挨了揍不言语了，老老实实做事，夹紧尾巴做人！ 沈清疏问：“王爷，要卑职陪你进去吗？” 顾谨灏想他同行，至少说得清。可再一想，还是算了吧，万一废后存着戒心不开口，他还得再来一趟。 “不必了。” 顾谨灏踏入天牢后，身后的门重重关上了。这里他并不陌生，不是来审犯人就是被关禁闭，但都没这次忐忑。 美人计，美人计，他堂堂王爷身份尊贵居然沦落到出卖色相换取情报，这是什么命？ 不过他也确实想揪出顾行深，不然时刻无法安眠。 天牢最里面，关的就是废后。 御花园那次相见她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只是眼睛像一潭死水不起波澜。 此刻，只有眼神一如既往。 “嫂嫂。” 呆坐在木板床上的废后身子一震，呆滞的眼睛照进了一丝光亮。顺着声音来处缓缓望去，不自觉流出了眼泪。 顾谨灏看不得女人哭，背过身清了清嗓子。 废后自觉失态，抬起早已褪色的衣袖拭去眼泪，起身向他行了个礼：“王爷。” 顾谨灏连忙回礼。 这让废后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废帝在位，她被打入冷宫；顾云间登基，她被押在天牢。 零落成泥，想不到还有人对她以礼相待，更没想到这个人是他。 “王爷该恨我。” 顾谨灏略一怔，很快明白缘由。 “你是说谋害清霜一事？” “嗯。”局促不安，但眼中并无悔意。 顾谨灏望着她的落魄，“你也受到了惩罚不是吗？” 满宫嫔妃都得以出宫，独她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后成了阶下囚，囚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 “算不得什么惩罚。住在中宫、冷宫和天牢于我没什么区别，都是行尸走肉罢了。”废后苦苦一笑，将衣裳的褶皱拉平，又将乱蓬蓬的长发拢了拢。 二人对面而立，中间隔着铁栏，距离不远不近。 顾谨灏想着那美人计还是算了吧，就这样聊聊得了。 不过不知为什么，与她说话没那么多顾忌，许是因为压根没有威胁。 “当本王得知你是幕后主使时确实恨过你，因为你害的是本王最心爱的姑娘，而且那时候她应该快动心了。可发生了枯井事件，追云救了她，带她到了冷园，再之后，她与小皇叔的关系越来越近，而本王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 顾谨灏无奈挠头，自嘲笑笑：“你知道娘怎么说吗？她说小皇叔是江上清风，是山间明月，而本王是阴风，煞气太重。” 废后本专心致志听着他诉说心事，听到“煞气太重”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不是有意的，只是憋不住。 “王爷别见怪，我只是觉得太妃娘娘说话很有趣，也有些......刻薄。” 顾谨灏尴尬“嗯”了声，“她说话真的很刻薄，与生病时相比换了个人似的。不过本王还是觉得现在好，至少她开心。” “一生很短暂，能开心很难。王爷其实并不比皇上差，只不过感情这种事没道理可讲。你喜欢的不见得喜欢你，你不在意的偏偏对你情根深种。” 顾谨灏回避她有意无意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她顾盼左右借以压制住内心的情感。 “王爷此行不是特意来看我吧？” 顾谨灏并不隐瞒，将顾行深之事简单与她说了，希望她能提供线索，不管有没有用。 废后明显一愣：“他也要害你？” 随即点头：“是的，他恨所有姓顾的。王爷，曲水流觞园的柴房横梁上有银杏叶状印记，按一下，会弹出一个按钮。触碰按钮，会出现一个地道。顺着地道，会到一片树林。沿着树林往东走，会到一个种满银杏树的小院，顾行深就住在那里。” 顾谨灏定定地望着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她淡淡一笑：“自然是他告诉我的。你信吗，我与他只见过两次，就那两次，我毫无保留告诉他我的故事，他毫无保留告诉我他的故事。” “可为什么？” “寂寞太久，会想找一个陌生人说心里话。” 第266章 皇后身边的男人，可都是......太监！ 和心爱的人吵架，和陌生人说心里话，他曾听亲娘说过这句话，想不到在这儿也能听到。 第346章 “嫂嫂就这么轻易告诉我？” “王爷坦诚，我又为何要瞒你？更何况，他要害你。” 见他沉默，废后又笑笑：“王爷不必有任何负担，你情我愿的事。这世上很多人喜欢自作聪明，就比如顾行深，我很早就知道常腾是奉他的命令到我身边，我没有揭破，因为我恨顾智昭，我不想为他守身如玉，一个水性杨花的皇后是对他最狠的报复。” 顾谨灏望着废后，不知该如何作答。好一会，低声道：“你恨他，更要让自己过得好。” 废后凄然一笑，生命没有期待，能过得多好？ “他生性多疑，心狠手辣。王爷可还记得淑妃？明明从华心殿大火中得救为何忽然身死？” 顾谨灏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没错，是顾智昭。因为淑妃被救出时是被沈清疏抱着的，他心里就生了刺。他动不了沈家，就选择让淑妃死。自己滥情，却以为旁人不贞，是不是很可笑？” 何止可笑，简直可恨。 废后表情变得郑重，像是叮嘱孩子似的：“王爷，你若要去寻顾行深，切记要保护好自己。我能看清他，他也能看清我，也许，他正等着你。” 顾谨灏谢了她的好意，她露出少女般羞涩的笑容：“王爷俊朗正直又文武双全，实在不宜妄自菲薄，至于偶尔的煞气......可以忽略。” 顾谨灏：“......” 还是有煞气！ 不过前面的评价倒挺中肯。 “多谢嫂嫂，我该走了。” 废后颔首，心顿时空了。在他转身刹那，她忽然双手扒着铁栏：“王爷，我早不是你的嫂嫂了，我的名字叫傅轻云，你......要保重！” 顾谨灏望着她诀别似的眼神，点了头：“我记得了傅小姐，你也要保重。” 顾谨灏刚到花海阁，天牢就传来消息，废后自尽了。 她的手腕被碗碴划破，流了一滩血，已没了呼吸。 但她笑容安详，可见走的时候是心满意足的。 “如果我不去，她或许不会死。”顾谨灏喃喃着，他无论如何想不到他是她的催命符。 “她能见你，又能帮你，于她而言是快乐的。你不会再去见她，往后余生没有期待，选择在最幸福的时候离开，胜过在天牢孤苦一生。” 顾谨灏木然望着他，他觉得此刻的小皇叔像个哲人。 “她说他恨顾智昭，才会变得......” 他不想用“水性杨花”这个词形容她，但顾云间听懂了。 “谨灏，她恨顾智昭不错，但你信吗，越是表现得乱情，内心越纯粹，只因心底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一旁的沈清彦品着这句话，有道理。只是某人像智者一样点拨别人，为什么又像傻子一样为难自己？ 顾云间似乎听到他的腹诽，转头望他，那眼神似乎在说“难道你不是吗？” 顾谨灏决定亲探那个银杏小院，顾云间将追云派去与他同行。 身边带着一个高手，虽然是被打入冷宫的高手，顾谨灏心里满满的踏实。 根据废后的指引，二人找到了那个院子。 顾行深并不在那里，看灰尘程度，他应该离开至少半月了。 “她会不会骗你？” 顾谨灏认为不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必要让他跑空。 “追云，你来！” 追云听到他的喊声，跑到他立着的银杏树下，上面用短剑插着一张字条。 “你们太慢了，我不等了。不要气馁，我还会回来的。” 落款是顾行深。 追云一拳打在树干上，落下一地扇形叶子。都打算大干一场擒了顾行深向皇上邀功，说不准龙颜大悦再将他召回留在身边，这下好了，落空了！ 二人回沈府复命，顾云间只说“知道了”，再无其他指示。 “皇上，顾行深行藏不定，还是让属下跟着您吧。”追云鼓起勇气请示，小眼神透着祈求。 “朕做不了主。” 他说实话，顾谨灏以为他说笑话。 “小皇叔诓你呢！” 追云不认为他诓他，应该是沈清霜没松口。 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去认个错吧！ 到了院门前，被宝萍告知小姑娘还在睡觉。 去而又返，返而又去。 眼看天都黑了，宝萍想着该用晚膳了，便去喊她。 “来了三趟，三顾茅庐啊你？” “只要你能同意我留在皇上身边，我十顾都行。我错了沈小姐，我不该对你无礼，对不起！” 追云跪直了，开始磕头，这乖模样哪里还有之前的盛气凌人？ “小姐，老大给你磕了四个头。”疾风从旁提醒。 “有什么说法？” “四个头是给死人磕的。”看她迷茫，循循善诱：“以往羞辱人都说‘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你听过人家说‘你跪下给我磕四个响头’吗？” 沈清霜往宝萍看了一眼，她郑重点头：“小姐，是这样。” 追云恨不得踹死疾风，磕三个的时候怎么不提醒他？现在做马后炮！ “沈小姐，刚才磕得没刹住，我绝对没有那种恶毒想法。” 沈清霜这信，就如同在对名牌一无所知之人面前炫奢侈品，她压根抓不住那个点啊！ 可她也做不出来还一个头给他。 第347章 为今之计，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这才没几日就回来，面子上说不过去。要不这样，你去楚国催催贺连朝，赶紧把我要的药材带回来。任务完成了，咱俩的事就一笔勾销。” 追云磕头道谢，这次记住了，三个头。 出了门，浑身轻松，夜晚真美！ 只是这么美的夜晚看到这么欠揍的疾风，他手痒。 疾风看他搓手下意识紧张，与他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我可是小姐的人，老大你要是打我，我就去告状！” “你就这点出息！” “出息不出息的不管，反正至少我不会被赶走。哎，命好，没办法。” 追云见不得这小人得志的嘚瑟样，忽然坏笑着：“你能跟在沈小姐身边一辈子？” 疾风挺直了腰杆：“为什么不能？” “沈小姐以后要入宫为后的，皇后身边的男人，可都是......太监！” 第267章 那要先净身 一个月后，追云回来了，不仅带着药材，还带着贺连朝。 昔日意气飞扬又吊儿郎当的琼琳阁少阁主此时落魄无比，逃难似的。 尤其那把折扇，甩开的刹那从中间直接劈成了两半。 好尴尬！ “贺公子，你是被追杀吗？”沈清霜望着院中一二三四五六七辆满满当当的马车，这是把全部家当都搬来了？ 贺连朝长长地叹了口气：“与被追杀也差不多了。楚国现在不太平，秦少隽与秦绍原两个皇子都拉拢我，我想着要是掺和那些破事不是给爷爷招灾吗，这就一不做二不休，摸黑回来了。” 这倒也是。爷爷如今是大齐的丞相，他确实不适合继续留在楚国。 只是这么多行李都搬到她家不是更不合适？ 贺连朝说她误会了，这七辆马车里都是药材和珠宝，还有一些会陆续运到，至于行李，已经随爹搬去相府了。 沈清霜顿时喜笑颜开，发财了！ 当然，大是大非轻重缓解她拎得清，先给顾云间配了对症的解药，亲自给他端去。 “怎么这么开心？” “因为毒可以清了。” 顾云间笑道：“应该不止这些。” 沈清霜便把贺连朝七辆马车的事说了，小财迷本性暴露无遗。 “云间哥哥，贺连朝怎么这么大方？这是把家底都给你了。” “据贺砺所说，琼琳阁之所以会存在，完全是父皇临终安排，现在不过是还回来罢了。” “你父皇对你真好，考虑得真周到。不过他倒是挺信任贺砺的，银钱不谈，立你为帝的遗诏都放心交给他。” 顾云间望着她笑了，轻声道：“我的小姑娘真单纯。” 沈清霜认为这个“单纯”并不是夸赞，而是说她傻。 “什么意思？” “遗诏有两份，一份在我手里，另一份给了贺砺。” “什么？”沈清霜失声喊了出来，顾云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捂紧了嘴巴。 “并非不信任，而是为了万全。” “那他知道吗？” 顾云间摇头：“他能跟我回大齐，帮我复位，无疑是最圆满的结局，另一份遗诏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而且这几个月来看，他志虑忠纯，处事公正严明，确是忠臣良将。” 她托着下巴，感慨君心似海，君心难测。 “云间哥哥，你相信我吗？” “为何这么问？我当然信你。” “那你别让疾风做太监行吗？” 顾云间目瞪口呆，这是哪儿跟哪儿？将她拉到腿上坐着：“出了什么事？” 她搂着他的脖子，目光幽怨：“追云告诉疾风，我嫁了你之后就是皇后，皇后身边不能有男人，只能是太监，疾风说不想做太监，哭唧唧的看着可难受了。他一直很尽心保护我，我还想着待他有了喜欢的姑娘就让他们成亲呢！” 顾云间简直服了追云，以前人狠话不多，现在嘴这么碎！ 思考间沈清霜转过他的脸，在他的唇上点了下，这让他如何受得了？ “这件事交给我！” 追云颠颠觐见，礼数极其周全：“属下参见皇上。皇上，沈小姐答应了属下，只要把药材带回来就同意属下回到您身边。” 顾云间让他平身。 “朕知道了。追云，既然如此，你就先去贾来兴那里跟着学习学习。” 追云一头懵逼：“贾公公？跟他学什么？” “学什么你自己定，以后接替他的位子。” 接替...... 贾来兴是太监总管，那么说他以后...... 追云犹如万箭穿心，不，他不要，跪在地上捧着顾云间的衣角就哭，纵使他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也没能改变顾云间的心意。 与此同时还给了他一道圣旨。 追云憋憋屈屈抱着圣旨进宫，他悔，为什么嘴那么贱？ 他更把疾风恨得牙痒痒，玩笑与真话听不懂吗？居然还去告状！ 贾来兴接了圣旨，足足一炷香时间才反应过来。 “那要先净身。” 追云还打算先卧薪尝胆一阵子，待顾云间心情好了再求他改变主意，特么的这一来就要净身？ 他不要！ 贾来兴见他反抗，手一挥，一众小太监上前按住他。 他何曾受过此等闲气？ 第348章 罢了，抗旨就抗旨吧，总比做真太监强！ 一声怒吼，震开按着他的太监们，手一伸，剑拔了出来。 贾来兴知道他是皇上身边排名第一的护卫，不敢轻举妄动，哭着喊着甩着拂尘逃了。 “太傅，太傅救命！” 吴伯从追云口中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又将圣旨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对着爱徒就是一阵疯狂输出。 追云“扑通”跪下磕头，一不小心又磕了四个，老头子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不爱管他这破事！ 点了他身上的大穴，交给贾来兴好好教导。 至于净身，先缓缓。 十天后，顾云间在议政殿与群臣商议政事，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公公溜来奉茶。 他并未在意，但那小公公奉完茶不走，定睛一看才知是追云。 那可怜巴巴、我见犹怜的。 “以后还口舌招尤了？” “皇上，属下真的不敢了。” “回去吧。” 如逢大赦，追云用最快速度找了吴伯解穴，用最快速度退出大殿，用最快速度换下身上那该死的太监服，整个人新生了一般。 回到沈府，他直接去了春意阁，找疾风。 “我那不过是吓吓你，你居然告偏状！” 疾风望着他攥紧的拳头，心都慌了，这是铆足了劲要揍他！ “老大，你息怒，我当时确实不知道你是开玩笑，我都被吓醒几回了。” “你少跟我说这些，我在那个阴不阴阳不阳的地方住了十天，整整十天！天天捏着嗓子说话，天天学端茶倒水走路，动辄打骂，我这辈子都没受过那罪！我跟你讲，这件事没完，你必须要付出点代价！” 追云招招紧逼，疾风步步后退，眼见不敌，可巧沈清霜到了，一个空翻到了她的身后：“小姐，你要救我！” 追云停手了，他现在打心眼里怕她，可他委屈。 “沈小姐，上次对你不敬我已经磕头赔罪了，也按你要求完成任务了。而且当初在曲水流觞园门前还是我救的你，论感情咱们才该更好。可你总偏帮疾风，还让皇上把我弄进宫当太监，你......你于心何忍！“ 第268章 克制了，但心有余力不足 沈清霜尴尬极了，顺着他的思路，她确实是忘恩负义。可她真不知道顾云间说的“这件事交给我”是这种交法，她还以为他被派去执行新任务了。 “那你没成真太监吧？”她弱弱问道。 “没有！”追云斩钉截铁，涉及自尊，绝对不能含糊。但当时若不是他反抗，还真说不准。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这次是我不对，以后我注意。” 为了表示诚意，她让宝萍去取一物。 “这是什么？”追云抹了把眼泪，眼圈还红红的。 “给你做的衣裳，赔罪！” 疾风望着本属于他的衣裳心里酸酸的，但是衣服相比安全，显然小命重要。 追云咧嘴笑了，颠颠换上。别说这月白朱红混搭的颜色还真精神，再看换下来的黑衣，一脸嫌弃，穿得像飞贼似的，白瞎他这好长相好身材了！ “谢谢小姐！” 疾风嘴角一抽，嘴可真甜！ 沈清霜讪讪笑笑，又递去银票，美其名曰精神损失费。 “一千两啊！”追云的嘴都合不上了，难怪疾风出手大方，有家底儿啊！ 这还没完，沈清霜又将刚炖好的冰糖燕窝给了他：“受苦了，补补！” 追云受宠若惊，新衣裳穿着，大额银票揣着，这还有冰糖炖燕窝品着。 不仅不心寒，还开始烧心了。 远远立在檐下的顾云间望着这和谐的一幕，感叹还是小姑娘会笼络人，同时又感慨自己这些护卫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收买。 “云间哥哥！”小姑娘瞧见他了，蝴蝶般蹦跳着过去，“摆平了！” 他冲她笑了：“冰糖燕窝你煮的？” “不是，宝萍的手艺，你要吗，我让她给你盛一碗。” 顾云间不要，他想吃她煮的。 她捏着他的脸，一字一顿：“你生辰时我不是做了一桌菜给你了吗？我还没嫁给你就这么使唤我？” 他也捏着她的脸，一字一顿：“不是使唤，是想被在乎。今天给冰河指了门婚事，清霜，我也想成亲！” “那你继续想吧，我去找悠兰玩了！” 秦悠兰此刻没心思玩，她被亲哥的信弄得烦死了，催命似的一封一封又一封。但这些信她又不能让沈家人知道，免得以为她有二心，以身体不适为由支走了沈清霜。 “公主，要不您还是给三皇子回一封信吧？”侍女小蒲道。 “回回回，有什么好回的？正事不干，整日里想一些旁门左道！” 秦悠兰望着那一叠信件生无可恋，最终叹了口气：“研墨吧。” 手执一支笔，身子半趴在桌上，慵懒地蘸墨。 放下笔，坐直了。 小蒲以为她写好了，谁料她团成一团，扔了。 如此循环往复，桌上有了八个纸团。 “公主，要不晚些时候再回？” 秦悠兰让她出去，免得打扰她的思路。小蒲依言退下，在门口撞上了沈清疏，情急之下大喊一声“二少爷。” 秦悠兰吓得手直哆嗦，赶紧将秦少隽的信拢到一起，还未找到藏匿之处沈清疏就进来了，她只能藏在身后。 第349章 “悠兰，我听清霜说你不舒服，现在如何了？” “现在舒服了，没事了，清疏哥哥你先回去吧。” 沈清疏不放心，这个小丫头每日都有使不完的精力，忽然生病还真让他着急。他没走，给她倒了杯温水，秦悠兰只好腾出一只手接过。 “要不我还是让清霜给你瞧瞧吧？” 家里反正有大夫，不费事儿！ 她却一口回绝：“不用，我睡一会就好。” 沈清疏虽然神经大条，但她拒绝如此之快实在反常，按她的性子是巴不得他陪在身边。 “手中是什么？”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往她身后看去。 她不自觉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我哥的信。” “哦。”沈清疏望着她手中不薄不厚的一叠，再一瞧她眼神闪躲，本能觉得不妙，语气严肃了些：“我能看看吗？” “能不看吗？”她怕他多心，不敢给他。 沈清疏没有坚持，只让她好好休息就走了。 这一走，连着一月没来找她，即便她去见他，向他示好，他表现得也很冷淡。有几次他与沈清朗正在说事，一见她来，都不再言语。 秦悠兰感觉得到他在疏远她，心内委屈无法言说，日渐憔悴。 沈清霜也察觉到她与二哥之间出现了问题，可不管怎么问，两个人都绝口不提。一个哭，一个叹气。 顾云间让她不要插手，免得越帮越乱，这并不是简单的感情问题。 “你知道什么？” 他卖了个关子，笑而不语。被她晃得头晕，求饶了：“别的我暂且下不了结论，但至少可以确认你二哥立场坚定，是非分明。” 沈清霜“切”了声，这不废话吗？二哥虽然情商低，但觉悟可不低。 顾云间给她提了个醒：“如果秦悠兰真的做出对不起大齐的事，我会取消她与沈清疏的婚事。” “对不起大齐这么严重？”沈清霜猛然间觉得自己憨憨似的，“你说具体点。” 顾云间指了指空空的杯子，她会意，亲自给他斟茶，待他喝了才悠悠开口：“秦少隽给秦悠兰来了信，除了一些闲话，还给了她一份大齐官员名册，让她接近他们的家眷，探听他们的喜好。还有，让她尽快笼络住沈清疏，他日能为他所用。” 顾云间茶都喝完了，沈清霜还没回过神。 “想什么呢？”他抬着她的下巴，原想打断她的思绪，可目光落在她花瓣般娇艳的唇上时，心神恍惚了，忍不住凑了过去。 “顾云间，你克制点行吗？” “克制了，但心有余力不足。” “不要脸！” “嗯，你说的都对。” 沈清霜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皇上，这是封印被解除了吗？ 顾云间微笑望着眼前这个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小姑娘，他都二十一岁了啊，还不让表达爱意吗？ 沈清霜揉揉脸，拍拍额头，将他刚倒好的茶往口里灌。 “这杯子我刚才用过了。”他提醒她。 她理都没理，都被他亲了，干什么还假惺惺介意杯子？ “你偷看悠兰的信？” 顾云间认为“偷”这个字不好听，“不过是让追云借来一观，看完原封不动还回去了。终归是异国公主，嫁的又是沈家，楚国的来信我不得不防。” 第269章 沈清疏，你就是个混蛋！ 沈清霜十七岁生辰这日，沈家大摆筵席。 顾云间怕他出现会使众人拘谨，独自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不觉夜已深。 批完所有奏折，身心俱疲。 “现在什么时辰了？”他望向贾来兴。 “回皇上，马上亥时三刻了，您今晚在长华宫歇息吗？”虽然问了等于白问，但作为合格的内侍，问还是要问的，免得弄一个人取代他的职位。 “不必了。”顾云间走到殿外，望着头顶一轮明月，心想那边该结束了吧。 到了沈府，已曲终人散，丫鬟仆婢在收拾。 他想回花海阁换身衣裳再去看沈清霜睡没睡，她竟等在了那里，笑盈盈地注视着他。 月光下着月华裙，池中白荷般亭亭玉立。初次见她才十五岁，现在已经十七了。 待她十八岁，他就可以准备迎娶她了。 “等了很久吗？”他有些内疚，“我该早回来的。” “没有很久，你饿吗，我煮了芝麻红豆沙。” 他牵起她的手，澄澈的眸子里盛满月光：“是特地给我的，还是人人有份？” “你要不要？” “要！” 红豆沙还冒着热气，他尝了一口，甘甜软烂，比御厨做的好多了。 她的厨艺一向很好，只是脾气像夏日的天，阴晴不定。 “我的生辰礼物呢？”她伸出手，歪头看他。 “把我送给你要不要？” “不要，我要礼物！” “小财迷！” 一支精美的霜花金簪递过去，财迷喜笑颜开。 “帮我戴！” 他立在她的身畔，呼吸间多了些隐隐荷香。戴好簪子，他拥她入怀，还记得她亲手为他戴上平安扣时的心动，人生处处惊喜，“还好遇见你。”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是他们的。 于秦悠兰而言，她什么都没有。 第350章 除了一肚子气。 “沈清疏，我们能不能好好谈一谈？”受了几个月的冷落，她再也忍不下去了，“砰砰砰”砸着沈清疏的房门。 他开了门，望着她委屈的双眼，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他生怕自己一时心软让楚国有可乘之机，陷沈家于万劫不复，他更怕成为大齐的罪人。 秦悠兰一把推开他，将带来的信件往案上重重一摔：“一封都不少，你看吧！” 沈清疏淡淡扫了一眼，没动。 秦悠兰急了，直接拆了一封在他面前展开：“这就是那些信，我没换过！” “我不看。”他推了开去，“太晚了，公主请回。” “悠兰”成了“公主”，秦悠兰气得手都抖了，不给吧他惦记，给了又清高！ “沈清疏你不要太过分！我那时不给你看这些纯粹是我哥脑子不清楚，写了些混账话，我怕你多心才拒绝。谁料你更多心了，还疏远我。” “欲盖弥彰。” “谁盖了？我盖什么了？又彰什么了？今天你不看也得看！” 沈清疏不理她，她干脆一封封念了起来，即便是问候语也被她念得充满炮火气，沈清疏的耳朵嗡嗡的，还是自己看吧。 秦悠兰怕他误会，守在他身旁准备随时解释，他的眉头越蹙越紧，直至最后一张信纸飘落在案。 “清疏哥哥，我哥让我做的事我一样都没做，真的，不然你问清霜，我从未与你们任何一个官员的家眷见过面。” 他沉默不语，她又急了：“你有疑问就提，我发誓绝不瞒你。” 沈清疏终于开口了，但说出的话让秦悠兰想把他拍死按在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我笼络你？你以为我对你好、缠着你是笼络你？我对你怎样你就一点都感觉不出？你脖子上长的玩意就是为了显高？沈清疏，你就是个混蛋！” 一耳光甩在他的脸上，气还没消，她想让他滚，可这是他的房间，还是他家，要滚也是她。 一瞬间百般委屈涌上心头，恨恨跺了跺脚，“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我！” “悠兰......” “悠什么悠？不许这么喊我！”她摘下他送的簪子，他送的玉佩，夺门而去，小蒲在身后紧追，被她骂了回去。 沈清疏怔怔立在原地，他是误会她了吗？可万一她在做戏呢？ 秦悠兰负气而走的消息很快传遍沈府，沈清朗怪弟弟太过没分寸，有什么事不能白天说？这都深夜了，她一个小姑娘多不安全。 沈清疏却觉得自己冤，平生第一次尝到爱情的滋味，却有被欺骗的可能。 况且也是他让他适当保持距离，他距离保持了，一个个都成了好人，唯独他是恶人。 “小二，你去哪儿？” “我去找她回来。” “反了，门在那边！” 欢欣喜乐成了鸡飞狗跳，连追云疾风都加入了寻人的队伍。 秦悠兰一个人在热闹的大街边哭边晃，孤魂野鬼似的。 她先把秦少隽那个只知道坑妹妹的夯货骂了十遍，又把沈清疏这愣头愣脑的混蛋骂了二十遍。她虽然开始对他是见色起意，可起意后就一心一意了，他还怀疑她！ 怀疑她图谋不轨就罢了，他怎么能怀疑她对他的感情？ 打了个喷嚏，有点凉。出来得急，连银子都没带，客栈是住不了了。 身上的首饰倒不少，可一样两样都是来大齐前母妃送的，舍不得。 抬眼打量四周，离听雨园挺近，去找灵嫣借宿一宿吧。 敲了门，一个小厮开了门。 “我是秦悠兰，找你们郡主。” 小厮请她进来，带她见了小絮。 “灵嫣睡了吗？” “郡主半柱香之前说要再看会书，让奴婢们退出院子不要打扰。” 秦悠兰抽了抽鼻子：“我去找她。” “公主，郡主说不让打扰。”小絮劝阻道。 “是让你们不要打扰，本公主不在禁止之列。” 想到她们关系亲密，小絮不再阻拦。 “灵嫣，我进来了啊！”秦悠兰在门口喊了一嗓子，不待顾灵嫣回答就推门进去，她心里苦，迫切想找闺蜜倾诉。 其实清霜是最好的人选，但吵架了还住在沈府，她没颜面。 秦悠兰进屋之后直接带上了门，转头却见顾灵嫣面上惊骇，手中的帕子都掉到了地上。 “是不是我这狼狈相吓到了你？和沈清疏吵架了，哭了阵。”她径自走到妆镜台前想看看自己究竟有多邋遢，猛地发现镜中除了她，还有一张脸，一张男人的脸，正阴鸷地望着她。 秦悠兰差点没吓晕，脸比顾灵嫣还白。 “悠兰你快走！”顾灵嫣疾呼。 秦悠兰撒丫子就往门跑，被那人抢先一步抵住了门。 第270章 今天我们家小姐生辰，不宜杀人 “救......” 字音还没落地，嘴就被那人捂住了。秦悠兰惊慌之下拔了支刚才舍不得当的钗，也不管什么部位了，扎到哪儿是哪儿，那人一声闷哼放开了她，捂着大腿一脸痛苦。 秦悠兰死死攥着钗，做出一副凶狠的表情：“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顾灵嫣赶紧上前，神情紧张：“悠兰，有没有事？” “没......” 刚说一个字，那人一把将顾灵嫣推倒在地，对着秦悠兰就扇巴掌，她挥舞着钗乱刺，这次一下都没刺中，反倒被他擒住了双手。 第351章 “救命......”这次喊出了两个字，但脖子又被那人掐住，声音可以忽略不计。 “公主，你不要白费力气，这里的人都退到了院外，没人听得见，但我现在就可以掐死你。” 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况脸上还火辣辣的疼，秦悠兰放弃了抵抗。 姜皓白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将她双手双脚绑了，怕不结实，还打了个死结。 “姜皓白，你与我的事不要牵连悠兰，你放了她！”顾灵嫣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姜皓白的手，又被他甩了开去，这一下，头直接撞到了桌角。 秦悠兰这才知道他就是顾灵嫣的渣前夫，想来就是受他胁迫顾灵嫣才让小絮等人离得远远的。 “原来是前长义侯府的前世子，你爹进天牢了，剩了你这个漏网之鱼！长得人模狗样，行的都是些龌龊不入流的勾当。” 姜皓白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还想去打她耳光，被秦悠兰趁机咬住了手。 反正要被打，那就要先咬够本，当姜皓白从狗嘴里，不是，从秦悠兰嘴里抽出手时，食指都要被咬断一截。 秦悠兰自然又挨了一通打。 但她没嚎，因为嘴被塞了一团布，只能“呜呜”。 此刻豆大的泪珠从脸上滑落，她想沈清疏了。 平心而论，若没有那些该死的信，他对她确实好。 她要爬树，他在下面接着； 她要摘花，他把花园都要薅秃了； 他还带她上屋顶看星星，带她从湖面掠过，虽然傻愣愣的，但他在努力，努力让她在大齐过得开心。 其实她可以好好解释，不用这么决绝一走了之，也不至于落入虎口。 秦悠兰后悔向他说那句气话，这辈子难道真的见不到他了吗？天欲亡我！ 顾灵嫣想帮她解开绳子，还没近秦悠兰的身就被姜皓白牢牢抓住了手腕。 “姜皓白，你到底要怎样？”顾灵嫣恨不得与这个渣男同归于尽，可她手无缚鸡之力，更何谈制服这个已然疯魔的男人。 面对她既愤且悲，姜皓白没有一丝动容。语气冷淡生硬：“如刚才所言，你嫁给我。只要你嫁给我，皇上说不准看在你的份上会放了我爹和姑姑。” “你真的疯了！你姑姑谋害小皇叔，你爹妄图发动政变，小皇叔留他们一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怎么可能放了他们？更何况，我恨你，我根本不可能再嫁给你。” 姜皓白冷笑着：“你已是残花败柳，除了我没人会要你。顾灵嫣，不要以为和离了你就又冰清玉洁了，你这么快就忘了你我的床笫之欢了？” 过往屈辱随着这句话重现，那是她刻意忘记的过去。 姜皓白为触碰到她的痛点得意，他恬不知耻地将过往一幕幕揭开。端庄贤淑、身份高贵的长公主如何沦为他的玩物，如何卑微地侍奉他，如何受他的羞辱。 顾灵嫣的嘴唇颤着，此刻，她宁愿死了。 但她知道，这个人面兽心的男人会灭口，秦悠兰是因为她才踏进这个地狱，她不能害了她。 秦悠兰气得牙痒痒，她只知道顾灵嫣性情温和，温柔的眸子时不时忧郁，却不知她有过这么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如果她能活着走出这扇门，一定让这个禽兽不得好死。 “姜皓白，你放了悠兰，我再嫁你一次。” 秦悠兰被这句话惊到了，朝顾灵嫣拼命摇头，她只是朝她凄然一笑，这一笑，秦悠兰的心都碎了。 姜皓白不信她会这么痛快答应，竟然提出让她先尽妻子的本分，还让秦悠兰做见证。 秦悠兰这小半辈子都没见过此等厚颜无耻卑鄙下流之徒，她就算命不要了也不能容忍姐妹被凌辱。 她用尽全力撞着旁边的桌子，希望弄出点声响，随着一声清脆，花瓶碎了一地。 姜皓白自然不会放过她，顾灵嫣再也顾不得所谓的颜面尊严，趁机打开门大呼“救命”。 姜皓白大惊失色，立刻去拉她，手刚碰上她的衣袖，胳膊就被一把飞来的剑伤了，剑从他的胳膊划过，直直插在屋内的柱子上。 秦悠兰看到来人惊喜地“呜呜”，是沈清疏到了。 顾灵嫣心中大石落地了，此时悔恨晚矣。 若她当时不是为了名节清誉，早就赶走了姜皓白，哪至于被他抓住软肋受制于他？ 姜皓白想逃，嘴中布团刚被顾灵嫣取出的秦悠兰大喊：“清疏哥哥，他欺负我们，快抓住他！” 强横的姜皓白在沈清疏手中压根过不了两招，此时追云也到了，急性子的他嫌沈清疏磨叽，一脚踢断了姜皓白一根肋骨。 秦悠兰一瘸一拐走了过来，通红的脸看得沈清疏心疼不已，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 劫后余生，秦悠兰委屈痛哭：“他还打我耳光！” 他，指的是姜皓白。 沈清疏放开她：“你要自己打还是我帮你？” “我先打，你再打。” 报仇这种事一定要亲自动手才解恨。 沈清疏怕姜皓白反抗，直接点了他的穴。 木头似的姜皓白被秦悠兰甩了二十几个耳光，之后沈清疏接上，脸肿得根本辨不出长相。 姜皓白求顾灵嫣说情，她只是冷冷地望着。 打完之后，沈清疏才想起来问为什么姜皓白在这里。 “他逼灵嫣嫁给他，正巧我来借宿，就把我一起抓了。”秦悠兰边哭边往他衣服上蹭眼泪，又抬头：“他恶心下作，他肯定还会来纠缠灵嫣的，清疏哥哥，能杀他吗？” 第352章 往死里打可以，若要杀人，沈清疏不能私下决定。 姜皓白强睁着肿胀的眼睛，口中哀求不要杀他，他可以发誓再不出现在顾灵嫣面前。 追云笑眯眯开口了：“小爷不信发誓。今天我们家小姐生辰，不宜杀人，就选个温和点的方式吧。” “什么方式？”沈清疏饶有兴趣望着少年。 “做太监咯！”追云一剑下去，院中响了一声凄厉，姜皓白的头一偏，晕了过去。 第271章 皇上，我想清楚了，请您赐婚。 秦悠兰担心顾灵嫣情绪不稳，就以时辰太晚为由想留在听雨园。 沈清疏以为她在赌气，向她承认了错误。 她板着脸：“不是怀疑我欺骗感情吗？” “是我错了。我出来寻你时遇到了宝萍，她给我看了你给秦少隽的回信。” “什么回信？我没给他回。” 沈清疏把揉成的一团给她，是她不满意措辞作废的，上面写着让他死了那条心，她是真心要做沈家的儿媳妇，促进两国和平可以，但无论如何不可能成为他争权夺利的工具。 秦悠兰没想到废纸还有这用处，她奇怪宝萍怎么会有这个。 “她偶然撞见小蒲鬼鬼祟祟烧东西就留意了，使了个计支开她，救出了这个。今晚你负气而走她才知道是这事，就拿着它追来了。” 细看纸团上还有火熏的黄色。 秦悠兰不懂宝萍为何会这么关注她，更不懂小蒲为何要鬼鬼祟祟，若是为她好，也该烧哥哥的来信。 要多留心一番了。 她要把纸团撕了，沈清疏却抢过来揣着了。 她玩笑道：“我要是真的别有居心你怎么办？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沈清疏摇头：“不会。” 胸口被她打了一拳：“沈清疏，你都不会说假话哄我开心吗？你到底有没有感情？” 他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理了理，轻声叹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但先国后家，大丈夫可以不娶，绝不可不忠。悠兰，我不懂风情，很多时候还......愣头愣脑，但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你只要答应我，不要做对不起大齐的事......” “我答应！” “这么快？” “你都说很多时候愣头愣脑了，我不干脆明白地表达我的态度，你再胡思乱想怎么办？还疏远我，还给我脸色看！” 在他无语之时，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下，道了声“晚安”就跑了。 “晚安。”他向着她的背影低声道。 转头之际看到一脸懵逼的追云，手中还提着昏死的姜皓白。 “沈统领。” “什么事？” “我发现男人只要有了喜欢的姑娘都会变得很傻。你是这样，皇上也是，我很担心啊，我以后也会这样吗？” 沈清疏头也不回：“不会。” “我猜也是，我多聪明！” “你是根本没姑娘喜欢。” “沈清疏，你给我站住！” …… 听雨园。 说是陪顾灵嫣，秦悠兰却睡得比谁都快，没一会就进入了梦乡，还梦到沈清疏娶她了。 顾灵嫣夜不成眠，姜皓白的话噩梦般挥之不去，黯然挥泪到天明。 次日，送走秦悠兰，她怏怏返回，猛然发现不远处的墙角立着一个青衫公子。他面容憔悴，眼神疲惫，与其说在看她，不如说是等她出现。 自昨晚从沈清疏口中得知姜皓白深夜骚扰顾灵嫣，还对两个姑娘动粗后他就再也忍不了了，插了半死不活的姜皓白两剑后就到了这里。 “清彦哥哥。”顾灵嫣走了过去，努力挤出笑容。 可那苍白的容颜掩饰不了内心的慌乱。 “我娶你。” 顾灵嫣诧异地望着他，她是幻听了吗？ 沈清彦又说了一遍：“我娶你。” 她的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转身悄悄将眼泪拭去了。 “别开玩笑了，这不可能。我们就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真的好吗？”他往她面前走了一步，定定道：“我不知道你为何忽然疏远我，我也一直不清楚我对你的感情，但就在昨晚，我明白了，灵嫣，我想娶你。” 昨晚？ 是听到她被欺负想保护她吧？ 可她怎么配得上他？ “清彦哥哥，我很感激，但是，我已经嫁过了一次，还有那么不堪的过去。” 沈清彦拉住她的胳膊，郑重道：“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 她甩开他的手，掩面跑开了。 回到房中，顾灵嫣将门掩上，蒙头痛哭，她恨自己的怯懦，就这么错失了自己的幸福。 可她的幸福，势必是他的不幸福。 他会因为一时同情娶她，可年与时驰，意与日去，不用多年，五年就够了，回忆往昔，因同情而生的爱意会消失殆尽。 顾灵嫣坐起身，望着房内的一切，曾经以为听雨园是她的安身之所，经历了昨晚，她的安身之所，应该不在人间。 背负了那么多不堪回首，她想结束这一切。 昨晚姜皓白带来的绳索仍在，但她嫌它脏。 她静静地将褥单撕成一条一条，再系成长条，一切都在安静中进行，也将在安静中消失。 头伸进绳索，踢倒脚下的凳子，疼痛感、窒息感侵袭着她，但想到这一切即将结束，她莫名的心安。 第353章 痛苦即将结束时，她重重地摔在了一个怀里，耳边是沈清彦的呼声，眼前是他焦急的脸。 她剧烈咳嗽着，眼泪扑簌簌掉。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待她缓和过来，沈清彦抱她上了马。 “你带我去哪儿？” “去我家。” “去干什么？” “见长辈，我要娶你。” 顾灵嫣被他吓到了，这怎么可以？ “他们已经给你物色了一个大家闺秀，你不可以娶我。”她声音低低，酸涩无比。 沈清彦明白了，就是这个原因让她对他避而不见。 “你不用管这些。” “可我不贞。”她痛苦地说道，“你大好男儿，娶一个再嫁之妇会被笑话的。” 沈清彦低头吻了她的额，随即策马扬鞭，“男婚女嫁，管旁人做什么？既然你犹豫不决，就由我做主了。” 沈清彦带她去了花海阁，对着顾云间就跪了下来。 相识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下跪，顾云间被他这一操作弄懵了。 “清彦，你干什么，快起来！” 沈清彦没有，这是说正事的时候，不能含糊。 向身旁的女子道：“灵嫣，你也跪下。” 顾灵嫣倒是常下跪，但这次与以往不一样，故而她心中忐忑。 她害怕沈清彦一时冲动做出后悔的事，“清彦哥哥，要不以后再说。” 沈清彦冲她笑了，转向顾云间：“皇上，我想清楚了，请您赐婚。” 第272章 你是秦烟雪，真正的秦烟雪 顾云间来回在二人身上打量着，顾灵嫣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手紧紧地攥着衣角：“小皇叔，我......” “你不愿意？” “我......我......”顾灵嫣的脸憋得通红，“我配不上清彦哥哥，要不......做侧室吧。” 做正妻，她心里过不去。能陪在他身边，已经是上天的厚待了。 “可我们家没有纳妾的规矩。”猫在门外的沈清霜都为她着急，只好露了面，“灵嫣，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我跟你说，你顾虑的根本不算事。再嫁并不丢人，一辈子这么长，遇到几个贱男人太正常了。所谓配不配，是指感情里旗鼓相当。你喜欢我三哥，他也喜欢你，还有比这更幸运的事吗？事不能拖，人不能作，别犯糊涂！” 见她被触动，沈清霜趁热打铁：“做正妻，名正言顺管着他，即使他敢有花花肠子也要先过你这一关！做妾室，他还不无法无天？头脑绝对要拎得清！” 虽然她是一番好意，但沈清彦听着实在不顺耳。 “谁有花花肠子了？就算你云间哥哥有我也不可能有。” 某人本来欣慰二人要修成正果，一听这话不笑了：“沈清彦，你还要不要赐婚了？” 话中威胁不言自明，况且人家坐着他跪着，服了软：“皇上，我错了！” 顾云间从书架上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早已拟好的圣旨，沈清彦正感激着，却听他道：“成婚后要喊‘小皇叔’了。” 沈清彦不与他计较，携了顾灵嫣去见了亲爹。 沈南方捧着圣旨，心里酸甜苦辣什么都有。 二儿子的婚事是赐婚，三儿子的婚事还是赐婚，怎么都不用经过他这个当爹的吗？ “清朗啊，爹就只有你了，你可有喜欢的人，爹现在就帮你去提亲。” 沈清朗付之一笑：“爹您别操心了，缘分没到。” “要什么缘分？小二小三和你妹妹都有着落了，就你还在等缘分！” “孝期还没过呢，不急。” “什么不急？你要是把老子气死了，还得再守孝三年！别说小二小三了，皇上都要弄死你！” 沈清朗；“......” 他何德何能有这么个思路清奇的亲爹！ 不想听他长吁短叹的感慨，沈清朗寻了个机会溜了，他此时心情很好，一来秦悠兰的嫌疑排除，与小二重归于好。二来小三的婚事也定了，他不用愧对死去的娘了。 “以往总与我说情同姐妹，姐妹就是你这样背后插刀子吗？” 一个女声气急败坏，仔细一听，是小蒲。 “我不是插刀子，只是不想公主与二少爷误会。” 这是宝萍的声音。 沈清朗顺着争吵声寻去，果然是她们。 只见小蒲怒目圆睁：“你是沈小姐的奴婢，不是公主的奴婢，胳膊伸的也太长了！” 宝萍不甘示弱：“你也知道你是公主的奴婢，为什么明知公主是冤枉的还不为她辩解任由她被误会？” “公主不许我插手，我又怎能不听她的命令？” “所以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 宝萍不想与她继续，小蒲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捡起一块石头对着她的背就扔去。 石头并未打中宝萍，而是被另一块石头打掉了。 小蒲看到一脸严肃的沈清朗吓了一跳，公主见他都是礼敬有加，更何况是自己？ “奴婢参见少将军。” 沈清朗仅仅扫了她一眼，带走了宝萍，此举更激起了小蒲的愤怒。 宝萍跟在沈清朗的身后，向他道了谢。 “你与公主有何渊源？”沈清朗问。 宝萍的脚步略一停顿，又跟了上去。 “回大少爷，奴婢只是觉得公主单纯可爱，不想她难过。” 第354章 “仅仅如此吗？”沈清朗站定了，注视着她的眼睛。 宝萍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威压，除了“嗯”不敢说别的。 沈清朗淡淡一笑，继续往前走，随口问道：“悠兰送过一支玉兰花簪给你吧？” “回大少爷，是的。” “我见她戴过，那支簪子很漂亮。” 宝萍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他不像会在意女子首饰之人。 他像是闲聊，又不像。他虽随意一瞥，但目光犀利，这让她紧张，心如乱麻。 “我听说，你母亲的牌位被挪了出去。” 宝萍闻言差点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幸而沈清朗伸手扶住了她。 他依然淡笑，她却双颊通红，心跳加快。 强掩慌张，尽量使声音听着平静：“奴婢......奴婢是个孤女，母亲早逝，她葬在......葬在家乡，没听说被挪动。” 沈清朗又笑笑，云淡风轻道：“是吗？难道我的消息错了？” “或许是同名同姓。” 沈清朗点头，似乎是赞同她的说法，又似乎仅仅是个不带任何意义的回应。 宝萍以为这件事过了，还未松口气，见他目光如炬，字字如钉：“你说的没错，只不过是别人占了你的名字。宝萍不是你的原名，你是秦烟雪，真正的秦烟雪，楚国定北王府丢失的女儿，悠兰的堂姐。” 宝萍的眼睛瞬间睁大，愣在了原地，他竟然能看穿她！ “大少爷......” “你不用这么惊讶，你在我妹妹身边伺候，底细我是一定要弄清的。玉兰花簪是你认祖归宗的信物，却被秦烟雪夺走了，为了占着你的身份，她对你施以毒手，你才辗转流落到大齐的醉梦楼。” 宝萍垂着头，眼里滑落两行清泪。 沈清朗又道：“你说秦烟雪是你的仇人，但你在冷园报仇时，却是称呼她为‘林情’。我问过悠兰秦烟雪认亲的时间，正好在你被她陷害之后，所以起了疑心。我派人去过你的家乡，也去过定北王府暗访，便有了这个猜测。你对悠兰很上心，关注她的喜怒哀乐，甚至连她奴婢的反常都暗记于心，这已经不是主仆之情了，说血缘才更确切些。” 在他面前，宝萍不敢再隐瞒，跪下承认了。 这个消息无疑在沈府又引起了一波震动，秦悠兰总算明白为何她送玉兰花簪时宝萍的表情那么奇怪。 第273章 臣受公主所托，想向两位皇子请教一事 “宝萍，原来你才是伯父丢失的女儿。既是这样，你娘就不该被秦烟雪连累。这样吧，我写一封信给父皇，让你认祖归宗。” 宝萍谢了她的好意，但她容貌被毁，羞见圣颜，她也不想回去与秦悠玉虚与委蛇。富贵荣华比起内心的安宁不值一提，她更希望留在这里做奴婢。 “你不回去的话你娘的牌位怎么办？至于容貌，清霜说你脸上的疤再过几月就祛除了。宝萍，你别推辞了，就当我还你的情了。” 想到母亲，宝萍同意了。 秦悠兰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楚皇，另一封给秦少隽，让他别再来烦她。 “清疏哥哥，你帮我找人送出吧。” 沈清疏望着她嬉笑的眉眼很无奈：“我还没这么小心眼，你都答应我了，我不会再怀疑你。” 秦悠兰吐了吐舌头，她要的就是光明正大，这样才不会误会。 小蒲上前：“公主，要不奴婢来办吧。” 秦悠兰觉得没必要，两封信而已。 沈清疏道：“正好我有事要进宫，小蒲，你来吧。” 小蒲接过信，找了随行来大齐专门负责信件的小厮，递给他一封：“送去楚国，给皇上。” 回房后她从袖中拿出给秦少隽的那封，点了支蜡烛，将信凑近烛火。 一想到上次因为焚烧的气味被宝萍发现，便吹熄了蜡烛，准备撕毁。 忽然门被推开了，秦悠兰走了进来。 与她一起的，很多人，连顾云间都到了。 “为什么要毁掉我写给哥哥的信？”秦悠兰冲过去一把夺过来，对着小蒲的脸就是一耳光。若说之前她还将信将疑，此刻容不得她不信。 小蒲跪在她的脚边，声泪俱下：“公主，奴婢是怕三皇子回信再引起误会，公主已经受了一回罪，奴婢不忍公主再受伤害。” “误会？有什么误会？” “公主，您非逼着奴婢说吗？” 听着有故事，还是耳目一新的故事。 秦悠兰快被气晕了，说得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 “说，你有话就说，但凡一字不实，本宫打死你！” 小蒲露出一不做二不休的神情，跪直了：“公主既然无情，奴婢也不帮您遮掩了。你们信里写的都是反话，是公主和三皇子怕信落入旁人手中才使的障眼法。您让三皇子死心，实际是让他放心。” 秦悠兰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又是一耳光，小蒲的嘴角被打出了血。 “贱婢，谁让你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污蔑本宫？” 小蒲捂着脸，视死如归：“公主来大齐成婚是假，目的是协助三皇子勾结大齐官员，待两国开战，助我楚国大军攻破大齐。本来初次来大齐就是为了勾引三少爷从而里应外合，但三少爷拒绝您了，您便转而勾引二少爷，今日公主还说二少爷傻头傻脑，这么容易就上钩。” 第355章 秦悠兰目瞪口呆，指了指小蒲，又指了指自己，这个世界还有天理吗？ “皇上，我没做过！” 又眼巴巴望着沈清疏：“她撒谎！” 沈清疏此时智商在线了，攥紧了她的手。 “皇上，若真如这个贱婢所言信里是反话，那么秦少隽的信就显得莫名其妙了。” 小蒲脸色煞白，辩解着：“三皇子的是真话，公主的是反话。” 宝萍正色道：“真话反话都由你说吗？前言不搭后语，到底是受谁的指使？” “我说的都是真话！” “真话不是嘴上说说就算数的。”沈清霜托着下巴，向顾云间道：“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一个人。” 顾云间望着她微微一笑：“是唐晞吗？” “真有默契！” 沈清朗在旁连连点头，这是故技重施了！ 秦悠兰不明所以：“清朗哥哥，什么意思？” 沈清朗让她放心就是了。 “皇上，这件事就让臣来办，您看行吗？” “少将军既有此意，那就去一趟楚国吧。” 秦悠兰听着他们打哑谜更迷茫了，沈清霜悄悄附耳解释，她这才恍然大悟，与此同时心中一阵悲凉，生于皇家，长于皇家，也要成为皇家争斗的牺牲品吗？ 沈清朗看她眼眸低垂，泪珠在眶里打转，笑道：“悠兰，都大姑娘了，还哭鼻子吗？” “清朗哥哥，我难受，我没有家了。”眼泪控制不住了，啪嗒啪嗒掉落，沈清疏都来不及擦。 沈清朗温言软语：“怎么会没有家？这儿不就是你家吗？你嫁给小二，有夫君，有哥哥，有妹妹，你不喜欢吗？” “喜欢！” 她又哭又笑，沈清疏的衣裳上都是眼泪，湿哒哒的。 沈南方的心也湿哒哒的，这除了夫君、哥哥和妹妹，不还有个爹吗？他就这么不起眼吗？ 次日，沈清朗启程去楚国，宝萍随行，小蒲自然也被带上了。经过多日跋涉，平安到了楚宫。 楚皇看了秦悠兰的信，再看着与皇兄有着相似眼睛的宝萍感慨万千，怜她命途多舛，当场封她为郡主，并指派最好的御医给她医治。 换了装扮的宝萍再次踏上大殿，锦衣华裳，珠翠映发，若是忽略脸上的疤，也算个美人儿。 楚皇让她坐在身边，对沈清朗充满感激：“多谢少将军把朕的侄女带回来。” “皇上言重了，举手之劳。” “于少将军是举手之劳，于朕可不是，若非沈小姐收留，少将军护送，朕将愧对死去的皇兄。对了少将军，悠兰可给你添麻烦？” 沈清朗夸赞秦悠兰活泼可爱，心性纯良，全家人都很喜欢她。楚皇既意外又庆幸，他曾担心常住沈府性情败露会被退婚呢。 沈清朗环顾四周，并未看到秦少隽，便道：“皇上，臣受公主所托，想向两位皇子请教一事。” 说罢便拿出一叠信，楚皇观后怒不可遏，大呼“混账”，立刻让人传召秦少隽和秦绍原。 “皇上，公主的侍女小蒲也随臣同来，请皇上准她上殿。” 秦少隽看到跪着瑟瑟发抖的小蒲一脸意外：“你怎么回来了？公主呢，出事了吗？” 小蒲不敢说话，只听楚皇厉声道“跪下！” 秦少隽不知做错了什么，但楚皇震怒，只得屈膝下跪。身边的秦绍原一脸淡定，眼中还带着同情。 第274章 我可以嫁到沈家吗？ 楚皇将信件往秦少隽跟前一甩，他随手打开了一封，粗略看了后大呼“冤枉”。 “父皇，这不是儿臣所书，悠兰是儿臣的亲妹妹，儿臣怎么可能给她写这种信？” 秦绍原镇静自若地将他掉落的信捡起，连连摇头。 “三弟，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当初为了拉拢长义侯府，不惜撮合悠兰与姜别离，现在竟然让她做内应，真是令人寒心。” “秦绍原你闭嘴，我是被人陷害的！是你，一定是你，之前害我不成又生一计，你不仅要害我，还要害我妹妹，我和你拼了！” “你发什么疯？你其身不正还倒打一耙！” 秦少隽从地上爬起，对着秦绍原就是一拳，被楚皇喝退了。 “放肆，远客还在，成何体统？” “可是父皇，这真的不是儿臣写的，是有人模仿儿臣的笔迹栽赃！沈清朗，悠兰去大齐前就说过不会做对不起沈家的事，你不能以此为难她，有什么冲本王来！” 沈清朗微微笑道：“若是公主听到这番话肯定很高兴。” 指着小蒲：“这个奴婢说三皇子与公主里应外合，三皇子不问问她吗？” “贱婢！”秦少隽咬牙切齿，将楚皇刚才的训斥抛之脑后，一把将小蒲拽起，又一把摔开，“你作的证？你倒给本王仔仔细细说一遍，你敢说一字虚言，本王杀你全家！” 一听“全家”，小蒲下意识望向秦绍原，这个动作自然没逃过楚皇的眼睛。 “奴婢……亲耳听到……三……三皇子与公主密谋，奴婢没有撒谎！” 秦绍原望着气急败坏又无计可施的秦少隽露出胜利的笑容。 此时沉默许久的宝萍开口了：“皇上，三皇子说大皇子陷害他，大皇子说三皇子倒打一耙，二人各执一词，干脆将两个王府的人都收押审一遍，保不齐还有知情者。” 第356章 秦绍原这才注意到她，他对这个建议本能排斥，故而毫不客气斥道：“你是什么人？哪里有你置喙的余地？” 楚皇让他闭嘴，重申了宝萍的身份。 秦少隽不管她是谁，但这个建议他赞同，查一遍就清楚了。 沈清朗还以为要耗时很久，没想到晚宴前就结束了。 侍卫带来一个目光呆滞、浑浑噩噩的中年妇人，小蒲一看就崩溃了。 “娘，娘！” 妇人被她抱着，没有一丝动容，嘴里含混不清，不知说些什么。 小蒲用力晃着她：“娘，爹呢？” 没有回答。 楚皇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道：“回皇上，这个妇人是从大皇子府的地牢里发现的，她身旁有个男人，已经没气了，身上还有刀伤，据管家说他要逃跑，打斗间被刺死了。” 小蒲闻言嚎啕大哭，向着面无血色的秦绍原就扑去：“你说我只要按你的办就放了我爹娘，你居然杀了我爹，你不是人，你是禽兽！” 楚皇对仓惶无措的秦绍原失望至极，此时沈清朗又拿出一物。 “三皇子，敝国皇上说，若是此事你确实清白，就把这个给你。” 秦少隽刚洗清嫌疑，又打压了秦绍原，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一看之下，更是喜不自胜，快步奔到楚皇跟前：“父皇，儿臣当初确实是被冤枉的，唐晞的幕后主使是大哥，边境两城是大哥丢的，不是儿臣。这是唐晞的证词，父皇您快看！” 秦绍原没想到顾云间还有这么一手，一怒之下竟然喷了口鲜血。 楚皇原想幽禁他三年静思己过，现在直接将他贬为庶人，幽禁到死。 晚宴尾声，沈清朗向楚皇辞行，明日就启程回大齐。 最舍不得他的是秦少隽，连敬了他三杯酒，一口一个“大哥”，沈清朗浑身别扭。 “三皇子，你喝醉了。” “没有，大哥，我没喝醉。悠兰是我妹妹，也是你妹妹，你又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就是我大哥。大哥，以后要常来，有什么事吱个声，但凡我能做到，一定赴汤蹈火为你办成。”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三皇子，希望未来你入主东宫后，凡事多为百姓考虑，战火一旦挑起，势必生灵涂炭。” “我知道，大哥你放心！对了，让二哥好好对悠兰。” 二哥？ 沈清朗确定这货是醉了，耐着性子道：“三皇子，你是悠兰的兄长，我家小二应该唤你‘大哥’。” “哦，对，我是大哥，咱俩都是大哥。大哥，酒逢知己千杯少，再喝一杯！” ...... 曲终人散，月照空庭。 沈清朗出宫后慢慢往驿站走，晚风吹面，心旷神怡。 只是为什么总感觉有人跟着他？ 他加快脚步，到转角处一跃上了树。 只见一个女子匆匆跑来，四下寻找，遍寻不到失望叹气。 沈清朗从树上跃下，吓了女子一跳。 女子看到他时开心地笑了。 沈清朗双手背在身后，笑道：“我猜就是你。宝萍，你现在是郡主，独自于深夜外出可不好。” 宝萍眨眼笑了：“小姐还要做皇后呢，她不也常跑出去玩？” “好人不比你比清霜。”虽是责怪，但他提起妹妹时一脸宠溺。 “大少爷，你带我一起走行吗？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想继续伺候小姐。” “郡主不做做奴婢？行了小丫头，我送你回去，老老实实待在定北王府吧。” 宝萍还想说什么，又不想惹他生气，只好跟着他走。 望着地上一前一后的影子，她出了神。记忆中只要与他一起，都是这么一前一后。 可她不想一直看他的背影。 宝萍被这个想法惊住了，拍了下额头。 “怎么了？” “有......有蚊子。” 定北王府门前，宝萍迟迟不进去。 “有事？” “有，我还是想跟你回去，我喜欢住在大齐。”她目光湖水般清澈，月光般忧郁。 沈清朗不知如何回答她，她不是奴婢，不能说走就走。 玩笑道：“要不以后和悠兰一样嫁到大齐，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太晚了，我走了。” 他潇洒转身，不带一点留恋，宝萍一瞬间有种再也见不到他的慌乱。 “大少爷！” “嗯？” 沈清朗回头间对上她晶莹的眼眸。 “我可以嫁到沈家吗？” “嫁到我家？可小二小三都有婚约了。” 宝萍对上他茫然的双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天太晚了，你早些休息，我回去了。” 飞奔回府后拍了拍嘴巴，好丢脸！ 他也好笨！ 第275章 这就是我送皇上的新婚贺礼 沈清朗回到大齐的时候，重建的冷园已竣工，并且布置妥当，这就意味顾云间要搬出沈府。 相较他的依依不舍，其他人如逢大赦，终于不用不分白天黑夜提着心了，为此还特地摆了一桌筵席，对外宣称庆贺宝萍认祖归宗。 当事人不在，他们庆贺什么劲？顾云间怀疑他们动机不纯，却没有证据。 新的园子，一切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又在细微之处有了改变。 第357章 “皇上，老奴准备了几个名字，您看看用哪一个？” 顾云间瞧了一眼，回春园，桃花园，碧荷园，明园，翠园，晴园...... “不改了，清霜说还是喜欢原来的名字。” 老头子望着几昼夜绞尽脑汁取的名字，终究又是痴心错付了。 冷园落了一园雪，开了一湖荷。败了一湖荷，又落了一园雪，顾云间等到了春天，他的春天。 草长莺飞之际，沈清霜的孝期结束了。 “皇上，你该高兴的不是清霜守孝期满，而是老沈还在，不然再来三年你受得了？”贤太妃眼中透着智慧的光芒，虽然刻薄，但是实话。 身在家中的沈南方只觉得耳朵一阵热，还以为被虫子蜇了。 她无事不登三宝殿，顾云间直觉有事。 “太妃今日怎么有空来冷园？” 贤太妃伸出好看的手缓缓向茶，一旁的玉平满眼生无可恋。新染的蔻丹再好看又有什么用，皇上又不会欣赏。 许是炫耀够了，贤太妃总算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口香茗。 “不是有空来，是特意来。虽然皇上不缺金不缺银不缺珠宝不缺田地，但我们相识多年，感情颇深，新婚贺礼我是一定要送的。” 顾云间对她的礼物极有兴趣，笑道：“太妃打算送朕何物？朕听清霜说你最近痴研厨艺，难道送亲手做的点心？” 淡香丝帕一挥，贤太妃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哪能送那玩意儿？不是扫皇上的兴吗？”往玉平示意，手边送来一个卷轴，“皇上，看！” 顾云间展开，原来是一个女子画像，容貌不好评价，简而言之，朴实大方。 “这是？” “怎样？虽然出身低，但品性不错。皇上要不要收入后宫？” 她喜笑颜开，顾云间像被火烧了似的迅速扔掉画像，正色道：“太妃这玩笑开大了，朕早已承诺清霜只娶她一人，这话以后不要再提！” 贤太妃往玉平使了个眼色，她俯身将画像捡起。 “真是的，一点玩笑开不得。”贤太妃嘟囔着，又把画像展开，“这就是我送皇上的新婚贺礼......” “太妃！” “哎呀皇上你听我把话说完，这姑娘不是给你的，是我给谨灏预备的。还不是死小子不消停，一天到晚打清霜的主意。这男未婚女未嫁时好说，眼看清霜要嫁给皇上了，再弄出些风言风语可不好，这不我就挑了个好姑娘找皇上给他赐婚。皇上说这贺礼好不好？” 能不好吗？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顾谨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亲娘卖了，接到圣旨刹那想死的心都有了。 “小皇叔是以权谋私！” 贤太妃同情地望着儿子：“谁说不是呢？可怎么办呢儿子，他是皇上，你不成婚就是抗旨，抗旨就要发配，咱们这孤儿寡母可怎么办哦！” 手往腿上一掐，眼泪流了出来，就差与他抱头痛哭了。 “主子，奴婢心里难受，能先退下吗？” 贤太妃望着玉平苦瓜似的脸担心她影响自己发挥，拍了拍她的手：“去吧，也难怪你难受，谨灏是你一手带大的，就这么稀里糊涂交待了终身大事，多可怜！” 玉平真心觉得王爷可怜，上辈子到底造了多少孽才摊到这么个娘！ 顾谨灏闷闷喝了两瓶酒，猩红的眼睛盛满悲伤。 “婚期何时？” 他猜测怎么都要一两个月，他要想办法退婚。 贤太妃却哭着答了三个字：“两日后。” “两日？”顾谨灏要炸毛了，卖牲口也没这么快吧？“我好歹是个王爷，婚事就这么仓促？小皇叔简直不要脸！” 贤太妃抹干眼泪：“儿子，你小皇叔何止不要脸，他简直是太不要脸了！不过你放心，我知道我儿子委屈，虽然时间仓促，但婚礼绝对风光，娘会帮你把好关！娘现在就去准备，这就不陪你了。哎呦我可怜的儿子......” 顾谨灏总觉得亲娘的表现有些假，但秦云说她一向如此不着调，这么一想，怀疑没了，仅剩悲伤。 当晚，顾谨灏换了一身夜行衣，背着行囊跃出了王府高墙。想让他就范，怎么可能？ 秦云一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怀疑主子会逃婚。 果然，房间空了。 “王爷，你是走了，属下可怎么办啊？”秦云喟然长叹。 我看夜空多惆怅，料夜空看我应如是。 忽然院中一个闷声，打断了秦云的惆怅。 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还在蠕动！ 原来是个人！ “你是何人，竟敢夜闯王府！” 蠕动的那位抬了头，强撑着胳膊大口喘气：“你眼睛瞎了？” “王爷，怎么是您？您不是逃婚了吗？” 顾谨灏想口吐芬芳，这日子没法过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刚出外墙就遇上了追云，三招没到就被扔了回来。 秦云快步将他扶起，试探性道：“王爷，要不咱们换个墙翻？疾风在沈小姐那里，就追云和山雨那两个货，守不了四面。” 为了终身幸福，顾谨灏决定再试一次。 还真让他赌对了，这次不是追云也不是山雨。 但虐他仍绰绰有余。 “你是谁？” “冷园的隐卫。” 第358章 “名字！” “功夫排不到前三，不配有名字。” 顾谨灏简直欲哭无泪，小皇叔真是下本了，居然把没名字的隐卫都派了出来，而且这隐卫似乎还在羞辱他功夫不行。再打下去不外乎多一些伤，他要保存实力，不想以卵击石。 让秦云去另外两面墙试探，毫无例外被扔了回来，那鼻青脸肿，我见犹怜。 “王爷，一个是山雨，一个没名字，太能打了！” 顾谨灏不说话了，他就不信这四个人是铜皮铁骨不用休息。 他扔了包袱，回房养精蓄锐，好好睡了一觉。 次日，他摩拳擦掌，准备闯关。 卯时，被扔了回来。 辰时，被扔了回来。 巳时，被扔了出来。 一直到子时...... 京城十二个时辰，他被扔了十二次。 流水的隐卫，虐的是同一个顾谨灏。 他死心了。 第276章 她是您买的？ 婚礼如期。 如贤太妃所言，风华满京城。 顾谨灏酩酊大醉，连新娘的盖头都没掀，花烛夜成了宁王府有史以来最安静的一晚。 “王爷，您醒了？” 顾谨灏微眯着眼睛，看清了身旁的女子，一身嫁衣，姿容勉强，这就是小皇叔给他选的王妃！ 坐起身，揉揉额头。 “你想和离吗？” “和什么？”女子守了他一夜，怀疑精力不济产生了幻觉，只得壮着胆子问一遍。 “本王问你要不要和离！”顾谨灏没耐心了，这人耳朵是不是有毛病！ 女子吓得花容失色，跪在他的面前哀求着：“王爷，是不是妾身做错了什么惹您不高兴？这是皇上赐婚，可不敢和离啊！” 吓成这样，顾谨灏更没眼看。 “小皇叔那儿有本王解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求王爷收回成命，妾身知道王爷不喜欢妾身，但是没关系，反正妾身也不......不介意。王爷就当妾身是个摆设，您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妾身还能为王爷遮掩，这样不是很好吗？” 顾谨灏神色松动，那就先过了风头再说，省得激怒小皇叔把他发配了。 姑且默认了。 只是出门时似乎听到身后有轻微笑声，他狐疑地转过身，女子脸上又是一副哀戚讨好，顾谨灏觉得自己多想了，谅她也不敢！ 散朝后，顾云间准备出宫去沈府，遇上了等在议政殿外的顾谨灏。瞧这神色，阴不阴阳不阳。 “小皇叔。” “何事？” “胡乱给我塞了个姑娘，你这心里真的就毫无波澜？” 顾云间原本心里没有波澜，听他这么一说，波澜壮阔，立刻想到了作精太妃。 “回家问你娘去！” 顾谨灏怏怏回府，还未到亲娘房间，就听里面传来嬉笑。 “儿媳妇儿，怎样，王府好吧？” “好！还好是母亲您买了我，不然我都没落脚处，更不要说过上这好日子了。” “可不吗？我告诉你，图男人什么都别图他的心，一个个都是花心萝卜，靠不住！但银子啊，衣裳啊，首饰啊，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母亲也不要求你什么，就踏踏实实住着，做好这个王妃就行！” “可是母亲，王爷不喜欢我，我没家世，容貌也不好......” “刚才和你白说了？什么喜不喜欢的，没有用。至于家世，不好才好呢，省得谨灏巴望着不属于他的东西。这个容貌，我瞧着可以了，五官不多不少，笑起来还有股实诚劲儿，够了！” 婆媳俩喜笑颜开之际，空气忽然死一般沉寂。 贤太妃的笑容像被暴雪打落的花枝，颓败。 “是谨灏啊，你不是上朝了吗？” 顾谨灏慢慢走过去，盯得他娘心中发毛。指着他媳妇儿：“她是您买的？” “开什么玩笑？我是人贩子吗？” 顾谨灏又走近她，贤太妃压迫感骤增。 “我刚才明明听到了。” “那是你听错了。哎呦不行了，头晕，乏力，心虚......不是，心悸，儿媳妇儿，快扶母亲去躺着......” 顾谨灏转向新娘子，她很干脆地......晕了。 又一声，他娘也晕了。剩下玉平不知所措，该先扶哪一个呢？ 顾谨灏这辈子也没想到他竟然沦落到买媳妇儿，还买了个与亲娘一样不靠谱的媳妇儿。 他更没想到由于自己一时义愤与顾冰河诉苦后全京城都知道了。 “宁王的王妃是买来的！” “有什么奇怪？王爷性情多变、喜怒无常，哪家小姐敢嫁他？” “别看宁王妃笑，她那是强颜欢笑，心里不定多苦呢！” ...... 初闻之下，顾谨灏怒火中烧，狠揍了几个嚼舌根的官员后发现谣言愈演愈烈，他干脆摆烂了，谁爱说谁说吧，谣言止于智者！ 但经过一月，他后悔了，京城根本没有智者，他们以为他辩无可辩。直到沈清疏和沈清彦成婚，才让这则丑闻减了些热度。 但很快，宁王府又出事了，因为王妃外出游玩之际一时善心大发，也买了个被卖的女子。 乐呵呵带回王府给贤太妃看时，作精太妃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圆，新做的衣裳都被茶撒湿了，至于玉平，愣了半天神，一个字都没憋出来。 第359章 “儿媳妇儿，趁谨灏还没回来，你哪儿买的还哪儿去。能挣差价最好，挣不到贴钱也要卖出去。” “母亲，她很可怜的，丈夫死了，母亲死了，还被人弄哑了，都被转手卖五六次了。” “她哪怕被卖十次都与你没关系。我只告诉你一句，她叫方明珠！” “方明珠李明珠，一个名字而已。方明珠......我这就还回去！” 尽管宁王妃很小心翼翼了，还是被顾谨灏撞上了。 “鬼鬼祟祟做什么？” “没有，妾身就是去退个人。” 她越是藏，顾谨灏越好奇，终于被他看到了方明珠。 当时的脸就像涂鸦板似的，眼睛则要把宁王妃的身上盯出几个洞来。 方明珠孤注一掷，极力发出“呜呜”声，求他救她。 可惜顾谨灏已对她没有半点情分，她的眼泪不过是这个时节的雨水，徒增厌烦。 “送去庵里吧。”这是他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远离红尘，了此残生。 五月雨晴梅子肥，杏花吹尽燕双飞。 沈清霜明日要出嫁了。 秦悠兰与顾灵嫣闺蜜升嫂嫂，尽心极了，仿佛不是小姑子出嫁，而是嫁女儿，恨不得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带着。 那殷切给她们的夫君一种错觉，妹妹不是嫁人，而是出征，还是壮士一去不回那种。 也让沈清霜有种茫然，她不过换个地方住，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不过于内心深处，她既欢喜又紧张。 皇后，她怎么就要做皇后了呢？ 晚膳后，不知是不是婚前恐惧症，她心绪不宁，独自在小园徘徊。 疾风帮她数了，这条路来来回回走了十遍。 “小姐，你有心事？要不我帮你参详参详？” 沈清霜斜了他一眼，孩子是好孩子，只是毛头小伙，怎么能理解她此时的心境。 “你去玩吧，我自己待一会。” 疾风摸摸头，“哦”了一声，上了树。 没一会，顾云间来了，看神情，不自然。 她跑去环着他的胳膊：“云间哥哥，你怎么现在来了？” “来看看你。” 她歪头笑了：“明天不就成亲了吗？” 他也笑了：“就是忽然想见你。” 他眼神忧郁中带着难以言喻的不安，她以为他与她一样，便想亲他。 忽然又停了下来。 “怎么了？”他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问她。 “我......我还是矜持些好。云间哥哥，明晚我要一个人在新房待很久呢，你能不能抽空去陪我？”她晃着他的手，仰头央求着。 “好。” 第277章 想骗我，做梦！ 顾云间做了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见一个暗香浮动的庭院，立着两个人。 一个锦衣公子俊朗洒脱，对面是一个貌美可爱的女孩子。 “玥儿，要做新娘子了，有没有想要的，二哥送你做礼物。”公子眼中漾着笑意，满是宠溺。 “想要......想要你也幸福。”女孩子低低说着。 公子眼睛微湿，“你幸福我就幸福。” 顾云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感受到公子的心痛，他想宽慰他却无能为力，因为不管他说什么，他们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不在同一个世界，紧接着他被一股力量带到了一个喜堂。 女孩子已经披上嫁衣，清丽的容颜被喜帕遮盖。 一个清俊傲然的少年上前，所有人都唤他“太子殿下”，那是她的夫君。 顾云间往人群张望，终于见到了之前的锦衣公子。他怔怔地望着红色的身影渐行渐远，内心失落可见一斑。 “今生不行，愿待来生。” 顾云间为他难过，仿佛他是他一般。 他很想同他说说话，但同样力所不及。又是那股力量，他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锦衣公子与女孩子对面而坐，虽然他没见过那么奇怪的装束，但不可否认很好看。 他走近他们，只听那个公子说：“不是要签合同吗？等你很久了，签吧！” 反正他们看不见他听不见他，顾云间放心走上前。 女孩子笔下奇怪的文字他不认识，但闻到了一阵荷香。 虽然很轻微，但这种香气早就刻在他的脑海，与清霜一样。 正疑惑着，锦衣公子忽然转向他：“她会忘记所有，但你不能弄丢了我的姑娘，我只有这一次重来的机会。” 顾云间怕自己又会离开这个场景，忙问：“你是谁？” “我就是你。” 他正奇怪此话何意，两个人都不见了，身边所有的一切也都消失了。 顾云间猛地坐起，想着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他忽然想到沈清霜说过的，“云间哥哥，你要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音晖园。第二次相见，是在皇陵外，那个才是我，是你眼前的我。” 他很想去找沈清霜，可此时已入夜，还是别打扰她了。 帝后大婚，十里红妆，万人空巷。已登太子之位的秦少隽备了厚礼前来道贺，彼时的他也已有了太子妃，还有许多侧妃侍妾。 “皇上这种虚设六宫真是少见！”揶揄中带着微微羡慕，毕竟能做出此种决定，定是爱他的皇后极深。 第360章 秦悠兰对于他的发言极其嫌弃，懒于朝政，游戏花丛，登基之后必定是个昏君。不过与她也没关系，反正她是沈家人。 令她奇怪的是宝萍为何尚未婚配，难不成她要嫁之人也有孝期要守？ 秦少隽道：“父皇给她择了许多公子，她一个都不要，只说缘分未到。我以为她是对容貌自卑，可这都痊愈一年了，模样比秦悠玉都不差什么，蹉跎年华，真想不明白！” 秦悠兰毫不客气道：“那就别想了，以你的资质，现在想不明白，以后更想不明白。” 秦少隽被妹妹气到了，装模作样要吓她，沈清疏直接拦在了面前：“太子殿下，注意态度。” 秦悠兰望着哥哥气急败坏样做了个鬼脸，心里甜滋滋的。做沈府的少夫人比做公主还霸气，嫁对了！ 长华宫。 大婚仪式终于结束了，沈清霜的新奇劲早已被疲累取代。只知道做皇后风光，谁想要经历这么多繁琐。 顾云间揭开她的盖头，原以为他的小姑娘会给他一个甜甜的笑，没想到是个哈欠。 “云间哥哥，我好困，我想睡觉。” 顾云间等了快三年，万万没想到这是她成为他妻子说的第一句话。 他想逗她。 “待会我陪你一起睡。” 困意霎时没了，她不是那个意思。 许是为了缓解尴尬：“你的手还疼吗？” 顾云间在她面前摇了摇手：“一个小口子而已，没什么。你乖乖待一会，我很快回来，要是嫌闷就与澜绣玩。” 沈清霜闷闷“哦”了声，他刚出门她就躺在了榻上。 “澜绣，疾风在吗？” 澜绣还没来得及回答，疾风从窗户露了个头：“我一直在！小姐有事？” “没事，你玩吧。” 沈清霜没一会就眯着了，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摸她的头发，她睁眼一瞧，顾云间回来了。 她麻利坐起，牵着他的手，含情脉脉望着他的眼睛。 “清霜，我带你去长街走走好吗？” 沈清霜收回手，眼中满是好奇：“可今天我们成婚啊！” “所以外面才热闹！去吗？” “去！” 她跟着他跑到门外，明月当空，很美，但院中却一个人都没有。 “我让他们都退下了。来，手给我。” 沈清霜没有去牵他的手，顾云间面露疑色：“怎么了？我的小姑娘害羞了？” “不是。” “那是怎么了？” “我手心有汗，我擦擦。” 她从荷包里抽出一条帕子，仔细抹着手，顾云间笑盈盈看着她。待她将手放到他的掌心，顾云间忽然吃痛惊呼，手心赫然扎着一根银针。 “清霜，你干什么？” “顾行深，该问你要干什么才对！你根本不是云间哥哥，想骗我，做梦！” 她扭头就跑，“顾云间”一个箭步到了她跟前，带笑的眸子已被愤怒阴郁淹没。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小姑娘毫无惧色，此时真正的顾云间忽然到了，一脚踢翻剑，拉过她护在怀中。 “你……” 似乎落入了圈套！ 本能想逃，两个少年纵身到了跟前，一人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那把软剑在他的身侧，仿佛在嘲笑他的无用。 “老大，疾风，都说了这次让我表现，你们又说话不算话！”山雨气鼓鼓，心情很不美丽。 “你再踹一脚，多大的事！” 虽然没多少成就感，聊胜于无。一脚下去，倒地那人一声哀吼。 顾云间牵着沈清霜的手，心跳不已。即便早已准备万全，他仍紧张。 “追云，把他脸上的面具摘掉，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何模样。” “等等，皇上，让我一同见证！”一听这激动的声音，就知道贤太妃到了，身后跟着她的好大儿。 追云先点了顾行深的穴，然后一把揭掉他的面具。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这张脸，与顾谨灏至少有六成相似。 第278章 你相信前世今生吗？（全文完） 贤太妃第一反应就是远离儿子，这让原本就惊愕的顾谨灏更迷茫了。 “皇上，有没有可能，跟着我的是个假谨灏？” 顾谨灏被亲娘的言论惊呆了，他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 可无论他如何解释，贤太妃都防着他，因为她听说顾行深做面具极其逼真，而且还曾做过他的样貌去勾引废后。 “追云，你去看看他脸上有没有面具！” 顾谨灏懒得理这无稽之谈，疾风却眼疾手快点了他的穴道，追云则上手去撕，结果两鬓都被他弄红了也没撕下一张皮。 “皇上，太妃娘娘，王爷应该是真的。” “都红成这样了还‘应该’？”顾谨灏吼道。 嫌疑被排除，心碎了。 贤太妃围着面无表情的顾行深怎么都想不通，静太嫔明明确认他不是先皇的儿子，为什么会与谨灏长得相似？ 此时顾谨灏的脸白了，像是知道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他还是秘密本身。 他的反应让顾云间也神情大变，一向镇定自若的他隐隐不安，再望向贤太妃，轻轻叹了口气。 这叹气声，十分之九是惋惜，剩下一分是无奈。 “都看着我干什么？”贤太妃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又不是她指使的顾行深？ 第361章 她那好大儿的眼睛不知何时红了，一副恨铁不成钢：“娘，您瞒了我这么久，您让我如何自处？” “我瞒你什么了？不就瞒着你给你买了个媳妇儿？” “终于承认是您买的了！”顾谨灏恨恨道，但这都是后话，他也顾不得丢人了，反正丢的人也不少了，“我是那个御医的儿子吧？” 贤太妃一脸懵逼，“什么御医？” “顾行深的生父，与静夫人有苟且的那个御医，杨平原！” 贤太妃这才明白为何大众的眼神都充满着探究同情，当下老脸通红。 “平原你个山丘！你是你父皇的亲生子，这怎么可以作假？” “那我为什么与顾行深长得像？他又不是父皇的儿子！” 冷眼旁观的顾行深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黑血，沈清霜知道银针上的毒起作用了。 “我是先皇的儿子，只不过不是静太嫔所生。”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顾云间都震惊了。 “我的生母是静太嫔的侍女巧英，先皇酒醉下宠幸了她，并让她有了身孕。巧的是静太嫔与她同一日生产，只不过她生的是女儿，还是个夭折的女儿。产婆怕担责，正好我出生后母亲就没了气息，产婆顺理成章瞒天过海。绿心知道这事，也就因为她与我母亲情同姐妹，我才没杀她。” 言下之意，产婆与相关知情者早已不在人世。 如此惊心的秘闻被他轻描淡写说出，每个人心里都有不一样的感受。 顾行深望向顾云间，假面似的脸有了丝笑容：“皇上，我该唤你一声‘小皇叔’吧？” 顾云间点头：“你还是恨我吗？” “恨？”顾行深喃喃，“嗯，是恨的吧，我恨的多了。皇爷爷在意你，父皇看重四哥，就连只知玩乐的五哥都比我受宠，这不公平，这不公平啊！” “先皇以为你不是他的儿子才会对你冷眼。”贤太妃道。 若不是手背上落下的泪，顾行深自己都不知道还有哭的能力。他与顾谨灏长得这么像，为什么会怀疑他的身世？他不知道，他一点都不知道。或许这就是命，他占了静太嫔孩子的身份，就要承受她的不贞带来的一切。 可就算他知道，或许他也不会公开身世。一个奴婢的儿子，再是亲生的，也不过是踏脚石罢了。 顾云间让追云解了他的穴道，又让沈清霜帮他解毒。这么多高手在，小姑娘没有顾虑，顾行深却拒绝了。 “小皇叔，不用麻烦，左右是一死，解不解没区别。” “行深，你还年轻。”顾云间说出这话时，贤太妃知道他有意放过他。 顾行深笑笑，苍白如纸的脸与他青得发紫的唇令人心颤。 “人的一生总要有件事支撑，支撑我的就是恨，对你们所有人的恨。你若是放了我，我的生命就没了支撑，我不愿那样。”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肺都要咳出来了，用力喘气间瞥见了沈清霜，“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小皇叔？” “倒也不难。昨晚你去花园见我时我就察觉不对了，我怕你掳走我，就故意说成婚当日会独自待在新房很久，诱你前来。至于你的破绽，有三点。一，他的手受伤了，你的没有；二，你没有平安扣；三，你没他高，我亲他的时候要高高地踮脚尖，你不需要，只要稍稍踮一些就行了。” 顾云间彻底服了她，这口没遮拦！ 沈清霜脸一红，解释道：“我没亲他，发觉不对及时打住了。” “你要是真的亲上了，说不准我会喜欢上你。”顾行深似笑非笑，沈清霜直接给了个“呸”。 危机尽解，再回房，沈清霜一点困意都没了，一直缠着顾云间问她聪不聪明。 “聪明。那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他侧身躺着，躺着她的身旁。红烛高照，映着他俊朗的侧颜。 她捂脸笑了，将头埋在他的怀里：“知道。” “什么？”他抚摸着她的长发，闻着她的发香，心里既平静，又不平静。 “来福客栈的未了之事。” 顾云间的手停住了，转而挠头。明明是他引起的话题，自己却不敢接了。 窘迫被她收在眼底，“咯咯”笑了：“我猜的对吗？” “对。那你愿意吗？”耳边呼吸逐渐滚烫，不及他眸中情意热烈。 “不愿意。”说着言不由衷的话，随意轻薄他，却不知另种危险慢慢靠近。 白皙细长的手指划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脸，他的唇...... 划不动了。 手被握住了，人被箍住了。 红鸾帐，度春宵，自是一番旖旎缠绵。 “顾云间，你轻点！” “清霜，喊‘夫君’。” 她咬着唇，妥协了，软软嘟囔出一声“夫君”。 然而，被骗了...... 她浑身酸痛，他心满意足， “骗子！” “嗯，骗了。” “脸呢？” “早丢没了。” 虚心认错，但死不悔改，若不是以分房睡相要挟，这一夜怕是不得安宁。 望着怀中沉沉欲睡的她，他又想到了那个梦。 “清霜，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你信吗？” “我昨晚梦到一个年轻公子对我说，我就是他。” 小姑娘往他怀里蹭了蹭，“就这？我还梦见过有个俊哥哥喊我‘玥儿’呢。” 第362章 周围安静下来了。 沈清霜意识到失言了，抬头在他的唇上啄了下：“那只是个奇怪的梦，而且那个哥哥也不是很俊，没有你好看。” 他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泪流满面。 三朝回门，沈清霜望着孑然一身的大哥，琢磨着给他找门好亲事，顾云间却让她别插手。 “为什么？哦我知道了，顾云间，你心思太坏了。我说怎么擢升大哥做将军，原来是想让他无牵无挂地为你卖命！” 顾云间暗道“小人之心”，却也只能暗道。 指了指秦悠兰身畔眉眼带笑的宝萍，沈清霜没懂。 “什么意思？” “玉佩。” “玉佩怎么了？” 顾云间揉了揉她的脸，“那是你大哥的玉佩啊傻丫头！” “清霜，看什么呢？”沈清霜正八卦着，沈清朗到了。 她坏笑着：“大哥什么时候与宝萍在一起了？” 沈清朗自问没露出一点马脚，居然还是被发现了，索性不瞒了。 “你成婚当日，她旧事重提，死活要嫁到咱家，可咱家除了我没有未婚的，小二小三也不可能收妾室。我就问她“要不你看我怎么样？”，她说‘也行。’。又问我对她有什么看法，我说‘就这样吧’。” 沈清霜与顾云间面面相觑。 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沈清霜感叹宝萍的深情碰上这么个后知后觉的大哥，一年多了还这般不懂风情。 “我也不懂风情。”顾云间牵了她的手，“但我不会弄丢我的小姑娘。” （全文完） 2023.7.3 完结了　　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