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个世子当王妃》 第1章 《娶个世子当王妃》作者:笔乐戈聆【完结】 文案 【cp:轮椅美人世子攻vs温柔颜控王爷受】 崇景身为大崇天子之争后唯一存活的王爷,他深知皇权残酷,兄弟阋墙之祸,一心只想远离纷争,做个闲散富贵王爷。 为了让皇兄放心,他假借喜爱男子之名躲避赐婚,断绝王位之争。 可万万没想到,天子一纸诏令,号召诸侯国世子进京,只为他——选妃。 看着一位位奇奇怪怪的世子,案台上满是夸张的介绍,他面色苍白:“救命!” 直到见那人端坐于轮椅之上,玉容皎如明月,只一眼,让他移不开目光。 他突然心想:“男王妃,也不是不行。” —— 楚国世子楚季旸多年来不良于行,隐忍谋划,玉容下只有野心。 新帝登基,号令诸侯世子入郝京,他被当成弃子送往郝京。 他知此去必定风起云涌九死一生,早已做好了破釜沉舟之策,一心在郝京谋划。 他试探的第一个人便是信息极少,但是却手握重权,大崇唯一的王爷崇景。 事情比想象中顺利,这位景王爷温柔和气,几乎天天送上门给他试探。 手下询问:世子,可曾试探出什么了? 楚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试探出来了,景王爷似乎……心悦我。 手下:? 不信。 可第二天,楚季旸便被天子亲封——景王正妃。 手下:! ——世子,醒醒,你是来搞权谋的,不是来谈恋爱的! ps:非重生非穿书,架空古代,感情流为主,部分天下权谋剧情并行,治愈系救赎美强惨,嗑糖之作!(づ ̄3 ̄)づ 不要找太多权谋天下的逻辑,攻坐一段时间轮椅,装的。 重点:封面为定制类买断线稿,颜色自己上的……确定无任何版权纠纷,如有疑问请留言,谢谢! 补充:古早白月光文,16年的脑洞,念念不忘,所以来写,请勿考究。 以上,欢迎小天使,希望阅读愉快(づ ̄3 ̄)づ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天作之合 正剧 救赎 主角:崇景,楚季旸 ┃ 配角:崇阳 ┃ 其它:诸侯;天子;乱世;权谋;he 一句话简介:腹黑美人世子与颜控温柔王爷 立意:相互扶持能温暖人心。 第001章 世子进京 嘉和元年。 大崇新任天子崇阳刚举行登基仪式不久,就下了一道旨令,号令各诸侯国世子进京。 天下皆惊! 大崇建国以来,采取分封制,几乎分封了所有功臣兄弟。 可诸侯盘踞四方,刚开始能护卫天下,震慑反心,然数百年来,诸侯日渐强大,国富民强,野心四起。 各任大崇天子对诸侯忌惮日盛,但从未下手。 直到这一代,新任天子崇阳登基。 他虽没有母家势大帮扶,但凭借其智谋,却在诸众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最终登上帝位。 所有人都觉得新任天子是个聪明绝顶之人,必定不会犯大错。 但是他刚登基,地位不稳,却敢号令诸侯世子上京,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他到底是大智若愚另有打算,还是想破罐子摔破呢? 这个旨令不仅让所有的诸侯猜疑四起,更让天下皆惊,觉得乱世即将到来。 可是,众诸侯王虽然惊惧,但却意外的各自张望,没有一个率先动手。 反而是陆陆续续将自家的世子乖乖送上了京城,各有打算。 总之,郝京至此风起云涌,似乎预示着天下即将产生巨大变数,而我们的故事也在这里开始。 —— 此时乃是三月初春,但天气依旧微寒。 郝京素有天下第一城之称,天子福地,汇聚天下财富富庶之地,繁华如锦。 随着各诸侯世子陆陆续续入京,京中巡逻的守卫也越来越严,倒是带来一种紧张之感。 当然,该做生意的还是在做生意。 珠宝翠玉,梁锦美食,各家店铺俱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派繁华盛世。 在一处装修富丽的酒楼之上,二楼雅座,整层四个座位,却唯有一个靠着街道的雅座坐了人。 桌上珍馐美酒品色俱佳,有两人在桌前伏坐对饮。 其中一让着浅蓝色锦衣,锦衣上秀精美图案纹金丝边。 他尚未及冠,所以墨发下仅有一锦带缠玉牌于头顶束发,青丝秀长垂下两侧,更加衬着其人容颜如玉,贵气非凡。 对面坐的则是一黑袍男子,男子全冠束发,显得眉目十分英挺,五官俊朗。 “今儿是第几位了?”黑衣男子问道,“可否有中意的了?” “你也来调笑我!你小心我明日秉明皇兄,说你就是我心上人,断了你郑府后嗣!”蓝衣男子微有薄怒,却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再饮了一口茶,“过不了几日,所有诸侯世子都已来齐,那才是我的受难日。” 黑衣男子大笑:“你也有今天?我让你找个好一点的借口,你偏偏不听,硬是要学古人风雅分桃断袖,我看你日后日日对着和你一样高大威猛的男子,如何温香软玉同床共枕!” 崇景想到这里,也是头疼。 是的,他就是当今新任天子崇阳仅剩的,唯一一位同胞王弟崇景,因未及冠所以并未有封地,依旧在郝京,人称景王爷。 第2章 他对王位无意,一心扶持自己的皇兄,在争储之时出了不少力。 天子自是感激之极,兄弟二人的感情也十分好。 当然,帝王之家少不了猜忌,特别是功成之后,手足相残的也不见少数。 虽崇阳一片赤诚,但崇景为了杜绝此事,硬是找了个自认为特别好的借口,主动和崇阳说自己不喜女子只爱男子,想绝了对方给自己挑一门好亲事的念头,也彻底断了他的帝王路。 但是万万没想到,天子听完,沉默许久,没有惊讶,反倒是问他在这京中是否有喜爱之人。 崇景本来就是找个借口,哪里来的心上人,所以连忙否认,说自己眼界高,未曾有看中的。 于是,操心自己弟弟婚事的大崇天子开始各种为他物色人选。 从新科状元到贵族之子,就差给他赐婚了。 这让崇景简直是无所适从,只能推脱自己并没看上。 是了,自己弟弟天之骄子龙凤之姿,怎么会是一般人配得上的呢? 然后,天子崇阳将主意打到了诸位诸侯世子身上。 从地位上来说,只有这些诸侯王世子是勉勉强强能与他皇弟相配的。 作为世子,从小需学习六艺大礼,熟读史实,文武双.修,几乎每个都有其过人之处。 于是,便有了号召诸侯世子入京这件事。 所以,其实天子是在真心给自己皇弟选妃,而不是想借机扣留世子在京为质。 当然,众诸侯都不明白天子的意思,只觉得他要借机发难,削弱诸侯的势力。 这时,各方势力风起云涌,局势诡异,无数的探子入京,众世子也无不惊恐,战战兢兢。 但也亏得天子镇定,一个又一个世子入京,而他居然毫无动作,任由他们在京中游玩拜访。 这也让诸侯更加猜疑,这位年轻的天子到底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还是说已经胸有成竹? 所以他们更加惴惴不安,不敢轻举妄动。 而其实,崇阳给了崇景一个任务,那就是在各位世子正式入宫觐见之前多了解一下其人,或者是接触一下,看是否有中意的,他可尽快指婚。 这可苦了崇景,有美人欣赏倒是上尚可,可是一个个世子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有的块头甚至有他两个大了,这让他如何去选? 所以崇景简直觉得自己可以考虑逃跑了,不然万一自己那个操心的皇兄偏偏要给自己指一个世子为妃,那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他就头痛,所以崇景又喝了一口茶。 茶味尤苦,简直和他的心境一模一样。 而就在这时,楼下街头又有了动静,一辆四驾的威武马车从路上缓缓而过。 天子八架,诸侯王六架,世子可四架,这怕不是又一个世子入京了。 黑衣男子正是镇国将军之嫡子郑晏安,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相差两岁,所以颇有几分兄弟之谊,在一起时也十分随意,并无君臣之分。 郑晏安瞧着楼下徐徐向前驶动的马车,又忍不住调笑道:“又来一个,没准这一个会比之前好呢?” 崇景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我感觉你似乎比我还要想看这些世子的真容,要是你实在是喜欢的话,我向皇兄请旨给你赐一个联姻?或许还能借机保得一方平安呢!” 郑晏安顿时就摇头:“我可对男子不感兴趣!” 崇景无奈:“难道我就对男子感兴趣吗?皇兄不知我找借口,你该知道的。” 就在两人谈话间,下方异变突起,一个幼童突然脱离了母亲的手朝着路中央飞快跑去。 而马路中央,四架奔驰的马车有序行驶。 淬不及防,驾马车之人只能紧紧拉紧缰绳,迅速刹住车。 骏马嘶鸣着,堪堪止步,那孩子也被吓得哇哇大哭。 孩子的母亲急忙跑过来抱住孩子,吓得伏在地上请罪。 驾车的侍卫有些恼怒:“何故乱窜!惊扰贵人你可担当的起?” 那对母子吓得瑟瑟发抖,小儿更是啼哭不止。 就在这时,一个冷清的声音从马车中传来:“无妨,继续走吧。” 这个母亲显然松了一口气,拼命在马车下方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的准备带着自己的孩子离开。 幼童可不懂得什么叫惊扰贵人,他显然被吓得不轻,依旧在哇哇大哭。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的手掀开了帘子。 显然就是马车内的贵人了。 贵人手上端着一盘糕点,伸手递给了马车前座上坐着的的童子。 童子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接过那盘糕点,递给了那母子二人:“你不必多礼了,世子大善,并未怪罪。你赶紧带着孩子走吧,这糕点也是世子赏你们的。” 这可是贵人赏赐,母子俩急忙拜谢,难得冲撞了贵人,却没有被惩罚,反而得到了赏赐。 而就在掀开帘子的那一刻,有人不经意朝车内窥探,却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好俊的青年! 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可惜,也只是惊鸿一瞥,对方已经放下了帘子,马车也徐徐走远。 郑晏安又调笑起崇景来:“真的不去看看吗?瞧他们这反应,或许是个美人?” “……你果真比我还上心。”崇景歪着头问道,“你如果不是对男子感兴趣,就是对本王感兴趣了?或许我们可以不用选,你毛遂自荐一下?” 第3章 郑晏安顿时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滚!” 当夜,这位楚国的世子楚季旸的资料就放在了崇景的案桌上。 崇景向来是没什么兴趣,却突然想起白日惊鸿一瞥的那只修长白皙的手。 神差鬼使的,他徐徐的打开了画卷,然后愣住了。 画中人肤白墨发,神色冷淡。 崇景觉得有些词穷,但觉秋水皎月,不外乎如此。 第002章 一见倾心? 崇景觉得,对方一定是买通了画师,否则怎么会将画像画的如此……长在了他的审美上呢? 画中人五官精致而冷清,淡薄的双眼带着不可忽视的高傲。 只一眼,就胜过了人间绝色,让崇景有些心跳异常。 一夜辗转难眠,梦中隐约出现了那双手的主人,他比画中还要让他情难自禁,也让他如坠深渊。 一头冷汗醒来,崇景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 他已经十九岁了,虽未及冠,但隐约了解些情.事了。 说喜爱分桃断袖是假,想让皇兄彻底安心才是真。 他自小洁身自好,见惯了父皇流连女色冷落母妃,所以最讨厌那种见一个爱一个之人,所以在未曾决定娶妻之前,他都不曾动过心思。 他虽然不近女色,但也从未对男子有过任何想法。 但是没想到仅是,仅一只手,一幅画,就撩起了他心底的涟漪。 对方容颜如雪,气质斐然,让他难以忘怀。 不过,崇景微微叹了口气,要真是那样一个人,何以会愿意雌.服自己呢? 他觉得有些伤脑筋。 不过,他是彻底的被楚世子的容颜给征服了。 食色,性也。 看来,自己也是那般肤浅世俗之日。 甚至暗暗想,或许该去偷瞄一眼对方到底长什么样。 还是说,这个画是骗人的呢? 思绪万千,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洗了把脸,稍微让自己清醒一下,崇景又恢复了那个淡然如风的王爷。 话说,当王爷不好吗? 每日不用早起上朝,也不用整日伏案处理家国大事,更不用对着后宫莺莺燕燕延绵国嗣。 甚至于,他或许可以娶自己喜欢的人。 王府也是按他喜欢的格局布置的,有花草池林曲径通幽,有朝着暖阳的居所,也有他自小爱着的雕刻屋。 吃了早膳,崇景便去了自己的雕刻屋。 那是他的私人之所,里面是各种各样木质竹制的小玩意。 他的手上常年有着微厚的茧,不是因为长期握剑,而是因为他喜爱雕刻,被刀和木屑磨的。 不知不觉间,他拿起了一小节珍藏的铁木。 然后不一会儿,一个隐隐约约的轮廓就出现了。 如玉君子,如倾如树,也不知真人会是怎样的风华。 崇景久久的看着自己手中还未成型的木雕,又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将东西放下了。 等他走出院子时,却见到了门口焦急等待的王府管家林伯。 林伯是王府的老人了,为人忠心,是他母后生前特意为他挑选的人。 “王爷,还好您这次没呆太久,有贵客上门,已经在客室等候多时了。”林伯说道。 崇景早就下过死命令,除非十万火急,否则当他去雕刻屋时,不得任何人前来打扰,因为那是他唯一自由自在的空间与时间。 “是谁?”崇景问道。 平日里来他这做客的倒是不多,一些权臣百官为了避嫌,也很少大大方方地来他府上。 一些世交朋友除非提前约好,否则也不会贸然前来。 “是楚国世子。”林伯恭恭敬敬的递上了拜帖。 “你说谁?”崇景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从昨夜起就被这人扰乱了心扉,一出屋子居然又听到了此人。 “是刚刚入京的楚国世子楚季旸。”林伯再次重复道,“王爷莫不是不方便见此人?” “不,没有!”崇景急忙否认。 事实上,从昨夜起,他就一直想目睹楚世子的真容。 崇景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居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他接过了那张拜帖,打开,是对方俊秀中带着锋芒的字体。 字如其人,他似乎提前窥到了对方的模样。 拜贴中言明,原来楚世子的母妃端云夫人与先太后,即崇景母妃是故交。 端云夫人知晓先太后逝去,借着诸侯世子进京这个机会,特意让自己楚季旸拿了家书前来拜访,以慰思念之情。 原来两人的母妃居然有如此渊源? 仅凭这个理由,他也不得不去见他一面了。 “东客室吗?”崇景问道。 “是的。”林伯回答,“您现在去吗?那我先去通报一声。” “去……不,等等,先等一会儿,我先去换套衣服。”崇景说完,转身去了自己的主院。 林伯看着崇景远去的背影,欣慰一笑:“看来王爷真的是长大了,如今会客也变得重视了。” 而在那客室内,玉色茶杯的主人已经换了第三壶茶了。 “世子,都已经一个时辰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已经接近晌午了,奴得早点回去,为您准备膳食。”信安小声地说道。 楚季旸初来乍到,又脾胃不佳,驿馆里面并没有适合他的食物。 第4章 所以他的食物都得亲自叫人去做,眼瞧着接近午餐时间,信安有些着急。 “无事,再等等吧。”楚季旸不介意的说道。 不管对方是有意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还是无意让他等,他都必须先见这位景王爷一面。 先帝有八子,唯一能平安活到现在的除了那位新帝,就是新帝的同胞之弟崇景了。 在前来郝京之前,他的父王也特意提醒过他要注意此人。 加上母亲的家书,他也不得不重视。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来京的第二天就前来拜访这位小王爷的原因。 有时候,让别人等,未必不是一种战略。 楚季旸觉得自己有的是耐心。 他慢慢的品尝着茶水,这茶清幽淡雅,倒是一副好茶。 殊不知,他以为那位在用计谋的王爷,只不过是因为多换了几套衣服耽误而已。 最终,崇景穿了一套淡黄色金绣边长袍。 长袍飘逸,配着月牙色的里衣,晶莹剔透的青玉簪束发,腰间龙环玉佩轻晃,让他整个人显得俊逸非凡,贵气十足。 连林伯也有些惊讶,自家王爷今儿怎么突然之间想收拾自己了,莫不是已经见过那位世子爷,怕被比下去了? 不过,那位世子爷也真算得上是倾世之姿。 他也算见惯了达官贵人,但未曾有一人比得上楚世子的容颜与气度,不过,如果对方没有患疾就好了。 真是可惜。 所以说天妒英才,太过完美的总会有瑕疵,还是自家王爷这种才是最有福气的。 在林伯的心中,自家王爷自然是最好的。 一切已经就绪,崇景亲自掀开帘子,徐徐走了出去。 只一瞬,他的目光就落到了坐在客室主桌旁的楚季旸,然后移不开眼。 他说不清楚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大脑瞬间的空白,而那人玉一般的容颜似乎出现在梦里无数次,比梦里还要完美。 是的,画师没有欺骗他。 甚至于画师并未真正描绘出楚国世子的气度与风华。 以至于直到楚季旸拿起茶杯对他颔手行礼,他依旧未反应过来。 “王爷?”林伯不得不提醒一下崇景。 崇景也终于清醒了过来,急忙回了一礼:“世子见外。” 不过他的眼睛也放到了楚季旸的双腿上面,眼中闪过一丝的惋惜,没想到如此龙凤之姿之人,却是个不良于行之人。 “吾幼时贪玩,冬日掉入了冰湖中,故伤了腿。一年四季唯有夏季勉强能有几日堪堪可行走,让王爷见笑了。”楚季旸自然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随意地解释道。 “不敢,只不过世子天人之姿,本王觉得有些可惜罢了。”崇景是真的为他可惜。 也不知对方行走如松,亭亭玉立,会是何等模样。 说完,他坐到了楚季旸的对面,亲自给他再倒了一杯茶:“本王这茶是早春时亲自去龙泉山上摘的,平日里拿来会客,正好世子前来,赏脸一品了。” “难怪我说这茶甘甜清润,与我平生所喝之茶都不一样,居然是王爷亲手所摘,能喝到是吾之荣幸。”楚季旸随口说道。 “世子喜欢?等会送楚世子一包好了。”崇景面露喜色。 “林伯,等会楚世子离去时,记得别忘了带一包茶给他,也好让世子多尝一尝这郝京之味。”崇景特意吩咐。 楚季旸:“……”不,我只是随意客套夸一下而已。 不过他先是让我等了许久,喝了三壶茶,现在又让我打包带走,难道这茶有别的意思?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楚季旸想到这,食指和中指不由轻轻地在茶桌上点了点。 这是他的老习惯,当他思考的时候,手指会轻轻地点着。 崇景也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要说自己的手老是做手工有些粗糙的话,那楚世子的手真的就是白玉无瑕,那指结分明,指尖莹润,让他有种想要握上去的冲动。 这么想着,崇景发现,自己居然也这么干了。 是的,此刻,楚季旸的手突然被崇景握住,压在了茶桌上。 楚季旸的手像他的人一样,有些冰冷,而崇景的手则是带着温热。 一冷一热的交替,肌肤的触碰,一瞬间,有种莫名的气氛弥漫而来。 楚季旸也是瞬间僵住了,他猜不出崇景的意思。 而崇景,在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之后,顿时两只耳朵绯红。 第003章 留下吃饭 为了缓解尴尬,崇景反手就握住了楚季旸的手腕,然后一只手指轻轻地搭在了楚季旸的脉搏上。 “本王少时学过一点医,一时手痒,想帮世子帮你看一下。”崇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楚季旸久久地看着崇景,直到发现了他的耳根发红。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吗?否则又何故如此试探。 他淡然地抽回了手,也不好再说崇景的冒昧:“我这是多年顽疾,父王已经遍寻名医,始终无法救治痊愈。” “那真是可惜了。不过,我的医术好像太一般了,也看不出什么,哪天找御医给世子看一下。”崇景松了一口气。 还好自己反应的快。 不过,指尖还残留着那冰凉细腻的感觉,让他似乎有些回味。 又觉冒失,近今日似乎太不像自己了。 第5章 不会让楚世子觉得自己是个流氓好.色之徒吧? 想到这里,他不由收敛了几分神色,沉静了些气息。 而楚季旸的脸色变得凝重了,他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个年轻的王爷的确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也不至于说要找御医。 内心千回百转,楚世子依旧不动声色。 “那烦劳王爷了,今日来除了叙旧,我还有一事相求。”楚季旸说道。 “何事?”崇景问道。 楚季旸开口道:“我带来了母妃端云夫人的一封家书,想亲自去太后墓前替母拜祭,烦劳王爷上表陛下恩准。” “这是小事,本王明日入宫和皇兄说一声便是了。”崇景点点头,又叹了口气,“说起来母后逝世时,遥望南方,或许还念着旧友呢!” 上一辈的恩怨他们已经不得而知了,一个入宫为妃,一个嫁入楚国为后,也不知两人有何闺中情谊,至死念念不忘。 当然,两个人也没就这个话题聊下去。 人也见了,事情也说了,楚季旸正准备告辞回去,崇景却突然问道:“已经到了晌午时间,要不楚世子在本王这吃完饭再回去,如何?” “多谢王爷好意,但我胃口不佳,怕是难以承受王爷府中珍馐美食。”楚季旸自然拒绝。 他自然怎么也没想到崇景是单纯想留他吃饭。 反而是觉得,崇景想留自己继续试探。 “可是水土不服,吃不惯这京中食物?”崇景关切问道。 见楚季旸未及时回答。 崇景思考片刻,他笑了一下:“说来也巧,本王没什么爱好,对吃这一块倒颇有讲究,所以府中恰好有一位楚地厨子。如若世子胃口不佳,正好在此尝试一下家乡味道,也好帮本王看看他做的菜是否正宗。” 崇景神色恳切,楚季旸此刻倒猜不出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正犹豫间,崇景却直接吩咐了林伯:“林伯,你去让那楚地的厨子做几样他的拿手菜。” “不……等下,楚世子,你可有何喜好?是喜汤羹还是菜肴?烹煮还是炒煎?是喜辛辣还是清淡?”崇景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下楚季旸。 “我无甚喜好,都行。”楚季旸回道。 这位王爷的试探倒是直接。 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一般不会轻易在他人面前露出喜好,否则被有心之人发觉,将会有大患。 所以楚季旸自然不会透露自己的喜好。 这可让崇景有些为难,都行是什么意思?这可太难了。 想着,他便让厨子多做几个特色菜肴,总有一个是对方爱吃的吧。 自家主子和王爷的对话,下仆自然是插不了嘴的,但是信安还是不断用眼神暗示自家世子应该回去吃才对。 以楚季旸的脾胃,他吃的食物都要特殊制作,稍有不慎便可能吃坏肚子。 楚季旸倒是摇手制止了他,他倒想看看这个王爷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很快,一桌子的美食便摆了上来。 肥瘦相宜,荤素搭配,也的确是楚地的样式,倒真瞧得出这位厨子的用心。 “只是你我二人的简餐,还望世子莫嫌弃简陋。”崇景说道。 二人在侍女的服侍下洗了手,转移到了主桌。 为了特意方便楚季旸吃饭,桌子还特意搬了一个新的中桌,正好无需楚季旸挪座。 这么看来,对方倒也是一个心细如发,面面俱到之人。 信安也被叫到下席去吃饭了,此刻只有楚季旸和崇景两人在主桌吃饭。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仅只有两人这桌,倒似乎没有讲究和如此多的礼数。 “平日里都是我一人食,也不必讲究太多,世子请自便即可。”崇景说道,率先动了筷子。 主人动筷,客人跟随,这个礼节两个人是都遵循着。 一人食?瞧着这位王爷的年纪也不小了。 楚季旸倒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臣冒昧一问,王爷难道未曾纳妃娶妻?” 印象中这位王爷的确是没有正妃。 当然,皇室的密事他也未曾探寻太多,而关于这位王爷的消息,能探听到的也更是甚少。 不过,以崇景的年纪,还未纳妃娶妻,倒是有些让人惊奇。 皇室对于子嗣的传承来说极为看重,往往十五六岁就开始有侍妾侧妃,大数十七八岁娶妻生子。 崇景坦率地摇了摇头,并没有隐瞒什么:“未曾,而今刚出服,所以暂未考虑。” 大崇的孝期为一年,此刻先帝驾崩也不过一年许。 不过他不急,倒是他的皇兄早就急了。 不是位纵情声色之辈,楚季旸在心里又给了崇景这样一个评价。 “那楚世子可曾娶妻?”崇景装作不经意,随口也问了一句。 好吧,其实他很想知道。 楚季旸轻轻一笑,却是微微看向自己的腿:“不敢误佳人,所以也迟未娶妻。” 虽然听着让人同情,但崇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甚至,他还亲自给楚季旸舀了一碗红枣骨汤。 “世子瞧着气色略有不足,怕是要多喝一些补血之物才是。”崇景说道。 楚季旸倒是愣了一下,皇室贵胄,这些向来都是无需自己动手的,就算是自己,也很少亲自盛羹汤饭肴。 可是崇景却是做得如此自然,脸上无丝毫虚假之意。 第6章 其实他不喜甜,但却意外地没有拒绝崇景的好意,而是舀起汤勺喝了一口。 崇景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果然,对着美人就更加赏心悦目了,连食欲也好了不少。 楚季旸瞧着崇景胃口大开,倒是没有再防备了,对方总不至于在自己的吃食里面下什么东西吧。 他的胃口一向不是很好,所以每样菜也点到为止。 “世子是否要添点主食?有细米,细粥和粗粮。”崇景问道,“世子来京也奔波劳累了,应该多吃点才好,细米适合胃虚之人,粗粮也看个人爱好。这里都准备了,世子便看着吃吧。” 居然连这个都想到了,楚季旸心里倒是有些佩服这位王爷的面面俱到。 没有辜负崇景的好意,他让侍者盛了点细粥过来。 他从楚国过来,一路舟车劳顿,倒也很少像这样闲下来吃食。 此刻在崇景面前,倒是意外的轻松了许多。 当他的筷子再夹向一道辣椒炒肉时,崇景却突然拿筷子止住了他。 “本王观世子并不喜辣,又何故勉强自己吃呢?”崇景笑容坦然,“在本王这里,世子可不要一直伪装才好。像本王不喜欢的菜,我就不会尝一口,世子一样即可。” 双目相对,楚季旸似乎连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也看得清楚。 他说,无需伪装。 第004章 甚合臣弟心意 有一股酸涩的情绪从心中蔓延开来。 楚季旸此刻不知道该说崇景的可怕还是伪装太好。 但是对方洒脱真挚,让他难以怀疑。 他自小虽为贵为嫡子,却有不少的庶弟盯着他这个位置。 每走一步,都极其艰难。 何况,他又真的是身体不健,维持到现在的世子之位,已经倾尽少年人的心机。 他自幼算计,也从未以善意眼光看人。 带着刺探的心思前来,瞧着风光月霁的崇景,内心硬生生地生出一种卑鄙可笑之感来。 “无妨,王爷错了,我喜辣。”楚季旸拨开了崇景的筷子,夹了一口辣椒。 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如此任性赌气的举动。 然后,他被呛到了! “咳咳!” 瞧着那白玉般的面容染上薄红,嘴角还占了辣椒的残末,崇景也是急忙站起来,然后麻利地从桌上拿过干净的帕子,飞快地伸了过去。 洁白的帕子擦过楚季旸呛红的唇角,崇景的指尖却是不经意也拂对方的脸颊。 细腻柔和的触觉,让崇景整个人都有些呆了。 然后居然停了下来,怔怔看着楚季旸。 这举动很失礼,两个人都失礼。 一个是在主人家面前失了分寸,另外一个是在客人面前失了分寸。 楚季旸显然意识到了,他倒是没有注意到崇景的异样,而是急忙接过崇景手上的帕子,捂着嘴咳了几下。 慌乱之中,楚季旸的手再次触碰到了崇景。 崇景顿时再次心跳如雷,一时双手居然不知道做何动作,只能急忙给楚季旸倒了一杯茶簌口。 “在下失礼了,王爷见笑。”楚季旸终于恢复了神态,但是脸上依旧有些薄红。 崇景倒是又有些看呆了,怎么有人无论如何动作都让人心动呢? “王爷?”楚季旸总觉得崇景有些怪怪的。 “无妨,咳咳,人之常情,世子不必介意,把这当做自家罢了!”崇景回过神来,急忙说道,“而且我算是明白了,楚世子不是不爱吃辣,而是不能吃辣,所以楚世子为了身体着想,还是吃些清淡的吧。” 说完,他迅速让侍者将那几盘辣的菜全部撤了下去。 楚季旸无言,突然觉得这位王爷实在是真性情,并不是假装。 经过这一出之后,楚季旸倒是真的随意了不少,汤和粥都比平日里吃的多。 崇景自然是满意,借着美色下饭,也足足吃了两大碗。 吃完饭,崇景甚至又提议道:“世子是否需要在此小憩一会儿?我这后院,有一处十分舒适的院子,最适合午憩。” 信安内心真的是翻了无数白眼。 不过,还好这次,自家世子终于拒绝了。 崇景颇有些遗憾,只是再三邀请楚季旸多多过来串门。 楚季旸只能客套地应下。 直到楚季旸的马车走远,崇景才恋恋不舍地回头。 瞧着崇景的模样,林伯忍不住问道:“王爷似乎很看重这位楚世子?” 崇景虽然日常随性,但也没见到他对何人如此熟络过,何况还是一个刚认识不久的。 以崇景的身份,也没必要讨好谁。 当然,他这么一问,并不是为了打探崇景的隐私,而是记下自家王爷的喜好,好让他心中有个底,以后如何对待这位楚世子。 “林伯,以后如若楚世子再次前来,无论我在何时何地,你都可以直接来通报,包括雕刻屋。” 崇景说道,转身回去了。 他的心情显然很好。 楚世子年满十八,还未娶妻,甚好甚好。 有疾又如何?他不嫌弃。 何况,他总觉得楚世子似乎对自己有这么一点意思,否则又怎么会时不时的观察自己呢? 崇景的直觉很敏锐,虽然楚季旸做事貌似滴水不漏,但是他还是觉得对方有意在观察自己。 第7章 由于被美色所惑,崇景也完全想不起什么诸侯皇室之间的争斗和暗怨。 甚至于在楚季旸走后,直接去了宫里。 崇阳已经很久没见崇景了,特别是那些世子陆陆续续进京后,他总觉得崇景在躲着自己,没想到今天倒是主动来了,而且明显心情很好的样子。 “皇弟可是有何好事发生?”崇阳亲自和他相坐,两个人并未像君臣一般多礼,倒是像个普通人家兄弟。 “是有。”崇景微笑,“今日楚国世子前来拜访。” “楚国世子?”崇阳心念一动,“可是皇弟满意之人?” 果然,皇兄无时不刻不在关注自己的终身大事。 不过,虽然心动,此刻倒没必要早说。 所以崇景拿出了楚季旸给他的那封拜贴,说道:“楚世子之母端云夫人,是母后闺中旧友。楚世子特意带了家书,想循母意在母后墓前亲自拜祭,如何?” “端云夫人?”崇阳喃喃念道。 他比崇景大了好几岁,倒是比崇景多了解些。 少时,似乎真的听母后念起过云儿,或许就是这位端云夫人。 想不到两位居然有如此渊源。 “诺。”崇阳自然答应了,“这事你做主即可,你可自行安排时间,如若需要派祭司礼部,可拿我手谕前去。” “这倒不必如此劳师动众,他只需烧祭家书即可,臣弟到时准备祭品和他一起去即可,皇兄不必担心。”崇景摇摇头。 崇阳实在太了解崇景了,瞧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忍不住继续问道:“真不是你中意那位楚世子?你我之间,何必藏掖。我召各位世子入京,其他人不知,你难道不知我何意?这天下,唯有诸位世子堪堪与你相配罢了!” 崇景被崇阳这么说,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来。 长兄如父,如今母后父皇皆不在,他自然把崇阳当作长辈。 就像所有思慕少年在父母面前不好意思开口一般,崇景向来与崇阳无话不说,这回,却是真的有些难以开口。 之前说自己喜爱男子是假,倒也能坦率开口。 但这一次,自己倒是真的对那人有意,反倒难以言明。 犹豫片刻,崇景微微的点了点头:“此人尚合臣弟心意。不过,这种事情勉强不来,如他与我有意最好,如若不然,臣弟并不想勉强。” “吾弟天人之姿地位超然,又有何人拒绝?”崇阳大笑。 却又再次补充,“当然,我也由你意思。但是只要皇弟说一句喜欢,不管他愿不愿意,一旨下去,谁敢抗旨!” “皇兄可慢些。”崇景摇摇头。 “也是,还有一些世子未曾入京,等所有人来了,你再做决定也不迟。或许其他人更合弟的心意也说不定。”崇阳又说道。 他拍了拍崇景的肩膀,“这也好了却我的一桩心事,吾儿都七岁了,你还未曾成亲。孤苦一人,让我如何放心。” 崇景:“……”皇兄真的是操心。 第005章 邀请 而楚季旸那边,刚回驿站,信安就急急忙忙扶他躺下了。 双腿被放置妥当,信安洗净手,抹上秘制膏药,才开始给楚季旸按摩起来。 这是楚季旸每日必做之事,在王府多时,信安生怕耽搁了。 “世子似乎对着景王爷有些特别,难得见世子胃口如此好。” 信安自幼照顾楚季旸,两人关系也比一般主仆要好,所以说话也颇为随意。 “景王爷的确非同凡响。”楚季旸点点头,“或许比传闻中还有深不可测。” 深不可测? 自家世子居然用了这个词,信安想着一直在露着笑意的崇景,有些不理解。 能轻易让人卸下心防,但这一点,就足以让人觉得可怕的了。 真性情,还是假伪装,都未可知。 楚季旸微微阖上了眼睛,脑中却总是出现崇景笑意盎然的模样。 皇室子,真的有如此简单真诚之人吗?不可能的。 据细作回,京中安防全在崇景之手,甚至幕后机密处,也是他主管。 这位新帝的胞弟深得天子信任,也掌握了足够的实权,能从天子之争中存活,必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崇景,或许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是夜,一只信鸽从郝京飞出,飞往楚国。 在大崇开国之初,先帝为了遵循诺言,奖励与自己打天下的兄弟,采取了分封制度。 自今已经五代了,每一代亲王也分封出去,乃至于大大小小的诸侯国就有二十七个了。 从年后天子的旨意下达,诸位世子陆陆续续进京,到今天已经有十几个到京,依旧有数十个未到。 诸位世子正值青年,当然,已成亲者也不在少数。 随着诸世子而来的,还有他们的资料信息。 崇景本来就对诸位世子的兴趣寥寥无几,自遇到楚季旸之后,颇有些心动,心思也完全放在了这个人身上。 至于京中其他的风起云涌,崇景甩给手下人,自己倒是撂摊子。 第二天上午,崇景等了一上午,却不见楚世子上门拜访,忍不住问林伯:“楚世子还说以后会多来往,怎么今日不见他来呢?” 林伯:“?” 他是不是年纪大了,已经跟不上王爷的心思了? 这昨天才刚走,今天又要来? 第8章 而且多来往走动,这难道不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客套话吗? “算了,楚世子行动不便,还是我去吧。”崇景微微叹了一口气,甚至连饭也顾不上吃,换上一套颇为洒脱的衣服,便出了门。 林伯站在门口想了半天,终于才想起这个场景为什么会有些觉得眼熟了。 自家儿子当初第一回有了心上人,那时候出门也是这样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出门见面,细心装扮,俨然少年多情模样。 可是王爷,和楚世子? 林伯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年纪一大把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倒是生出来了。 驿站门口,崇景在车上找了好几个借口,终于才下了车。 他平时正式出行,是有跟几位身手较好的护卫的。 不过这次他也只算是便衣出行,只带了一位随身的侍童伏羽。 当然,驿站并不是什么人都接待的,皇室有旨意除外。 所以很快,楚季旸就收到了崇景的邀请函,说是邀请他去龙泉山上一起采茶。 楚季阳瞧了一眼那放在桌上的茶,是昨日崇景再三叮嘱王府管家一定别忘了送给他的。 也据说是这位崇景王爷早春亲自采的茶。 才短短半天时间,就再次约自己去采茶? “世子,不可。山中雾寒,您还是别去了。”信安劝道,“何况我们和那位景王爷也不熟。” 楚季旸正犹豫间,门又被驿站使人敲响了。 “刚刚的信笺楚世子已经看了吗?王爷说送拿错了信,是这一封邀请才对。”对方急急忙忙的说道,“能否帮忙换回?” “看了……你把新的邀请给我看一下。”楚季旸完全不明白崇景在打什么主意。 结果打开来一看,这也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邀请出行的信。 只是理由换了一个,变成了邀请他去京城名楼香满天共进午餐。 楚季旸:“……” 按理来说这种信应该不会送错的,如果不是写错,那就是对方找了好几个借口? 楚季旸觉得崇景做事毫无章法,迄今为止自己好像不明白他的意图。 既然不明白,那就只有迎头对上。 瞧着楚季旸已经将那信折了起来,信安只能收拾东西,嘴里还在小声嘟嘟囔囔的说着这位景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要谋害自家世子之类的话。 而崇景在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瞧见信安推着楚季旸出来了。 比起那日登门拜访时的正式服饰,楚季旸今天穿的更加的随意,但是一样的让他移不开眼。 “王爷。”楚季旸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世子不必多礼,端云夫人与母后情同姐妹,你我二人之间随意即可,不必有太多礼节。”崇景急忙说道,又邀请楚季旸上自己马车,“今日我特意驾了马车,里头宽敞,世子坐我的马车即可,迎春楼正值春色菜肴试品,十分热闹。我早有预定雅间,世子初来乍到不熟悉,正好请世子一叙,尝一下郝京之色。” 崇景说的不是假话,他这个马车是经过特制的,安全性无忧,为了享受自己亲自还做了改造,十分舒适。 不过,不是香满天吗?怎么就变成迎春楼了? 楚季旸觉得自己并未记错。 “世子,我们的车架早就让马夫准备好了。”信安提醒道。 楚季旸根本就没来得及开口,崇景却轻轻一笑:“那边未曾预约的话,可能楚世子的马车不是很好停呢!小童你放心即可,在这京城,我是如何将楚世子带出去的,就一定会将一个安全完整的楚世子给你带回来。” 信安:“?”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不让我跟着? 还好,就在信安委屈的快哭了时,楚季旸终于开口了:“信安从小照顾我,已经习惯了,我身边少不得人。” “也行,伏羽,你到时候照看一下楚世子的小侍童。”崇景说着,几步就走近,似乎准备亲自将楚季旸的轮椅给抬上马车。 楚季旸脸色有些怪异:“王爷,还是让信安来吧。” 如果是试探,那这个试探,也太奇怪了吧? 也过于……亲力亲为了。 崇景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过来推轮椅的动作有些失礼。 他尴尬一笑,微微侧身:“那伏羽,你过来帮忙。” 还好崇景的马车有足够方便和宽敞的阶梯,伏羽和信安很快就将楚季旸的轮椅给抬了上去。 信安和伏羽两个人自然并未进去,而是在赶车架前方的座位上。 而后崇景也登上了马车。 崇景的马车比普通的四架之车还要大,里面十分宽敞舒适,有暖炉,甚至可以喝茶,布置得也十分巧妙。 两两相对,楚季旸为了打破对方一直看着自己的尴尬局面,随口就又夸了一句:“王爷的马车真是布置精巧,看来京城的工匠的确多能人,不是普通匠人可比拟的。” “是吗?那赶明日,我也帮楚世子设计……不,我是说,我让京城的工匠帮楚世子重新设计一个马车?”崇景笑意很浓,自动默认地把楚季旸的话当成夸奖自己。 “咳咳,这倒是不必。”楚季旸一听,立马拒绝了。 这种马车的造价只会贵比千金,两个人倒不至于如此不客气。 “楚世子不必和我多客气。”崇景说道,“举手之劳而已。” 第9章 说着,他随手又给楚季旸泡了一壶茶:“你尝尝这个茶如何,这是我特制的茶包。里面有秋季之花,春季之茶,夏季之叶,经过熏制,只需热水一泡便可,十分方便品尝,也方便携带。楚世子如果喜欢,明日我叫人再送带过来尝尝。” 楚季旸微微尝了一口,味道果真奇特清爽,还带着一丝甘甜。 “王爷真是雅趣之人,如此之物,的确难得。”楚季旸说这句话倒是心里话。 崇景给他的感觉就是那种淡泊享乐之人,若不是两人身份以及对方持有的东西,他未必不愿意交这个朋友。 不过,他想知道的是,京城之人都如此大方的吗?对方喜欢什么?夸两句就送? 短短两面,对方已经想送他两包茶,一个马车了。 或许下次他夸赞之前要多思量一下,否则人情往来,自己又该如何回礼? 第006章 追求 郝京的迎春楼是达官显贵会客之所,也是京城最奢华的酒楼之一。 京城权贵众多,所以这里的客流络绎不息,甚至于包间雅座更是很难预定到。 当然这难不倒崇景,因为目前来说,除了天子之外,他算是京城的权势之中最大的了。 如崇阳所说,他有这个资本与地位。 不过除了某些要用武力和血腥的场景,崇景一向待人和善,在京中的名声颇好,人缘也不错。 崇景在吃喝方面对自己一向不错,所以这京中的几大名楼基本上都有为他专门预留的雅座。 自然,马车的车位也是有的。 崇景除了少数与友人相聚会来这边,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一个人独自前来。 楚季旸衣着不凡,又是跟着崇景一起来的,所以倒并没有任何人以异样眼光相待。 即便楚季旸不良于行,侍者和接待之人也对他恭恭敬敬,直接带着他们从湘门入内,直接去了包厢。 包厢外面有很接近的外座,是专门供达官贵人的随从用餐的。 信安和伏羽坐在屏风外面,信安明显十分心不在焉。 伏羽倒是早就习惯了,甚至不客气的点起菜肴来。 “我名伏羽,你呢?”伏羽是个自来熟,瞧着信安心不在焉的模样,劝慰道,“我们王爷为人心细温和,但甚少见他如此待一人。所以你就放心吧,我们王爷必定会好好照顾楚世子。” 说着还将菜单递给了信安:“你自不必客气,一切由我们王爷买单。” 其实京中有很多名楼,崇景都有暗投资金或者甚至干脆是他名下的产业,伏羽跟着崇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合。 信安对此也不好说什么了,他早就被其他人耳提面醒地提醒过要好好照顾自家世子。 特别是到了京中,人生地不熟,更加要注意,万万没想到刚接触一个崇景王爷就如此难缠。 而包厢中的崇景和楚季旸正对坐着,桌子的高度刚刚合适,很明显崇景提前打过招呼。 崇景热心地介绍着迎春楼的特色食物,根本就不需要侍者在旁伺候。 楚季旸心里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或许这人是真的对于吃喝十分精通,否则怎么会连一个普通酒楼的菜肴口味也记得清清楚楚呢? “怎么样,楚世子可有想吃的?或者是我推荐一些也行。”崇景说道,“楚世子口味偏清淡,这家楼正好,有很多特色的蒸煮食物,还有一些食疗的汤,即使是一些病患也可食用。” 楚季旸不好拒绝崇景的盛意,只能象征性的点了几道,其余的崇景再点了几道推荐菜品。 在等待菜上菜之际,也有一些小食前点可吃,楼中的茶水也还不错,外面亦有舒心的曲乐清音,倒也不扰人。 可想而知,这里的确是崇景精心挑选之地。 崇景指着窗户下说道:“这边是郝京北道,自先帝之际规划成酒楼街道,如今有数十家名楼,无数小楼。我几乎逛遍了这个北道酒楼,所以世子若是想吃什么,又不熟悉,不必客气,直接找我即可。” 楼下楼市鳞次栉比,十分热闹,郝京到底是郝京,不是普通诸侯国可比的。 大崇皇室虽到此代,都大部分是守成之君,但是或许就是因为放任下去,所以各诸侯国和封地倒是十分繁荣。 楚季旸思绪万千,崇景瞧着他出神,也不由直愣愣的看向他。 京中也有无数名门贵女,世家子弟,崇景好看的人其实也见的太多了,偏偏只有这个人,好像长在了他的心坎上。 楚季旸察觉到了崇景的目光,侧颜微微颦眉。 “王爷,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对?”楚季旸终于问道,他觉得观察归观察,可是崇景的眼神未免太过放肆。 “不,只是楚世子天人之姿,吾甚慕之。”崇景的话向来直白。 楚季旸:“……”若此话放在别人身上,铁定会被他当成登徒子。 可是眼前这人,龙章凤姿,眉目清朗,他未觉不适,只是心生怪异。 “楚世子平日可有什么喜好?”还好崇景话唠子,主动缓解了尴尬。 “只是略读史书,熟六艺琴棋罢了。”楚季旸随口说道。 这些都是士族必修课,何况是世子这样的身份,这几项也是出类拔萃。 “楚世子果然大才。”崇景衷心夸赞道,“像我就不爱读书,一读就瞌睡,少时常被夫子训斥。” 第10章 楚季旸觉得崇景大概是谦虚了,观其人也不像腹中无墨。 其实崇景倒是并未谦虚,野史小传他还有些兴趣,但是正史通志之类的,每每学习他都是打瞌睡的。 这也是为何他后面不愿争那个位置的原因之一,毕竟天天对着如山的奏折咬文嚼字,那还不要他命。 两人随意闲聊着,很明显崇景的话比较多,楚季旸有时略有些敷衍或是随意,但崇景依旧乐此不疲,暗自记着一些关键。 很快,菜肴就一个个的上来了。 崇景笑着和楚季旸介绍每道菜品,完全让布菜的侍者无用武之功。 “春泉冷俏,这鸡汤是晨取深山之泉细火慢熬的,”崇景给楚季旸舀了一勺汤,“我初时也以为是造假,不过一次兴致起来了,亲自去看那泉水,果真甘甜清润,我甚至后来也常派人前去取泉泡茶。世子尝一下,如若觉得味道还行,我让迎春楼每日送一壶鸡汤来驿站。” “王爷果真好雅兴,不过我双手还算灵活,自己来即可,不必麻烦王爷。”楚季旸觉得崇景未免也太不见外了。 每次舀汤是什么毛病?难道把自己当小孩子? “是我失礼了。”崇景说道,然后将那碗鸡汤给挪到了楚季旸面前。 楚季旸:“……” 崇景的性子,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尝一口鸡汤,倒是真的与众不同。 但是他瞧着崇景期待的目光,硬生生将到嘴的夸赞憋了回去。 他觉得,自己要是夸一句,铁定如崇景所说,这汤会每日送来驿站的。 他现在觉得,崇景是真心无加害之心,那莫不是有收买之心? 可怜楚世子心思百转千回,平生攻于阴谋算计,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只是在追求心上人而已! 第007章 先帝误人 不得不说,崇景劝人吃饭的功力很强。 楚季旸从楚国一路辗转过来,都没什么胃口,倒是这两天和崇景一起吃,吃得多了些。 或许也是因为食物的原因。 崇景推荐的菜肴的确不错,虽然他这次忍住了,一句话也没夸。 “我本来想约世子一起入山采茶的。”崇景遗憾地说道,“不过山中这几日寒凉,过几日要是天气好了些再去吧,龙泉山上景色也颇美,世子一定会喜欢。” “多谢王爷美意了。”楚季旸不好拒绝,只能客套。 “不过明日是天玄琴行的店庆,世子可以赏脸一起去吗?或许有名琴出世也说不定。”崇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皇宫中倒是有一把凤翎,不知是否给先后陪葬了,改日我入宫看看,或许能配得上楚世子。” 楚季旸略有些头疼,这崇景王爷动不动要请人吃饭送人东西的毛病,到底是习惯还是有心收买自己? “明日我可能没空。”楚季旸觉得自己有必要调查一下。 “那后日?”崇景似乎不觉得对方是在礼貌拒绝,“后日辉阁也有活动,楚世子可以前去一观。” “再说吧,我后日可能也有事。”楚季旸觉得崇景似乎过分热情了。 若是平常,崇景自然能明白楚季旸的意思。 对方都明晃晃的表示不想和他再约了,他又何必自讨没趣。 可是这会儿,他居然脑海中下意识的过掉了楚季旸的话,觉得他的确是没空。 “世子刚刚入京,难道还带着楚国的政务而来吗?为何每日如此繁忙?”崇景感叹道,“难得来郝京,世子就把这当成一次游玩就罢了,何必辛苦自己。要我哪日去了楚国,可不得楚世子天天带去游玩赏月,将那些公务琐事抛之于脑后。” 楚季旸:“……” 要不是对方特殊的身份,他绝对会以为这是一个纨绔子弟说的话,他以为谁都像他一样闲吗? 京中因为这次诸位世子入京的事情闹得风起云涌,处处玄机,随着各位世子而来的还有无数的探子。 稍不留神,或许命丧于此,哪里能有心思游玩呢? 怕不是崇景说这话,故意让自己降低戒行罢? 因为没有约到下一次相聚,所以崇景有几分失落。 直到楚季旸回了驿站许久,他还在门口久久未曾离去。 伏羽不明白一向果断潇洒的崇景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忍不住问道:“难道这位楚世子有何过人之处,让王爷为难了?” 提起心上人的过人之处,崇景顿时眼睛发亮:“过人之处?也不觉得楚世子全身上下都是过人之处吗?才识卓越,天人之姿,品性高洁……” 伏羽:“……”虽然楚世子长得好,倒也大可不必如此夸张。 王爷你难道是被下降头了?可从没见过他如此夸另外一人。 “哎。”崇景说着,却是叹了一口气,“难道楚国政务纷乱有何麻烦?否则楚世子怎么会如此繁忙?他身子不好,楚王倒也忍心让他如此操劳!伏羽,你回去帮我将楚国的资料调查出来,或许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诺。”伏羽高兴的回应了一声。 自家王爷终于想起做点正事了! 好像自从那日楚世子上了拜访之后,他都已经好几天没处理政务了。 虽然平日里他也是将大部分事情丢给手下家臣处理,但这几日做甩手掌柜做的也太彻底了。 大崇的情报机构现在的确是在崇景手上,但是除了一些特别的事情需要查阅,他并没有用它去监控什么,反而是大部分的异常信息,都呈交给天子崇阳那边去处理了。 第11章 这或许也是崇阳更加信任他的原因,他倒希望自家皇弟能稍微对这些事情上点心,可偏偏对方无欲无求的,让他着实难办。 所以这回崇阳好不容易见着自家皇弟对一个人上心,于是特意找来了楚季旸的信息情报。 不过,崇阳看完楚季旸的信息,脸色顿时就不太好。 关于楚世子的信息很少,因为他基本上是在抱病中度过的。 传递来的信息也是这位楚世子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医药不断,要不是养得精细,估计早就早夭了。 最主要的是,虽然其人长相的确出挑,但是却不良于行。 不仅身有残疾,还有可能是个短命的病秧子!这哪里配得上自家弟弟呢? 和崇景把心上人看的到处是优点不一样,崇阳看到了对方身上的致命缺点。 不良于行且身体不好,即便是成了王妃,他也熬不了过几年,更无法与自己皇弟长相厮守,怕到时候徒增伤心罢了。 所以崇阳此刻极度不喜楚季旸,觉得或许是崇景未也曾见过其他世子,所以一时被色相所迷。 还好,现在只是一时兴起,他要想办法把这个念头掐断才行。 即便普通人娶妻,也不愿娶一个残疾,何况皇家贵胄。 楚世子在他看来,实在算不上自家皇弟良人。 “现在还有多少位世子未曾入京?”崇阳询问道,“各位世子的资料和画像,是否都有呈送过给景王爷观阅?” “回陛下,目前还有六位世子未曾入京,所有世子的资料和画像,我们都有专门呈送给景王爷。”下臣回道。 “那为何他谁都不选,偏偏注意上了这位楚世子呢?”崇阳皱眉表示疑惑,“你将其他世子的画像也一并送到孤这边来,让孤看看。” “诺。”对方听闻,急忙领命下去了。 很快,二十几位世子的画像就呈到了崇阳的桌子上。 崇阳一张张的翻看着。 越翻到后面,他就越皱眉。 瞧瞧,这都是一些什么牛鬼蛇神的长相? 从前诸侯入京,他也不曾仔细观察,现在想来,却是的确很少有诸侯长相出众的。 即使有些魁梧壮硕的,也完全不长在他的审美之上。 终于看完了所有的画像,崇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先帝误我皇弟,当初封王的时候,都未曾看脸吗?” 子类父,这要不是各位诸侯王长相不佳,何至于生出一群长相同样不佳的儿子来。 这也难怪崇景会看中楚季旸,不对比不要紧,一对比更加显得楚季旸姿容出众,其它人都没眼看。 “传令下去,明日传楚世子入宫。” 最终,崇阳决定亲自会会楚季旸,主要找御医给他看看,没准可以救一下呢? 第008章 入宫觐见 正是因为崇景这些看似有些奇怪的举动,导致楚季旸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不明白,大崇国这位唯一的王爷是以是一种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他的。 那些看似讨好的举动下又有何深意呢? 为此,他特意调动了京中的细作咨询关于崇景的事情。 但是这位王爷,其他政.治上的事情自然很难打听,唯独他经常出入在各大酒楼以及玩乐活动场所倒是很多。 所以这位掌握着绝对权势的王爷,表面上在扮演着一个与人和善亲民享乐的闲散王爷? 还是他真的伪装的那么成功,如果这样,那此人心机更是深不可测。 楚国终于来信,关于崇景,密令只有两个字——拉拢。 如果崇景能站在他们这一边,与楚国里应外合,那他们的大计可事半功倍。 一个崇景就让楚季旸头疼的。 万万没想到第二日,他就收到了天子的召立,宣他进宫面君。 这是急诏,按理这种觐见是要提前宣召的,好方便他沐浴熏香提前准备。 而且他记得没错的话,应该是所有的世子统一进入宫觐见,也不见这位天子曾经召过其他早就来京城的世子。 为何单单独自召见他呢? 不管怎么样,天子召,必须去。 楚季旸急忙的换上了正式的世子冕服,且不管这位天子有何意,他都必须从容应付。 在一系列繁琐的仪式后,他终于来到了天子的茶室。 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天子会将他安排在此茶室会见。 正常来说,天子见朝臣,应该在大殿或者御书房。 可是却约在了休息闲话的茶室。 这往往是天子觐见内外亲,或者和亲信闲话的地方。 他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天子外亲了。 难道是因为自己母亲端云夫人? 虽然内心诸多猜疑,但他还是保持着良好的礼仪,恭恭敬敬的朝天子崇阳行礼:“微臣叩见陛下,愿天子万安,大崇盛景万载!” 有内侍搀扶着他从轮椅上下来,行了一个跪拜之礼。 “卿无需多礼,你不方便,下次可免跪拜之礼。”这是崇阳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谢天子圣恩。”楚季旸被内侍又扶了起来,坐上了轮椅。 这个轮椅是宫中的,制作精巧,但远比不上他自己那一个。 自己那一个经过诸多改造,并且常有暗器,的确是不宜入宫。 不过这位天子见他,第一面就给他免了跪拜之礼,这未免对自己太过……恩赐了。 第12章 但是想到崇景想到两个人是亲兄弟,又似乎有些不意外。 难道大崇的皇室待人都如此亲厚吗? 不过说到底是天子,即便好奇两兄弟是否相近,他也没有直视天子龙颜。 崇阳许久都没有说话,只似乎是在打量着他。 这种目光并不严厉,很奇怪。 终于在楚季旸都快忍不住询问时,崇阳开了口:“楚世子的确天人之姿,只是可惜了……” “是臣福薄。”楚季旸回道,他自然知道崇阳说的可惜是指什么。 无数过见过他的长辈都这么说过,长得好,可惜是个残疾。 “无妨。”崇阳笑着,“或者楚地的医者不够,宫中正好有医者擅长此道,孤宣来帮楚世子看一下,或者有治疗之法。” 楚季旸顿时拽紧了手心,后背薄汗微微的渗出。 难道这就是天子将他召入宫的原因吗?试探,以及确认自己的双腿是否残疾! “臣……”楚季旸刚想用已经遍寻名医都无救治方法这个借口来糊弄过去,却突然想到自己曾经也和崇景说过。 而且他记得崇景是不是说过要去找御医给自己看一下,当时他拒绝了。 难道天子招自己入宫是因为崇景? “多谢陛下。”楚季旸改了口。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或许他在崇景面前能够随意一些,但面前此人却是诸侯国之主,整个大崇的天子,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的双手放在膝盖上,心里有了个主意——如若不然,就只得自己受点苦了。 他的腿当年的确出了大问题,但是好在端云夫人巧合的认识一个名医,给他开了特制的膏药并且教了些按摩的手法治疗。 这些年来,其实行走几乎没什么问题了。 虽然已经远不至于还每日坐轮椅的地步,但是为了母妃,也为了降低父王的戒心,他依旧多年来在外人面前伪装成这幅不良于行的模样。 普通的大夫自然看不出来,但是御医可说不定。 身体里面的内力不断的往腿部经脉处传送,他要暂时封闭自己腿部的经脉! 至少让医者看不出来自己的真实情况,无论如何,他现在不能暴露自己,否则也是欺君,更会引起惊疑。 自然的,这种方法十分痛苦,正常的经脉一条条封闭,自然会让人痛不欲生。 但是表面上,楚季旸依旧表现的云淡风轻,天子面前,他不敢露出任何异状。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皇兄,听说你把楚世子叫来了,为何不叫我一起?” 这个熟悉的声音,楚季旸不用猜都能听得出是谁。 而且除了当今天子的亲弟弟崇景王爷,还有谁能没有宣召就直接入天子的茶室呢? 崇阳倒是身子一僵,顿时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他心虚什么? 他只不过是想找那看一下自己未来的“弟妹”而已,虽然昨天想着把他换掉,但今天还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救的。 崇景说着,已经跨着大步走了进来。 他今日穿的十分正式,四爪的绣龙黑色冕袍,终于让他显得有那么些位高权重的王爷的意味了。 对着崇阳行了一个礼,他的目光就再次转向了楚季旸。 “好巧,楚世子,又见面了。” “王爷。”楚季旸也对他还了个礼。 “原来昨日世子说的有事就是今日要入宫觐见皇兄呀,我还以为是何事。”崇景即便在天子面前说话也依旧随意。 这话让是普通大臣说出来,怕是有不敬天子的罪名了,但是崇阳似乎习以为常,足以见两兄弟至少表面亲厚。 “皇兄,你找楚世子有何事?”崇景又问道。 崇阳顿时有种崇景在质问自己召楚季旸入宫耽误两人相约的感觉,内心不由感叹,果然是长大了,皇兄在他的心中怕是比不上这个外人了。 “孤听说楚世子不良于行,特意招他入宫,想召御医给他看一下。”崇阳说道。 “皇兄和我想法倒是一致,不过当时楚世子婉拒了,今日来都来了,那就看一下吧!楚世子觉得如何?”崇景似乎还咨询了一下楚季旸。 “是微臣的荣幸。” 还能怎么办呢?干脆就这次让两个人彻底的消除疑心。 他的手还在往自己腿上传输内力。 突然崇景朝他走了过来,面色凝重。 楚季旸身子一僵,难道他看出了什么吗? 第009章 天子助攻 “楚世子,你今天是不舒服吗?我瞧你的脸色有些难看?”崇景往前走了几步,关切地对楚季旸说道。 楚季旸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的异常居然被崇景察觉了:“无妨,只是昨日没有睡好而已。” “那等会儿看完医者早点回去休息,或者在宫中小憩一下也可。我在这宫中有一静室,楚世子稍后可以一用。”崇景说道。 楚季旸没想到崇阳居然对崇景如此放心,居然在宫中也为他设置了寝宫。 “多谢王爷抬爱,不过这与礼不合。”楚季旸自然是拒绝了。 瞧着崇景一副遗憾的样子,崇阳翻了个白眼——见过主动的,没见过如此主动的。 这楚世子到底是有什么好,竟让自己这个弟弟迷了心窍。 虽然观其人,甚少有如此姿容的,但从前也不听闻崇景为美色所惑,怎么偏偏看上此人。 第13章 很快,御医就循召而来。 老御医鹤发童颜,看着十分精神。 他恭恭敬敬的朝三人行了礼,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坐在轮椅上的楚季旸,很明显,这是他今天的患者了。 “楚世子,得罪了。”老御医轻轻的在楚季旸旁边伏坐了下来,然后伸手替他把脉。 楚季旸此刻心里是十分紧张的,刚刚被崇景这么一打扰,他也不敢放肆,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是否有效。 “世子身体残弱,双腿筋脉封闭,的确像是久病之人。”老御医的话让楚季旸松了一口气。 “不过,或许是世子有锻炼内劲,中腔倒是气足。”老御医又说道,“世子可否描述一下您平日症状,是整个腿都无法动弹吗?” “炎热之际,寒意驱走,我堪堪可行走,但也不可多走。大部分时间都靠着轮椅行走,双腿无力。”楚季旸说道。 “那边是了,倒并不像想象中那么严重,当然,如果楚世子能让我看一下双腿就更好了。”老御医试探的询问了一下,“老夫也可根据世子双腿的肌肉受损情况,更加好判断。” 果然是一个行家,楚季旸觉得自己低估了这宫中的御医。 但是一旦脱衣检查,就必然看得出来他的双腿与常人相差并不大。 所以楚季旸听到这话,立刻就脸色一变:“这成何体统!如若这般,不治也罢!” 老御医顿时就低头谢罪。 倒是崇景见此,以为楚季旸只是觉得难堪,他苦口婆心的说道:“世子切莫讳疾忌医,在医者面前如同在父母面前一样,这宫中大有内室可用,世子可和御医一起前去看诊。” “不必了,我双腿粗陋,不便示于人前。”楚季旸坚定的拒绝了。 老御医见此,只觉得楚季旸是因为身份尊贵,不愿意让他看肌肤。 他接诊过的达官贵人什么样的脾气和规矩都有,倒也不奇怪楚季旸的拒绝,所以再次给他诊脉之后。 老御医提出了一个建议:“楚世子的腿以筋脉堵塞为主,老夫建议以药浴泡之,每日进行针灸。如若有一内劲高超之人或许可帮忙疏通经脉,达到事半功倍之效。” “内劲高超,要多高超?”崇景突然问到。 不知道为什么,楚季旸觉得自己一下子听明白了崇景的言外之意。 这个千金之躯,王公贵胄难道要帮自己治腿? 想着就十分滑稽,但楚季旸内心却有种感觉——崇景就是这个意思! 果然,在老御医为难的不知道如何形容之际,崇景开了口,他走到了老御医面前,伸出手让他把脉:“你觉得由本王来替楚世子疏通经脉如何?” 崇景年纪轻轻,或许是因为没花太多精力花在权谋斗争上,他的内力倒是还不错。 老御医虽然不懂武功,但却可以察觉一个人体内的内劲气场,所以稍微一把脉却是点了点头:“王爷应该可以。” 楚季旸还没来得及拒绝,崇景就笑着走到了楚季旸的面前:“楚世子以为如何?医者可是宫中资历御医最老之人,他说的话可信,不若让本王每日替楚世子疏通经脉,如何?” “不敢!王爷千金之躯,岂能做这种事!”楚季旸断然拒绝。 “无妨,母上端云夫人和母后情同姐妹,你我就如同兄弟手足,又有何难堪?”崇景这话说的倒是很坚决,“所以楚世子切勿推脱了!驿站简陋,不若楚世子明日就搬到王府中来,这宫中每日配的药,也正好可以拿到王府中来,到时候便由我替楚世子疏通经脉,则可事半功倍,让楚世子重新站起来。” 楚季旸艰难回道:“王爷,我觉得不妥……” “有何不妥!”崇景倒是难得坚定,打断了他,“如今给楚世子治病最重要,又何故来那么多君臣礼仪之分!是吧,皇兄?” 崇景终于问了崇阳这个透明人。 大崇的天子无奈的点了点头,从崇景的语气中,他就知道对方肯定要是要促成这件事了。 他要是不帮这点忙,帮自家皇弟追妻,怕是要被崇景埋怨到明天了。 “楚世子,孤今日召楚世子进宫,也正是此意。太后在世之时常提起端云夫人,谈及两人姐妹情深。如今太后去了,临终前告诉孤拂照楚地,如今世子千里迢迢而来,身患有疾,如今有治疗之法,自然善用!” 崇阳开的口,自然无人拒绝:“传召下去,楚世子身患疾病,孤甚怜之,可不住驿站,暂住景王府治疗。” 楚季旸暗自拽紧了手心…… 他怎么觉得对方两人是别有所图呢? 否则又何必两人唱双簧,把自己弄进景王府? 绝对不可能是单单治病那么简单。 但是天子的话已经开口,自然无法更改。 楚季旸不管心里如何疑惑不解,只能行礼感谢:“臣多谢陛下。” 这边,御医也写下了药浴的方子,然后又问了一句:“ 我将标注好穴道,每日派医童前来帮世子针灸,如何?” “不必!”楚季旸和崇景同时说了这两个字。 楚季旸自然不想让别人近自己的身,断然拒绝:“我有仆从精通医道针灸,医者只将穴位标注给我就行,不必麻烦医童每日前来了。” 崇景倒是微微的有些尴尬了,他趁机转移了话题:“楚世子那边有人就更好,本王本来想说府内也有医者可用的。” 第14章 其实他是觉得自己也熟悉各大穴道,莫不如让自己来也行? 当然,再这么说下去就过分了。 崇阳瞧着今天的目的也达到了,却是把希望寄托在医者身上。 希望老御医的办法真的有效能治好楚世子,否则自己这傻弟弟,怕是一头热的陷下去了。 瞧着楚世子那副冷清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对自己皇弟有意的样子,就看看此次两人同住王府,能不能培养出感情来了? 崇阳意味深长的看了崇景一眼——皇兄能帮你的就到这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努力了! 第010章 共用早膳 此刻已经接近晌午了。 崇景又开口邀请道:“楚世子不如一起在宫中用膳?” 简直把皇宫当成自己家一样,哦,就是他自己家。 不过显然,崇景可比大崇天子还要热情。 “御厨可是汇聚了天下美食家,虽然有时候过于迂腐,不过,还是有其过人之处的。”崇景兴致勃勃说道。 崇阳瞧着自家皇弟兴致勃勃,没办法只能应和:“的确,楚世子不若就在宫中用膳吧。” 楚季旸:“……”天子的邀请,真的不能拒绝吗? 于是,一番“宾主尽欢”之后,楚季旸终于送了一口气,然后被崇景送回了驿站。 本来崇景直接让他今晚就去景王府住的,要不是他再三推辞,怕不是要被带到景王府去了。 驿站说不上方便,好歹来说相对自由,如若进了景王府,那必将是每时每处都在崇景的监控下,而他要如何完成那些事呢? 楚季旸回到房间,久久思索着,今日这事的发展显然超出了预料。 信安对此疑惑不解:“世子,可是陛下为难了您?” “倒是没有,这位陛下和景王爷颇有几分类似,都格外的……热情。” 楚季旸居然想不出其他的形容词来,然后叹了一口气:“对了,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将搬去景王府暂住。” 信安:“!” “世子,这是为什么?”信安深表疑惑,“景王府或许比这驿站条件要好,但或许行事诸多不便。 ” “陛下今日给我招了御医看腿,御医开了药浴以及针灸,并且需要内力高强之人替我疏通经脉。陛下和王爷美意,让我到王府中方便治疗。”楚季旸说道。 信安:“……难怪您回来脸色不对,得赶紧敷药,否则之前的治疗或许就白费了。” 信安自然是知道楚季旸采取了什么办法躲过医者的检查的。 从前也在楚国的时候,也有过一两次的隐瞒,每次都十分痛苦,并且要许久才能恢复。 所以他听楚季旸这么说,急忙准备好了膏药,帮楚季旸敷起腿按起摩来。 “这王爷和陛下可真奇怪,说是好意,可是却弄巧成拙了。”信安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觉得去景王府中指不定是狼潭虎穴。 但是天子下了旨意,谁都无法违逆。 第二天一大早,崇景的马车就来了驿站门口。 京城中有许多个驿站,所以并不是所有的世子都居住在此,除了楚季旸,目前只有两三个世子在此驿站。 他们早就听闻貌似大崇天子的亲弟,大崇唯一的王爷景王爷此前来找过楚季旸。 没想到居然再次上门。 而这一次的阵势颇大,还有许多装东西的马车。 楚季旸的东西带的不少,还有一些随从和护卫队,如果他搬去景王府住的话,这些都是要一并带去的。 楚季旸听闻崇景的阵势如此之大,忍不住扶额:“若不是故意做给其他人看,好让别人心生猜忌?” 楚国算得上是诸侯国中实力比较强大的一个,假如天子和崇景是在故意表现天子与楚国交好,让诸侯忌惮的话,也未尝说不过去。 不过…… 这景王爷未免太心急了一些。 正思考着,崇景却已经跟着驿站的侍从来到了他的门前,敲响了门:“楚世子可否起来了?王府已经收拾完毕,楚世子只要跟着我去王府即可,其余行李仆从自然有人带领。” 楚季旸觉得又有些头痛了。 他也就刚刚才起来,洗漱完毕,甚至还没来得及吃早饭。 “王爷进来吧。”楚季旸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如常,“昨日太赶了,我这边倒还有一些没收拾好,可要劳王爷稍候了。” “没事,这种事情让下人收拾即可。楚世子可用了早膳?” 崇景一边说着,跨门而入。 他昨夜虽然未曾睡好,但却极其有精神。 不过,他瞧着楚季旸的面色倒是不怎么样,于是关切地说道,“我知道这不远处有一家早茶点,不如楚世子随我一起去吃个早饭,如何?等吃完可一起回王府,驿站的东西自然就收拾好了。” 信安正好倒了洗脸水回来,瞧着这一幅场景,他也觉得头疼。 怎么这个景王爷是一天到晚没事做吗?他总觉得对方有在缠着他们家世子的感觉。 这世子如是女郎还说得过去,可世子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 怎么也太奇怪了! “世子,那您先去用早膳吧,剩余的东西我来收拾就行。”信安疑惑不解。 不过很显然,识时务还是必须的,他总不能说要自家世子留在这收拾东西吧。 第15章 崇景听完脸上的笑意就更大了,他也不避嫌,径直走了过来帮楚季旸推轮椅。 外室的朝露之气似乎随着崇景的入内而扑面而来,那是一种清爽微凉之感,楚季旸心中忽然有种十分微妙的感觉,但他却想不出形容。 或许是因为崇景太过把自己当成一家人的样子了,难道母亲真的与先太后关系那么好,情同姐妹吗? 正当两个人穿过驿站的大厅,往门口而去的时候,前头走来了两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的年轻人。 两人都已束发结璎,衣着华贵,他们规规矩矩对着崇景行了一个礼。 “齐国世子齐瀛见过景王爷。” “李国世子李世乾见过景王爷。” 两人正是齐国世子齐瀛和李国世子李世乾,和楚季旸同住这个驿站。 本来二人准备结伴一同去吃早饭的,却见到了门口浩浩荡荡的马车。 稍微打听,才知景王爷又来找楚季旸,于是忍不住疑惑,想来一探究竟。 上次崇景来找楚季旸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一次正好遇上了,怎么的也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崇景显然对这两位并不怎么上心,即使他们的长相和资料早就呈在了他的桌子上。 他只是稍微颔首回礼:“两位世子,本王和楚国世子有事相谈,就不多叙了,改日皇兄摆宴,再举杯相谈。” 齐国和李国也算是诸侯王中实力还可以的,没想到崇景却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态度。 齐国世子齐瀛倒是脸皮厚,他似乎丝毫不介意崇景的话,而是含笑说道:“我们也来京中数日了,抛下家国大事,整日在这京中闲逛,也无甚要紧。可惜不得见王爷,如今正好有机会,如若两位不是特别要紧,可带上我们两位如何?” 李国世子连忙应和:“是了,我们早就仰慕王爷风采。如今正好遇上即是缘分,如不嫌弃,可带我们二人一起?” 崇景顿时心有不悦,他只想单独和楚世子一起吃个早饭,为何要多这么多闲人? 当然,他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崇景正想找个借口推拒时,楚季旸却开了口:“两位世子,如不嫌弃,可一起。我和景王爷也并无要紧的大事,而是王爷听说附近有一家早茶点十分出名,我们正准备一同前去用早膳。” 齐国和李国世子:“?” 这就是景王爷所说的有要事相商,明明就是去吃个早饭! “楚世子这话说的不对,我的确是找楚世子共同吃早饭,但也的确是有要事要和楚世子商量,不便外人在场。”崇景的随机应变能力还是可以的,顿时就反驳道。 齐瀛和李世乾:“……” 所以,就我们是外人? 第011章 回景王府 最终因为崇景都这样说了,齐国李国世子两个人脸皮再厚也不好跟着去,只能眼瞧着崇景亲自推着楚季旸的轮椅走远了。 齐瀛摸着下巴,疑惑地说道:“我总觉得两人不对劲,同样是初入京城,为何景王爷与他如此亲近,对我们却如此冷淡呢?” 李世乾点头表示赞同:“据我所知,楚国的野心可是昭然若揭的。派这么一个残疾世子来京本就是心是险恶,谁会真正确立一个双腿残疾的人当世子呢?何况楚王也不仅他一个儿子。” “或许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会变成一颗弃子,所以攀上了景王爷这棵大树也说不定。”齐瀛又回道,“楚国和大崇天子合作的可能性极小,不过说到底是个世子,也许带着楚国的一些机密来也说不定,搞不好楚王要栽个跟头!我们就等着吧,现在天子还没有任何动作,我们能做的也就是静观其变了。” “景王爷在京中的风评倒是极好。”李世乾说道,“或许改日我们可以上门拜访,试探一番。” “好主意。”齐瀛应和。 齐王和李王早在天子召世子入京前就已经通过了信,两国现在几乎算得上是暗中合作的关系,所以两个人倒是颇为信任,行走都在一处。 …… 而那边两个人已经又坐上了崇景的马车。 楚季旸这会已经了解崇景的作风了,所以径直开口:“王爷就不准备避嫌?王爷三番两次来找我,或许会引得他国世子猜疑也说不定。” “有何猜疑?”崇景回道,“端云夫人和母后情同姐妹,世子又不良于行,本王对世子多加照顾也是应该的。” 端云夫人和先太后的情谊,再次成了借口。 楚季旸没办法,只能闭目养神,看来母亲提醒他是没错的。 京中局势混乱,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让他不要操之过急,沉着应对。 果然自己还是不够沉着,否则又岂会为此事操心? 或许是因为昨日是真的没睡好,又或许是因为马车平稳,楚季旸闭目养神间,居然真的有了困意。 车上萦绕着一股特殊的熏香,和崇景身上的有些类似,似乎有安神的作用。 当然,楚季旸并未睡着,倒是崇景瞧着他闭目养神了,暗自吩咐马车行走的慢一些,然后又对楚季旸开口:“世子若是昨夜未休息好,在车上小憩一下也可,大不了我们去远一些的那家茶点铺。” 楚季旸:“……”这人,该说他什么好呢? 不过或许是崇景从未对他表现过恶意,听到他这么一说,楚季旸难得一直悬着的心倒是稍微放松了些,真的在马车上稍微小憩了一下,这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 第16章 而待他醒后,已经到了那一家梁记茶点铺的早茶楼。 铺子并不算很大,但却十分干净,各类茶点的香气扑鼻,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氛围,粗人雅士都有,倒也有趣。 瞧见崇景过来,老板立刻带他们去了楼上雅坐,似乎恰好是为崇景准备的。 南方多糕点,而北方多面食。 崇景似乎对这边的知识也十分熟悉,不用伙计介绍,他就给楚季旸推荐了店里的特色以及适合楚季旸吃的早点,做事之细简直无可挑剔。 楚季旸忍不住来了一句调侃话:“王爷如此心细,以后若是有了心爱之人,必定是琴瑟和睦。” 崇景本来还在替楚季旸夹了一个小笼包来着,这会听到了楚季旸的话,脸色竟然有几分薄红:“世子……世子厚爱了。” 厚爱什么,他怎么觉得有些听不懂? 而楚季旸瞧着崇景的反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他并未是情窦初开的少年,倒觉得崇景此刻有这么些意味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是有些冒昧了:“是我逾矩了,王爷不必放在心上。不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王爷如此年纪,有个心上人也不奇怪,若是王爷介意,我以后不再提此话题了。” 其实以崇景的年纪,未曾娶妻倒是少见。 崇景终于明白楚季旸是误会自己了,顿时急忙摇头:“世子误会了,我……本王并没有心上人!” “我明白。”楚季旸点点头。 既然对方不愿意承认,那他也就不再顺着往下提了。 崇景顿时扶额——现在他该说什么好? 此地可不是个好表明心意的地方啊。 何况他觉得最好是等待时机,两人多相处一些时日,等相互有了好感再提也不迟。 不过很明显,他的示好似乎已经有了些成效。 不愧是一起吃过几顿饭的人了,楚世子明显从之前的冷淡疏离,到现在都能和自己开玩笑说这样的话题了,有进步。 崇景这样安慰着自己,脸上的笑意就更加明显了,然后再次给楚季旸夹了一个小笼包。 这家店铺的小笼包的确是皮薄馅大,十分香软可口,所以楚季旸不自觉的吃了三只。 可是—— “王爷,我是有腿疾,手还好,您不必经常为我夹菜。”楚季旸忍不住提醒道。 他其实是真心想和齐国世子和李国世子一起共进早餐的,他倒是想看看崇景会不会为其他两个人夹菜。 想到崇景对着几个人一人夹一个小笼包的场景,他就莫名的觉得好笑。 听到楚季旸的话,崇景夹着小笼包伸过去的手只能缩了回来,然后往自己嘴巴里面放:“我下次会注意的。” 说话间,还有几分委屈巴巴的模样。 总之,和崇景一起吃饭,他就没有不吃八分饱以下过。 对方总能介绍起这道美食那道美食,然后让他尝一尝,数量多了自然就饱了。 而吃饱喝足之后,崇景果然如他刚刚所说,一般直接将楚季旸带回了景王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下马车的那一刻,他觉得景王府的门都似乎新了不少。 好像是重新仔细清洗过了? 信安早就在王府门口仰颈以待了,瞧着楚季旸下了马车,立马就跑了过来。 “世子,您终于回来了!”他激动说着,然后随手接过了崇景的活,推起了楚季旸的轮椅,然后还对崇景行了一个礼表示感谢,“多谢王爷照顾我家世子了。” 其实我来也是可以的,照顾自己未来的夫人不是应该的吗?崇景内心小声的说道,而且什么你家世子的,明明就是我家世子! 不过好歹,虽然此次不是明媒正娶娶回家,但是崇景也是极其高兴的。 如若一觉醒来就能看到对方,那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啊! 林伯瞧着崇景有些“傻笑”的模样,简直不忍直视——王爷您悠着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您接了心上人回家呢! 对了,王爷这副样子怎么像极了自己儿子当初第一次带心上人回家的模样呢? 第012章 正妃之所? 林伯越想越不对劲。 自家王爷昨日下午一从皇宫回来,就开始号令所有的人,大肆清洁王府,然后腾出了一个离自己住处最大的院子,说是有贵人要来暂住。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天子可能要降临王府小憩呢。 可是今天一大早,王爷就驾着马车出去了,然后搬来了那位楚世子的所有行李,随之而来的还有楚世子的所有随从护卫。 很明显,崇景说的那位贵人就是楚国远道而来的楚世子。 两人之前在家共同吃过一顿饭,不,后面崇景又亲自去找人吃了一顿饭,或许昨日进宫也见到了他? 早上一大早崇景连早膳都没吃就跑出去了。 结果到现在才回来。 那副模样简直就和自家儿子跟着心上人出去约会回来差不多。 这个念头在林伯的心中越来越盛,他都已经顾不得是不是大逆不道了。 王府一直没有女主人,是林伯一直操心的事情。 而想到这些年崇景身边甚至连个通房侍妾也没有,刚开始他还觉得自家王爷洁身自好,不沉迷于酒色,与京中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 可这会儿瞧着他对楚世子如此热络的模样,又瞧着楚世子那如同皎月一般的容颜,他几乎都觉得自己可以落实这个想法了。 第17章 这不是贵客,或许是未来的王妃啊! 想到这里,林伯不由频频打量楚季旸——可是楚世子长得再好,也不能为王府增加个一儿半女延续子嗣呀? 何况,若是关乎到自家王爷,他和嘉延帝的想法是一样的,即便对方天人之姿,可是总归是不良于行的,或许身体还不太好…… 他正想着,崇景终于回过神来,对林伯吩咐道:“楚世子的东西是否已经安置妥当了?” “是的,全部安置妥当了。席塌被褥也都是全新的贡品。”说完他转向了楚季旸,“世子可随我去内院看看,是否还有其他东西要添置的。” 昨夜崇景几乎将他能想到的所有物品的清单都已经列好给林伯了,林伯也只是按崇景的吩咐布置而已,真正操心的是崇景,连房中的花瓶他都亲自考虑好了要用哪些。 难怪会如此上心,如果这位楚世子真的是自家王爷的心上人的话,那也不足为奇了。 上次来这里是拜访做客,楚季旸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要住进这景王府中。 而这次不只在前厅会客室,而是要到后方住处院所去。 当然,天子下了旨,他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无论如何,只能随机应变,走一步算一步了。 前厅布置的倒颇为有些王爷的气度,不过越往后院走去,后院的布置却越来越简单。 比起一般王室皇族家中的浮雕怪石珊瑚玲珑,铺金镀玉,从景王府的布置风格相当的简约大方。 不过,每一处的花草树丛,亭台楼阁倒是十分的巧妙,让人看着十分舒心,赏心悦目。 根据方位来看崇景,居然给他安排了东院。 东院往往是府中位置最好的地方,为家主所居之所。 走过一处院落,崇景笑着对他说道:“这便是我的居所了,楚世子有空可随意来找我。” 右转角处一个偏僻的院落,崇景再给他介绍道:“这是我平日经常去的地方,里面是我的存放收藏和捣鼓小玩意的地方,世子今后若感兴趣,我也愿意带你一观。” 楚季旸听着这话倒并不觉得奇怪,每个人都有一些爱好和收藏,以崇景的性格,愿意把这些分享给自己也是正常。 林伯倒是心里的惊讶越来越大——这院平日里,可是连下人打扫卫生都不得进去的,也从未见自家王爷带过好友入内,王爷居然可以让这位楚世子进去! 这到底是多大的喜爱和毫无保留? 但是这会儿客人在场,林伯也不好多问,但是他已经觉得,这事严重了。 王公贵族之间相互吸引,惺惺相惜到也不是什么密事,可崇景这幅模样明显是动了真格,难道想来个金屋藏娇? 可这位身份也不简单,可是楚国的世子!又如何甘心做这娈.童之辈? 而马上就到了崇景给楚季旸安排的院内了,位置和采光都十分好。 入院内的门槛和石阶早就被填平,用珍贵的细毯子铺好了,可想而知是崇景特意为他准备的。 而观其屋内的布置,无不都是用的上好的物品,虽然不至于繁琐,但依旧简约淡雅,和楚季旸的风格倒配。 看了一圈,崇景终于忍不住询问道:“世子看看,如有其他需要改动的地方,世子安排林伯去做就可,如不满意这屋内的布置,改日开了库房让世子去挑几样即可。” 开了库房让自己随便挑,这话是能随便说出来的吗? 楚季旸觉得自己又开始头疼了。 “王爷有心了,这里的布置我都很喜欢,不必特意去布置了,只是一个临时的居所,王爷倒也不必如此麻烦。那些珍贵的花瓶古玩,还望王爷收起来,我怕哪天不小心打碎了,可就辜负了王爷的一番心意了。”楚季旸说道。 怎么能说是一个临时的居所呢?我可是希望你长长久久一直在这里居住。崇景内心说道。 当然,他现在自然不敢把这个心意直接暄出于口。 “世子满意就好,也不是什么珍惜的玩意儿,世子若哪天不悦,摔着玩也行。”崇景回道,“不过我这府中的仆婢并不是很多,这院中每日会有人来打扫清洗,院外也会安排人巡查守夜,世子看看是否要增加几人伺候?” “不必了,我已经习惯了身边之人,若是太不熟悉的人,我可能夜不能寐了。”楚季旸拒绝道。 “那便是了,我猜也是,所以并未多派仆婢。”崇景点点头,“除了府内的大厨房,我这隔壁院落有小厨房,世子若什么时候饿了,吩咐下人即可,或者是来我院内也行。” 楚季旸:“……多谢王爷美意了。” 总之,崇景一切的布置的都十分尊重他的意见,并且符合他的心意。 但他总觉得忽略了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终于,在吃完午饭回自己房内小憩的时候,楚季旸突然惊醒,一脸惊疑地对信安说道:“主院旁边的院落,难道不是一般都是正妃居所吗?景王爷把我安排到此处是何意?” 第013章 非分之想 而崇景这边,林伯借着吃完午饭楚世子回去休息的间隙,终于找到了机会询问了。 “王爷,老奴有一句冒昧的话不知是否能问?”林伯说道。 崇景明显心情很好,懒洋洋的回道:“你说吧,是否关于楚世子?” 第18章 “是的。”林伯点点头。 “我大概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先来问你几个问题。”崇景说道。 “王爷请说。”林伯规规矩矩回道。 在他心中,自家王爷自然是一直英明神武,很少犯错的,难道王爷要给自己解释一下其他的内情? 没想到崇景却开口:“你觉得楚世子其人如何?” 林伯没想到崇景会如此问,他略加思考了一会儿,回道:“楚世子出身尊贵,天人之姿,谈吐不俗,不过……” “不过什么呢?”崇景摇了摇头,“即便楚世子不良于行,在我眼中,自然是最好的。即便不良于行又如何?楚世子依旧行为坦荡,矜贵自持,不见懦弱自卑,光这一点就足以胜过你我很多人了。何况宫中御医已经给楚世子开了良方,自然是能治好的,也不知他日楚世子能够行走站立,又是何等风姿!” 林伯瞧见崇景这么说,到口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娘娘已经去了,她唯一的心愿就是不希望崇景沉迷于权势争斗中,而是希望他此生幸福安康,他作为娘娘托付的人,自然也一样希望自家王爷能够开心幸福。 罢了,男子又如何呢? 京中贵女无数,甚少能与王爷比肩并立的,或许楚世子能,又何必拘泥于世俗偏见呢? “老奴明白了,王爷若是有特殊吩咐,只管和老奴说便是。”林伯慈爱的说道,“只要楚世子对王爷无二心,我便会把他当成主人看待。” 林伯跟了他这么久,自然懂得他的心思。 两个人也无需把一些话说的过得太明白。 崇景轻轻一笑:“你明白了就好,以后你会慢慢的发现楚世子更多优点的,他配我足够了,你可别说什么混话,也稍微管教着下人一点。本王还在忧虑如何能让他倾心了,你可别给我添什么堵。” “诺。”林伯回道。 他摇摇头,果然是有了心上人,就是不一样。 本来以为这景王府中会迎来如何一个女主人,没想到却是迎来了一位男主人。 他原先可是在收集采办的时候,可是特意收集了一些女子会喜爱的珠宝首饰,看来这些都将无用处了。 也不知楚世子喜爱何物,自己多少得替王爷操一点心。 …… 而楚季旸那边,总是越想越不对劲。 虽说崇景并未娶亲,可并不代表着他内院居所可随便安排。 如今自己这院落,离崇景的院落也太近了些。 难道是为了更方便地监视自己? 这个借口显然有点牵强。 信安在楚季旸问出了那句话之后,思考了许久,终于支支吾吾的开了口:“世子,您觉得……奴是说,会不会……您会不会觉得景王爷对您有些别的心思呢?” 楚季旸眉头微皱:“景王爷处事的确有些古怪,你说的别的心思是指?” 是想拉拢讨好自己,还是想趁机监视自己,从自己身上获得楚国的情报呢? 信安瞧着自家世子的模样,显然还未想到那方面去。 于是他咬咬牙,终于开了口:“世子,是那方面的意思呀!男女之间的意思呀!我瞧着景王爷,或许对世子您有一些非分之想。” “!” 楚季旸顿时脸色突变。 而后却是喃喃否定:“这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呢?”信安倒是坚定的表达了一回自己的意见,“这天下有多少女子能及得上您的容貌呢?景王也如此年纪了,还不曾娶亲,这王府中甚至无一侍妾通房,婢女都少见,难道不值得奇怪吗?我瞧着景王爷或许是个断.袖之癖也说不定!所以才会对你如此热情,三番四次邀您吃饭同游……” “住口!”楚季旸打断了信安的话,“今日这话,万万不得再说出口!无论事情是怎么样,这有关皇室声誉,不是你能随便猜疑的!此事我心里有数了,这里毕竟是景王府,耳目众多,你切不可到处胡说!” “诺!”信安急忙低头回答。 他还是头一回见自家世子发如此大的火,也知道是自己失言了。 京城之内,王府之中,皇家贵胄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仆从能随便去议论的。 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或许连累自家世子也说不定。 有些话能在明面上说,有些话却不能。 信安心里有几分后怕,要是他的猜测是假的,而却被有些人听到汇报给崇景或者天子了,那自家世子的麻烦可就大了。 房间内久久的沉默起来,楚季旸看着窗外树枝抽出的新芽,突然想起崇景说过要带他一起去龙泉山上采新茶。 那人眉眼清明,神色诚恳,坦然自若。 不管对方对自己到底有何心思,很快就会揭晓的。 晌午许久,约是未时,有仆从敲开了楚季旸的门。 原来是宫中的御医煎好了药浴,给楚季旸治腿之用。 这药浴最好每日两次,分别在未时和戌时,当然最起码在戌时得泡上一个时辰,才能起到更好的疏通经脉驱散寒气的效果。 楚季旸对此到没有拒绝,所幸的是并不是全身都要泡入药浴中,只有双腿需要泡过药浴,而这个桶也是特制的桶,正好堪堪莫过楚季阳的膝盖上方。 这药弥漫着一股药物特有的清香味道,楚季旸久病成医,倒是稍微闻出了方子中的一些药材,怕是这大崇天子是真心想为他治腿的,否则不至于浪费如此珍贵的药材。 第19章 他又想到了信安的话,脑海里总是挥之不去崇景面带微笑的模样。 如何敢把他看作娈.童戏子之流?即便这个人是大崇王爷,也不行! 在病榻轮椅上伪装许久,难道谁都可以打他楚季旸的主意了? 楚季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杀气。 当然,他脸上的杀气在门外传来敲门之时就消失了。 一瞬之间,他又恢复成为那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进来。”楚季旸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他不动声色拿过旁边的长巾,遮住了自己的双腿。 “楚世子。”崇景推开了门,长身玉立,面带微笑,“药浴之后便是扎针,若是配合内劲疏通经脉,将有事半功倍之效。” 其人目光清朗,无一丝猥琐好色之徒模样。 第014章 双腿隐情 楚季旸看了崇景许久。 终于点点头:“那就劳烦景王爷了。” “信安,这里有景王爷即可,你先出去。”说完他居然主动支开了信安。 崇景是一个人进来的,在家中他除了伏羽,很少让人跟着。 而伏羽这会应该是去做别的事情了,所以此刻房中只有楚季旸和崇景二人。 与单独吃饭不一样,这是私密的内室卧房。 虽然是两个大男人,但是因为自己别样的心思,所以崇景居然觉得有几分呼吸急促的紧张感。 为了缓解尴尬,崇景搬了一条椅子坐到了楚季旸身旁。 “楚世子可不必紧张,你我二人就当兄弟罢了!”崇景说着,想去帮楚季旸拿开他腿上的长巾。 楚季旸却在这之前抓住了他的手。 崇景的手顿时就僵住了。 “王爷,不急。在此之前,我有事情要和王爷坦白。”楚季旸说道。 “何事?”憧憬有点结结巴巴的问道,并没有将手从楚季旸的手中抽开。 对方的手如同他的人一样有些微凉,但却让他心跳加速。 “其实我的腿远没有王爷想象中的严重。”楚季旸说道,他放开了崇景的手,然后掀开了自己腿上的长巾。 一双过分洁白修长的腿露了出来。 除了比普通男人的腿要白细一些,并没有常年坐轮椅,双腿萎缩之感。 崇景怔怔地看着楚季旸的腿,虽然色字当头,让他有些头昏脑胀,但也在瞬间清醒过来楚季旸说的是什么意思。 楚季旸那日骗了御医和所有人,他的腿显然不像是需要轮椅的。 也就是说楚季旸的腿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异常,但绝对不是那种不良于行之人,更不是他自己所说的遍寻名医也治不好。 崇景愣了半刻,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脸上露出了喜色。 “大善!” 是的,崇景说了两个字大善。 “我就说上天不会让美玉有瑕,”崇景一副有些意外之喜的模样,“如此就更好了!” “景王爷何不问我为何要伪装?”楚季旸没想到崇景居然是如此反应,此刻也不知是喜是悲,内心居然有几分复杂。 “想必楚世子一定是有苦衷的,否则正常人谁愿意整日坐在轮椅上呢?”崇景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向来好动,要我每日坐在轮椅上不得起身,那简直比关在牢狱中还要难受。楚世子这些年来,想必受苦了!” 除了他母亲,还是第一回有人对他这么说。 他多年伪装成不良于行的模样,降低楚王和其他人的戒心,一路伪装,直到入京,几乎等同于质子。 或许他还要伪装下去,直到自己真正有能力向天下所有人说不的时候。 可是这位大崇的王爷,天子的胞弟,听闻他是伪装的,却只是一脸欣喜,而后是心疼。 原本心底因为那个猜想而带来的火气,不知怎么的就消退下去了。 他轻轻闭了闭眼:“景王爷此话可是真心的?” “本王从来不说假话,何况在楚世子面前!”崇景说道,“楚世子若有何难言之隐,可向我说即可,至于皇兄那边,想必他也是不介意的。人生在世都各有各的难处,楚世子亦不是故意欺君。何况楚世子今日对我坦白,竟让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才能不辜负楚世子这番真诚相待。” 真诚相待?楚季旸轻轻一笑,他瞒的可也是太多了,今日冒险对崇景坦白也不过是迫不得已。 崇景要帮他疏通经脉,即使前一次两次没有发现不对,很快就会发现不对的,他不能因为要伪装自己,而把自己的整条腿都废了。 所以现在向他坦白是最好的办法,他要赌一把,赌崇景不会怪罪他,赌崇景能帮他一把。 显然他赌对了,崇景对他并无加害之心,却有怜爱之意。 “我的确有难言之隐。”楚季旸说道,“我虽贵为楚国世子,但因为某些原因并不被父王看重。父王有其他的长子,我有数位兄弟,立我为世子也是迫不得已。他并未真正想把我扶上王位,迟早有一天,会找个名头把我废了罢了!而一个残疾的世子,显然比一个四肢健全的世子更好控制得多,所以即便这么些年,我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也不敢在人面前站立行走。这就是隐情。” 崇景听罢,却是脸色阴沉,变得愤怒起来:“没想到楚王居然是如此之人!世子即便不良于行,也是良才美玉,怎会做不得他楚国世子?楚世子这如今到了京城,你不必再担心,如果需要帮忙的话,我去让请皇兄一旨,甚至提前立你于楚王也可!大崇立储,向来以才能优先,而不是长子外弟,楚世子这么多年来处境居然如此艰辛,要早知如此,我早该向皇兄说明……” 第20章 崇景话说到这,突然打住了,然后转了个话题:“楚世子信我的话,我的确可以帮忙一二。” 楚季旸摇摇头:“无名无立,即便是天子,也不好强加干预楚国王位,我是断然不会让天子为难的。我如今和景王爷您说,只是希望您能帮我瞒着一二。楚国之事,我自有打算。但目前我并不想暴.露自己身体状况,即便是天子,还所以还望景王爷谅解。” “不愿暴.露?可是这天天坐轮椅可无聊了!”崇景倒没有觉得楚季旸让自己瞒着崇阳有什么不对,而是惋惜楚季旸的处境。 “我已经习惯了。”楚季旸轻轻说道。 崇景见状,内心只觉有一股酸楚,自己的楚世子在楚国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呀? 不过还好,楚世子已经来京,已经到了他的地盘,那自然不会再让人欺负了。 这么想着,崇景眼中愈发坚定。他突然握住了楚季旸的手:“楚世子,你放心,从此以后,我定不会让楚世子再受此等委屈!” 楚季旸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他用力的挣脱了崇景的手。 “景王爷,还望自重!” 崇景顿时双耳发烧,才发觉自己一时失态,只能尴尬的转过头:“楚世子,我并无他意,只是一时为楚世子鸣不平而已……” 楚季旸却厉声打断了他:“景王爷,我今再问你,你是否对本世子有不良居心!” 第015章 表明心意 楚季旸开口,崇景顿时如同雷击——果然是我表现的太明显了,所以被发现了吗? 不良企图,什么叫不良企图?明明就是君子如玉,吾甚慕之。 此刻向来云淡风轻,处事坦然的景王爷却有些心慌意乱。 楚季旸目光严厉,一双幽深的眸子如同箭一般刺入他的心中,他这是在质问。 是否你多番邀请我共食别有用心?是否你邀请我入王府治腿疾也是别有居心? 崇景脑中千回百转,有无数借口,却在这双眼眸中败下阵来。 终究,他叹了一口气,他拿过毛巾将楚季旸的双腿重新盖上。 然后正襟危坐,双目直视楚季旸,神色真诚:“楚世子,不瞒你说,我的确对世子别有用心。但算不得不良企图,我所做一切也是发乎情止乎礼而已,未得楚世子的同意,我绝不会越矩一步。” 听到崇景居然一下子就承认了,楚季旸双目酝酿风暴,一丝杀气逐渐散开。 可是崇景却似乎浑然不知,他有些紧张地握紧左手,几只手指不知如何放是好。 瞧着楚季旸不说话,脸色变得难看,崇景却是突然咬了咬牙,胆大的上前握住了楚季扬的有些微凉的手:“楚世子,我平生不算好色之徒,但唯见世子,却是情难自禁。多次同处世子接触,就更让我坚定了此心。我本想借着楚世子来景王府的机会让楚世子能多了解一下我,或许能两情相悦,自是更好。但是世子聪慧,又或我过于操之过急,如今被世子发现,我也不必隐瞒。我算不得爱好男风,只是心慕世子已。如果世子愿给我一个机会,我必定让世子感受到我的诚意。所以还望世子莫着急下何定论,我虽不及世子的气度风华,但一片拳拳之心,天地可鉴,绝无他人可比!” 崇景说话时,双目直视着楚季旸。 他神色清明而真诚,看不到一丝虚情假意。 楚季旸本来稍微动了些杀气,但没想到对方却如此贸然的握住自己的手,并且还说出如此一番表白的话来。 他心中突然有了几分十分奇怪的感觉。 要论权谋争斗,楚季旸或许内心早已想出了千百种办法。 但面对如此直白的表白,这还是第一次,毕竟有哪个胆大的女子或男子,敢对他说出如此一番话来。 是的,女子尚不会如此直白胆大,崇景为王爷一介男子,居然真的说得出口。 或许也就是崇景,这位高权重但心性率直之人,才敢于对他说出此番话。 楚季旸看着崇景,目光尖锐:“王爷说这话可不后悔?你可明白自己的身份,可明白我的身份?本世子断然不是那类娈.童相交之流!也无意与男子交好!” “我自然明白。”崇景听到这话略有些失望,但好歹楚季旸没有直白的告诉他,绝不可能。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世子不必有压力,虽然在这府中,但我绝对不会对世子做出任何有违礼仪之事来。也绝对不会强迫世子的意愿,只望世子在此安心养身体即可!但是我这心意,还望世子考虑清楚再回答,我本就无意于皇位,子嗣后代不留也罢,更不惧天下人的目光,不愿求一人真心,共度余生!” 这话若是从一个酸腐诗人口中说出来倒不为过,可是崇景是谁,他是这大崇唯一的王爷,当今天子的胞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重权,可左右天下之势! 天下局势随着诸侯的日渐强大而逐渐复杂,天子新帝登基,根基不稳,早已是一幅乱世之象。 崇景当真觉得他能从这般局势中脱身而出,不顾一切只求一心人?简直可笑。 楚季旸信吗?他根本就不信。 他是什么身份,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他重重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冷笑道:“王爷说的比戏文好听,但本世子不信!且不说你我二人皆为男子,就你我二人的身份,绝无可能!” 第21章 一句绝无可能,让崇景顿时脸色发白。 “所以,王爷还是收起这份心思吧!今日之事,本世子就当从未发生,也绝不会像第三人提起。”楚季旸最终选择了维护崇景最后的尊严,然后下了逐客令。 …… 崇景失魂落魄的走出了楚季旸的房间,原本以为楚季旸搬来王府,两人有更多的机会相处,自然会逐渐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是万万没想到,楚季旸原来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那如今,叫他如何自处呢? 满心欢喜,似乎被浇上了一盆冷水。 当夜,崇景几乎一夜未眠,翻来覆去想着都是楚季旸的话。 两个人的身份地位,两个人同为男子,两个人绝无可能。 模糊困顿中,他却仿佛看见了两个携手并肩的人影。 左侧之人容颜绝代,玉树风华,那温柔的笑意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模样,让人心甘情愿一眼沦陷。 可是旁边那人,笑意盈盈,不正是自己又是谁? 崇景这一刻猛然惊醒! 是了,楚世子今日说的也不过是身份之别,性别不合,但并未说过,对自己毫无感觉。 置身处地来想,假如来京城的某一个世子,突然向自己表白,而实际上二人并未见过几面,对方就想与自己白头偕□□度一生,那的确是够可怕的。 自己或许还不如楚季旸冷静温柔,也许会把对方当成觊.觎自己的登徒子打一顿也说不定。 这么想来,果然楚世子最为温柔隐忍,实在是常人所不能比。 既然楚世子不相信,那就让他相信就行! 此刻天已经微微亮,崇景因为突然想开,顿时就睡意全无。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楚世子这种高山明月,又怎么能轻易的揽入怀中呢? 他回味着自己在梦魇中看到了那幅场景,总觉得这是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但是如果他现在就因为楚季旸的几句话自甘放弃的话,的确是自己也难以说服自己,他又有何资格向楚世子表明心意呢? 这么一想,崇景顿时就斗志满满了,甚至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楚季旸说清楚。 但是想到对方现在应该还在睡觉,又不忍心打扰,所以急忙回了自己的雕刻屋。 屋里还有他上次未曾雕刻完成的人像,正是轮廓隐约和楚世子一模一样的那小块铁木。 此刻循着记忆,崇景飞快的雕刻起来,不一会儿,一个满目温柔的楚世子就出现在了他手上。 那是楚季旸从来没有过的表情,脸上满是和煦温柔。 如若有一天,楚世子真变成这副模样就好了。 第016章 赌一把心 而楚季旸那边,也并未如崇景想的那般,对他只有不信。 事实上楚季旸身处在那个位置,形形色色的人见的人很多,看人算得上准了。 崇景信誓旦旦的话中有几分真意,他自然是感受得到的。 但是那又如何?即便对方真情实意,以两个人的身份,他们也绝不可能放下世俗偏见以及身份厮守终生。 崇景有大崇的江山需要去守护,自己亦有野心和企图。 在他的计划中,儿女情长不过是身外之事,他也从未起过任何心思,只一心投身于家国大事之上。 从入京到主动拜访崇景,算得上是他计划之内的事情了。 千里之外的信息,远不如亲自所闻所见真实,所以他愿意多接触崇景,大部分还是为了探听消息。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位传闻之中年轻有为的天子胞弟,居然会对他有那般心思? 崇景的挑明,也让他完全打破了计划。 他完全可以利用崇景的感情,或许还会对他在京中的行动更加有利。 玩弄人心有的时候也不过是手段而已,在权势斗争中,也不算什么特别的手段。 按照自己的作风,就应该好好利用一番才是,毕竟对方是天子胞弟,手握重权。 可是就因为看得出崇景的真情实意,对着那双真诚的双眼,他的内心却是稍微触动了。 于是他做出了连自己都没想到的行为,坚定地一口拒绝。 他也不清楚自己当时是何心态。 阴谋诡谲之中度过了那么多年,居然会对一个才认识几天的人心软? 当夜,楚季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未曾睡着,脑海中居然循环着崇景对他说的那番话,还有那人的音容笑貌。 或许是少年心思,从未有人对他如此坦白过感情,所以才会难得胡思乱想? 又或许是惊讶于自己的心软? 可是,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到后半夜,虽然未觉入睡,但迷糊之中,楚季旸似乎做了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梦中春.意盎然,那人的眉眼似乎带上了难以言喻的风情。 而他也不知怎么了,却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用一个词来形容,那便是:情难自持。 如同释放了一头野兽。 那个隐藏着情绪的自己,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会有那般占有欲的模样。 对方在自己耳旁的那一句“我心悦楚世子”,更让他几乎想将那人揉碎在骨子里。 等一觉醒来,楚季旸已经是浑身湿透。 而脑海中,居然满满都是梦中仅剩的片刻回忆。 第22章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 彷徨片刻,理智回笼,却显然不知道这不是好事。 好不容易洗漱完毕,开了窗让自己清醒了下来。 却一眼就看到了徘徊在自己院前的崇景。 那人轻声细步地徘徊着,手上握着一个什么东西,温润的面容时而温柔如水,时而凝眉犹豫。 不知道为何,楚季旸想起了一句诗—— 待到庭前却止步,只怕惊扰心上人。 这是一句描写诗人在去找自己心爱之人时的徘徊心境,因为喜爱,所以怕冒犯。 他原本以为崇景被自己拒绝之后,会避着些自己,可是万万没想到,崇景居然一大早就跑来自己院内了。 还是说,他昨夜就一直在院外徘徊? 也不知是何心思,楚季旸关上了窗,然后打开了门。 他的脸上看不清表情,对着崇景说道:“王爷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崇景远远看对方已经开门了,又邀请他进去,顿时喜不自禁,甚至小步地跑了过去。 那副急切的模样,完全就是话本和诗中男子去见心上人的模样。 或许从前崇景来找自己时,一直都是那般模样,只不过自己之前未曾留意罢了。 对方眼下明显有些黑青,似乎未曾睡好,但脸上的笑意倒是满满,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 “楚世子,早。昨夜睡得如何?可还习惯?”崇景还是崇景,那副关切的模样未曾改变。 “景王爷可是忘了昨夜之事?”楚季旸忍不住说道。 “既然未曾忘。”崇景说道,“昨夜想了许久,是我唐突了世子。但我觉得世子说的不对,我既然敢和世子开口,就自然有万全之策,定然不叫世子受一丝委屈!何况,我有信心。” 此刻,这个院内除了楚季旸和崇景,再无他人。 楚季旸还坐在他的轮椅上,而且有些凌乱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眉眼。 崇景站在他面前,面带笑意,伸手朝他递过来一个东西。 然后语气坚定的说道:“楚世子,我们不如来打个赌?” 那人语气坚定,面带微笑。 楚季旸沉默片刻,却是受到了蛊惑一般伸出了手。 崇景将自己手上握了许久的东西放到了楚季旸的手上。 两个人的双手不曾触碰到,但是那个小东西却带着崇景身上传递过来的体温。 似乎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那是一个和自己长相一样的小木雕,与自己不一样的是,这个小木雕身长玉立,面带微笑。 即便是自己,似乎也感受到了小木雕人偶表现出来的喜悦之情。 崇景继续开口:“我赌世子一定会爱上本王!” 楚季旸顿时握紧了双手,将那个小木雕死死地拽在了手心。 他抬起头来看着崇景:“王爷真的是不死心,也自大!” “不是自大。”崇景微微一笑,“本王只是觉得世子与我乃天作之合,必将终成眷属而已!世子又何必顾虑这世间太多呢,皇权富贵,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天下纷争徒增困扰而已!我赌那么一日,世子会愿意与我携手,共游江山。而本王也保证,世子将如这雕刻上一样展颜。” 崇景的身上依旧带着清晨的凉意,他眉目温柔,笑意真诚,对他许诺着两个人的未来。 出生王族贵族,向来没有哪一日不是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又哪里来如此温柔小意之时呢? 可笑有一人告诉他,自己会变成那般模样,而那个人是一个男子,他恨不得将自己的真心捧在手里给他看。 “景王爷。”楚季旸沉默了一会,轻轻的说道,“我愿意应下这个赌约,就看王爷压不压得起筹码。” “有何筹码?”崇景回道,“本王可赌上一切!” “就以我离开京城那日截止,如若我真如王爷说,爱上了王爷,与王爷两情相悦,那我便留在郝京,与王爷相守。”楚季旸抬头看着崇景,目光锋利,“如若不然,王爷将京中禁军调令给我,同时归顺楚国如何?” “可。”崇景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答应了楚季旸。 原来楚世子倒是还惦记着我手中的兵力吗? 当然,此刻崇景想的是,或许楚季旸想要借他的力量回楚国继承王位,这好说,自己绝对能帮他办到。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有信心自己不会输。 回楚国干嘛呢?楚王又不是对楚世子很好。 崇景答应的那么爽快,楚季旸倒是有些无语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何自信,还是留有后招? “楚世子放心,君子一诺,驷马难追。”见着楚季旸不再说话,崇景举着三指发誓,“如若那日,楚世子依旧对我无意,我将举全身之力归顺楚世子门下。” 如若那日,当不成夫君,那当个下属也可,还能每日看着自己心爱之人。 这个赌约,对崇景来说,简直就是百利而无一害。 最终,两人击掌为誓。 楚季旸那时候没有想过,他会答应这个荒唐的赌约。 更没想透的事,当他答应赌约的那刻起,他便输了。 第017章 真心喜爱 崇景自此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赢得楚世子的心了。 只不过他看了送过来的资料,上面对于楚世子时的喜好的确知之甚少。 第23章 看来还是要多相处,多了解才行。 “这是我今早一大早亲手雕刻的。 ”崇景指着楚季旸手上的小木雕说道,“在我的眼中,世子就该如此。” “所以以后在这景王府中,世子可随意行走,绝对不会有人将世子的消息泄露出去!”崇景又说道。 “不必了,天子脚下,到处都是细作眼线。王爷可不必如此自信,何况我并不希望这事被其他人所知,即使是王爷信任的手下。”楚季旸摇头拒绝。 即便自己王府中的人都如此忠心于崇景,但未必不会有人受到威胁有二心。 何况真如崇景所说,那就意味着,他必须将自己的事情告诉王府中所有的下人不得泄露。 而人心,他最是不信了! 迫不得已将自己伪装的事情告诉崇景,但他可没想让王府上下人尽皆知。 见楚季旸拒绝,他也不好继续坚持。 虽然王府中人的确都是他的亲信,但难免有漏网之鱼。 不过,到底还是心疼楚季旸每日的伪装,崇景忽然又说到:“那这样吧,此后你我二人的院中除了召唤,其他人不得随意进出,那世子就可在这院中自由活动了。” 楚季旸再想拒绝,崇景却是连忙摇头:“世子就不必如此推拒了!我这主院之内本来能进出的人少,我今后会让他们不得随意进入此地。我虽然现在不能让世子光明正大的在全天下人行走,但很快就行了!御医的药和方法可行,世子今后就不必如此苦心伪装了。” 是的,迟早有一天楚季旸还是要恢复正常的,他自然不能装一辈子。 终究,楚季旸没有再反驳。 是的,或许用京城的御医这个名头还能稍微让楚王接受一些自己站起来的事实。 楚季旸心中也有这个打算。 “不过这御医开的药浴,对于楚世子的腿来说还是有用的,我会让人每日都煎好送到世子的房间来。”崇景补充道。 崇景做事,果然是事无巨细,十分周到。 “所以世子要和我共进早膳吗?还是派人送过来?”崇景又问道。 楚季旸摇摇头:“我的食物其实一直都是信安负责的,我畏寒,所以很多东西都不能吃,他一大早就去给我熬粥了。” “以后自然大不可不必让信安亲手去做,提前吩咐厨房即可。”崇景说道,又补充了一句,“你大可放心,我这府中的厨子都是我精心挑选的,绝对不会有害人之心。何况楚世子每日吃饭之前,也可用银针试探。” 楚季旸:“……” 总之,似乎再说开了一番,崇景倒是表现的和之前差不多。 并没有让他觉得十分刻意或者难受,行为举止也并无失礼之处。 倒是楚季旸,因为昨夜的那个梦,当崇景凑过来时,他总能想起一些东西。 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但楚世子面对崇景,早已没了从前的平静。 所以当崇景终于离开时,他居然暗自松了一口气。 信安这会,也正好带着早饭回来了。 “世子,我怎么感觉你和王爷今天都怪怪的呢?”信安有点疑惑的问道。 他刚刚在路上也正好遇到崇景了。 总觉得崇景有些异样。 “你最近有点多言了。”楚季旸并未继续这个话题。 信安吐了个舌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突然,他又看到了桌子上的那个雕刻,不由好奇地拿了起来:“世子,这好像是您吧?雕刻的还不错,是景王爷送过来的吗?” 楚季旸十分头疼:“你把它收起来吧。” 刚刚他还忘了这件事,就应该把这个木雕送回去的。 …… 那边,林伯终于见到崇景了,这才知道他一大早就跑去了雕刻屋,然后又去找了楚世子。 果然,有了心爱之人就是不一样。 平日里除了必须去的上早朝,崇景可是很少起这么早的。 “有何事吗?”崇景现在全身心都放在了楚季旸身上,其他的事情几乎一股脑的丢给了他手下的人。 当然,重要的事情他们还是会来汇报的。 “郑小将军来了,正在前面大厅等您呢!”林伯说道。 郑晏安也算是景王府的常客了,即使没有预约,崇景都会去见的。 “他来的正好,我换个衣服马上就去。”崇景说道。 今天一大早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跑去找楚季旸了,倒是失礼,这会儿空了些,自然要去换套衣服。 当然,见郑晏安可无须精心挑选衣服,他随便换了一套便出去了。 郑晏安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瞧着崇景出来了,立马就站了起来:“这茶都快被我喝凉了,景王爷您可真是个大忙人!也不知道这几天在忙什么?” “莫怒,你之前不是说喜欢我这的茶叶吗?让你多喝一些还不好。”崇景笑道,“可惜这春茶正好没了,今年的还没来得及采,否则再送你一副。不过,最近的确有些事情要忙。” “哦,忙何事?前日里天玄琴行的店庆,我还以为你一定会去呢,居然没去。”郑晏安说道,又喝了一口茶,“而且我还听说了一件事。” “店庆有的是机会去,你听说了何事?”崇景问道。 “昨日齐国和李国世子到我府上来拜访了。”郑晏安说道。 第24章 “是他们?他们找你干什么?切磋吗?”崇景摇摇头,“我对他们两个印象可不太好,难道他们还搬弄了什么是非?” “这倒没有,你也知道,这些世子初来乍到。有些稍急迫了些,拜访权臣拉拢试探也是常事。他们给我说了一件好玩的事,说景王爷是否有意和楚国合作,甚至,听说连那位世子都被接王府中来了。”郑晏安试探性的问道,“这倒不像是你的作风,难道是陛下的旨意?” “我这样和你说这件事呢。”崇景回道,本来想直接开口,这会儿突然却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两个人到底是一起长大,亲如兄弟,所以稍微犹豫了一下,崇景面带喜色的说道:“拉拢是假,不过,我追求楚世子是真。” 郑晏安正喝着茶呢,听到这,立刻一口茶喷了出来,呛了他一喉咙。 “咳咳,你说什么?你追求谁?”郑晏安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嘴巴张的能塞个大鸡蛋了。 “正是那位楚世子。我花了些心思,好不容易才让他住到府中来的。”崇景提到楚季旸,面上带上了难得的温柔之色,“被你说中了,我还真的对他一见倾心,不过楚世子对我暂无此意,我真犯愁了。” 郑晏安瞪大了眼睛:“可是……可是你不是说你不爱男子的吗?” “真心喜爱又何必拘泥于性别!”崇景反驳道,“你来的正好,你不是经常流连于烟花柳地,红颜知己无数吗?我没有经验,或许你能为我指点一下?” 郑晏安死死地看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到底谁说对那些世子毫无兴趣,是谁信誓旦旦说对男人不感兴趣的! 这才过了几天? 变脸也没这么快的。 第018章 吃醋 “那是自然,我何时骗过你?”崇景说道,“我可算是突然有些理解话本中的故事了,喜欢一人,自然恨不得把天下最好的都给他。” 郑晏安沉默了许久,开玩笑道:“所幸你当初没有坐上那个位置,否则怕是要当个昏君了。” 崇景笑笑:“那是自然,我本来就不适合那个位置!我不像皇兄,那么有责任心,比起他的天下大义,我只有小情小义罢了!” 郑晏安无奈一笑:“不过说实话,即便你不在那个位置上,我也并不认为你们二人身份相配。虽然楚国强大,楚世子身份高贵,但是正因为如此,你们并不合适,或许将来还会遇到各种问题。” “这些问题我都想过了,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楚世子似乎对我并无此意。”崇景叹了一口气,“外界的因素我可以去改变,但唯有心,是难以预料的。 ” “看来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郑晏安看着崇景难得纠结又坚决的模样,自然知道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 崇景平时看着有些云淡风轻的样子,事实上却有些薄凉,特别是感情上。 作为天子的胞弟,大崇的唯一亲王,京中无数贵女都想攀附上来。 何况崇景洁身自好,容颜俊美,有意打探他姻缘的权臣贵族自然也无数。 偏偏崇景却对哪个贵女都不假辞色。 直到让崇景假意和天子说他喜好男风,郑晏安这才理解,为什么崇景会拒绝那些贵女,甚至从未考虑过了。 他虽然没有天下大义,但却真正无野心,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终身幸福。 也没想到大崇的天子居然如此偏爱自己的皇弟,居然真的想在这天下为他选出一个匹配之人。 不过一个又一个的世子入京,显然崇景并未将谁放在心上,也甚无趣味。 直到一个楚世子出现了。 于是,一语成谶,当初的那句玩笑话,那个借口,却成了真。 要是知道……要是知道崇景真的会喜欢男子,当初他也不至于…… 郑晏安又喝了一口茶,急饮下去,却是几分苦涩更深。 崇景一旦要做的事情,就很难改变主意。 正是因为对崇景太过了解,郑晏安才更加酸楚。 自己当初那未曾宣出于口的心意,怕是这辈子都不能说出口了。 只恨当初自己太过懦弱吧!未曾一试,所以现在也怪不得谁。 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郑晏安又喝了一口茶:“要想获得一个女子的心,其实很简单,荣华富贵任她选,明媒正娶真心求。像王爷这种身份和姿容的人,更是容易。” 崇景却摇摇头:“但这对楚世子来说,绝对行不通,他的身份地位可不我比我低,品性又高洁,又怎会贪图这些身外之物呢?明媒正娶我倒是愿意,只不过他不愿意。” “那王爷心里可是有别的想法?”郑晏安问道。 “怕是唯有真心难求。”崇景说道,“我自有拳拳之心,也不知楚世子如何才能感觉到。” “那楚世子可知道你这份心意?”郑晏安又问道。 崇景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不善伪装,世子聪慧,自然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正因为如此,我才有些无可奈何。” 向两人相知相交,一切水到渠成就好。 被楚季旸这一点破,又定下那个赌约,虽然他自觉心意如磐石般无转移,但他有万般自信,在心上人面前,却免不了有些有些不安。 他懂得有花择时堪须折的道理,此次楚世子孤身来京,是最好的时机,如若不然,两人何从相知相遇? 第25章 若真有那么一天,楚世子回到楚国,两人再见之日就更难了。 到时楚世子娶妻生子,自己如何处之? 崇景向来豁达,脸上带着笑意。 如今这幅为难的模样让郑晏安着实有些难过。 思虑片刻,他从怀中掏出两张邀请函来,递给了崇景:“玄意法师明日将在终山寺讲道,我本意邀你一同去的。但如今,不如你去同楚世子一同去吧。” 崇景一听,顿时面露喜色,玄意法师的讲座的确是要提前订约的,名额甚少,邀请之人也皆是世间名士。 他平时虽然不爱听这些和尚念经,但楚世子如此高雅之人,怕是会喜欢。 他顿时就站了起来,往郑晏安的肩膀上拍了拍:“关键时刻,还是你靠谱!” 郑晏安面露苦笑,这就是为何即便崇景一直没发现他的心思,两人也一直交好的原因。 崇景的性格太好了,好到让人起不起一些腌臜的心思。 似乎比起那点浅薄的心意,自己更愿意让他幸福。 也不知这楚世子是何人,听说不良于行,但能得崇景的高眼,怕是普通人比不了的。 不过,他就怕有的时候崇景太过赤诚,反而陷入了别人的阴谋之中。 毕竟远道而来的客人,谁也不曾了解。 何况,还是一国世子。 所以他既是相信崇景的眼光,又十分担心,这种担心甚至超过了自己貌似失恋的这种心情。 “那位楚世子在何处呢?可否让我一见。”郑晏安说道,“能被你金屋藏娇,怕是不得了!” “你可别说这个词了,楚世子只不过是因为腿疾暂时在我这府中医治而已。”崇景摇摇头,“我是与他真心相交,还望晏安不能将人看作伶人之流,否则你要我何处?” 郑晏安无奈的点点头:“这还没娶进门呢,就已经护短了啊!怕是今后我在你这边,更没有一席之地。” “你若来,当然扫塌相迎,这王府中空房可多的是。”崇景笑道。 “对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你还有何事?”崇景突然想起。 “这倒没有,只不过是李国世子和齐国世子上门送礼,我来给你提个醒而已,他们或许早就呈拜贴给你了吧。”郑晏安说起正事,语气变得严肃了些,“随着京中的世子越来越多,局势也越来越复杂。你可切勿轻信他人……或许,如楚世子与你……不是一心,可趁早抽身罢了。” 崇景喜爱之人,他也无资格多说。 但作为朋友,他该提醒还是得提醒。 两人以相交多年,崇景自然明白郑晏安的好意,他笑了笑:“我心中有数,等你见了楚世子,你就会知道他为人的,他不是那种人。” 郑晏安笑笑不再说话,又自顾喝起茶来。 其实比起喝茶,此刻他更愿意来一壶酒。 瞧着郑晏安一口又一口喝茶,似乎真的喜欢。 崇景又想到自己刚送了楚季旸一大包春茶,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自己貌似真的有点“重色轻友”? 想到郑晏安刚送给自己的玄意法师讲座的邀请函,他突然叫过了林伯:“林伯,等会晏安走之前,你把最后那包春茶盛出一半来送给郑小将军。” 反正过几日他便要去龙泉山上采新茶,制作今年的春茶了,郑晏安拿走半包,自己这边剩的还够用十来天,应该是够了。 “那倒不必,你留着自己喝吧。”郑晏安摇摇头。 他哪里喝的是茶?明明喝的是苦闷。 “无妨,区区小半包茶叶而已,何况今年的新茶也即将制作了。”崇景说道,“就当感谢你送我邀请函好了。” 郑晏安这才没推拒。 而等林伯打包好茶包准备送过去时,却正好在路上遇到了信安和楚季旸。 林伯朝着楚季旸行礼:“世子这模样可是要外出?” 信安也朝着林伯行礼:“是的,林管家,劳烦和景王爷说一声,世子有外事要出去一趟。” 林伯笑道:“行,我转告一声,王爷这会正在会客,不过应该也快结束了。” 崇景早就吩咐过他们,楚季旸可以随意进出,并未限制自由,自然无需崇景准许,和他说一声便罢了。 瞧着林伯匆忙走远,信安突然发现自家世子的脸色似乎变得有点不太好? “世子,是否不舒服?”信安有点奇怪地问道。 “并未,不过漏了一样信,你回房间拿一下吧,那封楚地新寄来的,用黑色布包裹的信封。”楚季旸说道。 “行,那世子在这稍等。”信安将楚季旸的轮椅推到了行廊阴凉处,然后跑去拿信了。 楚季旸则是面色深沉,看着外间院落行廊。 终于,他看到了那边转角出来的两个人。 崇景换了套与早上不一样衣服,愈发闲适飘逸,俊秀温煦。 而旁边的及冠青年,身材高大,修长挺立,俊朗的容颜上也满是笑意。 两个人有说有笑,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而那青年的手上,正提着一小包精心包好的茶叶,正是刚刚林伯手上的那包茶包。 楚季旸突然想起了初次见面时崇景特意送给他的那包茶叶。 原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景王爷不过是对谁都大方而已。 第26章 今日阳光温和,照在那人眉间愈发温柔。 楚季旸却只觉崇景脸上的笑意有些格外刺目。 第019章 担心 可是老远的,崇景却一眼看到了在阴廊下的楚季旸。 他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楚世子,你怎么一个人在此?” 楚季旸此刻面如寒霜,但是多年的教养和礼节,让他还是对着崇景行了一个标准的礼:“景王爷,我将外出,在此等候信安。” 他的语气,说不出来的冰冷和疏离。 崇景明显察觉到了不对,他微微皱眉:“楚世子可是发生了何事需要帮忙吗?我瞧你脸色不好。我早已说过,你我二人之间不必客套,如需帮忙,告诉景一声即可,这京城之中,几乎没有本王解决不了的事。” “无事。”楚季旸颔首,他也察觉到了自己似乎有些失态,他甚至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何自己的情绪会被如此影响? 或许是当时崇景的话太过真诚,或许是他待自己的确与常人不同,所以他才生出几份暗喜,才会再次如此失望。 可是失望的事情早已发生过很多,不是吗? 本就对人心不抱太大期待,又为何会对崇景身上给予太多的要求? 想到这里,楚季旸舒缓了一下脸色:“是一点小事而已,本世子好歹也是楚国世子,若是事事都向王爷寻求帮助,又何堪任世子之位。” 崇景一想也是,楚世子如此骄傲之人,自己这话说的倒是有些过于唐突了,于是急忙一笑:“世子说得是。” 而郑晏安此刻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他早已暗中打量了楚季旸许久。 这位楚世子的容貌确算得上惊为天人了,普通人动心也未尝不可。 可是这看着为人也太过冰冷了,他怎么不知道崇景什么时候好这一口了呢? “这位便是楚世子吧,在下郑国公府郑晏安,幸会!”按职级来说,郑晏安的等级要比楚季旸低,所以他率先也行了一个礼,算是打招呼。 原来是郑国公府的嫡长子? 其实楚季旸对此人有些印象,京中权势人物在来京之前,他早就有所调查,只是未曾实际见过面而已。 郑国公府算是支持大崇天子的核心势力了,因为手上握有军权,所以颇得其他诸侯国的忌惮。 看来传闻所言不假,郑国公的确与皇室交好。 郑国公府的继承人和崇景交好,也就是与天子交好了。 这位郑晏安也算得上是人中龙凤了,并不像其他京中的纨绔子弟一般,传出许多不靠谱的流言蜚语。 本来这样子的人物,他应该去交好,可是楚季旸内心却总有几分不喜。 “幸会。”楚季旸虽然行动不便,但是恪守的礼节却是正统。 不过回礼时,两人双目相对,神色中都有几分复杂。 崇景丝毫没察觉两人之间的火花,反而是给楚季旸介绍道:“世子,晏安与我是总角之交,你们之间也不必客套。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他做的,可打声招呼就行。” “是的。”郑晏安说道,“世子初来京中,如有不便需要帮忙,可找我即可。” “那就多谢了。”楚季旸淡淡回道。 总角之交,青梅竹马。 怪不得关系如此之好。 倒是可以随便送人人情。 这会信安也终于来了,这才打破了三个人有些微妙的局面。 “见过景王爷和这位大人。”信安行了礼然后轻声告诉楚季旸,东西已经拿好了,可以出发了。 他们的确出去也是要京中曾经的细作相会,交换一些信息。 “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二位叙旧。”楚季旸说道。 崇景倒是很遗憾,也不知楚世子要出去做什么。 他本想说自己可以跟着的,但一想又不太好,到嘴的话又吞下去了,只能瞧着信安将楚季旸给推了出去。 直到楚季旸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郑晏安拿手在崇景的面前划了划:“人都已经走好远了,还看呢!” 崇景这才回神,然后面带笑意地问郑晏安:“这回你可看到人了吧,正合你意了。你觉得如何?配我简直是我高攀了。” 郑晏安:“……”难道喜欢一个人还能让自己心里自卑? 崇景也是龙凤之姿身份尊贵,怎么就配一个不良于行的世子,还高攀了? 楚世子美则美矣,在他心中,还不如崇景呢! 瞧着崇景一副求夸自己心上人的模样,郑晏安也不忍泼他冷水,想了半天,吐出一句话:“的确天人之姿,不过似乎性格有些冰冷。” “冰冷?还好吧,或许楚世子今天正好有烦心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吧,平日里没今天这样。”崇景自然给自己的心上人找借口。 不过,他也觉得今天的楚季旸似乎和平日里不一样,的确有些过于冰冷。 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让他都有些忧心。 等晚上楚世子回来,自己再去问一下吧。 郑晏安无奈,摇了摇头,告辞离去了。 他觉得楚世子身上藏了太多太深的心思,其实并不算崇景的良配。 不过崇景现在是一头热的扎下去了,只能自己多加注意了。 要是真的对崇景不利了,不管他是齐国世子还是楚国世子,他自然不会放过的! 第27章 想到这里,郑晏安的眼中有了一丝的杀意。 …… 郑晏安走后,崇景倒是没心思再出门了,他稍微的休息了一下,然后一直等着楚季旸回来。 白日里楚季旸的面色的确难看,让他有些担心。 不过从下午等到了傍晚,又等到了亥时,居然还不见楚季旸回来! 他突然就有些担心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么想着他急忙叫来了伏羽:“伏羽,你带上几个好手,我们出门一趟。楚世子还未回来,怕不是出什么事了。” 所以今天晚饭都没吃,原来是一直惦记着楚世子吗?伏羽内心给楚季旸记了一笔。 不过崇景的吩咐,他可不敢有违,急忙去叫上了轮班的暗卫和几个侍卫。 人已经叫好了,崇景立刻迫不及待地准备出门。 偏偏尴尬的是,在门口不远处,崇景遇到了楚季旸的马车。 崇景立刻就停了下来,拦住了楚季旸的马车。 “楚世子,你可终于回来了!”伏羽抢先一步说了话。 信安掀开了帘子,正好瞧见崇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王爷,你们怎么在这?大晚上还出去吗?” “还不是王爷担心世子的安危,正准备去找你们呢!”伏羽说道。 “咳咳。”崇景给了伏羽一个眼神让他闭嘴。 然后对着马车中的楚世子说道:“世子回来就好,可曾吃了晚膳?” 信安:“……”这话问的,谁这么晚还没吃晚膳? 然后,他却听到自家世子问道:“难道王爷未曾吃晚膳?” “王爷一直等着世子回来,所以一直未曾吃晚膳呢!”伏羽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其实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自家王爷担心了一下午,可不能让对方不知道。 “咳咳!”崇景觉得伏羽最近是越来越看不懂人的眼色了,看来有必要再教一下。 信安听到这话,果然梗住了——你家王爷不吃晚膳,关我家世子什么事? 许久,楚季旸终于说话了:“既然王爷等了我一晚,那便一起吃吧,我也未曾吃晚膳。” 信安:“?” 世子,您不是吃了吗? 第020章 妒忌情绪 楚季旸的话一说完,崇景脸上的笑意都快收不住了。 果然没有白等。 等两个人都已经坐到桌上吃饭时,楚季旸已经回去换了一套衣服。 摘掉了白日的竖冠,楚季旸换了一件极其简单的常服,头发也只是用簪子随意别在了脑后。 因为主子都说没有吃饭,信安自然也被伏羽拉着去外面吃饭了,所以此刻房中也只有楚季旸和崇景二人。 粥是下午就已经炖好了的,十分软烂,其他的菜肴也都是楚季旸的口味。 崇景一如既往的上心,但楚季旸心中却愈发不是滋味。 随意送茶包也是,怕是记住别人的喜好和别人一同吃食也是如此吧。 崇景热络地给他盛粥夹菜,但楚季旸的心里却越来越不对。 想到崇景或许也是对别人如此,他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下午外出谈事也是一样,他脑海中居然脑总是记着那个茶包,记着崇景和郑晏安站在一起时言笑晏晏的模样。 楚季旸从未对他人有过如此感觉,就像是心里时常在记着一个人一样,这让他心中略有些不安。 难道自己对崇景也有着特殊的情愫吗? 他一直在心里问着这个问题。 不得不说,在王府门口看到崇景找自己时,他的内心居然有几分喜意。 所以在听到崇景为了等他一直没吃饭时,随口居然说出了那样的话。 有些话他其实很想问明白,但是有些话,却不能说出口。 崇景可以,他不行,因为他身上背负着太多东西了。 他似乎无法做到像崇景一样洒脱。 所以才会心思深重,不讨人喜。 他没开口,崇景却率先开了口:“世子可是有何忧心之事,可否和景说?或许不能替世子分忧,但是有时候说出来也会好一些。我母后在时,时常告诉我,如有什么不满就告诉她,她有二子,有时候未必能端平。如能说清,则会让兄弟和母子之间少一些间隙。这也是我和皇兄之间为何关系好的原因,有时候坦言了,就会少一些猜忌。” 崇景说的没错,很多时候一些猜忌就是因为没有开口。 沉默半响,楚季旸终于开了口:“王爷对别人也是如此吗?” “啊?”因为没有前话,所以崇景此刻有些不明白楚季旸说的是什么意思,“世子是何意思?我对别人如此?难道世子是指我是否对别人也一样坦开心扉吗?那自然不是,俗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除非亲信手足,谁又能和谁如此坦诚呢?” “当然,世子不一样。”崇景认认真真的看着楚季旸,“世子在我心中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虽不是亲信手足,但却足以让景坦诚相待。” “那郑小将军又如何?他在王爷心中算亲信手足还是特别之人?”楚季旸不动声色的问道,却是顺手拿起了桌边的茶饮了一口,掩盖掉内心的一丝不安。 崇景不明白楚季旸为何会突然提到郑晏安,或许是白日见到他了,所以随口一问。 “他啊,他虽然也不算亲信手足,但是我至交好友,好友之间,自然也能坦诚相待。”崇景说道。 第28章 “我明白了。” 楚季旸的茶杯瞬间就放了下来,然后突然朝崇景行礼:“抱歉,王爷,我已经吃饱了。夜深了,我先回去。” 说完这句话,楚世子居然有些不顾礼仪的,未等崇景开口,转身挪动着轮椅拂袖就要离开。 同时呼唤着外面的信安:“信安,回去了!” 信安在外间听到楚季旸的话,顿时放下碗筷就跑了进来。 他可不像楚季旸晚饭没吃饱,他晚饭可吃得多,现在伏羽看着他吃,他不好意思不吃,已经把肚子吃撑了。 楚季旸一个呼唤,他自然立马就跑了过来,推着楚季旸就要离开。 崇景则是一脸懵逼,刚刚他好像看到楚季旸生气了?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和自己吃饭谈心,为何突然就变了脸色呢? 自己也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想到这里,他急忙追了过去:“楚世子,我可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惹世子生气了?” 可是楚季旸却是闭上了眼睛,只给信安留下了一句话:“回去,我身体不适。” 崇景见楚季旸不理他,又说出了身体不适,他也没办法,只能看着信安飞快的将楚季旸推走了。 难道是人有三急? 又过了许久,崇景才小心翼翼的去叩响了楚季旸的院门。 信安开门见到是崇景,急忙行了一个礼:“王爷明日再来吧,世子已经睡着了。” 楚季旸自然是没睡,这话是楚季旸告诉他,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想出的。 至于这个任何人,自然指的是景王爷。 听到楚季旸居然已经睡了,崇景也没办法,只能想着明日再来看看了,总不能大半夜打扰人家不睡觉吧。 不过从崇景直在想着从楚季旸回来一起吃饭到两个人说的每一句话,还是没想出楚季旸为什么是突然变脸。 不过他也记着自家母后的教导,如果对方生气,先道歉就是了,后续原因自可以解释清楚。 不过还是有点睡不着啊! 这么想着,崇景又跑去了雕刻屋。 每当他有什么解决不了或者是忧心的事情,他总会去雕刻屋做做手工活,瞧着那木头逐渐的成型,他的心也似乎会平静下来。 不过,楚世子居然生气了啊。 他在楚季旸的脸上看到过冷淡,疏离,面无表情,轻笑,倒是第一次见他真正生气的模样。 是的,楚世子也不是神仙,也有七情六欲凡人的表情。 倒让他觉得有几分可爱。 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魔怔了,楚季旸大概生来就是克他的。 也不知楚世子真正放下一切,在自己面前又会是何等模样,会真如梦中一样露出那般温柔的笑意来吗? 崇景又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一块香木,而后不自觉地雕刻起来。 这一回手上的东西慢慢成型,却是两个人。十指相握执手不离的模样。 …… 那边,信安瞧着楚季旸一直未睡,忍不住问道:“世子,难得见你如此,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楚季旸的眼中难得有一丝迷茫之色:“你觉得景王爷如何?” “景王爷……”信安想了想,“感觉景王爷并没有什么王爷的架子,对世子的话,有些过于热情了……其他的,奴也不好多说了。” 他可还记得上次楚季旸提醒过他的话,说实话,他觉得景王爷的确是个难得的没有高高在上模样的王公贵族。 但在他心里,对方总是对自家世子不怀好意的。 果然,这种事情没有谁能帮得了他,自己的心思连自己都看不透,又怎么能让他人看透呢? 他做出了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失礼而孩子般的动作,在主人未曾离桌前愤然离去。 原因是有了从未曾有过的情绪——妒忌。 可能,会不会崇景说对了?自己对他,本来就是不同的。 想到这里,楚季旸却是突然站了起来。 把信安吓了一跳:“世子,您要去哪里?” “我要去找一趟景王爷。”楚季旸说道。 “走……走着去吗?”信安疑惑道。 楚季旸的腿的确是可以走路,可从未在外人的面前走过。 楚季旸没有说话,径直朝着门口走去,既然对方说坦诚相待,那他就再对他坦诚相待一次! 他是个男人,不至于做小女儿姿态,崇景说的对,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 第021章 绝无二心 自家世子要做的事情,信安也阻拦不了,只得急忙追上拿了一件披风给楚季旸披上。 天空中皓月明朗,王府中走廊各处的长明灯也亮着,倒也不是很暗。 楚季旸徐徐的向前走着,终于在某处驻足。 那是位于主院和楚季旸院落拐角处的一个偏院。 偏远的门微微开着,唯独里面有烛火和声响。 楚季旸也不知为何,居然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处大屋子。 屋内果然烛火通明,一个熟悉的人影隐隐照出。 崇景的生活似乎简单的很,身为一个王爷,他很少前呼后拥,府中的侍从也极少。 所以即便是深夜还在这屋内做何活计,却无人伺候和照顾。 当然,他其实不知道的是这雕刻屋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本就是王府中的禁地。 第29章 而这个禁地,只是如今对他开了而已。 崇景其实早已听到了声响,这会儿却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抬头望向窗外,停下了手中的活,轻声问道:“可是楚世子来了?” 楚季旸没有说话。 崇景又带着欣喜之意问了一句:“世子果真来了?夜深露重,还望世子进屋一叙。” 说罢,他急忙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崇景虽早猜出了门外是谁,可是在打开门的这一瞬间还是愣住了。 那道修长玉立的身影,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挺拔。 那人墨发披散在白色披风之上,仅是用着发带轻轻束住后面的头发,精致的容颜在月下更下显得熠熠发光。 月下仙人,兰芝玉树,怕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场景。 许久,崇景才反应过来:“楚……楚世子,外面凉,不若进来喝杯花茶如何?” 楚季旸还以为这人要一直呆立下去。 他瞧着对方呆愣的样子,他甚至有时候会想,此人真的是手握重权的大崇王爷吗? 这幅毫无防备的模样,若是自己有些异心,对方怕不是早死于自己手下了。 或许是崇景那副呆愣的模样,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不自觉踏步走入了屋中。 本来,他也就是来找崇景的。 崇景连忙给楚季旸倒了一杯茶,邀请他坐下。 “这是可以安气凝神的花茶,其实并无加入茶叶,所以楚世子可以放心喝,不会夜里睡不着。”崇景说道。 楚季旸倒也没客气,他轻轻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看来王爷的确深谙此道。” “富贵闲人而已,自然会将心思多放在吃喝二字上。”崇景笑道,“我这有大约几十种特制的花茶,都是我自己亲自调试的。楚世子若感兴趣,改日一道道地试一下,这今日喝这花茶,名为夜宁香。每当我睡不着的时候,总会泡上一盏。” 显然,比起楚世子殚精竭虑,每日在阴谋诡计中生存,崇景这个王爷过得可比他舒服多。 楚季旸也不再多说,他这花茶倒的确是温厚醇口,有一股清新淡雅的味道,让人喝的十分舒服,加上温热的茶水,似乎驱散了这夜晚的凉意。 “楚世子果然是如我想的一般,兰芝玉树。这站起来,整个京城的光景都要被楚世子占据了。”崇景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所以楚世子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过不了多久,楚世子便可光明正大的站立了。” “那就多谢王爷了。”楚季旸说道。 花茶喝了两杯,楚季旸面对热络如常的崇景,终于开了口:“晚间的事情,是我失礼。” 崇景看着楚季旸,愣了一下,然后微笑回道:“无妨,其实景一直在想,或许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让楚世子不悦之事?楚世子可否解惑?” 楚季旸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面前的男子对他太过温柔且宽容,似乎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显得他更加卑劣。 他又喝了一口花茶,径直看着崇景:“王爷并未做错什么,也没说错什么。只是我心重量小,王爷既开口说我是那个特别之人,可是郑小将军也是你口中可以坦诚相待的特别之人。景王爷,你口口声声说倾心于我,可一心如何给二人?” 楚季旸面对家国大事,或者游刃有余,可于情感之上,乃是空白一面。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崇景说自己的心情,但是却已难坦然面对了自己那股名为妒忌的情绪。 崇景自然是听懂了楚季旸的言外之意,他愣了片刻,眼中忽然有了欣喜之意。 “楚世子!”崇景抑制住自己语气中的欢喜,“你听我说,这无需误解。郑小将军乃是我从小的好友,因为知己知彼,所以颇有信任。但楚世子与他完全不一样,楚世子乃景心中明月,所以即便并不知己知彼,即便我仅与楚世子相识几天,也愿意倾心相待。而我不会再像对楚世子一样,对任何人,世子可明白?” 楚季旸的眼中依旧有些疑惑之色,但是对上崇景真诚的目光,却说不出话来。 “所以楚世子你放心,景不是那三心二意之徒。拳拳之心,已给世子,也绝不会有第二人。至于郑小将军,只是朋友而已,我对他绝不会有过任何心思,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崇景干脆把话说的更明白了一些,然后看着楚季旸:“世子能介意这些,我高兴都来不及,又岂会怪罪世子。” 楚季旸被崇景的目光盯着,忽然觉得有几分不对,于是垂下眸子,却再喝了一口花茶。 温热的茶水依旧,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崇景也明白不能操之过急,楚季旸能把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夜色中,两个人之间似乎有股莫名的氛围,特别是其中一人,刚刚还在阐述着自己的心意。 能与自己心上人同处一室,即便只是饮茶,似乎也让人喜悦。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崇景率先打破了这份平静:“楚世子,这花茶也不可多喝,毕竟夜深。左右也无事,给你看看我的藏品,如何?这里其实名为雕刻屋。” 讲到这雕刻屋,崇景站了起来,邀请楚季旸去屋内的柜子处,开始兴致勃勃的给楚季旸介绍自己的收藏品。 第30章 里屋很大,一层层的柜子十分的精巧。 从民间的各种手工艺品,到一些稀奇古怪的古董小玩意,再到一些珍奇的藏书宝典。 崇景都一一给他介绍着。 这也可以看出崇景的确是对他毫无保留了,像这种私密的东西,即便是父母亲人,该都很少能拿出来共赏的。 介绍左侧,崇景又带他去了右侧:“这边一些东西的话倒是不足为道,是我平日里喜欢玩一些小玩意。” 说是小玩意,楚季旸倒是觉得这边更让崇景喜欢。 这每个小柜子,里都有着一件小木件,是由各种各样的木头制作的,有的上面还打了光漆,十分精致。 也有的十分粗糙,并且年代久远,显然被主人精心养护着。 “这边最下面一层都是我小时候玩的一些东西了。”崇景略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第一次向别人展示他这些东西。 小时候做的小木剑,小风车,他居然全部收拾的整整齐齐放好了。 顺着这些小东西一路看过去,楚季旸似乎看到了一个从小聪慧调皮的小男孩,长到了如今这温文儒雅的模样。 可是他的喜好依旧如故。 楚季旸很少相信这世间有坦荡君子之人,可是他却分明在这位位高权重的景王爷身上看到了一种名为赤子之心的东西。 这种东西尤为难得,尤其是他们这些游离在明争暗斗中的皇家贵胄。 他突然开始相信崇景所说的可以放下一切,只求一生一世一心人了。 这样的感情和真诚,谁不心动呢? 或许从第一面开始,阅人无数的楚世子其实心思澄明的很。 可是他真的可以像崇景一般毫无保留赤子之心吗? 他不能。 闭上眼就是自己的处境和母妃的忧虑,他如何放得下多年的苦心布置,以及隐忍谋划。 “这些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不过若处世只喜欢,你可带走一二。”崇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炫耀着自己的玩具,放开自己的真心任其挑选。 楚季旸沉默片刻,却是轻轻回道:“景王爷,这些都是些孩童的玩意,本世子并不感兴趣。 ” 崇景微微一愣,仿佛又被泼了一盆冷水,他苦笑了一下:“也是,楚世子爱的必定是一些传国珍宝名家大作,这些小玩意,那便不看了吧。” 说着,也没心思再一件件的介绍了,带着楚季旸走过了旁边的那些柜子。 正如他所说的一样,他在楚季旸的面前并未伪装,喜怒哀乐都言溢于表。 不知为何瞧着崇景低落的模样,楚季旸居然有几分余心不忍。 他正想说什么,却见眼前的桌子上还留着刚刚崇景在自己未进来之前做的手工。 看着像是一对小人偶? 楚季旸想起了前日里崇景送自己的那个木雕。 于是他随手拿起了那对小人偶。 那是一对还未雕刻完成的小木偶人。 现在只是隐约雕好的轮廓而已,而这轮廓楚季旸很熟悉,正是崇景和自己。 所以前日里崇景送给自己的那个小木偶竟然真的是崇景自己亲手做的? 而才刚做完一个,这次却做了一对。 而这一对小人偶,更是双手缠握,微微侧目,凝视着对方。 即便只是一个模子,似乎隐约间看得出两人之间温柔浅浅,情意绵绵。 第022章 吻 比起之前崇景送自己的那个带着温和笑意的雕刻,这个人偶明显更不像自己,自己何时会露出这种表情,何况是对着崇景。 正发呆间,崇景终于注意到楚季旸此刻的动作了,他瞧着楚季旸手中的那对小人,脸色略有些发红。 本来楚季旸刚刚的话让他有些难受,这会儿被抓包更让他有些羞怒,他快步的走近,伸手去抢那对人偶:“楚世子,只不过是些小玩意,!既然你不喜欢,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其它东西,但这个先还我吧。” “景王爷果真对自己很有信心。”楚季旸说道,但却并没有将这对玩偶还给他,而是说道,“这雕的难道不是景王爷和本世子?” 果然被看出来了。 崇景现在十分后悔自己刚刚邀请楚季旸进屋的时候,忘记将这个收起来了。 他不过一时睡不着心血来潮照着那日恍惚中梦里的场景雕刻了一对,本想着平日里自己私下把玩。 可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被正主给抓包了! 主要是,这对小人偶还十指相握。 被楚季旸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崇景绕是见惯了大场面,也不觉有些羞耻,似乎自己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样。 “楚世子,你大概是看错了。”说着便又要伸手去抢回那对木偶人。 楚季旸本来不想故意逗弄崇景的,可他这副模样,他的心里居然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于是他居然随手就将这对小木偶藏进了自己的衣襟里面。 崇景本来身子倾过去抢的,却突然看到楚季旸那对木偶放进了衣襟里面。 “你……” 崇景顿时一个扑空,却是重心不稳,直接扑到了楚季旸的身上。 楚季旸也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投怀送抱”,情急之下,却是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腰。 两个人的身高相差不大,这会肢体接触,双目相对,让崇景的脸顿时愈发红了。 第31章 “楚世子,这……”崇景觉得丢脸简直丢大了。 他虽然算不得绝世高手,但好歹也是有些身手的,居然直接倒在了楚季旸的怀中。 这让他怎么解释? 怎么都有投怀送抱的嫌疑。 特别是因为有点不敢直视楚季旸的目光,他将眼神往下敛,却是看到了对方衣襟微开,露出一小片洁白的肌肤。 他顿时有些呼吸微促,心跳如雷。 没错,或许说对了,他心虚,对美色毫无抵抗力,所以并未站立稳。 楚季旸本来要放开他的。 可是崇景那满脸通红的模样,让他突然就想起了前夜的某个梦。 梦中对方也是这副模样,或者说还要更加惑人一些。 两个人贴近着,他的呼吸也不自觉的加快,对方身上的温度让他甚至有些不想放手。 “王爷……为何如此着急投怀送抱?”楚季旸说出了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一句流.氓话语。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身子都有些微僵。 此情此景,实在说不得谁更尴尬。 “楚世子,我不是有意为之。”崇景更是把头低得像个鸵鸟,这会儿也终于想起要挣脱了。 可是偏偏楚季旸看着清瘦,手臂却死死的箍住他,让他挣脱不得。 “?” 崇景的脸上终于亮起了问号,他抬眼咬牙看着楚季旸。 “楚世子!” 楚季旸看着有些薄怒却脸色微红的崇景,觉得自己今晚的心思浮动特别大。 这种情况,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中。 本来想向崇景问清楚,可是又怕承认之后辜负对方的心意。 可是偏偏对方却如此“投怀送抱”,让他情难自持。 甚至于从未与他人如此亲密接触的楚季旸,此刻丝毫不想推开崇景。 或者是夜色蛊惑,又或是对方在茶中给他下了什么蛊? 楚季旸甚至于用手强势的将对方的腰搂近了些。 说也奇怪,虽然同样是男人,对方的腰肢却柔韧有余,并不如他想的那般硬邦邦的。 前夜梦中那些几乎快要淡忘的细节逐渐填充起来,夜色之中,温煦的烛光之下,对方的那张脸居然让他有些移不开目光。 从慌乱的眼睛,到微红的脸,再到淡色的唇。 楚季旸做了一个连他自己也想不到的动作。 他微微倾过身子,在对方一脸慌乱之际,朝着那淡色的唇吻了下去。 刹时间,时光似乎静止了这一刻。 崇景瞬间忘了推拒挣脱,只感觉到对方贴近的心跳和薄凉的唇。 双唇紧紧的贴在了一起,一个带着些温热,一个带着些凉意。 莫名其妙又如此贴合。 这一刻,无论是足智多谋的世子,还是沉着冷静的王爷,两个人都脸色微红,心跳如雷。 甚至于因为太过惊讶,两个人久久都未曾分开,当然也未曾有下一步的动作。 还是楚季旸终于反应了过来。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因为一只手居然不自觉的挽过了崇景的脖子。 手触碰到温柔细腻的皮肤,让他终于明白事情不能继续发展下去了! 他急忙的推开了崇景,不顾对方的呆若木鸡,然后慌乱的离去。 是的,腹中诗书不盛的楚季旸对着此情此景却不知如何开口。 只能慌乱离去。 直到楚季旸跑了许久,崇景终于从刚刚的那一吻中回过神来。 他用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唇,然后傻笑了起来。 楚世子若真的对自己无意,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难道他也对自己有意,只不过碍于两个人的身份,所以才故意说出那些话来。 否则又如何深夜跑来这里找自己? 他就知道,两个人本来就是天生一对! 就如同他昨夜看到的画面一样,本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 …… 而楚季旸那边,简直觉得自己简直是魔怔了!否则又为何会对着崇景亲了下去。 他从未如此失态而慌乱过。 楚季旸的神色让信安吓了一跳:“世子您怎么了?难道是遇到危险了?” “你别进来,我想一个人静一下!”楚季旸关上了房门,然后靠在了大门上。 没有其他的感觉,当时的确是自己主动的。 若把这一切都归咎于前夜的那个梦,那的确是太小看自己的自制力了。 嘴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的味道,手上还有着对方皮肤的触感。 那种温润的感觉让他并不讨厌,反而有些欣喜,他从未与人如此贴近,也讨厌别人的触碰。 偏偏为什么是崇景? 自己对他毫无排斥,甚至于有些喜欢。 他下意识的从怀中掏出了那一对小人偶。 虽然还未完成,但两个熟悉的身影却是那么的协调。 若能与心爱之人有并肩游历江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该是一幅怎样的场景? 江山大业,楚国大计,似乎在这一瞬间都烟消云散。 楚世子向来骄傲,却突然心有所悟——或许,自己早就被那人所吸引了吗? 第023章 与子同行 崇景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乞料那人在梦中神色温柔,让他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于是次日清晨,他精神焕发地敲开了楚季旸的院门。 第32章 信安还打着哈欠,见到门外是崇景,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王爷如此之早?”他打开门让崇景走了进来,“世子可还未起呢。” 楚季旸其实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基本上每天早晨都起得十分早。 可是昨夜他从外面回来之后,信安眼睁睁地看着他屋内的烛火到后半夜才熄。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也没去打扰自家世子休息,一大早并未叫对方起床。 崇景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邀请函递了过去:“如楚世子醒了,你把这张邀请函给他。玄意法师今日在终山寺讲道,如果世子有意的话,可同景一同去。” 信安正准备接过,却从里屋传来了楚季旸的声音。 “可是景王爷?” 崇景连忙往里面一看,却见楚季旸一身常服长身而立,将里面屋的大门打开了。 夜里已经觉得是月下仙人,这会白日里,却越发让崇景觉得对方兰芝玉树气质斐然。 信安也被楚季旸突然走出来,吓了一跳:“世子,您怎么……” 楚季旸却是徐徐走了过来,他接过了崇景手中的邀请函,神色清明地说道:“王爷稍等片刻,我和王爷同去。” 崇景顿时面露喜色:“那我在此等候。” 没过一会儿,楚季旸果然再次打开门走了出来。 可是此刻他却已然似乎完全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的身形似乎变大了不少,头发全部束了起来,一身干练的劲装,而这张脸则是十分的英挺俊朗,鼻锋五官等似乎也完全改变了,与刚刚面容如玉贵公子一般的楚世子完全就是两个人! 这个大变活人可把崇景给镇住了,要不是刚刚看到楚季旸进去,他都怀疑,这并不是楚世子,而是房间中的另外一个人了。 “如何?”楚季旸瞧这崇景一副呆愣的样子,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询问道,“我这副模样,可会被其他人认出来?” 崇景连忙摇头:“没想到楚世子居然有如此绝技,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何况其他人?” 认人基本在于五官身形,可是这会楚季旸五官和身形都已经有了根本性的变化。 京中这些甚至连楚世子都没见过的人,又怎么可以认得出他,甚至都不能和那个一直坐在轮椅上的病弱世子联系起来。 “如此甚好!”崇景甚至围着楚季旸转了两圈,“也不用委屈世子在外人面前一直坐着轮椅了,长期坐着轮椅,可对身体并不太好。” “那今日我就当王爷的护卫如何?”楚季旸说道。 “善,那便委屈世子了。”崇景自然是高兴的,楚季旸愿意与他同行,或许是变相承认了昨夜两人之间的关系。 而楚季旸一改常态的模样,让他颇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他做梦都想着与此人并肩而行,如今有机会他自然是喜悦的。 楚季旸说的没错,伪装成崇景身边的护卫是最好的。 如若伪装成为其它同行人,以崇景的身份,与他同行的都不是普通人,倒是容易引起了别人怀疑。 而护卫容易多了,崇景便衣出行,带些护卫也是正常。 而王爷身边的护卫自然是十分多,甚至也有一些暗卫和隐卫,别人没见过,不眼熟也正常。 “时间应该还来得及,楚世子,不如我们先吃个早饭如何?”崇景问道。 楚季旸点点头:“玄意法师我也曾听过,传说他是终山寺上唯一一个得道高人。他的道法传承于古代隐士道人,可惜他喜静并不常与人来往,这倒是一个结交的机会。” 崇景点点头:“楚世子感兴趣就好,终山寺上风景也是不错的。听完讲道,我们可以在山上游玩。” 楚季旸并未说话,算是默许了,这让崇景脸上的笑意简直藏都藏不住。 为了有更多的二人世界,崇景这一次居然连伏羽也没带上,让伏羽颇有些怨念,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侍卫是哪里来的?怕是要取代自己的位置了。 而一转头,却看到信安同样一副充满怨气的模样。 “我是被自家主子抛弃下了,你气个什么?”伏羽不解。 信安自然不想暴露自家世子的身份,被伏羽突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急忙摇了摇头:“我家世子今日也不需要我在跟前伺候,所以我也郁闷。” “楚世子不是说抱恙在家吗?”伏羽问道。 信安只能点头。 崇景和楚季旸两个人都是骑马而去的。 当然,崇景遵循了楚季旸的意见。 马车舒适一些,但是慢。 马术是贵族的必修之课,崇景自然是个中好手。 再瞧向楚季旸,只见他潇洒上马,十分利落,让他不由暗自叫了一声好。 两匹骏马飞驰在路上,颇有几分争先恐后之意。 直到快到终山市的大院门口,人越来越多,两个人的脚步才慢了下来,而楚季旸也是徐徐地跟在崇景的马后,扮演起他侍从的角色来。 终山寺倒并不是建在一个山上,而是一处京城郊外,不过这里山水灵秀,曲径通幽,十分难得。 两个人持了邀请函,便走进了院内。 玄意法师已过花甲之年,却是鹤发童颜,须长发墨,恍若仙人。 院落摆满了石桌,每个桌子上都有一壶清茶,曾经遇到了许多熟人,无不都是京中雅士,文人墨客。 第33章 倒是有人好奇的询问崇景:“景王爷,居然能再次见到您,我还以为王爷不喜这种场合呢。” 那人各儒生打扮的中年人,虽然看似低调,实际上却是位高权重的董尚书。 崇景笑笑,也和对方随意打了个招呼:“在这里就不需要你们多礼了,我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很快就有小道童替所有的石桌都换上了新茶。 而玄意大师也坐在了院内的中间。 瞧着打大师的讲道快要开始,各位听道之人带来的仆从也陆续的从院内出去了。 只有崇景身后的楚季旸并没有动,而是坐在了石桌前面。 在场的诸位除了少数未曾见过崇景的人,自然是心知肚明崇景的身份,也并未多管闲事。 倒是一位衣着破旧的读书人站了起来,指着楚季旸说道:“玄意法师的讲道马上就要开始了,尔等武夫难道还有资格在内?” 崇景顿时脸都黑了,若是平时他可不会太过介意这些,可是今日他身旁的人可不是普通的武夫,而是楚世子。 崇景正要说话时,楚季旸却淡定的喝了一口茶,他没有理会书生,而是看着玄意法师:“大师讲究修身养性,天下乃共,无身份云泥之别,故王公贵族到闲云野鹤,无不在席。今讲道,为大师最近明悟,悟从山水走夫,皆人世间。小人爱之,难道会因为身份辱没了大师?若如此,书生一无功名,二无流传高作,怕是更无资格在此。” 玄意听完,瞧着楚季旸,忽而大笑。 而后看向那个书生摇摇头,本以为对方有几分才名,所以才下了邀请函,没想到做事居然如此莽撞。 那书生见所有的人都看向他,又听到楚季旸的话,不由羞愧万分,只得愤愤坐下。 不过楚季旸的话,也让在场的人对他有几分刮目相看之意。 本以为是崇景身边的一个普通侍卫,没想到却似乎见识不凡,颇有文采。 崇景更是与有荣焉,不愧是自家世子! 第024章 情字一观 其实崇景的确是不喜欢听这种讲大道理的讲座的,就如同当时父皇和母妃给他请了大学士讲座,他也觉得丝毫无兴趣。 家国大事,兵法权谋,对他来说都无聊的很,还不如回家雕一个小木雕好玩。 可是这会儿因为楚季旸在身侧,瞧着他认真的模样,崇景倒也打起了几份心思,觉得不是那么无趣了。 玄意不得不说是个妙人,他常年修身养性又游历天下,见闻颇广,所以除了一些道法之外,他讲的更多的是自己游历于人间看到的自然大法。 那高深莫测的道法,也是由一个个小故事引出来,讲的倒有些趣味。 而在座也不乏一些达官贵人,名人隐士,他们都一心一意倾听玄意的讲话,并时常露出思考的表情。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虽然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体会的,但是玄意以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讲述出来,似乎让他们看到了田间农夫种植,万物生长的一派自然之景。 楚季旸也极其认真,他的五官虽然变化了,甚至脸型也改变了,但是那纤长的睫羽下神态却难以改变。 崇景和他共坐在一个石桌上,开始他还觉得玄意的讲座有趣。 但时间久了,他也终究不是爱此道之人,所以慢慢的把目光又放到了楚季旸的身上。 即便变了一个模样,不是原本那天人的姿态,崇景发现自己自然而然的被此人吸引。 那人眸中专注认真,连灵魂也闪闪发光。 楚季旸自然察觉到了崇景的目光,但是此刻他也不是很好提醒,只能给他倒了一杯茶。 “王爷,你可听出玄意大师刚刚说的落花为何意?”楚季旸小声说道。 “啊,”崇景似乎有些如梦初醒,这会才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端身正坐,饮了一口茶,假模假样地说道,“落花自然代表着伤感,也代表着万物凋零顺其自然。” 楚季旸瞧这崇景的模样,无奈的笑笑:“王爷,玄意大师说的是落花凝落成泥,最终养护着下一代鲜花盛开,万物生长消失自然有其规律和用处。” 崇景有些不好意思,但瞧楚季旸笑了,不觉又有些呆了——果然,自觉世子笑起来才是最让人赏心悦目的。 听完玄意的讲道,如今也到了一些提问和交流的环节了,这是许多人来此的原因。 那位董尚书瞧了一眼崇景,见他似乎不像故意来此的模样,清了清嗓子问道:“大师,我最近有一困扰。如今这天下也算富足,可是难免有贪心不足之人,若是非寻常之辈,则如何让那些人打消念头呢?” 其实董尚书暗指的是各位诸侯王,如今天下富足安稳,他们却贪心不足觊觎着王位。 玄意自然也听出他话中的言外之意,他很少议论国事,但是大崇民风开放,他说一说也并无冒犯天子,何况这是天子重臣的询问,没准是宫中那位派过来的。 又瞧天子胞弟在此,所以他自然思考片刻,他回道:“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唯有顺可言之,当民心所向,他人自然无法越矩。” 虽然只有短短几句话,他却提出了一个字顺第二个字民心。 顺,乃是指安抚诸侯。 民心乃是指大崇加强自己的威信,得民心,各诸侯国的民众若支持天子,诸侯国的大事自然是无用功。 第34章 董尚书思虑便可,微笑点头:“老朽明白一二了,多谢大师指点。” 很快有其他人也谈论了各种问题,玄意基本上是知无不言。 直到刚刚想将楚季旸赶出去的那个书生开口便是说自己怀才不遇,天下制度不行,埋没了自己。 玄意的脸色这才变得有些不好,他已知道此人仅有几分小才,但无大才了。 但是出于礼貌,依旧劝他多多充实自己,良才美玉自然会发光,如不发光,或者是顽石也说不定。 瞧着那书生一副涨红了脸的脸的模样,崇景终于笑了。 不过其他人开始讨论交流,却不见楚季旸问一句,崇景不由好奇了:“世子听这番讲座可有所获?又有何疑惑?为何不趁机问玄意大师呢?” 楚季旸摇摇头:“大师很多问题的答案,其实已经在他刚刚的讲道之处说明了,我又何必多问呢。” 崇景有些摸不着头脑。 直到所有的宾客散去,崇景和楚季旸被玄意大师的童子告知,想与二人手谈。 其实是想找楚季旸吧!崇景倒也明白,自顾在外喝茶,让玄意与楚季旸自己去谈去。 直到了许久楚季旸才终于出来。 虽然不知道两个人谈了什么,但崇景似乎觉得楚季旸身上多了些什么。 “世子难道还是问了什么解惑了?所以通达放松了不少。”崇景问道。 楚季旸轻轻一笑,他看着崇景,目光中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王爷,你不是说这终山寺中的风景也很好吗?不如我们一同去走一走?”楚季旸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崇景在楚季旸的目光中,脸色却变得微红。 只是一起去看个风景而已。 不过,楚世子居然主动邀请他一起看风景! 此刻寺中人已经很少了,到后山幽处,人就更少。 崇景曾经是到过这终山寺的,他指着那片刚刚抽出了嫩芽的树林说道:“都说桃花烂漫,艳色无双,京外有一处桃花坞是才子佳人常去之地。可我偏偏爱这边的梨树,那时我来时,满树梨花盛开,落英素雅,让景终身难忘。” “楚世子,过不了多久,梨花便会盛开了,如若那时,世子可愿意与我一同前来?”崇景看着楚季旸问道。 他偏偏不爱这艳若桃李,只爱这满树梨花。 如能与心上人共赏,那必定是天下最美的场景了。 那人眼中是毫不见算计的温柔,愿与他分享自己最爱之物,愿意他共赏最美的风景。 突然想起刚刚与玄意法师手谈时提到的话。 这世间,最是情字一关最难过。 那如何过呢? 玄意法师给他两个字——随心。 这世间少有他不通达的道理,唯独情字他说不出口,也未曾了解,所以他在刚刚众人解惑时,只字不提。 可是随心两个字,真的那般简单吗? 楚季旸并没有直接回答崇景,他看着对方,在微风拂过之际,朝他伸出了手。 第025章 赐婚 此刻还是有些料峭春寒,山中的枯树,才堪堪长出绿芽。 可是因为对方朝自己伸出的手,所以那片没有绽放的梨树林,崇景也觉得这已然是最美的风景了。 “楚世子,”崇景听到自己心跳如雷,他毫不犹豫的伸出手,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楚季旸的手,“景虽然愚钝,但是,这是楚世子先伸手的,所以景必然不会放下了。” 昨夜亦是如此,楚世子,你一次次的给我希望,所以我不会放手。 什么身份之别,天下大乱,他全不在乎,如果对方对自己无意也便罢了,可是他已经伸出了手,朝自己走了一步。 那无论如何,剩下的,他都会走下去。 阳光透过树叶洒了下来,模糊了对方的眉眼,那伪装下,是倾世之姿的楚世子,是昨夜情不自禁的少年。 崇景轻轻的靠近,然后在楚季旸嘴角落下一吻。 “还你昨夜的。” 这一刻,时光似乎静止了。 轻轻的,浅浅的一吻,对方温柔的语气与眼神,都像是一场梦。 楚季旸甚至难得的的产生了有种抛弃一切,就与面前这人一直在此的念头。 于是,他回握了对方,十指相扣。 刹那间,天地万物都是二人身旁陪衬。 崇景难得没有扯开话夹子,就静静的牵着楚季旸的手。 一步步踏过清幽小道,树荫暖阳。 他们漫步在春色微起的林间,享受着难得远离世俗的静谧。 即便是如此,楚季旸的内心也闪起了波澜,像是平静的湖水突然炸开了波浪。 他知道此刻的状况意味着什么。 无论前途如何,但是此刻他很想和此人在一起,不畏惧世俗的眼光,也不畏惧各自的身份地位。 崇景的手心冒起了微汗,但是他依旧舍不得放开。 直到夜色渐浓,两个人才骑上了骏马,往城中赶去。 伏羽和林伯早就在王府门口翘首以待。 瞧见崇景终于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伏羽有些不悦的看着楚季旸:“你是哪个营帐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天色已经如此之晚,你应该早提醒王爷时辰。” 崇景给了伏羽一个白眼:“你现在怎么这么多话?” 第35章 伏羽此刻确定以及肯定——自己的地位要不保了! 林伯倒是似乎瞧出了一些什么,他急忙拉过伏羽,恭恭敬敬对崇景说道:“晚膳厨房早已经备好了,王爷是否吃了?需要加热吗?” “并未,你先去准备好,在我院内吃。”崇景说道,带着楚季旸走了进去。 伏羽原本十分没眼力见的想跟上去伺候,但却被林伯死死拉住:“你最近如果实在太闲着,就去找找你的心上人。否则我怕你是真的要被王爷嫌弃了,如此没眼力见。” 伏羽:“?” 楚季旸和崇景走到内院,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落。 信安本来就在那急得不行,见到楚季旸回来了,也是满脸幽怨:“世子,今天一天都未曾按摩和敷药膏呢!可终于回来了!” 楚季旸却摆手制止他:“你先出去,我换好衣服,吃完晚膳再回来。” 信安:“……”所以去了一天,还得出去陪那王爷吃了晚饭再回来,这是什么道理? 信安和伏羽的想法一样,自己要失宠了。 可是他却敏锐的感觉到楚季旸心情很好,神色也从未有过的温和。 楚季旸卸了自己的伪装,恢复了自己原本的面容,穿着一身常服,便坐着轮椅出去了。 坐在轮椅上那清瘦俊美的少年,和白日里那个英挺高大的男人似乎完全不一样,可是依旧让崇景心动。 他的嘴角笑意盈盈:“世子,来了。” 桌上全是一些楚季旸适合吃或者爱吃的菜。 看来管家对楚季旸的喜好倒是摸清楚了。 “我列了个表单和注意事项给厨房。”崇景解释道,“世子不必多想,虽然楚世子不常说自己喜好什么,但是我可以感觉到。” 就如同你虽然没有正面回应对我的喜欢,可是我已经感受到了世子的心情。 或许还有些许顾虑,很快,我会让这些顾虑完全消失。 崇景轻轻给楚季旸舀了一碗骨粥:“世子在我面前,以后便自由一些吧!我都懂。” 崇景其人,并没有特别突出之处,但他所作所为却让人舒心。 或许这就是吸引楚世子的那一点。 温柔,耐心,知进退,懂该说不该说,懂该做不该做。 楚季旸瞧着有如初见的崇景,终于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来,然后伸手夹了一筷子的肉给崇景。 “王爷喜爱什么,倒是从未伪装过。” “那是自然。”崇景毫不客气地吃着楚季旸夹过来的肉,心满意足。 一语双关,某些事两个人心知肚明。 “那件事,我离京之前,一定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楚季旸最终认真的说道,“你我身份,世俗纠葛,皆不是易事。我已经身在这天下大局中,要抽身极为不易,所以只能暂时委屈王爷了。” “我明白,也体谅世子的苦衷。”崇景点点头,“但请无论如何,世子务必相信景,只要世子不移心,景一定会解决所有的问题。” 比起崇景,楚季旸的确有太多的顾虑。 如今楚季旸能给他回应,他已经很满足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时间来解决吧。 瞧着崇景坚定的目光,楚季旸心中愈发坚定了那个想法。 王爷又如何?天子胞弟又如何?他既然想要,那就努力去争取一把。 若手中握有权势,天下皆在他的手中,楚王不是障碍,天下局势不是障碍,崇景的兄长也无资格过问。 但是现在不行,他不想将崇景拉入这泥潭之中。 那人生于阳光之下,清明磊落,该一直这般模样。 …… 次日,崇景去了宫中。 而楚季旸则是出门终于“做正事”,这让信安有种错觉,从前自家世子是在处理大事之际休息,如今到了这京中,是休息之余处理大事……貌似,大部分的时间都和那个景王爷混在一起了? 这个想法让信安有些汗颜,但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诡异。 而崇景一入宫,大崇天子就发现对方满面春光,与平日里完全不一样。 “皇弟可是又有什么好事要与为兄分享?”崇阳说道,“莫不是……你这么快对楚世子下手了?” 可是瞧着崇景也不像强取豪夺之人。 难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所以控制不住了? 崇景一脸黑线:“皇兄,你想什么呢?我来宫中是想让你赐婚的!” 崇阳顿时一惊:“你确定是赐婚,那么快的吗?” 第026章 楚王之意 崇景微微一笑,眸色中有无限的温情:“楚世子既然对我有意,我自不可以负他。他一人千里迢迢而来,受尽苦楚,如今在我府中免不了落人闲话。还请皇兄做媒,成就好事,我愿在天下人面前,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他要给才楚季旸一个安心,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崇阳思考片刻,又问道:“那你可知楚王那边的意思?我听说楚王有八子,楚世子能坐稳这世子之位,以是极为不易。这次派遣楚世子上京,怕不是有些别有所图。如若不然,我便同时钦定了楚世子继承之位,也好让楚世子安心。而皇弟及冠之后,我将划分一出富庶之地给你,你可有中意的地方?我可以一并下旨。” 崇阳作为大崇的天子,思考的可是不少。 第36章 楚世子身份尊贵,才堪堪配得上自己皇弟,可是对方身体虚弱不良于行也是不假,其实要此时赐婚,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的。 可是自己皇弟喜欢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崇景思考片刻:“是我思虑不周,封地的事情且慢。其实我向来不愿意治理国事的,何况这怕是要今后我和楚世子一起商量一下才行。至于楚国,我也询问一下楚世子的意见罢了。但如今,我由衷希望皇兄明白,楚世子已经是我选定之人,不必在费其他心思了,我意已决。” 自家皇兄的性格他也是知道的,他不希望崇阳对楚世子有什么误解或者不满。 崇阳自然也是了解自家皇弟的,那人已经长成了成年人的模样,马上就要及冠了,早已可以脱离他的羽翼生活了,如今也有了自己心爱之人,他能做的就是成全。 何况崇景虽然是性格温和,可是他确定的事情几乎不会更改,所以即便楚世子的身体一直是这样,这辈子都站不起来,怕是也不会改变心意了。 “我明白了,听说民间有一神医,乃是神医华氏传人,可治理百病。我将号召全国寻找,希望可以保得楚世子身体无恙,与皇弟百年好合。赐婚之事,我将在所有诸侯国世子进京之后在正式公布。所以这期间,皇弟必须确认好封地之事,这江山万景,璀璨山河,本就有皇弟的一半功劳,所以此事断然不得更改,皇弟只要选好自己喜爱的地方即可!还有楚国之事,如若楚世子愿意,我将帮忙确保楚国王位。不过如若楚世子成了王妃,或许身份会诸多不便,还望皇弟与楚世子商量好。” 崇景自然也明白崇阳的心意已决,不会轻易的改变封地之事。 罢了,大不了自己只受分封不治理,找个风景优美的小地方,以后也可以让自己和楚世子颐养天年,也不错。 所以崇景点了点头,又想起他所说的神医,面色有几分古怪,但是也没有拒绝崇阳的好意。 毕竟楚季旸可以站起来,但时候依旧和常人有所不一样,也不知是否根治了,叫神医来看一下也罢。 和崇阳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崇景觉得内心轻松了不少,只等着那一天到来,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迎娶楚季旸。 而那个日子也将不远了。 至于楚国……大崇虽然对诸侯国管制并不严格,但是也有一些专门的暗桩在各国。 因为上次特意去打量过楚国是否真的有那么多事情需要楚季旸处理,所以他特意留了一下楚国的信息。 据最近回来的消息,楚世子和其母端云夫人在楚国的待遇可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好,即便他们是一国王后和世子。 楚王偏宠侧妃,后院内无数的美人,并且有庶长子存在,其余几位庶子更是明目张胆惦记着世子的位置,并且楚季旸身上似乎发生过多次废立之事。 甚至最近的一次楚季旸甚至被暂时关了禁闭,但是因为崇阳忽然号令各国的世子进京,所以楚王才把他放出来派来京城。 想到自家世子在楚国受了诸多委屈,崇景就莫名的对自己这位未来的“岳丈”心怀不满。 如若不是楚王滥情,又专宠侧妃,楚世子又何必落到如此田地,甚至于以便去强撑入京! 不过从今以后,楚世子有自己撑腰了,自己断然不会让他再受一分委屈。 不过皇兄说的没错,成亲前期的确有诸多要考虑的。 既然要给对方名正言顺的身份,那聘礼自然要准备的。 他不爱那钱财古物,也不知如何才能称了楚世子的意,这个事情怕是要好好想一想了。 说起来,其他诸侯国世子这几日也陆陆续续进京,怕是没过几日就全部入京了。 而他虽然并不太想理会此事,但是的确有许多人蠢蠢欲动,或许也需要抽打一下了。 否则自己的婚礼要如何才能举行呢? 天下大乱他倒是不怕,就怕一些动乱,干扰了自己成亲。 想来,的确是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了。 崇景叹了一口气,但是想到楚季旸,内心却有着无限的动力了。 …… 而楚季旸今日要去见的,却是楚国在郝京最大的一个势力了,那便是工部的侍郎陈衍筠。 陈衍筠在幼时曾经受到过楚王的恩惠,也是楚国一路扶持他,高中进士到现在的侍郎。 所以他也算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是楚国在郝京埋下的重要一颗棋子了。当然,也深受楚王的信任。 楚季旸也只知有其人,但并未见过,直到对方昨日传信给信安,让他今日出去一见。 两个人约的是极其隐蔽的鸿雁楼,两个人都做了伪装,就像是寻常来寻花问柳的恩客一样。 而后在一间隐蔽的房内会合。 陈衍筠早已等候多时,见楚季旸推着轮椅进来,眼中飞快地隐去那丝不屑。 他深受楚王信任,早已知楚国局势。 这位不良于行的病弱的世子不过是楚王推出来的靶子而已,真正被楚王中意的继承人则是楚王的三子楚阂言。 那位才是真正的高大威猛文武双全,自己早就暗中和他见过,对方礼贤下士气度不凡,一派的明君之姿,并且承诺给了他巨大的好处,让他颇具好感 而这个楚世子看着弱不禁风,一副早夭之相,也难怪楚王不喜,自己看着也不喜。 第37章 当然,楚季旸是做过伪装的,所以他的面容就更加的平凡和苍白。 他早知此人并不忠于自己,所以就更加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 第027章 细作 “世子。”陈衍筠还是照着礼节的朝他行礼,但是很明显,并没有什么真心实意的尊重。 楚季旸也自然是清楚,他轻轻的咳了一下:“大人不必多礼,本世子来京中,还望陈大人做多多关照了。大人此番叫我来是有何事?是否父王那边有什么吩咐?” 这就是楚王,宁愿意外人谈相关部署,也不愿意与自己的亲子直接联系。 信任谁再明显不过了。 若不是楚季旸早有部署,他在京中将会更加举步艰难。 “此番诸侯世子进京,乃是楚国的一个重要机会。”陈衍筠说道,“而如今,世子既然进了景王府,这对王上来说更是一个好时机。” “哦,父王大概也知道我母端云夫人曾经和先太后为闺中密友,所以天子才对我颇为照顾,安排我入景王府疗养。”楚季旸缓缓地说道。 果不其然,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楚王的监控之下。 自己入景王府,其实倒可以断了对方的监控,毕竟景王府可并不是普通的探子和细作能进入的。 “楚王自然明白世子忠心于楚国,不会有皇室有何龌龊。”陈衍筠笑着说道,“但世子既然入了楚王府,这乃是我楚国的天赐良机。景王爷乃是天子胞弟,深受天子信任,手上也握有权势。如若景王爷有个好歹,天子自然方寸大乱,少了左膀右臂……” 陈衍筠小声地说着楚王的计划,却不见楚季旸藏在衣袍下面的手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楚王倒是打了个一箭双雕的主意! 崇景一死,天子必将大怒,会迁怒于进京的诸位世子。 而作为到景王府中入住的他,自然成为头号嫌疑人,基本上是必死无疑。 这样不仅挑拨了天子与个诸侯国之间的关系,更是让楚王有借口为自己“世子”报仇,到时出军,则师出有名。 且不说他如今和崇景的关系有些微妙,就算他并未认识楚王爷,也绝对不会作此打算毁了自己。 天子胞弟,哪里是这么容易被算计的?即便成功,也自然会承受天子的怒火。 “可是景王府中戒备森严远,不如大人想的那般简单,而我也在景王府中被时刻监控着,今日出来也是趁着景王爷不在府中,才勉强出来的。”楚季旸脸色发白,一副有些胆怯地说道,“我对此事可没有任何把握,何况景王爷本身武艺高强,我根本近不得他的身。” “世子莫慌!此事楚王早就想好了。”陈衍筠瞧着楚季旸一副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样子,内心愈发十分不屑。 但想到如今还要利用他做些事,只得勉强让自己宽慰起对方来:“景王府的确戒备森严,所以我们也一直没有能安插势力进去,如今楚世子既然进了王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都说景王爷简朴亲民,唯独吃食一道上颇有讲究。我早已准备一厨艺高超之人,只要世子带回楚王府即可,她自然会帮世子做好一切。” “大人是指下毒?可是景王戒备深严,不至于随随便便吃这些东西。”楚季旸露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陈衍筠都想翻个白眼了,这世子怎么如此愚钝,怎么可能直接下毒? 自然是慢性下药,用食物相生相克的道理将对方磨死。 “这个世子放心,即便对方用银针也刺探不出来的!只要世子想办法将她带回景王府即可。听说世子带来的侍卫之类的也全部入了景王府,不会再带一个人也做不到吧?世子请放心,以后大事若成楚王必然不会忘记世子的功劳!” 楚季旸脸色发白的想了片刻,才露出一副咬牙答应的模样:“那我便试试了,还望大人在父王面前替本世子多说说好话,以后本世子登基少不了你的好处的!” “那是自然。”陈衍筠表面上笑着应和着,但实际上对楚季旸却更加鄙夷了,还想登上王位,你这是凭什么? 而且他猜的没错的话,这位病弱的世子怕是要夭折在这郝京了,那才是楚王举事的最好时机。 没过多久,陈衍筠又招了一位身着布衣的清秀女子进来。 她只是一副平凡农妇的打扮,但是楚季旸却敏锐的感觉到对方面容明显是做了伪装,并且身手也不错。 应该是特意训练出来的细作。 特别是那双眼睛,虽然低眉顺眼,但掩盖不了那种直觉。 当然,楚季旸并没有说出来。 现在并未是打草惊蛇的时候。 而他透过陈衍筠,也能挖出身后的许多事情。 自然,这一次他也了解到自己那位父王的打算。 如若不是母妃还在……他早就忍不住了。 …… 楚季旸回去的时候,却正好碰上了从宫里回来的崇景。 两个人双目相对,眼中都掩盖了无尽的情绪。 “景王爷,这位是我原本从楚地带过来的厨子,之前因为有事在途中耽搁了一会儿,今日才到,所以我将她带回景王府如何?”楚季旸说道。 崇景随意的打量了一眼那女子:“厨师?这可是嫌弃王府中的膳食不好,所以又找来了一位?” “不,这是我本来就从楚地带过来的厨子,她现在也无处可去。王爷如若不变的话,那便算了,我让她回驿站,或者找个客栈等候……”楚季旸慢慢说道。 第38章 女子愈发低眉顺眼,不亢不卑:“王爷,楚世子早就习惯了我做的菜,所以还望王爷收留这段日子。楚世子身体不好,我时常也弄一些药膳补身体,这也是王妃吩咐的。” 果然此女子把端云夫人给端了出来。 端云夫人一出来,即便王爷也要给她面子。 崇景看了楚季旸一眼,却见他神色莫测,于是点了点头对那女子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跟随林伯安排吧,不过这府中你可不要随便走动。” “那是自然。”女子高兴地回道,急忙向崇景行大礼。 而林伯听到崇景的吩咐,也将女子引到了别处。 崇景这才微微走进了楚季旸:“楚世子今日大概是到了一个妙处了。” 这话,楚季旸却似乎听出了几分不对味。 直到吃饭时刻,他换了套衣服进去,饭桌前只有两人。 崇景才有些幽怨的说道:“鸿雁楼这厨子和姑娘看来都是不错的。” 楚季旸愣了一下,突然轻笑了起来,果真如此,或者自己身上的确沾到了鸿雁楼中特制的香粉。 不过……楚季旸突然有些想逗弄一下崇景,于是脸色又严肃了起来:“看来景王爷的确是对这京中所有名楼熟悉,这寻花问柳之地的味道,景王爷的鼻子也倒是灵敏!” 崇景:“……”这倒是质问不成,反被将了一军吗? 第028章 聘礼 “楚世子可别误解,本王自然是洁身自好!”崇景只能无奈的解释到,“当时是听说这鸿雁楼中有几道特色美食,所以去品鉴过,但对方楼中的脂粉味太浓了,我也只是去过一次而已,仅仅是吃饭,绝对没有做越距之事!” “那本世子自然也是去吃饭的。”楚季旸说道。 其实对方的人品,两个人都十分确信,这时候倒是有那互相解释的味道。 终于,两个人忍不住都轻笑起来。 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个人有着对彼此最基本的信任与了解。 崇景也如常给楚季旸舀粥夹菜,楚季旸偶尔也会回筷。 吃的差不多了,崇景才问道:“世子今日带回来这女子可是面生的很,可否和景说实话,此女子该如何处理?” 楚季旸倒没想到崇景的直觉如此敏锐,他点了点头:“王爷只需派个人将她看好,莫让她到处乱走即可,而她做的任何东西,也不要入口。” “难道是有人派来陷害世子的人?”崇景皱眉,“这种人干脆杀了算了!” 楚季旸笑道:“王爷,如果没有这一个,肯定也有下一个。如果对方未能得手,或许还能拖延一段时间,如若对方很快就失手,那肯定会派上更厉害的人前来,而且这人入府其实是针对王爷的,王爷可提高警惕,不管她拿的任何东西,送王爷的任何食物,切不可吃不可闻不可动。” “本王明白了。”崇景点点头,“世子能跟我坦言最好。这王府中我也知道,的确有无数势力想安排人进来。但一是我这里面的人都极其精简,并无很多闲余人等,二是非知根知底的人我从来不用,我虽然好吃,但也不至于随便入口。何况那女人一看就不安好心,也不知是怎么选上这个人的!” 楚季旸笑了,这崇景王爷某些时候倒是心里明白的很。 “我还有一事想询问楚世子。”崇景又问道。 “何事?”楚季旸点点头,“王爷直说即可。” 崇景给楚季旸倒了一杯茶漱口,然后问道:“楚世子,可是对楚国的王位是否有意?” 楚季旸本来想去端茶杯的,听到他的话,手顿了一下。 他瞧着一脸认真的崇景,不明白此话何意,于是干脆直接问道:“王爷问此话何意?” “楚国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好歹是世子的故土,世子作为楚国的世子也多年了。”崇景说道,“如果楚世子有意楚国的王位的话,景倒是可以帮忙。如果楚世子无意楚国的王位的话,那我也就懒得掺和其中了。” “这是今上的旨意?”楚季旸问道。 崇景点点头又摇头:“这也关乎你我的将来,楚世子若是对那个位置有意的话,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如若是楚世子并无意的话,那任楚王怎么折腾我也无所谓,只要不要伤害到楚世子就行。我今日去见皇兄,皇兄正好问我封地之事,而我也即将及冠,正是受封之时。皇兄让我必定要选一处属于自己的封地。世子以为如何?或者世子可有喜欢的地方,景好做参考。” 楚季旸:“……”崇景这话,就差直接问楚世子,你喜欢哪块地我就选哪块地了。 万万没想到,这天子对其胞弟的宠幸居然至此。 这万里江河,富庶重兵之地,居然任他挑选! “其实我是无意要封地的,但皇兄说这是族制不可违,”崇景叹了一口气,“想到要兢兢业业治理一块地方,我就觉得头大。所以我想遵循世子的意思,世子可有喜欢的地方?或挑选一处风景秀美宜居之地……等我们年老时,倒也好颐养天年。” 若旁人说这话,楚世子必然觉得对方是在故意炫耀。 但他倒没觉得崇景是故意这么说,对方是真的不愿意治理一处封国。 所以他们这些为了一处地方争的死去活来的世子有什么意思呢? 别人羡慕不都不羡慕来的,对于崇景来说却是困扰。 第39章 说来,也的确如此,崇景马上就要及冠了,及冠之时,行冠礼,受封地,乃是大崇的祖制。 这么大的事情,崇景居然把这个决定权交给自己? “王爷可没说错,这天下任何一处都行吗?”楚季旸说道。 崇景点点头:“皇兄没有说假话,除了郝京和其他诸侯属地,但凡未有分封之处,你我皆可选择。” “我觉得此事牵扯甚大,还是王爷自己多加考虑吧。”楚季旸思考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可是,这迟早也是楚世子之地,世子还是多加考虑一下吧!”崇景见楚季旸居然拒绝,急忙说道,“如果我把这封地当聘礼送给楚世子,楚世子还会拒绝吗?” 楚季旸一口茶水瞬间呛到了,他面色薄红:“景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何为聘礼!你是把我当女子了吗!” 崇景见楚季旸居然有些生气了,立刻缩起了脑袋:“世子莫怒,这是景一时嘴快而已,世子若不要,我便不提此事便罢了!” 本来觉得自己想了个好主意,既能解决封地的问题,又能解决聘礼的问题,没想到对方居然生气了。 果然还是要多想想,楚世子自然不是一般爱慕虚荣之人,这山河任他挑选,他也不动心。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那楚国又如何呢?”崇景只能趁机转移话题,不敢再提聘礼。 而崇景此刻完全没有意料到楚季旸是因为聘礼的名称而生气,而并不是封地的事情而生气。 毕竟稍微有点野心的人,很难不心动啊。 若是选一个军事重镇,那要造.反,岂不是易如反掌? 不过楚季旸看着崇景,没想到对方已经开始想聘礼了,难道是在暗示自己吗? 难道之前询问自己对楚国的意愿,是想自己要把楚国奉上作为聘礼? 这或许是天子的阴谋也说不定,也不知天子在打何主意。 崇景心是单纯简单,怕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所以果然是天子宠幸归宠幸,还是以天下为重。 思及此,楚季旸不动声色说道:“楚国的事现在还无需王爷插手,我自然有打算。” 好吧,随便一问就能把这两件事解决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来了。 崇景觉得自己要想个万全之策,封地俨然没有楚世子重要。 不过楚王居然真的明目张胆的把细作都安排到自己王府中了,真当他是好欺负的吗? 第029章 醉一场 景王府收到了许多拜贴,大部分来自于各诸侯国的世子。 天子没有诏令,不能随便入宫觐见。 但是景王可以,这位深受天子信任的亲王,作为这京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者,自然成为了诸位世子打探的重点。 有的是派遣侍从前来送拜帖,有的却是亲自前来,所以这近日王府门口倒是热闹。 楚季旸今日正好有点事需要继续外出,正好看到了这么一幅热闹的场景,几个世子前来拜访,却被拒之门外。 “还是楚世子好,直接住到王府中来了,也不像我等,即便排队,王爷也不给面子。”阴阳怪气的韩国世子韩云说道。 楚季旸顿时就拉下了马车帘子,眼不见为净,和他们多做口舌之争也无益。 不过说也奇怪,自己那日未曾有拜帖,而是直接入府求见,虽然让自己等了许久,崇景倒也出来了。 而崇景似乎对这种权贵之间的交往并不太感兴趣。 可是似乎崇景之前并不知道先太后和自己母妃交好之事,所以是为何会见自己呢? 他敢确信两个人在他未曾入京之前是绝对没有见过的。 唯一能说得通的就是,崇景对待自己一向是不同的,并坦诚而大方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是曾经在人群中或者哪里瞧见过自己,所以一时——见色起意? 楚季旸觉得自己想的越来越多了,也不由好笑起来。 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管是处心积虑也好,见色起意也罢,那人既然招惹了自己,可不是这么好说的。 …… 崇景自然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召见各国世子,要是见了一个,其他的全部涌上来,那他的王府全部得天天排队。 何况他现在得抓紧时间准备聘礼,如果数日之后所有的世子都到齐了,皇兄真的即日给他赐婚的话,他就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断然不可委屈了楚世子。 思来想去,也找不到别人,然后他从王府后门溜了出去,准备去找找郑晏安。 郑晏安一般来说不会待在郑将军府里,要么是去了练武场,要么就去了茶楼酒室或者是他那几个红颜知己那里。 练武场不见人,崇景又去了郑晏安平日里爱去的酒楼红袖楼。 红袖楼的茶和酒都是一绝,里面的姑娘也都是清倌,几乎个个知书达理精通琴棋书画,加上环境清幽,所以两个人倒是经常来这里,楼中也有常为他们留着的一间包厢。 崇景也许久没来了,老板娘见他来了,顿时就眉开眼笑,而后脸上却带着一丝忧愁之色:“王爷可许久没来了,您来的正好,郑小将军他在包厢内……您还是去看看吧。” 说着便亲自带了他去顶楼的包间。 崇景一见包间里面的场景,顿时就愣住了。 房间里面有着四位风格迥异的美人,以及一位喝的烂醉如泥的郑晏安。 第40章 他和郑晏安平日里会在此谈事喝茶休息,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小酌一杯,但是从未见过郑晏安如此模样。 瞧着老板娘领了个人进来,郑晏安张大了眼睛,举杯朝崇景而来:“这位长得到颇符合我的心意,过来陪我喝酒!” 说着,竟然要招呼崇景过来陪他喝酒。 崇景顿时无语了,他挥手对着那四位无奈的姑娘说道:“这家伙可没耍什么酒疯吧?你们先下去,不用伺候了!” 这个四位姑娘顿时如释重负,飞快的起身朝崇景行了礼便快步走了出去,显然应付醉鬼,并不是她们这些才艺双全的姑娘精通的。 “哎,美人你怎么把他们都赶出去了?难道吃醋吗?别吃醋,我最中意你,来过来!” 郑晏安说着便要几声招呼,崇景过来陪自己喝酒。 崇景从桌子上拿起一小杯茶,朝着郑晏安的脸上泼去:“你可清醒一点吧,居然调戏起我来!” 郑晏安顿时懵了,他将脸上的茶水抹掉,死命的眨了眨眼睛,似乎终于认出了崇景。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不陪你的楚世子吗!”郑晏安说道,脸上明显清醒了不少。 “所以你并没有我想的想象中喝的醉,至少还能认出我来。”崇景翻了个白眼,坐了下来,“说吧,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跑这里喝起闷酒来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听说你这几日都在这里买醉,难道是被心心人给甩了?” 郑晏安看着崇景,看了半天,突然大笑起来,眼角有泪光闪现,然后又叹了一口气,拿起酒壶又往嘴里倒:“是啊,我的心上人他有了心上人,你说能不伤心吗?” 崇景代入了一下,假如楚季旸有了心上人,这…… 他急忙摇了摇头:“这的确是难以接受。不过你的那位心上人到底是谁?是红袖楼的月珍姑娘?我是香云楼的绮意姑娘?……从前也不见你念念不忘,怎么突然就如此情深了?” “从前他一直在我面前,也未曾属于别人,自然察觉不出如此难过。”郑晏安苦笑道,“可是如果他即将属于别人了,这种感觉就锥心刺骨,后知后觉起来。” “所以还是要珍惜眼前人,切莫放手。你之前就应该多努力一把俘获对方的芳心才对,也不至于会有这种事情。”崇景叹了一口气,“还好我发现自己的心意发现的早,现在倒是没有此困扰,不过也颇为麻烦,本来今日想请你参考的,不过你这状态也就算了吧。那我就陪你醉一场!也不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只希望你能不那么郁闷,如若有机会,可再争取一把。当然,如果姑娘早许了终身,你就切莫打扰了。” 这几日他的心思全部放在楚季旸身上,似乎忽略了自己这位好友,今日正好楚季旸外出了,那便陪他醉一回又如何? 从前两个人都潇洒豁达,没想到如今有了心上人,倒是一个伤心一个困扰。 “行!那便陪我醉一场!”郑晏安的笑容有些飘忽。 本以为做足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后知后觉的痛苦,所以他才会来这楼中买醉,没想到崇景倒是又来了。 所以感情之事没有先来后到。 崇景说的对,如若他曾经珍惜机会俘获对方的心的话,或许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 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 因为太过了解崇景了,他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既然对楚世子倾心,要他改变简直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当一个大醉一场的朋友吧,此间之后,他收回那份心思。 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一旦说明白了,或者朋友都没得做了。 面前的人不仅是他的心上人,更是他的至交好友。 然而崇景的酒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济,没喝几口,脸色就已经通红。 再喝两杯,就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不过对方的口中却是口口声声全是楚世子,让他甚至连妒忌也妒忌不来。 再两杯下肚,崇景就已经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郑晏安却愈发清醒了起来。 墨发肤白,微红的脸和唇……如此的毫无防备。 “就因为你如此信任我,所以我才一直隐藏掉那龌.龊的心思,不敢透露任何心思。”郑晏安看着趴在桌上的崇景,苦笑说道。 第030章 马车上 而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凑近,在崇景耳边轻声说道——我的心上人,就是你啊。 可惜对方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不知道。 而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说。 郑晏安轻轻的拍了三下的巴掌:“你们进来吧,你们王爷喝醉了,把他送回去。” 崇景虽然是一个人出来的,但这次倒跟了几位暗卫。 此时是多事之秋,郑晏安也并不想让红袖楼中的人送崇景回去。 而自己…… 这幅样子也实在是失礼。 实际上是郑晏安根本就不敢动,他自觉算不上正人君子,可如若将那人抱在怀中,他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能否完全克制,坐怀不乱怕是难。 既然已经决意要放下,要退出,那就只有成全和远离。 崇景完全把他当成至交好友,所以他才不敢越雷池一步,也不敢辜负那份信任。 红袖楼的老板娘立刻安排了马车,而两个暗卫则是扶着崇景坐上了马车,往王府赶去。 第41章 宽阔的主街道上,两辆正好马车迎面而走。 微风吹开了那辆粉色马车的薄纱帘子,却恰巧被掀开帘子的楚季旸给看到了。 楚季旸刚刚从一处谈完事出来,正赶往另外一处商谈一些事情,倒是正好和崇景的马车相遇了。 “信安,刚刚那辆马车是哪里的?往王府而去吗?”楚季旸问道。 “这个方向倒的确是王府的方向,不过也有许多别的地方。这样红粉帘子,应该是女子的马车才是,不过那两个赶马车的男人倒是很奇怪。世子,怎么了?”信安疑惑地问道。 “不对,那明明是景王爷。”楚季旸肯定地说到,“停车,追上刚刚那辆马车,我倒要看看,是不是我看错了。” “景王爷?”信安有些不敢相信。 但却只能照着楚季旸的话,停了马车,然后掉头。 还好,崇景坐着的那辆马车跑得并不快,很快便追上了。 赶马车的自然是崇景那两位暗卫。 “车上可是景王爷?”楚世子掀开马车帘子问道。 两个暗卫自然不擅长人情世故,但也知道楚世子是王府上的客人,所以其中一位点了点头:“楚世子,的确是王爷,我们正准备回府。” “回府?可本世子明明看到王爷是睡着了,这大白天的,难道对方在睡觉?”楚季旸脸上带着薄怒,目光如针一般的扫过两位暗卫。 以他的眼力,自然看出两位赶车的男人并不是什么普通人。 “王爷在红袖楼喝醉了,所以属下才送王爷回去。”另外一个暗卫解释道。 楚季旸倒是松了一口气,听到这个解释却莫名的有点来气,语气有几分咄咄逼人:“喝醉了?他醉的倒是快,红袖楼是何处?醉了岂不在那里美人怀中安睡才对,怎么给送回来了?” “是郑小将军吩咐我们送回来的。”那个暗卫不明白为什么这位楚世子如此关注自家王爷,只能战战兢兢的回道。 郑晏安?楚季旸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 出于直觉,他总觉得这个郑晏安有些不怀好意,或者说对他有些敌视。 呵呵,所以才半天不见,对方就跑去花楼和狐朋狗友喝酒? “那便回去吧!”楚季旸悻悻地掀下马车帘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些生气,难道这又是吃醋? 可是崇景似乎在马车中听到了楚季旸的声音,他微微的睁的睁眼,却是叫了一声:“楚世子,是你吗?” “世子,王爷叫您了。”信安听到了崇景的话以,为楚季旸没听清,所以提醒了一句。 楚季旸却是头也不抬:“不必管,走吧!” “楚世子,别走!不能有别的心上人!”崇景又补了一句,这句话更大声了,他甚至从马车中摇摇晃晃的爬起来。 两个暗卫——他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世子?”信安觉得自己也听到了什么一直不敢确信的证据。 “你们把景王爷放到我这马车上来,我和他一起回王府!”楚季旸再次掀开了帘子,咬牙切齿的说道。 他觉得这样下去,指不定崇景的嘴巴里面还会冒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这可是街上,要是被别人听到,可就糟糕了。 两个暗卫倒是并没有想把崇景立刻送到楚季旸那边去,毕竟他们的职责是保护自己的主人,而楚季旸明显不在他们的信任范围。 就在他们面面相觑时,崇景却是突然掀开帘子踉踉跄跄地跳下了马车,朝着楚季旸的马车而去,失礼地掀开车帘:“楚世子,我要和你一起坐!” 崇景衣裳凌乱,面色潮红。 他双目迷离的盯着楚季旸看,眼中有点期待的明天。 街上其他人也开始看了过来。 楚季旸无奈,只能急忙伸手拉了一把崇景,想将他拉上了马车。 而因为用力过度,加上崇景身形不稳,对方居然径直扑了过来,跌落在了楚季旸的身上。 好在帘子在那时瞬间就掉了下来,没让外面的人看到什么。 “景王爷,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还望自重!”楚季旸咬牙切齿的盯着眼前的醉鬼。 男人的体重倒是没有他想象中的重,但是对方温热的躯壳与自己实在太贴近了。 除了上次夜里的那次亲密接触,以及山中的牵手,两个人倒是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 崇景带着酒意的呼吸打在楚季旸脸上,让他甚至觉得自己浑身也有些微热了。 虽然楚季旸的声音不大,但信安却听到了,顿时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于是飞快地驱赶起了马车。 两个暗卫没办法,也架着红袖楼的马车追去。 而因为信安加快了马车速度,所以两个人就更加贴近了。 崇景的脸甚至直接贴到了楚季旸的脸上。 有些滚烫的皮肤接触到了楚季旸微凉的皮肤。 崇景感觉十分舒服,甚至不自觉在对方白玉一般的脸上蹭了几下。 楚季旸:“……” 这种感觉,不讨厌,有些奇怪,让他心生几分异样,脸上甚至也浮现了几分薄红。 对着一个醉鬼发怒显然不是时候,又不好大声的说,所以他只能用力推开崇景:“你先起来!” “不要。”崇景借着醉意,过分地抱紧了楚季旸,“舒服。” 第42章 然后像只猫一样继续在楚季旸身上到处乱蹭。 实在是对方身上冰凉的感觉,缓解了他醉酒的燥热。 若是暴力,楚季旸自然是有力气推开崇景的。 可是双手触碰到了对方的青丝,那柔软浓密的头发,就如同崇景的性格一般温和,他又生出几分不忍来。 楚季旸的语气也不自觉的温和了一些,那股怒意居然已经消失无存:“王爷,你先起来,马车上的空间小,坐好。” 马车虽然够大,但他的轮椅放在旁边占用了一部分空间,而这边的坐垫上此刻挤了两个男人,明显十分拥挤。 楚季旸要是推,崇景自然是要掉地上去。 可是崇景却明显听岔了,委委屈屈地从楚季旸身上半爬起来,然后坐在了楚季旸的腿上。 楚季旸顿时就浑身僵硬。 第031章 挑拨 此刻楚季旸的身体是斜靠着马车后部的,崇景刚刚扑到他身上半压着他,让他进退两难。 这会,崇景却是坐在了他腿上,似乎把他当成了垫子——又或许他实在不愿意远离楚季旸,故意如此。 可是,这个姿势,楚季旸浑身都僵硬了。 他的腿从前是装作不良于行,可这会却真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动弹不得。 偏偏崇景却是半醉半醒一般,朝他凑了过来,轻轻的抓住了他胸前衣襟:“楚世子,你……没有别的心上人吧?” 醉酒后的崇景,与他本身的性格似乎有些不一样的。 崇景的眼睛有些绯红,但眼神却是亮晶晶的,似乎急于向他寻找答案。 楚季旸莫名的有些不敢和他那双眼睛对上。 他有心上人,他哪里来的心上人?如若不是崇景如此胆大直白的追求与表白,他根本就不会承认自己动了心思。 这个人好像生来是克自己的,明明有正事要做,却是宁愿在这陪一个醉鬼说话。 楚季旸不语,心中却是百转千回。 “那楚世子的心上人是不是我?”崇景得寸进尺地身子继续向前倾,几乎又半靠在了楚季旸身上。 这个角度十分适合且舒服。 楚季旸突然觉得此人简直就是趁着醉酒耍流氓。 “王爷既然清醒了,那就从我身上下去!” “我没有清醒,本王醉了。” 崇景的声音不像平日里的温和自持,甚至有几分“撒娇”的意味,楚季旸饱读诗书,甚至还有些找不出形容词来。 然后,他却又自顾的将头靠在了楚季旸的肩膀上。 楚季旸现在确信以及坚信,崇景分明就是借酒装疯! 可是崇景此刻却是用手指卷起楚季旸的一缕青丝,脑袋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傻笑:“楚世子的心上人自然是本王……” 楚季旸终于忍无可忍,猛然将崇景推倒在了一旁坐垫上,不顾崇景的头在马车板子上怦然撞上。 然后他倾过身子,堵住了他的嘴。 马车里面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信安依旧在快速的赶着马车。 崇景貌似终于清醒了,他顿时瞪大了双眼。 可是楚季旸这回却不准备那么轻易的放过他。 一次次的投怀送抱,还真当他是圣人君子吗? 唇齿相依,楚季旸不自觉的加深了这个吻,即便没有什么经验,但是男人的本能依据在。 何况,明明是这个醉鬼挑拨的。 …… 直到信安的马车终于在王府门前停了下来,楚季旸才终于放过了崇景。 此刻两人的嘴唇都通红,衣衫不整,似乎发生了什么一样。 而崇景更是一幅惨遭蹂.躏的模样。 他的脸更加红了,在楚季旸彻底放开他之后,开始大声喘着粗气。 信安轻轻的敲了敲马车:“世子,可否开门,把楚王爷放下来。” “等一下。” 楚季旸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然后顺便也替崇景整理了一番,不过这才发现自己的确有些过了,崇景那红润的嘴巴实在太明显了。 楚季旸在崇景惊讶的目光中,淡定地拿出一条黑色面巾,系在了崇景的脸上。 整理好一切,他这才优雅地掀开了帘子。 两个暗卫早已探着头看着连马车了,瞧见崇景没有事情,才终于松了口气,但是对方的脸上怎么挂上了一个黑巾? “你们王爷刚刚喝酒有些过敏,嘴巴起泡了,所以我帮他系了一条面巾。”楚季旸云淡风轻地解释道,“你们先带他回房间吧。” 两个暗卫这才跑过来将崇景扶了下来。 崇景此刻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见到楚季旸红唇微露,气质清华,想到刚刚自己的举动,也不敢多言。 只得老老实实的下了马车,然后迅速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世子,那我们现在去哪里?约好的时辰应该已经过了。”信安小声的说道。 他根本就不敢想,自家世子的嘴巴为什么那么红! 肯定是被景王爷轻薄了!这个酒鬼!完全就是酒色之徒,自己看错他了! 信安简直十分愤愤不平。 “回去吧,明日再约。”楚季旸时刻自然没有心思带出去谈事了。 他回了自己的院落,换了一套衣服,然后又去了崇景的院子。 崇景此刻也屏退了所有伺候的人,再加上这几天他早已吩咐这两个院落巡逻卫和暗卫都不得进入,所以楚季旸倒是很轻松的就进了崇景的屋子。 第43章 崇景此刻正喝着解酒茶,见到楚季旸又来了,脸色却不自觉地又红了一分。 “世子……今日……” 他哪里知道自己喝了酒之后那么胆大敢抱着楚季旸不松手,亲亲抱抱蹭蹭的。 不过楚季旸倒也没客气,自己的嘴巴现在还有几分麻。 回忆起马车上的场景,崇景脸就更热了。 “今日王爷真是有好雅兴,难道王爷平日里也是这么跟自家好友一起喝酒,不醉不归的吗?” “没有,我其实甚少喝酒。”崇景在楚季旸面前气势不自觉地降了一分,“不过是晏安他心情不佳,我陪他喝了几杯而已。” “你确定就几杯吗?” “我确定,我酒量不好!” “心情不佳?”楚季旸眯起了眼睛。 “我还从未见到他如此模样,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说他的心上人,有了心上人。而我尚感同身受,如若楚世子哪天告诉我有别的心上人,那我自然也会如万箭穿心一般,甚至比他还要痛苦。” “心上人?”楚季旸坐了下来,给崇景又倒了一杯解酒茶,“那你说郑小将军的心上人是谁?” “是,是……”崇景支支吾吾的没有开口。 他能说自己也不确定吗? 枉自己自诩二人为至交好友,但是连对方有了心上人也不知道。 也就是他藏着这份心思,难怪才会让心上人令觅踏人。 还好自己并未如此,可是对楚世子动心之后,就从未藏着掖着,敢于承认。 所以才会得到对方的回应呐。 崇景说不出来,楚季旸心里却有了猜想。 那位郑小将军的心上人,怕不是就是崇景。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两人本就是好友的关系,所以崇景未往此方面想过。 青梅竹马至交好友可以坦诚相待,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不过既然晚了一步,又何必再做他想。 惺惺作态,借酒消愁又何为? 还好对方识趣将崇景送了回来。否则要是发生个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楚季旸心里这么一想,突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不知不觉间,他早已将崇景视为自己的私有物。 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着,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而崇景那副烂醉如泥的样子……想想,楚季旸就莫名的心头郁结。 “王爷还是好好醒醒酒吧。” 楚季旸甩下这一句话,也不顾崇景可怜巴巴的模样,然后离开了。 而郑晏安那边,他还在喝着闷酒,回忆着和崇景的点点滴滴,脸上露出了苦笑。 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从窗户外一闪而入。 郑晏安虽然醉酒,但是身手和反应都还不错,一个闪身,堪堪避开了对方的剑。 很快,两人便打了起来。 郑晏安却是越打越心惊,这京中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如此高手,而且为什么要对付自己?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难道是哪个诸侯国的人? “你到底是何人?谁派你来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下此死手!”郑晏安有些愤怒了。 因为醉酒的原因,他逐渐落了下风,身上逐渐落了些伤口,酒倒是清醒了大半。 终于,对方一剑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割破了一道血丝。 就在郑晏安心惊胆战之际,那声音却是咬牙切齿:“我今天只是给你一个教训,希望你不要惦记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郑晏安:“……” 而对方却是转身就要走。 “楚世子!”郑晏安在对方离开时,大喊了起来。 可是对方仅是身形一顿,就飞窗而走了。 郑晏安却是有种直觉,对方一定就是楚季旸,或者楚季旸派来的人! 什么叫做不要惦记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可记得当时在崇景面前,对方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难道仅是几天时间就变了吗? 第032章 拜祭 次日,宜拜祭。 一大早崇景就去找了楚季旸。 院门被打开,楚季旸似乎很早就醒了。 因为昨天崇景酒醒后倒是突然想起明日是个适合拜祭的日子,所以早就和楚季旸打好了招呼,今日一起去拜祭先太后,也就是崇景的母后。 先太后是崇阳和崇景的亲生母亲,先帝时封宁妃,在崇阳未登基之前已不幸病逝。 崇阳登基之后,才为自己的母后置追赐封号闲宁太后。 因为为妃时不是宠妃,所以并葬在大崇皇陵之中,只是挑了京城陵园一处地方厚葬。 后追封太后之后,崇阳下旨迁闲宁太后陵墓于云溪山一处。 其实这也是闲宁太后的旨意,云溪山风景优美,她少时前去游玩,极爱此处,只望远离帝宫,自在逍遥。 所以她的陵墓也按照她的吩咐修的,极其简单,只派了些人每日去看守清理。 因为没有劳师动众,所以很多人不知道云溪山原来是先太后的长眠之处。 她在位时不争不抢,却是教导出了两个好儿子,虽没福享受太后之尊,死后倒也自在逍遥,心愿满足。 因为是拜祭自己的母亲,所以崇景今日穿得格外沉重,一身绣着暗金色纹的黑色长袍,让他显得与平日里格外不一样。 第44章 但他脸上的温和却依旧,眸眼清明,如沉秋水。 楚季旸今日也穿了一身的黑衣,配暗色挽冠,愈发气质稳健,似乎昨日那放肆之人与眼前人根本不是一个人。 “我这边烧祭之物,全部已经备好,世子只带家书即可。”崇景说道,“母妃甚不喜,旁人打扰,所以人手不必带太多。行到小道,我和世子二人前去墓前即可,其余人在路旁马车旁等待。” “善。”楚季旸吩咐信安拿好东西,然后跟着崇景出去了。 因为今日只行了崇景的一辆马车,所以信安又没有跟上,让他暗自咬牙。 伏羽在前头伺候,另有两个侍卫架着马车。 楚季旸的轮椅也被推在了马车内,此刻两人在马车内伏坐喝茶。 崇景的马车的确是比楚季旸的要大且舒服。 想到昨日里马车发生的事情,崇景就有点格外不自在。 直到楚季旸提醒他倒的茶溢出来了,他才回过神来。 “王爷可是在想什么?” “在想带你去见我阿母。”崇景随口说道。 楚季旸倒是突然不自在了。 主要是崇景这话,听着什么有点变味了一般。 “先太后是何等女子?能生出陛下和王爷这般的人物,必定非同凡响。”楚季旸随口转移了话题。 “阿母是一个很温柔娴静的人。”崇景说出来自己的形容词。 自己的母亲在宫中绝对是一个奇葩,从未见她刻意去讨好过父皇,有时还刻意躲着他。 她的心思似乎全放在了两个儿子身上,用心教导他们学习做事,兄弟和睦。 就因为是那样一个温柔的人教导出来的,所以他和崇阳才不像普通帝王家的兄弟一样,为了皇位自相残杀。 不过崇景明显的感觉到,母亲并不适合宫中的生活。 就像一只关在了囚笼中的鸟,虽然每日有精致的食物喂养,但鸟还是日渐憔悴,最终还是香消玉陨。 “我也曾问过母亲太后是个怎样的人,”楚季旸说道,“不过在母亲的心中,太后却是聪明灵慧活波好动……” 端云夫人手上有一幅极其珍贵的画,画上是两个少女,一个坐在秋千上,温柔文静,另外一个却是秋千前方踢着毽子,将毽子朝着秋千上的少女踢去,脸上一副狡黠聪慧的模样。 坐在秋千上的少女的眉目却和端云夫人有几分相似,很明显,当初那个温柔文静的少女是端云夫人,而那个活泼狡黠的少女则是她少年时期的闺中玩伴莫宁,也就是先太后了。 “倒是现在,母妃为了保护我,时常厉色与人,不复当初了。”楚季旸也随口说起了自己的母亲。 两人似乎看到了当时闺中的一对好友,一个远嫁,一个入宫,逐渐不复少时的模样,活成了对方的样子。 所幸的是,她们都互相惦念着。 “母妃也听闻太后有两个儿子,所以还让我瞧瞧对方两个儿子是何模样,会不会像她。”楚季旸仔细的端详着崇景的眉眼,“我觉得你应该像你母后才对。” 否则如何会生出如此温和的模样来? 或许少时也和少年时期的太后一样贪玩,否则又何故会有雕刻屋中的那些木雕? 崇景被楚季旸的目光看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遗憾的是母后却先走一步了,不过她全下若有知,看到当年好友的儿子长成如今的模样,也会欣慰吧。”崇景说道。 马车到了大道上面便停了下来。 还有一小段的小路。 即便伏羽和几个侍卫在此,崇景却依然在楚季旸面前俯下.身来:“楚世子,我背你上去吧。” 其他几个侍卫立刻表示自己可以帮忙将楚季旸抬上去。 “无妨。” “无妨。” 却是楚季旸和崇景同时开口阻止。 亲自去先太后墓前的祭拜,对两个人来说都有着重大的意义,他们并不想有其他人在旁边。 楚季旸也并不想矫情,他微微一笑,倾过了身子,靠到了崇景的背上。 虽有些吃力,不过崇景到底是练武之人,楚季旸又不是那种虎背熊腰之辈,所以,倒也正合适。 “你们所有的人包括暗卫都不得上山来,守着这一片便好。”崇景严肃的下了死命令。 说着,便背着楚季旸,一步步的走上了那条山间小道。 直到不知不觉弯过了几处小径,过了山下这群侍卫能看到的位置,楚季旸拍了拍崇景:“他们应该看不到了,放我下来吧。” 崇景倒是喘着粗气笑道:“楚世子这怕是累到我?这点路,我还是……” 崇景没说完,楚季旸却是掐了一把崇景的腰,在他不自觉放手之际,趁机双腿着地:“不是王爷累,是我累了。” 楚季旸并不是习惯与别人几乎相近的人,但是唯独崇景,却似乎不奇怪,也不反感。 即便是被那人背着,他也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尊重,并未有被人照顾和看轻的感受。 而对方身上传来的若隐若无的花茶味,让楚季旸却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他一向六根清净,隐忍自持,却总是对着崇景有些凡俗的念头。 甚至做出一些他从未做过的举动来。 比如刚刚,那如同登徒子一般的动作,他甚至回过神来觉得耳热。 第45章 第033章 信笺 “楚世子你……” 崇景本来想调笑几句,却看到楚季旸神色幽深看着自己,然后朝他伸出了手。 怎么会有人如此……让人拒绝不了。 崇景暗自唾弃了自己一声,却朝着对方伸出了手。 反正这里又没有别人,反正都要和他一起去见自己的母妃了,反正过不了多久,他便是自己的王妃了。 崇景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不自觉的露出了几分笑意。 不过只是握个手而已,没想到景王爷就已经笑成了如此模样。 楚季旸心里想——景王爷……大概是,真的情难自制,把自己放在了那片赤诚之心里。 何其有幸。 又何其让人……难以拒绝。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牵了一路的手,直到闲宁皇后的墓前。 “阿母,我来看你了。”崇景将楚季旸拉到墓前,“还带来了一个你肯定喜欢的人。” “太后。”楚季旸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 崇景却是摆摆手:“阿母最讨厌这些客套礼节了,楚世子不必见外,叫姨母即可。” “阿母,他便是您少时的闺中好友端云夫人之子。”崇景介绍道,又在自己的心里补了一句——我的心上人,您未来的儿媳妇。 说着,帮楚季旸解下他背后背着的一些祭品。 带了一些水果和糕点,全是崇景生母生前爱吃的,两个人摆好后,很快就点好了烛火,点燃了几盆开始烧起纸来。 一切祭拜的礼仪结束,楚季旸才拿出了那份珍贵的家书。 他恭恭敬敬的在太后的墓前磕了三个头。 然后才打开了信封,拿出了那叠厚厚的信纸。 娟秀的字体写了一行又一行,是端云夫人积攒了多年想对莫宁说的话。 可惜写了一张又一张,却始终未曾寄出去。 楚王野心勃勃,先帝对其颇有猜忌,不管是大局还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着想,两人都断不可来往。 有些信纸已经很老旧了,甚至带着一些斑驳的印记,也许曾经写信的是女子,对着未曾寄出的信纸哭过多少回。 而在此时也终于可以将未曾寄出的信,未曾和她诉说的话,全部告诉对方。 楚季旸和崇景都无意打探长辈的隐私,也并未特意去看信上的内容,但却依稀可以从随意扫那一眼的印记上看出两个人的情谊。 直到信纸烧了一半,信中突然掉出一缕青丝。 崇景抢先一步捡起了那缕青丝,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但却默契的没有说一句话。 而那缕青丝,也随着这厚厚的一沓信纸焚烧给了先去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女子。 “我母亲这些年的身体也不太好了,若不是为了我,或许早就撑不下去了。”回程的路上,两个人一直都未曾说话,却是头一回楚季旸打破了这份宁静。 崇景看着他,只是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所以我身上除了背负我自己的命运,还背负了母亲的命运。她为了我受了太多的委屈和痛苦,而我只盼她有一日能重展笑颜,我要在她活着的时候带她远离那个泥潭。”楚季旸再次说道,“楚王……伤透了母亲。” 少年时,带着满心的期待与不舍,随着那英武的郎君到了楚地,终究有几分期盼的。 可是少年多情,且一心只有宏图,岂会珍惜眼前人。 于是端云夫人也终究变了个人,从不谙世事的少女,到以不受宠之姿强硬的维护自己的正妃地位。 无依无靠,以一人维护住自己儿子的世子之位的端云夫人,她又暗自受了多少的委屈与痛苦。 而如今,楚季旸也终于长大成人,羽翼渐丰,只差一步,她便可以放心了。 所以楚季旸永远不会向崇景那般豁然开朗,可以抛弃一切。 他的身上不仅有自己的命运,还有端云夫人的命运,以及赌上一切追随他的人的命运。 崇景自然不是傻瓜,他听明白了一些楚季旸话中的意味。 他有些酸楚,只能紧紧地握住楚季旸的手,轻声温柔地说到:“楚世子,如今你有我了。下次我们带着你母妃一同前来,如何?” “好。”楚季旸回了一个字。 他要这江山在他掌中,也要这人在他掌中。 当夜,几只信鸽从京城某处传出。 次日,远在楚国的美丽女子将自己关在房内放肆地哭了一场,然后一身华贵出来,去见了楚王。 而在郝京,景王府中,娇俏的厨娘向崇景奉上了自己新研发的楚地菜肴——春色羹。 取春色为盘,万物复苏,百花齐放。 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美食佳肴。 崇景连连夸赞,然后说道:“难为你心思巧妙,在楚世子那里当一个小厨娘简直难为你了,你可有何打算?” “多谢王爷赏识。”娇俏的厨娘面色喜悦,低眉含羞,“楚世子也不会带奴回楚,若王爷不嫌弃,奴可以在王府中为奴为婢,侍奉王爷。” 虽然一身朴素的布衣,但是却衬着对方窈窕身姿,楚楚动人,颇有一番滋味。 崇景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说道:“伏羽,我们城外有一所庄园是吧,据我所知正好缺一个厨娘伺候,你就把她带去吧。” “谢谢王爷!”厨娘立刻面露喜色。 第46章 对于达官贵人来说,这种别院庄园一般都是赡养外室之所,没想到自己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就成功了! 果然这王府中不见,女主人也少,势必不是因为景王爷不好色,而是为了面子而已。 直到出府时,她还是一股得意的模样,俨然以为自己是要去做女主人。 直到被王府侍卫带到了一个十分简陋的农舍。 农舍里面什么都没有,唯有几十头猪。 “大人,您是不是带错地方了?我不是要去王爷的庄园吗?” 就在厨娘一脸懵逼之际,伏羽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这就是王爷的庄园了,王爷在城外可是有许多的菜园和禽类庄园,正好这个猪舍如今无人打理,从今以后你就在这负责喂猪吧!” 厨娘瞧着那一群胖乎乎白花花的猪,甚至闻到了周围的猪屎味,顿时脸色发青:“你耍我!” 顿时就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朝着伏羽攻击而去。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在崇景面前乖乖巧巧的少年,身手可比她好多了。 第034章 合谋 “世子,厨娘被带出府了,然后没有回来。”信安对楚季旸说道。 “我知道了。”楚季旸开口,“不过原本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想起动手了呢?” 信安凑过了点,低声说道:“据说是因为那女人搞一个什么春日羹的新花样,实则是想勾.引景王爷,所以……” 楚季旸顿时神色有几分微妙。 美人计的确是好用,有时候英雄气短,美人怀中少不得失去自己,但是崇景…… 不得不说,楚季旸心里有几分膈应和不爽,毕竟崇景已经被列入自己人的阵营,而对方明目张胆想要解决自己的人,还用这等手段。 瞧着楚季旸脸色颇冷,信安居然脱口而出:“当然,景王爷倒不是那好色之徒,据说连正眼都没瞧她。” 楚季旸:“……” “这会不会给世子带来麻烦?王上那边或许不好交代。”信安见到楚季旸面色古怪,也知失言,又补了一句正话。 “麻烦?还不至于。”楚季旸神色微沉,“此刻他怕是要自顾不暇了。” 楚王野心勃勃的想借着这个机会挑起战乱,可是偏偏不如他所愿。 …… 王府中的钉子被拔除,陈衍筠自然是分外不爽,立刻就写了信函通知楚季旸再见。 楚季旸默默的收起了这封密信,然后去找了崇景。 两人谈了许久才出来。 等到约见的时候,楚季旸这次没有做伪装,但是脸色更加面色苍白,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陈衍筠瞧着楚季旸虚弱的模样,脸色比上次还要难看,甚至表面上也不曾多礼:“万万没想到,楚世子居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又何谈帮助楚王成就大业!” “大人先别急,我也不知道,您派去的那位厨娘去了死了那种手段落到这个下场,也是怪我没交代清楚。我先前说我入景王府,母端云夫人之故,皇家拂照。其实,不是……”楚季旸面上露出几分难以启齿的羞耻之意,却是咬牙说道,“您可知楚王爷这么多年来为何一直不近女色?” 崇景虽然流落于京中的美食酒巷中,但是关于他的信息却极为保密,很难探听一二。 他偶尔去青楼楚馆,大概也是万花丛中过,却片叶不沾身,未曾听闻宠信过任何女子。 少年多情,也不是没有人打过主意送美貌婢女,有意送良家女伺候,但是崇景从未答应过。 厨娘是专门训练出来的探子不佳,她不仅武艺高强,更是修习媚术,很少有男人能抵挡,所以才派了出去。 楚季旸这么一说,分明就说厨娘聪明反被聪明误,使用那种手段,所以才会失败。 陈衍筠脸一变,却是突然盯上了楚季旸的脸:“你的意思是?” “景王爷……他喜爱男子。”楚季旸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 忽略掉那面如白纸的惨白之色,楚季旸那张脸分明却如同皓月一般精致,世间难得。 “世子的意思是?”陈衍筠试探性的问道,“景王爷对你……” “为了成就父王的霸业,我牺牲一回又如何!”楚季旸羞耻却坚定地说道,“你且去回复父王,景王爷我有办法搞定,但现在却不是杀他的好时机,一个活着的被控制的王爷,比一个死人要好用的多。” 少年的脸上带着疯狂之意让陈衍筠内心不知是感叹对方是真的傻,还是真的想赌一把立功? 不过只要他说的是事实,楚王或许要改变策略才对。 一个皇弟的死亡或许不足以让天子倾尽天下,但是一个亲信的背叛,这必定会让天子失去至少一半的力量,何况崇景掌握了绝对的实权。 若是真有把握拿下崇景,那必然是断了天子的左膀右臂,夺了这大崇江山的一半权力。 “那楚世子可有几分把握?”陈衍筠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当然,内心却还是有几分鄙夷的。 果然,这种病弱子,无能,只能靠这种手段立功! “你禀报楚王即可,如不是有万分把握,我断然不会说这句话。”楚季旸似乎看不出他的伪装,坚定的说道。 “好好!世子果然是成大事的人,不拘小节,王爷一定会对世子刮目相看!此番若是拿下景王爷,那绝对是大功一件,那我就等着世子的好消息。”陈衍筠都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个消息传回去了。 第47章 陈衍筠一走,楚季旸的脸色却变得极其冷淡,似乎与刚刚的卑弱少年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次日,京城就传来楚世子身体不好不便外出的消息。 而这个时候正好天子崇阳发布命令,广寻天下神医汇聚郝京,甚至特意在天下寻找华神医的踪迹。 而楚国那边却是发现了一桩丑闻。 楚王的宠妃苏妃被发现与自己的“兄长”有染,还是被另外一个侧妃当场抓奸。 原来苏妃的兄长居然不是她的亲兄长,而是苏家无子,领养的儿子。 苏妃自小与养兄青梅竹马早已情深意重互许终生,但是迫于无奈还是被楚王纳为侧妃,并且因为其温柔小意及其得到楚王的宠幸。 但是两个人却并没有断了缘分,而是早已互通款曲,暗中往来。 并且苏妃还打着兄长的名义给其兄争取了极大的好处,获得了楚王的信任,成为楚王旗下颇为得意的将领。 楚王宠信苏妃,忽视正妃,这是楚王宫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有如此事情,楚王自然大怒! 这不仅仅是尊严的问题,何况苏妃的兄长却是被他一路提拔,上来是他军中一个十分重要的将领,深受他的宠幸。 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被这一对兄妹玩在鼓掌之中,楚王顿时勃然大怒,想要彻底的整顿了后宫和军中的人。 楚王一心要拔除苏氏兄妹的势力,但是两个人本来就经营多年,苏家又本来就是楚国大族,又岂会如此轻易被拔除? 倒是此刻的后宫中一直沉静的楚王妃端云夫人出手相助了,她有条不紊的拔除掉楚王后宫中那些钉子和婢女,处理掉一些听到了不该听的人。 这让楚王终于松了一口气,似乎这才发觉自己的正妃这么多年来不争不抢,恪守妇道,颇为“贤良”。 因为这些事情,楚王倒是这几日对她脸色不好。 而苏家在军中的势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 军队是楚国最大的倚仗,如果没有稳定的军心和强大的军队,他是绝对没有把握去争夺天下的。 所以楚王极其重视,开始全身心的都放在了军队的整顿上面,而多疑的他,也开始怀疑了军中其他家族的人。 在军队整顿完之前,绝对不是攻打大崇的好时机。 而这个时候又传出刺杀景王的计划失败,他还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如若这时候景王一死,天下乱了起来,那他现在的情况也绝对不是最好的情况。 可是随着这个消息而来的,还有陈衍筠带来的另外一个消息。 楚季旸被接入景王府,靠的不是仅仅一个端云夫人和死去的太后有点情谊。 而是景王其人,即将及冠,却未娶妻纳妃,喜好男风,并且对楚世子“别有用心”,苦心讨好。 想到他那个不良于行病弱多灾的世子,楚王就皱眉,他唯一的优点大概是遗传到端云夫人的美貌了,其面容精致甚至于远超过女子。 如果是这样,那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的良机! 至于是不是因此牺牲了自己的世子,他完全没考虑过。 古来成就帝王霸业者,无不是不择手段。 如果那个废人能最后为他尽一点力,也算是他的功劳了。 所以楚王虽然恶心,但却回信让陈衍筠盯着楚季旸,若这件事是事实,则把握好机会拉拢崇景,将他控制住。 甚至于他亲手修了一封书信给崇景,感谢他“照顾”自己体弱多病的儿子,将自己的儿子“托付”给他。 崇景收到这封信,当即就怒火中烧。 第035章 选妃 向来温和的崇景摔碎了一个茶杯,面目上满是寒霜。 他原本不相信,虎毒不食子,他不相信楚王为了那个位置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可是这份来意却清晰的表明了楚王“卖子求荣”! 为了与他交好,一个体弱多病的世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楚季旸和他说这个计划的时候,崇景是有些震惊的,并且不信的,如若楚王不是老糊涂了,怎么会答应这种事情。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帝王家多薄情。 他和崇阳两兄弟相互扶持到现在倒也不觉得,可是这会儿他却真正的感受到了权势对于其他人的诱.惑。 他也彻底明白了楚季旸这么多年来在楚国的处境。 端云夫人是从京城远嫁出国的,自然没有母家扶持,又有侧妃是楚国的大家族出身,深受楚王宠信,自然会对她极尽打压。 而楚世子又是体弱多病,母子二人大概是苦苦支撑维持到现在。 甚至还被当成弃子送来京城。 所幸的是,楚季旸遇到了他。 所以,他断然不会再让楚季旸受一丁点委屈! 他冷淡的撕毁了楚王的来信,咬着牙回了一个字——善。 楚王在收到崇景的来信之后,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之色。 他现在的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整顿军队里面的一些势力上,特别是因为苏家是楚国的大家族,要将对方连根拔起,极其不易,还是他一步步提拔起来的。 所以此刻崇景的回应,就像是给了他一个定心丸,他日举兵而起,京中有人回应自然是里应外合,大事可成。 所以这几日他愈发对端云夫人神色温柔,甚至比那几日新婚之时,还要温柔小意。 第48章 而他的态度就更加让端云夫人寒心,也彻底下定了决心。 …… 而京城中,诸侯国的最后一个世子,来自于西漠的世子单于骏也终于姗姗来迟。 至此,二十七位诸侯国的世子全部到了郝京。 大崇天子下指令,明日所有世子入宫面圣。 当夜,月色明亮。 崇景在院落中支起了一个茶炉和桌子,邀请楚季旸一起夜话。 此刻所有的下人都已经被支走了,院落中唯一有两人对饮。 “世子,明日多位世子汇聚一堂,免不了明争暗斗一番,还望世子多加注意。”崇景看着楚季旸,露出微笑。 明日后,他将会是自己名正言顺的世子妃。 楚季旸却也是对着崇景微笑:“王爷也多加注意,最近京城中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自从和崇景坦白自己那个计划之后,楚季旸对崇景就愈发不同起来。 平日里一向冷冰冰不苟言笑的他,在崇景面前也多了些话,甚至不再拒绝崇景对他的任何邀请。 于是崇景每日带着楚季旸去京城中的各大茶馆酒楼踩点,邀请他品尝美食,给他介绍着这京中的风情物貌。 当然,甚至免不了会透露一些自己名下的产业以及皇家暗处的产业。 这让其他的世子都觉得楚季旸是攀上了崇景,恨的牙痒痒。 而陈衍筠则是把两个人每日相处的事情记录下来传到楚国,这让楚王也更加坚信了楚季旸所说的事情,也不由得放松了对京城的管控,一心一意放到军事管理上去。 而最近端云夫人以身体不好不便侍寝,给他安排了一位极其貌美风情的女子,让他流连于美人怀中,愈发觉得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这让楚王也更加觉得端云夫人不争不抢端庄大方,堪为国母,甚至于让楚阂言多和自己这位嫡母相处,意味不言而喻。 楚阂言是他中意的继承人,他母家在楚国也算是有大势力的家族了,但可惜的是他的生母早几年早亡,但是他的作风却和楚王十分相似,所以深得他的宠幸。 甚至于楚王还特意告诉端云夫人,暗示她他们的亲生儿子楚季旸迟早短命,还不如将楚阂言收在膝下,养为义子,以后可以侍奉她颐养天年。 楚阂言早就把苏妃的儿子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这一回苏妃倒下了,也就是他的大哥庶长子也倒下了。 而现在楚王府的后宫都是端云夫人在打理,而楚王又让他多与端云夫人接近,意味不言而喻,所以他倒是极尽讨好端云夫人。 至于楚季旸那个病秧子,他早就不看在眼里,只等着对方哪天病发而亡。 而现在到了京中,居然堂堂的世子之尊居然当了皇族的禁.脔,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这种人哪里配与他争这个位置! 端云夫人表面上笑着接受了楚王和楚阂言的好意,暗地里却吃将牙龈都咬断了。 这个楚王,根本就对自己的儿子没有一丝父子感情! 所以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自己儿子在京城中狼环虎绕,她能帮忙的也就只有那么一些了。 翌日,晴。 二十七位世子都盛装打扮,循礼入宫。 大崇天子亲自在御花园中设宴,接待诸位世子。 就坐前,所有世子都列队而行,在崇阳面前一个个行礼。 大崇年轻的天子表面微笑着淡切,内心却极其复杂。 这些世子要么年纪太大,要么年纪太小,要么已经娶妻,要么长得五大三粗奇奇怪怪的。 果然,画师诚不欺他! 这么看下来,楚世子本就天人之姿的容颜更加璀璨夺目了。 而崇景的眼神根本就没有往那些世子身上看一眼,遥遥的只盯着一人。 崇阳叹了口气,自家弟弟是真的长大了。 于是他便吩咐内侍去拿自己那早已经拟好的圣旨过来,今日见了各位世子,就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 自然自家弟弟喜欢,那便由他去吧。 不过天子却是没有估计楚季旸的想法,在天子的意识中,楚季旸的想法也并不重要。 自己皇弟龙凤之姿,身份超然,配他有何配不起?看上他难道不是他的荣幸吗? 待到各位世子都逐一介绍完,崇阳终于发话:“辛苦各位世子一路舟车劳顿,赶来郝京,赐座。” 各位世子心思各异,倒也行礼感谢天子的款待。 崇阳轻笑,终于说了重点:“你们知道此次召你们前来是有何目的吗?” 没有一个世子站出来说话,毕竟在他们的眼中,崇阳年轻气盛,形事颇有几分乖张怪异,但是大部分人的猜测,天子借此是逼他们入京为质,让诸侯不得轻举妄动。 “已经成亲就坐那边,未成亲的坐另外一边。”崇阳说道。 诸位世子不明所以,但却还是乖乖照做了。 果不其然有,数十位的世子都已成亲。 “家中已经定亲纳妃的坐后面。” “年龄未满十四的坐前排。” 所有的世子都不明所以。 这到底是哪个分类?难道不是按诸侯国的强弱来分类的吗? 终于,未就座的只剩下六人,坐着轮椅的楚季旸赫然在其中。 而其他的五位世子,则是……也有长得还算顺眼的,但是比起楚季旸来说,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第49章 崇阳叹了一口气,又看了看楚季旸,然后看向了崇景,接过了内侍拿过来的圣旨,亲自写上了楚季旸的名字。 “今天子令,景王崇景年满十九,国丧已过,正是成家之际。然京中无良配,特招诸位世子进京,与其相配相看……” 总之大意就是把崇景夸了一番,把各国世子夸了一番,然后表达了自己招令诸侯世子入京的原因——给崇景选一与其相配的王妃! 所有的世子脸上都是震惊之色,就连楚季旸也万万没想到。 是的,没谁会想到天子召令各位世子千里迢迢的入京城,居然是给他的胞弟崇景——选妃? 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可是他们都是男子啊! 不是什么政治手段,是选妃? 王妃?! 而且如果他们眼睛没有瞎,那位在天子旁边就坐的,虽然面容俊美的少年,应该也是一名男子,京中并没有任何景王爷女扮男装的谣言吧? 那些已经就座的世子看向那场中未就座的六位世子,已经忍不住露出同情的目光了。 第036章 正妃 不管世子们有多惊讶,大崇的天子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他目光已经转向崇景:“皇弟,你觉得如何?”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坐在崇阳旁边的崇景。 难道也是景王爷的想法吗? 这位天子的胞弟还是所有世子来京之后想去讨好的。 可惜,他偏偏不曾待见过任何人。 天子之下掌握实权,年少风流俊美,不少京中贵女因此犯了相思。 可他一不成娶妻,二不成纳妃,却原来是喜爱男子吗? 下方五个世子表面镇定,实则心中已经思绪万分。 除了楚季旸,他神色冷淡,一如当初。 如果今日他们被指为景王爷的王妃,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们乃是诸侯国世子,身份高贵,又岂会做雌服与他人之事? 何况,“嫁”入皇家,绝不会再与诸侯国王位有缘。 可是天子面前,大崇国都之中,他们又奈何? 难道此刻要父王举兵吗?这个借口可行?因为和皇家“联姻”受辱,所以举兵造反? 想想简直荒谬! 崇景的目光从台下几位世子身上一闪而过,最终还是落到了楚季旸的身上。 其他几个世子直接松了一口气。 是了,他们想起来,崇景可是老早就把楚季旸接到了景王府,要说他们之间没有猫腻才怪。 何况楚世子虽然不良于行,但是面容却出挑,比他们如何一个都要俊美。 此刻,风静云也静。 楚季旸在衣袖下的手却不自觉的握紧。 崇景未曾跟他说过这件事。 这会,却突然想起,早上两人相遇时,崇景脸上笑如春风。 果不其然,崇景慢慢的走了过来,直到走到了楚季旸的面前。 他对楚季旸伸出了手,笑意温柔:“我对楚世子一见倾心,心生爱慕。愿以正妃之礼相迎,一生一世一人,白头偕老,结百年之好,如何?” 此刻,整个御花园中愈发鸦雀无声,只有那人情深意切,音如誓言。 “我必一生一世,尊你爱你,断不会让世子受半分委屈!” 崇景想了无数遍,自己要如何跟他表明心意,但却被那人戳破。 于是,从一个赌约开始,两人倒是颇有了几分的暧昧。 直到楚王为了权势一心放弃楚季旸,他才明白自己要给他的是什么。 他要给他光明正大名分,让他属于自己,让他与楚国割裂,在自己羽翼下不受半分委屈! 所以他来不及等了,这泥潭,风光霁月的楚世子不该踏足。 所以,带他走吧,离开所有的纷争。 当他的楚王妃,陪他去看江山如画,盛世繁城。 诸侯动荡,世子争权又如何? 有我呢,自己的楚世子,不该那么辛苦。 崇景目光灼灼,神色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嘴边一句:“世子,信我。” 所有的人都在等着楚季旸的回答。 终于像过了千万年,又像过了仅仅一瞬。 楚季旸伸出了手,轻轻放在了崇景的手上。 他眉目如画,玉容不变,神色中隐藏掉万般的心计,只回了一个字。 “好。” 一瞬间,崇景脸上笑意如旭日春风。 他紧紧握住楚季旸的手,抬头对崇阳说道:“皇兄,他答应了。宣旨吧!” 天子脸上的笑意,这一刻也是真心实意的。 他拿起了圣旨,亲自起身宣读。 “今有楚国世子楚季旸,德高而容乐…… 赐景王正妃,与景王爷择日完婚,以结百年之好,举国欢庆!” 天子的声音清晰无比,这份史无前例的“男王妃”圣旨似乎那么理所当然。 当着所有诸侯国世子的面,赐婚。 而这个赐婚,也随着春风似乎传遍整个国都。 此事,彻底已成定局。 大崇天子脸上也是露出大喜之色,圣旨被送到楚季旸手上,他大笑一声,坐了下来:“请诸位入座,赐宴!” 可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崇阳身后一个随侍宫人,突然暴起,他迅速从后背抽出一把匕首,朝着崇阳的胸口死死刺去。 第50章 “护驾!” 所有人顿时惊恐的大叫,场面一瞬间混乱起来。 崇阳还算反应极快,迅速闪过。 但猝不及防,依旧受伤,肩头血腥散开。 那人却不放弃,再次动手,朝着负伤的大崇天子再次动手。 俨然一副势必要取天子性命之态。 崇景脸色大变,一瞬间,急忙放开了楚季旸的手,迅速朝着崇阳飞去。 “快叫御医!” 说罢,他拔下了自己腰间佩戴的软剑,迅速与那刺客缠斗起来。 但是没过多久,那不敌的宫人便咬舌自尽。 所有人都慌乱无比,唯独楚季旸坐在下方的轮椅上,不动声色,面如冷玉。 第037章 嫌疑 缺了第一次时机,那刺客终究不曾得手,被崇景抓住。 御医也很快赶来,所幸的是,崇阳只是肩膀受了些皮外伤。 看着流血多,但是实际上没有伤到要害。 等上完药,崇阳屏退了所有人,他面色苍白,看着崇景:“阿景,你可有怀疑的人选?” 崇景看着崇阳心口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许久,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所有世子都有嫌疑,但目前证据来看,有最大嫌疑的是……楚世子。” 楚世子这三个字轻轻的飘出,与刚刚他的深情告白,似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崇阳半响不语,突然笑了:“阿景,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调查了,无论如何,我都信你。” 崇景点点头,神色却变得坚毅起来:“不过,虽证据指向,我信楚世子。以其人,即便他有计划,也不会是那个时候!皇兄,此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这件事绝对不会是楚世子!” 楚季旸不会在那个时候出手的,因为那时候自己握着他的手,犹如握住了整个天下。 那道旨意连接了两个人的下半生与姻缘线,楚季旸不会在那时候斩断两个人的缘分! 而楚季旸,是他选择了握住自己的手,所以没有退路,所以但凡他有一丝真心,也不可能动手。 崇景说完,便走了出去。 唯独崇阳,久久看着崇景远去的背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因为天子遇刺,在场所有人都要被看守审问。 在场所有的世子,都被暂时羁押在宫内严厉看守。 而整个皇宫也被里三层外三层的搜寻了几遍,但却没有找到其他的异常。 那个宫人也是宫中的老人了,仔细盘问他人,也不见有何异常,更不知为何会突然变成刺客。 直到即将夜深,崇景才步着寒霜入了暂时羁押着诸位世子的殿内。 “景王爷!”所有的世子都站了起来。 显然,他们虽然可以理解被暂时关起来,但是,将他们全部拘留在宫中,也的确让他们不安。 要是天子趁此机会将他们所有的世子都囚禁在宫内,那可就闹大了。 崇景却是点点头,示意这些世子冷静下来:“陛下第一次召见诸位世子,就出了如此大事,所以你们暂时脱不了关系。不过,诸位世子放心,事情查清了,自然会放你们出宫。我等会,会给诸位世子安排单独的房间,饮食起居也会有人照顾,只不过暂时不得自由而已。” 崇景此刻的表情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原本温柔的面容,此刻却是十分的冷峻。 其他世子听到他这么说,也不好再争什么了。 而崇景的目光扫到了坐在角落的楚季旸,他的神色才柔和了起来。 他出去后不久,自有人将所有的世子都分开关在了不同的单独房内,外面有人把手,不得随意进出。 楚季旸也是一样。 而在他被关到那间密房内不久,崇景就来了。 和刚刚面如寒霜的他不一样,此刻的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在见到楚季旸的那一刻,神色温和了不少。 “楚世子,要暂时先委屈你了。我这两日也会在宫中住下,不初三日应该可以放了所有人出宫。”崇景的脸上甚至带着些歉意。 如果不是发生这种事,或许他和楚季旸的好事便已传遍大崇,他该喜气洋洋的准备成亲的事了。 “无妨。你可有什么线索?”楚季旸问道。 崇景在楚季旸面前坐了下来,摇了摇头:“最大的嫌疑还是各位世子,但是刺客宫人已经是宫中的老人了,平日里也不见与谁有特别接触。应该是多年前布下的暗桩,最近受到了暗示之后下的手,调查起来就要棘手的多。” 可惜的是,他当时似乎一心都放在了楚季旸身上,并未看到其他世子的异常。 “世子心里可有想法或者是有发现何异常?”崇景问道。 楚季旸摇摇头,却突然问道:“王爷可曾怀疑我?” 是的,他可是唯一一个在天子召见所有世子之前就入过皇宫的人。 崇景却是伸手握住了楚季旸的手:“我相信世子。” 说不用说太多,两人眉目对视,楚季旸却瞧见了崇景的真心。 是的,他不曾怀疑自己。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让楚季旸的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手间的温暖让他急于想做点什么。 他伸出了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朝着崇景的脸而去。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了。 “王爷,我是来送吃食的。” 第51章 “进来吧。”崇景起身,去打开了门,然后将宫女端的菜肴吃食端了进来。 将东西摆上桌,这才将楚季旸推了过来。 “世子还未吃东西吧,先吃点,还好皇兄无事。”崇景在各位世子的面前,自然不好特意开什么后门,但是如今特意将所有人都分开了房间,自然是随意了不少。 而这些食物也都是他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适合楚季旸吃的口味。 待到吃完,崇景甚至没忘了让老御医送来了药桶,提醒楚季旸泡脚,然后又送来了沐浴更衣之物。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离开楚季旸的房间,继续回去调查。 这个房间看着一点也不像是关押犯人或者嫌犯的地方。 不过,皇家似乎也默许了崇景的做法。 为了防止嫌犯与外面传递信息,像这种房间一般都没有窗户的,可是这个房间有,而且窗户很大。 楚季旸闭目养神了许久,空气中似乎还有着崇景留下来的气息。 然后,他轻轻的开了窗。 门口果真有两位侍卫守着,对于楚季旸开窗,两个人并没并没有阻止,而是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个礼。 “王爷早就吩咐,世子如若闷了可开窗透透气,只要暂时不离开房间即可。如若世子实在要离开房间的话,我且先禀告王爷。” 很显然,虽然一样都是嫌犯,但是作为景王爷未来的王妃,楚季旸得到了与众不同的待遇。 楚季旸轻轻一笑:“那多谢王爷了。” 月色如水,洒入房间。 一只细小的蝴蝶,借着夜色翩然从房间内飞出,两位守卫自然是没有注意到。 第038章 日子 当日,大崇两大消息传出,第一个就是天子召见各诸侯国世子,宴席之上却是遇刺受伤,所幸的是并无大碍,但所有的世子却被留在了宫内。 而第二个消息俨然不亚于天子遇刺。 楚国世子楚季旸在宴席之时,当着所有世子的面以及楚王爷的面,被天子亲赐为景王正妃。 是的,楚王那位不良于行的世子,以男子之身,世子之尊,被赐予为大崇国内最年轻有为的亲王崇景王爷为正妃。 前者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觉得局势要乱,而后者则是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更有人觉得这是天子发昏了吗? 如果是想趁机和诸侯国联姻,不如从诸侯的膝下诸位郡主中选一个为王妃不岂不更好? 偏偏却要选一个世子!一个男人! 这不是铁了心要让两位难堪? 这到底是何政治意图? 当然,关于崇景和楚季旸老早就有接触的事情,也传遍了大街小巷。 于是众说纷纭,有人觉得这是天子的古怪计策,也有人觉得是景王爷看中了楚国世子的美貌,让天子下旨强娶。 这两个消息也瞬间传回了楚国。 楚王表面震怒,但实际却心情愉悦。 而端云夫人面如寒霜,怔怔地呆了许久,美目中有泪水流出。 距离天子遇刺过了三日,各位世子还是未被放出皇宫。 而诸侯国的奏章已经加急盛上了崇阳的案牍之上。 崇阳怒气冲冲的将这些奏折丢到了地上:“欺人太甚!留他们在宫中好吃好喝招待的配合调查,倒是我在威胁他们了!” 崇景摇摇头,俯下.身将这些奏折捡了起来:“皇兄莫怒,你应该比我更懂,这个时候就是刺探各位诸侯意思的时候了。我已经理出了一条暗线,但是却不止牵扯出了一位。这是与齐国梁国越国,或许都有点关系,又或许是其中一位,现在还无法确定。” 崇阳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忿,诸侯国治理权和财富都有了,权势也仅在天子之下,为何要有如此的异心呢!我其实并未有削藩的意向,可是他们也太过分了!” “人心都是不足的。”崇景将那些奏折再次放到了崇阳的面前。 却是突然转移了话题:“皇兄,你觉得下个月二十五是不是好日子?” 崇阳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我算了一下,下个月二十五宜嫁娶。而且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我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崇景笑容温柔的说道,“我想在那时候,与楚世子成亲。” “下个月……”崇阳看着崇景坚定的目光,思考了一会,笑道,“行,一切都听皇弟的。” “那我就先定好日子了,不过还需要皇兄给我一道圣旨。”崇景说道。 “你要什么圣旨?”崇阳问道。 崇景压低了声音:“我想请……” …… 迫于诸侯国上表的压力,崇阳终于松口将所有的世子都放回了驿站,但是驿站外面却每日有禁军把守,所有的世子不得随意进出,也不能随随便便去见别人。 而楚季旸,因为他和崇景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所以被特意安排到了一处御赐的大宅子内。 因为要准备大婚,所以他倒是相对自由了一些。 这下有些世子开始愤愤不平了,自己像坐牢一样,对方倒是因为一个王妃的名头恢复了自由。 而借着崇景大婚的名头,各位世子也被要求在参加完婚宴之后才陆续能返回诸侯国。 对于皇室的婚礼来说,一个多月的时间,的确是紧了一点。 第52章 不过,还好崇景把一切都似乎安置妥当了。 并且还有闲余和楚季旸到处游玩。 龙泉山上的春茶正嫩,崇景亲自和楚季旸去采了新茶,又亲自制茶,添加了些春日的百花,让这茶更加气质悠然,回味甘甜。 终山寺上的梨花也已经盛开了, 第039章 梨花树下 “世子。”信安觉得自家世子都状态挺不对的。 白日里还好,每日随景王爷一起,神色从未有过的轻松,似乎都和从前的世子不一样了。 但是夜色之间,自家世子却是久久站在窗前,瞧着月色,眸色深沉,不知在想什么。 就如同楚季旸未曾拒绝天子的赐婚,似屈服于天子之威,又似乎认命了一般。 现在天下皆议论纷纷,引之于耻,特别是楚季旸的容颜也多拿出来说。 说他面若好女,所以才会吸引王室狎.弄。 又说他残疾阴沉,走投无路,以身投皇家换取平安。 总之,离不开以色侍人的羞辱传闻。 但是信安却知道,自家世子是有多骄傲,怎么会任由流言发展,甘当王妃。 楚季旸似乎从思索中醒来,他看了一眼信安:“明日,景王爷约我去终山寺看梨花。” “世子……”信安低下了头。 当时的那个猜想还历历在目,现在却早已变成了事实,因为天子的一道指令,自家世子还不得不臣服于此。 “世子,如实在不行,我们回楚国!”信安咬咬牙说道。 虽然楚王对自家世子不待见,但好歹在楚国,他还是地位尊崇的楚国世子。 至少在明面上,无人敢逼迫于他。 而不是在京城受制于人,以男子之身封为王妃。 “我自有打算。”楚季旸摇摇头。 他的手上还拿着崇景送给他的那对人偶,两个小人偶笑意晏晏,面目温柔。 距离成亲的日子,还有一个月。 次日,正是春日和煦,微风起,适合郊游踏青。 崇景今日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袍,里衬莹白,更显得少年如玉,尊贵无双。 而其眼中笑意盈盈,一片的温情,更是让人难以拒绝。 “世子,你可是一路未语了?是今日有不舒服吗?”崇景给楚季旸倒了一杯花茶,此刻两个人正在马车中对坐。 这个马车是崇景重新定做的,十分的宽敞舒适,并且有一个专门放轮椅的地方,所以两个人放着小茶桌对坐也不挤。 “没有。”楚季旸抬头对着崇景轻笑,“你说过梨花盛开,是最美的春景,所以我早就期待,到底是何场景让景王爷如此念念不忘。” 楚季旸很少笑,而他这一笑如同山花绽开,冰雪消融。 崇景居然怔怔片刻:“世子……见过世子笑颜,这世间再无风景如此。” 楚季旸轻轻饮一口茶。 清香微苦,回味却甘甜。 终山寺外,从大道开始,就已经有人把守,外人不得进出。 与上次来相比,一路生机勃勃,更显春意盎然。 “王爷不是平易近人吗?何故今日把通道守住了。”楚季旸戏问。 “今日不同。”崇景笑道,他轻轻的推着楚季旸的轮椅,走在小道上朝着那梨花树林徐徐走去。 因为今日的梨花,他只想与楚世子共赏。 而随着他们的走近,整片的梨花林也终于展现了在他们面前。 世人都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不胜春色,所以痴男怨女以此,情定一生。 但比起妖艳的桃花,崇景更爱这满树梨霜,洁白如许,像是要消融在这漫山春色之中。 如冰雪绽放,冷而不寒,盛而不俗。 就如同楚世子一样,让他念念不忘,一见钟情。 一股幽然的清香传来。 崇景已然推着楚季旸走入了繁盛的梨花树下。 此时,终山寺内有古钟声传来,随着钟声震荡,有少许的梨花随之飘落。 洁白细碎的花瓣就如同下了一场花雨,落在了两个人的青丝之上。 崇景也就在那时停了下来。 在那棵最盛的梨花树下,他轻轻拂去楚季旸额前梨花花瓣,俯下.身子,挑起楚世子那玉一般的下巴,眉目温柔地开口:“楚世子,封地给你,楚国给你,我的所有家财势力都给你,连同我,都一起交给世子。所以,请世子当我的王妃,能否?” 第040章 王妃 “我其实也听到了,京中很多传闻。”崇景并没有等楚季旸回答,而是自顾自的开口。 他轻轻的摘下了一枝梨花,放在了楚季旸的手上。 “世人怎么说我不管,但是我在意楚世子的想法。”崇景看着对方比梨花还盛的容颜,“其实我也不是不可嫁与楚世子,不过现在不是时机。世人对于嫁与娶之间的定义往往在于男女之间,所以男强女弱。男主外,女主内,颇有偏词。但你我男子之间,又何必论嫁娶?我许你王妃之位,我一生换你一生,此乃光明正大,天下皆知。你我成亲之日,天子在前,天地为证,你我二人手持红襟,乃为平等,不分雌雄。而姻缘之事已定,你我二人名分皆有,又何故持以天下?” “这是我的真心话。”崇景说道,“若今后楚世子愿意在楚国娶我一回,我亦答应。如今天子做媒,诸侯世子为证,天下之局是在于此,所以你我的婚事已定。” 第53章 “如若我不愿呢?”楚季旸轻轻地笑,“景王爷,或许我低估你了,从一开始就是。” “那世子拿着这梨花,想去往何处,景亦跟随即可。”崇景回道,他目光微沉,紧紧的看着楚季旸,“我从未轻视过世子,从见面的那一天起,我就知世子乃当是大才,胸有春秋大志。我也想赌一把,赌世子是否心动。所以景奉上一切,任凭世子取舍。” 崇景拿出了自己的身牌身份龙纹玉佩,拿出了他的田亩地契。 全部搬到了楚季旸的面前。 “景全部的一切全部在此了,包括我。” 楚季旸的冷清的面目有一瞬间的龟裂。 有那么一瞬间,他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但是看到那人眉目温柔,眼中全是包容,他又暗自握紧了手心。 在崇景期待的目光下,他站了起来,接过的那个箱子,然后轻轻放在轮椅上面。 他握住了崇景的手,箍住了他的腰,将他死死的抵在了梨花树上,倾身亲了过去。 花香醉人。 此刻微微起风,整个树林的梨花都轻轻浮动。 细碎的嫩芽叶在梨花下方冒出尖角,像是证明着春色到来。 繁盛洁白的梨花,遮住了树下两个人的身影。 时光仿佛停住了,在这一刻。 有细碎的阳光洒下,春日和风,树下的花影与枝干斑驳一片。 有双影交.缠,与天地同色。 细碎而洁白的花瓣,飘得满地都是,美轮美奂。 正应了那句落英缤纷,有佳人在怀,何不醉一场春色。 当日,崇景和楚季旸就消失在了京城。 天子的案座上,只看到崇景留下的一封书信。 “弟与王妃外出探亲几日,婚礼日子照旧,麻烦皇兄操持一切,必赶回来。” 天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果然,嫁出去的皇弟泼出去的水,这真的是能回来的吗? 当然,除了一些有心人,大部分平日里本来就遇不到两个人的人并没有发现两个人的消失。 而在距离京城不远的一条道上,一辆马车疾驰着。 赶车的是一个英挺的少年,马车前后各有身材粗壮的家丁保护,俨然是富商之家出行一般。 风轻轻的吹开帘子的缝隙,里面俨然是一对年轻的夫妇。 俊美而威严的青年正轻轻帮自家娘子簪花。 那年轻的夫人面容有几分羞潋,眉目却极其的温柔。 男子插了一朵花,又拿起了一朵,似乎考虑哪里插去。 “楚世子!”那夫人却突然有些恼怒,居然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够了吧!我的头已经开始发沉了。” “夫人,说话要温柔。而且,我和你说过几遍了,要叫夫君。”俊美的青年低声说道。 他的声线有几分冷清,但说出这样的话来却似乎并不违和。 “夫人”顿时就语塞,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闭目。 而此刻他手上却有一条金色的链子锁住,另外一头正连着他面前的“夫君”。 第041章 柳州 自那日去终山寺上看梨花之后,崇景就被带出了京城。 为了掩人耳目,楚季旸将两个人伪装为一对年轻的富商夫妇。 一路过关斩将,居然没有哪道城池的关卡怀疑过。 也是,谁都知道楚世子不良于行,又岂能料得到这个挺拔俊美的青年会是高冷虚弱的楚世子呢! 而景王爷身份高贵仪表不凡,谁也猜不出他居然会化为一个美貌的妇人。 崇景早知楚季旸或许会伪装之术,但是这伪装之术未免也太好了些。 甚至有时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的化身成为了美貌女子。 因为先前的誓言以及早有猜测,所以崇景倒并未反抗。 他想知道楚季旸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是想带他私奔远走高飞? 他留意了一下路线,却发现这条路线居然是返回楚国的路线,虽然绕了几处地方,但目的地绝对是楚国。 而且崇景也想不出楚季旸会想到要去哪里。 莫不是真的被那一句王妃给气恼了,所以才想将自己带回去? 本以为梨花树下的求亲很完美,这么想来,倒是激发了楚世子心中的不满。 否则也不至于每日为他描眉簪花,甚至给他梳理不同的发髻。 而两人相连的那条金色的细链子,更是让崇景有些无奈。 楚季旸似乎很怕他跑了,所以才会有此之举。 崇景虽然说了好几次自己不会跑,但是楚季旸置若罔闻,依旧连着二人。 终于,在崇景的头发上插了第五个簪子之后,楚季旸停了手。 “我觉得我们化身为主仆或者是兄弟岂不更好?”崇景面无表情的建议道,“我这身形,化为女子也怪不得别人多看几眼。” 毕竟崇景虽然少年并不魁梧,但是身形也比普通的女子要高大的多了,两个人在一起时身高相差不大,崇景也并不显娇小,倒是经常有人侧目。 要不是楚季旸的伪装术高超,怕早让人怀疑是男扮女装了。 “王爷不是说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吗?只要我们问心无愧,又岂要在意他人的视线?”楚季旸轻轻一笑。 这话听着可熟悉了,可不就是崇景对楚季旸说的吗? 第54章 此刻崇景几乎可以确认楚季旸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女子,绝对是心怀报复的想法。 风光霁月这个词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呢,没想到楚世子居然是这样的楚世子。 “那你准备以何种身份将我带回楚国?说你不愿意成为王妃,所以才带了一女子回来?”崇景问道。 “为何不可?我也年岁不小了,是时候该娶世子妃了。”楚季旸明显话多了不少,他轻轻拂了一下崇景额前的青丝,“想必景王爷不在乎外界眼光,也是愿意的,不是吗?” 崇景:“……” 这句话他真的听了好多遍,他在意啊!还好一路没有遇到熟人,否则他一世英名就真的毁了。 不久之后,马车入了柳州城。 楚季旸的人似乎准备的很充分,连他们的身份路引之类的一一俱全,守卫根本查不出毛病。 到了柳州已经是江南的地界了。 与北方粗犷豪迈的风土人情不同,柳州城金砖银瓦,处处都透露着精巧,建筑也是十分的精致。 而街上人乃人往,衣着更加的细腻,行人眉目也更加的温和,女子描眉更加如烟雾一般,细腻温柔。 崇景倒不是没有来过南边,但那时候仅是为了处理公务,倒并未仔细体会各处风土人情。 而柳州是典型的江南城镇,让他倒是时不时打开马车的帘子朝外看去。 楚季旸倒会阻止他,只是问道:“夫人觉得这江南如何?” “美,妙。”崇景回道,又看向了楚季旸那张易容过后的脸,脑中自动过滤掉夫人二字,“如此风水,才能养出楚世子这般的人物。” 楚季旸此刻的易容与他原本还有三分接近,但也是典型的江南人士模样,精致秀美。 “我在这柳州要去会客,所以可能要在此待上两三日,夫人若是喜欢,为夫倒可以抽空带你去几处游玩。”楚季旸说道。 若是放在从前,崇景绝对不认为楚季旸口中会对着自己说出夫人二字,也不能不动声色说出自称为夫这样的词来的。 自己听完都有些耳热,楚季旸居然能面不改色。 “那多谢世子了。”崇景回道。 瞧他就怎么都说不出那夫君二字。 楚季旸这一回倒没有去纠正他了,只是轻轻的拨了拨他头上有些歪了的簪子,脸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来。 很快,马车就来了一处十分精致富丽的大宅前。 敲了门,立刻就有人出门迎接。 “少爷,少夫人,可回来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恭恭敬敬的将楚季旸和崇景迎了下来。 楚季旸率先下去,崇景本来也想跟着跳下马车的,可是楚季旸却对他伸出了手,似乎要扶他下来。 在所有家仆和管家期待的目光中,崇景不得不将手伸递给了楚季旸,让“贴心的夫君”扶自己下马车。 待他下了马车,站在楚季旸的旁边,管家微微看了他一眼,有些喜上眉梢:“我早听说夫人此次要和少爷一同前来,今日算是见到了,果不其然,夫人温婉端庄与众不同,和少爷甚是相配!” 崇景有些佩服对方能对着高高大大的“少夫人”想出温婉端庄与众不同的形容词来,不过看样子这里应该是楚季旸自己的名下府邸了,否则不至于他人之奴会对他如此奉承。 他此刻倒是有些好奇,楚国世子,传说中久病卧床很少出去活动,但是居然在柳州也有家产。 怕是那些卧病在床的时光,早就乔装打扮在各处游历了。 也不知是否曾经来过郝京。 这府内虽然家仆较少,倒也井井有条,很快就给他们接风洗尘,备了上好的江南酒菜。 崇景虽然也尝遍全国各大菜系,但真正到本土去还是有差别的。 桌上满满一桌的江南特色的美食,让崇景颇有些胃口大开。 江南菜都十分精致,与慢炖熬煮为主,所以其实这满满一桌,分量倒也并不是特别大。 布好菜之后,家仆和管家就识趣的没来打扰自家少爷和少夫人的二人世界了。 而楚季旸也终于开始给崇景夹菜。 “这是燕窝炖乳鸽。”楚季旸给崇景舀了一碗汤,“燕窝是纯天然从悬崖处采摘的,这乳鸽也是由人精细喂养而成,夫人一路舟车劳顿,可要多喝点补补身子。” “这道是柳州的特产,黄翅鱼,唯有这柳州的一段河中才有,肉质鲜美,数量稀少,并且只有春夏才适合吃。夫人可尝尝鲜,我可是早在路上就吩咐提前捉好的鱼……” 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熟悉。 就如同在郝京之时,崇景带着楚季旸走了一家又一家酒楼饭馆,亲自给他介绍一道道美食的来历与特色一模一样。 如果楚季旸不口口声声说夫人,崇景觉得自己的胃口会更好。 第042章 “新房” 大概是少爷和少夫人第一次回家,两人的卧房被装饰成了一幅新房的模样。 红色的锦绣缎被鲜红无比,整个房间都洋溢着新婚的气息,那桌上甚至摆了一对红烛和酒杯。 简直被那红色给刺目了。 崇景无奈地指了指那桌上的红烛:“这莫不是也是楚世子提前吩咐好的?嗯?” “这倒没有。”楚季旸带着崇景坐在了桌前,然后轻轻点燃了红烛。 第55章 暖黄色的烛光映衬着身旁之人眉目温柔俊秀。 “不过钟叔做事倒是越来越周到了,看来我要给他加一点月饷了。”楚世子说道。 崇景:“……” 不过好歹似乎因为回了自己“家”,楚季旸终于上善心大发,将两个人锁住的金链子给解了。 解开的那一刻,崇景心中闪过那么一丝丝逃跑的念头。 不过在楚季旸有些冷冰冰的目光下,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觉得自己这一跑,怕是真的娶不到王妃了,或许下次被打断腿也说不定。 卿本佳人,奈何本性有些腹黑凶残。 房间内除了那些刺目的红色装饰,布置得倒十分精巧干净,而那醒目的大床也如同新房,显然两个人要再次同床共枕。 一路上倒都是如此,虽然楚季旸口口声声自称为夫叫着夫人,倒也没有太过逾矩。 可红烛当照,被衾喜色,洗漱完毕的崇景却迟迟没有就寝,而是坐在桌前不知思考着什么。 终于楚季旸回来了。 开门的那一刻带着春意的微寒。 崇景却是不知不觉在桌前打起了瞌睡,趴在桌上小憩了起来,楚季旸回来也恍然不知。 楚季旸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红灯暖烛,屋内到处都映衬着红色,那人呼吸微浅,墨发如倾。 因为卸了白日里的女装,衬着崇景的五官愈发清俊。 楚季旸不自觉地走近了崇景,伸出手指轻轻的在崇景的脸上摩擦了两下。 细腻而温和的触感让他终于有了几分真实性。 从前他一个人回屋,总是一片的冷清。 而此刻有个人在房内等待,就可以将他的心填满一般。 那股心情让楚季旸觉得十分的陌生,但脸上却不自觉的有了笑意。 不过他明显的注意到了崇景衣着单薄,不自觉的又收敛了笑意。 他想叫醒对方,但是看到对方眼下的乌青,去又生出几分不忍心来。 直到楚季旸抱起了崇景,正准备将他抱回床上时,崇景终于醒了过来。 “世子!我自己会走!”崇景略有些恼怒。 这幅姿态实在太过暧昧了。 他挣扎着想要下来,但是楚季旸却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只有几步距离而已,夫人不必客气。”楚季旸说道,“夫人等我至深夜,情深意厚,我又岂忍心让夫人睡在桌上。” “我并没有等你,只不过只不过是……”崇景将目光转向了那张铺满着红色被衾的床。 “之前是在赶路不方便,但这里是楚世子的府邸了,应该有多余的房间吧,不如这房间就楚世子自住,给我找一间客房即可。”崇景到底是个男人,终于被他挣脱了下来。 “你我第一次回家就分房而睡,可不太好吧?”楚季旸说道,“何况又不是第一次了,景王爷又何必在意呢?” “可是你我毕竟未曾成亲!”崇景语气里有几分恼怒。 这大红色的被子和枕头让他实在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王爷又何必过于在乎世俗礼节呢?”楚世子摇了摇头,坐在了床上,打量着崇景,“莫不是王爷担心自己晚上会把持不住?” 崇景:“……”才不会!到了这个地步,他挨也要挨到成亲。 他就不信,还搞不定自己的王妃,等那一日,等那一日…… “那边是了,王爷何必太过在意。”楚季旸轻笑。 崇景心里想着,反正等我睡着了,谁能看得到是这是红被子还是绿被子? 这会天气已经很晚了,他也的确是有点困,所以便径直的走向了床上,迅速的钻进了被窝。 闭目,眼不见为净。 楚季旸轻轻一笑。 直到不久,崇景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却是楚季旸也就寝了。 他轻轻地睁开了一点眼睛,却见红帘帐子已经垂下,桌上的红烛明显未被熄灭,光线透过红色的帐帘,整个床上一片的微红暧昧之色。 就在他有些心慌意乱之际,那俊美的容颜却已凑近。 楚季旸此刻也卸了伪装,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那完美的五官在红色烛火氤氲下暧昧不明,着实让人心动。 崇景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剧烈加速起来。 却见楚季旸轻轻一笑:“王爷一直没睡,难道在等我?” 崇景立刻闭眼。 “或者要我叫夫人?”楚季旸凑近了些,青丝垂下,温润的感觉让崇景心痒难耐。 “楚世子!”崇景终于受不了了。 他睁开了双眼,眼瞧着对方凑近的容貌愈发完美,突然之间却是一个反身,将楚季旸给压在了身下。 “楚世子,你这是在挑战我的耐性,你真当本王不是男人?”崇景的手不自觉抚在了楚季旸微红淡薄的嘴角上,眼中已然有火光冒出。 这红床美人,暧昧烛火,心上人一次次挑拨,这谁忍得住? 楚季旸却似乎不在意这个姿势,反而是挑衅的说道:“王爷不是说把持得住?” 崇景顿时就犹豫了。 可是就这么分神的一瞬间,两个人的位置已经完全来了一个对调。 楚季旸的力气非常大,让他甚至挣脱不开。 而楚季旸的动作显然也比崇景要利落的多,他挑起崇景的下巴,轻轻用手摩擦着他的唇和脸庞,然后俯身亲了下去。 第56章 红烛光暖,红色的蚊帐里,两个身影逐渐模糊。 第043章 友人 一大早起来,崇景总觉得腰酸背痛,难道自己身体已经是赶个路就受不了了? 何况昨夜也没有…… 想到昨夜的状况,崇景脸色微红,他总觉得这样同床共枕下去很危险。 虽说两个男人也没什么,但是,自己可是准备明媒正娶的。 楚季旸倒是很早就起来了,这会居然亲自端着早膳前来。 完全是自己当初在王府中照顾楚季旸的做派,看来楚世子是真的要尽“地主之谊”了。 “夫人昨夜可睡得好?”楚季旸面目温和,似乎毫无窘迫,口口声声说夫人。 崇景自然也不是那般矫情之人,但他瞧着楚季旸关了门放下餐盘,心中有些警惕:“你不会还要我穿女装吧,这几天我已经受够了!” “你作为我的夫人,自然要做府中露面,何况我要去见几个友人,景王爷难道不感兴趣?”楚季旸挑眉。 感兴趣是感兴趣,但他对穿女装完全不感兴趣! “楚世子,我是个男人!你要是对女子有不可描述的想法,还愁找不到吗?”崇景略有些恼怒。 “并未。”楚季旸走近崇景,拿起了床边准备的衣裙,“也就这几天了,王爷坚持几日,等回了楚国就行。” 崇景往床边退了几步。 然后他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 很好,是一颗桂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轻轻掀开了垫的被褥,果不其然,床褥下面洒了一片的花生瓜子桂圆。 崇景:“……”难怪昨夜睡得腰酸背痛。 “楚世子!这难道也是楚世子吩咐的好事?”崇景脸色微红,有些怒意,将“好事”二字咬的非常重。 楚季旸的目光扫过那些花生瓜子桂圆,脸上的表情终于僵了一下。 这……有点过分了,看来刚给钟叔提的月饷还是取消吧。 因为此事,崇景终于坚持不配合穿女装了。 夫人,见鬼的夫人! 爱找谁找谁去! 最终,没办法,楚季旸只能再给崇景换了妆,将他的容貌稍微改了改,变成了一个清秀俊美的少年。 虽然还是做了伪装,但好歹是恢复了男装。 所以吃完早膳楚季旸提出要带崇景一块出去见友人,崇景倒是没有拒绝。 在出门的时候,却正好遇到了钟叔。 钟叔对着和自家少爷比肩而行的少年揉了揉眼睛,震惊之下,居然面不改色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夸赞道:“少夫人果然男装打扮也是与众不同,一看就和少爷很配。” 崇景:“……”这到底是楚季旸从哪里搞来的人才?眼睛真的没问题吗? 绕是楚季旸,也忍不住有些憋笑——看来 钟叔的月饷还是涨回去吧。 …… 柳州倒是十分安全的城市,所以此刻两人没有像赶路时一堆的保卫,只带了那位赶马车的少年行昱。 楚季旸似乎早就将行程安排好了,所以径直去了一处酒楼包厢。 “乔兄,来了。”一见楚季旸两人进来,里头的人急忙起身行礼问好。 楚季旸伪装的身份是行商乔姓公子,所以大家都称他为乔公子。 “吕兄,顾兄。”楚季旸也给二人见礼,“许久不见了。” “这位是?”吕铖指着崇景问道。 按理说三人此次商量的应该是“大事”,楚季旸居然带了外人前来。 楚季旸微微一笑:“吕兄顾兄不必介意,他不是外人,这是内子。” 内子? 吕铖和顾二瞧着崇景目瞪口呆。 如果没有看错,对方是个男子吧?难道是女扮男装? 吕铖更是有些支支吾吾打招呼:“乔夫人……” 面对两人诡异的反应,崇景深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属于男子清亮的声音响起:“我是男子。” 两个人顿时就闭了嘴。 他们看看楚季旸,却发现对方居然没有反驳。 这,夫人和玩.物可是不一样啊,何况还是楚季旸亲自带过来的。 沉默了许久,终于,话痨吕铖打破了尴尬:“男子好,男子好啊,小公子和乔公子简直太配了。” 崇景:“……”物以类聚,他似乎明白了冷清的楚世子为什么会有那样一面。 接着,吕铖拍了一下楚季旸的肩膀,神色揶揄:“难怪之前多少富家娘子花魁小姐投怀送抱你都不要,原来是好这口啊!” 崇景:“呵呵。” 是吗?投怀送抱?楚世子真有福气。 了解了了解了,崇景深深地看了楚季旸一眼。 这回轮到楚季旸:“……” 本来还想多让他一分利,现在觉得让不了了,一分都不行! 第044章 求而不得 不过好在楚世子此刻突然来了求生欲,及时反应了过来:“吕兄说笑了,我早就对我家夫人倾心,求之不得,又岂会在外沾花惹草呢?” 这下轮到吕铖和顾二两人有些惊讶了:“莫非乔公子与夫人早就相识?可也不曾听你提起,难怪曾经问到乔公子是否娶亲,乔公子都从未回复。” 楚季旸点点头,看向崇景:“是的,我早就爱慕夫人,只是碍于身份地位一直求而不得。如今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你们可别乱说什么话了。夫人害羞,加上我二人都是男子,你们称他为景公子就行。” 第57章 顾二和吕铖这才恢复如常的笑了起来。 “那这次还要恭喜乔公子之喜了,能与心上人修成正果自然是不容易,何况你二人皆为男子,怕是有一番荡气回肠的故事在其中吧,日后必细细讲给我们听。”吕铖赞叹道。 因为楚季旸这么说,两个人倒是正视了崇景,言行举止中也也隐约多了几分尊敬,而不是把他看作富家子身旁的娈.童之流。 何况他们两人与楚季旸早就相识了,深知他的秉性,楚季旸的确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未沉迷于酒色之中。即便是有要在声色场合中谈事情,楚季旸也从未与哪家少郎小姐有过任何逾矩。 原以为他是不爱此事或者有何隐情,却没想到居然是洁身自好心有所属。 这种专情对于他们这些常年行走在外的商人来说,实在太不容易了,何况楚季旸的夫人还是个男子。 而虽接触不深,但崇景周身气派却是隐约有几分贵气,举止也颇为讲究,怕不是简单的人物。 崇景听楚季旸这么说,那股怒气倒是不知道从何而发了,两个友人对他的态度也不轻视,所以他暂时选择了闭口不言。 几个人终于落座。 酒楼中倒有一些特色菜品可品尝,味道颇为不错。因为崇景在此,吕铖和顾二也没有叫人来谈曲敬酒。 终于酒菜过半,几个人开始谈起了正事。 “乔公子说有一大生意要与我们做,所以我与顾二这次特意放下手上的活赶来了。”吕铖问道,“你的眼光向来是不错,所以到底是何生财之道?不瞒你说,最近天下风起云涌,诸侯国隐约不太平,我们一路行商,到各处都查的甚严,基本上每处都增加了赋税,一些生意其实也难做了起来。” 顾二也点点头,他叹了一口气:“的确是如此,我父都吩咐我现在不宜继续扩张售卖,而应收集银两,现诸侯国的诸位世子都困在京城,这天下……怕是要乱起来了。” 楚季旸并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观点,而是看向崇景:“景觉得如何?” 还好,这时楚季旸倒是没有一口一个夫人,怕是有些为刚刚吕铖的话而心虚。 崇景迟疑片刻,开口道:“话虽然如此,但是至今并无任何一个诸侯国出手,今上也并未有扩张兵马之嫌,我看战乱未定,一切都不好说。” 天下都想着要马上打起来,其实最不愿打起来的倒是自己的皇兄。 即便天子强大,要收服一个一个的诸侯国,也要费心费力,怕是在位的几十年都不得安生。如若可以,崇阳倒是愿意一直保持这样的分封平衡之道。 可惜天下人对皇室的误解太深了。 至于诸侯国的世子困在京城,一个是崇景的婚礼在即,另外一个也是因为当时刺杀皇兄的凶手还未确认。 果真在外人眼中,就是扣留了诸侯国的世子当质子。 楚季旸听完崇景的话,这才开口:“其实作为商人来说,战乱与和平对我们来说影响不大,乱则生财,兵器粮米利重。繁荣则经济富裕,生意兴隆。两位最近是否有到达东部汉国,可否有什么消息传来?” “汉国?我倒是还真去过一趟。”吕铖说道,“如若有什么异常的话,它跟其他诸侯国相比,也是戒备森严,关卡严厉。但有一点在那边时,我发现菜肴粮米贵了接近一倍。” 生意其实还可以,其它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每每到一处需要食宿的地方,所花费的食宿,特别是吃上的费用比从前增加了数倍。 某几次他看到酒楼里的菜单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菜价至少涨了一倍以上。 楚季旸和崇景对视了一眼,他们作为政治人物来说,对此极其敏感。 可能商人看来就是价格哄抬,但是价格抬高的背后必然有上层决策者,垄断收集了粮食。 而这个时候如准备粮草大米,那必然是汉国的汉王有所动作了。 崇景更是极其敏锐,深知其中之意。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打脸了,天下的局势怕还是要逆转。 汉王的地盘很大,虽然地广人稀,但这么多年来的积累也不容小觑。 如若他率先出手的话,怕是周边的诸侯国都要有所动作了。 第045章 满是铜臭 “顾二是江南最大米行的二公子,因为排行老二,所以所有人都叫他顾二。”楚季旸回去后,给崇景介绍道,“今年是丰年,其实很多米行,都不愿意去下乡收米。但是因为局势的变动,各诸侯国其实已经在准备粮草了,所以现在市面上的粮草价格皆成倍的增长。唯独除诸侯国外天子的领地内粮米价格颇低,但是诸侯国不至于将手伸到天子的领地去。当然还有一些诸侯国并无计划。” 楚季旸这么一说,崇景就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不管是为了迎接今后的战乱,还是为了利益,他要在这其中分一杯羹,提前做好计划。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回楚国前必须要来这一趟的原因。 而吕铖则是家中做马匹和皮草走货生意,与域外草原各大家族交好。 而在就餐时交谈也可知,他们家马匹的生意最近十分火热,交易大增。 其他一些茶叶珠宝皮革之类的生意倒是比之前要难做,这也说明着局势的变化。 从吕铖口中透露出来的,除了汉国之外,齐国梦国赵国等国的局势也略有些变化,也就是说,这些将极可能会是率先动手的诸侯国。 第58章 或许在京城了解不到,但是风雨涌动,天下各国之间早已开始隐隐做准备,而从几个商人口中,许多事情也间接的证明了这一点。 “景可有想法?”楚季旸问道。 “其实,那你从郝京物价,应该也可以看得出来我皇兄其实并没有动武之意。”崇景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很简单,皇兄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帮我找一个和我身份地位相匹配的王妃而已,现在都已经找到了,自然愿意放各位世子回去。但是偏偏在皇宫出现了刺杀天子的事情,那就无法善了了,如今已经找了一些线索,只差最后几步了,可惜有些人也等不得。” “那你要回去吗?”楚季旸问道。 “现在不是动手的最好时机,所以我现在自然不会回去。”崇景笑道,“其实我和世子成亲之时才是动手最好的时机啊,世子难道不清楚吗?所以我现在回去又有何用呢?我只能提醒皇兄多招点兵马,备点粮草,还烦劳世子通融一下让我传个信。” 楚季旸倒是没有拒绝,送了他一只信鸽。 京城内自然是有天子的信息接收点的,崇景传了两个消息,一是自己会在成亲之前赶回来,二是让天子多备粮草,万一打起来还能挣扎一把。 接到信的崇阳:“……” 既然觉得天下大乱,为什么还不回来? 果然,有了夫人就忘了皇兄。 楚季旸在柳州呆了几日,但不管他去哪里和谁谈事,总是带着崇景。 对他可谓是毫无保留和防备,这让崇景心里也有几分复杂。 而几乎所有认识乔公子的都知道了,这位年轻神秘的富商公子,如今已经成亲,而夫人就是那一个每日带在身边长相俊美贵气的小公子。 一些八卦还离谱到,听说乔公子这两年很少亲自出面,就是为了赢娶心上人。 而现在终于如他所愿,他自然宝贝着,每日带在身边,甚至因此和家里断绝了关系,而崇景也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只为和乔公子在一起。 多么让人传诵的爱情。 崇景听到这些谣言,简直觉得离谱……虽然他们的确是和家人不告而别跑的。 但自己,明明就是被楚季旸锁了带走的! 还好崇阳看了他的来信,没有再全天下明目张胆的搜寻他,否则怕是要有人猜出他的身份了。 当然,因为楚季旸的高调,那些原本想把家中姊妹介绍给楚季旸的商人终于也死心了。 而因为楚季旸“乔公子”的名声不错,所以每每见到崇景,那些人总是要客套两句夸赞两个人是天作之合。 不愧是商人,果然见多识广,接受能力大,并且嘴巴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好话不要钱一样。 而崇景的似乎也接触到了一个全新的楚季旸,和他面目中冷清高傲的楚世子完全不一样。 初见时,他以为楚季旸清高冷傲,不食人间烟火,现在才却发现他隐忍谋划早已在世俗中沉沦。 商人最重利益,在此时,士农工商排位,商人还是排后,即便商人家财万贯,也是受人看不起的,和贵族士家更是无法相比。 可是出身高贵的楚国世子,却心甘情愿化作市侩的商人,流离于市井之中,为金银财物奔波。 而且瞧着楚季旸熟稔的样子,怕是早就持续多年来。 明明是未及冠的少年,但却依然是一幅成熟的商人打扮,年岁也化妆得比他实际年龄大了不少。 而这些,对于出生大崇王室,如今天子的胞弟的崇景来说是无法想象的。 即便他亲民从众,偶尔也会为了方便投一两个酒楼,但也从未亲自去经营谈生意,名下的产业也都有专人去打理。 更不用说为了一两分的利益去谋划。 可是楚季旸会,他端坐于四处行走在旁人看来满身铜臭的商人中,神态既不自卑也不高傲,而是能与这些人融为一体。 而这些,都完全能想象得出楚季旸在楚国的待遇,否则怎么能逼得王公贵族从商,少年远游在外呢? 这些都让崇景心有不忍,对楚季旸更加心疼。 第一眼就觉得对方如秋水皎月,高洁无双,这样的人,应该游走与山水名士之间,吟诗作赋,高谈阔论,不沾凡俗,而不是为俗物奔走。 就因为如此,崇景内心再次把楚王骂了个遍。 而这几日,他待楚季旸也愈发宽容,眸中更加温柔。 第046章 另外一面 楚季旸自然是察觉到了崇景的异样,但他并未说什么,而是将时间安排得十分满,将这些必要的行程全部迅速的过掉。 终于,大部分的事情都解决了。 楚季旸松了一口气,这日难得很早地就回了家。 不过等他收拾完毕回房时,夜色依旧就已经深了。 崇景自然是没有睡,他在窗前伫立,神色不明,似乎在思考什么。 两个人手中的金链子自然自那日解开之后再未扣上。 他轻轻走了过去:“景王爷在想什么?” 崇景回过神来:“今日尚早,楚世子忙完了?” “忙完了,我们柳州之行也差不多要结束了,明日空出一天来带景王爷去这周边转一下,如何?”楚季旸说道。 崇景打量着楚季旸,总觉得因为今日奔波,对方的身形有些消瘦了。 第59章 “还是不必了,楚世子最近每日忙得抽不开身,多休息才是。”崇景摇摇头。 “无妨,已经习惯了。”楚季旸轻轻一笑,走近了崇景,“倒是王爷近日怕是和我每日去那些世俗场所,颇有不适吧?” “世子,你在外经商多久了?”崇景转移了话题,突然问道。 楚季旸愣了一下,他此时已经走近了崇景的身旁,轻轻握住了崇景的手:“怎么,景王爷可是现在才发现其实我身上全是铜臭味,后悔了?” “不是。”崇景回握楚季旸的手,神色温柔地看向楚季旸,“我只是心疼世子,你本不该过这样的……” 他的话未说完,楚季旸用另外一只手轻轻捂住了他的嘴角。 “景王爷,我懂你的意思,本世子不需要怜悯,这些也都是我选择的路。”楚季旸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崇景,从前的冷漠与不近人情丝毫不再,“我带王爷出去,一是让所有人知道,我已经有主。其次,我是想让王爷看清楚,我可能远不是王爷心目中那种人。我比不得王爷出身高贵,也唯有一张脸面可装模作样,即便如此,王爷之心依旧如初吗?” 他在世人面前,一直伪装着不良于行高冷病弱的楚世子,但背地里,那双不染纤尘的手早已做过不知多少阴私的事情。 他在楚国权势中心谋划,在楚国的王宫里不择手段的生存,为了过得好一点,拥有的筹码多一点,当年的他选择了外出游历经商,学着帝王之道的小少年也学着在市侩商会中生存,为了一两银臭细心谋划。 所以,他远不是崇景眼中完美高洁的楚世子。 所以在那日他并没有直接答应崇景,而是选择了赌一把,将崇景绑了过来。 足智多谋的楚世子在情字面前却有些卑劣,他恨不能将两个人黏在一起,又有些害怕崇景离去,所以才会有那条金链子。 而如今他摊开了心摆在了崇景面前,将自己的一切,每一个面都展示在他面前。 他想赌一把,赌这样一个“楚世子”,崇景是否依旧温柔如故,还愿意与他白头偕老。 谁能拒绝景王爷的温柔呢?那才是真正的毫无私心不被世俗污染的纯粹。 他想贪心一把。 楚季旸没有再说话,崇景却似乎在他眼中看见了温柔,期待,甚至还有一丝害怕。 原来,楚世子在自己面前,早就不同了。 楚季旸没有说一句情意,但崇景却莫名的红了眼眶。 他紧紧的抱住了楚季旸,闻到了对方身上清霜一般的味道,听到了两个人的心跳接近。 崇景轻轻在楚季旸耳边回道:“楚世子,无论你是何模样,我的心都不会改。” 楚季旸轻轻敛下了眸子,漆黑浓密的眼睫形成一道扇影。 这一刻,终于心安。 真好,他赌一把去京城,大概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第047章 游玩 次日,楚季旸一大早就将崇景叫了起来。 虽然崇景昨夜早就说过不必操劳,但楚季旸依旧还是想带着他去看看风景,品尝一下这柳州城的特色美食。 钟叔看着楚季旸和崇景一起外出的的身影,简直有些老泪纵横,这次回来之后自家少爷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终于变得像一个人了。 从前楚季旸基本上每日都忙着去做生意到处奔走,基本上没有停留半刻,也少有温情的时候,更不用说去讲究什么吃穿用行了。 可是这一次自家少爷倒是吩咐了准备了许多特色的美食,而今天甚至有兴致去外出游玩,简直就是奇迹。 所以即便是他发现了自家少夫人是个男人的事实,他也决定装作不知道,反正这个家没有老爷和夫人,只要自家少爷幸福就行了。 当然,少夫人喜欢的裙子,他也要在二人离去之前准备好,毕竟以少夫人的身形,应该都是定制的衣物,新开的绸缎庄新进的丝棉锦缎就不错,赶紧去看看做好了没有。 哎,少夫人的爱好,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坐在马车上的崇景则是突然打了个寒战。 楚季旸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难道是昨夜受寒了吗?以后我没回来,你就别等我了,先去床上睡着,也比在窗前吹风要好。” “没有受寒。”崇景摇摇头,“没准是我皇兄唠叨我呢,现在是去哪里?” “去城外松山园。”楚季旸说道,“松山园已经是上千年的园林了,保留着前朝遗迹十分独特,现在专供人游玩,里面也有许多特色的美食可以品尝,听说是柳州的三大景点之一,都说来柳州不去松山园等于白来了。” “那世子去过吗?”崇景见他介绍的如此详细,不由问道。 “并未。”楚季旸摇摇头。 崇景几乎都可以想到原因了,以楚季旸的性子,怕是除了谈生意,根本不会有兴致单独去游玩。 “那今日倒是正好了。其他两个景点又是哪里呢?如果可以,一并去玩一趟也行。”崇景问道。 与心上人一起游玩赏美景,当然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楚季旸既然从前没有去过,那他来之后,便陪着他一起看遍山河吧。 “第二道景是城内的百花苑,我准备从松山园回来之后便带你去那边。正逢春日,百花齐放,是城中难得的美景。而第三道景,则是红颜坊,”楚季旸停顿了一下,“这一道我们就没有必要去了,游完百花苑之后,夜市正好开了,我们可一同去东街夜市品尝一些柳州城的特色美食。” 第60章 其实这些他也是特意吩咐下人去收集的资料,从前他自然没有闲工夫去打听哪里的风景好,哪里的美食独特。 红颜坊作为柳州城的第三大景,其实是指柳州美人。红颜坊有不少的清倌,都是一等一的美人,特意培育出来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绝色女子,自然吸引了不少文人墨客。 这也是他去过的唯一一个柳州城的三大景了,毕竟当年他为了谈成一桩生意,一日万金包了红颜坊一日。 当然,这个可不能和崇景说。 崇景倒是好奇:“为何这第三道景没有必要去呢?” “因为那里是青楼,王爷难道想去?”楚季旸挑眉反问道,“也是,王爷在京中,可是什么红袖楼美人倌全部去过了……” 崇景顿时就噎住了,急忙摇头:“那自然是没必要去了,我向来对这些庸脂俗粉不感兴趣,自然不爱去这种地方!之前去也是品尝美食,从未有过任何逾矩之事!” 这种事情自然要说清楚,要是楚世子误会就不好了。 楚季旸这次点点头:“我自然相信王爷。”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松山园。 崇景这才知道进入园中也是要一笔不菲的门票的,并且要提前预约。 不过似乎楚季旸早就准备好了,在出了信物和登记之后,两个人轻松地走了进去。 这并不是普通人能进来之处,基本上都是官贵人,文人墨客,所以环境十分好。 果真如楚季旸所说,这是前朝遗址,保留着十分富有特色的前朝建筑风格,在京城也难得一见。 园内有一家人游览,有贵女同行,也有富家公子书生好友成群结伴,每到一处景点,都有人细心讲解,倒是颇有几分心意。 而楚季旸倒是对于前朝建筑似乎也颇有研究,有时介绍甚至比讲解之人还要详细,并且有自己的见地。 今日两人都穿着十分闲适的衣服,乍一看像是两个结伴而游的富家公子。 当然两个人的气度举止都格外出众,倒是引得旁人频频侧目,只不过当事人恍若未知。 在楚季旸为崇景讲解一处是否真的为前朝真迹时,旁边终于有个贵女前来搭讪。 女子半扇遮面,一身粉青色衣裙十分温柔小意,纤腰肤白,柳眉如画:“这位公子,莫不是乔公子?” 楚季旸看了她一眼:“你是?” “公子果真不记得我了,当年你还救过我一命呢,吾兄王贺。”王妤荷轻笑。 崇景顿时就想到什么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之类的,心中顿时有几分古怪。 楚季旸似乎想起了什么,顿时脸色就冷淡了下来:“姑娘,当年不过举手之劳与姑娘不必挂念,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等等。”王妤荷执扇轻笑,“乔公子不必太紧张,我并不想以身相许,而且我早知道公子已经成亲,新娶了夫人。” 楚季旸的脸色缓和了一些:“那姑娘有何要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为妙。” “乔公子果然是对夫人一往情深,难怪吾兄还在叹息,”王妤荷笑道,却突然指向了崇景,“我是想认识一下这位公子,麻烦乔公子引荐一下,可否?” 楚季旸:“?” 第048章 一掷千金 这下楚季旸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崇景本来还想趁机迁怒一下楚季旸,没想到居然是自己误惹了的桃花。 崇景正想说什么,却见不远处一个年轻的富家公子跑了过来:“阿妹,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边来了?娘说过让我看好你,别让你到处乱走的。” 他老远,又看到自己阿妹面前是两个男子,顿时脸色有些难看,来不及走近,就不悦问道:“你们是何人!” 王妤荷轻轻一笑,丝毫没有察觉到崇景和楚季旸的脸色,对着自己的阿兄招手:“兄长,这是乔公子和他的朋友,你可别误会什么了。” 王公子这才发现,其中一人好像真的是乔公子。 于是,他顿时更加快步的走了过来,终于确认了楚季旸的身份,有几分抱歉的说道:“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在调戏我阿妹呢,抱歉!” 登徒子没有,登徒女倒是有一个,要不是前日才和王公子谈过生意,楚季旸早就拉着崇景走了。 “王兄,几年不见,我都已经认不出是你阿妹了。不过,你阿妹还是和从前一样活波,喜欢交友。”楚季旸意有所指,“不过我夫人为人有些害羞,特别是不善与女子交谈,所以还望王兄和你阿妹解释一番。” 王公子这才认出了崇景。 崇景今日穿的衣服与那日完全不同,面容似乎也有些许的变化,整个人也愈发的俊美贵气。 稍一想,他就明白了什么,急忙拉过王妤荷在一旁,轻声在她耳边说道:“阿妹,我之前没和你说,是怕你有些惊世骇俗,乔公子的夫人是个男子,正是站在乔公子身旁的公子,你可别唐突了乔夫人。” 王妤荷顿时瞪大了眼睛,急忙朝着两个人看去。 这两个同样俊美优秀的男子,站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气场,似乎旁人再也插不进去。 而这个时候,楚季旸却随意拉起了身旁俊美少年的手,占有欲不言而喻,而那少年却只是轻轻的温柔一笑。 王妤荷顿时觉得脸有些微红——虽然有些惊世骇俗,但是两个人真的好配啊!而且真的好养眼! 第61章 乔公子在柳州城市颇有些微名,他出手阔绰,眼光独到,做的生意几乎一本万利,并且年轻俊美不迷酒色,和城中富商巨贾贵家子弟都有打交道,气质和风评都极好。 当年无意中救了她一命,让她的确有几分心动,不过几年未见着,心动也已经淡了些。 今日正好见到其身旁的少年俊美而贵气,忍不住上前搭讪而已。 没想到居然是传说中乔公子新娶的夫人。 不过虽说有几分难为情,她但是却忍不住偷看二人。 王公子也是无奈,瞧着自家妹妹脸色微红,还以为她还不死心,只能急忙拉着她走开,并且对楚季旸表示了歉意。 经过这段小插曲,楚季旸干脆直接拉着崇景的手不放,任凭旁人异样的眼光。 而一旦遇到熟人,他便坦然承认崇景是他的夫人。 果真是做到了崇景之前和他说的“不畏惧世俗的眼光。” 松山园十分大,要走遍所有的景点,至少要走个一天,所以楚季旸带着崇景随意的走了几个热闹的景点观看。 又带他品尝了这园内几处据说是必尝的美食,然后才出了园往城中赶下一处百花苑。 不过虽说有些趣味,但松山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绝,特别是园中的美食就更加普通,并且价格比外面高上了数倍。 “看来传闻有假。”楚季旸说道,“很多遗迹都是后面修补的,一些所谓的真迹也都是假冒的,特别是园中的美食比外面贵了数倍,不止味道却十分一般。让景王爷失望了,” “无妨,只当做消遣而已。”崇景笑了,这种园林基本上是坑外地不熟之人的,京城也有好几处这种地方。 本以为柳州城应该务实一些,看来,哪里都是一样。 很快两个人便去了百花苑,不过,这里是不需要收费的。 整个偌大的园林有无数的花草小铺,每一家都有独特的花卉,并且每一处的园林都圈起来不同的花类品种,并且有标志介绍,有许许多多连京城都没有的奇异花草,倒是真正的百花苑,并没有作假。 此刻正是春季,百花含苞待放,大部分花也已经盛开,整个百花园中香气宜人,十分的舒适而美好。 每走过一个地方观赏花卉,免不了被铺面内的人介绍各种花草,并且极力推荐他们买下。 崇景最后拗不过店家的热情,倒是花了一笔不菲的费用,买了几株珍贵的花草。 当然,两个人就算是拿,也只能各拿一株,因为抱着两盆花继续逛有些傻,所以最后还不得不请人将花草送回了家里。 等到夕阳西下,天色渐暗,两个人这才走出了百花苑。 而崇景看着楚季旸已经扁了不少的荷包,突然笑了起来。 果真两大景点,处处都是套路。 而他这一笑,楚季旸顿觉有些恍惚。 少年的身上沾了些花香的味道,十分的宜人,其眉目如画,面色温柔,在暖色的夕阳下比刚刚见的百花还盛。 他突然明白了话本故事中,为了美人一笑一掷千金的感觉。 那便是值得。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行商也果真是有更多价值的。 第049章 女装 柳州之行终于落下帷幕。 而也就在那时,汉国国王上书大崇天子要求放自家世子回家,并且在与领国边界处陈列兵马,意味不言而喻。 整个天下的局势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我皇兄那边有什么动作?”崇景听完这个消息,问楚季旸。 倒是没有感觉着急回去。 “陛下回书答应将汉国的世子给放出京城。”楚季旸说道。 当然,崇阳的这个举动让所有的诸侯国都有些不明所以。 不是将所有国家的世子全部招入京城为质子吗?怎么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这样把人放回去了,难道是真的怕了汉国吗? “不过,他派了二十万大军护送汉国世子回去。”楚季旸又补充道。 本来知道天子要放人,其他诸侯国蠢蠢欲动,想依样画葫芦将自家世子给弄回去。可是万万没想到大崇天子居然真的破釜沉舟,调足二十万大军送回去,这送回去不得立马开打。 这倒是让其他的诸侯国都不敢异动,毕竟并不是每个诸侯国都能抗衡二十万大军的。 如果只是一两个诸侯国造.反,对天下局势来说撼动不大,天子的势力范围还是挺广的,并且军队还算充足,甚至其他诸侯国可以帮忙扑灭。 诸侯国等待的是全部诸侯一同造.反,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天下局势大乱,大崇天子才会分身乏术,无法集中精力对付某个国家。 那时候,谁强谁弱,才是一争雌雄之计。 如果此时此刻,其他国家也立刻动手的话,或许还能搅乱局势,可是这二十万大军似乎将其他诸侯国给吓到了,居然没一个诸侯国敢出来回应,他们还在等着更加恰当的时机,比如说崇景和楚季旸成婚当日。 一国的世子被赐为王妃,这对楚国来说算得上是屈辱了,加上楚王雄心勃勃又是天下皆知,并且楚国的确是势力雄大,所以大家都等着那个时机,等着楚国率先动手,然后一起搅乱天下。 何况这二十万大军要到达汉国的地盘,也要十来天,他们还等得起。 而等过了那二十来天,基本上差不多正好是崇景和楚季旸的婚期了。 第62章 楚季旸和崇景,自然明白其中关窍,所以崇景倒是耐着性子和楚季旸一同回了楚国。 而接下来的几日,楚季旸也加快了行程,所以没过几天就已经到了楚国的边界。 在快到楚国的城池时,楚季旸恢复了他原本的模样,并且再次坐上了他标志性的轮椅,并且把那张原本意气风发的脸弄得更加憔悴,奄奄一息。 这些日子见惯了楚世子行走与正常人无异,举止和作风甚至有几分强势,突然之间再次见到这么个冷清病弱的楚季旸,崇景甚至稍微有些不习惯。 “楚世子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崇景问道。 楚季旸显示了楚国世子的令牌,所以门卫在看到那个令牌之后,急忙接应他入了城。 两个人此刻坐在偌大的马车中楚季旸早已恢复了本来面目,但是此刻他的气质与之前完全不同,显得十分的羸弱。 “你猜,楚王见到我回来了会不会开心呢?”楚季旸没有直接回答崇景,而是问道。 “应该会吧,至少你没带回来二十万大军。” 崇景开玩笑似的回了一句。 楚季旸微微一笑:“的确如此,他那个毫无用处的废世子回来,大概是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了。” 崇景似乎听出了楚季旸的反讽,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楚季旸凑到了他的耳边:“我这么冒死历尽艰辛回来自然是要给他一个惊喜,当然还有个名头,所以需要景王爷配合了……” 说着楚季旸在崇景的耳边说了自己的计划。 “这不行!”崇景脸上颇有几分的薄怒。 他现在严重怀疑楚季旸的确是有一个不可见人的爱好,居然再次要求自己女扮男装,他是疯了吗? 可是楚季旸明明对于朱翠满头衣裙叠袖的绝色美人都不为所动,偏偏一而再再而三想让自己穿女装,这是什么恶趣味? 他又突然想起了钟叔在自己临走前神秘兮兮的放在行李箱中的一箱子衣物,心中更加有了不祥的预感。 “景王爷,又不是第一次了,就几天而已。”楚季旸轻轻咳了两声,瞧着崇景,眼神居然有几分祈求。 崇景顿时捂脸——美人计也不行! “如果我答应届时跟王爷成亲,也愿穿女装呢?”楚季旸再次摆出了诱饵,轻声说道。 此刻他是那副冷清高贵的楚世子的模样,偏偏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一本正经,毫无违和感一般。 崇景死死地盯着楚季旸那张精致绝伦的面容,突然间似乎明白了楚季旸的心态。 完了,他也有点想看楚世子女装。 第050章 加戏 于是,钟叔特意去定制的那些女装果然派上了用场。 这些女装可比之前在店中随意买的大码女装要精致漂亮得多,材质也都是用得十分上乘的材质。 主要是因为这是根据崇景的身形定制的,所以十分的合身,将他的身材修饰得高挑而秀美,之前更加略有风情。 经过了楚季旸的化妆,不看高度,此刻他倒是真的成了一位身材高挑的美貌女子一般。 崇景对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只能把这当作彩衣娱亲,和王妃之间的情.趣了。 还好这楚国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否则这一世英名就毁了,大不了以后死不承认就是了。 不过,想到要见端云夫人和楚王,他又莫名的有几分后悔了。 当然,楚季旸并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他轻轻地将钟叔珍藏多年的玉簪挽在了崇景的发间,碧玉色的簪子更加映衬着镜中的女子秀美温柔。 接下来便是上妆,此刻,崇景还是自己的模样。 谁能让权倾天下的景王爷也心甘情愿地化作女子呢,楚世子能。 崇景对他的纵容,楚季旸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崇景此刻有些羞怒的脸,在他看来格外的可爱。 当然,并不是楚季旸真的对女子有特殊的爱好,一是他的确是对当初崇景的那句夫人和王妃有些不满,想让崇景也感受做夫人的感受。 其次,的确是崇景扮作女子更加符合这次楚国的戏码。 当然,景王爷即便打扮做女子那几分特殊的风情,也的确让楚季旸心中有种隐秘的愉悦,让他甚至多了几分心动与遐想,也不知那人云鬓散落衣裙铺床时,会是何等的风情。 想到这里,楚季旸将崇景的妆化的淡了一些,这让女子打扮的他与原本的面容至少五分相似。 恍惚间,崇景觉得自己就像是多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胞妹。 楚季旸则是轻轻俯下.身子,吻了一下他的发丝。 从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今后的世子妃会是何人是何模样,直到这个人走入了他的心里,所以不管是男是女,全是他的面貌。 …… 是的,崇景这一回要扮演的是楚世子的心上人。 而故事和某些话本中的一模一样,身体变弱的楚世子在京城被孤女姚青无意间救了一次,两个少年让自那以后就颇有几分心动。 后面二人情投意合互相喜欢,偏偏楚季旸却被那权势滔天的景王爷给看上了,不仅找借口接入了府中,并且还让天子下旨,让楚季旸以男子之身世子之尊嫁入王府,成为王妃。 两个人好不容易见了一面,商量要逃离京城,于是楚季旸表面上臣服于崇景,但实际却一心想出逃,终于被他们找到了机会,一路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回到了楚国。 第63章 姚青便是楚季旸最心爱的女子,所以楚季旸将姚青带回来是想让楚王和端云夫人做主,自己要娶她为妻。 果真是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 崇景万万没想到楚世子编故事也有一套,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棒打了自己的鸳鸯? 而楚王听完后,气得咬牙切齿砸碎了几个茶杯。 他就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这废物世子身上,让他讨好景王爷,但他竟然敢逃婚!成亲前夕,王妃逃走,景王爷不气炸才怪,还指望他和自己里应外合? “去将那逆子给我带回来!”楚王气的浑身发抖,对前来报信的人说道。 很快楚王的人就到了楚季旸的那边,表示楚王要召见楚季旸和崇景。 崇景稍微觉得有一点点紧张。 楚王再怎么不靠谱,也是楚季旸的生父。 楚季旸似乎瞧出了崇景的紧张,温柔的握紧了他的手,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王爷不必紧张,你到时只要说你肚子里面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他便再生气,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崇景:“?” 说好的逃婚剧本居然又加了怀孕生子,楚世子你加钱了吗? 第051章 端云夫人 作为王公贵族,对子嗣的传承与尤为看重。 而楚王虽然有多子,但迄今还没有孙子诞生,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讲,即便他不喜楚季旸,也不会要亲自害掉“姚青”肚子里面的孙子。 毕竟他家还有王位要继承。 而且楚季旸在他来说本来就是个废人。如果姚青真的怀孕,那其实算得上是他的嫡孙了,他年纪还尚轻,要是自己的儿子不行,培育一个嫡孙也是可以的,何况他现在有意让端元夫人做后位。 所以这么分析,楚王的确是不会对已经怀有身孕了“姚青”怎么样的? …… “逆子!你是一点都不知道如今的局势吗?居然敢偷跑回来!” 一见到楚季旸,楚王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是想要给楚季旸一个耳光。 还好崇景反应的快,居然直接挡住了楚王的手。 楚王瞧见这高高大大的姚青,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这个女人五大三粗的,力气居然还这么大,他那一巴掌愣是落不下去。 深觉落了面子的楚王将手抽了回去,冷冷的看着崇景,指着楚季旸又开始大骂:“你看看你,就为了这么个货色,你害了我楚国得罪了景王爷,你这是要把我楚国置于何地!” 这一刻崇景是完完全全理解了楚季旸的地位了。 他老早就看,楚王不爽了。 简直就是既不为自己儿子着想,又想自己的儿子为了他的大业牺牲,这种人谈当什么父亲。 楚季旸只是一脸倔强:“父王,她是我心爱的女子,并不是什么这种女人!” 崇景也气不打一处来,冲着楚王大声说道:“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楚王会是这样的父亲,楚世子他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地从京城逃回来,您这个作为父亲的不心疼儿子,居然还张口闭口就是逆子,他被王爷逼婚,你难道不心疼吗?” “你懂什么?我们父子俩说话由有你这个贱婢插嘴?滚出去,否则就怪我无情!”楚王根本就看不起这个草根出生的五大三粗的女人,“来人,将他抓出去,关暂时到牢中。” “你敢!”崇景顿时就怒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谁对自己如此嚣张。 但是正想发作的他,却突然想起了自己此刻的身份。 于是他转变了语气,忽然挺了挺肚子,指着自己的肚子说道:“我肚子里面可是怀了楚世子的孩子,你要是敢对我不利,就是害了你的嫡长孙!” 楚王顿时就惊呆了。 而闻声而来的几个护卫也僵立当场,动也不敢动。 “你你你……”他也是万万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楚季旸居然真的碰了这个女人。 这种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女人,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什么眼光? 还有身子了? “父王,他说的没错,姚青的确是有了我的孩子。”楚季旸坚定的开口,“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并且九死一生带着我回来,要不是他,我根本就无法回楚国,如今这次回来,我也是想告诉你,我要和姚姑娘成亲,我这辈子非姚姑娘不娶!” “绝对不行!她是什么身份,凭什么当世子妃!”楚王虽然被震惊到了,但是脑瓜子还在,即便自己暂时不想动瑶青,也绝对不可能让楚季旸娶她的,否则也是贻笑大方。 何况自己收到了景王爷的来信,说只要楚季旸能安然无恙的送回他府上,他就可以既往不咎,并且支持他。 楚王自然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楚王的神色逐渐缓和了下来。 “世子妃并不是谁都能做的,她身份不明,来历不清不楚,即便是你母亲也不会同意的,不如先把她纳为侍妾。”楚王说道,“既然有了身子,那便去让她去你母亲面前问候吧,我和你还有话说。” 说着用眼神示意下人来将崇景带走。 既然楚季旸有了心爱的女子和孩子,那就更好把握住了。 在楚季旸的暗示下,崇景倒没有发作,乖乖的跟他们走了。 崇景一走,楚王立刻变了脸色,冷笑着对楚季旸说道:“如果你愿意听我的,我把你送回京城楚王爷那边。我便好好照料你这心上人和未出生的孩子,如果你不听我的,那你可就永远见不到他们了。” 第64章 楚季旸顿时脸色一白,居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父王,你不能这样。” “身为楚国世子,就要担起世子的责任,否则你这么多年荣华富贵白享了。我意已决,你自己看着办,明日我便将你送回京城!”楚王冷笑着说道,“当然,如果你不在意你那心上人和孩子的话,你就反抗。” 许久,楚季旸闭上了眼睛,神色凄楚:“父王,我明白了。我答应你,但是你要让我见母妃和他最后一面。” 楚国的王宫内是楚王的主场,楚王不认为楚季旸能逃脱,便答应了他这个请求。 而楚季旸也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的母妃。 端云夫人一见到楚季旸,顿时就扑了过去,双目含泪的抱住了他:“吾儿辛苦了。” 母子俩人难得的温情。 “那姚青姑娘又是怎么回事?”端云夫人终于问道。 “母妃还未见他吗?”楚季旸说道。 “我只是听闻,并没有见到他,他被那你父王给关了起来。” “我去把他带过来。”楚季旸说着,便让人推着轮椅去了崇景被关的地方。 待遇其实也不是很差,似乎考虑到了崇景肚子里面怀的“孩子”。 在获得楚王的召令之后,楚季旸终于将崇景给带了出来,准备去带他去见自己的母妃。 这会崇景,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楚世子,我真的不能换一套衣服吗?” “母妃不会介意的。”楚季旸轻笑。 第052章 与君相同 楚王给崇景的感觉是枭雄,但他并不畏惧。 相反,对着端庄绝代的端云夫人,崇景有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此刻周围已经屏退了所有下人。 端云夫人一直都在盯着崇景,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却是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好孩子,你是……”端云夫人走近崇景,温柔地问道。 崇景被端云夫人的注视有些脸色微红,却是不自觉恢复了自己的声音:“夫人,我是……” 大崇王爷?天子胞弟?你儿子的未婚夫? 崇景向来算是能言善道了,这会却是有些为难。 还好楚季旸看出了崇景的窘迫,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介绍道:“这是阿景,闲云太后之子。” “果真没猜错!”端云夫人终究忍不住流出了眼泪。 她美目通红,再走近了些,伸出一只手轻轻抚过崇景的眉间,“你这双眼,太像阿宁了。我的阿宁……” 崇景本来就是个心软的,看到端云夫人流泪的样子,又想到了自己的母妃,特别是他母妃去世的最后几年,每每用这种哀伤的眼神看着他,他都无所适从。 于是他忍不住拿着当初安慰自己母妃的样子,轻轻地拍了拍端云夫人的衣袖:“阿母……夫人莫伤心,母后当时走时,还惦念着你呢。” 他说完,端云夫人的眼眶就更红了,竟然忍不住抱着崇景哭了起来。 楚季旸倒是没有如此安慰过端云夫人,但是端云夫人此刻已经失了态,所以他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母妃,时间不多了,如果我们在此耽搁太久,父王必起疑心。” 端云夫人这才松开崇景,有些难为情地抹了抹眼泪,然后笑道:“是我失态了。我也没想到,景王爷居然愿意为了我儿牺牲至此。好孩子,你如此穿着也不显得怪异,倒是与你母阿宁有几分相似。” 崇景忍不住默默地低下了头,耳朵有些微红。 果然端云夫人是知道自己是个男子,还好端云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没有认为自己是个变态,反而觉得自己是为楚季旸牺牲了。 “不过……”端云忽然话锋一转,眉眼变得犀利起来,她打量着崇景,又看了看楚季旸,“景王爷虽然是故人之子,但未必没有遗传到先帝花心薄幸。我且问你,你对我儿到底是何意!我儿少不更事,未曾有过知心人,如若王爷把我儿当成优伶娈..童之辈,那我万万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似乎一瞬间,那个抱着他哭泣的美妇人变成了眉眼锐利的女将,崇景顿时心头一紧,就差诅咒发誓了:“王妃,我对楚世子是真心的,此情天地可鉴!亦不是少年风流一时兴起,故让皇兄下旨册封为王妃,今后也绝不有第二人!此随楚世子来楚国,就是为了解决世子后顾之忧,谋长久余生之计。” 崇景这话说时面色严肃,心中有几分紧张,却是眉目清正。 此刻他虽然一身女装,但是眉眼中属于少年的坚毅,却是那薄薄的脂粉遮挡不住的。 端云夫人这才坐下,再次又变了个脸色,恢复成那副温柔的模样。 然后却是看向楚季旸,问道:“景王爷到底是男子,你二人若是成亲,还是有些惊世骇俗。即便请王爷一片拳拳之心,那我儿的心意又如何呢?因缘讲究两情相悦,如若吾儿不肯,即便是故人之子天子胞弟,也断然逼迫不了吾儿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端云夫人的话说完,崇景也朝着楚季旸看去,内心却更加紧张。 万万没想到端云夫人问完自己,居然还质问其起楚季旸来。 楚季旸此刻坐在轮椅上,眉目精致,脸色苍白,他知道端云夫人的意思。 端云夫人其实很了解楚季旸,她这么问,其实并不是表明中地想为自己儿子做主的样子。 第65章 当楚季旸把崇景带到她面前来时,她就已经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意了。 她这么问是逼楚季旸在自己和崇景面前承认自己的心意,也好让崇景放心。 从见到崇景的第一眼起,端云夫人就几乎认可了他。 所以刚刚不过是故意质问而已,倒是崇景是个老实人,口口声声又再次表明了一遍自己的心意。 端云夫人却是明白自己的儿子心眼到底有多少的,楚季旸从小有些性情冷清。崇景既然真心相待,以名分为聘,追随万里而来,甚至不惜以王爷之身女扮男装,楚季旸自然不能负了人家。 楚季旸看着有些紧张的崇景,忽然就笑了:“我心亦与君相同,君心不改,我亦不移。” 崇景呆呆地看着楚季旸的笑容,顿时心跳如雷。 第053章 风起云涌 “好,”端云夫人见两个人都神色坚定,也知晓他二人是真心相爱,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你二人一定要记得今日所说之话,今后携手共度余生,面对一切困难。” 崇景红着脸点了点头。 楚季旸亦微微点头。 “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要和景王爷亲自说说。”端云夫人又对楚季旸说道。 楚季旸其实大概也知道端云夫人要对崇景说什么,于是便推着轮椅出去了。 崇景没想到端云夫人是这等性子,但是仅是她能同意他和楚季旸之事,他便已经十分感激了。 端云夫人膝下只有楚季旸一个儿子,又出生高贵,他刚开始还以为端云夫人会反对他们,万万没想到端云夫人居然如此开明。 那也省了他许多事情了。 “好孩子,你不必紧张。”端云夫人让崇景坐在了自己旁边,给他倒了一杯茶,“季儿已经大概告诉我他的计划了,他表面虽然有些冷,但是感情方面却是极其认真,认定了一人便不会改,所以你大可放心。” “我从未怀疑楚世子之心。”崇景回道,“所以夫人能够成全我,我感激不尽。” “有什么成全不成全呢?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季儿能幸福。”端云夫人神色温柔地说道,“为了我,他已经牺牲太多了。如今他有了喜欢之人,我又怎么会反对呢?何况你还是阿宁的儿子,也算是了却我的一桩心愿了。当年我和阿宁少年时还有过约定,如若今后嫁人生子,若是一男一女便成个青梅竹马两姓之约,可惜我二人终究是隔得太远。如今你和季儿虽都是男子,但是你的品性也和阿宁一般真诚善良,我自然不会反对。只是季儿的性格,的确与普通人不同,今后怕需要你多担待照顾些了。” “应该的,而且楚世子很好,我很喜欢。”崇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楚季旸的性格某些时候的确与常人有些不一样,甚至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举动,但是种种在内,他总觉得越看越顺眼,却是喜爱之人,自然做任何事情,怕是在他心中都是最好的。 而他也能放肆的温柔宠幸。 “那我便放心了,景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端云夫人问道。 “自然可以。”崇景连忙点头,“母后在世也时常如此叫我,如今我和楚世子既然在一起了,您便是我的母亲。” “真好,季儿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端云夫人神色温柔,“我叫你和我说话,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请求。季儿此次回来想做什么我一清二楚,但是楚王经营多年,未必没有后手,如若季儿举事失败,你一定要带着他远走。到时候我必然会助他一臂之力,等楚王死后,你们再回来即可。” 崇景顿时脸色一变,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夫人,不绝不会如此的,我会帮他!而且您自然也明白,您是他在楚国最大的牵挂,如果您有什么问题的话,楚世子绝对无法幸福,将会痛苦悔恨一生,所以您千万别有别的想法!我虽然算不得权倾天下,但是自然有办法对付楚王,我发誓一定会护您和楚世子的安全!” 端云夫人看着崇景,脸上的满意之色更甚,却是摇了摇头:“季儿有你在身边,今后一定会幸福,我见你此面,算是彻底放心了。” 崇景虽然厌恶权利争斗,但是出生宫廷,见过的腌臜事自然不少。他此刻却在端云夫人的身上看到了死志,怕是端云夫人为了不连累楚季旸,而有了什么计划。 他不敢想,如果楚世子失去端云夫人会多么的伤心,但是出去他此次冒险回来就是为了端云夫人,所以他绝对不能让端云夫人有事! 想到这里,崇景从胸前贴身的里衣里面掏出了一块绢布:“夫人您一定要坚持下来。我楚世子不日即将大婚,没有您参加,将会是我们一生之憾!您一定会看到楚世子最幸福的那一天!” 黄色的绢布上面绣着金丝龙纹,这是圣旨专用的布料。 上面是天子亲笔,大崇玺印,而圣旨的内容正是召端云夫人入京参加景王爷的婚礼。 端云夫人仔细地瞧着内容,确见崇景一脸坚定之色,不由再次红了眼眶。 “阿景,你居然为了我做到此地步了!季儿遇到你,真乃是他一生幸事。” 崇景摇了摇头:“我遇到楚世子,才是一生所幸。我这次跟着楚世子来楚国,也自然有我的计划,夫人您且听好……” 端云夫人留着崇景说了一会儿话,楚王的催促的人终于来了。 第66章 崇景再次被关了起来。 而楚季旸则是以要与自己母妃诀别为由留在了端云夫人那里,但却已然化装出去了。 随着楚季旸暗自回来,楚国宫廷已然风起云涌。 第054章 大火 夜色渐浓,楚王宫中突然起了大火,宫中无数的侍从卫军,全部都拼命地去打水救火。 整个宫中伴随着狂风,火烧的哗哗直响,但是那些建筑物却在水的浇灌下依旧燃烧。 一处,两处,三处,多处的宫殿全部同时起火,人人自危。 楚王已经就寝了,确实突然听到外面的急救,有仆人急忙赶来让楚王起来,原来居然是楚王旁边的小院也烧起来了,两栋房子的顶上是连在一块的,所以担心火势蔓延过来。 楚王顿时就大怒,急忙穿了衣服起来,边走边骂:“宫中一向是明火谨慎,怎么可能走水,,还是这么多处地方!宫中卫军呢?为何还没有查明源头,到底是由何人在此放火!” 手下被骂的一脸懵,但实在是毫无头绪,那着火的地方都被泼了油,很明显的确是肆意纵火。 可是问遍了宫中巡逻的侍卫,都未曾见到可疑之人。这就怪了,同时被泼了油,居然没有可疑之人,要么就是有内鬼。 可是后院如今被端云夫人把控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侧妃姨娘这阵子可个个都乖巧的很,怎么可能再次起火。 楚王想到楚季旸回来了,又想到自己要将他送出去。突然间猜到了什么一般,匆匆忙忙的朝着端云夫人的寝宫而去。 最好不要让我发现那个女人在作妖!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端云夫人的寝宫也着了火,美丽的女子凌乱一脸慌张地站在院门口,有些失态。 “王妃此处也着火,到底怎么回事?不可能有外人潜入,直接在各大宫殿放火吧!”楚王假心假意的安抚端云夫人,语气却满是质问,毕竟现在这后院是端云夫人的天下。 端云夫人一副花容失色的样子,惊恐地靠在了楚王的怀中:“臣妾不知道,这火怎么也浇不灭,君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王面如寒霜,眼中满是疑色,他扫过端云夫人瑟瑟发抖的脸,却看不出丝毫异状。 “宫中多处起火。必是有小人作祟,传令下去,在宫中彻查,每一个可疑之人都别放过,也不放走这宫中的任何人!”楚王愤怒的说道。 “什么,多处起火!”端云夫人面色惨白,突然挣扎着从楚王怀中出去,朝着某个方向奔去,“季儿!” 那正是楚季旸居住的院落。 楚王亦是脸色一变,急忙追了上去。 等几人到了那楚季旸的宫殿时,已经是一片火海。 端云夫人哭喊着要冲进火中救人,可是被楚王拦住了。 “还不快去救人!一群废物!”他大骂着身边的人。 他的亲卫也只好跑过去拿起桶去救火。 可是这一处的火似乎特别盛,没一会儿,那整个宫殿居然轰然倒塌。 端云夫人顿时哭晕了了过去。 楚王亦是脸色大变。 楚王宫的火烧了一夜,才堪堪结束。 整个王宫一片狼藉。 伤亡倒是很少,主要是楚世子似乎葬身火海了。 端云夫人伤心过度一病不起,和楚季旸一起回来的“姚青”也大惊失色,动了胎气。 当然,楚季旸回来时王宫秘事,比较他现在回来算逃婚加抗旨,所以知道的人极少。 死一个废物世子楚王自然不心痛,他怕就怕不好和景王爷那边交代,毕竟他才答应将楚季旸安然无恙地送回京城。 怒意之下,楚王发誓彻查此事。 可是万万没想到,一切的源头却直指他最看中的儿子楚阂言! 楚阂言那夜并不在宫中,可是他是楚王唯一一个知道楚季旸回来的儿子,因为信任,所以没有瞒着他。 本来楚王便要楚阂言多和端云夫人亲近,以后让他有个靠山。 而楚阂言的亲信却亲口承认,楚阂言妒忌楚季旸回来,特别是他还带回来怀孕的世子妃,怕自己地位不保,所以才放火烧宫。 甚至于发现了楚阂言在宫外买油桶的证据。 楚王本就疑心重,即便楚阂言再三狡辩还是将他抓了起来,彻查此事。 但是越调查的深入,证据就越多,可是楚阂言信誓旦旦的模样又让楚王不敢置信。 端云夫人自然是发誓要让楚王为自己的儿子报仇,杀子之仇大于天,如果楚王再偏心,她自己就一头撞死在这宫中! 楚王也是一个头两个大,特别是如果楚季旸真的死了,那么景王爷那边如何交代? 一团混乱中,此刻也不是适合举事势的时候。 而就在这时,有人给楚王提了一个建议,让他的第四个庶子楚卿彦代替楚世子入京。 楚卿彦容色漂亮,貌若好女,正是他宠信的侧妃貌羽夫人之子。 貌羽夫人自然大怒,觉得有人在针对自己,顿时楚王后宫就更加混乱了。 而楚季旸,却是已然出宫联合了他多年布置的势力。 第055章 夺权 因为楚王对楚阂言这么多年的宠信,所以楚阂言是有一部分支持他的亲信的。特别是一些不是外家的楚国贵族自然愿意扶持这么一位没有后台的王,以增加自己的势力。 第67章 这会儿被楚王怀疑是他放火烧楚王宫,烧死楚世子之人,楚阂言自然是极不服气,于是联合自己旗下的谋士和一些权臣劝阻楚王,表明自己是被陷害的。 当然,这更引起了楚王的疑心,他正处壮年,即便儿子优秀,也要在他的管教之下。但是楚阂言却说动了权臣觐言,简直就是损了他的威严。 所以反倒是让楚阂言有些弄巧成拙了。 但他此刻也有些疾病乱投医,到底是谁在针对他?而且他还有一个疑点,那便是楚季旸真的死了吗? 虽然他厌恶这个占着世子之位的嫡弟,但多年来楚季旸可谓是为他挡了不少灾难。 难道是其他人想趁机拉自己下马? 所以,很快他的目光也转向了楚王的其他几个原本就有意争夺世子之位的儿子身上。 这么一通下来,楚王宫内,特别是世子之位似乎空了下来,这些儿子就斗争的更加厉害了,权势十分分散。 貌羽夫人在楚国并没有外家靠山,但是她生得十分貌美并且温柔妩媚,十分得楚王之心。 可是床榻之间的男人向来没有一句实话,她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楚卿彦,自然不能让他以男子之尊变成权贵的男宠。 她一直收敛着自己的爪牙,可是儿子是她的命.根子,所以向来也表现的不争不抢,只会以色侍君的貌羽夫人终于开始动手了。 楚王为了安抚貌羽夫人,这几晚都去了貌羽夫人的房中,一个是说服她为了大局暂时牺牲一下自己的儿子,其次也是安抚她,给她画个大饼,承诺以后让她成为天下的贵妃,并且再让生一个儿子。 可是貌羽夫人此刻又岂会在信楚王?她找到了她信任的奶娘,得到了一种可以让人神志不清听话的药,借着与楚王温存,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楚王喝了下去。 当然,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楚王吃下药之后居然直接大吐鲜血晕死了过去,晕倒前显然知道被下药了,他狠狠的掐着貌羽夫人,差点没把她掐死,但还好他昏了过去。 貌羽夫人只是想要一个听话的楚王而已,并没有想要害楚王的命,毕竟她儿子虽然有些小才,但是支持的人和军队并不多,还要依附着楚王。 瞧着楚王半死不活的样子,貌羽夫人胆战心惊。 但也就在那时,端云夫人带着人冲了进来。 貌羽夫人顿时摔倒在地,面色苍白。 端云夫人却笑着扶起了她:“妹妹不必忧心,君上不过是这几日操劳而已,我等会会宣召太医给他看。你说呢?” 貌羽夫人惊愕地看着端云夫人,急忙点头。 “是是是……一切全凭王妃做主!” 等楚王的人察觉到不对赶来时,楚王已经因为“马上风”而全身僵硬,不能人言了。 一大众的属下面面相觑,却连瞧也不敢瞧全身颤抖衣衫不整媚色无双的貌羽夫人。 而端云夫人此刻也表现出了一个王后的魄力,她强忍着丧子之痛,井井有条的打理了整个后宫。 在楚王卧床不起的时候,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并且封锁了整个后宫的消息,只说楚王最近身体有疾,以稳定朝政。 因为楚阂言此前被楚王关了起来调查王工失火的事情,并且不受信任。 所以最终只能暂时让长子楚莫痕协理朝事。 而众所周知,楚莫痕是楚王所有的儿子中最为废柴,胸无点墨的废物。 还好楚王偶尔能清醒下来,在王妃的帮助下传达一些指令,楚王那群亲信才松了一口气。 当然此刻他们也在物色世子人选,毕竟不能让一个废人继续当楚王,不是吗? 可是经过之前一群楚王之子的乱斗,似乎哪一个都不靠谱。 这时候却是端云夫人将“姚青”给推了出来,楚王这不是毕竟还年轻吗?只要好好调养,必能拖个几十年天下,只要不乱,这不是还有第三代可以选吗? 众臣恍然,好像是这个道理。 不过他们记得没错的话,现在诸侯纷乱,天下局势不明,怕是马上就要有仗打了? 这扁平的肚子里面,如何能撑得起他们楚国的未来? 可是还是端云夫人站了出来,她披肩带甲,气势不输男子。 “如若楚国真的需要良将!我可以代夫出征!”女子面容英气,神色坚毅的说道。 于是短短数日,楚王的权势开始朝着端云夫人集中。 她手上有着楚王口谕,又有王后之名,早就获得了楚王的信任。 名正言顺,又理所当然。 楚季旸则是以士官在营中清理一切,短短数日,在和端云夫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情况下,居然转移了大半的军权,实归自身名下。 数十日,“姚青”也就是崇景,这个孕妇,除了每日被端云夫人叫去吃饭等等,简直闲的无聊。 端元夫人虽为女子,但是才智分毫不输男子,在政事上打理的井井有条。为了拉拢楚王亲信,获得更多的支持,并且因为需要力排众议,挤压其他几位楚王之子的势力,所以,近些日子她也十分忙。 楚季旸更是仅仅在出宫之前和他打过一个照面,这数十日都未曾回宫。 要不是知道王宫失火,楚世子的院落崩塌全是楚季旸的作假,他早就坐不住了。 在这一日,崇景实在闲的无聊想爬墙溜出宫去看看时,却正好被楚季旸给抓包了。 第68章 “作为一个孕妇,你到处跑,还试图爬墙,这不太好吧?”楚季旸带着崇景从墙上跳了出去。 崇景觉得自己许久没见到楚季旸了,这会儿见到熟悉的人影,忍不住问道:“你这些日子去哪了?时间可是不多了。” “我知道,就因为时间不多了,所以我才得配合母妃将一切都做好,以确保万无一失。”楚季旸说道,“时间太紧了,若是给我时间,只要一年,你我绝对无需再伪装。” “所以楚世子还是乖乖的和我回京成亲吧!”崇景笑了,他轻轻抚过楚季旸的发梢,“楚世子好像又瘦了,其实楚世子不必如此努力,回去当王妃可比在这争权夺势快得多。” 第056章 野心 “快了。”楚季旸轻轻说道。 他神色幽深看着崇景,目光中蕴含了万千情绪:“不必担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不会食言。” 崇景想说什么,这一刻却再也说不出口。 事实上,他心中已经有隐隐不安了。 楚国自从楚季旸回来之后,便风云变幻。 原本弱势的楚季旸母子,一夕之间,居然控制了所有的局面,并且迅速掌权。 这绝对不可能说是巧合或者运气。 他虽然不善于宫斗,但却也看出来了母子二人齐心,步步为营的算计。 或者说他们早就蓄谋已久,蛰伏多年。 端云夫人性格刚烈有勇有谋,却在渺小的楚国后宫,隐忍不发,甘被冷落多年,楚季旸才智无双,却心甘情愿伪装成废人,传出弱名。 这绝对不可能是一直在示弱,而是在暗中做足准备,找准时机,一击必杀。 所以这一次,他们才胜得如此之快。 他们对于楚国权势分层,贵族弱点,一清二楚。 但直到这个时候才发动,在诸侯国蠢蠢欲动,局面不受控制之前掌权。 他们所谋的,远远不止一个楚国。 如今各诸侯国强大,几乎每个都有异心。 天下大乱,已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但凡有才之人,谁没有野心角逐天下呢? 每个诸侯王,每个世子,甚至有稍微有点权势之人,都想。 楚季旸这样才貌双全的人,有时有势,有野心不意外。 如果自己是一个普通人,他势必愿意追随着楚季旸逐鹿天下。 可偏偏他是大崇王室,天子之弟。 可偏偏,楚季旸要的是他们家的天下,是他兄长的天下。 那绝世玉容下,隐藏着不仅是一个至情至性的楚世子,更隐藏的是一个心怀天下,有勇有谋的野心家。 他与他,只是相知相爱。 却并没有剥夺他一切野心的资格。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等着楚季旸的选择。 他不愿意以自己浅薄的感情,去困住一只本该翱翔天际的凤凰。 似乎察觉到了崇景的异样,楚季旸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他也不曾再说多,但此时双手相握的温和,似乎驱散了他们内心一切的怀疑和阴霾。 “那我等你。”崇景露出一如既往的温和笑意。 —— 楚季旸母子俩布局多年的棋子也终于起了重要的作用,他们早就日复一日地侵蚀了楚国保守派。 如今根深蒂固的旧贵族势力,被逐个击破,其他几位王子的势力也被逐一瓦解。 随着貌羽夫人彻底放弃自己儿子成为楚王的念头,开始攀附讨好端云夫人。 一切已经局定。 这也难怪,楚季旸说快了。 这个政变的速度的确是异常的快。 可是,随着他们母子二人掌权越来越稳固,崇景的焦躁一日胜过一日。 特别是在收到崇阳发来的秘密家书之后,他更是陷入了两难。 刚开始,大崇天子只是担心他是否安好。 再听闻楚国异动,让他小心防备。 直到最后,只有两个字——速归。 是的,如今郝京有不少的异动,比那时世子进京更加肆意。 各位世子,除了汉国世子归国,其他都越来越不耐烦。 各诸侯国也蠢蠢欲动,一个个军事异动的密函堆满了案台。 崇阳给他留的时间不多了,让他速归。 对于他选定的人楚季旸,崇阳却并没有直接下达命令。 只是告诉他,自己会尊重他的选择。 但是,虽然兄长在家书中句句不提让他顾全大局,但家儿女情长又怎可以和家国大事相比呢? 国定民安,他大可以肆意妄为地做他的闲散王爷。 可如今天下将乱,从小受皇室教育的他,又怎忍心看到血溅王城,伏尸百万的局面? 他一遍遍地读着那封显示了大崇天子焦虑的家书,最终,将它烧灭在蜡烛的灰烬中。 今春色渐浓,马上就是一年一度的好日子。 楚国的春祭之日,平民百姓到贵族王室,都将祭拜天地,求一年丰收。 楚国王室,更是会举行盛大的春祭。 往年的春耕拜祭,都是由楚王主持的。 而此刻,楚王早已卧床不起,楚季旸作为正统的世子,由他主持拜祭,名正言顺。 楚国无一人反对,这也说明着楚季旸的世子身份,彻底的被所有人认可。 而往年这样重要的场合,双腿残疾的他,甚至不被允许出现在祭祀大典。 第69章 这是母子二人掌权的第一次盛大祭典,尤为重要。 楚季旸穿上了暗黑色的世子冕服,头戴冕冠,衬托得他愈发容颜无双,但却比往日里多了几分威严和压迫。 那种气势,他只在自己的王兄身上看到过。 崇景有几分恍惚。 楚季旸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缓朝他走来。 “怎么了?” 楚季旸给人的感觉,一直有种高山远足不可亵玩的冷清感。 从前,他见楚季旸第一眼也是如此。 他穿上古礼冕服之后,更是威势极大,甚至让服侍在侧的下人不敢直视。 可转念看向崇景的时候,他的语气和神色却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早已有所改变,这是连他自己都承认的情愫。 这样的人…… 何德何能,何其有幸! 崇景再次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面目温和,丝毫不吝啬对于楚世子的夸赞:“我在想,楚世子天人之姿,如若在祭祀大典上站起来,则万民拥戴,俯立江山,旁人不可及也。” 这样的他如果在万民之前傲然战立,必然会传颂出一段佳话。 而且,这的确是最好的时机。 从前楚季旸一直以残疾之身立于旁人面前,虽有不少亲信知晓他真正的身体状况,这次的宫变后,更是知道他的手段。 可是,君不可欺民也。 楚国子民和其他臣子,都不知道,都还以为,他们的世子,是个残疾之人。 他需要有一个眉目,有一个名头,有一个时机,真正地让自己站立于众人面前,为自己正名! 如今就是最好的时机,一切局势稳定,大权在握,而他也无需伪装,也无需再委屈。 凤暂栖梧桐,终究翱翔于天。 他如若真的站起来,也不知会引得的诸侯各国多少异动和关注? 而这样的人,也将与王妃这个身份越来越远,甚至最终成为笑谈。 “是的,我等这一日已经太久了。” 楚季旸并没有隐瞒他的打算,事实上,两人心知肚明。 “景会来观礼吗?” 崇景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却朝他伸出了手。 “不是以姚青的身份。” 崇景怔然,楚季旸却握住他的手。 “别拒绝我,如果你不能来,将会是我一生所憾。” 崇景笑了,自然拒绝: “自然,你连衣服都给我准备好了,我不来,岂不是让你寒心。” 如不能见他在所有人面前站立,也将是他一生所憾。 第057章 邀请同行 是日,天阴,乌云蔽日,算不得个好日子。 但是所有人已经汇聚于祭祀驿馆。 祭天司匆匆而来,敬告端云夫人母子二人,如果需要更改时间,则是在三日后为佳。 楚季旸没有丝毫犹豫:“无需更改,祭礼之上,如若天沐恩泽,则万民大吉,风调雨顺;如若拨云见日,乃大吉之兆,自当五谷丰登,事物诸顺。” 端云夫人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微微点头,和楚季旸统一战线。 而诸大臣反对也来不及,或者说反对无效,只能点头称善。 楚王尚且要听从某些大臣的意见,可是如今这母子二人,居然无须听从任何人的意见。 可想而知,二人彻底地将楚国朝堂换了个血,并且真正将权力集中于此。 对好粗略的仪式安排,各位大臣散去,由礼仪司统一安排各种入场和顺序。 此刻大堂内只有王宫侍人,以及楚季旸母子二人。 而崇景这个时候才从内门推门而入。 楚季旸抬头看过去,顿时目光再也没有离开。 此刻的崇景,穿着和他同色系列的古礼服,收敛了身上不少的少年气,气度非凡,让人离不开目光。 他心想崇景,昨日是说错了。 在他的心里,崇景才是真正的天人之姿。 “礼仪司为何并未安排我的位置?”崇景问道。 按道理,楚季旸邀请他观祭礼。 应该提前安排每一个位置和顺序才对,可是并没有人来通知他。 刚刚换好礼服,也未有礼仪司前来。 难道要他自己混入普通的民众之中? 当然,还有一个,就是楚季旸早有安排。 所以他抬眼看向楚季旸,是如何安排的。 楚世子依旧和昨日一样,让他舍不得离开目光。 昨夜他思虑良久,已经做了决定。 今日春祭之后,他离开楚国,所以,或许今日就是最后一面了。 如战乱真起,再次相见,也不知何年何月了。 楚季旸径直走到崇景的面前,站立于他身侧,淡然说道: “你跟在我身旁即可。” 崇景的内心顿时涌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他是知晓祭祀礼仪的,往日王族祭典,皆由天子及王后共同主持。 而如若没有立后,则由长辈,或者是兄弟血脉帮持。 王兄继位之时,由于王后早年病逝,所以是由他来持冠祭器,倒也名正言顺。 可是如今是在楚国! 他就算恢复身份,也不至于此。 按理来说,楚王此刻病中,是该由楚世子代为掌管祭祀典礼,而他并未娶妻,端云夫人又掌权气盛,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后,怎么也该是由端云夫人和楚季旸共同领头才对。 第70章 而楚季旸,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由他和他祭礼? 名不正言不顺,甚至会遭到天下反对!神明震怒! 他脑海中迅速摒弃这个荒唐的想法,再次确认: “世子的意思是?” 楚季旸还未解释,端云夫人却开了口,温和宽慰道: “我身体不适,祭奠之礼,我观礼即可,你和季儿一起主持。” 这句话让崇景大为震惊。 毕竟,昨夜他还在百转千回地准备单独回京。 现在这母子二人,是打什么算盘?开什么玩笑! “姨母,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可使不得!我和世子一同祭礼,名不正,言不顺,恐招天下耻笑。” 崇景慌忙摇头: “今天是世子的大日子,绝对不可以出错,也绝对不能因为我之故,发生任何意外!” 楚季旸隐忍多年,等着就是今天。 他绝不忍心今日发生任何意外,或者是不愉快。 如万民质问,如百官质疑,悠悠众口,难以控制,那该如何? 所以万万不可! 端云夫人却是笑了。 “大崇为君,诸侯国为臣,你是天子胞弟,大崇王室,主持楚国的祭礼也未尝不可。何况,天子的诏书已经下了,合书已定,天作之合。按身份来说,你们已经是未婚夫妻,既然是未婚夫妻,世子未来夫人,一同祭礼,天下何人敢疑?” “可是……” 崇景甚至觉得有些磕磕巴巴的。 端云夫人这个借口找得未免太过牵强了些。 虽然看着是这个理,可是如果他是女子还好,但他可是一个男子! 即便是史书上,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前例。 不是迂腐,但是祭礼关乎民生大事,国之根本,稍微有异动,或许会成为楚国臣民讨伐楚季旸母子二人的借口。 两人刚刚掌权,他不想生出任何事端。 “你不必担心,楚国的民风,比你想象中的要开化。”楚季旸握住了崇景的手,“一切我自有安排,你就跟着我就行。” 楚季旸的身子并不魁梧,可是这一刻,却给了他无与伦比的安心。 他看着楚季旸真挚的神色,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是的,他是大崇天子血脉,参加个祭礼又如何? 不要怕,既然决定了和他在一起,就迟早堵不住天下昭昭之口。 这只是一个祭礼而已! 他连面对楚国臣民的勇气都没有,又何资格来说要与他并肩而行? 想明白这件事,他的心态终于平和了下来。 不久,时辰已到。 礼仪司带着领航的各位礼侍有条不紊而来。 礼仪司的人,都是楚季旸的人,所以他们似乎对于出现在楚季旸身旁的崇景,没有丝毫惊讶。 而是引领着他们,慢慢地朝着楚苍山而去。 楚苍山离楚国王宫很近,是立国历代楚王举行祭奠和祭祀,甚至是登王封后的大事祭拜之所。 高高耸立,如带天威。 台阶和祭台也被修缮得十分整齐,各种祭祀仪器和祭祀物品准备得十分充分。 地毯则是绣金厚棉布,一步一步沿着台阶而上。 山脚下的一段路程,由祭祀驿馆到祭祀敞场,都是平整的路。 祭典台下,敞场之上的百官和万民都已经排队整齐,按序而立。 当楚王和崇景的身影出现在祭台的起点时,万民呼唤。 当然,他们呼唤的是能给国家带来风调雨顺,是楚季旸和楚王的名字。 崇景抚平了自己所有的杂念。 他慢慢地推着轮椅,一步步和楚季旸前行。 终于到了半途的祭典台下。 楚国百官和贵族,似乎才看到了楚季旸身边的崇景。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推轮椅的侍卫,谁能想到,居然是一个身穿冕服,如此年轻俊秀的男子! 第058章 站立 百官和贵族都是对于礼服极其敏感的,特别是在这种重大的祭祀大典上,每个人的礼服都等级分明。 普通的平民百姓可能不知道。 可是他们分明看见了推着轮椅的男子,身上穿着和楚季旸差不多的冕服。 什么情况? 难道是楚王的儿子? 可是明明到了如今,楚王的其他几个儿子,早就死的死,避的避,哪里有过像这样的人物? 各王族旁系,权臣贵族家,也似乎没见过这样的人。 而楚季旸和崇景已经停了下来,挪着轮椅面向着百官。 端云夫人也随着他们身后徐徐而来。 祭典大礼上,除了君后,几乎没有女子出现。 可端云夫人出现的那一刻,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好歹端云夫人是名正言顺的楚国王后。 也是,楚世子身后跟着一个男人像什么话,还和楚世子是同位的。 肯定是误会,或者是祭典司搞错了衣服! 可他们的猜想却在端云夫人开口时彻底打破。 “他是天子胞弟,大崇的景王爷!” “也将和世子一起主持此次春祭大典。” 百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时哗然。 什么! 难道楚国已经彻底归服大崇了吗?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楚季旸开了口。 第71章 他声音冷清,却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肃静,现在春祭大典才是最重要的,祭礼在即,吉时将过,诸位还有何异议?” 众人清静了些,可楚国谏官依旧咬着牙站了出来。 “王后,世子,崇景王爷参加春祭大典,这明显与礼不合!” “什么礼?大崇为正统,难道没有资格主持楚国小小的一场春祭大典吗?”楚季旸厉声反驳。 “何况,你们别忘了他的身份,大崇天子日前已经为我和崇景王爷赐婚,召令早已宣告天下,他如今站在这里,也是名正言顺!” “你们谁若不服,就是不服大崇,不服大崇天子,不服大崇礼制!” “楚国向来尊礼,如若多言,阻碍春祭,便主动辞官请罪吧!” 楚季旸一席话,让在场彻底鸦雀无声。 谏官再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口。 礼仪司尚且没有开口,他说什么? 大崇礼制为上,他说的于礼不合完全是站不住脚。 可史书上,古贤也从未有男后与君祭礼! 楚季旸母子二人这些天在楚国大刀阔斧地改制,也不知削了多少旧臣贵族,可想而知其手段魄力。 楚季旸此刻绝对不会是在危言耸听,或许,他就是在选择今日立威,也说不定。 整个祭场平静无声。 平民隔得有点远,又不清楚礼制,只似乎是大崇天子贵人一起祭礼,到时没有权臣贵族的反应。 吉时越来越近。 僵立之时,楚季旸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动作。 他紧紧地握住了崇景的手,在楚国的文武百官和所有的民众之前,站立了起来。 身穿黑色冕服的楚国世子,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傲然而起。 顿时,所有人大惊。 楚国世子是个不良于行的残疾,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如今,他却在所有人面前站了起来。 即便他的亲信知道他的腿疾远没有想象中严重,可是在此时此刻,在即将攀登百米祭台的时候,他居然站了起来! 这可远比崇景参加主持春祭要让人震惊。 因为不出意外,楚季旸将是他们下一任的王。 他们未来的王,原来不是残疾! 不仅不残疾,反而容貌出众,身姿修长挺拔,有着天人之姿。 这一刻,万民瞩目。 崇景脸上露出微笑。 这就是他的楚世子。 终于到了这一天,所以,他也无所畏惧。 他轻轻放开楚季旸的手,向前走了几步,随后,持礼而过,双手拿起了礼官摆台里面的礼器青铜剑。 剑长三寸。 乃为诸侯国祭礼能使用的最高等级青铜剑器具。 他双手捧剑转向祭台。 三拜之后,又转向楚国百官。 “当初大崇天子登基,天山封禅,我捧六尺青铜剑而行。天子祭礼,本王尚且有资格站在封禅之巅,天子之后。” “如今,不过是诸侯国楚国春祭,本王觉得,本王有足够的资格站在这里,与楚世子共同为民祈福!” “本王与楚世子,天子赐婚,良缘已成,名册在礼!如今不远千里而来,且不说楚王尚且要奉我为上宾,就诸侯百官,天子有罢免之礼,谁若不服,我可奉大崇天子旨意,削官为奴!” 属于大崇王室,天子胞弟的压迫,在他身上迸发。 他向来没有什么王爷的架子,可是属于王室的气势和威严,在这一刻,却越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是啊,他若来诸侯国,乃代表天子。 代表大崇王室脸面。 他有资格执六尺剑,又岂会没资格执三尺剑呢? 百官贵族,此刻完全被二人镇住。 端云夫人借准时机,庄严宣告:“礼官,祭典开始,谁若有异心,逐出去,永世不得参祭为官!” 随着话音而落,正式的祭典彻底开始。 无人再反驳分毫。 一排一排举着祭器和祭品的礼官逐队而来。 楚季旸和崇景并肩而立,朝前走去。 他们分别手持青铜剑和五谷穗苗,一步步地沿着祭奠台阶而上,朝着高耸入云的祭台而去。 百官也被引导着,徐徐跟在他们身后不远。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凝望在楚世子的身上。 他身姿挺拔,如松如竹,双手捧着祭器,一步步朝前行走,稳如峻山。 他无需任何人搀扶,他的双腿和普通人一模一样,行走没有丝毫障碍。 甚至,一步步的礼仪,比普通人更加有王者气度。 威严的冕冠之下,玉容犹如天赐。 这世间鲜有能如楚世子一般气度和容颜之人。 他是天赐之子,是楚国的希望。 这一刻,无数人动容。 是啊,这是他们的世子,楚国未来的王。 他站起来了! 在春祭大典,在文武百官和无数百姓的见证下,站立起来了。 他不是残疾,而是真正完美无缺的世子。 即便他身旁大崇的天子胞弟如何优秀,都掩盖不了他的锋芒和光辉。 他们二人循序而行,步履稳健,没有出半点差错,一路上洒水,祭器,毫无出错。 崇景参加过祭典,又自幼受王室礼仪教导,自然懂得各项礼节。 第72章 楚季旸虽然是第一次参加,可是却也依旧稳重。 这一刻,他们的肩上,肩负着楚国的未来和子民的希望。 直到到达山顶祭台。 三尺青铜剑,劈开圣水,折沐苍天。 五谷的种子,撒在下方的土地中。 楚季旸和崇景,跪地,祈念祭词。 也就在这时,天空的乌云突然散去,一轮旭日从云中探出。 旭日洒落金光,璀璨的光辉照耀在两人的身上,宛如神明。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景象给惊呆了。 须臾,祭典司仪一个反应过来。 他扑跪在地。 “世子大人万岁,景王爷万岁!” 楚季旸和崇景站了起来,转身,最后朝着百官万民执手一礼。 “只愿天下太平,五谷丰登,楚国长盛!” 在这一瞬间,万民叩拜。 第059章 选择 这一次春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顺利。 祭奠之时,拨云见日,是大吉之兆。 随后几天,春雨如丝,适合耕种。 楚季旸又适时颁布了今年农业税收减半之策,喜上加喜。 所有的楚国子民皆感恩戴德,真正拥护起这位楚国世子来。 而他也由这场春祭为起点,开始正式地走入了诸侯争权的漩涡中心。 楚王的确有雄图霸业的野心,可谁能想到,他却突然卧病在床。 所有人都觉得楚世子只是一个残疾,不足为患,可谁能想到他居然是隐忍蛰伏,有潜龙之姿。 不仅成功稳住了楚国大乱的局面,更是真正掌权,并且还是一个真正健全的人。 世人皆会惋惜英年早逝,即便有才,但是身体羸弱也不行。 而他却不是! 隐忍有谋,这样的人绝对会是诸侯之乱中的英才。 不过,这也让他和崇景的那一段像是政治阴谋又像是天作之合的姻缘,更是让人猜疑无比。 如此雄才霸主的人物,绝对不可能屈于人下,作娈.童之流。 但是崇景又是真真正正地出现在了楚国。 那日参加完那场荒唐的世子妃选拔的诸位世子,都亲眼所见二人的确关西匪浅。 那么,如果不是那种关系,也就是他们两个达成了某种合作关系,这或许和大崇王朝有关,又或许这和天子与楚国合作有关。 总之,消息传出去之后,蠢蠢欲动的各诸侯国居然再次张望了起来。 这边,这场祭典比想象中还要完美。 端云夫人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祭祀典礼结束之后,楚季旸一脉的核心臣子毫无意外汇聚一堂。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如今楚季旸已经正式露面,不仅是在权臣贵族面前,展示了自己的谋略和智慧,如今更是在民众大典上取得了民心。 所以这个时候,正是登基的时候。 如今天下将大乱,国不可一日无君。 楚国国君既然不会再醒来,楚季旸就应该早登王位,稳固民心。 否则的话,又岂能让楚国在这乱世之中安稳? “请楚世子择日登基,稳固民心,壮我楚国!” 王宫之中已经全部是楚季旸的人了,所以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 众人的声音洪亮,带着激动,以及期盼,传遍楚国王宫。 即便崇景没有在场,但是众臣神情恳切,请求楚季旸尽快登基的声音也传到了他的耳中。 刚刚似乎做了一场并肩看天下的美梦,这一瞬间,再次让他清醒。 楚国世子如何能抛下他的民众和国家,去王城中做自己的王妃呢? 而自己又怎么忍心让他抛弃那么多年苦苦谋划的一切? 苦心隐忍多年,一切心血都付诸东流! 又怎么甘心,又怎么忍心? 有刚刚,就已经足够了。 如果天下太平,一切安稳,他可以放肆。 可是,现在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机。 他找宫中工匠要了一块檀香木,用小刀轻轻地雕刻着二人刚刚携手的场景。 高山之巅,两人携手相聚,遥望江河。 但是当两人相视时,立于权势巅峰的人,却眉目温柔。 崇景从来没有错过楚世子对自己的感情。 即便从未宣之于口,也热切真诚。 可正因为如此,此时他也深刻地明白,他不能拿江山与自己,让他做选择。 从来都是自己主动地进入了他的人生。 但相遇和相爱,不是为了毁了他的。 如果还有机会,那便等天下宁静之时再回来吧! 崇景的脸上浮现着温柔的笑意。 即便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也觉得足够了,足够他回味一生,也绝无遗憾。 —— 等楚季旸回来时,已经不见崇景的身影。 房间里只留下一封信,信封被一对精巧的檀木小人压着。 他向来处事不慌,喜怒不形于色,可是这一瞬间,他却感到了久违的心慌。 他迅速地拆开信封。 崇景清携的字迹出现。 —— 世子安好, 天下将乱,你我二人皆有责任在身。 我思虑良久,不愿世子在其中为难,所以原谅我不辞而别。 这些日子与景来说已经是无憾了,景将终身不忘。 第73章 无法一直伴随楚世子身侧,是我之不幸。 如若,天下安宁,还有时机,景必归。 另,不管今后,你我二人处于何种立场,楚世子向心而行即可。 勿念。 景留。 —— 言之切切,可以想象写这封信的主人何其真诚,一如其人。 楚季旸一手捏着信纸,一手轻轻抚摸着那对携手同行的雕刻小像。 终究微微叹气。 景王爷,你聪明一世,却怎么会猜不到,我愿意与你同去呢? 偏偏就差那么几个时辰,自己就来了啊。 楚季旸那对小人温柔地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随后大声吩咐下人。 “备马!” 他自然知道崇景是不想让他为难,所以才选择了自己离开,不愿意让自己为他而牵挂或者是放弃。 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人能逼迫他做什么。 如果自己真的愿意为了他放弃楚国,放弃江山,那也是他心甘情愿,他也不会就此怨天尤人。 他既然答应了他一同回去,又怎么会食言呢? 崇景根本就不知道,就在刚刚,他写下辞别信的那段时间,他已经和端云夫人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即便所有的心腹权臣,极力劝他登基,可是,他始终没有松口。 最终,他们屏退了众人。 端云夫人神色严肃。 “现在的确是你登基的最好时机,如今天下将乱,楚国人心不稳,如果你这时候登基,将能稳固民心,也会受到更多的支持。” “可是,季儿,你的选择呢?” 无论群臣百官如何让他登基,楚季旸始终一言不发。 端云夫人自然猜出了楚季旸的心思,所以最终她也未下结论,而是一起喝退了众人。 “当时你去郝京之时,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为了情之一字而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追求。” “如果是别人,即便对方是如何貌美多情的绝代佳人,我也一定会认为这是美人计,一定会不计一切代价让你清醒,杀死诱.惑你的人。” “可偏偏是他,她是阿宁的孩子,就算只有这个,我也无法对他下手!” “所以我没有阻止,也没有给你任何的压力。如今楚国的局势已定,就算你父王现在醒来,也于事无补。” “诸侯国已经强大起来了,如今王室衰微,诸侯国有野心者不计其数,这个战是一定会起来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你没有问鼎天下打算,就算是退守楚国,也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否则迟早也会被他国吞并。” “这乱世之中,最需要的就是实力。只有真正强大,只有真正成为强者,才能不被欺凌!” “儿女情长,此刻,并不适宜。” 端云夫人神色肃穆,下一刻,却透露出属于慈母的神色。 之前的话是楚国王后,而之后的,却是一位母亲的话。 她轻轻拂过楚季旸额前散开的一缕发丝,声音也软了下来: “可是,当我看见他和你在一起时,我还是不忍心拆散你们。他那么像阿宁,温柔善良,善解人意……这世间一切的美好都无法形容。你终究是步了母后的后尘,陷入了情字。” “你自幼冷淡早慧,即便我将所有我能给的给你,你也依旧越来越冷淡。从前,我念着你平安长大就行,直到后来,一次又一次地被陷害被算计,我才明白,要变得强大心狠,才能苟活于世!所以我锻炼你,训练你,教你忍常人之不能忍,做常人不能做之事,教你野心,教你坚强!而你也终究不负我所望,支撑着你我母子二人走到如今的地位!” “可事实上,江山权势,本来就不是你我一开始所愿,母后唯愿你开心。所以,无论你如今做什么选择,母后都会支持你!” 第060章 共同 楚季旸其实清楚地明白自己心里要什么。 世事安能两全? 可安能两全,是弱者说的话。 只要他足够强大,只要他有足够的实力,他便能将两者都握在手里。 如果他放弃,他不敢想象,某一日再见之时崇景身旁已经有了别人,会是怎样的光景? 他看着与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 “母后,如果我为了王位,为了楚国天下放弃了他,我真的会开心吗?” “如果真如母后所说,只愿我开心的话,就请原谅我做的选择,我不可能放弃他!” 他会不顾一切,他可以不顾一切。 唯一让他有所犹豫的便是母后。 母后这些年为他付出得太多了,可以说在崇景出现之前,母后是唯一世界上唯一一个能无私爱他帮他之人。 所以这是牵挂,也是犹豫。 所幸的是,这个温柔慈爱的母亲,终究是理解自己孩子的。 “如果你今日为了我放弃他,他日你必定恨我,即便你登上高位,也将寂寞无边。” 她知道这种痛苦。 阿宁当了大崇天子宫妃,她当了楚国王后。 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站在了女人权势的巅峰。 她们的孩子将成为未来的王者。 可是那又如何呢? 这独守空闺日日寂寞的痛苦,两人都不曾幸福过。 有万千荣华,但却只能满心算计,无边寂寞。 第74章 她不愿意再见到自己的孩子遗憾,不愿意见到她和阿宁的两个孩子不幸。 所以她轻轻拥抱了一下楚季旸。 “你和他走吧!” “楚国我帮你守着。” “没有哪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要在江山权势,和他之间做一个选择,我宁愿你选择他,因为他会让你笑,但江山权势只会让你孤独。” 这万里江山的孤独,她已经替她尝过了,所以她不希望自己孩子也走她的老路。 等到在乎的人去世了,永远的天人之隔,这样的痛苦才是真正无法挽回的。 直到了很久很久以后,楚季旸依旧感激这一日母后的谅解和支持。 这辈子,他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两个人。 一个是他的母亲,懂他爱他,为他撑起了一方天地。 一个是崇景,在他心上种下一朵花,让他懂得了爱与被爱。 于是,这位年轻的世子,在春祭典礼之上崭露头角之后,并没有像各诸侯国人所想象中的那样,从此站在权力的顶端谋划。 他甚至暂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楚国王位,只是追随着那日和他在祭台上并肩而立的少年而去。 西出阳关。 楚季旸快马加鞭,终于在崇景出关之前赶到。 崇景拿着他的令牌,无人可阻,无人可挡。 奔赴回他的使命和大崇王城。 可是落日下,夕阳长拉。 他的身影却分外孤独。 突然的一瞬,有另外一道影子朝他奔来。 他迅速收缰,在嘶吼的马鸣之中,侧身朝后望去。 只见那个本该在准备着登基的人,骑着骏马,朝他奔赴而来。 那一刻的夕阳,模糊了对方的面容。 可第一眼,他就认出了那个人。 犹记当时的第一眼,被容貌吸引。 直到后来,却越来越看清楚了,那张绝世玉容下脸下隐藏着的真正的他。 有些单纯的,执拗的,会吃醋的,甚至是满身算计满身铜臭的…… 可是,哪一个他,都无处不耀眼。 可这一刻,崇景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在狂跳。 “楚世子……” 楚季旸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声音失了往日冷清,有几分质问: “说好的要等我的,景王爷怎么能一个人先走?没有王妃,景王爷要回京和谁成亲?” 一直以来坚强温柔的崇景,在这一刻突然红了眼眶。 他低估了自己在楚季旸心中的位置。 也低估了楚季旸的决心。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 “郝京局势混乱,此去可比上一次还要生死难料,楚世子真的要抛下楚国,和我一同回去吗?” 楚季旸此刻已经追了上来,骏马和他并立。 他看着崇景微红的眼眶,声音不自觉降低了几分: “之前景王爷也知道楚国局势混乱,不是也不顾一切地随我而来吗?” “崇景,你别看轻我。” 这轻轻的一句话,包含着楚季旸无尽的辛酸无奈。 还有决心。 此刻,崇景的心微微颤动着,他无法形容自己的这份情绪。 只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此生绝不会与面前之人再分开。 “好,我带王妃回家!” 他伸手,紧紧握住了楚季旸的手,心中洋溢着从未有过的情绪。 王兄啊,我这回是真的栽了。 即便他对我使用了美人计,我也甘之如饴。 从此可能,家国王室,会在我心里排第二位了。 和上一次来楚国不同,上一次楚季旸还颇有几天闲暇带着他逛了一下。 而这一次,两个人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赶路。 终于在第三日的傍晚赶回了郝京。 一路上,他们甚至遇到了不少的追杀。 所幸的是,楚季旸早有准备,崇景这一回也联络了王室的护卫和暗桩,誓死保卫两个人的安全。 一入城,他们就感觉到了局势的紧张。 城门口,严防失守,不得随意进出。 陌生之人根本就断绝了进出的机会,只有经过了层层审核的少数必须流通之人才能进出城门。 王城里,普通的摊贩店铺全部关停,普通人家闭门不出。 有神色紧张的巡逻卫,匆匆忙忙在各大街道处巡逻搜查。 甚至,才堪堪卯时,就已经开始了宵禁。 如果不是认出了崇景,他们二人甚至也要被抓起来了。 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得多。 看来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情,才让天子封锁了王城。 两个人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带着一身的风尘就匆匆忙忙进了大崇王宫,赶去见天子。 此刻虽然是夜晚,但是崇阳御房里面的灯火却明亮无比,周围的侍卫也层层守卫,极其森严。 守卫见崇景回来了,急忙进去汇报,而后才匆匆打开了门。 “皇兄!” 崇景大声叫着正在伏案批奏折的崇阳。 崇阳抬头,瞧见真的是崇景,顿时面露喜色。 随即不顾礼仪,站起身匆匆朝他走了过来。 崇景和楚季旸正想行礼,却被他扶了起来。 “你终于安全回来了!” 第75章 他拍了拍崇景的肩膀,随即又看向楚季旸。 其实看到楚季旸,他内心是颇有几分意外的。 无论何种原因,楚季旸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楚国发生的事情,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楚季旸此刻最应该做的,应该是迅速登基,稳固民心才对。 他怎么也没想到,楚季旸居然真的会跟崇景回来! 少年多情,一些王孙公子栽了他不意外,可是楚季旸这样的人物栽了,简直让他觉得有诈。 “楚世子居然也回来了?”他问道。 “陛下这是何意?”楚季旸淡然回道,“陛下亲自给我和景王爷赐婚,我应旨回来,自然如此,天子难道要出尔反尔不可?” “自然不会!看来阿景他没看错人,楚世子不仅面目出众,为人更是重信,也不枉我力排众议赐婚。” 崇景打断了两个人的寒暄: “王兄,我看到王城戒严,几乎封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又有刺客?” “的确是有刺客,不过这一次的目标不是我,而是各国世子!”崇阳也迅速回归正事,“我已经封锁王城许久了,连只飞鸟也飞不出去,为的就是防止消息走漏。” “来京的二十七位世子,除了楚世子和你一起走了。这短短数日之间,已经一死两伤!但刺客却不知所踪,消息若要传出去,天下必乱!” 崇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 局势远比他想象中要严峻得多。 第061章 部署 倒霉死去的是梁国世子,梁国虽然地盘不大,倒也富庶。 梁王名下只有二子,且都是老年得子,所以格外珍惜。 要是消息传出去,梁国必反! 不管这事和大崇天子有没有关系,但是各诸侯国所有人都将会把这顶帽子扣在他身上。 毕竟天子脚下,能动手的,只有天子。 就算不是,那也是天子保护不力以及扣留他们的关系。 何况,诸侯国本来就认为天子当初召唤诸侯世子进京,乃是有不良企图。 看来,所谓的选妃,只不过是滑天下之大稽的噱头!难怪选出个男王妃,看来,真正的后手在这了。 如今联络不上自己国家世子,各诸侯国愈发蠢蠢欲动,纷纷上书放人。 可是,如今不是崇阳不放人,而是现在根本就放不了。 另外,越国和庄国的世子也受了不小的伤。 更可怕的是,凶手似乎没有停止脚步。 就在不久前,在戒备森严的王宫之中,被保护得严严实实的韩国世子,仅是如厕的时间,就差点遇害。 所幸的是虚惊一场。 但这也让所有的世子都人心惶惶纷纷,调动自己的势力来往,试图自救,根本就对于大崇天子的保护没有丝毫信任了。 而刺客,迄今为止都没有抓到。 现在能解决危难的就是,把刺客和幕后主使全部找出来,方能暂时安抚一下诸侯国。 当然,已经有世子死亡了,所以这事绝对善终不了。 如今只能一边找凶手,一边拖延。 当初只是为了给自己皇弟选个妃,崇阳怎么也没想到如今局面会变得如此复杂。 崇景摇摇头。 “看来这一次惹祸的是我,如果不是兄长你想为我选妃,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荒唐事来……” 崇阳还没来得及安慰,楚季旸却冷笑地打断了他: “就算没有这次招诸侯国世子进京,各诸侯国也不会老实的。诸侯各国如今已经成气候,有反心者,十有八九。这次的世子事件,凶手必定就是诸侯国中的某一位,或者某几位。” 他们只是要一个借口而已。 正好你们给了一个借口。 道理是这样的,崇阳和崇景又何尝不懂呢?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刺客,然后护送各诸侯国世子回去。”崇景又问道,“如今可有什么线索?” “刺客应该不止一人,甚至宫内有接应,所以才会清楚地知道各个世子的动向和居所。” 崇阳面色阴冷: “我本来以为宫中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没想到居然还有那么多蛀虫!看来我还是太仁善了,当初应该全部换掉宫中之人的!” “皇兄,这与你无关,有些暗桩直到死都不会被暴露,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切断他们之间的联系才对。暗桩一旦开始动手,就必定会露出马脚,一定有破绽的。”崇景主动揽过这件事,“皇兄,我瞧你有几日不曾休息了,这件事就先交给我吧。” 崇阳无奈: “我没休息,你们又何尝休息了?怕是这几天是连夜赶回来,不曾休息片刻吧。此事也不可急,你们先回去休整吧,何况皇兄答应给你准备的婚礼日期马上就到了,两位新人可要保持精力才是……” 可他的话再次被崇景打断了: “如果大崇的天子倒下了,那这个世界才是真的乱了,我又能如何能安稳的成亲呢?皇兄赶紧去休息,否则不怪我一棒子打晕你了!” 崇阳叹了一口气,知道拗不过自己这个皇弟的脾气。 崇景一贯温和,可是他要是严厉起来,绝对不会是说着玩的,他怕是真有胆子打晕自己。 崇景说得也有道理,何况他回来了,自己也该安心一会儿了。 第76章 于是,他转身回了自己的寝宫,甚至衣服都还没来得及换,沾床就倒在了上面。 显然如崇景所说,崇阳的确是太疲惫了。 保护各位世子,关切京中各种势力和细作的动向,还有从全国各地飞来的各种折子和密函,都让他分身乏术。 他登基时间短,即便有些心腹,也无法完全放下,只仗着自己年轻,熬了一日又一日。 所幸的是,崇景终于回来了。 他也终于能安心地眯上一会儿。 崇阳睡着之后,崇景立刻调出了自己信任的亲兵,替换掉了宫中所有的侍卫。 随后,将所有宫女太监全部汇聚在一处,派人层层监控。 此举打破了宫中一切的规律。 可正因为如此,不管细作藏在哪里,不管细作是谁,他总在其中,也总动不了任何手脚了! 各位世子见伺候他们的人全部消失了,简直大惊。 可是崇景却连问也不问,直接派人甩下一句。 要人伺候还是要命? 当然是要命。 要命就对了,如今最顶尖的刺客潜伏于宫中,没准就是隐藏在伺候他们的宫人侍卫之中,只有将所有的宫人和侍卫全部隔离开来,他们才能安全。 所幸的是,崇阳也刚出孝期,加之先王后早逝,宫中此刻几乎没有妃子,前太妃之类的也早就被遣散到了行宫之中,倒是没有那么麻烦。 崇阳唯一的独子,如今并未立为中宫太子,如今也才5岁,听闻自己王叔回来了,又见伺候自己的所有宫人都消失了,急忙缠着崇景。 不过,此刻崇景可没工夫搭理他,而是将他带去了景王府暂时保护。 布置完了宫中之事之后,崇景又迅速地调动了京城中的所有细作以及暗装势力,全力部署,调查蛛丝马迹。 而他做这一切,都丝毫不避讳楚季旸。 也在这时,楚季旸才清晰而深刻地明白,崇景虽然看着不管事,但他对王城局势和势力的把握却半分都没有少。 他做起正事来,利落并且有条理,温和中带着不可抗拒的气场,和平日里懒散的样子截然不同。 诸多部署,即便是他,也未必能胜过崇景。 可想而知,崇景的聪明才智绝对不会弱于当今天子,气度也非一般人所及。 可他,却心甘情愿,心安理得,宁可当一个闲散王爷。 真是可惜。 也不得不说,崇景自有其魄力。 —— 崇景知道自己不去休息,楚季旸也不会去休息,所以并没有让他先去休息,也是一直让他跟在自己身后。 直到一切暂时部署完毕,两人回到了皇宫内崇景的休息之所,他才终于再次做回了那个散漫的景王爷。 “真累啊,好久没有这么累过了!” 他甚至将身子微微地靠在了楚季旸的身上。 和刚刚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楚季旸轻轻地按了按他的眉间。 “已至寅时了,是该休息了,再不休息,马上就要天亮了,就来不及了。” “没关系,明日要早朝的又不是我,部署完毕,等皇兄醒来,自然有人会告诉他我部署的一切和计划,我们可以睡个懒觉。”崇景懒洋洋答道。 “所以?”楚季旸有些好笑。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当君主的原因,做个闲散王爷,不好吗?”崇景笑道,“早朝是让我最头疼的,还好皇兄早就免了我的早朝。” “所以,我们洗漱休息吧,难为楚世子跟着我一路舟车劳顿,回来又片刻不得休息。” 说话间,此刻已经有侍卫打来了洗澡的热水,正往隔间内的大浴桶添水。 当然,他们只是侍卫,并不是侍人和宫人,都不是会伺候人洗澡的那种,所以添完水就走了。 而崇景,看着热腾腾的大浴桶,脸上微微浮现出一丝红润。 “楚世子,宫人和侍人都已经不在,不如让我来伺候你沐浴更衣吧。” 楚季旸:“……” 他刚刚仿佛产生了错觉。 面前的人哪有什么王者气魄,崇景依旧是崇景,那个不正经的散漫王爷。 第062章 共浴 “大可不必。”楚季旸摇了摇头。 如果是之前,他或许还要装一下。 可如今天下皆知,他的腿疾是装的。 自然也无需人伺候了。 崇景却笑着摇了摇头。 看这楚季旸颇有几分恼怒的样子,心情倒是甚好。 “我知道,我不过是逗你呢。” “你可不要忘了一件事。” 随着崇景说完,又有几个医者提着几大桶的药浴而来。 还有人搬来一个大浴桶,放在了里面一个小隔间,一桶桶药水倒入,整个房间,都蒸腾着药香味。 楚季旸顿时明白崇景所说的是什么事了。 他的腿虽然能正常行走,但和常人到底是有些许不同的,崇景似乎一直没有忘记过他的药浴,百忙之间,也不知何时吩咐人准备了这些,却也是有心了。 “我们跨越千里赶回来,其实我一直担心你的双腿,可是我也知你并不会抛下我一个人去休息,所以我才迅速动作,完成一切部署。”崇景说道, “楚世子可不要拒绝了,你先泡着,等会我再来帮你疏通一下经脉,以确保万无一失。” 第77章 “身体之事,你虽然可以强撑,但如今你有了我,自然要为了我而更加保护自己。” “如果你有什么损伤,我自会伤心难过。” 就这么一句话,让楚世子的心彻底软了下来。 这个人啊。 该让他说什么好? 他没有再拒绝。 将全身浸泡在热腾腾的药浴中,浑身的经络似乎真的疏通不少,多日来的疲劳一解而空。 的确舒服。 而另外一个隔间内,崇景可并没有泡药浴,所以迅速地洗浴完毕。 随后穿好了衣服,犹豫片刻,还是走向了楚季旸泡澡的隔间。 楚季旸自然听到了脚步声,抬头一看,神色顿时一顿。 刚泡完澡,崇景并没有穿得很厚。 他里面穿着月白色真丝稠衣,外面披着一袭宽松的长袍,细腻的布料,显得皮肤愈发白皙,水汽未消,还有几分泛红的微润。 那一头乌黑长发也并未缴干,披散下来,搭散于胸前脑后,肤白墨发。 有晶莹的水珠,从锁骨上滑落衣袍间,随意散漫,与往日里截然不同。 这要是旁人赶在他沐浴的时候走进来,怕不早就被他杀出去了。 可这个人是崇景。 连宫内的任何人都没有过问他们是否在一起在一间。 他们是天子赐婚,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夫。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是被天子赐婚。 没有,这世间没有任何的礼法,是凌驾于天子之上的。 大崇天子,代表天意,所以即便万民嘲讽,无人理解,不顾礼俗,依旧名正言顺! 而这时的崇景,虽然刚刚口头上调戏了楚世子几句。 但这会儿瞧见整个几乎将整个身子泡在浴桶内,只探出一个头的楚季旸,虽药浴略混,看不清水下风光,可是此刻,他烛光下的脸,早已变得微红。 “楚世子,得罪了。” 他走近,甚至不敢直视沐浴着水花的楚季旸的模样。 只随意扫过,却见乌发玉容,那被蒸气熏着的精细五官,泛出些微微的红润之色。 汤池美人。 他终于明白历史上为什么会有昏君的存在了。 心跳如雷之间,他突然抬眼。 随即迅速地扯过自己腰间的白色束带,绑住了自己的双目。 随即,他才毫无顾忌地走近了浴桶旁边。 “医者说了,一边药浴一边用内力催发药力,才能有最好的效果。往日就算了,这一次我们二人不分昼夜赶回来,连我都有些吃不消,所以我怕世子留下后遗症,只能得罪了。” “这房内,除了你我二人并没有其他人,屋外也有严格把守,绝对不会有人偷窥,所以……” 他用束带扎着眼睛,却毫无戒心地朝他伸出了手。 “楚世子,你可以把腿伸过来。” 当然,如果不是被绸带绑着眼睛,他大概此刻要落荒而逃了。 他模糊间,似乎能窥到分毫面前楚世子的模样,对方衣无寸缕,冰肌玉骨隐于药香之下。 他说完这句话,就等着楚季旸的下一步动作了。 可是楚季旸并没有回应他。 也并没有从浴桶中伸出双腿。 须臾间,水花声起。 崇景只感觉自己被一只手拉住,随即猝不及防被拉入浴桶之内。 因为知道拉扯他的人是谁,所以他没有丝毫的防备,以及抵抗。 水面扑通地溅起了水花。 无数药液从浴桶内溅起。 他说得没错,即便这么大动静,也无人冲进来。 而在那一瞬间,崇景已经整个人都跌入了楚季旸的浴桶之内。 虽然浴桶很大,可是要容下这两位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也是有些困难。 所以俨然避免不了肌肤的接触。 崇景的身上还穿着衣服,但是即便隔着衣服,也能清晰感觉到,自己接触到着对方温润的肌肤。 他的脸还是在瞬间通红,脑子有一片空白。 他下意识地想扯开眼睛上的绸带,却被楚季旸阻止。 “景王爷,非礼勿视,所以,不若继续遮目。” 也在那一瞬间,他已经被楚季旸双手扶正了身体,正坐浴桶中,与楚季旸正面相对。 “伸出腿来的姿势未免太过不雅,何况也不利于药浴。不如景王爷和我共浴,不是更好?” 不知为何,崇景分明觉得楚季旸此刻的声音和往日有些不同。 共……共浴! 崇景的脸再次烧得通红。 虽然两个人或多或少有了一些亲密接触。 可是到底未经人事,到底没有真正坦诚相待过。 何况,此刻的场景也未免太过暧昧了些。 他被遮住了眼睛,更是遐想万分,分明就是比睁眼还要让他羞愧。 明明说好了是帮楚季旸疏通经脉,按摩双腿。 可是这会儿,他根本脑子一片空白,手脚也不知如何放。 特别是还时不时碰到对方细腻的肌肤。 一想到这或许是楚季旸的身体,他浑身就热腾腾的,完全就忘记了正事。 他下意识想逃,却被再次拉住。 当然,楚季旸此刻的心态,其实并不比崇景要好。 他虽然自幼聪慧,可是他的聪慧也从未用在过情事上。 第78章 联想到自己有多次恶劣的前科,他猛然觉得,崇景或许打开了他内心的一扇窗。 那个完全不一样的,难以自持的自己。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他们名正言顺。 他的内心再次感谢天子赐婚。 似乎给他所有的行为都有了一个借口。 对方明明是想要帮他疏通经脉,生怕他这几天的劳损再次伤了双腿。 可他却动了欲,动了情。 他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种感觉。 可面前的人,衣衫尽湿,风光大露,让他无法再做什么正人君子。 特别是对方眼上还扎着白色绸带,几分手足无措的模样,更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出奇了让人爱怜……想狠狠欺负。 所以在那一刻,手由心动,他毫不犹豫地将崇景拉进了浴桶。 当二人肌肤相处的那一瞬间,当他看到对方那衣衫半湿,茫然无措,满脸通红的样子,他彻底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还好对方蒙住了眼睛。 似乎可以让他为所欲为。 于是在那一瞬间,他朝着崇景凑了过去。 温水轻轻接触柔软的肌肤。 双手微微地抚过。 每一寸的触动,都带来了极致的,从未有过的情动。 水中的丝绸衣服细腻温和,逐渐漂浮起来。 “楚世子……” 崇景微喘着气息。 楚季旸勉勉强强让自己平静了些。 “我在。” 他的语气出奇的温柔:“阿景,你不是要帮我治疗腿疾,疏通经络吗?” “来,把手伸过来。” 楚季旸明知自己卑劣,却像是哄着一个小孩一般,将崇景的双手逐渐引导了过来。 “楚世子,我……” 崇景察觉到自己的双手抚摸上了细腻无瑕的肌肤。 此刻,他彻底再也无暇想任何关于治疗腿疾的事情了。 温润的水逐渐没过长发。 漆黑的长发在温水中轻轻拂过,两个人的长发逐渐交织在一起。 带着药香味的蒸汽弥漫到了整个房间里面,偌大的房间也变得越来越热。 外间的,窗户早就已经关上了,不远处的侍卫层层把守,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没有任何人能窥见里面的场景。 夜色渐渐散去。 今日的皇宫格外宁静,清晨的气息,却比任何一日还要温润。 三更时分,崇阳准时被叫醒上朝。 虽然无奈,但几个小时的睡眠,早已让这位年轻的帝王恢复了不少。 他打起精神来,再次和自己的权臣心腹,商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而崇景昨夜做的布置和动作,俨然让整个王城宁静了不少。 至少这样的动作之下,不会再有世子遇害。 第063章 醒来 崇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清醒的那一瞬间,他脑海中迅速地涌过了昨夜无数的回忆。 这让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他明明只是想给楚季旸按摩一下腿,疏通经络,防止他这几日腿疾复发,留下什么后遗症。 怎么后面发展成那样…… 不可言说。 好歹,最后自己恢复了几分理智,但他也不知道自己那样的“疗伤”和“按摩”,是不是真的有效就是了。 偏偏,那时楚季旸还不允许他摘下眼上的绸带。 一切都若隐若现,感官到达极致。 这让他脑海中满是回忆,却只能凭着脑中的记忆,脑补当时的画面。 这更让他莫名地觉得羞耻。 最后似乎是楚季帮他重新穿衣,抱回房间,最后也没有离开…… 他捂了一把脸。 向来平淡的脸上几乎要长出裂缝。 昨夜二人同床共枕了,还是在王宫之内。 不过,现在楚季旸去哪里呢? 他轻轻撩开了床上层层的纱帘,让日光彻底照了进来。 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压住了大半件明显不是属于自己的衣袍。 这分明是昨夜他给楚季旸准备的衣服。 再想到了什么,崇景脸上又是一阵的微烫。 而就在此时,一个修长的身影却走了进来。 那人面如冠玉,容颜俊美无双,精致的五官让人一眼看去,有几分无法亲近的冷意。 可当看向自己时,那人清冷的眸中居然多了几分温和。 正是楚季旸,他的世子。 “你醒了,可有难受?昨夜你的头发未干就睡去了,我怕你着凉了。” 楚季旸的语调冷淡,语气却不自觉的温和,他的手上甚至还端着一碗姜茶。 淡淡热气飘起,让他身上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明明该高高在上的谪仙,已经坠落凡尘。 “无事。”崇景摇摇头。 见到楚季旸,虽然和往日一样,但他的脸却依旧多了几分微红。 他起身:“日头怕是高了,你怎么不叫醒我,王兄那边可来人了?” “来了,我见你熟睡,所以没吵醒你,所以代你去了。” “可别耽误事情了!”崇景急忙从床上起来,迅速穿衣。 “不着急,我刚刚和陛下谈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经有了抓捕刺客的主意了,你且听我细说即可。这会你王兄也正在部署,你就安心休息吧。” 第79章 楚季旸走近崇景,很自觉地帮他穿衣。 崇景迅速摇去脸上热意,忽视楚世子强大的存在感。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这个时候可并不是睡懒觉的时候,何况他已经睡到了这么晚。 所以他迅速地起床洗漱,顺便将楚季旸给他准备的姜茶喝了下去。 除了厨房留了少量几个人厨子能在被观察下做饭,其他的侍人和宫人都已经依旧关押在一起。 所以这会儿大概是并没有专门给他煮姜茶的人了,所以这个姜茶是…… 想到这,崇景喝完,面露惊讶地看着楚季旸。 楚季旸却是一点都不意外地说道: “我常年在外,会一点也是应该的。” “咳咳!” 最后一口,倒是让崇景呛了起来。 原本以为是天上仙人,却没想到楚季旸给他的意外,已经是一日多过一日。 莫不是楚季旸还会做饭? 想到一脸冷清的楚季旸在厨房忙碌的样子,他顿觉有些破灭。 像楚世子这样的高洁之人,应该五指不沾阳春水才对。 就如他虽然在吃食上有些爱好,但也从未自己去下过手。 当然,对此楚季旸并没有回答。 不过,日后自然会知道的就是。 想到余生他们能有无数的岁月能在一起,崇景的心底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愉悦。 原来人的一生中,真的会出现一个人,他让你幸福满足,让你对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期待,让你觉得整个世界是如此美好。 崇景很难用词语去形容这种感觉。 只是好像楚季旸在他身边,世间的一切困难都无关紧要。 他可以陪着他,去面对一切。 吃完早饭,楚季旸才给他讲诉了自己的猜测以及早晨和崇阳的部署。 崇景的做法是治标,而楚季旸的做法却是治本。 既然有心人要搅乱这一团水,激起某个诸侯国的率先反抗,那么,别的不说,凶手肯定是这剩余二十几个诸侯国世子中的一个,当然,也许是几个合谋。 他们能搞刺杀,王室又如何不会呢? 反正这团水已经够浑了,不如将他们搅得更浑,那么势必在里面游的鱼,怎么也得出来透透气。 等楚季旸说完自己的计谋,崇景忍不住赞叹。 “妙计,实乃妙计!楚世子果然足智多谋,竟不及你半分!” “景王爷过谦了,论计谋,你和天子都并不比我差,只不过比起阴私手段,作为天子皇室,你们大抵是有些放不开罢了!” 楚季旸此话有些自嘲的意味,崇景忍不住再次握住了他的手。 “天下计策,莫问高低,如今的诸侯国一片动荡,但凡能有手段,让天下太平,我和王兄必定毫无顾忌!” “可惜的是如今局势已成定局,即便再用任何的计谋,也只能拖延罢了!诸侯国战乱必起,这是我和王兄都预见的事情。” “楚世子,我想听你的想法。” 楚季旸并没有否认自己的野心。 也不曾否认二人的立场。 可是他太过贪恋二人在一起的时光了。 不过从他离开楚国跟着崇景来开始,崇景就应该明白他的立场了。 “无论如何,我会与你在一起,即便今后我们会有针锋相对的那一刻,我也不后悔,并且我会想方设法地避免这件事的发生的。” “我也如此。” 崇景轻声道。 如有一人,他但凡不舍辜负,不可辜负,必定是楚季旸。 所以,只要两个人一起,就没有什么过不了的事情。 两人的双手握紧,此刻,站在了统一战线。 然而,崇景没有想到的是。 楚季旸在这几个时辰内,不仅和崇阳商量了如何揪出刺客,更是和他立了一个赌约。 第064章 与天子之约 虽然近日赶路疲惫,可是楚季旸的心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满足。 因为有一个人一直在他身边。 是他所爱,是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人。 十指相握,交颈而栖。 虽然只是休息了短短几个小时,可是却胜过他过去十几年中的任何一场睡眠。 所以天色微微亮之时,他就醒了。 那人如一个孩子一般,安静地睡在自己的身侧,他的半边衣袍被对方压着,两人的双手还紧握在一起。 这一刻,他感觉无比的安心与安宁。 如果每日醒来都是这样就好了。 可睁开眼,诸侯国明争暗斗,看不见的硝烟四起,大崇不稳。 隐忍多年的野心和抱负,母后的期待,以及为他卖命的死士和忠臣,都让他无法抛弃。 都是他身上肩负的责任和使命。 所以必定要想两全之策,必定要想一个完美的两全之策。 其实来郝京之前,楚季旸都已经想过了无数办法。 只要他想,他能一夕之间搅乱整城风雨,他甚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大崇的天子,让身侧之人一生一世都不会发现。 可是呢? 二人今后朝夕相对,他心中永远埋藏着那个秘密,杀死了他唯一的亲人。 他会永生愧疚,他无法安心自在地与他同眠。 所以终究,他轻轻地脱下了自己另外半边的衣袍,不忍心打扰崇景的熟睡。 第80章 他在他的发间落下轻轻地一吻,轻如鸿毛。 他眸中幽深,从未说出于口的爱意,却占据了他的一切情绪。 随即,他走了出去。 崇阳的人其实并没有一大早来打扰二人清眠,因为他知道两人长途跋涉回来之后,就连夜紧急部署,必定疲惫。 可没想到他一下朝,就看到了楚季旸。 那一个本来就容颜绝代的少年,如今能够站立,褪去伪装,身上的气度鲜少有人可及。 此刻,他也不得不喟叹一声自己胞弟的眼光。 二十几位诸侯国世子,不仅是容颜,心智以及谋略,还有气度,的确是楚世子最佳。 而此刻当直面对他时,他这位大崇天子,甚至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锋芒。 他没有丝毫收敛,站在那里与昨夜完全不同。 暴露着一切的野心以及渴望。 这种野心他在很多世子和诸侯王身上都看过,可是无一人敢直接以这种锋芒面对这位大崇的天子。 这样的人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何况楚国发生的一切都证明着,这位楚世子隐忍多年,手段和谋略绝非一般人所及。 潜龙而起,蓄势在望。 这样的一个人,该是他王位岌岌可危最大的敌手。 是大崇不应该出现的诸侯世子和王。 可偏偏也是这样一个人…… 他是自己唯一亲人,那位和自己相依为命共同扶持的胞弟,倾心之人,选中之人,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 所以无论对方的威胁有多大。 此刻即便对方一人在自己的宫廷内,他都无法召唤出弓箭手杀他,无法伤对方一分一毫。 这是两个人无言的默契。 一个人知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另外一个人,知道自己下不了手。 崇阳收敛住眼中情绪: “楚世子怎么不在休息,阿景呢?” “他还在睡,我不忍吵醒他。”楚季旸答道。 “陛下,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楚季旸看向崇阳身后之人:“我想与王单独聊一下。” 诸侯国的每一个世子都是威胁,何况是这样的人物。 左右心腹听到楚季旸的话,恨不得起身挡在崇阳的面前。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崇阳却抬手阻止了他们,并且真的吩咐道:“所有人都出去。” “王上!” 众人着急无比,左顾右盼,却没有动作。 天子却龙颜震怒,厉声补充:“出去!” 一瞬间,他随时左右的侍卫以及身后的暗卫全部出了大厅。 关上大门,此刻屋内只有两人。 大崇天子率先坐在了茶室主客位上,拿起茶壶,亲自给楚季旸倒了一杯茶。 “所以,楚世子单独来见我,有何见教?” 楚季旸接过茶:“一为刺客之事,臣欲为陛下解难,有一计可找出刺客。” 虽然如此,可解燃眉之急,可崇阳脸上却未有喜色: “善,楚世子果然如传闻中一样,谋略过人。不知楚世子此刻解难,需要何奖赏?” “我不需要奖赏,这不仅仅是为了陛下,更是为了阿景。”楚季旸并未说谎,坦言道。 崇阳顿时脸色一沉,属于大崇天子的气势,让他不怒而威。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转移到了崇景身上:“听说楚世子今日是从阿景的房间出来的。” “是。”楚季旸并未否认。 崇阳深吸一口气:“这么说,楚世子,你真的能丢弃你现在的所有身份,和阿景在一起,成为他的王妃吗?” “不能。” “那你可对这天下有野心?” “有。” “那你何敢与他在一起?为何与他同归!”崇阳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怒气。 “你难道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你们的立场吗?楚世子,你是个聪明人!你隐忍多年,甚至不惜败坏名声,以残疾之身行走于世,韬光养晦,直到今日终于掌楚国之权。心计何其之深,怕是天下无人能及世子!” “可阿景,他和你不一样!”崇阳此刻之言,更多的像是某人兄长,而不是天子。 他谈及胞弟,神色真切,甚至不再称孤。 “他虽然出生大崇王室,但从小到大性格纯善,与人无争。他对权势没有野心,只一心想过闲散平凡的生活,所以即便他说出他喜爱男子这样的话,我也愿意为他寻一天下最优秀的男子与他为妻!我这辈子唯一的心愿,便是阿景能够喜乐平安,幸福平静地度过一生。我立于高座至上,天子至上,这辈子注定无法安身,也无法追求任何自己喜爱的东西,所以,他不仅仅是我的胞弟,也将是我的寄托与希冀。” “可你这样的人,凭什么?满脸野心,满身算计!” “说实话,你与他,实在不相配!” 天子越说越愤怒。 忍不住将一杯温茶泼向了楚季旸。 “若我知道,你是在欺骗阿景……” 楚季旸出生到现在,还未受过如此羞辱。 可是他只是不动声色地用手轻轻抹掉脸上茶渍,脸上没有丝毫愤怒。 他平静地看着这位愤怒的兄长,为他重新倒下一杯茶:“可是,陛下还是为我和景王爷赐婚了。” 一句话,浇灭了崇阳所有愤怒。 第81章 是啊,还是赐婚了。 在崇景开口之后,就毫不犹豫地赐婚了。 明知荒唐,让人震惊,冒天下之大不韪,依旧赐婚了。 崇阳喝下楚季旸倒的茶,满心苦涩。 楚季旸也终于再次开口: “我是不配,但是,这世间除了我,无人能给他幸福。” “所以我今日不会对陛下说任何谎言,我来郝京,是为了他而来的,陛下,你应该清楚。如果不是他,此时我没有任何理由前来郝京。” 留寡母驻守楚国,不去趁机登基掌权,反而是涌入如今波涛汹涌的王城。 如果不是为了崇景,他的确没有任何理由冒险。 没有任何理由前来“送死”。 崇阳自然知道,正因为知道,反而是更难以做决定: “那你既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野心,不愿意放弃崇景,还心甘情愿前来王宫之中,就果真不怕我杀你吗?” 楚季旸难得露出一丝温和之色。 “因为我信他。” 不是信他能保护自己,而是信他值得,信他所信之人。 他不相信大崇的天子,因为他深知帝王之道的冷酷无情。 可他信崇景,所以愿意赌一把。 “如果陛下真的对我做些什么,我也自有脱身之法。那么,陛下也不值得他守护和信任,我会毫不犹豫地带走他,让他与陛下再无相见之日。而那时我争逐天下,他也绝对会站在我这一边!” 楚季旸缓缓道: “可惜的是,陛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爱护他,甚至和他有几分像,身上有两分像他的地方,就已经足够了。所以今日我来了,陛下不会杀我,我也不会对陛下不利。既然如此,不如暂时合作。” “那合作之后呢?”崇阳看着他。 楚季旸脸上满是坚定: “我欲争天下,天子欲保天下。但如若以陛下一人之力,绝对会损失大崇天下,陛下真有把握吗?但是若陛下和我合作,我可保大崇半壁江山,平定诸侯之乱。但是,最后这江山由你还是由我来坐,那我们就看天意吧!” 天意,亦是天时地利人和。 崇阳面对着楚季旸大逆不道的话,却没有丝毫反驳。 天子困途。 大崇末路。 虽然他谋略智慧都比上几任的大崇天子要强得多。 可终究他登基得太晚了,此时诸侯国已经成势。 即便他在力挽狂澜,苦心布局,也难以逃避,天下将乱之局。 他没有必胜的把握,没有守住大崇帝国的把握。 所以,此刻他除了和楚季旸合作,没有第二选择。 所以在天下重新一统之前,他们都将合作。 这是为了崇景,也是为了天下苍生,更是为了万民和谐。 楚季旸有这个能力,崇阳也非泛泛之辈。 甚至于楚季旸送上门来的合作,对他来说,犹如锦上添花,雪中送炭。 这么看来,楚季旸果然是勘破时局,甚至于对于人性以及天子之道的把握,知道得一清二楚。 许久。 大崇的天子微微地点头。 无奈,却也没有选择。 此刻他虽然是天子,他虽然只是一个诸侯国的世子,但两人已经站到了同一战线统一起点。 为了崇景,也因为崇景。 为了苍生,也为了野心。 二人当即立下誓言。 也正是由于两人的誓言,开启了另外一个新的时代。 在商讨完解决刺客之事之后,楚季旸便离开了。 崇阳看着他的背景,再次警告: “他是我唯一的胞弟,是我唯一能信得过之人!如若今日你所说的话,有半句虚言,即便倾尽天下,踏平楚国,我也会为阿景找回公道!” 楚季旸回头,微微颔首: “他亦是我所爱之人。” 所以,陛下放心。 第065章 祸水东引 待到他出去,有一广长须袍老者才慢慢从大厅屏风后走出。 他朝着崇阳行了一礼。 此刻,大崇的天子,已然收敛了刚刚的神色。 “楚世子如何?” 老者仆跪在地,看着面前天子,神色悲戚:“上次见时,他不良于行,遮掩命数。” “可如今,他身上已经有天子之姿。” “陛下,此人——该趁早除去!” 崇阳却并没有回答,只是低喃。 “天子之姿,天子之姿?他有天子之姿,那孤是何人?” 他的眼中难掩苍凉——难道大崇的江山,将会在自己手中丢掉? 可是……何其不甘心! 他已经穷途末路,所以只能合作。 “陛下,可是,虽如此,但从昨夜开始,新的帝星式微,天穹之上,隐约有双星之势。” 老者叹了一口气,知道崇阳早已做了决定: “或许,陛下的选择是对的,楚世子既然愿意合作,必然不会违诺,或许,这会是大崇的一线生机也说不定。” 崇阳再次抬头,眼中已然是一片坚定:“所以,就按楚世子说的去做吧!” —— 楚季旸的计策很简单,死一个世子不够,多“死”几个才够。 既然对方派人刺杀,那就多派一些,一起刺杀吧! 把水搅得够乱,才能揪出“真凶。” 第82章 当然,这说得轻巧,但就算王宫守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时刺杀所有世子,也不容易。 毕竟,世子们有的有人颇有武艺在身,也有暗卫守护。 不过,这似乎难不倒楚季旸。 他在郝京的部署,远比天子想象中要强得多。 难怪他敢说出,他不会对天子动手,而天子动手,他可以逃,这样的话来。 有资本,也有这个实力。 很快。 在一个又一个世子接连被神秘杀手刺杀负伤之后,整个王城彻底的乱了,各诸侯国的布局和细作也全部乱了。 即便有不少世子是弃子,也经不起如此折腾。 而且,要不是命大,是真的要死了! 于是,他们纷纷坐不住了。 一边强烈要求大崇天子放他们回归,一边自然疑心四起,到底是谁要他们的命? 当然,原本杀死梁国世子的真正凶手也在于其中。 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想要别人的命的同时,有人也打他们的主意。 对此,大崇天子只是淡定回复,表示如果找不到凶手,更加无法给诸侯国一个交代,放世子们回国,保护更弱,怕是死得更多,所以,大家还是都老老实实等着大崇找出凶手。 何况,崇阳已然将上次负伤的事情,归咎于是这一次刺杀世子的人所为。 既然敢杀大崇天子,那必须找出真凶! 这让这次策划世子事件的真凶在背后简直想骂人。 又两日,他们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所有的细作探子,再也探听不到其他诸侯国世子的任何消息。 不知是否再有死亡,也不知负伤情况。 甚至于,自己完完全全被囚禁了。 难道大崇天子想干脆鱼死网破,想拉他们所有的人陪葬吗? 所以各国世子急忙联络郝京的势力,手段纷纭,急于逃命。 而慌乱之中,一条条鱼饵已经放了出去。 当夜,终于传来好消息。 在齐国世子齐瀛的饭菜中发现了遇水现字的纸条。 齐国世子当场被抓了起来。 几乎是立刻的,大崇天子紧急地将受伤了,情态各异的所有世子全部召集在一起,准备给他们一个所谓的交代。 崇阳满脸怒意:“齐国世子,是你指使杀手刺杀各国世子,刺杀天子。现在证据确凿,你有何要狡辩!是不是齐王指使你做的?” 齐瀛看着其他世子愤怒的眼神,简直觉得冤枉极了! 他干过,可没干过想杀死所有世子的事情! 齐国再强大,也不敢得罪所有诸侯国,何况,还有盟友。 再者,自己也受伤了,到底是哪个国家的世子做的! 他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急忙否认: “没有,本世子从未做过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那张纸条的事就是误会,分明就是有人陷害我!” “齐国强大,谁敢陷害齐国世子呢?”崇景此刻的眉目极其严厉,和往日温和截然不同。 “分明就是齐王有异心,所以让你借着入郝京的机会,挑拨天子与诸位诸侯国的关系。可你没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丧心病狂,想将所有诸侯国的世子全部是诛杀殆尽!” “还不如实将你齐国的计划全部招来!” 崇景的话也让最近心惊胆战,且或多或少有些受伤的其他世子皆愤怒极了。 “齐瀛,你简直丧心病狂!” “还不如实招来!” 齐瀛简直有口难言。 他虽然合谋策划了之前的梁国世子刺杀事件,但是并没有吩咐杀手去诛杀所有的世子,何况也没那么多实力。 齐国虽然强大,能埋伏暗桩在王宫之中,但根本就没有实力同时刺杀二十多位世子,这分明就是大崇天子的阴谋。 可惜天子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更不给他脏水泼回去的机会。 崇景更是直接吩咐人,将另外一张同样的遇水显现的纸条拿了出来。 上面的字迹,分明和刚刚发现的纸条一模一样。 可内容却是大逆不道,居然是要下令诛杀所有世子的内容! 此刻齐国世子简直目瞪口呆! 终于明白,是自己太过着急中计了,所以暴露了细作。 而这个纸条一上来,所有的世子也管不了真假,他们需要找到一个借口能迅速的回去。 否则就不管是被天子囚禁,还是时不时要被刺杀,怕是没有命回家了。 所以他们纷纷站起来,严厉的指责齐国以及齐国世子的所作所为,要求大崇天子惩戒真凶! 齐国世子简直百口莫辩,或者说再辩解也没用。 因为天子已经决定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推在他身上。 甚至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就直接将他收押。 很快,齐国世子丧心病狂的策划杀死所有的诸侯国世子以及天子的事情被宣告天下,梁国世子身亡,以及越国和庄国世子两位世子重伤的消息同时也传了出去。 天下震惊! 而远在齐国的齐王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惊呆了,吓得差点没从王座上摔下去。 逆子! 无能! 不管是被陷害还是什么,去一趟郝京,好好的计划没有做好。 甚至能将齐国搞得千夫所指,并且所有的锅都被盖到了自己头上,绝对是无能之辈。 第83章 他就知道,齐瀛根本就是个废物! 至此,齐王对齐瀛彻底死心。 很快,齐王毫不犹豫坚定地上书,表示自己是冤枉的。 此刻根本就找不到机会去造反,就算放弃齐瀛,也不是时机,因为其他各国都纷纷指责他。 齐国强大,但架不住所有诸侯国的围攻啊。 此刻如果他真的举兵造反,或许天子胁各国世子号令诸侯先解决他也说不定。 而的确,天子转去汉国的兵马已经开始朝着齐国的方向而去,其他诸侯国也蠢蠢欲动。 当然,他们此刻不动手的原因也有希望大崇率先将齐国消灭,或者说打的两败俱伤,削弱大崇和齐国的兵力,就算为他们以后争夺天下,争取更多的赢面。 齐国瞬间危矣! 当然,齐国的谋士也并不是吃素的。 他们连夜商讨,终于明白天子此举的意味。 也终于明白,天子并不如想象中无能。 这位年轻的天子,此举高超! 天子被梁国世子之死,两位世子负伤无计可施,所以只能祸水东引。既要祸水东引,那么只能拉人下水。 齐国又恰好漏出了马脚,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此刻不管这个罪名真假了,天下已经认定。 所以,齐国现在,也只能拉更多的诸侯国下水。 于是,远在郝京狱中的齐国世子齐瀛接到了细作来报,让他尽可能的拉更多的诸侯国下水。 而更有证据的,或者说本来就是一起合谋的,就是李国了。 还有赵国! 三国的联合此刻已经隐隐约约有了破裂之势,又不甘心自己一个人在监狱之中受牢狱之灾严刑逼打,所以齐瀛在收到齐王信息后,毫不犹豫的指出了其他二国。 表示齐国是和李国与赵国共谋的。 而赵国和李国二国具是诸侯国中的强国。 且不管真假证据充不充分,齐瀛一开口,崇阳立刻放出消息,现在证据更多,是三个诸侯国联合策划的这起世子诛杀事件。 赵国和李国简直一脸懵逼。 不是说好的盟友吗?你们不仅偷偷的刺杀我们的世子也就算了,还将我们拉出来当挡箭牌! 法不从众是吧?大家一起死是吧? 齐国你真行! 第066章 婚礼前夕 可是此刻更可怕的是,天子似乎也真的相信,并且开始调兵遣将前往其他二国了。 自然,此刻他们急忙站出来否认,一切都是误会,绝对是齐国诬陷! 可天子似乎“轻信”齐瀛,完全不顾他们空口无凭的“抗议”。 这时,他们才隐约猜测到,各国世子被刺杀受伤,绝对和天子有关。 他们多么想告知天下,根本就是大崇天子亲自策划了这场阴谋。 可是天子也在这次刺杀中受伤,根本立不住脚。 其他诸侯国没有证据,不会轻信。 如果这件事是天子做的,那么诸侯自然有造反的原因。 可如今事情被指向是齐国做的,要么你去攻打齐国吧。 如果不敢,那就只能去请求天子主持公道了。 如今齐国更是把另外两个颇为强大的诸侯国赵国和李国落下了水。 这下原本就一肚子被憋屈和伤痛的梁国以及越国和庄国,憋得有火不能发。 他们三个都是,相对较弱小的国家,即便联合起来,也不是那三个强国的对手。 最终,他们三人联名上书,要求大崇天子主持公道。 这就是弱国的境地。 因为没有实力,所以最终只能成为其他国家,争夺权势的牺牲品。 可是这就是事实。 大崇的天子,理所当然且义愤填膺地接下了他们的紧急诏书。 随即派兵遣将对着三大诸侯国发难。 并且联合其他有诸侯国世子在“刺杀事件”中受伤的诸侯国,讨伐三大组合国。 其他诸侯国自然也明白,齐国、李国和赵国就算是再脑子发昏,也不可能敢派杀手杀死所有的世子。 可是如今却是骑虎难下。 因为他们的世子都在大崇的王都,如果他们不愿意,甚至有可能马上会被杀死,锅继续往齐李赵三大诸侯国上扣。 齐李赵三国,也正因为明白此事,所以有苦难言。 特别是,如今他们三个诸侯国的世子皆被以刺杀之名被紧密关押了起来,根本找不到任何的间隙可以营救。 所以,大势之下,他们最终只能咬牙吞下这口气。 甚至他们连联合起兵造反都不敢。 即便有实力又如何? 此刻根本就不是时机。 就算他们愿意牺牲他们的世子,在此时,也只会引得其他诸侯国齐心协力围攻他们,借着天子名义打压他们。 此刻造反,名不正言不顺,又必须得承担抛弃自己儿子的狠毒之名。 不能把锅扣到大崇天子的头上,那么就不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最终,齐李赵三个诸侯国,不得不向天下道歉。 当然,他们自然不会明面上承认自己的野心,表示都是三个世子的错,一意孤行,大逆不道,让他们任天子处置。 并且,三个国君动同意割让了几座城池出去作为梁国的赔偿,也作为对大崇天子的臣服。 第84章 三个世子,一夕之间,成为真正的弃子。 从召诸侯国世子入京开始,很多人就提前做好了准备,入京者,皆不是真正的继承人。 或者说,可以随时被抛弃的人。 没想到,居然是三大强国的世子率先被坑。 原本三国万无一失的计谋,竟在顷刻之间被扭转。 大崇天子不仅赢得了梁国,庄国和越国三个国家的短暂友好,更是削弱了齐李赵三大诸侯国的实力。 当然,更让三大联合的强大诸侯国之间产生了不可缝合的间隙和猜疑。 简直就一举多得。 到底是何人想出这样恶毒的办法? 大崇天子真的有这样的智谋? 他们商谈了几天几夜,最终得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 那便是楚国的世子——楚季旸。 诸侯国人才辈出,不乏有天资聪慧的青年才俊,也有雄才大略的诸侯国主。 可是对于楚季旸,各诸侯国却知之甚少。 可是从楚国如今的局势以及春祭大典的形式分析,他的确是隐忍多年,有勇有谋之人。 而这样的人,这样不能知根知底的对手,最为可怕。 而显而易见的形势逆转,就是在楚季旸和崇景回京之后! 简直细思极恐。 也就是说楚国和大崇联手了,或者说楚季旸选择了和大崇天子联手。 原来是败于他的手上。 这个分析,让诸侯国愈发震惊无比。 同时派遣各种细作进入楚国,探听楚季旸的轨迹以及作为。 势必要打听清楚他的底线。 当然,此仇自然也不可以不报! 此刻特别是齐国,赵国和李国简恨不得将楚季旸碎尸万段。 而很快,他们就找到了机会。 因为“刺杀世子”事件几乎刚刚平息,大崇天子就宣布,要为楚季旸和自己的胞弟崇景,亲自举行一场皇室婚礼。 所以,各位世子不要着急回国。 大可以在大崇的王城养伤,吃完喜酒再走。 此宣告一出,再次震惊了整个诸侯国。 不仅仅是对于大崇天子借着养伤和吃喜酒的名义,再次留下他们的世子作为人质和把柄! 更是没想到,堂堂天子胞弟,大崇的景王爷,和楚国世子楚季旸居然要假戏真做,真的成婚? 随着楚季旸进京,帮助大崇天子解决刺杀事件,各诸侯国更加相信崇景和楚季旸的那些传闻,以及当初选男妃的荒唐事件,绝对是大崇天子和楚季旸联合起来,演绎的一场戏! 是一场政治阴谋。 至于崇景离开郝京,去往楚国,大概率是帮助楚季旸夺权,所以为了给他脸面,天子胞弟亲自帮助楚季旸证明己身,完成春祭大典。 有人就差著书立说,脑补成他们这大崇天子和楚国共同演的一出好戏了。 没想到他们居然来真的。 男子与男子成婚? 娈童断袖之说自古就有,贵族子弟甚至曾经有风气,房内豢养男宠,可是,这些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话题。 即便再过宠溺男宠,也绝对不可能以正妻之礼相待。 特别是两个人的身份,一个是大崇胞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个更是强大的诸侯国楚国世子,毫无疑问的下一代楚国君王。 成婚? 简直就是让天下所有人耻笑和震惊! 甚至,即便是严正的天子召令,他们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难道这又是大崇天子和楚季旸共同演的一出新戏吗?到底有何阴谋? 各国议论纷纷,分别再次派探子前往郝京,同时,更是打探自家世子的消息。 而唯有郝京城已经解除了封城的众人,却突然惊讶地发现。 此刻整个郝京红绸万里,热闹一片,到处是喜气洋洋的场景。 而景王府更是布置得一片喜庆。 一切种种,分明就是一副要举行盛大皇室婚礼的样子。 毫无疑问,天子不仅要为楚季旸和崇景准备一个婚礼,更要准备一个史无前例的婚礼。 规模之浩大,甚至比当年先帝娶妻还要大! 这也知帝王之恩宠。 男男之婚,自古以来都没有。 可是,这也是第一次,甚至天子亲自操持。 直到这时,所有人才明白,这场婚约居然不是开玩笑,是真的! 楚世子真的要以楚国世子,楚国的未来储君之名,嫁给崇景,成为景王妃。 难道这是两国联姻最好的办法吗? 虽然先帝没有公主在册,但是楚国应该还是能找出一个合适婚嫁的郡主来联姻的。 怎么会轮到楚世子,而他又怎么会愿意? 这样一个高傲的,有着雄才大略的王者。 怎么可能以男子之尊嫁给另外一人,作为王妃? 即便王妃至高无上的地位,也绝无可能。 诸侯各国,算得上民风开放,贵族男子豢养男宠也不少见,可是这两位如此位高权重之人,也未免也太惊世骇俗了些。 一定有隐情,一定有内幕,或者是楚世子有什么把柄在大崇王室手上。 当然,无论怎么样,这是他们攻击楚季旸一个机会。 也是毁了他的一个机会。 霎时间,几乎整个大崇,包括诸侯国,都在议论纷纷崇景和楚季旸的婚姻。 第85章 极力攻击楚季旸和崇景之事大逆不道。 各诸侯王,也纷纷上书表示,男子成婚与礼不合,与制不合,天子赐婚,分明就是有违天理! 第067章 成亲 天下纷纷,必然是有心人搅浑水,似想用礼制、世俗攻击楚季旸。 然后,毁了他。 毁了这位蛰伏多年,终于崭露头角的楚国未来掌权者,将来争夺天下的强大对手。 特别是,楚国,他们的世子,他们未来的国君,以男子之尊,嫁为王妃,简直可怕! 于是,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臣民之心,再次乱了。 幸亏端云夫人反应过来,强力镇压散布谣言,议论世子之人。 又以世子减赋税之名,劝告民众,少论贵人,楚国安稳强大才是重事。 几番强硬手段之后,倒是议论少了不少。 不过,他国流言,却是管不了。 特别是齐李赵三国,更是传言难听,诋毁楚季旸的名声,将他传成以色侍人之流。 天子那边,也免不了。 甚至传出,若天子执意妄为,不顾礼制,将天降大祸。 诸如种种,人心浮动。 可没想到,天子却出乎意料的强势。 他都不怕诸侯国随时造反了,又岂惧区区谣言? 他甚至直接强硬地颁布了一篇诏书,引经据典,表明从古至今并无礼制规定,天地婚约人伦只有男女,男子成婚虽少见,但他已问钦天监,他们二人联合,天意如此! 谁若议论,就是不服天意,不服天子! 他代表天之子,赐一门婚,主持一婚礼,有何不可? 若诸侯不耻,有本事别传出任何流言!至百年间,诸侯王室,也不乏豢养男宠之流,要说大逆不道,所有王公贵族,皆是如此!再议论,他便派人挖祖宗私密,传言天下,大家一起羞耻! 总之,谁议论,谁反对,谁便亲自来与天子说。 这篇天子长篇大论的召令,惊呆了天下。 当然,也终于平息了反抗之音。 这是天子的诚意,也是他作为兄长的诚意。 这世间,唯有大崇天子,能做到。 他的旨意,即是天意。 诸侯就算再传,也只能私下传言,却不敢再明目张胆反对。 毕竟,要是天子真查祖上男风,昭告天下,他们这些上书者,皆变成罪人。 舆论用来攻击一人,但是,可不敢不孝,连累祖宗! 罢了,就让他们受天下耻笑,他们倒要看看,这一对位高权重的婚约,最后该如何收场! 大崇的王爷,楚国的世子,又该今后找谁传承血脉! 当然,这其实也不是他们该操心的事情了。 一番操作之下,婚礼的日期都没延迟一日。 —— 次日便是婚礼,按照旧习,新婚二人在前一天绝对不能见面。 崇景如今在景王府内住,楚季旸在另外一个御赐的府邸内,两人暂时分开。 可是越到这个时候,崇景越紧张,甚至有点按捺不住。 郝京流言,他和楚季旸都不曾在意,但是,他们却在意彼此。 思来想去,景王爷没能忍住,翻墙进了楚季旸的屋子。 当然,他并没有推门而入,而是隔着房间叫了楚季旸的名字。 楚季旸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朝着门外走去,可这时崇景却开口道。 “楚世子,你别开门,按照旧习,我们今日不宜见面。” “既然不能见面,你又为何来了?”楚季旸道。 “我有点难以心安,或者说激动。短短几个月,我像是做梦一般,想到明日楚世子,将成为我共度一生,名正言顺之人,我就难以入睡。生怕明日出现什么混事来。” 一门之隔。 楚季旸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别担心,一切有我。” —— 不管天下昭昭之口如何,这场与寻常不同的婚礼还是依旧如时。 而在第二日,除齐李赵三国世子还在牢狱之中外,其它诸侯国世子皆被送出了皇宫。 他们终于可以正常地出行,去婚礼观礼,而不是如同囚犯一般被监禁着。 他们也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个机会,可以逃命的机会。 为了安抚民心防止动乱,郝京之内,所有商户三个月内减徭赋一半,加上崇景平日口碑过于良好,所以虽然诸侯国因为舆论势力议论纷纷,但郝京之内,反对者甚少,甚至不乏喜气洋洋看热闹者。 当然,除了某些从前对景王爷有意的贵女暗自垂泪罢了。 一切都按序而行。 整个王城郝京,皆满目红绸,喜气洋洋。 景王府到楚季旸所在府邸,铺满红色丝绸。 王室礼仪仗队,规模浩大,鸣钟奏乐,一时风头无二。 崇景骑着红绸骏马,婚礼端正的黑袍绣着红色祥龙锦纹,显得他比平日多了几分端庄,眉目愈发俊秀无双。 一时间,看得街头无数人心动。 可他满目笑意,眉目温柔,奔赴的却是一个男人。 景王府也十分大方,林伯等这一天太久了,准备十分充分。 一路过去,无数的铜钱、礼包、喜果,随手发放,赢得无数孩童趋之若鹜。 卡好了吉时,终于到了楚季旸暂住的府邸。 第86章 下马的那一刻,崇景居然觉得万分紧张。 由于没有娶男妃的先例,倒是方便崇景更改许多礼仪。 虽然礼仪司有所不满,但是想到天子都允许的男妃,亲自主持了,所以最终,眼不见为净的让崇景随意更改了。 所以,并没有接花轿之礼。 而是随行牵着另外一匹挂满红绸的骏马,以接楚季旸去景王府行礼。 楚季旸的王妃喜服也有所改变,同样是男子样式的黑袍,绣了同样的红色祥龙纹路,气度不凡。 由于二人都未及冠,所以此时楚季旸也并没有束冠。 崇阳特意为自己胞弟从王宫的内库之内挑选了一对红色的宝石玉环,送于二人挽冠。 楚季旸束半发,三千青丝垂挂于胸前脑后,红黑交接的喜袍,显得整个人愈发风华绝代。 他一出现,便让崇景满目欢喜,舍不得挪开半分目光。 直到喜婆轻轻地拉了拉崇景的衣袖:“王爷,该接王妃上马了。” 他这才如梦初醒,脸上洋溢的喜色毫无收敛。 随即温柔地对楚季旸说道:“我来接你了。” 他轻轻地牵过红绸球,随后伸手握住了楚季旸的一只手。 双手相交,他这才发现,原来楚季旸也是有一些许的紧张。 是啊,怎么会不紧张呢? 人生三大事,成亲乃其一。 他见过无数场面,可少年虽走遍无数江河,成亲还是头一回。 今日起,他们二人将彻底名正言顺。 崇景属于他,将会成为定局! 这位大崇天子的胞弟,大崇最尊贵的王爷,将彻底属于他。 而那人眉目温柔的神色,也将属于他一个人。 这就是为什么他宁愿放弃楚国王位,也要来郝京的原因。 这人也值得。 世人容易被表现所迷惑,或许觉得五官精致,容颜不俗的楚季旸才是最为貌美的。 可谁知崇景五官清俊,加上那一抹温柔,可比世界的任何风华绝代还要让人心动。 这也正是冷冷冰冰的楚季旸,也会动心的原因。 崇景移不开目光,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不惜已世子之尊成为王妃,不是为了王妃之名,不是为了天子赐福,而唯有这一人,能让他驻留,能让他心动。 二人双手紧握,崇景随着楚季旸一起跃上马背,双马并立而行,红绸相连,缓缓而回。 原本来时已经见过了这位景王爷如何清俊无双。 可风华绝代的楚世子一袭红带喜袍,却倾倒了半城的目光。 风华绝代,不似人间之貌。 却一袭喜袍,坠入红尘。 这也难怪这位大崇最尊贵的景王爷,放弃天下贵女,不惜一切在天子面前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所有人似乎理解了。 而这一双人远比谣言中不同,他们无比相配,天作之合,相互看着的眼神容不下任何人。 有细作代表诸侯国探听二人联姻的真相,可这一刻,看着马上红衣猎猎的一对人,他们却无法说出任何语言。 是情。 是雄才大略逐鹿天下的霸主,从未放上心上的儿女情长。 楚季旸和崇景少年英才,有争夺天下之姿,但他们却年少多情,所以才不顾世俗礼仪,所以才会有成亲之说! 哪有什么为了稳固合作而联姻呢? 他们没必要,也不需要。 只是两个少年,想把命运交托于对方之手,不顾天下,所以毫不避讳地在天子天地面前承认自己的心意罢了。 骏马游街,一路而过,漫天喜气。 终于到了景王府。 大崇最尊贵之人,这位天之子,大崇的天子,已经带领百官在王府面前等着。 按理来说,他在大堂内主持即可。 可是父王母妃早亡,他只剩下这么一个胞弟。 所以他要给崇景最好的,最体面的,完美无缺的婚礼。 所以,以天子之尊亲自在门口迎接。 看着那一袭喜袍的璧人骑着马慢慢地走近,这位天子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居然有些微红。 他等这一日许久了。 当年崇景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母妃和父王给他安排的相亲和赐婚,这个看着散漫贪玩的弟弟,站在他身后无条件地支持他,扶持他登上王位。 他不娶妻不生子,宁愿说自己喜爱男人,准备孤零零过一辈子,也要让他放下疑心,也要让他彻底安心地坐在王位之上。 他欠他良多。 所以即他有如今他有了心爱之人,即便对方再地位高贵,再心有算计,甚至觊觎天下,他也同意。 即便对方是个男子,即便天下讨伐天子不顾礼制,他也坚决地赐婚,亲自操办婚礼。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弟弟幸福。 这一刻,他是父,是母,是天子。 也是最真诚地希望崇景,能够一生圆满幸福之人。 第068章 礼成 崇阳亲自将二人迎接下马,又帮二人执礼,牵引红绸。 在场人无不震惊。 可是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却神色恳切,一片拳拳之心,做起来似乎丝毫不违和。 甚至,崇景和楚季旸都看到了崇阳眼眶中的一圈微红。 崇景在刹那间,眼中也泛起水雾。 第87章 而直到这一刻,楚季旸才真正明白为何天子愿意和自己相赌。 原来是真的,大崇天子宁愿堵上了大崇的半壁江山,也要让自己的胞弟幸福。 长辈之爱,深切无言。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后,也是如此。 理解他暂时抛弃楚王之位,理解他不顾一切前来郝京,理解他对于崇景的在乎。 以女子之躯为他撑起了最后的港湾,只愿他问心无愧,不留遗憾,追求幸福。 这一刻,长兄如父。 他和崇景一般,恭恭敬敬地朝着这位大崇天子,真情实意地行了一个礼。 至此,不管今后未来天下争端如何,这一刻,从今以后,他是兄长,是崇景的兄长,也是他的兄长。 天子随着仪仗亲自迎接着二人入府。 在礼仪司的带领之下,两人走过一个又一个繁琐的礼节。 贵族王室成亲的礼节,最为繁琐,可二人却没有一点不耐。 一步步前行,每走一步,每完成一项仪式,都是在走向两个人的未来,走向两个人的名正言顺。 最终,两人到达了华丽喜气的喜堂。 由于二人的父母都不在,所以天子居中,成为唯一的长辈。 二人在礼仪司的声音中,跪拜天地,跪拜天子。 观礼的所有世子以及百官贵族,皆神色复杂。 似乎除了坐于高堂之上的天子和楚季旸崇景三人毫无杂念,真正是在真心实意举办婚礼,其他人皆是各种想法。 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崇景和楚季旸二人都极其优秀,不管是相貌还是气度,都远超常人。 即便今日的王妃是个男子,也气度非凡,毫不违和。 当然,大部分的世子皆是在内心鄙夷着—— 最好他们是相爱的,杂不了旁人,所以断子绝孙,再无野心逐鹿天下! 所以想到这里,他们脸上居然有了片刻真心的笑意。 几乎所有人都对于子嗣极其重视,特别是越是位高权重之人,越是重视。 而今日二人成亲,两个人都是男人,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子嗣留存。 所以如若他们真是真心实意喜爱对方,爱到可以不顾天地礼仪,所以自然不会有小妾侧妃。 自然也不会有庶子诞生。 何况楚季旸以男子之身嫁景王爷为王妃,即便再过高贵又如何,再过厉害又如何?不过是雌服于他人的二流货色而已。 他们抬头挺胸,似乎已经高过了楚季旸一头。 可不管堂内所有人的目光,楚季旸和崇景却是认真无比。 他们虔诚之至地叩拜天地,叩拜大崇的天子。 随后等着最后的夫妻交拜。 可是,正当礼仪司将念出最后一拜,即将礼成之际,突然有一人匆匆忙忙地冲进了喜堂。 众人惊疑之时,那人仆跪在地,惊慌失措地大声说道: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西仆……西仆开战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崇阳顿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来报之人迅速而急促地补充道:“西仆召集二十万的骑兵,偷袭了郑将军带领的十万驻守在吴国旁边的大军,郑将军殊死抵抗,但是依旧不及西仆骑兵凶悍!” “十万大军溃不成军,一路朝着吴国逃去,可是吴国却不予接收放行,也不肯援助。所以郑将军不得不退返在熹域关城。如今郑将军殊死抵抗,但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如今吗,急令传讯到现在已经过了两日了,最迟再过两日,熹域关城便会缺水断粮,不战而溃,请陛下迅速地赐兵救援!” “否则熹域关一破,西仆必然势如破竹,冲内关而来!” 通报者神色激愤,一番话让崇阳顿时怒不可遏: “西仆,他怎么敢!吴国,他怎么敢!” 天子震怒,随手一甩,喜堂上的茶水溅了一地。 在场所有人也都齐齐变色。 他们都向着吴国世子吴禹身上看去。 只见一身肥肉的他已经浑身发抖,满头大汗。 他顿时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此事与我无关啊,我……!” “来人,将吴国世子押往天牢,严刑拷打,势必让他写下血书回吴,吴国若执意一意孤行,斩头颅回去!” 崇阳没有丝毫犹豫,决定了吴禹的命运。 吴禹吓得脸色发白,拼命磕头:“陛下,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我并不是真正的吴国世子,我只是世子身旁的一个书童而已!请饶我一命,请饶我一命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顿时大惊,崇阳愈发面色铁青。 谁能想到,从一开始,吴国就在欺君! 所以没有等来齐李赵三大联合诸侯国的造反,居然等来了吴国率先不臣。 看来,分明就是吴国早已勾结了西仆,否则也不会如此迅速入关,并且见死不救。 郑晏安带领的部队是天子的核心部队,他一损失,天子的兵家势力至少要砍掉一半。 何况,镇国将军一脉,郑晏安为嫡子,如他出事,非同小可。 楚季旸和崇景对视一眼,明白此刻情势危急。 崇景毫不犹豫开口: “皇兄,天下为重,婚礼和喜宴暂停吧!先把宾客送出去,诸位世子和朝臣暂且留下,我们先商讨对策。” 第88章 明明只差最后一个礼。 只差夫妻交拜,进入洞房。 可是,却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任何一个司仪敢在这个国家危急之时说最后一句话,让他们行完这最后一礼。 崇景说完,却是抬起了楚季旸的手。 楚季旸一愣,却也是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两人神色真挚看着对方,迅速与对方完成了这最后一拜。 随后,崇景松了一口气,对着天子,对着众人,说道: “已经拜完天子,拜完天地,只差最后一道了,如今情势危急,我们便这般夫妻对拜了!今日,在天子,在你们诸位的见证之下,我和楚世子已经结为夫妻,从此白头偕老,永不相负!我在此立下重誓,只待天下安宁之时,我会重新给楚世子补办一个婚礼,以弥补最后一礼!” 在这一瞬间,楚季旸微微点头。 他懂崇景此刻的心情,也知此时,崇景的做法绝对是最好的。 天子已经为了二人婚礼做了“违背礼制”的决定,遭天下唾骂。 如若今日再不顾大崇江山安危,继续举行婚礼酒宴,就是真正昏君了。 随后,普通宾客皆在侍从的安排下散去。 楚季旸和崇景立刻跟着崇阳,飞快地进入了景王府的议事大厅。 当然,大厅内,还跟着些崇阳的心腹大臣,以商要事。 “诸位以为现在该如何?派郝京亲兵前去已经来不及,何况或许他们有后手,这会造成京城空虚危机!”崇阳严肃说道。 众臣顿时议论纷纷。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派遣最近的陈家关驻兵,先前去救援,他们最快可在一日之内赶到,我们可以使用烽火台,加快派兵。” “可是,即便所有陈家关驻兵都去,加上郑将军的守兵和熹域关兵,也只有不到十五六万兵,怕是对付不了凶悍的二十万西仆骑兵。” “我建议先派遣陈家关的大军,暂解局势,随后再调抚玉关的大军,三日之后即可赶到。” “当然,最好是调遣旁边诸侯国的驻兵,我就不信,都和吴国一般不顾大崇的威仪!” “他们的世子都在郝京,没道理不听令!” “是的,只有召集周边诸侯国二十万大兵,才方可能和西仆有一战之力。” 这是个办法。 向来惯例如此,一方有危诸侯国必须在天子调令下支援。 当然,吴国已经不听召令,所以这个建议实行起来还是有难度。 崇阳也知道,他转看向崇景和楚季旸,询问道: “你们二人有何想法?” 崇景立刻说道: “各国局势,诸乱纷纷,我们现在根本不知哪个诸侯国是敌是友,天子的召令对他们来说已经效果不大。又出现了吴世子假世子之事,别的诸侯国未必没有留有后手,而且此时天子再扣留诸侯国世子,已经是名不正言不顺了,甚至会借此时机,再出争端。如今只能假借护送世子回国,试探一二,看是否能调兵。但是,也需先派部分陈家关和抚玉关先解燃眉之急。这件事,皇兄,你交给景去做最好,我带兵去!” 崇景此刻的出头,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这不仅是为了他和楚季旸,更是为了面前的兄长,为了兄长对他的颜面以及婚礼支持。 兄长为了他的婚姻和幸福,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 甚至被诟病不顾人伦,不守礼制。 他又如何能在此时贪恋儿女情长,不顾国破家亡呢? 如果大崇真的没有了,那他的家也没有了。 家国家国,国和家是不可分割的。 第069章 共赴 瞧见崇阳犹豫,崇景再次劝道:“皇兄你别犹豫!你是天子,任何时候都不应该露出这种犹豫的表情!我是你胞弟,也是你的臣民,也是大崇的子民!我既享受王室的荣华富贵和大崇的庇佑,就该为大崇做事,何况郑小将军是我的故交挚友,我亦不忍心他在那边孤立无援!” “好。” 天子终于点头,随后却看向了楚季旸。 “只不过,如今你们才刚刚成亲,却要在喜喜堂上就被此事打断。是皇兄无能,如若今后有机会,必定再为你们二人举行一次更为盛大的婚礼!” 楚季旸还没有说话,崇景却是神色恳切: “多谢皇兄美意,皇兄给我们赐婚,操办婚礼,并且亲自主持婚礼仪式,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二人已深感感激。” 他看向楚季旸: “楚世子……季旸,此番你我之事公告天下,以及婚礼,已经满足我一番心愿了。如今,你是时机回楚国了。” 崇景明白此刻并不是说这几句话的时刻,可是看着喜袍烈烈的楚季旸,却不得不说出这句话。 两个人事情已了,如今可以名正言顺在一起。 但是此时他要去解决西仆之事,势必有些凶险。 他害怕楚季旸跟着自己去行军。 他自然明白楚世子是文武双全的,可是一是顾及他的腿,二是不愿意让他的人有任何危害。 既然成了亲,他就更加有责任,虽然不能将楚季旸放在王妃的弱势角度,但他只希望自己的心爱之人平平安安一辈子。 而此刻楚季旸回楚国稳定大局,也是最好的时机,否则,楚国也将大乱。 第89章 待二人处理完手头上的事,一人登基完,一人平定了西仆之乱,自然会再次相聚。 只是可惜了最后的洞房花烛,早知道那日…… 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想法是好的,可是楚季旸却摇了摇头: “我不会回楚国的。” 他看向大崇的天子:“既然我和阿景已经成亲,那么我也算是陛下的胞弟了,为天子分忧也是自然。何况,即便我是楚国的世子,自然也是大崇的子民,如今天下有难,我必奉献绵薄之力,又岂能在这时候离开?” 崇阳眉头紧锁: “莫非楚世子……景王妃,可是有更好的办法?” 虽然他偏向于自己弟弟,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楚季旸足智多谋,加上他在楚国谋划多年,绝对在诸侯国中有后手。 楚季旸的语气,像是胸有成竹般。 如若真有办法,有他,自然事半功倍。 崇景未曾行军,西仆二十万大军气势汹汹,他私心却不想崇景一人涉险。 “我的确有办法。”楚季旸点点头,朝着崇阳行了一礼,“这就算我和阿景为陛下替我们主持婚礼的谢礼吧,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崇景却是疑问:“楚国隔吴国和西仆那么远,就算楚国愿意发兵,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只是徒增奔波而已。” 楚季旸摇摇头:“不,不是楚国发兵。吴国的邻国朱国欠我一个人情,那里离西仆更近,远比全部调遣抚玉关和陈家关要强得多。我和你一起去吧,虽然我在今日与你成亲,担一王妃之名,但你别把我当成女流之辈!” “何况,我也有个条件,在平定此次西仆和吴国之事后,吴国重归大崇管辖。但我想要……西仆的地盘!”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有些震惊。 这也是楚季旸第一次,在崇景和崇阳二人的面前一起表露野心。 他要地盘做什么,无非就是扩大自己的版图,有争夺权势之心而已。 可是…… 此时此刻,崇景却说不出任何话来阻挡。 他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楚季旸绝对会坐受渔翁之利,待到事情发展得更乱,再一举动手。 他能得到的地盘更多,或许可有机会吞并吴国也说不定,可是如今,他却仅仅要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外域之地西仆。 而西仆,本来就和大崇交界,根本算不得是大崇的原本领地,他要这块地,名正言顺。 就算是诸侯国帮忙处理,奖励这一块地也名正言顺,何况他是要一起平定吴国的野心。 当然,此刻楚季旸露出的爪牙,以及解决吴国事件的决心,终于让崇阳心惊胆战。 可是此刻,他更知道自己没的选择。 他终于明白楚季旸所说的各争天下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他和崇景的关系,他不会与大崇的天子开战,可是,别的诸侯国会开战! 可是他依旧有办法扩大自己的地盘和野心。 大崇的天子在这一瞬间,脑海中百感交集,想了无数的结果,最终,还是选择了最优的路线。 把西仆给楚国给楚季旸,与他没有任何坏处,只是楚季旸的地盘增多而已。 何况西仆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征服的,外域名族本就野性难驯,就算是楚季旸得到了这块地盘,将他们打败,占领他们的地盘和家园,也只会让他们记恨,绝对不可能让西仆臣服。 如果他真的能让西仆臣服,那也是他的本事! 思及此,崇阳毫不犹豫点头:“楚世子,我答应你!你和崇景二人带领我的旨意,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平定西仆和吴国的叛乱!” “事成之后,西仆所有地盘皆归楚国所有,你要做什么,大崇绝不有任何异议。” “好!” 楚季旸的眉目中闪着熠熠的光辉和野心。 于情于理,崇景都没有开口。 何况他刚刚楚季旸回楚国,可楚季旸可没有要求他留在郝京。 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他理亏。 果然,一离开议事厅,他就看到原本还在喜袍的映衬下,脸色有难得几分温和的楚季旸,此刻的脸色变得冰冷。 虽然冰美人赏心悦目,但却莫名地让他心虚。 “楚世子,王妃……” 他轻轻地拉了拉楚季旸的衣袖。 楚季旸并未理他,而是依旧疾步前行。 崇景只能再次可怜兮兮求得自家王妃的原谅: “我已经让下人准备好了军队和千里马,我们马上就出发,我和你一起,绝对不会抛下王妃……” 他的语气十分软,眼睛甚至带着几分乞求。 终于,楚季旸停了下来。 此刻正是阴廊之地,院内虽有王府家仆正在收拾喜宴的一些装饰。 倒是没有人跟着他们。 就在那一瞬间,楚季旸将崇景压在了高大的廊柱上。 随即,带着惩罚性的吻落在了那张微红嘴上。 这还是大白天。 人来人往,没有丝毫顾忌。 崇景没有丝毫反抗,也来不及反抗,他的脑海在楚季旸吻下来的那一刻甚至空白。 汹涌的,毫不克制的,充满着占有欲的亲吻,像是要将他的灵魂岌走。 有侍女匆忙而过,突然发现了二人此刻的动作,发出了“啊”的惊呼。 第90章 这一声喊叫,也吸引了来来往往的侍从,不由自主看了过去。 可是一瞬间,他们都不由自主的羞红了脸,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这是礼节和规矩,更是不好意思。 小侍女更是吓得急忙跪在了地上。 “请王爷和王妃谢罪!” 可是楚季旸依旧没有停止,似乎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 这一刻,天地也虚无。 他只知道,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最后一礼,虽然遗憾,但他却始终不能忘了今日。 直到许久之后,楚季旸才放开了崇景。 他的面色已经通红。 俨然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正事。 看到无数人低着头,朝着自己的方向跪了半地,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二人大庭广众之下干了什么。 他轻轻地咳了一声: “都散去吧!新婚燕尔,我和王妃难免……” 楚季旸却拉着他的手,才懒得解释什么,只是眼眸扫过,语气威严: “还不快走!” 众人震惊之余,顿作鸟散。 崇景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看来这个王府,如今轮不到自己做主了。 唉。 不过,无言的幸福却从心底蔓延开来。 当然,只要楚季旸能原谅自己就更好,王府谁做主,他完全没有意见,“妻管严”也不丢人。 “我刚刚也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不是有意要让我们新婚燕尔就隔开两地的……”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可是下一秒,楚季旸却冷着脸说道。 “所以你就要不顾危险,去救你的青梅竹马?” 崇景愣神:“?” “难道景王爷你失忆了?刚刚你可是为了你的青梅竹马,宁愿抛弃你的新婚王妃,甚至想赶我离开呢。” 楚季旸的声音听不出语调,淡淡的,崇景却还是闻到了醋味。 崇景终于想起自己刚刚在请缨的时候提到的和郑晏安的关系了。 那么多话,他就提了一句。 楚世子的记性也未免太好了些吧。 崇景此刻哭笑不得。 原来如此,他就说怎么楚季旸突然就变脸了。 他应该知道自己让他离开是为了他的安危和大局,还是如此生气。 不过是醋坛子打翻了,好像那时候也是。 不过,这样子的楚世子啊,怎么就那么令人心痒。 第070章 解围 因为“理亏”,崇景不得不接受楚季旸对自己的惩罚。 当然,这是属于新婚小夫夫的甜蜜和情趣。 当然,短暂的惩罚之后,楚季旸倒也没有再提此事。 两个人都是顾全大局的人,倒也没有那么多情绪,只是立刻收拾了行李,带领着数千军队,骑上千里马,迅速地朝着熹域关的方向赶去。 而天子也打开了烽火,用着特殊的信号,引导着陈家关和抚玉关的救援。 郑晏安的求救两个关城其实早就收到了,可是天子没有发话,又无军令,他们是断然不敢发兵而去。 这会儿收到了王都烽火,自然明白了天子的意思,所以迅速派兵而去。 当然,两个关城,也只敢发一半兵马,毕竟还要自身防守,防止有其他混乱发生,乘虚而入。 不过,兵马行军的速度可没有单人行军的那么快,最迟也要两天。 而郑晏安那里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围困城中粮草具绝,稀粥越来越淡,很多人已经开始喝水为生。 并且还要时不时提防和抵御攻击。 这位年轻的小将军,此刻才知,自己是太天真了。 当时楚季旸和崇景的赐婚沸沸扬扬,而后崇景追随楚季旸去了楚国。 他虽然已经想开,但也郁闷,又逢汉国在边界处陈列兵马,威胁送回世子。 当时他主动请缨,带领大军护送汉国世子回去,顺便威慑汉国,不许轻举妄动。 他在路上就听闻崇景和楚季杨同归,也在那刻明白了,二人会真的走向最后。 果然,之后就是天子不顾天下议论,冒天下之大不韪,亲自为他们主持大婚。 无论如何,他和崇景都是多年好友,本想尽快赶回参加婚礼,可是行军却慢,也无可奈何。 他只得遣家人派了贵重礼物前去,代表自己的一份心意,甚至于已经飞书留下书信,也不知道没到崇景手中。 可是风花雪月的难言情绪,却立刻被现实打断。 他带领的十万兵马,恰逢遇到西仆偷袭。 西仆二十万凶悍骑兵,他十万守将,怎么能打得过? 血溅三次,无数年轻的士兵在自己面前死去,他毫不犹豫地下了撤退的命令,以保全士兵。 后面,就是果不其然,被围困熹域关。 算算日子,自己被围困的消息传到郝京之时,恰是崇景大喜之日。 也不知自己的消息传回去是不是让人败兴,甚至是不是会影响了他的婚礼。 到如今,山穷水尽,多位部下已经开始劝几位主将翻山越岭逃走,寻求一线生机。 毕竟骑兵可以在平原大道上行走,颇有勇武,可是进了深山老林就难了。 他们只需要在城中挑选,带上几个有经验的猎手,他们逃生的几率还是很大。 第91章 可是,郑晏安思虑良久,始终不曾放弃。 无论如何,他相信天子一定会派兵起来的,只要坚持住! 何况他是主将,又怎么能抛弃沉重百姓,抛弃所有人逃跑呢? 连军队将领都逃了,要让他们百姓大开城门等待着西仆的屠杀吗? 西仆烧杀劫掠,欺男霸女,往日在边城的口碑也不算好,他又怎敢将整座城的子民弃于他们。 他是兵,他是将。 郑老将军教他为将的第一句话便是,爱兵如子,问心无愧。 这才是将军血性,才能成长为真正的将! 他是郑家的儿郎,绝对不可以退缩! 他自幼熟读兵书,虽实践能力较弱,但却尽力地改善境遇。 他紧闭城门,带领城中百姓一起制造石具,减慢了他们攻城的步伐。 他要熬着。 至死不渝! 而这一日,在所有士兵民众饥肠辘辘之时,西仆再次攻城。 铁骑一个个威武有力,他们扛着攻城的长梯石器,卷土重来。 往日里他们还能殊死拼搏,可这一次却真的没有了力气。 大部分士兵饿得连石头都扛不起,只能联合数个士兵勉勉强强用全身的力气扛起来,朝着城下砸去。 可是效率低下,且越来越无力。 越来越多的西仆骑兵,已经爬上了城门。 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郑晏安手持宝剑,杀死了又一个又一个涌上城门的士兵。 可是这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 西仆的将军显然已经瞧到了他们此刻的囧状。 “郑小将军,我念你是个人才,这乱世之中,栖明主有何不可?天子式微,大崇已经走向末路,你殊死挣扎只会白白牺牲,还不如投降于西仆我,待我西仆之主入主中原,占据王城郝京,还能有你一席之地。” “郑小将军,不如开城门,降吧!” 对方的声音洪武有力,中气十足。 与已经因为多日未进主食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可这一刻,他手中的宝剑依旧锋利。 他一剑斩断一个西仆铁骑的头颅,眉目狰狞:“我郑家至大崇开国以来,虽死未降,我也不例外!” 他不过刚刚及冠,可他依旧是郑家人,郑家的风骨从未在他这一代丢失。 大崇天子的传承将领不多,郑家是最受器重的一代名将世家。 天子所能把能给郑家的都给了,即便天子式微又如何? 大崇,依旧是天下正统,传承百年的正统! 他逐渐杀红了眼,视线也开始模糊,身上已经沾满了,不知道是自己还是谁的血迹。 模糊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时幼童,他志向满满: “我长大了,要当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和我父亲和我爷爷一样!” “你呢?” “我可没有你的雄图壮志,我长大了只想当一个闲散王爷,有吃有喝有睡,天下太平,随便做点事,就能逍遥一生。” “可是我听说呀,天下就将不太平了,要是天下战乱纷起,你怎么能当你的闲散王爷呢?” “那不是有你吗?等你当了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保家卫国,天下自然会太平!” “那好!不过,当了将军可就见不着你了,我们也不能一起玩了……” 儿时的誓言和玩笑话,似乎在这一刻成真。 阿景……我终究不能还你一个太平的天下了。 他的视线逐渐模糊,身上被人重重砍了一刀,浑身无力地朝下倒去。 可正当那人在想补刀时,一个从小跟在他身旁的小士兵却扑倒在他身上,替他挡下了这一刀。 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 那位少年,曾在不久前随他离京时,还笑着跟他说,自己家里为他定了一门亲事,等这次回去,领取了津贴之后,他就有钱娶他的夫人了。 可是小将此刻从背上被大刀扎入身体。 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将军,你要活着回去,帮我告诉我的那位未婚妻……让她重新找一个人……嫁了……” 他的声音微不可闻。 而后消失。 这一刻,热泪堆满了眼眶,郑晏安的眼中一片绝望和愤怒。 “啊!” 他用尽全身力气,不顾疼痛地再次用宝剑支撑着站了起来。 随即用力挥剑。 一剑封喉。 将那名敌军斩落。 可是下一秒,更多的人朝着他涌了过来。 他面露绝望,心如死灰,但更多的是仇恨。 此刻,即便是死,他也要多拉一点垫背的! “西仆野狗,拿命来!” 他疯狂地做着最后的挣扎,以命搏了一条又一条仇敌的命,鲜血全身染红了。 无数人在他面前死去。 他也杀死了不知多少敌兵。 可他也逐渐支撑不住,耗尽了临死而来的全部力气。 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幻觉。 好像有一只只从天而降的箭弩,精准地刺中了一个又一个登上了城门的西仆骑兵。 噗嗤噗嗤的声音中。 敌人倒了一个又一个。 他似乎听到了援军的声音。 似乎听到了城门下两军交战的冲杀声音。 第92章 真好……援军来了。 有些人,还可以回家。 这一瞬间,他只当美梦成真。 他彻底地晕死了过去,却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晕倒。 而此刻。 幸存者却已经看到了希望。 城门下有一队队的精兵,已经包围了攻城的西仆将领和士兵。 他们身上无不背着一大筐锋利的箭弩,每一根出箭,都必死一人,精准无比。 西仆的骑兵顿时大惊。 “大崇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神箭手?撤退,赶快撤退!” 可是已经晚了,刚刚还耀武扬威想让郑晏安投降的降领,已经被神箭手的头领,那位身穿银色战袍的年轻小将,一箭射穿了心口! 首将瞬间到底。 西仆大军顿时大乱,毫无分寸,在箭雨中疯狂逃窜,丝毫没有人去想这些神箭手的数量。 他们越乱,死亡就越多。 神箭手们也大声呐喊,让守城士兵再坚持。 不远处,西仆的主力部队也察觉到了不对,想迅速再去支援攻城不对。 可是,让他们惊恐的是,短短几百米冲刺行军,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神箭手。 一箭箭,皆朝着领兵的将领而去。 百步穿杨。 直到三次,西仆领兵的主帅脸色难看:“撤退,暂时不要攻城!后退,他们是想诛杀我们所有的将领!” 越是位高权重者,越是怕死,说得没错。 这次本来一鼓作气的必胜攻城,终究被一队来历不明的神箭手破坏。 熹域关,暂安。 第071章 改观 等郑晏安醒来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崇景。 他不是应该在郝京成亲吗?怎么跑来这了? 但这也影响不了他喜悦的心情。 是他赶来救了我!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里升起一丝隐蔽的期盼。 即便他觉得浑身都痛,甚至有些麻木到感知不到全身。 可是下一秒,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另外一个冷冰冰的身影就从崇景身后走了过来。 那人容颜无可挑剔,站立起来的时候,气场尤为强大,让人一见就知不是凡俗之辈。 楚季旸。 崇景如今的王妃。 当初崇景一眼就选中的人。 果然如此,即便当初不良于行,端坐于轮椅之上,也不掩其气度。 如今能站立,更是气度不凡天下,无人可及。 崇景的目光,果然一直很好。 他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遗憾,内心仅存的那一丝念想,此刻戛然而止。 是啊,他们还已经成亲了。 天下皆知,大崇唯一一对名正言顺的男子夫妻。 他再也来不及多想,崇景却是欣喜: “晏安,你终于醒了,这回你得多多感谢楚世子,要不是他派遣的神箭兵先赶到,及时缓解了攻城之势救了你,你怕不是再也醒不来了。” 郑晏安内心所有的幻想顿时破灭,他还以为是崇景及时赶过来救了自己。 没想到他居然是被楚季旸给救了,被自己曾经的情敌救了。 当然,能活一命是好的。 他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曾经的情敌,失了自己的气度。 何况,除了自己,还有幸存的士兵,还有幸存的熹域关所有子民! 战场上的血泪历历在目,似乎在眼前重现,他再也无暇任何心思。 他真挚地看向楚季旸,真心实意地说出了那两个字:“谢…谢!” 他的身体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说话间,还牵扯到了伤口,十分不便。 自己尚且如此,何况别人。 还有为他而死之人。 他眼中微红: “我带的大军,还有多少人活着?” “你放心,西仆退守之后,我带着抚玉关和陈家关的大军也及时赶来,并且带来了粮草。毕竟没有攻破城门,攻城的损失伤亡并不大,倒是不少饿晕过去的。喝了粥之后,大多醒来,所以你的十万大军,目前还有约七层。” 郑晏安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想到了为自己而死的小将,眼眶不由通红。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及时赶到,所以才救了无数的家庭,救了自己所有的士兵。 就冲着这一点,他将对于崇景隐藏在心底的最后一丝遐想和期盼全部掐灭。 楚季旸是他的恩人。 是他剩余七万将士的恩人!是七万将士的父母兄弟姊妹的恩人! 值得他真挚地感谢以及感激。 楚季旸倒是一直淡淡的,只是看向崇景: “如今他已经醒了,你该跟我回去休息了吧,虽然西仆暂时退守,不敢再轻举妄动,但也只是暂时,他们必定在想办法破我神箭军,我们必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我明白。”崇景看向郑晏安,“你安心养伤即可,除了陈家关和抚玉关的士兵,我派去宋国的人如今已经有了回应,待我们送回宋世子,他们必定增兵十万。到时候,所有兵马加起来,完全能够抵抗西仆的二十万骑兵。如今天子要算账,吴国逃不了,所以还要借机收复吴国,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有什么事情,你吩咐仆从即可,若有要事,我们会和你商量。此刻,你恢复才是最重要的。” 郑晏安也知道自己的伤,此刻也没想出什么办法,甚至是带兵也带不了,所以只能苦笑着点头: 第93章 “那剩余的事情就拜托你了,如果要调遣我的七万士兵,找我拿虎符即可。” 崇景点点头:“好的,你保重,别想太多。这一次的战你虽败犹荣!你替大崇守住了熹域关,是一个真正的将军了!” 崇景赞许的目光,让他的眼眶微红。 他别过头去。 “那你们赶紧走吧,别为我一个病号耽误时间,你也保重!” 而楚季旸可不耐烦了,他拉着崇景的手就离开了房间。 出去之后,楚季旸俨然有些不满两人刚刚保重来保重去。 “现在可放心了?你这位青梅竹马命大,我说了他会醒就会醒,你不必再担心了。” 郑晏安的伤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简直九死一生。 失血过多,加上身上多处伤口,能醒来已经是奇迹了,这也是为什么崇景如此担心。 现在好不容易醒来了,崇景也放心了。 当然,人没事,楚季旸这颗吃醋的心似乎又回来了。 崇景轻轻地握住他的手心:“这回还是多亏你了,不然他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郑老将军年事已高,早年已经丧子,如今再丧孙,怕是承受不了,也幸亏你的神箭军提前赶到。” 楚季旸亦收敛了刚刚神色: “不过,也是靠他自己坚持,如果不是他坚持到我的神箭兵赶到的那一刻,也活不下来。” 说实话,这场战役他对郑晏安是有所改观的。 他虽然曾经对崇景似乎有过不良企图,可如今二人已经成婚,对方的眼中,也早已没有了那种情欲。 所以调侃归调侃,他也明白郑晏安是不可多得的良将人才。 何况,他还十分年轻,有足够的成长余地和时间。 如若他保持那股志气不减,磨练己身,必将在将来的诸侯争霸之中,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楚季旸很少对一个人如此高的评价。 当然,这些评价他不会给崇景说的。 不管怎么样,崇景的目光,第一眼都应该看着自己。 如今对方竟然已经醒了,脱离了生命危险,那就自然没有必要陪着。 他们兵分两路地赶来,已经分开那么久了,甚至还没有机会多相处。 虽然时局如此,可依旧让他有些不满。 不过,两人要是能真正休息片刻,也该是吴国被攻破的时候了。 又几日,西仆蠢蠢欲动,可是却因为那些“神箭手”的威慑,居然无主将敢带兵攻城。 干脆想继续围困这些人,等他们弹尽粮绝,自然不败而胜。 同时,也派人去催促吴国,让他们干脆也出兵,一起打,前后夹击! 当然,吴国也不傻,虽然不听天子号令,拒绝郑晏安的求救,但是没有明目张胆地反,如若真的出兵了,就是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吴王也愁,愁西仆是个废物,居然还没搞定熹域关,还等来了天子的救援。 可是,也就几日的事情,宋国世子被送回,正犹豫要不要发兵之际,没想到隔壁的朱国居然出乎意料率先发兵支援! 朱国正是楚季旸的“外援”,也不知欠了楚季旸什么人情,没主动帮衬天子,倒是他的一封信,让朱国发了兵。 朱国一发兵,宋国离开毫不犹豫发兵了。 毕竟,朱国比宋国强大些,又是邻国,要是朱国向着天子,他可不敢一人执拗,万一朱国转头就打过来也就麻烦。 何况是对付西仆,也不是诸侯国互殴,也得罪不了其它强大的诸侯国。 这下,有朱国和宋国各十万大兵,加上郑晏安和几个关城的兵,足足三十几万兵马,在楚季旸和崇景的指挥下,轻轻松松就大败西仆。 而西仆大败,最慌的就是吴国了。 西仆逃回去,还有草原可躲,可如今,西仆跑了,崇景和楚季旸的队伍转头就向吴国而来。 三十万的兵力汇聚一起,陈列于吴国边界。 虽然还没开始打,也让吴王几乎夜不能寐。 着急举国之力,联合盟友,堪堪能抗,可是,真的打起来,就回不来头,而且此刻胜算很小! 可就在此时,崇景却传来书信——奉天子令,将吴国世子吴禹送回吴国。 吴王简直懵逼! 难道那个书童居然没暴露自己?难道天子不知道进京的吴禹是假世子吗? 不可能的! 所以大崇天子想要先礼后兵吗?还是想求和? 所以假借送世子回来之名来见自己? 他不敢猜,也不敢赌,迅速召集了门客权臣,以及真正的世子吴禹一同商讨对策。 如今,吴国虽然不是第一个动手的,但却是第一个明目张胆地和大崇天子反抗对上的。 所以其他诸侯国甚至都在观望他的下场。 不过,对于他勾结西仆倒是有一些诸侯国看不上,毕竟凭自己打是本事,勾结外族算什么事。 所以蠢蠢欲动其他诸侯国此刻居然没有其他的诸侯国趁机发难,反而是等着吴国的下场。 这也给了楚季旸和崇景足够时间去布局。 且不说有没有吴国勾结西仆真正的证据。 吴国世子是个假冒的,就犯了欺君之罪,这一项罪名就足以发落吴王。 特别是这次看到了战争的死伤无数,崇景更是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场景。 第94章 崇景决定先礼后兵,能兵不血刃最好。 于是,他带着天子的文书,呈了拜帖,准备拜访吴国国君。 顺便试探揭露假世子之事。 假世子没死,这会也终于能发挥点作用了。 第072章 美人计 收到文书的吴国国君吴骥煜简直夜不能寐。 他当即修书给了西仆,请求他们再次出兵解围。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如今西仆因为这次举全西仆之力的出兵并没有打下地盘,反而是被打回了草原,所以根本就自顾不暇了。 接连三封急信无果,吴骥煜几乎一夜白头。 最终,他再次修书一封,同时,连夜将自己最美丽的女儿吴国公主吴思绮打包好,送往西仆,以换取西仆领主的支持。 而要知道,当初他和西仆合作的筹码,便是这位美丽的吴国公主。 西仆本来就有野心,吴骥煜更是承诺在他打下嘉峪关之后,不仅能获得更多的地盘。 更是能将自己美丽的女儿下嫁于他,这自然让野心勃勃的西仆领主呼延垣满口答应。 当年的一次机会,呼延垣偶然间巧遇了这位吴国的妙龄公主吴思绮。 这位骄傲美丽的吴国公主给了他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美人。 何况,所以这次入侵,也是西仆侵略中原的好机会。 吴国国君分析利弊,终于说动了这位西仆的野心家。 蛰伏多年,终于找到机会! 本来胜利即将在望,大崇的确中看不中用,吴国又不支援。 谁能想到,居然会被楚季旸横插一脚,让吴国功亏一篑! 西仆领主呼延垣正在发怒,却受到了吴国的再次求和。 西仆对他此次出兵已经不满了,内忧外患,他自然不想理。 可想到美丽动人的吴国公主,呼延垣却咽了一口口水。 且不说先出不出兵了,他急忙应下。 如今他军队已经损失了不少,至少也要先得到一样东西! 只是可怜那位美丽的吴国公主吴思绮,从小被宠爱着长大,又怎么能没想到,自己会成为第一个为吴国争权夺势牺牲的筹码。 可是,吴国根本不管她的死活,派人严格防守,防止她自杀,防止她逃跑。 甚至吴王吴骥煜亲自哭着和自己女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生来的责任和使命就在于此,你若是不想吴国亡国,就应该为国牺牲! 最终,吴思绮公主终于心如死灰,停止了抗议,麻木地任人带往西仆。 如同崇景一样,受王室恩泽和待遇,在小事上他可以自己做主,可是碰到家国大事,他身上的使命和责任都不可推卸。 —— “吴国国君收下了文书,并且约我七日后相见。”崇景说道。 楚季旸摇摇头:“他这是缓兵之计。” 说完,他拿出了一张十分轻薄的布纸给崇景看。 “这是我的细作拓印的吴国和西仆通信的密涵。” “西仆如今答应明日三日后再出兵,偷袭你围困吴王的大军,如若这样,怕是七日之后,大军被围困,而你也将困在吴国。” 崇景眉头微皱,有些疑惑:“西仆怎么会在此时答应出兵,他们刚刚才损失不少,本来西仆人员就十分稀少,物资也不富饶,这次应该损伤严重,无力再出兵才对!” 楚季旸点头: “按理来说的确如此,可你看这信上提到的吴国公主。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且不说他出不出兵,但至少口头上会迎合。你我二人,得做好两手准备。” 怕不是这位吴国公主,此刻已经在被秘密送往了西仆的路上了。 崇景听完始末,大叹一口气。 从窥见乱世开始,就得以猜测国与国之间的利益与交锋,现在才刚刚开始。 吴国的公主才年仅十六岁。 不知这位美丽且养尊处优的公主,要嫁往外族,嫁往一个比他父亲还年纪大的草原老者,该有多害怕。 可是吴国此举,虽然无奈,却有效。 “你怎么会了解那么多?按理来说,截下密涵的可能性极低。” 就算他在吴国和西仆都有细作,这也未免太过厉害了些,可怕了些。 再往细想。 而且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吴国和西仆的动作…… 楚季旸大概早就知道了。 他知西仆会动手,知吴国会见死不救! 难怪楚季旸会在如此迅速的时间内派出神箭手。 崇景不敢深想。 他看着神色幽深的楚季旸,将心中猜疑散去。 既然已经结为夫夫,字成一体,他不该疑,有什么问题该问便是。 何况楚季旸本来就没有说过要放弃他的野心,甚至在天子面前也,敢明目张胆地向大崇的天子索要西仆。 所以,他理当有什么说什么。 二人一路走来不易,能成亲更是不易。 两人还有许多的时光要在一起,未来楚国和大崇王室,也将有更多的冲突。 莫疑,莫生间隙。 楚季旸听他问起,却也没有隐瞒。 当初他在西部行商的时候,遇到了买卖奴隶的队伍,正好瞧见的奴隶队伍中一个少年。 那少年比旁人都有所不同,他一眼看出就是外族。 第95章 这本来也正常,可是楚季旸也会一些识人之术,见那少年性格刚烈不屈,额宽目钜,觉得这少年或许是个人物,索性便买下了这那一堆人。 果不其然,少年正是来自西仆,并且从前还是个小领主的权势之家。 可惜的是,他的家族却因为得罪了西仆的领主呼延垣,所以被施以酷刑,惨灭了族。 他靠着忠仆替换了的身份,才九死一生,逃了出去。 可惜好不容易逃到了关口,却不幸被人捕捉,印下烙印,成了奴隶。 而那时候楚季旸早已窥见天下将乱,外族也蠢蠢欲动。 他觉得这是一个打开西仆的口子。 西仆草原民族自古以来就团结,所以很难找到突破口。 没有什么比仇恨,要更加让人安稳相信的。 少年被呼延垣灭族,从仇恨中苟活,决不会再效忠呼延垣。 能答应恢复他自由身,帮他复仇,少年自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为他效忠。 所以他用了特殊的办法驱逐了少年身上的奴隶烙印,允诺他荣华富贵与权势,帮他复仇,再训练之后,想办法让他再次回了西仆。 而他回去之后,在楚季旸的计划之下,也成功地成了西仆二皇子手下的人。 并且取得了其信任,颇有几分小权势。 听完此言,崇景不得不感叹楚季旸身上的确是有际遇存在的。 能碰到这样的事情,能慧眼识人,更能帮少年安排好身份。 一步步走下去,到今天能得到西仆的大部分情报,绝非偶然和运气。 天时地利人和……自古明君,皆诞生于此。 时也,势也! 他想起了崇阳,他身上亦有天子之风。 他善颁布法度,勤政爱民,且懂得识人重用,不拘小节。 在和平盛世,他自然能做好一个合格的君主。 可是似乎在这乱世之中,依旧还有所欠缺。 一代代争夺储君之位,浪费了大崇王室的无数精英和力量。 所以在诸侯国的各位野心家忙于天下算计增长实力的时候,大崇天子一脉并没有从天下出发,反而是内斗,无暇顾及天下局势,放纵了诸侯国的发展。 不知不觉间,诸侯国已经培育无数私兵,长成大患。 甚至曾经,原本大崇的细作几乎布满各诸侯国,如今也被抹除不少。 崇阳虽然在登基之后试图力挽狂澜,颁布了一系列措施,壮大大崇的实力,可是依旧效果甚微。 时间还是太短了,可是天下已经乱了起来! 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自家皇兄要跟楚季旸合作了,不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大崇,为了保全大崇。 如今,楚季旸对自己毫无保留,他自然不会再有丝毫责怪之心。 何况两者联合造反,就算是提前知道了,也很难去阻止。 他也没有义务阻止。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遇见崇景,楚国也在等待着天下大乱的时机,等着逐鹿天下的机会。 何况楚季旸早就布了后手,并且帮他解决了这次纷争。 “如今该怎么办?” 崇景看着楚季旸。 楚季旸既然预算了一切,并且将今日所有的情报都告诉自己,怕是已经有了对策。 果真,楚季旸喝了一口茶水。 “我意欲兵不血刃,借机夺取西仆!” “吴国既然认为他的生机在于吴国公主,那么,这或许也是我们的一个突破口。” “这吴国公主,该不会是你的人吧?”崇景试探性询问道。 楚季旸顿时轻笑一声,摇摇头:“这倒不至于,你真当我有天大的本事,把手伸到吴国后宫去?” “也许,楚世子用美人计?”崇景小声。 “景王爷,你没发现吗?你现在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楚季旸无奈,伸出手在崇景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是啊,天底下哪个有胆子在他面前调侃他用美人计。 这位容貌优异到过分的世子,曾经甚至以此为耻,谁以此调侃他,必记仇无比。 可如今,面前之人,却已经如此放肆了,并且他还无法生起气来,甚至还觉得有些想笑。 崇景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从前冷冰冰的楚世子,他自然不敢调侃。 可是,如今,他可是自己“王妃”了,两人之间的相处,似乎越来越随便了。 是啊,这个人,已经属于他了。 “我放肆,也是楚世子纵的。” 崇景握住楚季旸的手,眉眼温柔地看着面前之人精致容颜。 “我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楚世子的美人计,可比什么都要有效。区区吴国,我这大崇的景王爷,不也是中了楚世子的美人计了?” 楚季旸眼神漆黑:“那就让我看看,景王爷能为了美人计,做到什么份上了。” 崇景大乐,倾过身子就朝着楚季旸淡色的唇亲了过去。 甘之如饴。 任君欲为。 第073章 羊入狼窝 是日,吴国秘密护送吴国公主的队伍,正在草原中悄然行走。 这条道一向是吴国通往西仆的秘密通道,隐蔽却安全。 并且沿路有西仆领主的人接应。 可是接应的人没来多久,突然间,却异变突起,一个拐角转弯处,有无数黑衣人迅速冲出来,持武器暴起而上。 第96章 吴国的护卫和西仆领主的人顿时大惊,拼命反抗起来。 可终究,这吴国和西仆领主的所有人马全部被黑衣人斩杀。 唯有一个人活着,正是那位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吴国公主吴思绮。 思绮公主咬着牙,掀开了小轿子的门帘强装镇定: “大胆,你们要干什么?我乃吴国公主!本宫命令你们退下!” 没有杀她,就说明留着自己有用。 他不知道这些是何人,但此刻她明白自己的命运已经遭到了巨大的改变,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会连累吴国。 她的衣袖中,留着一把锋利无比见血封喉的匕首。 危急情况下,她已经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 可是,谁不想活呢! 她瑟瑟发抖,却依旧支撑着吴国公主的威仪。 领头一位黑衣人朝她行了一礼: “公主殿下,切勿惊慌,只是我家主人要见公主殿下一面而已。” 思绮公主咬了咬牙:“既然如此,又何必如此无礼,让开,我跟你们走便是!” 她没有选择,只能暂时去看看这位所谓的“主人”。 死亡,永远不是最优选择。 最终,她毫无反抗地被带到了楚季旸和崇景的面前。 见到二人时,思绮公主分明愣了一下。 楚季旸和崇景皆是贵族出身,礼仪高贵,容颜更是世间难得一见。 加上二人的衣着举止,以及当今局势,她甚至一眼就猜出了两个人的身份。 可是即便如此,吴国公主也知道此行,二人可不是在做什么英雄救美之事。 二人的事迹,她早有所闻。 能解决西仆的危机,绝非泛泛之谈。 不过,此刻她的心里倒是平静了不少。 她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优雅而不失态:“原来是闻名天下的楚世子和景王爷,不知你们绑我来此有何见教?” 吴国之事,乃大崇此事的要事。 崇景率先开口:“本王失礼请公主来,是想给公主一条活路,给吴国一条活路。不知公主可感兴趣?” 能以国之利益交换的吴国公主果然是美貌动人,但更让他欣赏的,却是思绮公主身上的那份镇静。 即便害怕,也不失风度。 可想而知,这位吴国公主的教养和气度十分不错。 和聪明人说话,将会比和那种只知道惊恐害怕的小姑娘聊天要好得多。 思绮公主攥紧了手心。 “景王爷,此言差矣,本宫为何要您给活路?吴国为何需要您给活路呢?” “既然吴国不需要活路,那公主又为何被连夜送往西仆呢?”崇景问道, “公主,你可知吴国勾结西仆,是何等重罪!” “你可知,若非没有了任何的后手,你父王又怎么会在没有任何筹码的情况下将你送往西仆呢!他这是在平息西仆的怒气,也是在赌一把,你是否能得到西普呼延垣老头的心!” “可是公主,你真的甘心吗?公主大概不知道,大崇早就发现了掌握了吴国和西仆的所有通信证据!甚至知道你被送出西仆的使命,但是,西仆根本不会出兵,他们自己都自顾不暇。所以你去西仆,给不了吴国任何的机会,只会白白的牺牲你。西仆此刻内忧外患,绝对不可能继续出兵拯救吴国!” “从西仆败落的那一刻起,从吴国将命运和他们捆绑在一起,就已经败落了!” “公主,我和楚世子带着三十万大军,其余国家皆在观望,绝对不会做出头之鸟前来相帮。如今只要我一声令下,大军就会涌入吴国,吴国绝对不可能有生机!” “但是国君野心,天下何辜?百姓何辜?所以本王想再给你们一个机会。” 崇景步步紧逼,句句在理。 他年纪不大,但是处事方面的经验却比这位养在深宫的公主要丰富得多。 一番话之下,思绮公主已然是被他引导。 可是,她依旧强迫自己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可是,王爷去找父王谈判不是更好,为何找我?” “问得好,公主果然聪慧过人。”崇景面露微笑,“那是因为,我需要公主殿下帮个忙。” 思绮公主抬起头,看向他和楚季旸,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我,我一个弱女子,能帮什么忙?” 她已经自称我,故意怯弱,却也是疑问。 “弱女子,公主可不是弱女子!这世间,有才有德女子,多得去了。”崇景摇摇头,“公主何必妄自菲薄!” “如今,有一任务,非公主不可做也!公主,你相信自己吗?” 思绮公主沉默了。 思考片刻,她抬起头,眼中愈发沉静。 “我知道,你们要我,帮忙刺杀呼延垣是吗?” 唯有此事,她有机会做到,也只有她能有机会。 “是。”崇景毫不隐瞒,直言不讳说道,“某些原因,呼延垣必死!当然,我们会尽量人公主活着回来。” “今日就看公主的选择了,是要看到吴国百姓流离失所,士兵被杀,血流成河,还是,心甘情愿地为吴国堵一线生机呢?” 崇景说完这话,便不再说话。 楚季旸在他身旁一句未说,但给她带来了严重的压迫感。 她看着二人,没有威胁,给自己选择。 第97章 却明白,自己根本没有选择。 当前局势,的确是自己父王穷途末路的赌博。 可是,即便自己牺牲,亦不过是徒劳! 她就算真的有野心有把握,获得呼延垣的心,也根本无济于事。 因为,男人不会为女人而亡国的! 而她又年纪尚轻,心态高傲,又怎会真的甘心去讨好献媚一个外族老人。 还有吴国的子民…… 犹记得,去年年祭,年轻貌美的公主,受到了吴国无数子民的拥护和爱戴。 香车盈马,无数人呼唤她的名字,将她视为吴国的荣耀。 那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她明知道自己父王的野心。 可是她阻止不了,也没有任何的话语权。 一个美丽高贵的公主,只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工具而已。 而如今,自己已经成为棋子,可是一线生机却放到了自己面前。 背叛父王,她可换吴国子民的一线生机。 不背叛,自己必死,吴国更是血流成河。 终于,这位年轻的公主流下两行眼泪。 最后又抹去眼泪,通红的眼眶满是决然和坚定。 “好!” 大不了以死殉罪。 她要赌一把,堵上自己的命运。 更是弥补父王的错误。 等到她再次出现在那条西仆领主和吴国规划的路线上时,身边的所有人都已经换了。 思绮公主也不再像之前一样紧张害怕,而是满心坚定,因为这一次,她不是绝望地嫁给老者,而是有了自己的使命。 很快,一行人即将到达西仆领主的王帐。 前方已经有人前来迎接。 按照惯例,吴国之人不得再进入一步,甚至于给她安排的贴身女仆也被带走。 西仆领主呼延垣,比思绮公主想象中的还要警惕。 当所有人都被带走时,她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却见迎接的队伍中,走出一位领头的年轻侍卫。 他穿着西仆的侍卫服,腰间围鞭,背上跨刀,红缨束发,明显地位颇高。 他弯着腰走近轿子,恭恭敬敬迎她出来,声音清晰而嘹亮:“公主殿下,请。” 她伸手扶住年轻侍卫的手。 也在那一刻,她听到了年轻侍卫压低的声音:“殿下,我是侞尔西,楚世子的人。” “您别紧张,按计划来。” 一瞬间,她跳动的心,安抚了不少。 她被一群女人带入了一个帐篷,脱去了所有的衣服首饰,恨不得将他她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检查一遍。 莫大的屈辱让她咬牙切齿,但也不得不忍受。 随后,她被换上了西仆女子的服装,脸上也被轻轻地敷上脂粉,戴上了一些兽骨打磨的首饰。 这些装扮给了吴国公主更加异于常人独特的美貌。 但她皮肤细腻,气质高贵,远不是这里任何一个女子可以相比的。 当她进入帐篷的那一瞬间,不仅是坐在首位上的西仆领主,下方其他的领主更是全部用那种恨不得将她拆吃入骨的眼神看向她。 犹如羊入狼窝。 那种露骨的恶心目光,高高在上的公主何曾遭受过? 这也让她几乎支撑不住。 西仆的领主更是眼睛都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 “当时对思绮公主一见钟情,没想到,如今再见,公主居然比那个时候更加美貌动人,也不枉我为了你付出甚多!” 明明就是为了野心,这会却要冠冕堂皇地赔上一个为了美人的借口。 他到底付出什么了? 把自己当成猎物放在和吴国合作的筹码上? 用自己的美貌营造他英雄美人的戏码? 思绮公主恨得牙痒痒。 偏偏大帐内还有无数人迎合,恭贺之声让她简直想大骂回去。 第074章 西仆定 可是,即便内心恨之入骨,思绮公主也知道自己的目的,所以只能强忍着恶意,为他斟酒,盈盈拜礼: “能被领主看上,是我的荣幸。” 美人敬酒,焉有不喝。 在其他人羡慕的神色中,呼延垣一口饮尽思绮公主斟的酒。 随即,一把将年轻貌美的公主揽入了怀中,紧紧地箍住了她的细柔腰身。 大权在握,美人在怀,人生一大幸事。 呼延垣的老脸上简直笑意冲天,甚至忘记了刚刚西仆大败的境地。 呼延垣的身上一股浓重的汗骚味,甚至还有一股恶心的老人味。 与刚刚衔接自己下轿的年轻小将截然不同。 对方身上有一股清新的草原的青草味道。 思绮公主浑身僵硬,想到自己要与这样的人共度春宵,她就恶心得要死。 即便知道自己不可能嫁与心爱的郎君,可是这一刻,属于少女的不甘爆发到了极致。 还好,她答应了二人的要求…… 她故作赔笑,放松自己,软下了身子。 再次为这位西仆的领主端酒。 美人亲自倒酒,他自然毫不拒绝。 何况这个酒是他刚刚喝过的酒,绝对不可能有问题。 几杯酒下肚,他脸上的醉意更盛,似乎忘记了刚刚兵败的痛苦。 当着所有大臣的面,他的手不安分地起来,到处揩油。 第98章 丝毫不顾一位公主的自尊和高傲。 所以,她只是英雄座上的美人。 一个新得手的美丽玩.物而已。 思绮公主强忍着恶心,强颜欢笑。 但她心理素质的确强大,表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不满。 正当呼延垣甚至要解公主的衣服时,旁边伺候的侞尔西却突然提议: “听说吴国的舞蹈乃天下一绝,领主何必着急,春宵还长着。不如让公主给领主舞一场,否则要是在王的雄风之下,公主这些娇弱的身躯怕是明日都起不来了!” 带着颜色的笑话和恭维赢得了呼延垣的满意,其他人也急忙迎合起来,气氛达到极致。 思绮公主看向那人年轻沉稳的面容,此刻明白他羞辱的话只是为了救自己。 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剥光衣服羞辱,那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吴国的公主何其高傲和高贵又起,又岂像这些草原民族一般开放。 她内心松了一口气,而此刻,侞尔西已经丢过了一条长长的红色薄纱带。 纤纤玉手瞬间接过,思绮公主同时从领主的怀中挣脱。 此刻名正言顺,她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的确从小练舞,所以身子细软。 但她的舞代表着繁盛,高贵和荣耀。 本不应该给这群草原莽夫欣赏! 可是此时任务在身,她的手轻轻地拂过薄纱的每一寸。 随即在帐内大厅中央跳起了轻盈的舞蹈。 那厚底的鞋已经被她丢弃,纤细洁白的双脚露了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此刻,一舞倾城。 整个偌大的帐篷内,没有一个男人的眼睛不放在她身上,没有一个人舍得眨眼,皆目不转睛地欣赏着他们从未见过的吴国舞蹈。 人美舞更美,纤细的腰肢盈盈不可一握,可倾国倾城。 此刻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领主在见了吴国公主一面之后,宁愿出兵了。 这样的尤物,我见犹怜,谁不愿意? 所有的男人都眼露着绿光。 思绮公主的眼神却不经意地飘过那位年轻的侍卫。 他的脸上却并没有那般惊艳,反而是隐约露出几分紧张和担忧。 她很想告诉他,不必担忧。 自己是公主,自己懂得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她既然敢独自前来草原之上,她就不是一个娇小的只会哭泣的柔弱女子! 既然答应了楚季旸和崇景的交易,那么她便会誓死来完成。 不管是为了尊严,还是为了吴国! 一舞过后,当她携裹着薄纱轻轻地奔向呼延垣时,他张开了双手,毫无防备地死死抱住了这位倾国倾城的美人,眼中满是占有欲。 而这位美人,从桌上再次拿起了酒杯,纤手轻轻地拂过。 另外一只手,又拿了一颗葡萄,用玉指轻轻地碾碎,随即放入了酒杯之中。 “领主,这款酒名叫美人酿葡萄,您可赏脸?” 呼延垣大笑,此刻天地间没有比他更幸福的男人。 他拿起美人手上的酒杯,同时捏着美人的手,抬手间一饮而尽。 “大家散去吧!我要和美人春宵了……” 呼延垣大笑起来,爽朗的声音吩咐着所有人。 随后急不可耐地将美人压倒在虎皮毯上。 衣服被撕碎了,一件又一件,美丽的吴国公主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惊慌。 可就在此时,终于,呼延垣的身形一顿,突然停手,死死地捂住了肚子。 然后瞪大了眼睛,望着身下的美人。 “你……” 他转手掐住公主的脖子,用力报复,却喷出了一大口乌黑的血。 随即浑身颤抖,倒在了思绮公主的身上。 那一刻,思绮公主心跳如雷,可是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已经走到门口的所有人,此刻听到变故,顿时如梦初醒,纷纷奔赴而来。 “领主!” “领主,你怎么了!” “那个女人是刺客!” 所有人大叫起来。 可就在此时,那位原本在呼延垣身旁伺候的年轻侍卫借着距离的优势,拔出腰间的鞭子,猛然朝着领主的脖子卷去。 不,那根本不是一条普通的鞭子,那一瞬间,分明有轻薄的卷刃从鞭子中打出。 一瞬间,血溅三尺。 思绮公主的身上全是血,并且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可狰狞的头颅从自己身上滚下去。 这一刻,她终于再也没忍住,晕死了过去。 所有人大惊失色,急忙冲来。 就在此时,二王子呼延悛却突然从帐篷里侧走来,他赞许地看着侞尔西,接着从领主还热乎的尸体上,摸出了属于领主的令旗。 然后站立在侧,大声道: “领主已死,新领主将是本王子!听我令,所有人不得异动!老领主年老糊涂,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和大崇开战,损失我西仆精悍子民,只有我才能带着所有人度过此次劫难!” 原本手忙脚乱的众人突然惊醒。 原来这居然是一场宫斗。 而另外一边,其他的几个王子也都被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杀死,或者被活捉。 当反对者的尸体都被送往营帐时,营帐内所有位高权重的首领全部冷汗直流。 第99章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位看着温顺,没有任何心计的二王子,居然是如此心狠手辣的角色! 可是此刻木已成舟。 所有的首领,随着年轻的侍卫的呼声,顿时仆跪在地。 “恭迎新领主上位!” 而他们低头跪下的瞬间,却全然没看见那位他们新晋的领主,在拼命地朝着侞尔西使眼色。 此刻熹域关城内。 崇景和楚季旸正在执黑白子对弈。 崇景棋差一招,最终还是被楚季旸胜。 “季旸果然厉害,景不及也。” 楚季旸却摇了摇头:“不过是棋子先占了优势而已,本就提前占好优势的棋子,又怎么会不赢呢?” 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迅速地来报——西仆政变,领主死,二王子呼延悛上位,其他子嗣皆死或者是被废。 二王子上位。 而他是个傀儡。 真正掌权的,是侞尔西。 所以这一项计划,他们终究还是赢了。 西仆,无论明面上,此刻,却是属于楚季旸的地方了。 接下来,则是分崩离析的势力和人心收拢。 但那些都是小事。 楚季旸似乎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实际上,虽说关键在于“美人计”,让呼延垣死。 实际上,其它的部署规划,更为重要,否则也不能如此迅速掌权。 崇景想到什么,随口问了一句:“那位吴国公主呢?” “公主受到的刺激过大,正在休养,不日即可送来。” “哦,那时间就正好了。” 崇景看向楚季旸。 “三日后便是我的主场了,世子可不许再插手了,总得让我展现一下实力。” 楚季旸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 “自然。” —— 三日后,正是从前和吴王吴骥煜约定的时间。 也是吴国国军和西仆约好出兵的时候。 吴国公主吴思绮前一日便回来了。 她脸色苍白,短短几日身形就消瘦不少。 可是她眼中的坚定却比几日前还要深。 西仆迅速地政变,她也深知楚季旸和崇景的可怕。 得知即将而来的见面,咬牙跪地: “世子,王爷,你们的要求我做到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们能留我吴氏一族的命!” 崇景向来良善,可是却并没有答应: “公主,吴王所犯的可不是一般的错,如果他真的悔过,或者是值得饶恕,大崇天子自然会为他开罪。” “我们只是答应放过吴国的子民,避免血流成河,要放过你们梁王一家,这可就是另外的价格了。” 崇景没有松口,此刻也没有妇人之仁。 “明日便是我和你父王约好的时间,到时候你扮作我的随从,随我一同前去吧。” 思绮公主惊愕,却只能点头: “好。” 离宫的那一刻,她从来没有想过能回去,可是这一刻,她还是想去见一见自己的母妃和父王。 即便是最后一面,即便事实,她也要陪着他们一起死! 第075章 回归大崇 第二日,吴国的关城大开,吴王吴骥煜亲自在边城设宴,以示诚意。 崇景则是压着那位假冒的吴国世子,带着一队人马怒气冲冲地前去“问罪”了。 刚开始,一切按接待大崇使臣的礼节走,倒也和平。 终于,宴席开始。 崇景也见到了吴骥煜这位年过半百的野心家。 他倒比想象中看着还要年轻一点,精神也颇为抖擞。 身上有着王者的威严。 有身穿华服的年轻男子坐在次位,看来那位才是真正的吴国世子——吴禹。 客居主位左侧,但崇景的位置和吴王的位置却相同,皆第一上位。 吴王也在打量着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天子胞弟。 对方神色清明,身姿修长挺拔,面容清朗俊美,气质不凡,即便在贵族王室中,也实在难得一见。 难怪会让天子如此看重。 但是观其气色,却一点都不像会戏耍娈.童之辈。 郝京细作还未放行,所以他愈发确定,即便他和楚季旸两个人成亲,也绝对是出于政治意图。 否则楚季旸又怎么会帮忙呢? 崇景没有给他好脸色:“吴王,你私自勾结西仆攻打大崇,又对大崇的求救,天子的诏令无动于衷!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话可说!” 吴王顿时做苦状:“景王爷,你有所不知,吴国本来就没有什么兵马,哪里有兵马腾出来支撑大崇呢?” “何况吴国和西仆根本是死敌,我又怎么会勾结他们呢?王爷可不要把这顶大帽子往我身上扣,通敌叛国的罪名我可承担不起!” 崇景早知道他会咬死不承认,觉得自己没有证据。 他冷笑着地拿出了楚季旸给他的复制书信。 “那这些与西仆来往的书信,你又怎么说!” 吴王顿时大惊失色。 下方其他吴国臣子也顿时冷汗淋漓。 “这绝对是误会,我从来没有写过这样的书信!一定是有人陷害!”吴骥煜满脸大汗。 崇景不紧不慢地回道:“陷不陷害先不说,我且问你,你吴国的公主,第一美人,思绮公主去哪里了?” 第100章 也在这时,吴王才彻底地面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崇景绝对是有备而来的。 连公主的事情都知道,绝对是有足够证据! 他轻轻地转着酒杯,迅速地往地上砸去。 “砰”的一声中,楚国臣子皆站立起来。 局势紧张。 可是,埋伏的弓箭手却丝毫不见出现。 吴王顿时大惊失色之余,崇景轻笑。 “吴王,你以为,你的埋伏天衣无缝?” 吴王大怒,朝着不远处侍卫大喊:“来人,杀了他!” 同时,他迅速想逃。 可谁能想到,崇景的动作比他更快。 他似乎早就看准了吴王的动作,他迅速起身朝着吴王越来,从腰间掏出一把软剑,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的身手极快,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 那些吴国侍卫更是目瞪口呆,根本来不及动作。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看来文静温润的景王爷,居然有如此好的身手,从来没听说过啊! “吴王,你可先别急。”崇景似乎并没有再此杀人的打算,“你的人,早就被我解决了。” 他将刀架在了吴王脖子上,挪着他走到自己位置面前。 甚至再饮了一杯茶。 “我倒是好奇一些事,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思绮公主貌美孝顺,你怎么舍得把她送给一个年纪比你还大的糟老头子当玩.物呢?” 吴王知道此时已败定,他咬着牙,倒是出了几分英雄气魄:“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而已!我悉心培养她,不过就是为了能点用处,能为我所用,为国牺牲,是她的福气!” 此言一出,隐藏在下方不远处崇景的侍从中的思绮公主,顿时面色惨白。 崇景继续问道:“你可知西仆根本不会出兵,他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骗你将思绮公主送过去而已!所以你不要期待西仆,这时候来替你解围。” 吴王倒是脸色难看起来:“野蛮子,居然不讲信用!” “而且思绮公主柔弱无比,已经死在了那里,你知道吗?若真的有一点良心,这时候就应该为了你的臣民举手投降!而不是今日还敢设局杀我!” 可吴王听闻思绮公主的死,丝毫不为所动,反而是在那破口大骂可汗的,背信弃义:“我呸,老匹夫!居然占了我的便宜,还不发兵,早知如此,当年就应该踏平西仆再举事!” “女儿?这天下来往,皆送美人,我利用她又如何?她是我的女儿,该为我生,为我死都是活该!无能的东西,让她去诱惑呼延垣却做不到,简直无用,丢我楚国的脸!” 思绮公主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喃喃自语: “父王!难道在你心中女儿真的没有一点分量吗!” 还好,她身边的人捂住了她的嘴巴,并且拉住了她,否则她大概要冲了出去。 可是也在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自己在吴王眼中,是没有丝毫意义和情感的。 然而更让她可怕的是。 虽然木已成舟,但是吴王却目赤迸裂地朝着下方站立的真正的世子吴禹大喊: “我可以死,但吴国不可以亡!活捉崇景,才能保住吴国!” 话音刚落,他却已然主动朝着刀口撞去。 崇景其实在他刚说话开始就准备抽剑,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 吴王抱着必死的决心,撞上了剑尾。 一剑封喉,顿时血溅满地! 吴王不甘倒地,死前的目光还死死看向吴禹。 “不,父王!” 同一时间,吴禹和所有臣子侍卫同时朝着奔来。 当然,崇景同行的侍卫也反应迅速,立刻奔去地围住了崇景,形成了一个保护圈。 崇景面色冷静,他抬起手来,举着染血的剑: “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是否投降于大崇?” 吴国世子自然不投降。 父王死在他面前,就是为了换取一线生机。 他怎么敢降! 何况,他觉得只要抓住了崇景,大崇的天子自然会让步,并且他能趁机讲条件,而到时候,吴国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于是,他迅速挥手而起,对着围攻的所有人大声喊道:“活捉崇景!赏黄金万两,封一品官!” 这话让所有的侍卫都拼死地挤进崇景被保护的包围圈。 没有一人放弃,今日来的,皆是吴王心腹,并且早有最坏机会。 几乎在同时间,崇景面色冷酷: “杀!” 顿时,有无数的弓箭手从围墙,从屋顶上涌出。 他们百步穿杨,一根根锋利的毒箭,朝着惊愕的吴国世子以及各位大臣射去。 箭箭毙命! 一个个侍卫高手,吴王心腹臣子倒地。 满地伤残,血流如注。 崇景面色严肃,却始终不动声色。 崇景虽然温和,但是历经过大崇天子之争的,他又岂会软弱无能呢? 他想避免纷争,避免百姓士兵的伤亡,可是不代表他害怕见血。 而且战争和混乱,绝对避免不了流血,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减少伤亡。 所以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完全准备,不仅联合楚季旸的兵马围困了吴国,防止他求救。 更是做好了求救的准备,借来了楚季旸的上百名神箭手。 第101章 吴国的埋伏,早就被他的神箭手换掉。 他的掷杯动手,自然无用! 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 吴王其人,却也难评。 怎么说呢?他将自己美丽孝顺的女儿作为筹码,丝毫不见心疼心软,可是,却宁愿为了吴国的野心死亡。 很快,吴国臣子一个个倒下,包括真正的世子吴禹。 而随着这里重要人物的全部死亡,崇景搬出天子诏令,大声喊到: “投降者免罪!” “百姓无辜,百姓无罪,听从命令,士兵无罪!” 同一时间,又有无数的兵马浩浩荡荡而来。 吴王亲兵赶来,根本无济于事。 很快,边城归于崇景。 很快,他便放出消息,吴王和世子皆死。 大崇总计派兵三十万,围困吴国。 吴国降者,有一线生机,可免死,按罪处理。 没有参与勾结西仆之事者,可免死。 其余吴王王室子弟,投降者按功免罪。 所有士兵,皆大崇子弟,如若放下武器归降者,可免除牢狱。 抵抗者,死! 吴国顿时沸沸扬扬,一片散沙。 大势已去,他们核心拥护的吴王和世子都已经死亡,那些士兵有家有子,又岂会为了旧主而宁愿牺牲生命? 无数贵族子弟投降,无数士兵放下武器,解甲归田。 当然也,有忠贞不渝的门客和臣子殊死反抗,可终究被大军镇压,毫无反抗之力。 短短几日,崇景带领的大军就一路通畅,被投降的官员放开城门,进入了吴国王都司权城。 而后,大军进入吴国王宫,搜寻漏网之鱼,彻底管控了王都,收编吴国臣子,派兵驻守主要城池,管控大局。 一条条,一道道,顺畅无比。 天子亦同时派人前来收编吴国舆图,吴王印玺,重新改官制,安抚百姓,捉拿吴王同党余孽。 吴国至此,彻底回归大崇! 天下皆惊。 第076章 “婚假” 而随着吴国归服大崇传出去的,还有解决此事之人 而观卷入此次事件的核心人物,除了殊死抵抗在熹域关的郑小将军郑晏安,这位拥护大崇天子的郑家嫡系,至此崭露头角,受到关注。 还有明面上一人,那便是崇景。 那位传言中脸上一向带着温煦笑容,一贯懂得吃喝玩乐闲散无害的景王爷,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亲自诛杀了吴国国君以及世子,血腥镇压了所有拥护吴王的人。 降者不杀之计,更让他兵不血刃的取得了吴国的管辖权,并且迅速地停止了吴国内乱,稳定了大局。 如他此举,对于吴国子民来说,损失最小。 对于大崇来说,损失的兵马战力也更少。 甚至吴国百姓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毕竟,明面上他们不仅是吴国的子民,更是大崇的子民,如今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管理者,又有何事呢? 至于吴国一脉,王室贵族,与他们何干? 吴王是第一个被消灭的分封出去的异姓君主。 他也是第一个对大崇反抗动手的诸侯国。 不得不说,吴国在诸侯国中虽然实力并不算拔尖,但是随着吴国的灭亡,也让诸侯国胆战心惊 原本以为大崇天子势弱,并且无人可用,可没想到短短时间内,吴国就败了! 兵有郑家,智谋有景王爷。 甚至随着那场荒唐的男王妃,可能还带来了强大诸侯国楚国的支持。 所以,虽然吴王开了个战乱的头,但是没有开好,所以其他诸侯国此刻愈发不敢轻举妄动。 这么看来,愈发需要再从长计议改变策略。 而解决了主要的事情,崇阳派来的官员和兵力也接管得差不多。 崇景也准备押送剩余所有人回郝京了。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上门了。 是西仆那位年轻的领兵侍卫侞尔西,如今新领主身旁最信任之人。 也是西仆如今实际掌权者。 表面上,二王子呼延悛成为新的领主,实际上,真正的掌权者却是侞尔西,也正是他在楚季旸的帮助下,消除异己,剥夺了一切反抗的人,轻而易举地掌控了整个西仆。 二王子,不过是傀儡。 当然,他更是楚季旸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他不是来拜见楚季旸的,而是提出要单独见崇景。 “是王妃……楚世子叫你来找本王的?”崇景问道。 侞尔西有一天:“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景王爷,我想要向你求一个人,此事非王爷不可做决定。” 侞尔西虽然年轻,但是到如今,已经掌权,早已不复那时年少。 可此刻,他年轻的面容却带上了激动与诚恳。 崇景吓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了: “我似乎明白你的来意,思绮公主的确美丽且性格坚毅,与你倒是相配。” “她在这次事件中帮了不小的忙,更是一心为吴国子民着想。即便是到了郝京,我也会恳求皇兄留他一命,让你带走她,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能不能让她跟你走,就看你的了,强人所难之事,绝不可做。” “多谢王爷,我会让她心甘情愿的! ”侞尔西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一个礼。 随即,被人带着去了关押吴国公主的房间。 第102章 思绮公主的待遇远比其他吴国王族好多了,可是此刻她依旧面色憔悴,心如死灰。 吴国幸存的王室子弟,此刻全部被关押。 她央求崇景让她去看了她的母妃,可她母妃却跪着恳求她救救自己的兄长。 丝毫不顾她死里逃生而归,也毫无怜惜之情,甚至让她以色求人。 原来,不仅是父王不爱她,母妃也是如此。 她麻木而走。 家国巨变,万念俱灰,她早已做好了殉国的准备。 甚至不曾提过让崇景留她一命,放她走,即便知道他会放人。 可是就在此时,门打开了,那位只有一面之缘,身上带着清新青草味的年轻侍卫,朝她伸出了手。 “公主,景王爷答应,如果你不想再回中原,愿意放下父兄仇恨,便跟我走吧!” 在那一瞬间,思绮公主的脑海中千回百转。 她想到了死在自己身上的可汗,想到了当初父兄宴会上的话。 侞尔西神色恳切:“你已经为吴国失去一条性命了,所以现在该是你过自己的日子的时候了。” “你很美丽,女孩子不应该为男人的过错而哭,天下战乱,你卷进来已经是不应该。再去郝京,你也逃离不了纷争,所以,跟我走吧。” “我不强求你嫁给我,但是我会给公主一个庇佑之所,以感激你当时的帮助。” 思绮公主抬起头来,终究流下两行泪。 随即,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愿意。” 她把命运交之于手,却也是在逃离自己曾经的命运。 等到侞尔西和吴国公主的身影消失。 这件事才彻底地结束。 而在此事之上,楚季旸实际上得到了西仆,吴国也重新归服大崇。 楚季旸和崇景,这对新婚“夫夫”,在其中做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这也是两个人正式登上诸侯之乱的历史舞台。 当然,虽然第一个诸侯国的动乱被轻而易举地平息,但这并不说明一切的混乱已经止步,而是说明着更多的混乱即将到来,而这只是一个起点。 —— 此刻郝京。 崇阳也收到了崇景来信。 上面详细登记了吴国所有的罪臣和死亡名单,却单独将吴国的公主记为了牺牲。 崇景的暗示很明显,他放了人。 当然,在大局和胜利面前,一个女子的死活对于大崇的天子来说无关紧要。 他相信崇景的判断,所以不在意一位漏网之鱼。 他的脸上本来有喜色,可是随着信封的最后,他脸上的神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一切结局,几乎和楚季旸想得一模一样。 说是料事如神也不为过。 他不知道这场战争是真正地赢了还是失败了。 但是楚季旸已经露出了他的爪牙,其他国家也是如此。 他也终于明白了钦天司所说的天子之姿是什么意思。 他是天子,他也是天子,有双星之相。 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让二人都回京吧! 只要杀死楚季旸,他的江山就会稳固,他永远是这世间唯一的天子。 可是,瞧着崇景最后面的落笔——王兄,我将速归。 他却犹豫了。 他攥紧了手心,却再次松开。 崇阳面前的年轻谋士,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陛下,这可能是最后的时机了,你真的要放弃吗?” 崇阳神色幽深:“既然星象已出,那么就算孤如何努力,也不会杀死他的!利用阿景,会是唯一的机会,可他会恨我一辈子!” “孤已经没有兄弟父母了,他是孤在这世间唯一的同胞兄弟。如果要以毁了他一生的代价,来坐稳这大崇江山,那孤当着天子何用呢!既是双星,现在坐在大崇天子位置上的人既然是孤,那么,孤相信,我一定会力挽狂澜,再创一个新的盛世!” 抬起头,帝王之姿的天子此刻脸上满是自信以及光芒。 “所以,孤不信,孤会比他差,孤不信,最后的赢家会是他!” “又何须下作手段!” —— 所以,当崇景和楚季旸走到半途时,却收到了崇阳的回信。 大崇天子大肆夸赞了二人在吴国事件中的功绩,可话锋一转,却让二人不必急着郝京,准备给崇景放半年的假,如若有急事再回。 为此,他甚至说自己武有郑晏安,文有陆宗晟。 让崇景顾着新婚燕尔,多陪陪自己的王妃。 甚至为了方便,还给他了一道天子诏令,有此诏令,他可以随便出游各诸侯国和大崇领地,见诏如见天子。 按理来说,各诸侯国依旧蠢蠢欲动,或许有人要趁火打劫也说不定,现在大崇正是用人之际。 居然直接给他放婚假? 崇景觉得自己现在似乎有些摸不清自己这位兄长的心思了。 倒是楚季旸在读完崇阳的这封信之后,脸上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果真,天子不愧是天子,有天子之气魄。 如果不是这封来信,他或许无法彻底地相信大崇天子与他的约定,可是这封来信,却分明说明着大崇天子对于崇景的信任。 也证明着这位天子的人品。 天下英雄枭雄皆,以自身利益为主。 第103章 没曾想到这位从五子夺位的纷争中胜利的角色,居然还有那般的铁骨柔情。 这封来信,足以说明天下权势或许重要,但是重要不过皇家亲情。 崇阳对自己的这位胞弟是真心实意地宠爱。 无形间,两人的博弈,此刻却已然是这位天子更胜一筹。 天子的胸襟和气度,也彻底让他再次赞叹。 他不愿意崇景多想,所以只是握住他的手: “这样还不好吗?你我二人这些日子的奔波,难道不辛苦吗?难得天子体恤你我,阿景,我们既然已经成婚了,那就回楚国拜见我母后吧!” 当初他们成婚,时间和日子都太过匆忙,所以端云夫人没有来参加,是他们一生所憾。 “你已经娶了我一次,回楚国,让我娶一次,如何?”楚季旸轻声道。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崇景脸上略有些微红。 “那好,我们回楚国。” 随即,他便迅速和大崇的主事商议,将护送吴国所有的罪臣,以及这次战乱的俘虏,全部有条不紊地交接了出去。 倒是再次一身轻松了。 而楚季旸的人,早已经在那边等候了。 只希望接下来,各诸侯国动作不要那么快,那么他们将有难得的空闲,来享受一下他们的二人世界。 崇景期待已久。 第077章 江南之行 两人赶回楚国,只需约五六天的时间。 楚季旸早已派了训练有素的信鸽送信回楚,告知自己和崇景不日将回的信息。 端云夫人闻言,大为欣慰,并告知楚季旸不急,好好休整,她将准备充足,迎接二人。 此时春意愈盛,到处春风拂绿,百花绽放。 两人难得悠闲,又恰逢路经江南地段,所以两个人决定在江南暂时驻留,以赏花赏春。 清州城,为江南富州,属大崇管辖。 二人决定入城行走。 和楚国与郝京截然不同,清州城风格独特,属于标志性烟雨江南,山水独有。 山环水绕,千年古城,到处都是幽静河流。 环桥通道,小船穿梭在河道之间,极其美丽。 街道上人来人往,亦是江南做派,女子温婉,男子柔情,广袖飘飘,休闲逸事。 如果没有战争,崇景不敢信这天下江山万里,将有多么美好风景。 此刻,他和楚季旸二人都身穿常服,看着像是典型的江南公子,富家子弟。 两个人虽然做了些伪装,但依旧俊美无双,容颜出色,一路居然收到了无数的香帕飞花,惹得从未见过此场面的崇景略有些面色绯红。 “本以为江南婉约,倒是民风彪悍。” 楚季旸倒是似乎习以为常。 “这可算不得民风彪悍,富庶之地,女子豪迈而已。我因经商之故,已经多次下江南了,这种事情也常见。” “是啊。”信安瞧见楚季旸颇为开心,忍不住在一旁补充道,“每回公子下江南,都要害得不少江南小姐单相思呢!这种小场面,王爷,不,景公子你可要习惯。” 崇景只向楚季旸看过去,脸上露出笑意:“季旸……看来乔公子似乎在哪都如此受欢迎。” 楚季旸此刻依旧是经商所用乔公子的身份,所以想起之前柳州城之事,崇景免不得调侃。 楚季旸没有回话,他的神色一直放在崇景的身上,随后紧紧地牵住了崇景的手。 十指相扣。 楚季旸似乎不太能说密密麻麻的情话,可是此刻,微凉的皮肤相触,崇景却是心头一热,紧紧回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眼神交接间,绵绵密密的情意与默契,不言而喻。 这惹地不经意经过的一些姑娘们大感遗憾,频频侧目间,又有些许难过。 但是,却又觉得二人似乎很赏心悦目。 “乔公子”在江南主要经营茶米布料,虽说不常驻,但是也有不少人认出了楚季旸。 不过,瞧见他身边与他异常亲密的崇景,皆大惊。 “我早听有人说乔公子身边跟了一位貌美的公子,今日得见,居然传闻是真的!” “听闻楚国世子和崇景王爷大婚,两人俱是天人之姿,难道世间流行风向已经如此了吗?不得不说,乔公子和这位小公子真的是太配了!” 商人都是人精,又在外勤走,所以都修得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特别是与楚季旸有过生意往来之人,愈发油腔滑调,恭维不已。 崇景倒是挺愉快。 没想到世俗接受的能力倒是挺强。 当初他和楚季旸大婚,可是天下讨伐,虽然有诸侯国从中作梗的嫌疑,但也算不得什么大好事。 没想到此刻,富商乔公子和他的男夫人,倒是颇得人祝福。 也是,没有利益冲突那些,世人也管不着,谁会去操心别家和谁塌上,男男相合,是否断子绝孙呢! 一路走过,已经遇到好几波人打招呼。 楚季旸此次不是为行商而来,却是点头之下,未有空深谈。 不过,中午二人正在酒楼吃饭时,却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 那人典型的富家公子装扮,眉目风流俊美,与其他商人相比,还有一股难得的书卷气息。 他一见楚季旸,面上一喜,急忙走过来:“居然真的是乔公子!乔兄,你可好久没来江南了,怎么也不通知我?” 第104章 楚季旸对于其人,大概很是熟稔,起身招呼他坐下:“苏公子,许久不见,可好?这次我是恰逢路过,不准备久待,所以未曾拜访苏公子,还望见谅。” 这位苏公子也毫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 他一眼就看向了楚季旸身旁的崇景:“这位是?” 通知他的人随口说了一句,乔公子带夫人前来了,之前可没听说乔公子身旁有这样的人物。 楚季旸径给苏公子倒了一杯茶,坦然说道:“他是我夫人。” 苏泽安刚酌一口茶,差点一口茶水就喷出来。 “咳咳,他……夫人?”苏泽安显然没想到,夫人会是个男子? 男子?难道是女扮男装? 可看身形,也不像啊? 楚季旸摇摇头:“我的夫人,的确是个男子,我还以为苏公子早就听闻了。” 转头,却是向崇景介绍道:“这是江南苏家三公子,泽安公子。” 苏家,是江南最大查行的东家,崇景也听说过。 没想到楚季旸和苏家居然也有往来。 苏家虽然经商,但是近些年已经转仕途,姻亲家族有不少人入仕了,在当地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大。 崇景闻言,颔首朝苏泽安一礼:“苏公子,我名景。” 苏泽安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失礼,急忙道歉:“景公子见谅,刚刚是我失礼了,我自罚一杯。” 他急忙叫了人,上了一壶酒,果真爽快地自罚一杯。 “今日就算我请了,本该就我尽地主之谊的,只怪乔公子太客气,没有提前告诉我。” “而且乔公子娶夫人,居然也没通知我喝一杯喜酒,我也少不得准备一份薄礼。真是见外!” 他看着崇景:“江南多少贵女朝我打听过乔公子来历,实在不曾想,乔公子早心有所属。我曾经猜想乔公子这样的人物,会配如何一位如花美眷?如今一看,景公子气度容貌俱佳,与乔公子竟出奇相配!” 苏泽安虽然刚刚有些失礼,这会说话却足以见其姿态坦然,心胸豁达。 商虽善于经营,没想到楚季旸交往的这些商人,从吕铖,顾二,到今日所见,到苏公子,皆气度不凡。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对于“男夫人”并未表现丝毫不喜或者厌恶,反倒是接受良好,并且也未把他当成娈童一流。 这也让崇景对面前的苏泽安印象不错。 接下来,苏泽安更是侃侃而谈,得知二人要在江南游历一番,更是不遗余力介绍起江南特色,清州名景来。 一席饭,倒是宾主尽欢。 酒足饭饱,苏泽安终于再次说起他此行找楚季旸的“正事”来。 原来,每年春季,江南都要举行一场春花宴,邀请无数江南才子佳人,汇聚一堂,吟诗作对,赏花作曲,比拼六艺,这次正好轮到苏家主持。 邀请名流佳士,也是家族实力的一种象征,苏家虽然在财力上在江南数一数二,但与某些世家相比,还是基础薄弱了些。 所以苏家正大肆邀请江南年轻名流参加春花宴,是的,年轻名流。 春花宴的邀请,必是男子25岁以下,女子20岁以下,未嫁未生子,皆有才名或者擅长之道。 当然,容貌出众亦可,甚至还有投花容比赛,就是容颜相比。 乔公子谈吐不凡,主要是……容貌难得一见,又与苏家交好,恰逢来清州城,苏家自然盛情相邀。 “这回可赶上了,乔公子你这回可没有急事了吧?你可推脱不得了,只要你答应,我晚间就亲自送上两张邀请函,乔公子可和夫人一同前去。” 苏泽安一脸恳切。 楚季旸侧过头来,下意识地看向崇景,征询他的意见。 苏泽安见此,脸上露出了揶揄的笑容——没想到,乔公子有夫人之后就不得了,一贯特立独行的他居然还要开始听从夫人的意见。 难道也是“妻管严”? 简直让人称奇。 崇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也收到了楚季旸征询意见的目光。 本来决定留一天,但看样子,如果错过了这次盛会,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有机会。 于是他看向楚季旸,说道: “耽误一天也不得紧吧?” 楚季旸点头:“自然不要紧,正好这春花宴往年我从未去过,这一次正好借夫人的光,一起去看看吧。” 他出世追逐利益,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极其紧迫,所以每次南下都匆匆而行处理要事,然后立刻赶到下一个目的地,或者回楚国。 所以他虽然游了许多国家,可是从未有闲暇的时间去赏花赏雪赏风雨。 这一回不同了,身侧有人,他愿意驻留,愿意让他的雄心壮志和天下大势都驻留一边。 前几日的刀光剑影近在眼前,万民悲伤,血色弥漫。 崇景虽然未说,但楚季旸却也分明清晰地察觉到了崇景心中多了几分郁结。 如果能让他放松一下,何乐而不为呢? “那便这么决定了!” 苏泽安不再给人拒绝的机会了。 “乔公子虽然未在我们面前摆弄文采,可我有预感,乔公子和夫人一定会在此次春花宴上大放异彩,我等着你们!” 说完重要的事,苏泽安便告辞,不再打扰二人了。 第105章 而整个下午,楚季旸和崇景两人,携手穿过车水马龙的江南街道,流水小桥。 于在闹市之中尝了许许多多未曾吃过的食物。 而到了夜间,天空繁星点点,四下春色浪漫,夜色热闹。 楚季旸有心让崇景开怀,所以特意包下了青湖河上一艘华丽的夜游船,两人在船头饮茶赏月,倾听江岸丝竹歌声,不胜美好。 天上轮月美轮美奂,对面人容颜温柔,是他见过最美的夜景。 第078章 春花宴 等二人当夜回去时,春花宴的邀请函已经送到了住处。 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件独特纹绣的纱衣外袍。 两张邀请函俱十分精美,并且各有特色,每张贴纸的界面都是用活字粘花之术黏着,极其独特,看出主持春花宴之人的用心。 看来,要获得这样的邀请函也并不是那么容易。 的确,苏家虽从商,但实际上,依旧是士族一流了。 他们已经很少和普通商贾来往了。 不过,乔公子是个例外,他容颜俊美,谈吐不凡,出手大方,所以和他来往的世家以及商人皆对他印象十分深刻,颇有名气。 所以,不仅为他留了个位置,更是连崇景这位无名无气的“夫人”,也获得了一张邀请函。 次日,正是春风和煦之时。 两人都穿着层层秀花白锦长袍,按照规矩,又在外套上了那件随邀请函送过来的独特纹绣的纱袍,广袖风流,显得二人更加与常人不同。 不过,二人还是像昨日一样,在外貌上稍做了伪装,防止被人认出来。 毕竟江南世家公子之内,有不少曾经到过郝京。 听闻,江南许多有名的才子也会到场。 彼时,女子虽然多处深闺,但也日常在外行走,所以有不少名门闺秀也将会来,不过都是世家子弟,恪守礼节也是极其必要。 春花宴的地点在于清州城最大的湖泊青漾湖之上,湖上有一岛屿,名为惜花岛。 惜花岛整座岛各种植物以及亭台楼阁的布置都极其精细,据说经过数百年的修缮。 上面繁花如锦,美轮美奂,岛主人是当世有名书法家贺泉懿,他云游天下,孑然一身,不慕名利。 所以惜花岛平日里也难得对外开放,除了其好友,一般人更是无法被邀请上岛。 苏家能说服贺泉懿借用岛屿主持春花宴,看来颇费心思。 正因为如此,这一日的春花宴,甚至比早几任还要热闹,邀请函十分难得。 到了湖边,一见穿春花宴纱衣的客人,便立刻有侍仆驾着专门布置的铺满了花瓣的小船接应。 这等风趣,崇景都不得不赞叹。 果真奢靡。 到了岛上,立马有美丽的婢女童子接应,特别是瞧见两人的邀请函是由自家公子亲自书写的,更是态度极好,迅速地邀请他们入见主人。 两个人很快就被带到了苏泽安和他两位兄长的面前。 苏家的三个兄弟皆是龙章凤目,极其优秀的容貌。 此刻三兄弟正在与两位公子在一座亭台之内,相谈甚欢。 苏泽安瞧见楚季旸二人来了,立马高兴地下亭相迎。 亭内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被二人吸引而来。 “这位便是我常说的乔公子,以及他的……夫人,景公子。”苏泽安朝着众人介绍道。 楚季旸和崇景也微微行礼。 苏家三位三公子,楚季旸都是见过的,所以二人倒是对于楚季旸和这位男夫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并无异样。 倒是其他三人,面色各异。 虽然苏泽安刚刚已经提到这位据说是长相不俗,并且才貌俱佳的乔公子,但是毕竟对方只是个商人,所以几人也从未放在心上。 甚至对于他邀请乔公子来春花宴,也是颇有几分不屑的。 可这会儿,且不说他腹中有没有才气,就楚季旸和崇景的相貌,就已经是世间难得了,加上其身姿挺拔气宇不凡,更让几人眼前一亮。 其中蓄须的公子正是大公子苏泽言,成熟稳重容颜俊朗,身旁那位看着风流不羁,眉目桀骜,正是二公子苏泽烨。 其他三位,也是这次春花宴数一数二的人物。 一位是柳思瑁,一位是杜阂源,这两位是江南的两大才子之首,更是江南世家出身。 这两位才子和苏家三公子的关系极好。 他们既有着世家公子的优雅和贵气,又有着诗人的风流气度,身上淡淡的傲然不羁之味。 另外一位,也是江南世家出身,家族居重要官职,颇有名望的戴凤椿。 他们五人正是这次春花宴的主持,而春花宴,还有一个时辰便马上要开始了。 春花宴分为诗词歌赋以及六艺比赛,魁首自然不必说,不仅名扬天下,更将赢得无数筹码和奖励。 并且,魁首还能得到一只特制的春花钗,可在夜间邀请场中佳人同游。 当然,女子方亦是如此。 崇景参加此宴,不仅是想见见江南佳宴,更是也有心为自己的皇兄物色几位才子。 所以在几人调侃二人必定才气不俗夺得魁首时并没有反驳,而是同意参赛。 毕竟,来都来了,两人年纪又尚轻,参加也未尝不可。 闲聊几句之后,他们又被侍女引到了另外一座专门的楼阁进行等待。 第106章 而那一片,此刻流觞曲水,所有的位置早已经安排得满满当当。 男子一方,女子在另外一方。 小溪奇石隔开,流觞曲水之下,却两边相连,可观对面人貌。 才子佳人虽说皆表明穿着春花宴的纹绣纱袍,但是打扮却各有特色,风貌各异,粉香无数。 此刻,有熟人闲聊,也有翘首以盼,显然都是在等待春花宴开席。 两人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也有认出了乔公子的,也有对两人的身份好奇的。 而在两人走后。 柳思瑁感叹道:“我以为世间风流不过梅公子,没想到这位乔公子以及他的这位小夫人……居然容貌上丝毫不输梅公子,气度更是不凡。我看他们应该不是普通的商人,或许是贵族出身也说不定……” 他眼神极好,又时常出入各诸侯国世家,所以颇有几分眼光。 苏泽安点头就表示同意:“当初我第一次见乔公子,就觉得如此了。当然,王公贵族自然不会在外经商,或许是哪个破落家族的贵族吧!所以我多次邀请他参加春花宴,终于这一次邀请到了,这还是托了他那位夫人的福。这次乔公子是随他这位夫人来江南游玩的,要知道,曾经他可是从来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真是可惜了,这样的气度居然喜好男子……”有人感叹。 不过,柳思瑁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眼神不经意看向了杜阂源。 杜阂源一直是梅公子的追捧者,他年岁颇大,却一直未曾娶妻,也是由于有如此爱好。 瞧着他眼神还停留在两人走远之处,还未回过神的样子。 苏大公子苏泽言忍不住提醒道:“我瞧着他二人感情甚好,杜公子可不兴做出横插一脚之事,何况,你已经有梅公子了,这一次,梅公子怕是为你而来的,否则也不会三次前来了。杜兄几年夙愿终究有望,可不要节外生枝了。” 杜阂源似乎终于回过神来,他收敛了神色:“苏公子说笑了,我只是难得见人如此不惧人眼色,有些羡慕罢了。” 他说是这么说,但是眉目中那显而易见的占有欲和势在必得却一闪而过。 如果只是商人就好说了。 就算是贵子,他也有把握。 真是……比梅公子还要让他心动。 —— 这边,楚季旸和崇景却不知二人走后的小风波。 他们刚坐下,就有丰盛的糕点花茶端了过来,让他们品尝。 崇景一直都深爱此道,又是和楚季旸一同品鉴,所以眉目间也增加了几分喜色。 而楚季旸的目光一直都放在崇景身上,即便周边万花美貌,他也未曾多看一眼。 两人虽然不知身份,但似乎插足不了任何人一般。 让人看着也心生愉悦。 楚季旸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也让不少想搭讪之人却步。 而不久,春花宴正式开始。 当苏家三公子和两大才子,以及戴凤椿五人出现时,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也不多说,先把这次春花宴的奖励列了出来。 名琴名画,上古圣贤真迹,稀缺古籍……随着几人一个个的介绍,氛围达到了极致,场面愈发热闹。 来参加春花宴,都是有几分才高气傲之人,出身不俗,自然对这些感兴趣。 有一些,甚至连大崇的王宫也都没有收藏,没想到却在这江南之地出现。 瞧着崇景兴趣盎然的样子,楚季旸问道:“阿景想要?” “这些都是孤品,可遇而不可求,能拿出来,的确是他们的诚意了。如果能获得一二,我自是开心,何况,你不喜欢吗?” 想到当初追求楚世子时,他以为楚世子高洁如仙,气质斐然,对方必然喜欢这些东西,所以还出了不少追求的损招。 没想到相隔不久,他便已经站在他的身侧,两人甚至有了那一层不可撕破的身份。 想到这里,崇景脸上的笑意就愈发温柔。 两人的座位十分靠前,离台上很近,所以可以清晰看到二人神色。 杜阂源察觉到那一脸笑容时,居然罕见地有几分走神。 楚季旸抬眉,正好敏锐地瞧见了台上某个人的目光,他顿时神色不悦,甚至微微侧身地挡过了崇景。 杜阂源倒是丝毫不介意,但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神,继续主持起来。 第079章 魁首 “怎么了?”崇景自然察觉到了楚季旸的动作。 “没什么,只是看到了蝴蝶,蜂蜜想朝这边飞来,帮你挡挡罢了。” 崇景轻笑: “莫不是有谁往这边瞥了一眼,又惹得楚世子醋性大发?你放心,我们不过是一日过客,再怎么样也无法拈花惹草的。何况我看,贵女少年多看的是你才对,还好你稍微做了伪装,否则我不敢相信在场是不是所有人都被你吸引了。” 在崇景的心里,楚季旸的容貌论天下第二,无人敢称第一,所以要说有危机感,应该也是他才对。 楚季旸顿时摇头,再次拉住了他的手。 介绍完这些彩头,春花宴的比赛正式开始。 两边的男子和两边的女子再次回归位置。 由苏大公子宣布第一场比赛的内容。 谁能想到,第一关比的居然是容——容貌的容。 第107章 由女子向男子点花投票,男子向女子点花投票,前三者记五分,前十者,记三分,其余每人记一分。 而后由奴婢给所有的男子皆分发了一朵青色兰花,给所有的女子皆分发了一朵白色芍药。 所有的花皆新鲜,无比上面,甚至还带着清晨的晨露,手笔之大,让人感叹。 好在参加春花宴的仅有上百人,倒也不至于计数时间太长。 楚季旸和崇景自然入乡随俗,分别将自己手中的芍药交给身后的小童,给了对面不远处两位秀丽温婉的江南佳人。 两人对视了一眼,却发现自己所选的风格和面前人有几分类似。 崇景选的女子,颜色艳丽,五官精致。 楚季旸所选,却是气质温婉,舒适大方。 两人相视一笑,这回倒没有沾酸捏醋,看来对方审美都在自己身上。 而那两位女子,也毫无例外,是获得芍药最多的。 所以世界男子大抵眼光同类,毕竟美貌是相通的。 而很快,就轮到女子给男子投花。 刚刚那位被众人包围着的梅公子,果不其然,络绎不绝地有兰花投过。 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有一位侍女拿着几朵兰花投入了楚季旸和崇景,这两个第一次参加春花宴之人的陌生面孔的花篮之内。 有了第一位,接下来居然还不少侍女持兰花而来。 这下两个人都不用相互吃醋了,只能相互一笑,接受了佳人的好意。 不过,投票逐渐结束,依旧有三位女子没有投。 她们三位似乎是好友,在那边商量着什么。 没过多久,三人的婢女就朝着楚季旸和崇景的方向走来。 梅公子那边顿时脸色难看。 果不其然,其中一位将兰花投到了崇景的花篮中,而另外两位都投入了楚季旸的花篮中。 看来,楚世子的美貌即便是做了伪装,也难掩其风貌,姿容气质,尤为突出。 这也让楚季旸所得的兰花取得了第一。 崇景也不差,兰花数目甚多。 投票结果一出来,让人意外。 第一次参加春花宴的陌生少年,居然得了第一。 而梅公子,这位已经连续三届在容貌一赛上夺得魁首的少年,只是堪堪和崇景打成了平手而已。 这一结果也惹得众人议论纷纷,看来这江南第一美男子的称呼要换人了。 当事人楚季旸和崇景却是不甚在意,反而有些皱眉。 没想到大家都是颜控。 两人来此,也实在不是为夺冠而来,如果太出风头,倒是看着有麻烦。 “罢了,无事,反正我们明日要离开。”崇景说道,“大出风头也无妨。” 说着,又给楚季旸随手拿了一块兰花糕。 楚季旸很自然而然地从他手中接过兰花糕,浅尝一口。 丝毫不嫌弃,甚至过分亲密。 两个男子,颇为异类。 这也引得所有人侧目。 梅公子更是当即站了起来,指着二人,脸色冷淡地说道: “伤风败俗!这种人怎么也配参加兰花宴!” 场面顿时凝固。 苏泽安见此,暗叫不好。 梅公子已经连续三年夺魁了,这一次被人比下去自然不甘心,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失态地站出来,简直就是太没风度了!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杜阂源,他却不动声色,似乎不再像往日一样为梅公子倾心,站出来为他说话。 想到刚刚的对话,他心里有几分不好,觉得事态严重了。 楚季旸和崇景是他邀请来的,他自然不希望出什么异常。 于是,他悄然走过去,轻声地安抚梅公子,让他别太声张,比赛为重。 好在主人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梅公子虽然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再次坐下。 不过,这个小插曲让楚季旸和崇景这两位新人身上,浮现出一抹暧昧的光芒。 不过二人却似乎并不在意。 而那三位少女,其中一位面容精致的红衣少女却是调笑道: “听闻天下闻名的景王爷和楚世子承天子赐婚,结成佳偶,所以两男子倒不足为奇。只是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一对,听闻楚世子和景王爷皆是王公贵族,天赐容颜,也不知可有面前二人之貌?不过,他们在一起倒的确赏心悦目,怕是楚世子和景王爷也是如此吧!” 另外那位面目温和些的女子顿时打断了她: “斐怡,不得擅议贵人,他们的身份岂是我等可以妄自调笑的?难道你也像普通市井小民一般爱搬弄口舌吗?” 另外一位年长些的少女也摇摇头: “才貌俱佳,可惜了。不过,他们二人既然敢明目张胆,倒也是勇气,我们又何必在这里调侃?” 红衣少女听罢,叹了口气,转移了话题: “是我多嘴了。不过,我也听说战事将来,也许这是最后一届的春花宴也说不定。而到下一届,我们许多人的年龄也已经到了,还是暂时全心想眼前赛事吧。不知道这一次的公子魁首会不会又是梅公子?还是这两位?这两位看着气度倒也出众,容之一比,已入前列,就不知才气如何,往常也没得听从二人的信息。” 年长少女回道: “我听说是苏小公子的朋友,或许是其它诸侯国来的也说不定,各地风化大有不同,或许哪国的贵族,也像天子一般。” 第108章 她眼神看向楚季旸和崇景二人,却有几分羡慕之意。 在他们议论之间,第二轮比试已经开始。 第二轮分为诗词歌赋,分数也是投票得来,和之前的计算分差不多,都是一分三分五分。 而这一次的出题,是由苏大公子苏泽言出。 只见他向着天空沉吟片刻,忽然指着远处飘过的闲云。 “往年都是以各种鲜花流水,汐月为题,这一年,恰有白云飞过,如春风微卷,就以云为主题吧!” 这个题定的颇有几分新意,所以惹得其他几人纷纷赞同。 很快有奴婢小童拿来了笔墨纸砚,分别发给各位赴宴的公子和佳人。 楚季旸和崇景,出身王族,自然从小都有名师教导过,写诗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崇景的天分的确不足,也难怪他说自己以前去学堂是插科打诨浑水摸鱼。 所以当他的诗,很一般—— “天边白云过,如浮鱼肚白;不知谁能起,云端赏其味。” 点题,不过却像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吃货。 字体虽然清俊,但也不算特别突出。 所得分数,也很一般,让不少对他抱有期待之人有些失望。 楚季旸却很给面子,称他点题且符合心迹,难得,让他不该妄自菲薄。 崇景大乐——还好考官不是楚季旸,怕是真要给自己开后门。 楚世子从前冷若冰霜,这时,面对自己时,却早已截然不同。 硬生生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真好。 很快,其他的才子佳人,也纷纷各书文笔,各有千秋。 梅公子的诗对仗整齐,辞藻华丽,的确难得,惹得一众人叫好。 楚季旸第一场容色第一,此次更是无数人侧目。 但当楚季旸的诗出来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的诗,不是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而是万里江山乱世之秋的感叹。 他的笔迹更是带着锋芒,让人称叹。 “云端悠闲意,百姓愁家粮;春风拂人面,铁骑逐云端。” 柳思瑁对诗颇有造诣,所以率先开口称赞:“虽辞藻华丽不足,但乃是大义之名!立意高端,忧国忧民,我要率先投乔公子一票!虽然他为商人,但是也忧虑天下,是我等之楷模,吾羞愧已!” 柳思瑁的开口,让无数人低头沉思,而后纷纷将投票投给了楚季旸。 当然,女子方亦有不少出彩的诗。 才子佳人,在这春花宴之上,却是才貌双全的多。 少年人,身上充满着朝气与傲气,不甘示弱。 待一个个诗词挂出,最后所有人的分数也迅速统计了出来。 不出意外,被大才子柳思瑁点名的楚季旸的分数,再次居于魁首。 倒也是众望所归。 更让人不解的是,两位才子,似乎偏爱这次两位容貌出众的新人。 杜阂源居然将一票给了诗写得平平无奇的崇景。 两位才子,本就请来当嘉宾主持,他们都观念带着主观性也不意外,往年亦是如此,所以才子佳人想得其青睐得名。 可今年,两个人都选了新人! 还是一对从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其他人惊讶不说,梅公子此刻的眼神简直要杀人。 第080章 连胜 上午的笔试为文艺类,主要在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上选题。 楚季旸不仅于容,诗,二题上都得了魁首,更是在接下来琴和画两门比赛上,无一例外,皆得魁首。 这引得越多人侧目,让他成为本场春花宴最为耀眼之人。 苏泽安这个邀请人更是与有荣焉。 为了打通江南世家名流关系,做好生意,“乔公子”不免投其所好,也曾收集一些名帖字画送给苏家。 可是他始终扮演着一个商人的角色,虽然见识颇广,也能谈古论今,却从未展露真正的才学,也与才子不沾边。 可是这一次,他终于答应了春花宴。 而他也终于毫无保留,以碾压的状态,在诗词琴画这几门主要的比赛之上,毫无意外全部取得了魁首的成绩。 简直让苏泽安出乎意料。 不过,崇景于这方面倒是平平,剩下的几门排分只能排在前十之列。 不过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反而是笑意不退。 因为夺冠的是楚季旸,是他的人,是他的王妃。 其余参赛者和主持人,也皆有异色。 就算往届春花宴日里的魁首,也从未有过在所有文艺比赛上全部夺冠的人。 简直让人惊异! 这个人甚至在前十几年中从未显露于人,甚至在诸侯国内也没有听说过。 到底是谁?难道是哪个诸侯国的才子隐姓埋名而来吗? 众人惊叹无比,同时对楚季旸十分好奇。 容颜出众,才学无双,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众人惊羡妒忌的目光,倒是让崇景愈发自得,仿佛夸的是自己。 楚季旸手下画出来的牡丹甚至吸引了蝴蝶飞过,戏于墨笔之上。 看得他十分称奇。 于是,崇景看向身后的小童,问道:“等会我们的作品能带回去吗?” “自然是可以的。”侍童连忙答道。 “那等会儿把乔公子的所有作品都帮我好好包装好,我们要带走。” 第109章 楚季旸听到他的话,眉眼绽放出一丝笑意: “如果你想要,回去我给你画就是。” 崇景却是兴致勃勃看着那幅画:“这个就很好,这还是第一次见你画画,以后世子的画,我都要裱起来,珍藏。” 如果一个人聪明,那么他在某些学习方面的造诣都不会低的,何况世家王室,皆有名师教导,除非真的少了某根弦,基本很少出现不学无术者。 崇景亦是如此,不过,这些方面,没有楚季旸那么出众而已。 楚季旸学帝王心术,权谋智慧,这些都是世子,未来国君的基础必修课。 但是文艺造诣,却是修养和个人天赋。 在楚国时,他装着病弱的世子,从未展示于人前。 又一直到处奔走钻营,所以他很少有展现才学的机会。 而这一次因为崇景说的一句,既然来了,那么那些孤品,自然能争取就争取。 所以他毫无保留。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与其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崇景的身上,他宁愿用自身锋芒来掩盖这些注视。 他的人无人可以觊觎。 即便是江南的第一才子也不行。 柳思瑁和杜阂源早就不参与春花宴比赛了,因为只要他们参加的那些年,夺魁一直都是他们。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他们的名声相貌都十分优秀,在此刻,也无人可及今年这位乔公子。 楚季旸几乎以一人之力夺取了所有人的光辉,让所有人黯然失色。 那位上届魁首梅公子也是如此,他妒忌又怨恨,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一直含恨注视二人。 而楚季旸身旁,另外一位同样优秀的少年,自始至终,眼光都不曾离开他半刻。 这也让他心里某种意念越来越烈。 接着便是下午的比赛了,中午还有一个宴席。 而上午的比赛一结束,就有无数人前来攀谈。 和刚刚觉得他们气度不凡来打探相比,这一次的人更多是仰慕楚季旸的才学,想询问他师从何处,家在何方。 楚季旸自称自己师从于一个隐士,来源于楚国,其余的并未透露多少。 他眉目冷清,语气冷淡,并不愿意与别人交谈的样子,倒让不少人得了闭门羹。 苏泽安倒是无所谓,他早知道楚季旸性格冷淡。 所以和兄长几人,主动朝楚季旸走了过去,笑道: “我就说乔公子不凡,果真如此,也不枉我请你来这春花宴!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春花宴举行了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能够连续夺得五场魁首,看来你一直藏拙了。不会下午的比赛,你都能全部夺魁吧?那你将从此名扬整个大崇和所有诸侯国了!偏偏像你这样的人物,不应该在各国之间岌岌无名才对?师从名师,也不知哪个名师能教导出如此优秀的学生来?” 楚季旸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点头:“苏公子过赞了。” 倒是柳思瑁沉吟半刻,似乎听到了他刚刚和别人的谈话:“楚国自有名山隐士,而你的画风和琴音……” 他心中有了几分猜测,试探性低声问道: “莫不是和楚天山有关?” 楚季旸心中顿时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居然也了解楚天山,不过,他并没有点头承认。 不过,其余几人都是已经有所了然了。 楚天山——曾经的天子相士隐世之处,几乎不行走于世间。 而能拜这样的师父,也是非常人不可及也。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几人心中对崇景和楚季旸的身份已经有所怀疑了。 可是终究不敢确定,毕竟楚世子和景王爷二人明明才刚刚平复吴国之乱,应该回京复命才对。 何况楚国世子什么身份?苏泽安和他认识那么多年,一国的世子怎么可能每年到处奔走? 所以他急忙压下了这个念头,只是觉得他或许是楚国的一个贵族而已。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邀请二人同桌吃饭。 主人邀请客,拒绝乃为失礼,所以崇景和楚季旸并没有拒绝。 虽然每桌的宴席都是单独的,但是能上主席的人可不多。 春花宴虽有女子,但男女不同桌,便不说。 所有被邀请的公子,唯有楚季旸和崇景,以及梅公子还有一位贺信公子,以及五位主持和苏泽安,居于主桌。 贺信公子刚刚表现亦十分优秀,和戴凤椿有些渊源,刚刚正是他邀请的。 而梅公子,按照往日惯例,也是由杜阂源邀请。 这点面子,他还是给了梅公子,所以没有听到刚刚楚季旸的话。 很快,一盘一盘的佳肴上来。 荤素搭配,各有特色,极其精巧,色香味俱全。 汇聚天南地北之物。 如果到寻常酒楼,甚至请不来,汇不齐这样的特色菜肴,但是能拿到春花宴客邀请帖的人,都有幸一偿了。 可想而知,春花宴的确是需要有门槛的。 崇景对吃食一道向来有兴趣,所以又见到这么多稀奇的菜式,顿时胃口大开,忍不住多下了几下筷子。 虽然他并没有失礼,也没有做出任何不当的动作,但依旧引得梅公子冷嘲热讽:“上午的魁首也就算了,他算什么人?凭什么和我们一桌,看他那个样子,怕是从未见过世面,丢人现眼!” 第110章 这话一出,引得主桌所有人都十分不悦。 特别是楚季旸,抬眼间冷气十足。 崇景本来在尝试夹一小块的鱼,听到这句话,自然明白说的是自己。 但是他没有动怒,而是微笑地放下筷子。 “苏公子三人请了名厨准备如此丰盛的美食,如果我们一桌人都不动筷,撤下完整的菜肴回去,那么不仅是浪费主人的一片美意了,更是浪费名厨劳碌!我也是初来江南,所以很多菜式我都不曾见过,没想到居然引得笑话,还望诸位见谅。” 他声音温和,引得许多人的好感。 同时这句话也顿时缓解了整个餐桌上的氛围。 苏泽言作为苏家长子,熟悉人情练达且知气氛,立刻应和道:“是啊,景公子能多动筷子,我们甚觉荣幸。如若全部不动筷,倒是让我们精心邀请而来的厨子蒙羞了,还望各位放心动筷。何况下午还有六艺要比,可颇费体力。” 说完,他也是自顾自地夹起菜来吃,其他几位公子见状也是如此。 这让梅公子显得极其没有风度。 他再想说什么,却被杜阂源带着冷意的声音阻止了: “梅公子,给我个面子,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这还是杜阂源第一次用这样冷若冰霜的语气对待梅公子,从前都是一掷千金地捧着他。 这让梅公子顿觉愕然,同时又有些许羞怒。 他终于明白时局不对,这样下去只会惹得主人和在场所有人厌恶,所以只是咬着牙不甘地说道: “那下午见真知了!” 杜阂源的目光不经意看向崇景。 而楚季旸则是冷冰冰看着杜阂源,发出了警告。 两者顿时双目交错。 没想到却恰好被梅公子看到了,他顿时一脸心惊。 一定是的,一定是那人连续几场夺得了魁首,所以杜阂源才将目光转移的。 只要下午自己能得魁,杜阂源的目光一定会放回自己身上! 此刻,他不知道的是,楚季旸和杜阂源目光交错之间,只有杀意和冷意。 第081章 下作 下午的六艺比赛,在礼、乐、射、御、书、数中选题,其实实际上只有两项比试。 第一项是射箭。 规则很简单,分高者夺魁。 而射箭,梅公子十分擅长,所以在往年总是首屈一指,连续三年夺魁。 所以他一扫上午的颓败之色,意气风发。 常人来说,文武一般不能双全。 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以为,楚季旸既然在上午的文之一途能夺魁,那么武之一途,即便擅长,也不可能样样精通。 何况,楚季旸虽然身材修长,但比起场内一些高大魁梧之辈,并没有优势。 不过,依旧有很多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崇景并未见过楚季旸射箭,不过想到那个神箭营,他总觉得楚季旸应该擅长此道。 崇景的箭术还算可以,他举箭而射的时候,更有着一股极其优雅从容的气质,引得不少人频频称好。 他的分数也着实不错,至少,在他之前的人,表现都没有他出色。 不过,比起他的箭术,楚季旸射箭则更为锋利,利落。 举手之间,一箭射出,仿佛有杀气弥漫正中靶心。 完美!十分! 一箭之功,让无数人拍手称赞。 喟叹之声不绝于耳。 梅公子气得脸都白了,他没想到崇景和楚季旸,居然都擅长此道。 他也不甘示弱地拿起箭,朝着箭靶射去,同样正中红心。 同样的分数,所以不分胜负吗? 不! 射箭一赛,有的是可以改变的规则。 箭靶,再次向后延50米。 此刻,已经是150米的距离了。 有其他的世家公子颇为感兴趣地试了一试,却有的人连箭靶的边都没挨到。 就在这时,后方有一箭射去。 再次正中靶心。 所有的人都抬眼看去,却是这两年都不曾在比赛中动过任何手的大才子杜阂源。 他衣袍猎猎,英气十足,他的年岁比在场的年轻公子要大一些,愈发身上显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稳重和挺拔来。 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手! 梅公子十分捧场。 随即更是不甘示弱地拿起箭,果真,又一次正中靶心。 他挑衅地看向楚季旸,少年张扬又骄傲。 楚季旸却不动声色,平静走到了射箭区域,似乎两个人珠玉在前,他却没有丝毫的压力。 不远处旁观的崇景,目光不曾从楚季旸身上挪开,却始终对他充满信心。 可就在,他即将要举箭,即将射出的时候。 原本也一同站在那观望的杜阂源不知何时站到了崇景的身后。 楚季旸随即神色停顿。 梅公子见状,心下一喜,随手挑起了一个石头,朝着崇景的身后丢去。 也就在那一瞬间。 楚季旸原本对着靶子的箭转向了崇景。 崇景愕然之间,身形却没有丝毫变动。 而这个时候,楚季旸的箭已经飞快地,朝着崇景的方向射来。 “砰!”的一声之间。 箭和小石块,在崇景身后不足半米之处碰撞,落下。 所有人顿时一惊。 第111章 楚季旸却已经满是寒霜地朝着崇景走了过来。 他径直握住崇景的手,冷眼看向梅公子:“君子失德,你箭术再好,又有何用!” 梅公子没想到楚季旸眼色如此之好,居然看到他掷出石子。 但此刻,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承认,否则这种下流的行为会被天下耻笑。 “你在说什么,明明是你自己要朝这边射箭的,要一不小心,怕是要射伤人了!你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刚刚所有人几乎都在专心致志地看楚季旸射箭,所以的确很少有人注意到梅公子这边。 当然,他们更没想到的是,楚季旸的箭术已经如此厉害,居然能瞬间射中活动的石子。 可是,射箭之术考核每个人只有一箭,他将这个箭射向了崇景身后的石子,也就是说他此次的成绩作废,直接归为零! 射中活动的石子可比靶子要难多了,而且距离也不短。 可以得出,楚季旸的箭术绝对不比杜阂源和梅公子差。 可是规矩就是规矩。 即便苏泽安和柳思瑁几人都说让楚季旸再射一箭,可是楚季旸却不愿意再动手,只是紧紧地握着崇景的手站在了一旁。 崇景知道楚季旸已经生气了,甚至对梅公子产生了杀意。 而他也异常愤怒,温和的脸上满是怒意: “梅公子,是不是你自己做的你心里清楚!但即便这场比赛已夺了魁,在在场所有人的心里,在我的心里,乔公子将永远是第一,而你将会被钉在耻辱柱上,被天下议论为不齿!” “没有证据的事,你们就是这样污人清白的吗!你们这样的苟合之辈,商贾之流本来就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诗词宴会,商人做派,狡猾之辈!” 梅公子依旧嘴硬,咬死不承认,甚至再拿商人名头出来,反而想诬赖二人。 就在此时,一直在沉默的杜阂源突然说道:“我看到了。” 他作为五个裁判之一,有绝对的权威,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他。 梅公子顿时脸色一白。 他似乎没注意到,杜阂源的眼神一直都在崇景身上。 如果被他看到,一切也毫无意义。 巨大的羞耻感以及恐惧让他毫不犹豫地阻止了杜阂源继续说话:“闭嘴!” 此刻,他顾不得什么。 “杜阂源,你要明白自己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 他没有了往日在杜阂源身旁的世家公子风貌,甚至直呼其名。 说完,没等杜阂源开口,就凑近了他身边,低语道:“杜公子,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拒绝你的追求吗?” 杜阂源其实已经不想理会他的话,三年的追捧,他早已乏味,何况这次,他发现了更好的人选。 而且,这次比赛之上,梅公子的一些举动,已经让他不爽。 可是下一刻,梅公子凑近他耳边,再次说了几句话。 杜阂源顿时脸上浮现出震惊之色。 而下一秒,他看着崇景,却已经改口。 “我分明看到是梅公子……身后的侍童,丢掷的石子!” 他恢复神色,看向楚季旸: “所以,乔公子你可能是看错了,毕竟隔那么远,一个小小的石子怎么可能看清楚呢?但我隔他们可比较近,绝无虚假。” 崇景皱起了眉头,他不明白为什么杜阂源要在这个时候找一个替死鬼。 梅公子大概是说了什么。 他神色幽深地看着此刻松了一口气的梅公子,眸眼中闪过怒意。 楚季旸想再说什么,崇景却握紧他的手。 在他耳边温声说道:“季旸,即便要发作,也不是现在。这个梅公子大概是什么特殊的身份,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崇景的话,让楚季旸彻底平静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而且春花宴马上就要结束,不看梅公子的内幕,也得再给苏家一个面子,否则这届春花宴,便彻底毁于一旦了。 梅公子这样的宵小之辈,还不值得。 虽然如此,但他的脸上依旧是更加冰冷。 当着他的面,对崇景下手,这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了。 所以不管他什么身份,都该付出代价。 两个人暂时的隐忍,让梅公子愈发得意。 瞧着梅公子得意洋洋的样子,崇景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就看最后一场了!我倒看看,梅公子还有什么下作手段!” 第二项,也就是春花宴最后一场比赛,比的便是骑术。 众人骑马,从起点围绕着整个岛屿一圈比试,足足有数千米的长度。 在岛屿的北边,居然还圈养着一处马场,周围是不小的草坪。 不过要养100多匹马,显然位置不够,贺泉懿也并无那么多人打理,显然是苏家的公子和其他几位世家公子调来的骏马。 在场的骏马都品相十分不俗,可想而知,苏家为了春花宴,的确是颇费心思。 “这次的春花宴与往日不同,两个月前,柳公子在塞北花重金买回了一匹千里马,作为赞助,特意将千里马送给这次春花宴。所以这场赛马比试会有多一个彩头,魁首将可以获得这匹千里马!” 苏泽言让人将那匹高大的枣红色骏马牵了过来。 果真骨架不俗,高大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俗品种,的确算得上难得一见的千里马。 第112章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振奋了,俗话说伯乐常有,千里马不常有。 在场的世家公子对马都颇有研究,品论之间,众人愈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梅公子更是挑衅无比。 骑术,他也不错。 何况……他作为去年的魁首,有优先选择比赛骏马的权利。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那一匹白色的高大骏马,正是去年带着他一起夺魁的骏马。 加上熟悉赛道,他绝对有信心超过楚季旸,再次总分取得所有公子中的魁首。 随着他选完,其他的公子也陆陆续续地进入了马场,选择自己中意的马。 其实这骑术之赛,和眼光和运气也有些许关联。 当然,最重要的是骑术,因为马场里面的马都是良驹骏马,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楚季旸和崇景也到了马场之中。 “你帮我选一匹马吧。” 崇景眉目温和,看着楚季旸: “这一次的魁首,我来夺!” 第082章 身份 两个人共骑过,崇景自然知道楚季旸的骑术其实不错,但是崇景依旧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特别是楚季旸的腿本来就和常人有些许不同,最近来回奔波已经多次,他不想发生任何意外了。 这不是自己的地盘,梅公子其人又邪性阴狠,他怕再生事端。 所以,这一场,就由他来吧! 事实上,郝京的公子和贵族圈子也经常举行类似的活动,但是崇景参加得很少。 他不愿意大出风头,何况碍于他的身份,总是会让某些场面变得奇怪。 所以即便某些时候他参加,也很少亲自入场。 赛事上,有的时候一些小手段也常见 但是像梅公子这么明目张胆,如此恶心下作手段的,也少见。 虽然不是他的地盘,他不想惹事,可是也并不代表性格温润的景王爷是好惹的。 何况涉及到楚季旸。 他的王妃,他的人,再怎么样,他也想亲自讨回一局来! 他愿意为了楚季旸去争那么一口气,自己的人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 不知为何,看着崇景此刻的模样,楚季旸内心的那点气却是消了。 他很少与这种宵小之辈生气,因为不值得,也不配。 只不过是涉及了崇景而已,所以激起了他内心的怒意。 甚至有些失态。 原来对方也是一样的。 他甚至有些乐意见到崇景为自己而动怒,一贯温和之人,为他动怒。 他点头答应。 他们穿过无数的马匹。 最终,楚季旸指着马群边上一匹黑色的瘦马,说道:“就它了。” 说实话,这匹马的品相并不算太好,因为有点过于消瘦。 虽然马架子很大,但是却似乎有些生病的模样。 见他挑选了这匹马,有个好心的少年公子提醒道: “乔公子,虽然这匹马的骨架颇大,有千里之风,但那也是以前了。而它已经厌食已久,且性子高傲,不容易降服,并不算得好马。我们并没有很多的时间适应新马,所以乔公子若要夺冠,另寻良驹骏马吧!” 这位年轻的公子相貌并不算出众,但是脸上带着的善意却让人舒适。 “其实我刚刚看到的是梅公子动的手,可惜我家世浅薄,不敢指出,羞愧之至。” 崇景和楚季旸自然明白,江南的公子世家无不依靠这几家主持之人为生。 所以世家公子都捧着他们,梅公子是杜阂源护着的人。 无人敢说话也是正常。 能这时候指出来,也算是这位公子的善意和勇气了。 不过,崇景依旧选择了楚季旸所指的那匹黑马。 并且就对这位杨公子的指出,表示了善意和感谢。 而楚季旸所选的另外一匹马,这是很常见的骏马,因为很多马都已经被他们挑完了,也只能挑选资质平平的马了。 选完马,所有人有半个时辰的热身,适应新马,或者说降服。 而崇景所选的那匹马的确是性子高傲,对于二人爱搭不理。 楚季旸吩咐人取来盐和豆料,示意崇景让他喂马。 崇景也无架子,亲自喂马豆料和粗盐。 果真,比起草料,这匹黑马似乎更喜欢盐和豆料。 崇景频频称奇:“你怎么知道它喜欢这个?” 楚季旸解释道:“这匹马,其品种应该来自于戈壁,戈壁有盐矿,习惯了盐分,又少草,大部分都是食豆料。但是我观察马场里的马料,都是草料,所以怕是它吃不惯生病的原因。换个它喜欢的盐和豆料,才能让它接受。” 崇景再次露出钦佩的神色:“楚世子真是见多识广。” 吃饱喝足,黑马终于舍得低下它高傲的头颅,蹭蹭崇景和衣袖。 崇景倒是不以为意,拍了拍它的脑袋,抬头看着远方: “你要是帮我夺冠,我便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如何?” 没想到他这么一句话说下去,马居然似乎听懂了他的声音一般,对着天空嘶鸣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异无比,看来过来,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多半是龙驹良马。 苏家几位公子和柳思瑁等人再次讨论起来。 “景公子倒是好眼光,这匹马当初可是费了点心思从塞外买回来的,可惜买回来不久就生病了!个性更是高傲,不愿意给人骑,他要是能驯服它,倒能多几分赢面。” 第113章 “不过我倒觉得乔公子赢面更大,他若是真出于楚天山,必定文武双全。文艺一途取胜,箭术高超,骑术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梅公子往年表现也不错,怕是三年的夺冠,让他已经输不起了,真是可惜。也不知道他表现如何,最好不要再生事端了。” “是啊,今年春花宴,也不知会不会是最后一届了……” 几人感叹间,很快就到了比赛的时间。 众人蓄势待发。 梅公子再次将目光看向了楚季旸,俨然把他当成了唯一的对手。 随着比赛的开始,众人迅速拉紧马缰,飞快地起步奔走。 可没过多久,随着梅公子的一声哨声。 有几个世家公子迅速地扎着马朝着楚季旸的方向围困而去。 崇景察觉到了什么,冷笑一声,挥马而去,正要去救援。 可是楚季旸却朝着他摇了摇头,轻轻地挥了挥手。 崇景立马明白他的意思,于是迅速地调转马头,拼命朝前奔去。 被几匹马围困,要想逃脱是很难,可是楚季旸却花了点功夫,还是从他们的围困中挣脱,迅速地朝前赶去。 众人惊异无比,楚季旸的骑术的确了得。 可惜,此时时间已经太紧了。 错失先机,即便是再快,也无法再赶上了。 苏家大公子摇了摇头,对着杜阂源说道: “杜公子,你这梅公子未免手段也太过下作了些……此次之后,怕是不会再允许他参加春花宴了,何况他年纪也到了!” 梅公子一直都是他追逐的人,算得上他的人。 被主家质问,显然让他颜面尽失。 梅公子一次次玩弄这些手段,的确让人不耻。 杜阂源脸色愈发不好看,他想说什么,但又憋了回去。 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你们可知他是什么身份?” 苏泽安猜测道:“可是诸侯国贵族出身?” “是,他乃齐国的三王子齐隽。” 此话一出,苏家三公子和柳思瑁都吸了一口气。 他们已经多次猜测他的身份了,可能是某个诸侯国贵族出身,谁能想到居然就是最强大诸侯国齐国王子! 而且,齐国只有三子,三子皆一母所出,齐国世子齐瀛嫡长子。 二王子齐溯,据说文武双全。 最小的一位,则是最为宠爱,甚至很少出现,足以说明齐王的保护。 梅公子一向神秘,举止倨傲,贵族不意外,但是齐国的王子,却是身份太重了。 苏泽言皱起了眉头:“所以,这就是你刚刚为什么改口突然帮他吗?刚刚掷石子之人,的确是他?” 难怪刚刚杜阂源似乎原本想站出来帮助崇景,但却突然改口。 杜阂源点点头,承认了此事。 他虽然对崇景心动,并且兴趣似乎大于梅公子,可是显然,心动远远没办法让他不顾一切去得罪齐国的公子。 小情小爱,美人小打小闹,可视为风流,可是对上这样的诸侯国王子,却是连接上政治了。 而众所周知,齐国是极其有望成为下一代天子的国家,如果他真能攀上这棵大树,或许可以至此……一步登天。 世家的公子,又生逢乱世,哪个没有半点野心呢? 何况,再强大的世家,如果没有举事之野心,就需要站队了。 齐国,是个很好的选择。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放弃崇景,再次站到了梅公子的那一边。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苏家三公子和柳思瑁似乎并没有因此而立刻改态。 苏家三公子脸色不明,柳思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很快,第一批的人就绕圈而归了。 让所有人惊讶的是,第一名的并不是挑选了千里良驹的梅公子,也不是他们认为骑术超群,后面还能反超的楚季旸。 而是跟在楚季旸身后,他所谓的那位男夫人景公子。 虽然崇景的表现也极其出色,但似乎在楚季旸面前黯然无光。 所以并没有一鸣惊人让人瞩目的地步。 可谁能想到,最后这场夺冠的居然会是他! 少年意气风发,因为未及冠,所以墨发随风飘荡。 他脸色因为运动而微红,薄汗渗出,俊美的脸上满是少年意气,肆意骄傲。 他干净利落地下马,轻轻地拍了拍那匹瘦黑大马: “谢谢你了,我答应你的,也会做到!” 而第二名的梅公子,也已经骑着白色骏马跑了过来。 他意气风发,以为夺冠,可下一秒,他就看到了已经早就到达了第一的崇景,脸色顿时漆黑无比。 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连骑术的魁首也没有得到! 也就是说,他这次春花宴,一次魁首也没取得。 甚至为了这场骑术比赛,他还用了手段去阻止楚季旸。 怎么也没想到,他最后会输在他看不起的那位“男宠”身上。 他面色乌黑,死死盯着崇景,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而这时,楚季旸也归来了。 他利落下马,走近了崇景,握住了他的手,冷眼看向梅公子: “很不错,梅公子这次的手段又出乎了意料。显然,人品污蔑的人,是绝对不可能成为魁首的。” 第114章 “你……”梅公子简直大怒。 正要发作时,苏家三公子几人再次走了过来。 苏泽言打断了梅公子的无理取闹:“梅公子,比赛已经结束,请慎言!” 苏泽言作为苏家如今主事人,身上气场不比普通人,带着几分威严。 梅公子虽想反驳,但却不自觉停了口。 柳思瑁摇摇头,随即大声宣布: “这次骑术比赛,魁首是景公子!” 第083章 齐国王族 随后,苏泽安立刻朝崇景恭喜道:“恭喜景公子夺魁,所以这场骑术的彩头,那匹千里马就归你了!” 崇景站在最前面,却没有丝毫自得,而是恭恭敬敬地朝着苏泽安行了一个礼:“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用这匹千里马来换我刚刚比赛时的那匹黑马。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他这话说出来,让众人都惊异无比,用一匹普通的黑马换难得一见的千里马? 这不是亏大了吗? 崇景立刻解释道:“因为我刚刚答应它,要将它带走,所以才会有这个不情之请。当然,如果不方便,我愿意出重金将它买走。” 愿意,当然愿意了。 苏泽安是绝对答应的。 他本来就和乔公子较好,这次他的表现又让他震惊无比,更是有意交好乔公子。 不过,可是这匹黑马的主人却也是柳思瑁。 还是要遵循他的意见的,所以看向柳思瑁:“柳公子觉得如何?” 柳思瑁微微一笑: “宝马选与主人,既然那匹马与景公子有缘,你要带走也无妨。不过可说好了,我这匹千里马是骑术第一的彩头,所以……” 他顿了一下: “我不想换,而是要将这匹黑马一起送给你!” 崇景正想感谢,梅公子却再次出口冷嘲热讽:“他宁愿要那匹黑马,都不愿要千里马,那不如将这匹千里马给我!” 亏得他开口。 苏家三公子都皱起了眉头,似乎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让他显得愈发骄傲,不可一世。 杜阂源看向柳思瑁:“柳兄,如若梅公子想要,不如给他。何况景公子已经获得了他想要的马,在他眼中的确是黑马比千里马要好,他又何必要两匹马……” “为何不要?”崇景打断了他。 常规的千里马,郝京多得去了,皇兄每次得了好马,都让他先选,他的确不稀罕。 的确是黑马有灵性,又是楚季旸亲自帮他挑选,所以他才开口。 可是,旁人也就算了,便宜梅公子,不要想。 他越是想要,自己就绝对不可能让出去。 “这千里马本来就是骑术魁首的彩头,不给我难道给你这个第二名?哦,要不是你用下作手段,第二名也不是你。”崇景冷笑,“梅公子,不要以为什么东西,只要你想要,就该是你的。” 梅公子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正想发作,却是突然眼神一转,看向了杜阂源。 有意逼着杜阂源站队。 杜阂源本来不想开口,可是却瞧见了梅公子含恨的神色,只能主动站出来:“景公子,不必生了和气,你有中意的马,这千里马也只是锦上添花,不如卖我杜某一个面子,让给梅公子。” 崇景抬眼看向他,丝毫不客气: “我就奇怪,杜公子和梅公子是什么关系?刚刚甚至不惜说谎也要为他圆谎,如今他提出这无理的要求,你居然也要迎合?作为五大春花宴的主事之一,怕这是不合规矩吧!” 杜阂源哑口无言。 见崇景居然连杜阂源的面子都不给,梅公子只能自己站出来:“那如若不然,将那匹千里马卖给我!本来这匹马就是我先看中的,如果不是你们两个外人贸然插手,这匹马就该是我的!” 他的确是看中了这匹马,下个月是兄长的生辰,他想将马打回去送给兄长。 所以才会不管不顾在众人眼皮底下做手段。 当然,他也的确认为,他看中的东西就该是他的。 崇景顿时无语:“……” 也不知这个梅公子是哪里来的奇葩,难道这天下都是他的吗? 还有这样的强盗逻辑。 当然,梅公子越是在意,他偏偏就更不肯让了。 何况,柳思瑁已经答应将黑马送给他了。 他看着梅公子,目光嘲讽: “那梅公子准备出多少钱向我买这匹千里马?” “自然是千金!”他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区区千金,要知道千里马难寻,我怎么可能为了区千金,将马卖给你?何况这是我作为骑术魁首应得的彩头!”崇景一点都不给他面子。 “既然你不是魁首,又何得配骑这样的千里马!” “何况刚刚骑术比赛,所有人都看到了你呼朋唤友,故意阻碍乔公子夺魁,你这样人品低劣之人,有何颜面骑千里马!” 他身上的气势越重,居然压得围观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而柳思瑁似乎愈发证明了某个猜想。 梅公子从小受家里宠爱,可从未有人敢这么指着他的鼻子这么骂过他,顿时大怒: “你是什么人?你敢这么骂我,你一介男宠娈童之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今日和你在一个赛场,都是屈辱,居然还敢对本公子指手画脚!苏泽安,你们就任由他羞辱我吗!把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带下去……” 第115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崇景一旁的楚季旸狠狠地抽了一个耳光。 楚季旸面如寒霜:“你再说一句!” 他从小到大,因为腿疾受过的屈辱已经够多了,加上容貌美丽,多难听的污言秽语都承受过,比这难听的也比比皆是。 可是他早已心如死水,能够平静面对。 可今日,梅公子区区的两句侮辱,他就已然听不下去,并且失了作为楚世子和楚国未来国君的风范。 君子动口不动手,世家贵族子弟,礼仪为重,如果不在赛场,不在战场,绝对不会动手的。 可他骂的可是崇景,是他心上之人,是他名正言顺之人。 他可以任世人羞辱自己,可是见不得旁人说他一句! 他这一巴掌用足了力道,梅公子踉跄着摔倒在了地上。 所有人皆大惊失色, 当然,也都看到了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 梅公子捂着脸,血色上头,愤怒到了极致,莫大的屈辱让他已经完全忘记了父王母后以及兄长的嘱咐。 他如同凶兽,跌跌撞撞起来: “你敢打我!” “失言失德之人,打你又如何!今日我就替你父兄教训你,也省得你日后酿成大祸!” 楚季旸面若冰霜:“若不是今日看在主家的份上,我杀你又如何?” 这样的狂妄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梅公子终于大怒:“杀我?你敢杀我,你想杀我?真是可笑!” 他用力地从怀中摸出纹龙盘的齐国玉佩,摆在了众人面前: “你可知我是谁?我是齐国的王子齐隽,狗东西,还不跪下!” 此言一出,众人瞧着他那特殊的玉佩,顿时大惊失色,在场公子无不瑟瑟发抖,甚至有不少已经下跪行礼。 可是那玉佩抵到了楚季旸的面前。 他和崇景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崇景甚至反而是笑了:“我今天算长见识了,原来齐国的王子居然是如此人品低劣之人。齐国还算礼仪之邦,齐国世子也是宁死不屈之辈,齐国二王子传言中更是君子如玉,没想到家门不幸,居然会出现这么一位品行低劣的王子,简直丢脸!居然还有脸亮出身份。” “要我是你父兄,必定将你关起来,让你足不出户,省得出去让天下贻笑大方,损失了齐国王室的颜面。” 要说梅公子的身份让人震惊,那崇景的话更让人瑟瑟发抖了。 他怎么敢?要知道齐国可是最强大的诸侯国! 他这不仅是骂梅公子了,更是把他齐国王室的家教礼仪全部骂了一遍。 王公贵族,以礼为重,这样的说辞,简直是打齐国王室的脸,打整个齐国的脸。 他怎么敢? 显然,苏家三公子也被崇景的话吓到了。 他们立刻前去拉人,想在事情没有还有挽回的余地之前,平息这场春日宴风波。 可梅公子已经被崇景的话,激得完全丧失了丝毫理智。 他顿时大怒,大声叫道:“齐国暗卫何在?来人,快出来,快点出来!给我将这对贱人杀死!” 一瞬间,就有数十名武艺高强的暗卫从不远处涌来,迅速地朝着楚季旸和崇景而去。 有些人的脸色简直吓白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 苏家大公子也算见过大世面,可这会却也脸色难看。 “梅公子,还要看在我们几分薄面的份上,停手吧!千里马我们送给您……” “景公子,乔公子,你们……不如我们再在我的马场里再重新挑选一匹马!” 苏泽安也想过去缓和两方的矛盾,可是却发现崇景和楚季旸即便看着武艺高强的暗卫冲过来,脸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晚了!”梅公子的脸色扭曲到可怕,“给我杀,今日一定要让他们死!” 暗卫顿时朝着两人扑了过去。 可出乎意料的是,两人的身手居然不错,几个回合就跳出了那穷凶恶的暗卫包围圈。 崇景吹了一声口哨。 顿时,另外一群身穿甲卫的人再次涌了出来。 楚季旸面色不愉,色厉内荏:“有人袭君,还不拿下!” 一瞬间,整个风雅的春日瞬间开启了打斗场面。 无数世家公子纷纷朝着四方逃窜,惊慌失措,同时心里涌起了无数问号。 袭君,袭什么君? 第084章 送上门的机遇 崇景和楚季旸身边的暗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梅公子身边的十来个暗卫根本不在话下。 很快,梅公子所有的暗卫就被生擒,连同梅公子都毫无疑外被擒住。 这突然的变故,也让他彻底慌了。 诸侯世家游走,天子地盘,他父王早就警告过他要低调,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以暴露身份。 可是刚刚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居然暴露身份,并且要以势压人。 这会被压在地上,他的脑中突然有了一丝理智回笼。 能有这样武功强大的暗卫保护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什么普通的商贾之辈! 联想到他们之前的表现,他一心妒忌不甘,却忘了能培育出这样文武双全之人的家庭,又怎么可能是普通世家? 是谁? 到底是谁?甚至不怕自己齐国王子的身份。 第116章 他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安慰自己,这世间没有几个国家比齐国更为强大,即便他们是诸侯国的其他王子,也要给他一个薄面。 可是下一口,崇景暗卫的话让他彻底死心。 他们跪在地上:“王爷,所有人已被生擒!请王爷发落。” 这下,在场所有的公子简直目瞪口呆了。 齐国公子也就算了,王爷,这世间有谁可以称之为王爷? 唯有那天子胞弟,大崇的景王爷! 梅公子顿时浑身瘫软,差点跌倒在地。 杜阂源更是脸色发白。 而这一次,所有人,连同苏家的三公子,无一例外,全部跪在地上。 而楚季旸什么身份,他们大概也有底了。 两个男子,举止亲密。 不是那天子赐婚,天下唯一一对名正言顺的男子又是何人? 而乔公子,分明就是楚季旸。 他是楚国的世子,楚国几乎已经内定的下一任楚王。 居然是他们! 难怪不敢明目张胆地牵手,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丝毫不收敛。 他们可是唯一一对天子赐婚,主持,大崇帝国的唯一对男子婚亲。 不少人想想自己刚刚居然站在梅公子那边,就脸色发白。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的就是崇景了。 大崇虽然如今远不及从前,但却是真正的大崇帝国,诸侯国只是属国而已! 何况江南这一块,是大崇的直辖属地。 江南的最高等级州官,都将由大崇天子亲自任免。 世家子弟就算在当地权势如何大,也大不了王室贵族。 齐国王子地位超然,可却比两人低了一大截。 就在所有人都诚惶诚恐,惶惶不安的时候,崇景却是吩咐他们起来: “我和王妃代天子视察,又苏泽安公子盛情邀请,所以才来凑一凑热闹。本不欲兴师动众,谁能想到,这里的确卧虎藏龙,还藏着有狼子野心品行低劣的齐国公子!” 崇景走向前,毫不犹豫地再次给了齐国公子一个耳光。 “像你这种人,打你都脏了我的手。这一巴掌是你两次陷害我王妃还给你的!既然觉得你齐国公子身份高贵,那就叫齐王亲自来向我要人!” 说完,他看了一眼后面绑起来的一堆暗卫,吩咐道: “放一个回去通风报信,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如实告知齐王,再盖上本王印章。如若齐王不给我一个交代,不给我王妃一个交代,那本王便亲自上门会他!” 崇景眉目严厉,身上威严尽显。 这一刻,没有任何人敢将他和娈童一流的联系起来。 而说也奇怪,他身上那种高贵内敛的气质的确让人贬低不起来,本来就无一丝低劣气场。 可是梅公子为了恶意羞辱,显然是故意说出那样的话。 梅公子也就是齐国三王子齐泓,终于知道事情闹大了。 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理智,又被崇景一巴掌扇懵了,刚想发作,却也明白自己的局势。 他咬着牙跪了下来: “还望景王爷大人有大量,不必劳师动众,我父兄日理万机,根本没有时间管我的事,今日之事……我愿意给景王爷和楚世子道歉!” 他向来骄傲,这辈子还从没受过这样的羞辱,可是情势不由人。 他这时才明白父兄所说的让他要低调的原因了。 这回算是踢到了硬板,他想都不敢想自己的父王和兄长收到那封信的时候,会有多么愤怒。 “梅公子,一句道歉,区区一句道歉?”崇景冷笑道,“如果不是我有护卫,大概率要殒命于此了,此事不可善了,我会将你押送到郝京,同时秉明天子。我相信皇兄会为我和王妃讨回一个公道的!” 他刚刚故意没有在之前暴露身份,为的就是激怒他,让他彻底动手。 他代天子巡查,大崇王爷,他只是区一个王子,此罪更重。 可想而知,暗律他该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甚至死不足惜! 但是如今诸侯国局势紧张,把他押回去郝京,或许有想象不到的用处。 齐泓顿时跌倒在地。 而崇景再次看向了他身后的杜阂源:“杜公子,我记得没错,你刚刚说我诬陷梅公子是吗?” 杜阂源脸色发白,急忙磕头认错:“景王爷,是小人有眼无珠,受梅公子蒙蔽了!还望景王爷和王妃见谅!” 他自恃才气,颇负盛名,又有地主之势,家父身居高官,所以一贯是别讨好他的份。 今日瞧见崇景模样温柔俊秀,身上有一种无言的气质,简直就是他理想的类型,所以动了心思。 甚至还多次故意挑衅出楚季旸,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谁能想到他觊觎的居然是天子的胞弟,如今的景王爷呢? 而他挑衅的对象,则是那个诸侯国新秀,听闻才智无双的楚世子,楚国未来的国君。 要是知道他们二人的身份,他就是给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明白,如果此事处理不了,不仅他完了,他的家族也完了。 可是由于太过震惊,他根本不知如何处理。 最终,他只能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梅公子。 齐泓本来就心如死灰,这会瞧见杜阂源,一个区区庶民,居然也敢把锅往他身上推,顿时就愈发愤怒了:“杜阂源,你追求我三年!今日不仅移情别恋,觊觎景王爷也不说,明明是畏惧我的权势,畏惧我齐国王子的身份,帮我说谎。现在又在这装什么君子!如今居然什么人都敢把锅往我身上推!” 第117章 杜阂源根本不敢回话。 只是看着崇景: “景王爷明鉴!” 只希望崇景对梅公子的愤怒,让他能放过自己一马。 崇景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楚季旸。 楚季旸神色依旧有些冷淡,可是他的目光轻轻地落在杜阂源身上时,他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杜公子在这件事中,其实并无太多过错,他为了心上人说谎,也算是情有可原。” 楚季旸几乎算是温和地说着这句话。 可杜阂源却头皮发麻。 果真下一秒,楚季旸继续说道:“杜公子对梅公子如此上心,孜孜不倦,并且不惜为他得罪天子胞弟,辱没门风,足以见其深情,我自然可以理解这种情愫。所以,阿景,不如成全他们,将杜公子一家的籍贯转移给齐国,并且将他送到齐王那里。或许齐王见其诚心,或许能像大崇天子一样,为他们赐婚也说不定,那可就成一段佳话了。” 楚季旸的话,表面上简直是恩赐。 可是杜阂言却在听完的当即,差点晕死了过去。 他知道,楚季旸这是一点生路都不准备给他了! 自己去齐国的下场,想都不用想。 在天子脚下,即便崇景怪罪他,也绝对不会明目张胆害死他。 可是如果到齐王那里,羞怒之下的齐王,也不知会如何震怒,甚至还因此连累了自己整个家族! 被大崇赶出去的罪臣,齐王根本不会信!何况,还牵连到三王子齐泓。 大崇天子为崇景赐婚,天下沸沸扬扬,即便天子也难行,齐国怎么会愿意让自己宠爱的孩子“断子绝孙”走向歪路。 若齐泓真的愿意跟他,早就会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吊着他了! 他看着楚季旸那如同皓月般的容颜,似乎明白自己为什么对此人没有丝毫心思了。 美则美矣,太过锋芒,绝对驾驭不了。 而且极度危险。 可笑的是,自己明明有了这种感觉,却依旧敢打他的人的主意。 这种人,心狠手辣,他没有看错。 而唯一可能的生机,只在景王爷这里了。 他再次拼命磕头,直到额间血迹斑斑: “景王爷,请您放我一马,我必当以死相报。吾虽才疏学浅,却可为大崇天子和王室献计良策,永不背叛!” 他抓住仅剩的一点可能,希望崇景能看在他还有几分才学的份上,放自己一马。 希望看在大崇天子人才缺少的份上,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 可是这位传闻中一向温和仁慈的景王爷,这一回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摇了摇头,温和的朝着楚季旸笑,笑容温煦是他所能想象中的最理想的少年模样。 却也是这个笑容,判了他的死刑。 “一切就都依王妃的去办。” 他顿时晕死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杜阂源已经被整个家族的人围着。 他的父母兄弟,皆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你是家族荣耀,族中明珠,可为何如此糊涂,为了一个区区的齐国王子,而得罪真正的贵人!” 杜阂源心如死灰。 此刻,他们一家老小,皆已经去往了齐国国都的路上。 崇景的安排,没有任何人敢违抗。 他吐了一口血,神色决然: “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只要齐王愿意,我愿意肝脑涂地!” 他跪下来,拜跪在自己父母面前,恳求着希望自己能抓住这最后一丝机遇。 他少年扬名,天资聪慧,江南才子,无数人羡慕。 原本以为家族有了他,必将更上一层楼,谁能想到却走向了死路。 他们看着远方灰暗的天际,此刻只希望齐王有办法解决三王子齐泓的事情,否则事态严重,和天子犯了龌龊,他们一家必死无疑。 而齐泓和齐国一众暗卫,则是被快马加鞭地送到了郝京。 大崇的天子看到了崇景的书信,眼睛染上了笑意: “果然,孤就说,孤的决定不会错,这不是意外之喜就来了吗?没想到才区区几日,皇弟就给孤送来了一个大礼物。呵,我正愁齐国怎么对付呢,没想到,齐瀛也就罢了,齐泓,也不是个有脑子的。齐国虽强大,看来却要毁于其子身上了。” 下方有一位青年,他眉目端正,气质儒雅。 听闻此消息,也是喜出望外: “是的,陛下,这是千载难逢的时机,上天送过来的机遇。” 第085章 归楚 而楚季旸和崇景这边,春花宴因为几人身份的暴露,无疑生出许多波澜,无法正常布置下去。 所幸,春花宴最后的比赛也已经结束。 他们二人自然没有怪罪其他人的打算,只是在处置了齐泓和杜阂源之后,便让苏家三公子和柳思瑁,戴凤椿几人完成春花宴最终的总结,以及奖品分配。 这让众公子佳人亦惊亦喜,却也没忍住想和楚季旸和崇景结交。 二人和一些有才之人寒暄不说,春花宴也终于结束。 而当夜,魁首将被邀请到船上泛舟,共赏良夜美景。 这次的魁首依旧是楚季旸,他虽然在射击一途丢了分,奈何其它项目的分数太高,所以依旧是当之无愧第一名。 第118章 当然,他自然不会按照惯例去选择一位佳人共赏美景。 繁华的游船主舱内,楚季旸和崇景则是被安排在了最主位,苏家三位公子战战兢兢地作陪。 不过比起白日里对付齐泓的威严之色,他们二人似乎再次放下了架子。 酒过三巡之后,气氛再次热络起来,也不再和之前一样拘谨。 苏泽安的脸上似乎有几分醉意:“乔公子,我当初遇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不是普通人,没想到你居然如此来头,如今更是成为景王爷的王……” 妃字还没开口,就被大哥苏泽言打断了。 景王爷和楚世子两个人的婚姻,大崇天子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不惜,违背礼制,天下议论纷纷也没你阻止。 即便要恭维也不是如此,或许他们之间的婚姻是楚国和大崇的政治意图也说不定。 不过仅仅这一日的接触,几人却突然觉得两个人之间无比默契,并且出奇的和谐。 两个人之间似乎再容不下任何一人。 即便并没有特别出格的动作,也如天作之合一般。 而这晚的宴会,他们二人卸去了伪装,容颜愈发出挑,让他们不得不感叹,都说江南俊才钟灵毓秀,可两个人却丝毫不差。 苏家三位公子本就热爱美人,特别是这样有才学的美人,所以极其热情。 何况两人都处于权势巅峰,所以他们也有攀附之意,毕竟乱世,他们区区一个江南世家,将来自然也要站队。 如果能找到强大的靠山,这或许将让他们能在战乱中存活下来,甚至保留根基。 苏家在江南根深蒂固,又颇有财力,有不少出仕之人。 如果能拉拢他们战队,倒不白走这一遭。 不过现在问题是,崇景和楚季旸此刻虽然为一家,可是他们代表的却是两方的势力。 所以苏家没有主动提,只是等着两人的做决定。 楚季旸知道崇景是在等自己的决定,但是他也并没有立刻说什么,而是看向柳思瑁。 “柳公子,我有一问,你虽然有才气,可是似乎一直未曾出仕。如今景王爷在此,如若你有什么想法,自然可以畅所欲言?” 柳思瑁一直作陪,其实等着就是这个时机。 所以他恭恭敬敬地从座位上走下来,朝着崇景和楚季旸行了一礼。 “我学古诗学问,读先人圣贤,如果能为江山社稷献犬马之劳,自然感激不尽。” 可是他又叹了一口气: “可惜的是,我祖上迁移汉国,如今我一家虽移居江南,可是祖籍一直没办法迁过来,加上每年诸侯国能参加大崇天子选官的机会极少,所以我一直无缘出仕,蹉跎至此。所以我愿献上汗血宝马,还望景王爷和楚世子能给一个机会。” “那是自然。”崇景对柳思瑁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有才气又不自傲,并且懂得察言观色。 不过,他依旧给了柳思瑁一个大难选择。 “那柳公子,是想去郝京出仕,还是对楚地有意?” 柳思瑁看看楚季旸,又看看崇景,终于明白苏家三公子的难处了。 “我原本就是北方人,所以可能不适应楚地。” 最终,他用一句话轻易地化解了尴尬。 崇景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而且更深一层思考的话,只有大崇有权利更改他的籍贯,有名正言顺的理由,让他的家族迁移回江南。 思虑片刻,他在楚季旸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楚季旸也微微点头。 柳思瑁选择了大崇,便由他举荐,处理他籍贯之事。 而苏泽安本来就是对于楚季旸有好感,双方又有经济往来,所以崇景自然不会横插一脚。 苏家,便归于楚国。 决定好了之后,两人便和柳思瑁和苏家三位公子交谈些许细节。 完成之后,宴席如常,一行人再次欣赏起江南的美食与乐舞来。 觥筹交错,丝竹悦耳,一派祥和。 就在一曲终了之时,却突然有一白衣女子抱琴而入。 此女子,正是春花宴女子族之一,穆挽晴。 她不顾苏家三公子和其余几人诧异的神色,径直抚琴。 琴音狰狞,有金戈铁马的利落。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震撼人心。 她鼓起勇气,大胆直言: “我知景王爷来此参加春花宴,意欲招揽人才,我虽然为女子之身,但也有一腔抱负。世子和景王爷冒天下之大不韪成婚,乃为我所敬佩,不知二人是否也可抛弃旧念,破格为我等女子也寻一条出路?” 穆挽晴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可仍然挣脱不了联姻的宿命。 这是她参加的最后一届春花宴。 她也是女子组的魁首之一。 可是这样又如何呢? 江南才子多名士,他日,在场的所有才子都出官入爵,而她们这些女子,等待她们的只有嫁人生子的宿命。 她极度不甘心,可却又无可奈何。 春花宴上戏剧性的一幕,让所有人震惊。 其他女子皆在讨论景王爷和楚世子如何才貌双全,可惜二人却凑成了一对,她们断然没有任何念想的可能,只徒留碎了一地的芳心。 她想的是二人敢突破礼制,不畏世俗……所以她能不能有机会? 所以夜间,她穿着男子的衣服,找熟人混入了男子的游船。 第119章 希望景王爷和楚世子能给她一线生机。 对于突然出现的女子,两个人的确有一些惊讶,不过却颇为赞赏。 苏泽安却是偷偷地侧过身子,对着楚季旸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因为穆挽晴身上的确有个大麻烦。 他们也怜惜她的才气,但是却也无可奈何,干涉不了他人的婚姻家事。 春花宴之后,她大概就要嫁人为妻了。 楚季旸听闻苏泽安的讲述,却神色不变,只是转述给了崇景。 崇景颇为感叹: “男主内女主外,虽各司其职,但是,却也因此埋没了不少有才干的女子。穆姑娘既然有意,不如给她出个主意。” 楚季旸神色淡淡: “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要看她自己是否愿意牺牲名声了。既然有婚约,那就必定要退婚,既想有内宅之外的出路,要走的,可比男子难得多。” 崇景微微叹气: “世人皆在于礼制,又有多少人能真正不在乎呢?看穆姑娘自己的选择吧。” 楚季旸点点头,便写了一封信函交给侍人,递给了穆挽晴。 穆挽晴迅速看完。 她的神色有几分犹豫,可是当再看着楚季旸和崇景时,她的神色又变得坚定。 而后,便道谢告辞了。 这场夜游,直到深夜才结束。 场内少年皆颇有才气,又特意表现自己,崇景和楚季旸二人倒结识了不少颇有才学之人。 崇景心中也有一个念头,慢慢形成,所以夜深之后他便写了一封信送回郝京。 虽然多耽误了一天时间,但总体上却是不虚此行。 他见到了江南才子佳人的风貌,才情浪漫的背后,依旧有不少忧国忧民者。 若将此才情放于家国大事之上,那此等江南盛景,将再次重现。 次日,二人便离开了清州。 而楚继扬和崇景在春花宴上的传奇,也被流传开来,让世人津津乐道。 当然,这也向天下传递的一个信息,就是崇景居然没有在吴国被灭之后回郝京,莫不是他和大崇天子起了龌龊? 所以,崇景完全站在了楚季旸的那一边吗? 还是说楚季旸和天子已经形成了合作。 总之,两人有天子证婚的这件事,所以这让楚国和大崇的关系愈发扑朔迷离,无法猜测。 但是据当日春日宴的人传出,楚季旸和崇景天作之合分外般配,举手之间默契十足。 考虑到并不是特别赶路,所以二人绕了一点点的路,截取了一条水路,顺流而行,倒是也速度极快。 两个人都不晕船,品尝着江南传统饮茶食品,倒是难得悠闲。 楚季旸也不知何时找了一个江南的名厨在船上,所以每日来的菜肴都是当地特色,让人胃口大开。 其实当楚季旸开口向苏泽安要人的时候,对方简直惊讶无比。 因为在苏泽安的心中,不管是乔公子也好,楚季旸也好,都是为人冷淡,很少沾染世俗,从未见他在吃食享乐方面有特殊的要求。 没想到,遇到了景王爷之后,居然连这方面也改变了。 想到景王爷在宴会上真心品尝美食时,他又觉得能理解。 所以征求了那个厨子的意见之后,便将他放归楚季旸名下了。 待遇颇殊,又是跟着大人物,何况这大人物也算是他的半个知己,所以这位江南的厨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听到事情的始末,崇景颇为感叹,心里动容,同时却愈发觉得楚季旸心细如发。 别人都说他冷淡,可是他对于自己人,对于自己认可之人,却从不介意花心思。 接下来的旅途不说,自是二人琴瑟和鸣。 好像与对方在一起,原本不曾注意到的风景,也变得顺眼了许多。 原来不沉浸于权势,只与一人在一起,赏天下美景美食,是如此的惬意。 楚季旸自始至终,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 而几日之后,二人终于到达了楚国。 第一次来时,场面奇怪,甚至还女扮男装,可是崇景并没有太过尴尬,反倒是这一次,他突然有了几分紧张。 按夫妻之道来说,楚季旸这是和自己成亲之后第一次回家,按女子,可以说回门。 身份不同,可不比往日。 他仔仔细细地让人清点着他带给端云夫人的礼物。 楚季旸这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崇景这一路上买了那么多珍贵的东西了。 “阿景,无须紧张,你之前见过母后,她对你甚喜。” “可是这一次的身份到底不同,虽然楚国王宫什么都有,可是我的心意,还要到的。” 崇景眉目温柔: “我要让端云夫人放心,放心你与我在一起。” 楚季旸心头微动,微微侧过脸,在崇景的唇下落下轻轻地一吻。 温柔细腻,百做不厌。 旁边的下人虽然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依旧低下了头。 第086章 生变 刚进城门。 已有穿着王宫衣服的侍人来接应二人。 甚至其中一人还是母后身边的一位颇得宠幸的宫女青荷。 青荷神色严肃,她朝着楚季旸行礼,语气有几分紧迫:“世子,王后早就派人在此等候了,请您立刻回宫,她有要事和您相商。” 第120章 楚季旸心下一惊,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好,我立刻赶回去。” 说完,他就要随着崇景驾马回宫。 可是却被青荷拦住: “王后吩咐,景王爷暂时先不要回宫。” 楚季旸有些奇怪:“为何?” 青荷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难道王后没有在信中提吗?错过你们的婚礼是她一生所憾,又听闻之前的婚礼有所不善。所以她知道你们要回来,特意提前布置了皇宫,想替你们重新举办一次婚礼。依旧礼制,景王爷暂时安排至王宫外的府院。世子您先回王宫,王后的确有要事要交代您。” 一片拳拳之心,的确是端云夫人的作风。 崇景和楚季旸脸上皆浮现出难得的笑意。 “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宫吧,总不归急于这一时,上次婚礼的确有所遗憾,我自然不介意依照楚国的礼仪再来一次。” 崇景也这么说,楚季旸便不再有疑问,这么长的时间也难为自己母亲一人支撑楚国,他也的确有很多要和母后说。 何况来接应的全是皇宫之人,自己的亲信部队,所以他不再有疑,只是嘱咐照顾好崇景。 于是两人就此分开,楚季旸骑马快速疾行,朝着楚国王宫而去。 而崇景则是在另外一队人的带领下,朝着端云夫人给他准备的府邸而去。 他看着马车上堆满的礼物,心道:“那看来,这些礼物要在婚礼之后再给了。” 一路上,楚国依旧和之前一样繁华热闹,看来端云夫人的确稳定了楚国的形势。 楚季旸迅速地回到王宫。 端云夫人听到他回来,急切地从室内走出来。 瞧见自己的孩子安然无恙,他脸上宽慰,却又朝着楚季旸身后看去:“阿景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 此言一出,楚季旸顿时脸色大变。 他冰冷的目光掠过青荷,青荷在那一瞬间仆跪在地。 但此刻楚季旸本来不及多问,迅速地朝宫外跑去。 “母后,您稍等,我去去就回!” 楚国的世子一向端庄大方,从未有过如此失礼的时候。 可是这一次,他却像是面前失火一般,脸色大变,不顾仪态地朝着宫外冲去。 端云夫人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瞧见的青荷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模样,神色顿时一冷:“青荷,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世子慌忙而出?” 青荷顿时磕头痛哭:“王后,对不起,我辜负了您的信任,我以死谢罪!” 说完,她起身,猛然朝着宫墙撞去。 端云夫人顿时大喝:“拦住她!” 可终究晚了一步,青荷还是狠狠撞到了墙面上。 顿时额头上血如泉涌,倒地不起。 端云夫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来人,传御医!” 随即也顾不上仪态,吩咐宫人: “准备轿撵,我要出宫!” 整个楚国王宫一片大乱。 —— 而此刻,楚季旸则是在问清了端云夫人为崇景安排的府邸位置后,骑着骏马,一路奔驰而去。 马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心慌意乱和着急,踏着利落的步伐,飞快地闪过人群,迅速地朝着目的地奔去。 而此时的崇景,已经毫不知情地进入了王后精心为他准备的府邸中。 虽然是楚地的建筑,但是却很多装扮以及风格都采用了郝京的样式,可想而知,是端云夫人特意进行布置的。 想到这里,他心情更加好了。 有王兄和端云夫人为自己和楚季旸计划,所以即便他们的事情不被天理所容,不被世俗所接受,但是他们依旧可以光明正大地立足于天下。 有这样的兄长和母后,何其有幸! 所以他现在唯愿家国平安,一切无事,他可楚世子可以白头偕老。 他的行李以及准备的各种礼物都被下人有序地送往府中,而他则是兴致勃勃地在府中查看。 就在此时,院内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广袖白衣,漆黑的墨发。 恍然间,他还以为是楚季旸。 可是,抬眼一看,却并不是楚季旸。 那人眉目虽然同样俊秀,但和楚季旸没有丝毫相似,不过其气度和模样却显然也不是普通人。 他上次来楚国,可尚未见过这号人物。 这是端云夫人为他安排的府邸,所以大概是端云夫人的人。 于是他举手行礼:“不知阁下是?” 那人神色冷清,幽深的眸子打量着崇景,冷然说道: “楚天山,楚鹤!” 崇景身形顿时一顿,要知道楚季旸正是师从楚天山。 难道是楚季旸的同门师兄弟? 于是,他态度愈发谦恭:“楚公子,不知你来此有何事?” 只能看着的确是想来找他的,所以他干脆直接问。 感受到楚鹤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他稍微有些不解,这种目光不是赞赏,而是某种鄙夷及探寻。 他略有些不快,如果不是楚季旸的同门师兄,他大概也不会给此人好脸色。 “不知到底有何事?” 楚鹤终于再次出口: “景王爷,想来,你也是天子之家,大崇王室出身,你可懂一个道理?” 崇景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不快,所以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第121章 “何道理?” “以色事人,终究末端,以你的身份和地位,大可不必如此!你或许想当一个闲散王爷,因为你早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你以情以色围困楚季旸,可曾想过他的颜面和志向,可曾想过要将他置于何地?”楚鹤语气冰冷无比。 此言顿时让崇景的脸上的淡然也变成了冷意:“这是我和楚世子之间的事,怕是与你无关,即便你与他有同门之谊,也无权过问!” “无权过问,好一个无权过问!你懂什么?我与他是生死相交,莫逆之交!你认识他才多久,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擅自更改计划!你可知,你对他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楚鹤的语气咄咄逼人: “你若真的对他有几分情意,那就应该主动离开楚季旸,而不是厚颜无耻地跟来楚国,阻碍他的雄心壮志。他隐忍十来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登上万人之位,可你知道吗,就因为你!他的命数都变了!” “师上曾批言,他的命格为天子,以后将贵不可言。可自你出现后,或者自你们相遇之后,帝星位移,不复从前。你可知这代表什么?” 崇景听罢,脸色大变。 他还未回答,那人却一字一顿地开口—— “这代表着,他命格自你之后就发生了改变,帝星位移,天子将变,即将陨落!崇景,你若是对楚季旸真心实意,就离开他,还他真正的命数!” “除非,你想害死他!” 崇景的脸色,随着他的话变得惨白。 楚鹤瞧见他脸色变化,继续说道: “端云夫人不阻止你,是因为她爱子心切,也因为你和闲云太后的关系,也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帝星将陨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因为你而将有大难!否则,你以为端云夫人会为了成全你们,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唯一爱子丧失性命吗?” 崇景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胡说!” 楚鹤冷笑:“我胡说,我怎么会胡说?如果不是师父看到帝星将陨落,我又何必劳师动众,此时下山呢?如若他有雄心壮志,我可辅导他登基为帝,可是如今时机未到,我却要因为你的出现而提前下山!” 崇景面色难看,但是却已然说不出话来。 世界不乏有奇人异事,所以能观测帝星命数,甚至有观国运者。 大崇亦设置钦天监,观星问运,占卜大事。 或许术数之内,江湖骗子也多,可是来自于楚天山的人,绝对不会有错! 何况还是楚季旸的师父说的。 “不会的……” 崇景一向温文尔雅神色坦然,从未有过如此脸色难看之时。 可是这会,听到自己将会害得楚季旸惨死,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明明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明明楚季旸和王兄甚至达成了一个平衡,明明他们可以不顾天下世俗的脸色,明明他们好不容易敞开心扉,选择要在一起。 可是,怎么会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生出变化? 他是爱楚季旸,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权势地位,并且发誓不会再离开。 可是,如果会因为他的原因让楚季旸丢掉性命,那他宁愿忍受万世孤独。 他宁可看他登上高位,也不愿意他离开自己,离开人世。 如果那样,自己宁愿从未遇到过! 他能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人,却不能毁了一个人。 崇景内心一瞬间百感交集,万般念头涌起,唯剩一个——不能让他死。 楚鹤了然,事已成功一半。 他神色冰冷,给崇景下了最后通牒: “所以离开吧!回你的大崇王宫去,你和他今生缘分已尽,如果强硬地在一起,只会让他早亡!” 第087章 你等等 楚鹤冷眼看着他。 崇景已然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明白楚鹤说得是对的。 他不能害死他。 即便剥夺他的野心,他也没有资格。 天道生帝星以扶苍生,他不能那么自私。 他闭上了眼睛,这位尊贵高傲的景王爷,居然有两滴清泪从他眼眶中流出。 随即,他跌跌撞撞地离开院子。 而楚鹤此时则是拽紧了手心。 不知为何,刚刚看到崇景面色绝望流下那两行眼泪的时候,他的心里突然生出了几分不忍。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道自己应该心狠。 楚季旸是为了天下而生的,他有帝王之才,将来是真正的帝星,苍山的希望,所以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个男人,毁了他的未来,毁了他的雄心,也毁了他的名声。 未来的开国帝王,千古一帝,绝对不可能有这样一位男人站在他的身旁,让他受万世史书的耻笑! 如今天下皆已议论纷纷,但很多人还是以为楚国和大崇有什么特殊交易。 当时的那场婚礼已经被打乱,如果再来一场,二人真正地结合,一切就真的不可以挽回了。 何况楚季旸也的确为了他,改变了原本的计划,甚至拱手让出了吴国。 可想而知,这个短短相处了几个月的男人,对楚季旸的影响有多么大。 而成大事者,绝不可儿女寻常,心慈手软! 否则迟早出事。 “师弟,你可别怪我,我都是为了你好!” 第122章 楚鹤低喃着。 不知道是何原因,天下大乱的局面居然提前了,所以他势必要在天下真正乱起来之前,彻底扫清崇景这个障碍。 能让楚季旸心无旁骛地去争夺天下。 威逼利诱,崇景自然不会被他说动,可是他善读人心,如果崇景真的对楚季旸有几分真情,那么唯一的弱点便是楚季旸了。 果真如此,也果真证明了崇景对楚季旸的真心。 也证明了他和楚季旸,无任何强迫,只是心动,宁愿不顾一切,不顾世俗地在一起。 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只不过,偏偏那个人是楚季旸,所以他绝对不会看到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他以此说动青荷,这个对楚世子忠心不二的婢女,以生命为代价,支开了崇景,才让他有机可乘。 楚季旸扬着马鞭,终于在端云夫人为崇景准备的府邸面前停了下来。 “世子,您怎么来了?”府邸的仆从急忙迎接。 可楚季旸却没有跟他们废任何一句话,不顾仪态,径直冲入了府内。 就在他心慌意乱想去找崇景时,却突然看到那人正在院中,面带温和地朝他走了过来。 毫发无伤,带着往日一如既往的温煦笑容。 他终于安心了不少。 那颗跳动的凌乱的心,那个似乎要失去什么的感觉终于放了下来。 他走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崇景。 崇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依旧给予他最及时温和的回抱。 许久,崇景才说道:“楚世子如此匆匆忙忙地回来,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在他的印象中,楚季旸从未如此慌乱过。 楚季旸瞧见心上人安全,顿时摇摇头,不愿崇景担心: “不是,我只是不见你,所以有几分担心,你和我一起去见母后吧!” 崇景却摇摇头:“楚世子,这事或许先不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楚季旸顿时脸色微变:“可是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有什么人来找你吗?” “的确。”崇景点头承认,“所以我有一些事情必须当面和你说清。” 崇景的脸色少见的严肃,但是眼神带着眷恋哀伤,似乎有些微红。 楚季旸从未在崇景眼中看过这样的情绪。 他知道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他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好,景要和我说什么,我都有空。” 茶室内只有两人,这个茶室宽敞明亮。 因为当初楚季旸提了几句崇景喜爱花茶,所以这个茶室很得崇景的心意。 端云夫人布置了各种珍贵的茶具,以及名茶,还有一些特殊的花茶,一一俱全。 当时,两个人突破暧昧的第一次,正是一起夜品花茶。 崇景泡着茶,动作依旧行云流水,不见丝毫情绪和慌张。 他泡出来的茶,比常人泡出来的茶要醇香幽厚。 而这一套泡茶的流程,让崇景的心也宁静了不少。 他为楚季旸倒了一杯茶,抬头看向他:“季旸,如果有一天,我会因为你的原因而死去,你还会愿意选择和我在一起吗?” 楚季旸到了嘴边的茶顿时止住。 崇景又补充一句:“你知道的,我心甘情愿。” 楚季旸放下茶,伸手,紧紧地握住了崇景的手:“我绝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那一日初见,崇景情不自禁主动握住了楚季旸的手。 那时冷静自持的楚世子犹如谪仙,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可如今高高在上的楚世子,为了他已经跌落凡尘,眼中有了无数情绪,皆是为他。 种种情绪,种种改变,都是因为自己。 的确,他何德何能。 而一想到这样的楚世子,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跌落凡尘,堕入地狱,永不在这世间他便心如刀绞。 他不敢相信到那一天,自己会如何疯魔。 或者说他根本就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他们可以一起对抗世界。 可是,他不甘心楚季旸离他而去。 不甘心他为自己而死。 即便天相有变,这或许只是术人的一种猜测而已。 可是他不敢赌。 所以他直接问了楚季旸这个问题,楚季旸能接受自己为他而死吗? 他们太了解对方了,所以楚季旸能了解他,也能了解自己的心思。 所以即便楚季旸说着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可是一想到有这个结果,他和崇景一样,皆是痛不欲生。 “阿景,到底是何人与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们之间早就坦诚相待,如果你若为了别人的言语而怀疑我,或者是与我产生间隙,那不是你。” “所以我没有直接走,而是在这里告诉你。”崇景一向对他坦诚相待,就像是当初表白时他所说的那样,他这辈子在楚季旸面前毫无秘密和隐藏。 “那你告诉我,你乃帝星。” “是楚天山之人?” “是。” 楚季旸沉默了。 “这件事大崇的天子应该也观测到了,我和他做好约定,即便我们二人他日争夺至高无上的那个位置,也会是在四海统一之时争夺。我绝对不会让你在我和他之间为难,更不会因此用阴私手段伤害你和你的皇兄!” 第123章 天生帝星,有其使命,他不可抗拒,也不会推卸自己的责任。 所以他一直竭尽全力地避免战争,避免血流成河。 即便是和崇景在一起,他也不会为了崇景而放弃天下,他要用尽一切去让二者两全,他要手握幸福和权力。 而他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份自信,所以他觉得这不是问题,何况他已经和天子达成了共识,崇景绝对不可能在其中为难,所以这不是原因,崇景能理解自己。 “可是,自从你和我在一起之后,楚世子,你的命运就已经改变了!而如今,帝星将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崇景的脸上再次有眼泪落了下来。 他在楚季旸的面前展露着自己的脆弱。 “这意味着,因为我的出现,改变了你的命运,因为我的出现,推向你走向死亡的结局!我不介意介入你的命数,甚至愿意和你共同面对天下。愿意支持你做的任何事情,愿意看到你和王兄在顶端相争,可是我唯独不愿意的,就是你死去。如果这世间没了你,我不敢想象,我一人,会有多寂寞。如果你因为我而死,我又该有多伤心!” “楚世子设身处地而想,如果我会因你而死,你愿意吗?你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呢?” 楚季旸这一刻无言。 他站了起来,轻轻地抱着崇景,吻去他脸上的泪水。 这一刻,脑海中纵然有万般算计和智慧,他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选择会和崇景一样。 如果崇景要为他而死,那么自己宁愿与他永不相见,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他接受不了这样的后果,崇景亦是如此,所以崇景如今的选择很明白,他要离开自己,改变那个命运。 他师从楚天山,楚天山是远古以来,一直都是探测天命之所。 他的师父裕滇子更是如仙如妖,他所学大半皆来源于他。 所以但凡是从他口中所说,皆成定数,便如天下局势,如各国异象,皆在掌握。 他是天命帝星,正因为如此,在绝望之时,楚天山对他施以援手,对他恩重如山,教导他所需要的一切,成为帝王所需要的一切权谋和计策。 他似乎算无遗策。 又岂会算错一个人的命运! 他以为两个人的结局将会在天下大定,他和大崇的天子崇阳的争端时决定,他会为了他放弃天下,或者是他会用一切卑劣的手段留下他。 可是他准备也没想过,他们二人的命运此刻已经在逆转。 可是怎么可能?这个出现在自己生命中,让自己的生命有了温暖之人,让他决定共度一生不顾天下世俗也要在一起的人,怎么可能会害了他,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死去? 他不怕死,可是如果因为崇景而死,他不敢想象崇景一个人留在这世间会有多孤单自责,以及害怕。 他敢于对抗天命,对抗命运,可是却不敢在崇景身上赌。 “你等等,你再等一下。” 楚季旸的语气头一回如此脆弱。 说罢,他毅然转身离开了茶室。 第088章 曾经 出了院子的不远处。 楚季旸果真见到了楚天山之人,自己的师兄楚鹤。 果然是他,从崇景的描述,他就猜测就是他。 楚鹤说得没错,他们的确患难与共过,所以比一般同门师兄弟多了几分情谊。 楚鹤不会骗他的。 正因为如此,楚季旸的声音几乎有些轻微颤抖:“师兄,你说,师父的预测……会有错吗?” 楚鹤摇摇头:“师弟,我没想到想有一天,你居然真的会为了一个人质疑师父。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师父预测的天命从来都不会有错。我告诉景王爷那个结局,是为了护着你,而我如今,也告诉你一个结局。” 他破灭了楚季旸的幻想,一字一顿说出愈发残酷的预言: “你自以为有逆天之能,可是即便你以一己之力逆转天下局势,也逆转不了他的命运。如果你和他在一起。死都不仅是你,还有他。”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如果他真的爱你至深,那么你死后他绝对不会独活,并且还要承受千夫指责,万箭穿心还痛的痛苦。阿季,你是天下第一聪明绝顶之人,你向来冷漠薄情,怎么会在这时陷入儿女情长之中呢?天下将乱,各国风云变幻,这场你死我活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应该明白,天命不可为不可抗,你身上的使命和责任永远比另外一个人要重!” “如今,如何选择就看你了。” 楚鹤递给楚季旸一张签。 “何与天山人为镜,一人同去一人归。” 楚季旸会死,崇景也会因为他而死。 这就是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的命数,命数可能今天来,明天来,也可能后天,也可能几年之后,但是绝对不会善终。 楚季旸握着竹签,攥紧了手心,手心被竹签刺破,有血涌出,可是他却浑然不知。 他料到了一切,唯独料不到自己和崇景的命运。 他转身,不再看楚鹤一眼,朝着院内而去。 可在楚鹤看不到的对面。 年轻的世子第一次露出少年姿态,他双目通红,如同刚刚崇景在楚鹤面前流泪一般。 可是,他不会在他面前表露这样脆弱的模样。 第124章 可是,楚鹤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依旧感受到了楚季旸身上从未有过的孤寂和绝望。 他也头一回意识到那个叫崇景的少年,在楚季旸的心里占了多重的地位,那是比天下还重,比自己还重的位置。 他了解楚季旸,知道两人即便分开,楚季旸或许此生也绝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此生也绝对忘不了崇景。 此时,这种爱,他从未得到过,也从未看到过,也不理解。 只是满心都是——他的师弟应该是无亲无情,天下第一的千古名君,不该有任何羁绊。 他的眼中突然涌起一阵疯狂之意。 同时,折断了袖中另外一根签。 竹签之上,有批言——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 —— 楚季旸回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脸上都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表情。 而这个时候,端云夫人也赶来了。 她瞧着二人面色如常,心下的担忧终于也放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季儿,你为何匆匆忙忙地赶回来?我还以为阿景出了什么事。” 楚季旸摇摇头: “无事,只是虚惊一场而已,母后暂时回去吧,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我与阿景今夜有重要的事情要谈,明日再一起来拜见母后。” 楚季旸情绪表情一切都和之前一模一样,可是不知如何,越是这样,端云夫人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真的无事?你若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母后。” “母后放心吧,有我在。”崇景也一如既往的温和可靠。 两人站在一起,有着一股旁人插不进,也破坏不了的和谐与默契。 最终,端云夫人在陪二人吃过晚饭之后,还是回了楚国王宫。 而她看到的是,自始至终两人的手都没有放开过。 看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两个人的感情比往常还要好的,自己为他们再操办一场婚礼,一切就完美了。 端云夫人的脑海中曾幻想过阿宁出嫁时的模样,可惜不能见到,如今自己的两个孩子成婚,她终究能见到了。 快了。 她的脸上露出慈爱与期待。 等送端云夫人回宫,楚季旸和崇景则是牵着手,一路从府邸中走出。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白日间的事,夜色微凉天空中点点星辰,十分美丽。 “这个府邸,季旸曾经住过吗?” 楚季旸摇了摇头:“阿景,我带你去我曾经住过的地方看一下吧,可惜上次时间太过紧迫,否则我早该带你去了。” 他们牵着的手一直不曾放下,眼神也似乎从未从对方身上离开过。 —— 端云夫人虽然成为楚国的王后,可是她并不受宠,或者说只是短暂的新鲜几日之后,就被楚王抛之脑后。 本来就是联姻远嫁,端云夫人在楚国没有人脉,更没有背景支持,所以几乎举步维艰,待遇一日差过一日。 直到端云夫人怀了孕,并且艰难生下了楚季旸。 楚季旸出生就白皙可爱,并且出生时就伴有异象,满月便会说话,这也让所有人都觉得他今后必定大有可为。 自然,这也引起了后宫其他人的妒忌之心。 特别是当时楚王的庶长子和第二个儿子早已出生。 虽然王妃不受宠,可是她的孩子到底是嫡长子,这也惹得其它两个宠妃妒无比,千方百计地陷害他们母子二人,甚至多次对楚季旸这个年幼的孩童下手。 端云夫人那阵子夜不能寐,费尽心思保卫着楚季旸,一举一动皆极其谨慎,可是依旧让她们多次得手,差点失去了楚季旸。 而她也在那段时间,彻底地明白了后宫和权力的斗争有多么残酷可怕,简直罔顾人伦和人性。 也在那时因为楚王对其他妃子的包庇,她心如死灰,甚至计划好干脆带着楚季旸离宫,再也不回来了。 她想逃回郝京,她想去见自己的父兄,她想去见自己的阿宁。 即便躲躲藏藏一辈子,她也愿意。 而不是在这冰冷的楚国后宫和那些宠妃周旋,日复一日夜日夜防着,生怕自己的孩子夭折长不大。 可是即便是她破釜沉舟已经告诉了几位宠妃她要走,可她们根本就不打算放过她,不打算让这个楚季旸这位楚王的嫡长子活着离开。 只有死亡,能让她们安心停手。 可是,端云夫人武艺高超并且警戒心极强,为人聪慧,她们到底没得手。 最终两位几位宠妃联手布下了一个局,故意给端云夫人和楚季旸母子二人放了一条逃生的通道。 可惜,这条路看似天衣无缝,实则却是楚王秘密出巡的路上。 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楚国王宫,却正好撞到楚王。 一国王后带着自己的嫡长子逃跑,简直可笑! 当时还有其它诸侯国的国君在此,楚王顿觉面子大丢,一气之下竟要废后。 他将母子二人强硬地隔开,将端云夫人手下帮忙的人全部杀死。 将她囚禁在冷宫之中,让她认错低头。 并且不允许任何人给端云夫人送任何食物,直到有一天她认错,重新臣服于他的权威。 楚季旸那时候才三岁,他一向早慧,隐约地觉得自己要失去母亲的庇佑了,或者说要失去母亲了。 第125章 相依为命的母子相离,是最大的惩罚。 最终,端云夫人还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跪着向看押自己的人磕头认错,想向楚王认错。 可是,她根本就没有见到楚王的机会,楚王得到的回报永远是那个倔强的女人不肯认错,一直大吵大闹,想要带走自己的孩子,带走自己的嫡长子回大崇。 楚王本来就有野心,想要割裂和大崇的关系,又岂会甘心自己娶来的王后还向着大崇? 所以听到汇报,愈发愤怒,决定禁闭冷宫,直到她死去为止。 那时大雪纷飞,冷宫中无床铺被褥又无吃食。 楚季旸知道自己的母亲坚持不了多久,想到自己会失去这世间唯一爱他的人他便难以接受。 于是,他跪在楚王的宫殿门口为自己的母亲求情。 冬日里,他年幼的身子瑟瑟发抖,却依旧穿着和母亲一样的单衣。 他是楚王的嫡长子,他是被无数人称之为有天人之资的,以后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楚世子。 他在楚王心中还是有几分地位,或者说,他的天赋让楚王满意。 所以听到幼子在外为自己的母亲求情,楚王心中还是有了几分恻隐之心。 可是下仆汇报给他的并不是指得全部,他根本就不知道楚季旸只穿了一件单衣跪在外面。 他想给母子二人一个教训,别让楚季旸恃宠而骄。 所以直到傍晚,他才终于决定放端云夫人一马,让楚季旸进来。 可是,那时候,楚季旸已经在雪地里晕死了过去。 年幼的孩子在冰雪之上,穿着单衣跪了大半天,没有死去,已经是福大命大了。 等到御医匆匆赶来时,他已经昏迷不醒,药石无医。 而端云夫人刚被放出来,就惊闻如此噩耗,顿时昏死了过去。 所幸的是,她用身子暖着自己年幼孩子的身体,用尽一切手段,终于还是发生了奇迹,让自己的孩子醒了过来。 可是至此,楚季旸却几乎开口说话了,似乎已被冻傻了一般,甚至于目光有些呆愣了。 而他的双腿也是在那个时候被诊断废掉了,从此无法再站起来。 这件事之后,楚王并没有废后,而是将母子二人打入了冷宫,再也不曾看待二人,对自己这位嫡长子也彻底失望。 第089章 刺杀 两人踏月而行,对影成双。 崇景一想到当年才三岁的小楚季旸倔强而绝望地跪在雪地上的场景,他的心就忍不住打颤。 而那些苦难,楚季旸从未跟他说过,他知道他隐忍多年,知道他因双腿之事受苦,可没想到会残忍至此。 天家薄情,但是大崇的天子虽然不宠爱他的母妃,但也不至于让他们兄弟二人落到如此境界。 而这些,如今被楚季旸轻描淡写说出来,仿佛是别人的故事。 “后来呢?” 崇景做不了什么,也无法让时光倒流,只能握紧他的手。 楚季旸亦回握。 “后来,母妃费尽心思为我遍寻名医,终究,还是找到了一线生机,那便是楚天山!” 年轻柔弱的女子,带着自己的幼子,一步一叩,终于到了楚天山之巅,找到了传闻中的隐士高人。 但是,楚天山的人却不会医术,只是告诉他母亲,如果楚季旸的双腿能够治好,便可以收他为徒。 是的,即便楚天山看出了楚季旸的天赋和命运不凡,但他们依旧无法保证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毁了的楚世子能赢得天下。 那段日子,母子二人被打入冷宫,因为失宠,因为被废,所以那些宠妃忙于内斗,忽略了母子二人。 他们更是在他们面前表现得胆小如鼠,装疯卖傻,逃脱注意力。 母子二人就这样过了许久,一边低调装傻,一边求医,才终于在他6岁之时找到了生机,遇到了一位神奇的老者,说他还有救。 可惜老者性格古怪,却始终不愿意救治楚季旸。 端云夫人只能“死皮赖脸”,一路跟随,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那段求医的日子多么艰难,已经无法描述,他只记得自己母亲,曾经的郝京贵女,已经完全抛下了尊严和骄傲。 最终,在她帮助老神医贴身照顾了他一位浑身长疮的病人一月有余时,她感动了老神医。 老神医的确有逆天改命之术,他用了极其特殊大胆的方法帮他疏通经脉,让他的腿骨能够重新生长。 并且留下了膏药和帖子,在未来的十几年都必须使用,直到他的双腿能像正常人一样。 经过两年的治疗,楚季旸8岁时,他终于重新站了起来。 加上他自幼过目不忘,熟读百书,所以在经过层层考核之后,终于进入了楚天山。 而他的资质也让楚天山裕滇子欣喜万分,至此收他成了最后一个弟子。 随着他年岁渐长,帝星升起,愈发耀眼,楚天山俨然把他当成了下一代的天子培养,激发了遍布天下的棋子,悉心培养他天下大局,帝王之策。 当然,这些年,他们母子二人,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虽隐忍低调,但也终究改变了处境。 一个终于从冷宫出来,成为了那位文雅有德并且懂得避让的楚国王后。 另外一个则是天生俊秀,但可惜不良于行的残疾世子。 第126章 若非嫡长子犯了重大过错,否则凭他双腿有问题,成不了楚王废黜重立的借口,何况他中意的也不是长子,所以他有意平衡局势,最终还是让楚季旸当了楚国的世子。 他是靶子,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他没有真正掌握权势,楚王也没请过任何名师给他教导,甚至于他常年不在楚国,也甚少被人发现,只是觉得他性格古怪,不愿意出现于人前。 在所有人印象中,这位残疾世子自卑貌美,性情阴冷,毫无存在感,迟早有一天被废。 而恰逢新帝登基,号令诸侯世子上京,楚王一合计,这是个陷阱。 索性只是一个残疾世子,走了就走吧! 反正是弃子,死在郝京也没关系。 于是,他被送往郝京。 而这也是他脱离楚国,真正实现自己政治意图,雄心壮志的开端。 少年才未及冠,可是他这一生,遇到了常人不可及的痛苦和灾难,他志向高远,知道如果登不上那高位,将会再次摔下来,直到死亡。 除了母亲,未曾有人给过他真正的爱护和温暖。 是幸又不幸,他在郝京,风云变幻中满心算计,可是遇到了崇景。 那般真挚热切的感情,从未有过此感受的楚世子心甘情愿地栽了。 少年人总是想两全其美的。 而他也终于获得了母妃,甚至天子的支持。 名正言顺与他在一起。 这是多么幸运之事。 可惜天命至此,却执意让二人分开。 他不忍心这世间再无崇景,也不忍心因为自己之故,让他自责而死。 所以二人心知肚明。 一切默契,尽在不言中,纵使对方有万般不舍,也该为了对方而分开。 这一刻楚季旸恨自己不是真正的天之子,又恨自己天之子的命格。 既然是天之子,又怎会把二人命运拨弄得如此凄惨? 正因为是天之子,所以他牵一发而动全身,牵连了崇景的命运。 他愿意与他同生共死,愿意将天下最好的给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 可是……他不愿意对方为自己丢了命。 楚季旸很少讲那么多话。 而今晚,却似乎要把自己此生的一切全部讲给他听,只讲给他一人听。 无一句挽留爱意,却让他心潮涌动。 崇景知楚季旸情意。 他眼眶微红,声音却坚定: “其实我不信命,只是我不敢拿你赌。如若我们如今不能在一起,那就等天下太平,楚世子,那时候再来找我吧。” “无论到时候发生什么,无论到时候你我的身份是什么,我都会决意,不顾一切地和你在一起!” “我会等你,无论多久,只要我还在。” 他的誓言没有海枯石烂般决绝,可是此刻他眼中的真挚和决心没有丝毫作假,景王爷向来说到做到。 这辈子唯有楚季旸一人即可,既认识了他,他人又怎么能再入眼眸? “我会时常给楚世子寄信,希望到时候你可要百忙之中抽空回我。如果再有机会相遇,希望你可以一起喝茶,聊天夜话……什么都可以。只是千万不要告诉我,你身侧有了佳人……” 他语气如常,甚至调笑般说出口,没有流一滴眼泪,因为不愿意楚季旸为他而伤心。 他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随后,将下午雕刻的自己那尊小雕像放入了他的怀中。 雕像在他的心口捂了许久,上面有血迹还未干涸。 那个微笑着的,一直挂念着楚季旸的,满心满眼都是楚季旸的崇景。 他会替代他,一直陪在他的身边,直到永久,直到生命的消亡。 楚季旸此刻终于再也没忍住,他轻轻抚摸崇景的脸颊,似要将他留在眼中,然后吻住了崇景的唇。 此刻,再说任何话都无法表达他内心的那股疯狂和绝望。 “等我。” 崇景连夜出城,楚季旸转身,没有再回头。 他会改变的,即便是天命,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去改变,那时他,没有任何借口再离开自己。 他确信。 他要回一趟楚天山。 —— 等他回到那座府邸时,里面已经没有了那人的音容笑貌,短短一日,翻天覆地。 而他已经恢复了曾经那个冷若冰山的模样。 “楚鹤呢?”他问道。 “公子下午出去后,晚上没有回来了。”下人回道。 楚季旸瞬间只觉脑海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冲进院子,果然看到了院中被楚鹤折断的签子。 随后,他突然不顾一切地从院中奔出,解下千里马,便飞奔而去。 此刻已经是宵禁时间,街道上一片寂静,马儿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生物,迅速跨越了整条街道,随后向着唯一一条晚上开门的东城门而去。 此刻的崇景,已经出了城门不久,他无法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但是唯有快步地在骏马上的飞奔,才能让他稍许平缓片刻。 可突然间,前方出现了几十个黑衣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瞬间抽出了腰间的剑,随即,他的身后也出现了十几个暗卫。 “杀!” 随着交锋的声音,两方人马迅速地打了起来。 崇景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却拼尽了全力。 第127章 即便离开了楚季旸,他也要更好地活着。 他要活在对方能看得到的,最高的地方。 他要让他知道自己平安,一直在等他。 否则两人的分开就白费了。 他不会死,也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否则放他离开的楚季旸会有多么绝望。 对方的几十个人皆有备而来,皆是绝顶高手,按理来说,这么多高手,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可想而知,对方一定要他的命。 他从未如此大开杀戒,可是随着暗卫一个个地被杀死,他的眼眶也变得通红。 温文尔雅从未动过杀戮之心的崇景,这一刻愤怒到了极致,借着怒意,他居然罕见地比之前更加实力大增。 一个又一个杀手,在他的剑下惨死。 他偶尔负伤,却越挫越勇。 而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活着! 要活着,以后再见楚季旸! 要活着,等他。 这个坚定的念头让他杀红了眼,对方那些杀手也开始变得有几分畏惧,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崇景居然有这样的实力。 今日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 就当最后两位杀手要被杀死时,突然一个身穿白衣的面具男子从天而降。 一剑寒光,朝着崇景而来。 那利落的剑法有着拔天地之势。 一剑之威,足以斩灭世间任何高手。 崇景惊愕之际,正想如何躲避时,后方骏马的蹄声传来。 担忧的声音响彻夜空: “阿景!” 是楚季旸! 崇景顿时一喜,可是同时心里,却在一瞬间涌起无边恐惧。 他躲不开这可怕的剑术,所以他想看楚季旸最后一眼…… 不,绝对不能让他看着自己死在他的面前! 第090章 中毒 绝对不可以! 崇景瞬间双手举剑,凝聚起所有的内力,以试图扛下那一剑之力。 可是,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宝剑,居然在对方剑术之下一瞬间折断。 “彭”的一声间,对方剑光穿透自己的剑,毫无阻挡,朝他刺来。 一切似乎成定局。 可突然间,崇景身下黑马,四条腿猛地往后一退。 几乎在瞬间,它嘶鸣着,高高扬起了脖子,一跃而起。 锋利的宝剑削铁如泥,随着剑刺入□□的声音,黑马的脖子在瞬间血流如注。 它替自己的主人,挡下了那无法躲避的一剑。 同一时间,黑马连带着崇景重重地摔在地上。 崇景只感觉自己一条腿要被马的身体压断了,可这一瞬间的血腥味,让他惊恐无比地大叫起来。 “黑鹰!” 他双目通红,目光迸裂地叫着黑马的名字。 可是黑马再也无法用嘹亮的嘶鸣来呼应他,他长长的脖子已经被斩断接近一半,血流如注,浑身抽搐,只剩下垂死挣扎。 崇景拼命地从马下爬起来,而那个剑客已经再次朝他攻击而来,毫无心软。 在那一瞬间,身后有一个人影闪过。 是楚季旸! 他终于飞身而来,迅速地与白衣剑客缠斗在了一起。 可是此刻崇景并没有丝毫的放松,他的腿被压伤了,也不知是否断裂,但他依旧支撑着所有的力量,防护着楚季旸的后背。 显然,剑客发现楚季旸来了,有几分惊讶,甚至迟疑。 但下一秒,却毫不犹豫地再次绕过楚季旸,朝着崇景攻击而来。 他的目标是崇景! 此刻崇景已经负伤,楚季旸大声喊着:“阿景,你先跑,他的目标是你!” 可是崇景又岂会抛下楚季旸一个人逃跑,何况黑马已经为他抵了一命,不留下这个剑客,他不甘心! 两个人和剑客缠斗在一起,终于,渐渐占据了上风。 可是就在此时,剑客突然吹了一声哨子。 一瞬间,从前方漆黑的密林中,突然刺出无数锋利的细箭。 楚季旸和崇景顿时大惊失色,拼命地用剑斩断一条条箭刃。 楚季旸还好,可崇景那边本来就负伤,根本就来不及躲闪着密密麻麻的箭芒。 更雪上加霜的是,借着这个时机,剑客却故意去和楚季旸缠斗在一起,分散他的注意,让他无法顾及箭芒。 崇景自然强忍着身上的伤,毫不犹豫地去帮楚季旸阻挡箭刃。 可以,就在这时一束银色光芒,却趁机从崇景的背后刺来。 他躲避不开,甚至没有察觉到那个几乎没有声音的银色小箭。 可是,楚季旸却几近直觉地回头,正好看到了朝着崇景而来的银箭。 下一秒,他的双臂死死地抱住了崇景,一转身,银色的小箭在瞬间扎入他的肩膀。 剑客在那一瞬间,似乎忘记了所有的动作。 随后他再次吹了一声哨子,所有的箭芒攻击全部在瞬间停止,剑客也飞身跃起,朝着密林中逃去。 而此刻的崇景,根本无暇顾及剑客的逃跑。 他眼睁睁地看着抱着自己的楚季旸跌落在地,看着他白皙的脸在瞬间变得乌黑。 箭中有毒! 那一刻心慌和害怕,让他的脑子几乎没有办法思考。 可终究趋于本能的,他将楚季旸背在了背上,跨上了楚季旸骑过来的千里马,迅速地朝着楚国的王宫奔去。 第128章 漆黑的夜色中,血腥味弥漫,那是崇景有生以来度过的最害怕的一个夜晚。 怀中的人呼吸几乎弱不可闻,最后一句话都没有给他说,就陷入了昏迷。 他的脸色铁青到让人害怕,身体似乎也逐渐冰冷。 可他依旧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死死地抱住了那人。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命去换他的平安! 千里马跨过东城门,楚世子负伤的消息也迅速传开。 他的骏马飞快地掠过大街小巷,无数守城人跟在后面,朝着王宫方向而去。 王宫的守卫听到楚季旸受伤,急忙打开大门,同时呼吁着御医。 端云夫人此夜本就不知为何寝食难安,在听到楚季旸负伤的那一瞬间,顿时从床上跌落下去。 楚王宫中,医术最高,最为德高望重的老医者仔细清洗了楚季旸的伤口,帮他将银箭取了出来,并且上了常用的解毒药膏。 可是,当他仔细检查完那根银箭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伤口本身不大,只是一个小小的银箭。可是上面淬了剧毒,不知这剧毒是何成分,根本无从下手……” “从毒发的症状来看,可能是特殊调制的剧毒,老夫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崇景顿时脸色愈发难看。 很快,御医取了上好的千年人参给楚季旸吊着命,其余的御医也匆匆赶来,可是依旧没有一个御医能看出这是什么毒。 而楚季旸的呼吸已经逐渐减弱。 伤口渗出来的血也慢慢变成了黑色。 情况危急,已经有断息之象。 端云夫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晕死了过去。 如果可以,崇景此刻也宁愿倒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他不能倒下,倒下,就没有一个人再为楚季旸寻找生机了。 他用刀在楚季旸伤口旁边放了一道口,拼命地挤压着里面的黑血,试图缓解些许的剧毒。 可是,血却越来越黑。 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天命的可怕。 楚季旸原来真的会为自己而死,自己即便已经连夜而逃,还是逃脱不了天命! 绝望笼罩着他。 他万分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在听到楚鹤的话之后就离去,而是要和楚季旸摊开,要和他留下最后一丝念想。 “啊!” 崇景痛苦万分。 他抱着楚季旸,轻轻亲吻他发黑的嘴唇,几乎是哆嗦着,在他耳边呼唤着他的名字。 “季旸,如果你醒不来,景便陪你同去。” 他的语气变得温和了下来,眼中一片平静。 随即,他伸手朝着放在一旁的毒箭而去。 医者猜出他的意图,心惊胆战,急忙拦住了他。 争夺间,暗器打翻在地,跌落在不远处,崇景却抱着楚季旸,朝着暗器爬了过去。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绝望痛苦。 却根本无能为力。 突然间,有一个人迅速地闯了进来。 他飞快地跑到了崇景和楚季旸的面前。 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迅速地塞进了楚季旸的嘴巴里。 甚至用掌心拂过喉咙,让丹药从楚季旸的喉咙落了下去。 崇景如梦初醒,他像是见到了救星,抱着楚季旸,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早就应该离开的!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让我付出什么代价都行!” 天之骄子,高贵不凡的景王爷,这一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顾尊严地恳求着楚鹤。 可怜,可悲,又绝望。 这一瞬间,向来冷漠的楚鹤居然被崇的情绪景所感染,他的眼眶也变得通红。 他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情绪,只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事。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人,爱他比爱自己更重。 他迅速扶起崇景:“我自当尽力而为,你快起来。” 崇景似乎终于重新燃起希望。 他抱紧了楚季旸,却发现楚季旸的身体,在吃下那颗丹药之后,在迅速地变得冰冷。 他慌张无比:“他怎么了,你的丹药难道无效?他的身体,怎么越来越冷。” 冷冰冰的,像是绝了生机,像是尸体一般…… 他握紧楚季旸的手,心中的害怕更甚。 楚鹤急忙解释道:“这是维持他身体生机的丹药,让毒性不再扩散。不仅如此,现在最好把他搬去冰窖才更有效果,一旦毒性扩散到心脉,就真的药石无医了。” “我会再为他封住筋脉,点命灯,维持住他的气息。7日之内,找到华氏神医后人,他还会有一线生机!” 崇景的眼睛本来满脸绝望,如死灰一般,在这一刻,他抬起头来,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 “好,我去找!” 他朝着御医喊道: “冰窖的位置在哪里,快带路,我把楚世子带过去!” 御医愣神间,还是端云夫人身旁伺候的侍女急急忙忙招呼:“景王爷随我来,冰窖在西侧院子。” 崇景再次抱紧了楚季旸,想将人带去冰窖。 可是当他想再站起来时,浑身往前一倾,却跌倒在地。 这时候,众人才发现崇景的左腿居然渗满了血。 御医急忙过来看。 “景王爷,你这伤得不轻!可要先看看才好啊!” 第129章 情况危急,刚刚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受了重伤中了毒的楚季旸身上,根本无人没有看到崇景拖着的那条肿胀流血的腿。 这会,血迹却全部渗透了出来,显得触目惊心。 而且,不注意还好,一看,崇景身上简直满身血迹,看着极其吓人。 楚鹤也没能忍住:“我来送楚世子去吧,你先疗伤。” 可是崇景丝毫不在意,他只是挣扎着抱起楚季旸,朝着屋外奔去。 直到到了冰窖,将人放在了地上,他才朝着楚鹤大声说道:“交给你了,一定要救他!” 说完,崇景才终于倒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091章 神医 楚天山之人,的确有逆天改命之术。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或者是有能力学会的。 而偏偏楚鹤是其中一个。 他想起下山时师父裕滇子给自己的批言,以及给楚季旸算的天命,好像一切冥冥之中都有注定,他再怎么想改变,只会选择命数去走。 楚鹤为楚季旸封住了筋脉,防止毒素扩散,又起式给他点了七盏命灯,稳定住了他的神魂,又用楚天山的神药冰魄暂缓了他体内的血液循环,勉强吊住了他一条命。 不过,他强行点命灯,无异于与天争命,即便他再强大,也吐了一口血,受了不小的内伤。 他看着面色惨白的楚季旸: “师弟,你可一定要醒来,这是我欠你的!” 可是当他走出来时,却又面色如常,告诉崇景和端云夫人,但是要想真正解毒,还得找到神医。 他已经联系了楚天山一脉去寻找华氏后人,有消息会立刻赶来,但是,在此期间,还是很危险,需要尽人事听天命。 说起神医,这个时候的端云夫人突然想起多年前求得的为楚季旸治腿的那位老神医。 每隔几年,这位老神医就会来看望一次楚季旸,甚至楚季旸还在他身上学了不少的医药知识。 所以得知要寻找什么华氏后人时,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位老神医或许也可以行。 当年楚季旸的腿药石难医,还是被他救了。 他肯定可以! 楚鹤听到端云夫人的描述,顿时面露喜色——有没有可能,那位老神医就是华氏后人? 端云夫人回道:“我也不确定,但若天下谁的医术出众,必定是他了!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出人!” 可惜,现在无论找谁,都是大海捞针。 即便崇让大崇的天子去找华氏后人,也要大花精力,而且不一定会出现。 即便大肆搜查,也要好几天,根本就来不及。 何况楚国世子如今是楚国稳定的根本,楚季旸病危的消息,最好不要传遍天下,否则其它诸侯国蠢蠢欲动,就难办了。 端云夫人沉思片刻,写下诏令自己病危,急需寻求神医。 所以最后,楚国之内,端云夫人病危,寻求神医的消息,通天遍地。 端云夫人和崇景找遍了老神医曾经出现过的每个地方,可惜依旧不得。 可就在众人绝望之际, 在第三天,衣衫破旧匆匆忙忙的老者却大大咧咧进入了楚国王宫。 正是给楚季旸治腿的老神医! 众人大喜,急忙将人带去见楚季旸。 瞧见在冰窖中浑身发青的楚季旸,他重重地吸了一口冷气: “短短数月不见,他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我再晚一步,就回天无力了!” 把了脉之后,他更是频频摇头:“要不是当初我给他治腿时,用了一抹名为活死人的药,他体内仍有几分药性存在,怕是他之前就毒发身亡了,即便点命灯也没有用,这些东西,神神叨叨,却是效果不大。” 崇景听罢,脸色愈发苍白: “神医,求求您救他!即便付出任何代价,我也在所不惜!” “真的在所不惜吗?你能替他答应?”神医意味深长地看着崇景,“你就是那个让他心动或者是造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长相不错,可终究是个男人,他跟了你,可是就是断子绝孙了,我记得他曾经可是满心抱负,怎么还会陷于儿女情长?” 崇景脸色发白,却没有反驳: “对,任何要求我都能答应,没有任何东西,比他的生命更重要!” “我有个丫头,比楚世子年长几岁,当初要不是她缠着,我也不会年年来看他了。”神医摸了一把胡子,“不若让楚世子娶了那丫头,我便救他如何?” 端云夫人和崇景顿时脸色大变。 崇景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 “我……可是天下皆知,我和楚世子已经成婚。神医之女,亦是钟灵毓秀的人杰,又岂会做妾室之流?” “天下人在乎名分,我们可不在乎,何况即便嫁给他,我们也不会留在楚世子的后宫后院。这丫头只是瞧见他好看,其实是想生一个和他一样好看的小子,不如给我们借个种,就救回他如何?” 端云夫人沉默,此刻她知道说什么都是错。 当初好像的确是有个小丫头,经常爱缠着楚季旸,不过楚季旸向来冷淡,似乎也没发生过任何事情,更不用说什么儿女私情了。 何况违背楚季旸的意愿做决定,就算他醒来了,也会羞愧难当。 就在此时,崇景却突然朝着神医跪下了。 第130章 这位天子胞弟,满目诚恳,语气却坚定: “不行,并不是我自私,不愿意答应,比起名声贞洁之流,我更在意的是他的生命。可是如果他知道自己是用这般这种办法醒来的,即便醒来,他也会愧对我,愧对于他自己,更愧对于神医之子!如果神医实在不愿相救,那我们会另想办法,大不了我陪他一同去,也必然不会让他黄泉寂寞。” 崇景太了解楚季旸了,如果他知道自己卖了他救活他,这比让他去死还难受。 这是对他的羞辱,也是对自己的羞辱。 如果神医真的愿意救,那自然不会开出如此苛刻的条件,如果他不愿意,才会开出这种条件刁难,所以他只能赌一把,用自己的真心实意去赌。 堵神医如果和楚季旸真的相熟,就自然会了解他的为人。 “如果神医和楚世子打过交道,并且有几分怜惜之情的话,就应该知晓他的秉性,宁死不屈。所以还望神医,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救人要紧。” “咳咳!”老神医急忙扶起了崇景。 见到小辈如此真挚,免不了老脸有几分难为情,他叹一口气:“你先起来!” “我的确是开玩笑的,只是不满我家丫头对他念念不忘,没想到他倒找了个男子。当然,救了他,老朽也会废掉半条命,说没有任何代价是不可能的。” “您请说。”崇景恭恭敬敬。 老神医面色恢复严肃: “大崇的王宫之内,珍藏着一株上万年的人参,我需要它作为药引。” “其次,我需要景王爷你的一个承诺。” “最后,就是我刚刚说的丫头了。她是我唯一的孙女,她当初的确是爱戴楚世子的容颜,所以痴缠了她许久。她生性刁蛮,如今听闻你二人成婚,似乎有点接受不了,疯疯癫癫,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怕她日后还会再出什么祸患。既然你们欠我一条命,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无论今后我的孙女华宁做出任何事情来,你们都看在今日的份上,饶她一命!” 崇景思虑片刻,点点头:“我的承诺,可以答应。不过,首先,不得让我和楚世子分开,其次这件事情,无关家国原则,不违背伦理大义,否则我无法承诺是否能做到。至于华宁姑娘,您算得上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今后她真犯了什么错,我们自然会尽量保她一命,但是我相信以神医的教导和为人,她自然也不会犯出大错。” 老神医点点头。 虽才见崇景,却也知道其人看似温和,实则坚持自己的原则。 他求这一诺,只是为了今后保险,所以自然不会让崇景记恨。 老神医和崇景立好了字据,这才神色严肃地准备治疗楚季旸。 他屏退了所有的人,拿开了自己的医药箱。 看着面色如纸,如同死人一般的楚季旸,他微微叹气: “我们也是老熟人了,按理来说的确不该提什么条件。不过,你也是算准了我会来,才敢如此冒险不是吗?既然如此,也不是我狮子大开口。救你的确要付出重大代价,而且我就那么一个孙女,我怎么会忍心让她死于这乱世之中,所以我只是求了一张护身符而已。” 天下将乱,他其实不愿意参与其中,诸侯国乱权,其实很多大人物都在找他这个“华氏后人”。 可一旦卷进去,就脱不了身了。 而他,只想当一个野游民医,两袖清风,只照顾自己小孙女就行。 “你们这些大人物的政治纷争我不管,其实我是真想让阿宁受你庇佑,可惜你看不上她。如今天下将乱,你又是个有本事的,他日当权,可莫忘了今日。” 他早就已经来到了楚国,并且准备和楚季旸见上一面,一是为了自己孙女听闻的那个传言,二是最后检查一下他的腿疾是否真的已经痊愈。 楚季旸应该是知道的。 否则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危难之中。 当然,也有可能是情之深爱之切,所以连楚季旸这样冷静的人也不顾后果。 不过,老神医也算是见他多次了,他其实无法想象,他会舍得也愿意,会愿意为了一个人而去死。 虽然另外一个男子也同样优秀。 他一根一根地将银针扎在了楚季旸的身上,额头上的汗已经越来越多。 而此刻,崇景已经飞鸽传书回去,让自己兄长帮他准备那颗万年人参。 那是开国皇帝留下来的国宝,可他知道,为了自己,崇阳一定会拿出来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崇听闻楚季旸为了救崇景身中剧毒,大崇的天子没有丝毫犹豫,快马加鞭,连忙将人参往楚国送去。 虽然楚季旸身中剧毒的消息被端云夫人戒烟,严令王宫中的人往外传,可是各国细作,依旧防不胜防。 刚刚还在春花宴上名扬天下的楚国世子,身中剧毒奄奄一息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这也让楚国以及其他诸侯国蠢蠢欲动,似乎终于窥到了时机。 第092章 我代他而去 楚国的邻国魏国,打着为自己妹妹报仇的名义,率先发兵,攻打楚国的边城筑雀城。 而事实上,明眼人都知道这绝对是阴谋。 因为魏国在先楚王孩子时,曾经主动献过一个美人给楚国。 但那个美人只不过是区一介宫女,只是名义上是魏王的妹妹。 第131章 而如今,却是“为妹妹报仇”。 那个魏国美人,早就在楚国王宫香消玉殒许多年了,是当时的宠妃下的手,和端云夫人更是沾不上任何关系。 何况又时隔多年,此时再提起,分明只是借口。 可是就算是借口,他也有借口,只是找一个借口动手而已,天下皆知,却无从阻止。 而几乎在同时,原本楚王最为窝囊的长子楚莫痕,借着端云夫人最近一心扑在楚季旸身上,无暇关照楚王的时候,居然找准了时机,直接害死了楚王,让他彻底驾鹤西去。 同一时间,他将楚王去世和楚季旸病重的消息散布开来。 顿时间,楚国人心惶惶。 不是王后生病吗?怎么是下一任楚王生死未卜,怎么楚王也死了? 当然,国不可一日无君,顿时无数人要求楚国应该立刻选出下一任的楚王。 而此刻,唯一的人选就是他了。 楚莫痕一直窝窝囊囊的,没有任何才学,又一副没有野心的样子,又指天发誓自己绝无野心,所以端云夫人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将他囚禁在幽街,不得出来。 本以为他此生就该如此了,在里面养几个美妾度过一生,可谁能想到,他居然还暗中联合了几个朝臣,并且找准了时机! 如今诸侯国依旧随着大崇,采取嫡长子继承制,可是如果嫡长子死亡,并没有次嫡子,则由长子名正言顺地登基。 他一副言辞恳切的样子,站在朝臣面前哭喊着自己虽然不想登上那个位置,但此刻楚王都已经死了,楚世子也差不多了,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坐上去,稳住楚国大局。 他语气通畅言之凿凿,说出了一番很有大道理的话,惹得不少楚国之臣频频侧目。 难道又是一个韬光养晦的楚世子? 或许他不及楚季旸,但也绝对不是众人眼中的那个不学无术的窝囊废了。 内忧外患,加上楚季旸的事情,端云夫人妇本就心力交瘁,得知了楚莫痕在群臣面前的举动,魏国攻打的消息,这位再坚强的母亲也终于病倒了。 所幸的是,此时她身边还有两个靠得住的人,一个是崇景,一个是楚鹤。 虽然崇景也想守在楚季旸身边,等着他好起来,可是他知道,此刻并不是待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要帮楚季旸守着楚国。 守着他们母子二人的心血。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主动请缨:“母后,虽然我和楚季旸并未来得及在楚国举办婚礼,但是我与他在郝京已经成亲,在天下人面前,也已经是真正的夫妻了。” “我们二人共同为一体,楚国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我愿意披挂上阵,平定魏国!他是我景王府的王妃,我亦是他的世子妃!我为他而守护楚国,名正言顺!” 崇景的身上还有伤,可是此时他知道,除了他,无人能代替楚季旸。 楚鹤一直站在端云夫人的身侧,他看着崇景,突然有间有几分恍然。 只是他仿佛看到了多年之前的那个执意拜师的少年。 原本他以为崇景性格温润,可是到这时,他才明白,他和楚季旸是一样的人——骄傲冷静,并且强大无畏。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得上楚季旸,配得上天下未来的天子。 想通的那一瞬间,他头皮发麻。 他突然明白了师父在他下山时说的话——你自视甚高,可你不要小瞧了大崇的景王爷,也不要小瞧了楚季旸的眼光。 楚季旸向来眼光独到,有着一位天子的视界。 所以即便是选择伴侣,即便情难自禁,可是,他的选择似乎也是最好的,与他最为相配的。 崇景站在楚季旸身侧时,那副温和无害的模样,难免会被遮盖光芒。 可是众人似乎忘了,崇景年仅十几岁,就已经帮着大崇的天子得到了储位,扶持自己兄长成功地成为整个大崇的天子。 而他本人更是文韬武略,才貌双全,虽然在诸侯国中神秘,在郝京低调行事,但依旧是大崇唯一的一位王爷。 可是这样的天潢贵胄,又岂是泛泛之辈? “让我去吧!”楚鹤开口,“我这次下山,本来就是为了辅佐师弟,我代他去,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对付魏国。” 楚天山之人对各国局势以及人物都有着独特的情报,他们甚至了解了很多不足以给外人称道的秘辛,所以由他去最合适。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崇景却摇头。 “你虽然看着无事,但我知晓,你此刻不宜远行。为了帮楚世子点命灯,你已经付出够多了,剩下的交给我就行。我和他本来就是一体,他如今不便,为他披袍上阵,亦是我的荣幸。我虽然不及楚天山学文武之策,兵法计谋,可区区一个魏国,我也有几分把握。” “何况如今楚国局势动荡,群臣不稳,你在这里照看季旸,协助王后,我也能放心。” 楚鹤此时的身体的确是经脉不通点命灯,封筋脉,伤了气血心脉。 就算是养也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所以暂时最好不可以远行使用内力。 当然,勉勉强强使用计谋也能够对付魏国,但长途跋涉行军之旅,免不了劳累动手,所以他才说有七成把握。 他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够好,没人知道他负伤,谁能想到崇景却看出来了。 第132章 这一刻,他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偏偏是他。 对方看着全身心在楚季旸身上,却依旧注意到了旁人的情况。 这样的人,心细如发,顾全大局。 如果他没有和楚季旸在一起,即便是对手,或许自己依旧会欣赏他。 可惜偏偏,他以男子之身……和他要辅佐的人在一起。 端云夫人知道此刻并不是矫情客气的时候,她看着楚鹤并无反驳,知道此时情况了。 “楚先生,那你就先留在楚国帮我对付朝中情况吧。” “阿景,我知道你心意,如今,除了你,我也无人可以信任了。” 她走到崇景的面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我会照看好季儿,我和他都会等你回来,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为了阿季。” 崇景眼眶通红,却并未再多说,只是决然领了兵符而去。 楚鹤瞧见那人远去的身影,直到对方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回过神来。 他恭恭敬敬地朝端云夫人行了一个礼:“既然如此,楚莫痕之事,王后不必忧心,就交给我吧!此刻王后最重要的事,就是照顾好楚世子,对付一个楚莫痕,我还是能做到的。” 他已经让自己下山做的第一件事惨败了,那么下山做的第二件事,就一定要赢。 否则楚天山多年的教导,就白费了。 端云夫人照顾楚季旸,根本无暇分身,何况这个时候她生怕横出意外,所以楚季旸的任何事情,任何药以及准备,他都必经自己的手,所以的确是有心无力。 楚鹤师从楚天山,又为辅佐楚季旸而来,所以端云夫人此刻除了选择相信,也别无他法。 “那楚先生可有何计可解?我也没想到居然会被他钻空子,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因为怕妨碍他们的婚礼,而迟迟未曾动手了……” 端云夫人说及此,有些咬牙切齿。 楚王对他们母子二人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和带来的痛苦根深蒂固,早已让她对此人没有丝毫情意,她向来果断,所以当时才会毫无顾忌地对他下手。 而留着楚王,并不是还有什么旧情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只不过她知晓楚季旸和崇景好事将近,如果楚王此时驾崩,作为人子的处,既然就必须服丧守孝少一年。 与楚季旸的幸福相比,端云夫人宁愿让楚王在这世间苟活,徒留一条行尸走肉。 谁能想到,楚莫痕也是个能隐藏的,而且比楚季旸藏得还更深。 窝窝囊囊的,不成器那么多年,连她和楚季旸都没注意到这位长子。 楚鹤也知道端云夫人的顾忌。 他正色道: “他现在所能仗着的,不过是其他几个楚王之子死的死,走得走,唯剩他一人而已,否则又岂会有任何人拥护他?要解这个计策很简单,只要楚世子出现就行,因为他们两个相比,所有的人都知道该选谁。”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是,问题是主要原因是楚季旸是真的病重,生死未卜。 端云夫人扶额苦笑:“可是,我问过神医了,季儿他一时半会根本醒不来,如果加猛药,我怕会有什么后遗症,那便得不偿失了。一切,当以他的安全为重。” 楚鹤摇摇头:“王后,也不一定非要他自己出现。” 端云夫人打量着楚鹤,突然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楚鹤点点头:“正是如此,只要楚世子出现即可。至于是不是真正的楚世子,谁也不会知道。” 第093章 胜利 魏国这次是有备而来,但是楚国毕竟算是强国,所以虽然突袭攻城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是楚国的边城筑雀城,也在惊慌之余迅速地稳住了。 不过,仅仅有万数的守兵,也并不足以对抗魏国的十万大军,所以他们坚守着,等待着救援。 还好粮草充足,加上地势良好,并没有之前西仆攻打熹域关那么紧急。 不过,魏国也知道他们现在的情况,所以派人在城中到处散布楚王驾崩,楚世子生死不明的消息,楚国现在权贵忙着夺权,乱成一锅粥等等,以扰乱军民的心。 这让不少原本有信心的士兵有些惶恐,人心不稳起来。 本来端云夫人给崇景调拨了十万的精兵,可是考虑到如果精兵大减,楚国都城要是大乱,可能守不住,所以最终,崇景并没有将十万精兵全部带往筑雀城,而是留了五万的精兵驻守都城。 对方攻城就带了10万,崇景只带五万人去救援,这不是送死? 还是狂妄? 这让楚国的某些将领十分不满。 他们都认为崇景是花架子,根本就不懂打仗,只不过是想去送死。 五万兵,就算是加上边城的一万,也才六万人马,怎么能对付魏国的十万大军呢? 这让不少人议论纷纷,士气大跌。 而且崇景的腿部甚至还受着伤,更让他们极其悲观。 崇景对于军中的流言蜚语却并没有花时间澄清,而是以俊玲让大军速行。 而他自己,则是尽量颐养精神,并且用了神医开的药贴,每日想方设法为自己的腿伤敷药,防止伤口复发,加速愈合。 三日之后,他们也终于到达了边界线。 而此刻筑雀城岌岌可危,正在历经攻城,并且魏国士兵已经进入一次烧杀抢掠了。 第133章 筑雀城其实也算是一个繁茂的城镇了,处于特殊的位置,又是国界,多年和平,之前贸易极其繁荣。 所以此刻街道的惨状,逃亡的流民,都让人心惊。 崇景一来,瞧见伤亡惨重,立刻下了一个决定,撤离筑雀城所有的伤兵和城民。 众人顿时不解,这难道是要教他们弃城吗? 即便魏国不会再过来,或者很难再打进楚国,可是寸土不丢,是一位将帅的使命! 这次,那些楚国将领再次愤怒无比,可是崇景却只是拿出兵符: “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计划,如不听令者,直接扣押起来!按兵法处置!”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威严,此刻居然无一人敢反驳他。 于是,这五万士兵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帮忙撤退。 这简直让正在攻城的魏军都一脸懵圈,他们是准备干什么?难道有什么计策? 而这时,他们又打听到此次带兵前来的正是崇景,大崇的天子胞弟,不由有几分心慌意乱。 梁国的后程谁都不想步,而梁国的下场尽人皆知。 崇景在诸侯国中绝对贴上了不好惹的标签。 所以对方撤退,魏国的大军居然没有趁热打铁直接攻占筑雀城,反而是踌躇不前了。 这让原本不服气崇景的人十分称奇。 而崇景,却不紧不慢地走上了城墙,看着城门下浩瀚的魏军,一片冷肃。 对方领军的将领名为魏冲,他的确不敢轻举妄动,可是又怕被人误以为怕崇景,所以只能站出来大声喊话: “崇景,别以为你是天子胞弟,就可以随便干预诸侯国之间的事情,这是我们诸侯国之间的私事,就算是天子,也无权管!” 崇景声音也清亮无比: “谁说我是以天子胞弟的身份来的,你们难道忘了吗?我和楚世子已经在郝京成亲。” “如今楚世子是我景王府的王妃,而你们正在攻打我王妃的国家,难道我没有资格管吗?” “你……”魏冲哑口无言。 崇景五二继续说道: “你说你们魏王的妹妹嫁给楚王,算起来,我和你们魏国也算有几分姻亲的关系了,所以这件事我还管定了。” “但是,你们魏国的这个借口找得也未免太糟了!且不说当初送过来的只是一个区区的魏国舞姬,根本就不是魏王的妹妹,何况,你们所说的她惨遭迫害,又如何个惨法?” 魏冲立刻反驳: “你胡说,你根本就不知道,魏姬本来就是我魏王的妹妹!” 崇景冷笑:“那有何证据?都知道魏王相貌丑陋,面目黧黑,身材矮小。但是魏国送过来的美人却身材纤细,容貌白皙俊美,又怎么可能是亲妹妹呢?所以你们这个借口未免太离谱了!” “至于所谓的惨死,更是无稽之谈!你们难道不知道,魏姬根本就没死吗?” 崇景大声说着,说罢,挥手间,有一白衣女子被带来过来。 他指着那女子,说道: “她就是魏姬,当年未死,不过是假死脱身而已。如今我亲自把她找回来了,如果她承认她是你们魏王的亲妹妹,就把她带回去吧。如今楚王已经薨了,除非你们愿意让你们魏王的妹妹为楚王殉葬,否则怕不是要求我放人了!” “你说是不是呢?”崇景询问旁边的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身着典型魏国风格的衣裙,听见崇景的话,顿时大声哭诉起来: “魏王哥哥啊,你赶紧把我带回家吧,我没死!把我带回去吧,我可不要年纪轻轻就殉葬!” 女人的话,简直让所有魏国的人都懵逼了,魏国美人不是死了吗?这个是什么人? 魏冲气得不行: “你胡说,她根本就不是魏国美人魏姬!” 崇景当即反驳:“你才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她不是魏国的美人?她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几乎完全和送到魏国的时候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不是!” 所有人:“……” 这根本就是阴谋! 他们谎称魏国美人是魏王的妹妹,而崇景如今也谎称他身旁的这个女子就是魏国的美人。 简直就是无耻! 魏姬送到楚国已经十几年了,谁还能记得她的模样呢? 就算有宫人记得,也不可能送来战场上,何况十几年了,就算容貌大变也正常,根本解释不了。 无论如何,这一场博弈,崇景完胜,并且扭曲掉了魏国攻打的借口。 崇景知道对方暂时没有想到借口了,立刻趁热打铁: “这样吧,如果你们愿意赔偿你们攻打筑雀城的损失,将魏国美人带回去好生抚养,我们便原谅你们这次的攻打。否则的话,下次挥兵而下的就不是我了,也不是这区几万兵马了,你们魏国真的能承受得起吗?” 本来就是打个幌子,让楚国乱起来而已,魏国背后实际支撑的可是强大的韩国。 所以他们才敢动手。 可是崇景这话,却是让他们感觉到了威胁。 没有借口,无端挑事,那么楚国就绝对有理由攻打魏国! 甚至大崇天子也有借口对付魏国。 要知道,崇景的身份根本不可忽略。 魏国的将领虽然年纪不小,但真正打仗的经验也不多,毕竟都说乱世将来,虽然无数人学了兵书兵法计策,但真正打起来的,才刚刚的那一场梁国以及西仆之战,而赢家,正是面前的这位年轻的王爷。 第134章 所以他们害怕。 正当他们犹豫不前时,突然间,有急兵前来报告。 “不好了,魏冲将军,楚国派了二十万兵马,围困我们的边城龙沙城!他说我们在筑雀城无端生事,挑衅楚国的威严,所以他们要从龙沙城出发,直取魏国!” 魏冲顿时脸色发白。 他抬头看着崇景,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要撤退清扫筑雀城。 并且只带着区五万人马就来了。 分明就是个幌子! 龙沙城的地势可远比筑雀城要差多了,楚国但凡多派人手,稍不留神就失守了。 他如果此刻不去支援,简直就是让魏国失守。 察觉到崇景的意图,他立刻咬了咬牙: “景王爷,你狠,我们下次再见!” 魏国大军浩浩荡荡来,和崇景几句话间就仓皇逃离。 这让楚国军队目瞪口呆。 二十万大军,什么二十万大军? 当然,所谓的二十万大军,自然是幌子。 楚国此刻内局未定,自然不能派过多的军队前往边关。 端云夫人给了十万兵马,但他留了都城五万,但是端云夫人终究不放心。 于是崇景便要了另外一大城的兵力,提前通知,布置了五万兵马,佯攻龙沙城。 至于五万大军为何弄出二十万大军之势,全在于地势。 崇景利用了龙沙城山谷的地势,五万大军齐声呐喊之下,居然硬生生真的喊出了二十万大军的气势。 加上黄土飞扬之中,看不清局势,魏国本来就诚惶诚恐,生怕楚国一锅将他端了。 生怕楚国是真的发二十万大军,韩国来不及救命,魏国就必死无疑了。 所以魏冲那十万大军迅速地跑了。 兵不血刃之间,那些原本就迁移到不远处躲避的筑雀城军民也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只是搬了一次家。 也在这时,崇景带领着的那群楚国士兵将领,终于彻底地对他臣服!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看来大崇的景王爷不仅相貌出众,智谋更是远超于常人! 而很快,崇景的五万军马也立刻掉头前去龙沙城支援。 占据了地形之利,又以二十万人马的威慑,十万大军,一鼓作气之下,崇景倒是真枪实弹地打了一场。 最后不出意外,轻易地夺得了龙沙城,反将一军。 当然,此刻并不是长驱直入魏国的时候,因为韩国也已经听到消息,发兵而来救援魏国。 所以两方开始商谈。 但是魏国到底势弱,楚国既然已经夺去了龙沙城,大败他们。 所以他们也无可奈何,只能忍痛割爱,将龙沙城“送”给楚国,以作为赔罪。 至于崇景身边的那个魏国美人,本来就是假的,魏国故意提起时,崇景只说当时两兵列阵之前,魏国不愿意将她带回去,已经伤透了她的心。 所以魏国美人从城墙下一跃而下,恪守魏国风骨,实乃一段佳话。 真的是可惜了。 佳话是佳话,但是美人佳话,却同时传着魏国放弃“魏王王姬”的流言。 魏国想澄清,根本没有这样的事,可是,如果这样,当初攻打楚国的借口就更虚了。 真是吃了个哑巴亏,但却只能忍受不仁不义之名了。 何况当时空城,唯有五万大军,他们根本就是帮着崇景说谎,根本就没有魏国美人跳下来!何况,那个女人,绝不可能是魏姬。 崇景此人,绝对是无耻小人! 魏国大感郁闷。 而另外一个决定性的,让魏国和韩国准备就此作罢的因素就是——楚季旸醒了! 第094章 我回来了 外有崇景坐镇,内有楚季旸坐镇,楚墨痕根本就无法让楚国动乱,更不用说掌权了。 那他们现在跟强大的楚国打是找死吗?给城池送人头吗? 此时才不过数十天,这场短暂的由魏国挑事连起来的战争,就已经结束,以大崇景王爷崇景为自己王妃“守护楚国”,并且胜利而结束。 至此楚国的疆域不小心再次扩大一点,虽然只是一个龙沙城。 可是他日再次攻打魏国时,却将会容易得多。 这让魏国愈发战战兢兢,生怕楚国卷土重来。 担忧之余,却也不免彻底成为了韩国附庸,想以此自保。 而崇景听闻楚季旸醒了,自是惊喜万分,立刻昼夜不停地赶回去。 崇景虽然名义上是楚季旸的“夫”,可是在楚国人看来,算是崇景“下嫁”给他们楚世子了,算是世子王妃。 如今他们的王妃虽然是个男人,但是为他们守护了楚国,并且以少敌多创造了奇迹,解决了外患,这使得沿途过去,无数楚国子民分外拥戴。 而崇景带领的十万大军,也至此,对他心悦诚服,再也没有任何瞧不起之色。 男宠娈童之流,向来脂粉流光弱不禁风,可是崇景上得了战场,搞得了计谋,更是龙姿凤章天潢贵胄,谁不叹服一声相配。 可惜,如果他们楚世子是女子就好了,或者说景王爷是女子就好了,那毕竟,今后争夺天下,楚国也多了几分胜算。 当然,楚国本来就民风彪悍,这会儿崇景打了胜仗回来,暂时似乎忘了所谓礼制不符了。 国都楚城内,更是无数人夹道欢迎。 第135章 可崇景可没有时间去感受万民崇拜,而是径直去了楚国王宫。 此刻,正逢楚世子和要臣在商量登基的时间,以及处理楚王的后事。 听到崇景赶回来了,却停下了讨论让他迅速进来。 崇景匆匆忙忙的,身上的铠甲都未卸,夹着边城染上的风尘,就径直走进了议事大厅。 此刻的他虽比往日多了几分风尘,面目似乎也晒黑了一些,但依旧满心期待风光伟正,比从前见到的那个如玉君子一般的人,还要让人移不开眼。 群臣跪拜了一地: “恭迎景王爷凯旋而归!” 整个大厅,唯有前方高位处那人站着。 那人一袭白袍,站立如松,容颜如冰雪一般冷清,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仪,让人不可接近。 崇景慢慢地向他走过来,脸上满是期待欢喜: “世子,我回来了。” 我为你荣耀而归,不管千里,无视满城朝拜。 我回来了。 他想去抱住那一人,诉说他的担心和害怕。 他想抱住那一人,诉说失而复得的喜悦。 可就当他走近楚季旸时,崇景突然停住了。 已经走到了最前端的位置,朝臣在他后面,看不清二人神色。 可他停了下来。 原本激动颤抖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楚季旸朝他伸出了手。 “阿景,辛苦了。” 这时,两人该不顾世俗地牵手拥抱。 可是崇景却顿住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随即,却只是朝着楚季旸行了一个礼。 “所幸,不负使命!” 他站在了楚季旸的身旁,没有与他握手,也没有与他拥抱。 下方自有人来述职,记录了崇景此次外出出征的一切。 两个人虽站立在一处,看似亲密,可群臣不敢直视,偶尔看着他们,却觉得他们二人之间似乎生出了间隙,或者说没有了以往的那种融洽。 群臣心下猜疑,却不敢声张。 终于,群臣散去。 此刻除了宫人,就只有楚季旸和崇景。 在楚季旸的眼色中,那些宫人也全部离开。 崇景脸上的温和逐渐散去: “你不是楚世子,你是谁?” “楚季旸”脸上的伪装也终于破裂,不再完美无缺。 那人露出了一丝楚季旸脸上从未出现过的苦笑: “我自认为伪装术天衣无缝,身形气度皆与他一般无二,即便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宫人和臣子也看不出来,没想到你只与他短短认识几个月,便一眼就认出了我。” “看来情之一字,的确是我勘不破的。” 他的声音也完全恢复了自己的本来音色。 “楚鹤?”崇景一下就认出了他的声音。 “是我。”楚鹤顶着楚季旸的脸,点头承认。 此时他身上也少了几分楚季旸的冷清。 他对崇景解释道: “师弟身上的余毒还未清,所以还要些时日才能醒过来。为了对付楚莫痕,稳住朝廷,所以由我伪装成师弟应对群臣,这也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 虽然是最简单最有效的办法,但是要真正伪装成为另外一个人也极其艰难,何况楚季旸的容颜和气度本来就难以模仿。 而且他的出现,并不是单单出现露面就行,还要处理各种杂事,这必须对楚季旸知根知底,能完美模拟他的一切。 何况,楚王薨了,作为人子,还得披麻戴孝,为之亲自颂歌守礼。 这绝对不是件易事。 楚鹤能做好,除了他对楚季旸的了解,更是他本身的聪慧,以随机应变的能力。 当然,愿意为他做到这一步,也的确是难得。 “谢谢你,楚师兄。” 崇景和楚季旸之间从未说谢,但是他是一个外人,就只能谢谢了。 崇景尊他一声楚师兄,也表明了立场。 楚鹤顿时摇头:“我与他,也没有如此客气的,景王爷也不必如此。” 他也不知自己是何心态,刚刚出崇景在远处还未认出他时,那般神色温柔…… 居然让他隐约有几分异样的期待。 所以他居然学着楚季旸的反应,不自觉伸出了手。 崇景没有往日里那般整齐,俊秀,但是当崇景并没有握上他的手,与他保持疏离时,他居然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会有那样的念头。 不过,很快崇景的话就让他回过神来: “季旸如今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还在冰室内,你随我来吧。” 楚鹤放下心中的那股异动。 或许是崇景表现出异于常人的聪慧,而自己恰好最欣赏这种聪明人,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对的,只是欣赏。 如果他和楚季旸是合作伙伴就好了,而不是这种关系,那么自己一定会乐见其成。 —— 冰室内,楚季旸身上的乌青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惨白。 他躺在床上,就像是一具冷冰冰的精美冰雕。 端云夫人正在细心地帮他轻轻按摩手部上的肌肉。 崇景见此,脸上再次露出担忧之色,再无之前的冷静,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了前: 第136章 “母后。” “景儿,你终于回来了!” 端云夫人想站起身,却被崇景阻止: “季旸怎么样了?” “他身上的毒素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余毒,等余毒清理干净,再慢慢唤醒他。神医说现在也可以唤醒他,但用太过凶猛的药或许会损伤他的脑子,所以最好是等身上的余毒全部清完,再让他醒来。”端云夫人解释道。 崇景在一旁坐了下来,轻轻握住了楚季旸的一只手。 冰冷的触感让他脸色有些难看。 可是下一秒,他却收敛了情绪,轻轻地帮着楚季旸仔仔细细地按摩着他的双掌及手指。 他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再看向任何东西,温柔细致地在那双手上,不放过每一寸。 “景儿你刚回来,不如去休息吧,这些让我和下人来做就行。”端云夫人温柔说道。 “无妨,既然我回来了,就交给我吧。” 端云夫人摇摇头,却没有阻止。 她看着崇景的眼神满是温柔。 崇景消瘦了不少,脸上也比往日黑了几分,可想而知,为了能尽快赶回来看到楚季旸,他有多么辛苦。 她虽然听到了崇景大捷的捷报,可是她也知道崇景的秉性,他不喜战争,也不喜流血,如若这一次不是为了楚季旸,他根本不会卷入这样的是是非非之中。 即便这次他已经将伤亡人数减少到了最少,可是战争哪有不流血的呢? 沙场残酷,无法想象。 想到这里,她看着崇景目光中更多了几分心疼,却是慢慢地起身,然后朝着后方的楚鹤和伺候的人摇了摇头。 “我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景王爷就行。” 她知道应该给这两位久末见的人独处的机会,即便一人躺在床上无法开口。 崇景和楚季旸,即便一个人躺在床上,但是两人之间的氛围和温柔却是罕见和谐,似乎插不入任何人。 这样温煦的景王爷,也只有在看到楚季旸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那种温柔的神色,和往日那种漫不经心的温和完全不一样。 那种细致入骨,缠.绵细腻的情感,独属于恋人之间的温情,也是楚鹤从未见到,也从未想过的东西。 随着端云夫人出去,他最后看了一眼二人,也关上门走了出去。 房间内说是冰室,但却远不如冰窖冷。 崇景轻轻地帮着楚季旸按摩着手,腿,脚,身子。 随后他轻轻地侧躺在了楚季旸的身旁,紧紧地握紧了他的手。 他凑近他的胸口处,倾听那缓慢平和的心跳声。 “楚世子,我回来了。” 千言万语的担心都不及这一句,我回来了,他平安回来了。 所以快点醒来吧,快点好起来吧。 他就这么靠在楚季旸的床边,疲累的双眼终于紧闭,只要在他的身边,他便安心。 而楚季旸的手在察觉到了异样的温度之后,似乎有所回应,轻轻地动了动。 第095章 诊断 “哎呀,光天化日的,你们两个人居然躺在床上做这样的事!” 随着悦耳的女声传来,崇景迅速被吵醒。 他睁开眼睛,只见一个衣着古怪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走了进来,指着二人十分惊讶。 很明显,刚刚那句话就是她说的。 崇景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楚季旸的床边睡着了,他迅速地站了起来。 转身看向少女:“你又是谁?” 少女也在上下打量着他:“让我想想,能让端云夫人放下心,放你进来的人……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强强民男,强娶楚世子的景王爷!” 崇景被她的称呼有些好笑:“小丫头,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和楚世子是天子赐婚,并且亲自主持婚约,名正言顺的夫妻。你到底是何人?是神医的人吗?” 能进入这里就必定是神医的人,或者是端云夫人信任的人。 他之前也从未在端云夫人身旁见过这个古灵精怪的少女,何况这个少女身上透着一股与楚地完全不符的风格,那大概率就是那老神医的人了。 “你难道没听说过我?”少女冷哼了一声,“楚世子这个大坏蛋!我之前可是帮了他很大的忙,居然连提都没提过我吗?枉我对他念想多年,这次听到他有事,也不远千里地赶过来……” “你是华宁?”听到他这么说,崇景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可老神医的孙女华宁不是比楚季旸还要大几岁吗?怎么如此天真烂漫的模样,看着就像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哦,原来你知道我,肯定是楚世子在我面前夸我了!”少女嘟囔着,“我告诉你,这一次楚世子这么快脱离危险也有我的功劳,等他醒来了,我就让他以身相许!” 如果是个二十几岁的成年姑娘,崇景或许会有几分危机感,可是这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这么说出来,他总是觉得有种诡异的感觉,生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但是神医应该不至于骗人,或许这个少女身上有什么奇遇,或者是什么原因让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显然神医对楚季旸来说的确是救命恩人,且不说醒来什么以身相许,能让楚季旸脱离危险,那便是他的恩人。 他便立刻朝着少女,郑重地行了一个礼:“多谢姑娘了,我先代替楚世子向你道歉。” 第137章 可是这句话,却像是激起了少女心底的愤怒。 她神色突变,突然之间从腰间抽出几根银针来,迅速地朝着崇景飞去。 几根银针,快准狠! 崇景虽然反应快,但是猝不及防,却还是被其中一根扎中左手臂,顿时,他的整只手便麻痹了起来 他正想将银针拔下来,老神医急切的声音已传来:“你要是把这针拔下来,你的手臂就毁了!” 崇景停下了动作,而神医老爷子已经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 “宁儿,这里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老爷子有几分无奈,“快去将景王爷的针解下来。” “我就不!他凭什么和楚世子在一起,楚世子该是我的,我不开心。楚世子是我的人,不是他的……” 她嘟囔着,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崇景觉得,她的智商甚至还没有十三四岁,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她反反复复地表示楚世子是她的。 并且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打赖。 崇景目瞪口呆。 而老神医明显已经习惯了此事,他熟练地走到华宁的身后,在她背后扎了一针,她便迅速晕倒了过去。 老神医将人扶在一旁的躺椅上,迅速走到了崇景面前。 在他被扎针的地方点了几个穴位,随即又用了另外几根银针为引,小心翼翼施针,才终于将华宁刚刚扎的那一针给拔了下来。 “华宁采用的是银穿13针的针法,如果贸然取下,轻则麻痹瘫痪,重则死亡,所以景王爷可要小心了。” 崇景微微皱眉,他看向华宁:“她这是怎么了?我感觉她在短时间内就变了几个人一般?而且她的年纪……” “你也看出来了,她的身体和脑子的确与常人不同。”老神医叹了一口气。 “只怪我,当年我在试一种新药的时候没看住她,让她不小心吃了。”老神医谈起,脸上依旧带着愧疚,“不仅让她的身体停留在了十三四岁的时候,更是让她的神志出现问题,时而成熟,时而幼稚,时而又像个稚童一般。” “即便我是神医,即便我这些年找遍天下遍寻办法,也始终不得解。” “这就是为何我说楚季旸命大的原因,但没有服用过我那一支药,但凡楚鹤点灯晚一点,但凡我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他可就真正地与你天人两隔了,这世间有很多事情都无法挽回,也后悔之药。即便我能从阎王手下抢人,也救不了我唯一的亲人。” 他又熟练地给自己孙女头上施了几针。 “以她的性子,哪一天我不在了,必定闯祸,这也是我向景王爷要那两个承诺的原因。” 做完这些,他便又来到楚季旸身旁。 他打开了自己身后背着的一个药箱,里面一根根长长短短粗细不同的银针,让人眼花缭乱。 “我要为他重新施针清除余毒了,你要在这里吗?” 崇景点了点头。 “那你便来帮忙吧,帮我扶着他。” 清除余毒的过程,比想象中要更加麻烦。 不仅要几乎将楚季旸身上都扎满针,更是要顺着脉络,将他的毒血一点点地从手指上逼出来。 楚季旸的十根手指都已经全部被扎破,看着那漆黑的毒血,一滴一滴地落下,看着楚季旸浑身扎得像只刺猬一样的身体,崇景心如刀绞。 最终做完这一切,神医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而拔针的任务也交给了崇景,崇景一根一根地拔着针,每一针都像是重新扎在了自己的心头。 “平日里多给他按摩,这次之后,他应该有个几天就会醒了。”老神医说道。 不过他没有立刻走掉,而是示意崇景坐下。 崇景有些不明就里,老神医却摇了摇头。 “我关你气色,你身上的伤应该没有好全吧,我帮你看看吧,算是刚刚为宁儿的无礼道歉了。” 当初崇景出行的时候,腿伤就没有好,肿了一大块,还是靠着老神医的膏药才勉勉强强能够骑马行军。 他的确是没有好,可是却也不曾在意。 毕竟比起楚季旸在冰床上半死不活的模样,他要好得太多。 可是此刻也拗不过老神医,他缓缓地将青黑一片的腿露了出来。 老神医顿时吸了一口气。 “你这还真是不要命,你看淤血都已经堵在这一块了,要是堵进了经脉之内,你怕是会有猝死中风之险!这样下去,你会比楚世子还要危险!” 老神医将崇景狠狠地怒骂了一通,随即又开始为他布针排除淤血。 “一个个都不省心,从今天开始,你也躺着,直到疏通了所有的淤血,否则要是转移到了你的经脉之内,你也活不了,你就和楚季旸当一对苦命亡命鸳鸯算了!” 老神医唠唠叨叨着,虽然十分疲累,满头大汗,却依旧耐心地帮着崇景,梳理着经脉。 崇景自知理亏,只能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任由他责骂,配合疏通淤血。 而就在这时,华宁却不知何时醒来了。 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崇景的身后,崇景一时不察,吓了一跳,急忙用衣袍遮住自己那条腿。 华宁却冷笑一声:“讳疾忌医可不行,我什么也没见过,现在遮也太晚了。爷爷,你为楚世子布针已经达到极限了,景王爷这里,剩下的就我来吧。” 第138章 老神医没有拒绝,他已经是满身大汗,强弩之末了。 他坐到了一旁,让出位置,却感叹道: “宁儿,不过,你这次醒得也太快了些,看来爷爷的针,已经要困不住你了!” “我已经中招几十次了,如果一次比一次醒得晚,那还得了。” 华宁走到了崇景身旁,说道: “我来吧。” 此刻,她依旧是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可是她神色严肃,语气也和成人一般无二。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华宁。 理智而聪慧,所以知道即便知道景王爷是她的“情敌”,也能为了自己的爷爷亲自帮他布针。 虽然只是腿部,可是毕竟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姑娘,所以崇景倒是有几分羞敛之意。 倒是华宁大大方方,没有丝毫手抖和报复,耐心细致,虽年纪不大,针法居然不比老神医差。 布完了针,淤血也一点一点地滴了下来。 而崇景则是急忙用衣袍再次遮住了自己的腿。 华宁瞧此,面色有几分古怪: “我倒没想到景王爷居然如此纯情,我还以为你和楚世子已经……” 崇景顿时身形一顿:“……” 华宁却依旧没停口,好奇问道:“你们不是成亲了吗?之前我为楚世子布脉时,我就觉得奇怪了,楚世子居然元阳未丢,我还以为是被景王爷你占了便宜。没想到,景王爷甚至比楚世子还要青涩,而且同样还是个雏,你们不会是都不行……” 崇景顿时脸色通红,大声打断了她。 “华姑娘!” 这“情敌”小姑娘,未免也太口无遮拦了些! 他出身皇室,哪里见过敢这样在他面前放肆直白地说男女之事的人,还说的是他和楚季旸。 为什么扎个针什么都知道了! 这让他尴尬无比,也有几分恼羞成怒。 什么不行? 明明是一直都时机不对,哪里不行了! 第096章 醒来 老神医尴尬地摸了摸胡子:“景王爷,还请见谅,我家宁儿只是心直口快了些,并无冒犯之意。” 崇景:“……”这都不算冒犯,什么叫冒犯呢? 算了,还是不和个小姑娘计较了。 可他准备让这件事过去,华宁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她打量着崇景,又打量着楚季旸。 “看来你们居然什么都没发生,可你们都成亲那么久了,难道你们两个真有隐疾?还是说,你们虽然成亲,并且装出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实际上却是貌合神离?” 她的脸上竟然有几分愉悦。 “或许我还有机会?” 她的幻想立刻被老神医几个爆栗子给敲醒了: “小丫头,你懂什么,别乱说!我早就说过,你早该放弃楚世子。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贼心不死。” 华宁捂着脑袋,一脸委屈,狡辩道:“谁让楚世子天下第一好看的,我们已经走了那么多国家了,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比楚世子更好看的男人!从人体构造来讲,只有找一个好看的夫君,才能生出最好看的孩子呀!我无法成为人见人爱的美人,总要让我的子女能幻想一下……” “奈何楚世子真的不解风情,总是冷冰冰的,怎么撩拨都不行,防得又紧,一点都不让人近身,要不是这次躺着了,连个衣角都碰不到。” 华宁嘟嘟囔囔的,突然将神色扫到了崇景的脸上。 她眼睛顿时一亮。 “这位景王爷好像也不错,虽然和楚世子相比,似乎还是有些差距。不过,两人气质不同,好像是不同的好看。” 她凑近崇景:“景王爷,我和你商量个事,反正你和楚世子在一起了,应该不要子嗣了吧?当然,如果你有了楚世子还找别人,那我可宁愿一针扎死你。” 崇景当即否决:“不可能,绝不会!此生能遇到楚世子,已经是我一生幸运了,我绝对不会再有任何其他人,有其他想法了!至于子嗣,我更是从未想过!” “那好呀!不如你给我借个种,如果你介意,不需要发生什么也可以的。以你的相貌,生出来的孩子,估计也不会差……” 崇景:“……” 简直目瞪口呆。 这位华宁姑娘,也给他太多的震惊了。 刚刚他还担心楚季旸被他占了什么便宜,现在已经开始担心自己了。 “华姑娘,你可别开玩笑了!”崇景觉得华宁就像是一个未曾开导教化的小姑娘,所以不明事理,不懂世俗。 他神色严肃:“生孩子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所以华姑娘以后可别开这种玩笑了,不管是我和楚世子,还是别人,都不能如此!只有两情相悦的男女,他们真心地在一起,希望能共同抚养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能给他们的孩子一个幸福快乐的家,才会生一个孩子。这才是世间普通男女生孩子的意义,而不是为了生一个漂亮的孩子,也不是为了生一个聪明的孩子。” “何况,在任何一个母亲的心里,她的孩子都是最聪明最可爱的。华宁姑娘见我和楚季旸相貌出众,所以开几句玩笑,这并不奇怪,可是华宁姑娘,若是你今后遇到了与你真心相爱的男子,你也将是那男子心中天下第一的美人,他也将是你心中天下第一的男子。那么,你才能与他真心相悦,做男女之事,与他生儿育女,生一个你们二人眼中都最聪明最可爱的孩子才对。而这辈子,我和楚世子已经两情相悦,真心相待,华姑娘如若横插一脚,那么今后,再遇到能将你视为天下第一美人的真心之人,你该置于何处呢?天下之大,当你遇到一人,可与他生死相依,想和他一起生孩子,一起走向未来,他觉得你是世间最美之人,你也觉得他是世界最好之人,这才是相爱相知。” 第139章 崇景神色严肃而温柔,他看着华宁,就像是看着自己的一个妹妹,一个小辈。 “华姑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的这番话不仅让老神医震惊,也让华宁震惊了。 她漂亮的双眸中有几分迷茫。 华宁的父母早亡,老神医是个男子,心思并不细腻,也从未教过她这些男女之事。 野蛮长大的她只知道分辨美丑,只知道楚季旸漂亮,所以追在他身后转。 又加上她形貌是个小姑娘,所以即便她本该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也根本没有男子对她表露任何心意,所以男女之情于她,是遥远而陌生的。 可是崇景的这番话,却让她突然生出了期待。 真的吗?原来只有相爱之人的眼中,对方才是最美丽的吗? 原来只能与自己真心相爱的人生孩子吗? 她的眼中绽放出一种特别的光亮,那是她作为懵懂少女时,从未想过的东西。 可是,这点光亮却再次熄灭。 她看着楚季旸和崇景,眼中头一回露出了几分羡慕。 “可是,我这副样子,这天下又有哪个男子会来爱我呢?” “会的!”崇景坚定地说道,“华宁姑娘人美心善,又有一身好的医术。他日名扬天下,救死扶伤,世人感激你,自然也有英雄爱慕你。真正的爱慕是不会管你长相的,他会爱慕你的内心,爱慕你的灵魂,愿意不顾一切地与你在一起。而且华姑娘医术高超,以后自然会有际遇。” 华宁听完,怔怔地落下泪来。 随即抹了一把眼泪,朝着崇景行了一个礼。 “谢谢你景王爷,我明白了。” 说罢,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老神医虽然有医术,可是他却不懂情之一事,也不懂这些教导。 这会儿瞧见华宁哭着跑出去,突然有几分愣住,却也在细细品味着崇景的一番话。 他看着崇景,心里却突然通透了一般。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不是药石无医,而是她的病在心里!” 老神医重复着这几句话,随即大声地笑了起来: “景王爷,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定数!此次华宁的事情还多谢你了,如果华宁的思绪从此能够清醒过来,你便是我最大的恩人!” 随即,老神医也走了出去。 而崇景则是松了一口气,希望真如老神医所说,华宁能被他的话所点醒,不再对自己和楚季旸有任何心事吧。 华宁小姑娘虽然神志不清,可终究是个小姑娘,加上医术高超,他还真怕生出什么祸端来,如果她能清醒,自然是成就一番好事。 —— 接下来的几天,崇景都是在冰室中度过的,虽然寒冷,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多穿些衣服罢了。 每日老神医帮楚季旸扎完针,就来帮他清除腿上淤血。 有时候华宁也会来帮忙。 这几日,她似乎都一直未曾犯病,语气正常,心细懂事,医术也高超,也没有再无礼冒犯两个人。 不愧为崇景夸的那一句,人美心善,不过就是面相幼态了些。 真是可惜了,以后若是有机会,帮她一把,还掉这个人情就好。 而除了日常的扎针排毒,楚季旸还需要疏通筋脉,按摩运动全身,还需要补充营养,喂汤水药物,而这些,皆是崇景一个人亲力亲为,毫无懈怠。 他的所作所为,楚鹤都看在眼里。 天潢贵胄,不沾阳春睡。 即便一个普通贵族子弟也很少做这种事,没想到大崇皇室出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景王爷,做起这些事情来却丝毫不懈怠。 他衣不解带地照顾着那人,温柔又细致。 每当这个时候,他心里都有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 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应该在这时候将崇景劝走,可是另外一个声音却阻止了他,让他不该再干涉二人之事。 他已经修书上楚天山了,楚天山来信,让楚季旸在登基之前上楚天山一趟。 所以一切有没有转机,就看师父怎么说了,他此刻也不忍再拆散二人。 而他一直假扮楚季旸,也是借着楚王刚丧,他需要守孝一个月再登基,又要借着这段时间将登基典礼准备充分隆重,所以才堪堪拖延了时间。 距离登基典礼还有10天,楚季旸也终于在那日的夜里醒来。 他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又像是只做了一场梦。 所幸的是梦醒之后,那人侧身躺在他的身旁熟睡,容颜温煦而熟悉。 他其实是知道了崇景回来的,这几日隐隐约约就有记忆和触觉,他知道崇景在自己身边不分日夜地照顾自己,也知道他多么温柔地在自己耳边,无数次试图将他唤醒。 即便是躺在他的身侧,他也小心翼翼地只是紧紧抓住了他的一只手,生怕压到楚季旸。 这样温柔细致的一个人…… 他的心里溢满了不可言说的情绪与爱意。 所以他完全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再重来一次,即便九死一生,他依旧会如此。 所幸的是,此刻二人都安然无恙。 他轻轻地回握住了崇景的手,微微地侧过身子,轻轻抚摸着他消瘦了许多的容颜。 虽然他动作轻柔,可是崇景还是醒了过来。 第140章 他睁开眼,就瞧见了楚季旸睁着的双眸,眼中顿时满是兴奋和喜悦。 也在那一瞬间,有泪水从崇景的眼眶中涌出。 楚季旸也顾不得什么,他伸出手,拼尽全身的力气,堪堪抱住了崇景。 他轻轻地吻去崇景脸上滑落的泪水。 他的声音因为长期没有说话,有些许改变,却出奇的温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温柔。 “别哭。” “我在……” “我还活着,别怕。” 第097章 楚天山之行 楚季旸比想象中恢复得要好一些。 他身上的余毒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余的毒素,按时吃药就可以排出。 而端云夫人和崇景的悉心照顾,更让他即便这些日子卧病在床,也没有对身体造成很大的损伤,只要慢慢恢复即可。 不过,基于刚起来,他好不容易放起来的轮椅,又派上用场了,端云夫人和崇景,都坚持让他别着急走路。 对此,他无奈却又只能配合。 他们等楚季旸又休息了两天之后,才告诉他最近发生的事情。 虽然崇景一直强调不能将他受伤的事情告诉他,可是当听到崇景带上去平定魏国的时候,楚季旸还是攥紧了手心。 他表面虽不动声色,却在众人离开之后质问起他来。 “我记得没错,黑马倒地,你应该也受了伤吧,怎么几日之后就可以披马上阵了?”楚季旸声音冰冷,有几分咬牙切齿。 崇景知他生气,知他也是心疼自己,无奈解释道: “没有真正地打仗,我弄了些巧而已。” 崇景轻描淡写:“只是受了轻伤,神医给我开药之后,已经无碍了。” “什么无碍,你的淤血可还要几天才能清除,听说若不是神医及时发现,甚至会危几生命!”楚季旸依旧心疼又愤怒。 这人,这么就不懂…… 华宁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脸告状的意味: “是啊,他对你跟珍宝似的,对自己可毫不在意。要是我爷爷没有发现,他大概是要留下后遗症了,甚至可能危及生命。那时候,你可就白死了。” “华姑娘!”崇景有几分无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一切都好了,不是吗?” 楚季旸还担心华宁和崇景相处不来,或者发生什么事情,见到二人居然如此熟练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奇异。 可是此刻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 “华宁,你先出去,我和世子妃还有些私密话要讲。” 华宁做了个鬼脸,居然真的讪讪地走了出去。 虽然口上说着爱慕楚季旸,可是这么看来却不像如此,反而像是有些害怕他。 崇景也称奇。 “阿景,我相信这些日子,你一定有很多话想跟我说。我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你的话,所以,你一定会如实跟我说的吧,你可是跟我承诺过,绝对不会跟我说谎的。” 楚季旸的语气淡淡的,却让崇景有些毛骨悚然。 在大军面前毫不心慌的崇景,这会儿却有些心虚。 “我,这事我心里有底,不会危及性命的,而且我现在已经治疗得差不多了,也不会有后遗症……” 他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楚季旸的目光。 楚季旸原本要给崇景一个教训,但看着对方消瘦了不少的面容,以及此刻的模样,他突然心软了下来。 他记得师父教导他的第一课,成大事者,第一个要做的便是铁石心肠。 芸芸众生,万般皆苦,如果他身为上位者,太过敏感,心慈手软,绝对无法做成大事。 过去的十来年中,他对付敌人,他行商之余,从未心慈手软过,一切以自己的利益为主。 唯独面前的这个人,却让他无数次心软,一次次地放下原则和底线。 原来人真的会有克星。 他坐在轮椅之上,低眸,收敛下了万般神色。 而崇景则是轻轻蹲在了他的轮椅前方,高高在上的景王爷,在他面前永远都是温和谦逊,平等交流。 他握住他的手,抬头看楚季旸的眼睛。 “下次一定不会了。” 楚季旸低下了头,抬起了崇景的下巴。 “你啊……” 随后朝着那张微薄的唇,轻轻吻了过去。 直到刚开始蜻蜓点水般的吻,逐渐加深。 唇齿交缠间,他像是发泄着什么情绪。 直到二人呼吸渐沉,逐渐喘不过气来,楚季旸终于肯放过了他。 “阿景,不要离开我,也不要伤害自己,任何时候都是。” “你也如此。”崇景喘着气,感受着那人残留的温度,此刻心跳如雷。 谁为谁牺牲,谁能为谁而死,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所以他甚至没有去质问楚季旸为何要那么傻,为自己挡了那毒针。 因为他知道,若是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所以无需计较谁在牺牲,谁在付出。 他们都能为了对方去付出。 冷冰冰的楚世子如此,他也一样。 楚季旸的质问,只是心疼,心疼他没有照顾好自己。 他们此刻都明白,两人若是比翼同行,则锦上添花,若不能…… 但是经此一事,两个人已经没有独活的可能了。 第141章 他们也不想分开。 所以,绝不会再抛下对方。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绝对不会再来一次。 天命,既是天命,那便打破它! “我陪你去楚天山吧!季旸,如果世间的命数真的有注定,那我要再去赌一把,恳求上天让我们有一个能在一起的机会,我不愿意再与你分开,而后日日夜夜担忧你是否遇到意外,是否安好。” 即便星象未变,他们二人只要能在一起,便总能改命。 —— 又两日后,楚季旸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可以正常地走动。 离楚王登基大典还有六天,时间紧迫,楚季旸不愿意再等,便收拾好东西,执意要亲上楚天山。 崇景自然随行,端云夫人和楚鹤镇守楚国。 约一日的路途,两人便来到了楚天山之下。 楚天山不是指一座山,而是一处地域。 整个连成一片的崇山峻岭,巍峨无比,到处都是奇峰峻石,犹如仙境。 当然风景尚美,可是要找到楚天山之人,找到那隐居的隐士,可不容易。 当年端云夫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不知来了多少次才,终于有幸找到了传说中的隐士。 刚开始还有一段平整的山路可以骑马,后面都是曲折小路,两人只能人随从暂时在此落脚,单独步行上楚天山了。 楚天山规矩极严,真正的内阁之内,非本门弟子无法进入。 而且楚天山不愿意被人惊扰,若惊扰到了隐士们的隐居,即便本门弟子也不得进入。 即便楚季旸,也不能破了规矩。 何况,楚天山与他有恩,他即便当上楚王,也理因如此尊敬。 所以越往上走,山坡越是陡峭,小路也越来越凌乱难行。 他们相互扶持着,累了便休息一下,缓慢地朝着山顶而去。 “你当年是怎么上来的呢?” 当年楚季旸的腿疾也会好,他不敢想象他是怎么才能攀越这崇山峻岭的。 “是母后一个人把我背上来的。”楚季旸谈到端云夫人时,总是有股异样的温柔。 当年身材柔弱的女子,背着残疾的稚童,从山脚下而行,一步一叩,手足满是血泡,依旧不肯放弃,终于还是感动了楚天山某位师兄,所以破例为他们开了山门,得到了见楚天山隐士的机会。 而也就是那次见面,年幼的楚季旸和冷静坚毅的端云夫人,最终还是凭借着与生俱来的优势说服了裕滇子收楚季旸为徒。 然后就是多年求学,从商,经营。 楚季旸早些年,还未完成楚天山考核时,每年都要花上大几个月的时间来楚天山学习。 直到天山隐士再无东西可以教他,也就前两年而已。 而此刻也差不多正是天下将乱的时候,裕滇子教导他该把心思放在权势的争夺之上,无须再来,等他当上楚王之前,再来一次即可。 上一次来楚天山,还是去年,也就是小呆了几天。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朝着山顶而去。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能在明天天亮之前赶到,随后再下山,赶回楚国都城登基。 随着夜幕降临,两人的视线受阻,即便拿了夜明珠和火折子,也不免有些阴暗。 两个人的速度变慢了许多。 崇景心疼楚季旸,怕他身体还没好全,便问道:“这附近可有什么猎户留下来的山洞之类的,我们要不先休息两个时辰?” 楚季旸摇了摇头:“天快下雨了,如果我们不能赶在大雨之前到达楚天山的居所,情况会更糟。” 崇景抬头,乌云的蔽日,加上夜色的阴暗,几乎让前方的路都快看不见了。 如果不是楚季旸曾经多次来过这里,怕是寸步难行。 崇景看着阴沉沉的天空,心里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难道这天也要阻挠他们吗? 两人不由加快了脚步,可是依旧阻止不了这场暴雨。 不多时,天空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迅速浸透了整座大山,还有崎岖的小路。 这种天气,走山路并不安全。 即便石阶很多,但在雨水的冲刷下,依旧有无数泥污从上方滑落。 青石之上,沾满泥浆,稍不留神,便会滑倒。 两个人的速度越来越慢,浑身也已经湿透了。 可是他们相互搀扶着,没有退后半步。 火折子已经熄灭,还好那颗夜明珠堪堪能照亮前路。 幽深的林中,还有不少猛兽的声音。 一个不留神,前方滚下一块巨石,两人反应迅速,才堪堪躲避。 难! 第098章 天命之说 “季旸,不行,雨越来越大了,我们还是要找地方躲避一下!否则我怕会有危险,而你的身体也支撑不了,一直在雨水中浸泡。” 夜明珠幽光照耀下,楚季旸本来就苍白的脸愈发苍白。 崇景急忙要脱下自己身上的那件外套披在他身上,却被楚季旸阻止了。 “你听我说,这是考验!阿景,这场雨跟当年我母后带我上山的雨一模一样!” “当年我母后只求我健康,只求我们能找到一条生路。” “如今,我们所求的更多了!” 所求更多,必有阻碍。 裕滇子让楚鹤下山,无论如何,却都是阻止。 第142章 而且,对方还特意让楚季旸再来一趟,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不得沉浸儿女私情,不得心慈手软,不得弑.杀恶毒…… 一条条,皆是楚天山对帝星的教导。 但偏偏,他还是带着崇景来了。 他听着雷声轰鸣,看着磅礴大雨: “我要求逆天改命,我要求这辈子能永远和你在一起!我要求帝星升起,天下安宁!” “天之命数,无法更改。” “即便是师父也无法更改,可是我偏偏想寻一条出路!” “阿景,我愿意承担自己的责任。可我也不想与你分开,也不想与你分隔两地,我这辈子从未求过谁,可是我想为你我找到一线生机!” 楚季旸的声音打落在雨水之中,却流进了崇景的心头。 他说过,不在楚季旸面前流泪,可是此刻眼泪却随着雨水从眼眶中涌出。 他紧紧的牵住楚季旸的手。 “我陪你一起。” 暴雨疾风,犹如猛兽。 既然是考验,那便都来吧,只要能与他在一起,我又有何畏惧! 他抽出腰间的剑,削了两根木头当成拐杖,支撑着二人的身体,同时又抽出腰带将二人绑在了一起,防止走失。 二人就这么紧紧相随,浑身都被雨水浸湿,但是依旧不退。 他们跌落在地,染上了一生未染过的尘埃和旅途,从未如此狼狈过。 他们遇到了前来攻击人的毒蛇猛兽,可是二人却相互扶持,击败猛兽。 楚季旸的身体到底刚回复,长期淋雨之下,额头已经开始发热,可是始终咬着牙,不曾说过一句痛苦。 崇景的身上也被刮了无数道的伤,可是他却用剑挑开了前方的一条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个夜里格外漫长,狂风暴雨一直未曾减小。 在春季的时候,这样的暴雨是极其罕见的。 两人到最后,唯剩意志在支撑着身体。 可是因为有一人相陪,所以他们无所畏惧,也不曾害怕和退缩。 他们并不是在与自然做斗争,而是在为了自己的未来和命运而斗争。 终于,两个人即将登顶。 而也就在那时,楚季旸再也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崇景淬不及防也被他拉了下去,朝着山下滚落。 如果不是两个人的腰带绑着,又恰好被一个石块绊住,怕不是两个人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崇景忍着浑身的剧痛,抱起了楚季旸。 也就在这时他才发现浑身湿透的人,身上滚烫,额头也在发热。 “季旸!” 崇景焦急无比,可是楚季旸却没有任何回应,宛如没有了呼吸。 情况危急,绝对要先治病。 此处又哪里来的药? 这样下去,怕是有危险。 崇景顿时脑中嗡嗡响。 不会的,他们才刚刚停过生死危机,绝对不会殒命在这里的! 崇景看着前方山顶,咬了咬牙,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那件外套,随后将楚季旸背在了身上,再用外套将二人捆在了一起。 楚季旸虽然不算体型庞大,可是少年的身高挺拔,重量依旧不容小觑。 在这样的雨夜,在每一脚就能打滑的山路上,背着一个人,何其艰难。 可他却咬着牙,用剑支撑起前方的路,一步一步的向上攀爬。 到最后,他几乎已经是手脚并用,像兽类一般朝前爬去。 可是他始终不曾放弃,也不曾放下楚季旸。 这一段路程。 走了很久很久很远很远…… 终于,他带着人到达了高山之巅,找到了楚季旸说的那扇山门。 此刻,恰逢风雨正盛。 崇景一身泥泞狼狈,重重的敲响了门。 “我们来了。” 那扇沉重的山门慢慢的打开,让崇景奇怪的是,外面狂风暴雨,而里面却晨曦微亮,一片安宁。 但是他来不及探查里面的情况,在小童惊愕地说着快请进时,他脑中终于断弦,就那么背着楚季旸,摔倒在了地上,晕死了过去。 等崇景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躺在温暖的床上了。 一个打着瞌睡的童子正在煎药,好像正是给他们开门的童子。 虽然舒适,但他却立刻从床上下来了。 瞧见崇景从床上站了起来,童子立刻来了精神: “你醒啦!” 崇景来不及多问: “楚世子,我是说楚季旸呢?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 “你是说季旸师叔呀,他比你先醒了,所以正在问心阁和裕滇子师祖交谈。” “他就醒了?那他可好了?他昨夜可发烧了。 ”崇景急忙问道。 “这你就放心吧,我们山上别的不多,药石很多,区区发烧,一碗药下去就好了。你先等着吧,他们商谈完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进去的。你身上也受了不小的伤,虽然刚刚给你换过药了,可是你也要吃一点祛寒的药,防止感染。” 听到童子这么说,他便不再着急了。 见到了他师父就好,也不枉他们昨夜跋山涉水而来。 不过没想到,楚季旸居然会比他先醒来。 他其实并不想楚季旸一个人面对他师父,任何问题他都想和他一起面对。 第143章 瞧着崇景脸上露出担忧,童子却摇了摇头: “你就是季旸师叔的那位天命之人吧!不必担心,师祖虽然严厉,但是季旸师叔却是他的关门弟子,昨夜师祖早料到你们上来时间,早叫我们候着了。季旸师叔为人聪慧,是极少让他满意之人。想必这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完,他还偷偷的看了一眼崇景。 “你的相貌长得真好,难怪冷冰冰木头师叔也会心动。” 崇景苦笑:“怎么不是你师叔长得最好?” “你不懂,你这种相貌才是真正心胸良善的有福之相,我见了那么多人,唯有你的相貌最为优异,不会错的。” “这么说来,你还会看相?”崇景觉得这童子有趣,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童子谦虚笑笑:“皮毛而已,皮毛而已,比不得我师父万分之一!” “小先生过谦了。”崇景微微一笑。 或许是他的夸赞让童子十分满意,见他态度好。 童子又忍不住多唠叨了几句。 “你和季旸师叔,可真是天作之合的相貌。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想阻止你们,真搞不懂,他们神神叨叨的,也说不出个什么。除了你是个男子,有些不符合俗世礼制之外,根本就是无可挑剔。这世间能与他并行之人,本来就凤毛麟角,大多帝星,皆为天煞孤星,世人皆难以与其共行,都会被其锋芒遮盖,或者被其气势惊扰,或短命或不配。而你真正是个有福之人,难得的是还有一颗赤子之心,而且你们已经通过了第一次的考验了,如若似乎再有什么阻挠,我可要再为你们说话了。” 崇景听闻童子的话,顿时若有所思,考验,阻拦,难道…… 他心中隐约有几分猜测,但却来不及证实。 不过,一个如此年纪的童子,居然懂面数,命数和心相,看来,楚天山果真名不虚传。 他喃喃自语:“天命,什么是天命呢?如果真是天命,就不可测了!让人知晓,却又无法改变,这就是对于世人的愚弄吗?” 童子看着他:“谁告诉你天命不能改的?楚天山上,能改天命,大有人在!” “我师父曾言,既是观得天命,就是为了更改天命,我们命术者一脉的意义就是如此。而其他人,也不乏有此道者,不过更改命数,付出的代价也极大。” 崇景听着童子此言,脑海中不由有个猜测:“那你季旸师叔,他如何?” —— 此刻,在高高的问心阁之内。 外面是万丈悬崖,里面却是清幽的洞府,有茶室有石桌,有一颗千年的古松从洞府内蜿蜒至悬崖峭壁。 一老一少正在对弈。 年轻的男子面白如纸,容颜异常的精致俊美,他身穿布衣,但是身上的气度却无人能及,比悬崖峭壁上的青松还要冷冽。 而他对面的老者,白发白须,褐色的布衣下,身形已如同骷髅一般。 青年执黑子,堵住了白子的最后一条生路。 也意味着这场博弈胜负已定。 老者悠然叹了一口气:“你赢了,从三年前你赢了第一场开始,我就再也没有赢过。显然,这大半年间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你的心境和棋艺却依旧如此稳重,实在难得。我还以为,你已经变了。” 青年微微晗礼:“师父,即便命数有变,可是我从来没有变过。” “不,你的心境虽然依旧稳住,可是心态却依旧变了。” 老者摇了摇头。 “季旸,或许你不该来这一遭。” 第099章 风月之道 “可是,师父。”楚季旸抬头看向身形消瘦形如枯槁的老者,“如果我不来,怕不是连您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楚季旸语气难得有些许波动,他看着短短一年之内就已经露出老态,此刻如同骷髅一般的裕滇子,神色露出几分悲切。 “师父,我记得您曾经跟我说过,如果你再动玄机,那便是你命数将尽之时。可是如今这天下都还未乱起来,天下都还未平定,你为何要再动玄机!” 楚天山的人承天命,接天意不假,可是每一次窥探天命的代价都是极大的。 其中最为上乘的,能窥探天命,与天地土沟通之术,称为问玄机。 问玄机的代价是燃烧术者的生命。 即便修为再高深的隐士,这一生也只能三问玄机。 而裕滇子突然之间由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模样,变成这副陷入枯骨的样子,毕竟是逆天而行,问了第三次玄机。 楚季旸想不出,除了为了自己,裕滇子为何要提前三问玄机。 如果是天下将定,倒情有可原,可是如今天下才刚刚乱起。 裕滇子这是在提前消耗自己的生命,所以不出半年,他必死无疑。 正因为如此,他才愤怒。 难道就是听闻自己和崇景在一起,所以裕滇子才不顾天命强行问玄机吗? 难道,世间礼制反对,他的师门也要如此? 楚天山之人大多修行修心,豁达无比,裕滇子更是高深莫测,如同半仙。 他怎么也会如此? 不该这样的! 何况,崇景或许不知内情,可他明白,这次自己和崇景的生离死别,就是从楚天山开始的。 刺客之事,除了楚天山,楚季旸再也想不出任何人能有如此能力和计划。 第144章 一步步,从说服青荷,到诱骗自己,到崇景离开,杀手和刺客。 就是把崇景引入必死之局。 他无法想象,自己尊敬的师门,会害死自己的挚爱。 可终究,看着裕滇子此刻的模样,他甚至不知该恨谁。 “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天下。” 裕滇子明白楚季旸的心思,他看着楚季旸,甩下这句话。 他看远处山洞外青山翠野,语气飘忽: “我观测到帝星有陨落之势,北方原本已经衰败的帝星却在逐渐明亮。只在一朝一夕之间,却像是隔断了天命。又逢诸侯世子被召郝京,将生大变,所以我才开启玄机。” “所以玄机的结果就是,如果我和景王爷在一起,我将会死,帝星将会陨落是吗?” 楚季旸看着老者:“还是说只是有这个可能,但是师父和楚天山都接受不了帝星有陨落的可能,所以才会计划这一切!” 楚季旸的话让裕滇子脸色微变,可是却不作任何解释。 不做解释就是默认。 只是有这个可能,楚天山的人便要尽善尽美地解决一切。 他们是将扶持新帝登记,扶持未来的天子。 所以会毫不犹豫地切断一切的阻碍和变动。 即便景王爷是他心上之人,也能毫不犹豫地动手。 家国天下,远重要于儿女私情。 楚天山,不近人情只讲天下,真的是这样吗? 无法想象,如果那一天他没有想到这一层,更没有及时赶过去。 如今该是什么模样? 他死了。 他死了…… 单单这三个字便让他无法想象。 何况还是因为他的师门而死! 帝星将陨,什么帝星将陨? 那自己便成全他们! 他以命赌来了这一场楚天山的让步。 所以他还是来了楚天山,活着来了。 “我这次前来,也是出师。”楚季旸对着裕滇子行了三个跪拜礼。 “如果楚天山无法改变我和崇景的命运,那边不要干涉!我来这里,唯求如此。” “我和他之间的事,不需要楚天山来考验。” 帝星从来都不会为人左右命运,受到任何人的摆弄。 楚季旸身上的帝王之气,已经隐约形成了。 而这种气势的形成,与崇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成也,崇景。 败也,崇景。 裕滇子闭上了浑浊的眼睛:“好,我答应你。” “不过,你们若执意在一起,依旧还有生死大劫。如果你们能度过,便能平安地共度一生。你可要想好,生死大劫的凶险,绝对不会亚于这一次。” “若你是唯一的帝星,天道自然将运道倾泻于你身上,可是如今,有双帝星并列之势。你与那人紧密相连,命运也是如此。怕不是那么好过,楚天山依旧会扶持你,可是,成败在一瞬之念,当初你执意败于楚天山,信誓旦旦说起你的抱负和野心,你可不要让我们失望。” 楚季旸点头。 我从来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 风雨之后,已经是朗旭晴天,似乎昨夜风雨只是幻觉。 崇景喝了药之后,身上更为舒畅了。 而不久之后,楚季旸也回来了。 他换了一身灰色布衣,用一只朴素木簪挽发,比普通平民还要朴素。 崇景发觉,小童似乎也是如此装扮。 看来这是楚天山门服了,或者说山上清苦,皆是如此。 可即便这样,楚季旸如松如柏,随着门带入山间清风,旭旭生辉。 崇景起身,他此刻亦是布衣,习惯了锦衣玉食,但却也并无一丝不适。 “如何?你师父说了什么,可有为难你?” “已经无事了,阿景。”楚季旸走了过来,“昨夜你辛苦了,你身上可还有不适?” “没有。”崇景摇摇头,“你的意思是,解决了?命数之事,我们……” 我们可再也赌不起了。 我此生绝对不要再见到你那般生死难定的模样。 楚季旸握住他的手:“帝星将陨,又不是必陨。何况那一关,我们已经过去了。这次我上楚天山,还有一事,便是出师,此事过后,我们便下山。” 楚季旸说得分外轻松。 可崇景却依旧没有展颜:“季旸,你可以答应我吗?不要瞒我,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楚季旸并未作答,只是摇摇头:“你以后会明白的,如若真的要与你分开,我宁愿破了命格,与你共赴乱世!我保证,此次过后,你我会平安顺畅共度这一生,等天下平定,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崇景难得听到楚季旸说那么多话,此时,他只是回握他的手。 “好。” 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我会如同这一次一般,一直站在你身旁,不离不弃。 生死亦不弃! —— 一切似乎都豁然开朗,崇景的心里也从未有过的明亮。 这一次之后,他更加明白楚季旸对于自己的重要性,他心甘情愿为自己赴死,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他此生将永远不忘。 不可负,也不愿意负。 无论前路如何,他们都要永远在一起。 第145章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上楚天山了,所以我带你去看看吧。” 楚天山的出师,不仅是学业完成,于他而言,作为被辅导的帝星,或许是永诀。 楚国的王宫,没有他任何美好的记忆,但是楚天山却陪着他度过了很长的一段宁静的时间,至少在这里他不需要考虑尔虞我诈,只需要读书学习练功。 楚天山上的风景,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到的。 他愿意与崇景分享他去过的每一处,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 伤痕也好,痛苦也罢,毫无保留。 一路登高,路途艰难,无暇欣赏风景。 可这会天气晴朗,清风拂来,延绵的山峰奇石美不胜收,让人心旷神怡。 他们携手漫步于山间,听着楚季旸讲述着这些年在楚天山的生活。 他勤奋,努力,天赋极高,越是冷冰冰的,越是有不少师叔师兄们愿意逗他。 甚至于,他也吃了不少苦头,可终究,学的东西更多,他也成长得足够快。 山上的生活艰苦,他的腿早些年也或多或少有些不便,但是他始终不曾退后。 比起王宫,尔虞我诈少了几分,但互相的较量也不少。 直到后来,他过了七门的考核,帝星的身份没能瞒住,终于让他的身份多了几分不同。 楚天山也愈发将一些资源倾覆于他身上。 “所以,对不起。” 楚季旸的道歉不言而喻。 崇景遇刺,与楚天山有必然的关系。 如果是别人,他必定不计一切报仇,可是,唯独楚天山的动手,“于情于理”,符合楚天山的教导。 只是他终究年少,没能面面俱到,考虑一切。 崇景没有多说,他握住楚季旸的手,楚天山的刺杀,楚季旸差点离他而去。 可是,该恨的,不该恨的,两个人心里有数。 他们都不是没有脑子,眼中只有情爱之人。 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不行。 说话间,两人来到了楚天山一座最高的建筑之外。 这正是楚天山最为神秘的藏书阁。 传说楚天山的第一位帝师,抄录天下奇书于其中,又耗费人力财力建筑如今的楚天山,也正是保存了天下绝学,延续一脉。 其余地方不说,藏书阁需要有专门的令牌才能进去,只有楚天山认定的弟子可以进去。 里面藏书十分丰富,教问天机,帝王绝学,甚至不少古书奇学,绝版之书。 这也是楚天山的命脉所在。 后来,楚天山新的传承者也不断丰富藏书,一代代流传下来。 虽然后续的传承者未及第一代的楚天山创始者惊才绝艳,但也都是博古通今之辈,里面的藏书绝对是丰富多彩。 崇景自然不能进去,但是守门打着瞌睡的白须老头看见楚季旸来了,却是笑着对他打招呼。 “怎么还有空跑来藏书阁这里了?莫不是有什么古籍要捐回?” “没有,我只是带我的夫人来我曾经生活过的地方看一遍,明日我们便要下山了。” “你的夫人?” 白须老者看着他身旁与他比肩而立的温柔男子,瞪大了眼睛,头一回露出这样见鬼的表情: “你你你……” “你居然会娶妻,我还以为你跟木头一样,根本就不食人间七情六欲呢!” “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终于栽了吧!” 老者的笑声传遍了整片空间。 崇景没想到这里的人接受程度居然如此之高,所以他只能尴尬地朝着老者行礼。 “嘿嘿,行礼就不必了,我只是个看门的,受不了你的行礼。”老者打量着崇景,“你是个好孩子,配他也足够了,我就知道他有一天会遇到克星的。要知道他当年读书的时候,可是骄傲得很,打破了藏书阁的破格纪录。” “不过有一间书,他却是从未看过,不如你替他看了?”老者笑呵呵的。 “可我不是楚天山之人。”崇景连忙摇头。 “你是他的夫人,就算是半个楚天山之人了,看一间书,老者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说罢,居然真的拉崇景走了进去。 楚季旸并没有拦着,只是面色古怪。 崇景不知如何拒绝老者的好意,只能进去。 毕竟楚季旸未曾涉及过的图书,他也有几分好奇,难道还有楚季旸读不通的书? 走到里面,崇景出发现,藏书阁与其说是阁楼,倒不如说里面是一座掏空了的山峰。 但里面的格局却十分惊奇,也不知何等的工艺,才能掏空整座崇山峻岭的山峰,建造这庞大的阁楼。 “藏书阁有七层,第一层是基本的天文地理农学算术,第二层是六艺之道,第三层是武艺绝学,第四层是育人心术,第五层是时事政治,第六层是天下时局,第七层,正是帝王心术。” “层层递进,只有学完了下一层的东西,才能再往上一层,并且要经过考核才能到达最上一层。” “这几百年以来,大部分人停留在前三层,通过第四层,则能出师。不过,也有一人,通过了第七层的考核——”老者笑意盈盈。 崇景看着楚季旸,猜测道:“是你?” 楚季旸没有否认。 老者笑道: 第146章 “自然是他,否则他又岂会成为楚天山的帝星?他是真正有帝王之资的人,除了帝星,楚天山的人更愿意用藏书阁来选出真正的帝王之才。” “不过,他虽然几乎每一层都以极其优异的成绩通过了考核,可是唯独有一项,他未曾学习,甚至因此让他在那一层的考核中,得了他所有层考核中的最低分。” 天之聪慧之人一般学什么都快,像楚季旸这样的人,文武精通,脑速极佳,他能通过第七层的帝王心术考核也不意外。 但是难道会有一项考核连他也通不过,甚至比帝王心术还要复杂吗? “不,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曾打开过那一项的藏书。” “那是何道?”崇景有些好奇。 “风月之道。” 第100章 《倾心》 说话间,一个身穿红裙的女子盈盈走了过来。 她打量着崇景:“原来就是你,帝星之劫,我以为他有生死劫,没想到居然是情劫。” “不错不错,缺叔您真是有远见,让他来学,这风月之道最合适不过了。你不开后门,我也会想办法。我其实很好奇,以小师弟这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在风月之道上会有何表现,可惜不曾见得,不过,夫人应该可以见得了。” 崇景简直面色发红——你们在说什么啊! 本以为华宁已经让他尴尬了,没想到来这,还来一遭。 “你和我来吧!”女子指着楼梯。 崇景满脸通红,急忙摇头:“我,这方面,我还是不……” 女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难道你也像世俗一般,认为这风月之术是淫.秽不雅之物吗?”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 崇景支支吾吾的。 “按理来说,像你们这种出身应该从小就有礼仪教导的,且不说男女之间那点事,难道你没有过通房侍婢吗?” 崇景:“……”别说了别说了,没有! 楚季旸见到身旁人脸红成那样,终于没忍住出声阻止了:“颜师姐,够了吧!还是别逗他了,他和你们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女子停止了笑声:“好吧!我就知道你护短,唉,几年了,还是和当初一样不可爱。” “不过,师弟你果然是好福气。” 老者也摇摇头:“好了颜玉,别开玩笑了。” 他又看向崇景:“去吧,风月之道,可是在第四层。关乎天下民生,万代繁衍,并不是你想得那般不堪,你去学一遭,也能补补当初楚季旸的空缺。” 崇景这才愣住。 却见前方红衣女子,此刻已然少了刚刚那副轻佻,却有几分高洁之意。 居然是他想歪了吗? 瞧见楚季旸也点点头,他便转身跟上台阶而去了。 —— 几个时辰之后,崇景就面色通红地回来了。 楚季旸牵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却只见颜玉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揶揄的笑容: “你放心,该教的,师姐已经教了,不该教的,也教了,算是终于弥补我当初的遗憾了。” 走了不久,崇景终于没忍住问道:“你当初为何不学这风月之术?” “这风月之树和我想象中的大不一样,我还以为是……” 其实他和俗人差不多,以为是那般男女之间的情事教导。 宫中嬷嬷也有一直来教导此事的人,但他对此一直比较抗拒,加上又并没有对任何人产生此想法,所以对此事只是一知半解。 倒是和楚季旸有过几次亲密接触,但依旧青涩无比。 楚季旸的反应,自然也是如此。 不过,真正到风月书屋,里面的藏书和风月场上所说的风月却截然不同。 风月关乎情和礼,关乎繁衍,国家大计,关乎礼义廉耻教导,各国民俗姻亲等等。 崇景稍稍翻阅了几本。 简直有点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豁然开朗之余,大开眼界。 便足足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 基本上挑选了他认为或许兴国之道用得上的东西,看完才出来。 当然,走之前免不了被颜玉调笑一通,又拉着他去看俗世所想到那些关乎人体交.姌之术,美人之计的书籍。 有,但只占据小部分,也不做考核。 而他这才知道当初楚季旸为何抗拒了。 因为当初楚季旸走进书屋,颜玉见他冷冰冰的模样,玩心大起,故意让他从那一部分看起,所以楚季旸翻的第一本风月之书,就是极其大胆的俗色之书。 那本书,正是颜玉好奇淘回来的,尺度,嗯,颇大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当然,她都觉得尺度大,何况从未知此事的楚季旸。 顿时吓得当初的小少年满脸通红,丢书而逃,无论她怎么解释,楚季旸也不肯踏入一步了。 想到那个场景,崇景也没忍住笑了。 颜玉颇说到这里,还有几分自责:“所以让你进来也是弥补吧,我怀疑,他当初被吓出心理阴影了,不过好歹带你回来了,他们反对,我可不反对。我这一脉,只谈情,可不谈什么男女之别,你是个好孩子,配他足矣。” 说罢,颜玉又教导了崇景一些关乎正统风月的理论。 崇景连忙道谢。 走之前,颜玉还是神神秘秘塞给他一本书,说是就当为了表示当年的歉意了。 第147章 顺便,让他别浪费师弟那一番的倾国之色。 结果崇景随手打开一翻,好了,这居然真的是一幅画工极其良好的男男春色图。 而如今,这本书还藏在他的怀里。 某些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只要一看到楚季旸那张绝色冰冷的面容,便让他遐想万分。 崇景此副模样,楚季旸倒是不意外,还以为颜玉又捉弄了崇景,又知道崇景脸皮薄,所以并未追根究底。 最终,他只是笑笑,握着崇景的手就再去了下一个点。 但凡成大事者,不仅智谋有余,必定身体良好,否则早夭。 楚季旸虽天生有不足,可是于剑术和武艺上,算得上用功了。 所以他身手灵活,剑术不错,骑术和驾驭之术虽然算不得天下第一,却也不会丢了楚天山的脸。 沿途过去,有他曾练剑的场地,也有他骑马的场地,也有他曾歇息过的大树。 崇景一路看过去,似乎终于看到了一个楚季旸作为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虽然这里严苛,但他毕竟能像普通少年一样学习生活。 真可惜,他错过了那样少年的楚季旸。 而自己那时候在郝京做什么呢? 大概是在课堂上偷奸耍滑,大概又贪吃好玩,只对自己感兴趣的愿意动手动脑,经常偷跑出去做手工,惹得夫子大怒,恨铁不成钢地表示他浪费天赐的好身手和脑子。 好在当时母妃还在,几通批评教导之下,他垂头丧气地也学了些东西,否则怕是此时真正的不学无术纨绔一个——也不知如若那样,楚季旸与自己,又会如何? 不过,即便真的纨绔,大概他的眼神也会追着楚季旸。 —— 山上绿树成荫,古树到处都是。 有不少身穿楚季旸一样款式的布衣之人,在林中学习练剑,见到楚季旸和崇景,态度都十分奇异,免不了要调侃崇景一番。 出乎意料的是,他们似乎早就知道了楚季旸和崇景的事,所以并没有对崇景这个“男夫人”有过任何惊讶。 反而是对楚季旸恭恭敬敬,让他早做决定。 而最终,楚季旸又带着崇景回了自己那个单独的小院内。 楚天山人烟稀少,但是几乎人人都是精英,除去传承者,还分为七脉,专攻不同的领域。 而这些人,都有单独的小院落。 楚季旸却是独立于七脉之外,并非他所学非精,因为他是这数百年来第一个上七层阁楼之人,裕滇子亲自收的关门弟子。 “他们说让你做决定是什么意思?”崇景问道。 “我这次下山,和往日有所不同,天下将乱,我将从楚天山的七脉之中,挑选七个人下山辅佐。” “有一人是楚鹤,你曾见到过,他是心术一脉,和我关系最好,所以早就选定了他” “但是其余六脉之中,我还要挑选六人。” “你可有了其他的人选?” “是的,楚天山之人我都十分了解。我其实早就挑好了人选,这次也不过是走个形式而已。” “那便无事了。”崇景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也说明着楚天山一脉是完完全全站在楚季旸这边的,他是真真正正的帝星,自古以来,星盘都没有错。 甚至于大崇的开国皇帝其实也是帝星出身,楚天山就曾经辅佐过。 可惜自大崇建国以来,楚天山很少有门人在外走动,只逢乱世才出。 所以无论如何,楚季旸和自家兄长一定会走到那个地步。 但是此刻,也顾念不了那么多。 —— 虽然独立的院落,但是只有两间屋子,院中一棵巨大的松树,松树下有一石桌。 倒是符合楚天山人简朴的风格。 楚季旸虽然许久不曾上楚天山,但是院落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有一间房是简陋的卧室,另外一间房却是书房,里面有诗书笔墨,以及一架古琴。 崇景一眼就看出此琴不凡,观察片刻,突然惊喜:“这莫不是上古之琴龙吟?居然在你这里?” 听说此琴是在一个琴道世家的手中,没想到居然会在楚季旸手中。 这也难怪,他当初要去天恒琴行帮他寻找那一把好琴,他居然丝毫不为所动。 瞧着崇景颇有兴趣的样子,楚季旸坐在了古琴的面前。 “此琴是我意外得来的,本来想送给明琴师叔,不过他却说任何东西的归属都自有天意,不愿意收下,所以我就一直放在这了。你若喜欢的话,我把它送你?” “不不不!”崇景急忙拒绝。 “我对音律一门实在算不上精通,好琴在我手里也是浪费,既然你能赢这把琴,怕不是琴艺极佳,不知我可否有幸听你弹一曲?” 楚季旸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拨弄了几下琴弦。 随即,悠扬的琴声倾泻而出。 崇景出身皇室,虽然对音律算不上大家,但欣赏之道却是贵族必修。 所以音律一起,他就听出了琴曲。 《倾心》 此名曲无其他流传,唯有这对恋人相知相许的故事流传至今。 它没有凤求凰之类的求爱之曲经典,但却要音律造诣极高之人才可以弹出,因为音调颇为复杂,此调尤为难得。 悠扬的琴声从小院中传出,响彻了整个楚天山。 第148章 楚天山无数人此刻眼神惊惧。 “可怕,可怕!冷冰的人动情起来居然如此热情?” 他们楚天山的帝星,最大的劫,居然真的是情劫。 一曲终了,崇景脸上,已然满是笑意和温柔。 虽素衣执琴,但其风貌却依旧世间难得。 其中心意更是流淌心间。 只可惜他不能琴瑟和鸣,不过由此曲调,又何须琴瑟和鸣呢? “我明白龙吟为何在你手上了,因为你天生是它主人。” 可惜,楚季旸没生在盛世,否则这样的一曲,又会引得多少人追捧呢? 不过名琴下地,如今只是楚季旸讨好心上人的一件工具而已。 他擅风月,只不过一直未曾遇见倾心之人而已。 两人又看了一些楚季旸的藏书。 山风徐来,在石桌上饮茶,远离世俗纷扰,似乎与世隔绝,颇得悠闲自在。 如若他日两人年老,其实楚天山隐居,倒是一个不错的归隐之地。 若有一天,便好了,不过,此时也不知该会是何时。 第101章 出师 当夜,楚天山摆夜宴。 一是楚季旸出师之礼,二是此宴之上,楚季旸要确认最终随他下山的人选。 众人惊异,没想到如此匆忙。 不过想到天下的局势,想到楚季旸下山之后,他们也了然。 几日之后,楚季旸就将由楚世子变成了楚王,当他成为真正的王者,当他掌权,天下大乱,又岂有空再回楚天山。 这是楚天山百年盛事。 所有人都忙碌起来。 到了夜晚,宴席落座,浩浩荡荡,居然有几十人。 崇景一眼扫过去,大部分楚天山之人,皆品貌不俗,气质不凡。 更有数个老者仙风道骨,如同仙人。 楚天山数百年来,一直等待的帝星,他的出师礼格外郑重。 裕滇子高坐前台,庄严肃穆,亲自为楚季旸系儒衣,整衣冠。 “你跟随吾已满十年,敬尊教导,如已学成。又天下诸事,兵起战乱,明日下山,自当已天下为己任,忧国爱民,不负教导!” “诺。” 楚季旸的头磕在脚下青石板上,只一字,便是君子之诺,重誓重诺。 “帝星升起,你身负天下,不可自私,不可以儿女私情耽误大事,切记切记!楚天山持天子剑数百年,斩邪祟,诛乱臣,平天下,如今,它便是你的了!” 裕滇子拿过一旁古朴的天子剑,双手持剑身,庄重地捧于前,放在了楚季旸的双手之上。 楚季旸郑重接过,剑身不重,但所承担的责任,却负天下。 他再次磕头,语气坚定:“必不负所望,不负天下之民!” 裕滇子看着面前挺拔少年,恍惚间看到了当初那个执着坚定的幼童,十年已过。 如今,他已然承担起了当年批命的责任。 他没有看走眼。 可惜,无法见他君临天下,无法再见天下平顺,万民归心。 他扶起楚季旸:“你将及冠,本来我想亲自为你执冠赐字,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季旸,我欲提前为你赐字,你可愿意?” 他面如枯槁,但眸眼清正,拳拳之心,让周边弟子不由垂泪。 大家都明白裕滇子此时的身体,否则也不至于如此模样。 楚季旸再次行礼:“不胜荣幸,请师父赐字。” 裕滇子点点头,随即看着他,说道:“旭日东升,泽被天下,当初我给你想到字便是旭泽。可是如今,我行将就木,天象又变,突然想明白了许多。你是个好孩子,天生你而不待,劳苦心志,诸多波折,如今你终究拨云见日,云腾万里我最后的心愿,便是你一生顺畅,从心所欲。故,取字——君从。” “谢师父赐字!” 楚季旸最后再行一跪拜之礼,再起身,站立于裕滇子身旁。 接着,他公布了这次随自己下山之人。。 分别是心术一脉——楚鹤。 攻术一脉——破军。 御之一脉——何云。 兵之一脉——将斯俞。 帝师一脉——邡町。 农之一脉——诸七颜。 法之一脉——柳秧。 这七人,正是楚季旸选择之人。 当然,七人皆是楚天山七脉中最优者。 楚天山以帝师为荣,干预天下变动,等待乱世起,翻云覆雨,辅佐帝王,能大展拳脚名垂青史,一生至幸。 可是,偏偏有一人,神色高傲,面色不善地看着楚季旸,还有他身旁的崇景:“我可以辅佐你,因为你当初赢了我,我心服口服。可是,除非你能抛弃他,否则,我绝不辅佐一位沉迷男色,优柔寡断,有弱点之人!我亦已窥天命,有他在,你成不了真正的帝星!”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难看。 他正是帝师一脉的邡町。 他也是裕滇子的弟子,各项表现尤为出色。 也是帝星身旁最重要的军师一脉,如若不是楚季旸这个帝星也出身楚天山,他该是掌握全局,真正布局天下之人。 所以他的话语权尤为重。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楚季旸却是神色不变,他漆黑的双眸不见丝毫变色,轻描淡写说道:“既然如此,我亦不勉强你。” 第149章 他看向邡町身旁的小少年:“既然如此,那墨良,那你便随我下山吧!” 邡町身旁的小少年,正是当初崇景醒来见到的那个童子墨良。 他正对着难得的美食大快朵颐,听到楚季旸的话,惊得手中鸡腿都掉了。 跟着帝星,是所有楚天山之人的毕生所求,数百年来,无数楚天山之人一直等待时机,名垂青史。 可是…… 帝师一脉,如今只有两人。 楚季旸居然宁可舍邡町,选择一个小孩子,也不愿意放弃一个男人! “师叔,您在开玩笑吗?”墨良瞪大眼睛指着自己,“我,我我我……我还没出师呢……” “没有开玩笑,阿良,你晚上收拾好,明日随我下山。”楚季旸淡淡说道。 “楚季旸!你当真要如此羞辱我吗!我当年虽然差你一招,但也与你也有同门之谊,你应该明白,作为帝王不该感情用事,你若沉溺情爱,何成天下大事!如果我为帝师,第一件事劝告你的就是如此。何况帝业千秋万代,你难道要为了一个男人绝了子嗣?” “不必多说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楚季旸不欲再说,打断了他,“如果你愿意选择其他人,也未尝不可。” 邡町顿时脸色一白。 “好,很好!你以后可不要后悔!” 说罢,他拂袖而去。 邡町的离去让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就在此时,一声轻咳传来。 一个面色苍白,身形消瘦的青年被一个童子扶着走了出来。 他一身布衣,广袖风流,虽一身病体,却有股难言的谪仙气度。 当他出现时,在场的所有弟子都起身行礼。 甚至连裕滇子也是起身行礼,口中称一句“小师叔”。 那人声音不大,却清楚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不必多礼了,本来今日我也不想现身,但是如今我身体渐差,又逢邡町之事,所以,我特此前来宣告一事。” “自古以来,楚天山限制的就太多了,如今帝星式微,群星璀璨,天下有双星之势,又多有枭雄辈出改变天下格局,早不复当年。所以今日起,我便立下一个新的规矩,从此,楚天山,除了被选中的七位辅佐帝星之人,其他弟子可自行下山,寻找中意之人辅佐。”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脸色大变。 这说明着,楚季旸不再是他们认可的唯一一位未来的天子。 这说明着楚天山的人可能今后会在战场上,天下局势中自相残杀,生死交锋。 “不负所学才是楚天山培育你们最终的目的,这一次,此乃天意。”青年语气淡淡。 却又看向楚季旸:“君从,你觉得如何?” 明明是对他不利的决定,楚季旸却神色未变,恭恭敬敬说道: “无妨,诸位师兄弟,楚天山已经禁锢太久了,如若你们有更好的去处亦可,即便今后相对,自不可心慈手软。” “如此甚好。” 青年说完,却再次拂袖而去。 病体虚弱,却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俨如清风,实在惊奇。 楚季旸这才和崇景解释:“这是楚天山真正的山主,不过这一代山主体弱,除非关乎楚天山生死大事,几乎不出现。所以这个决定,早就做好了,你无需在意。” 崇景只是握住他的手,楚季旸身上种种变局,和他有关,他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可是,楚季旸依旧和他解释,依旧不在意。 到底要怎样的深情,才能不负他的种种? 他不知道,但至此,他无论天下如何,他都会留在他身边。 其他人皆沉默,片刻之后,皆举杯,和楚季旸对饮。 此刻,宴席真正开始。 此夜之后,离别开始,如若大多数人选择入世,再见,或许就是生死相向了。 万般情绪,唯在酒中。 片刻,裕滇子又看向崇景:“你随我来。” 崇景看向楚季旸。 楚季旸点头,他便跟在了老者的身后。 裕滇子将他带入了白日里楚季旸和他对弈之所问心阁,山洞外面山风阵阵深不见底,一片漆黑却依旧幽静,如同山谷。 大风刮动着,两人衣袍猎猎。 “景王爷,你可恨楚天山今日刚刚所作所为?山主的决定,也是我们几位隐士一起决定的 ” “楚天山所作所为,自然有你们的道理,何况出生于楚天山,每个人都有其天赋,如若只有七个人能在天下行走,并且不论心思,去辅佐异人,的确是埋没了他们的才能,既然楚季旸都不在意,我亦如此,更无任何意见。” “也不是我非要做出这样的决定。”裕滇子看着山洞外的天空。 天空上一颗颗明星耀眼。 “诸侯乱世,有多少雄才大略之人出现,也有像楚天山一样的隐士门派重新出山。从前我观帝星稳健,可如今却有双帝星之势,群星锋芒毕露。这个趋势,暂时还未看到改变,如若你有野心,这天下你亦可争锋!” “我并无野心。”崇景摇头否认。。 “可你已经身在位高权重,处于局中,又岂能置身事外?君从这孩子,我看着他长大长成帝王之才。实在不忍心他走偏道,他若和你在一起,依旧还有两次大劫难,我赠与你两道锦囊,希望日后你们能得偿所愿。” 第150章 说完,裕滇子从怀中递给了他两个锦囊。 崇景接过,急忙行礼。 “此大恩,我们无以为报!” “你去吧!莫将锦囊之事告诉君从,得关键时候用,否则可能失效。” “明白。”崇景点头答应。 —— 等崇景回去时,宴席已经散了大半。 在场都是恣意之人,各具形态而走,也有依旧在醉意朦胧,各诉衷肠畅想前程之人。 楚季旸端了一盘糕点,朝着崇景招手。 “我们也回去吧,该为明日回去做准备。” 崇景走近,握紧了他的手,随着他踏月而走。 身后无数人居然看呆了。 真是一对璧人。 墨良此刻仍在喃喃自语:“我还没有出师呢?什么都不会啊!怎么能去辅佐师叔呢?他们会不会嫌弃我?” 第102章 醉酒 两人回到了楚季旸的小院。 楚季旸将糕点放在了石桌之上。 又从自己的屋内,翻出了几个小坛子。 “这就是楚天山特有的云中醉,今日无事,阿景可要尝尝?” 崇景有些惊讶,他倒是不曾瞧见楚季旸饮酒。 明日之后下山,诸多纷争,必不可少。 不如醉一场也好。 于是他点头,随即拿过一个坛子便开了酒。 清香浓厚的味道传出来,果然不凡。 楚季旸自顾自给他倒了一杯酒: “我小时候唯一一次失态,便是误饮了这云中醉,所以自那起,我便不曾饮酒。” 崇景爱好一切的杯中盘中美食,所以也对酒颇有品鉴,当然他醉酒的时候也甚少。上一次实属意外,没想到居然会被楚季旸抓包。 不过此刻二人身旁也没有旁人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醉态吧? 何况美人邀请,他又岂能拒绝。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饮下了手中的这杯酒。 楚季旸微微地一笑,再给他倒了一杯。 崇景没有丝毫怀疑,又一饮而下。 醇香入肚,回味无穷。 月色之下,楚季旸脸上比白日里多了一层素白的光芒。 崇景已经有些醉意,他伸手去摸楚季旸的脸:“是我的出现,改变了你的命运,楚世子,你真的不后悔吗?” 楚世子,你真的不悔吗? 如果不曾遇到我,似乎不用多受上次的苦,不必面对众生指责,也不会改变命数。 历代的楚天山只会拥护一人,可是这一次,楚天山将所有人放开,或许无数人会重拥新主。 双帝星并不是好事。 这意味着,有一颗帝星仍然会有陨落的风险。 而且他们还有两次劫难。 如果他不曾遇到自己,楚季旸大概是一生顺畅,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帝位吧! 也不知如果二人不曾相遇,这天下和自己的命运该如何呢? 崇景向来将这些藏得深,可今日所闻所见,加上这酒,让他毫无顾忌再次问了出口。 楚季旸却没有丝毫犹豫,他握住崇景的一只手,眉眼如画: “不会后悔。” 他站起身来,俯下.身子,居高临下看着脸色微红的崇景,这一刻,他看到对方眼中无数的情绪。 原本一片纯粹之色的眸中,隐藏了更多的忧愁。 他借着夜色,毫无顾忌说着难得的情话: “如果此生不能与你在一起,那才将是我最大的遗憾。” “阿景,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他微微收敛的眼眸中,有疯狂之意。 我宁愿与你逆天改命,宁愿放弃一半的江山,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但是如果你主动离开我,我接受不了,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或许是他眼中的情绪太过浓郁,崇景顺势抬起头,另外一只手抱住了楚季旸的脖子,也站了起来。 随后,他将唇贴近了楚季旸那冰冷的唇。 楚季旸愣了一瞬,随即立刻反客为主。 一只手扶过崇景的腰身,转身,便将崇景压在了石桌旁那棵偌大的松树之上。 交接的双唇传递着二人的情意。 眼里是化不开的炙热情绪。 “阿景……” 他将人抱起来,走进了屋内。 因为刚刚到吻,导致楚季旸白玉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的红润之色。 烛火映照之中,显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崇景喝了酒有些醉意,又被亲吻得七荤八素。 此刻脑子简直一片空白,唯有美色当前。 甚至脑海中浮现出下午不小心翻到的几个图案,缠绵交接的人影似乎逐渐变成了他和楚季旸。 于是他拉住了楚季旸,眼神迷离间,抬手拔下了楚季旸头上的木簪。 如墨一般的长色黑发倾泻下来,美到了极致。 他的呼吸似乎都要在这一刻停顿。 随后他抬起手,伸向了楚季旸的衣服。 楚季旸强硬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 “景王爷,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许久不曾称呼的景王爷,是他给他的最后警示。 “楚世子,我想……” 他面色潮红,神色迷离,满是爱意,俊美的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热意。 第151章 下一刻,楚季旸倾身而上,在他身上留下温柔细致的吻。 可没过多久,下方的人却已经沉沉睡去。 楚季旸伸出手指,轻轻地摩擦着那红润的唇。 最终在他额下落下轻轻地一吻,丝毫不带情欲的吻。 随后帮他细心地盖好了被子,便走出了屋子。 —— 楚天山的最高处,是占星台。 此刻月明星显,他久久仰望着东边属于自己的帝星。 帝星身侧,有一暗星若隐若现。 楚季旸此刻已然换了一身素白色长袍,木簪随意站起了他的长发,衣袍猎猎。 在月下显得如高高在上的谪仙。 可是这位谪仙,却以自己的心口之血为引,点亮了13盏灯。 他仆跪在地上,如同玉雕一般的容颜,此刻满是虔诚和乞求。 他伸手指引着远方的星象而去。 他手持天子剑,在青玉石上画下象征七宿的图案。 星相之道,乃是楚山天传人中心术一脉的必修之课。 除了心术一脉,少数修为极高的隐士以及山主,谁也没有问过玄机。 象征的七宿的灯火亮起整个楚天山的顶峰,一瞬间如同白昼又,迅速的消失。 楚天山宴席上,各个院落内或醉酒或情态各异的门人此刻姿意妄为,互相拜别,或者收拾。 可所有人却突然被这道光芒惊醒。 “是何人在问玄机?” 众人大惊,唯有裕滇子站在那山风烈烈的问心阁内老泪纵横。 他终究还是要为了他问玄机。 无数人朝着那座峰底奔去。 终于看到了那道修长的身影。 “是楚季旸!难道他也能问玄机?” 心术一脉的师兄凝神关注天象:“你们大概忘了,当时他读通了藏书阁的七层,与我们七脉都论过道,都是他赢了。他虽然主学帝王之术,但是其他道所拥有的天赋也是惊人的。他问玄机不是为了问天命,而是为了逆天改命!” 众人这才惊恐的发现,楚季旸点的不是红灯,而是白灯。 而他要改变的是帝星,这远比改变一个普通人的命运要难得多。 即便再高深的修为,一生也只能三次问玄机,并且消耗寿元以及命运。 而他要做那逆天改命的事,付出的代价决不可少。 “我不明白,”小小的墨良问着身旁师叔和师兄们,“楚师叔他是帝星,他所求什么呢?他不是和他的世子妃成亲了吗?又何必要去逆天改命呢?”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唯独师叔颜玉摸了摸他的头。 “这世间最为复杂的事便是情,以前我们以为他并无七情六欲,其实错了,他的情绪全部藏在心里,如今有一人走进了他的心尖,激发了他所有的七情六欲,所以这便是他的情劫,所以他会心甘情愿。良儿,以后你要是遇到一女子或男子,你心甘情愿为他改命,这便是你的情劫。” “有的时候,未曾拥有便不会在意,一旦拥有就再也无法接受失去。” “他心性坚定,可是却也偏执,他能成功,但也会败。” “所以良儿,你跟着他,不会错,但也可能会。你为帝师,不用想之前帝师一般摆弄权谋,只需站在他身旁即可,他需要支持,而不是指手画脚的建议。” 墨良似懂非懂,但却点头。 —— 三更拂晓,白衣的世子终于熄灭了七盏白灯。 此刻,他面色发白,神色却坚定。 他朝着天空庄重一拜,直到见到那些星辰全部隐入天空。 随后才执剑而归。 远在楚国的楚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遥望天空,隐约间却见帝星明亮,而他身旁原本隐在空中的一颗星辰,却与之形成了并列之势,璀璨夺目。 楚鹤一时却不知内心如何想法。 他微微叹了一口气—— 对着下方群臣说道:“三日之后登基大典,一切如常,不得有任何意外!” —— 宿醉的后果是崇景醒来时有些头痛欲裂,只记得昨日梦中自己,似乎与某人交颈而眠,但身旁却一片冰冷。 他扶着额头站起来时,恰逢楚季旸从外面走来。 他衣衫如故,布衣不显,带着山风拂过,声音如同清泉叮冷,却万分温煦: “你睡醒了吗?洗漱好,我们便准备下山。” 不知道为何,崇景一瞬间有些恍惚。 明明依旧是那个身材修长如玉的少年,可他总觉得楚季旸一夕之间成熟了不少。 可是他闭上眼再睁开,面前的人丝毫未变。 或许是因为身上承担了更重要的责任吧。 他起身,换好衣服,便准备和楚季旸下山。 师门中的人都已经来送楚季旸和七个门人下山了。 昨夜邡町就已然愤怒离开,所以跟着楚季旸去的帝师一脉,居然真的是年仅七岁的墨良。 而其他几人昨夜未曾细看,这会儿一看,却果然都是个个龙章凤姿,气度不凡。 而他们显然对这即将辅佐的帝星身旁的男夫人没有丝毫的意见。 但凡有才学之人,如无权势与出身,那便只能选择明主傍身,不为功名,只为展露他们所学,名垂青史,不负所学。 而至此,他们的使命也将开始。 第152章 第103章 楚国王后? 他们花了一天的时间回到了楚国王都,几个师兄弟虽然有才学,但却不能直接为官。 所以暂作为楚季旸门下门客。 而他们也终于在加冕仪式前一天赶回了楚国王宫。 楚鹤刚刚应对完朝官,确认好了登基仪式,在楚季旸亲信匆匆来报楚季旸回来之后,松了一口气,急忙将礼仪官员赶走。 两个一模一样的楚季旸,此刻双目相对。 不得不说,楚鹤模仿楚季旸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很到位,不过仔细看,却依旧有所区别。 一个是冷漠状态,一个却是由心的冷意与高傲。 楚鹤恭恭敬敬地朝着楚季旸行了一个礼。 他知道楚季旸真正出师之后,他便是自己侍奉的君主,而不是同门师兄弟了。 楚鹤的确是在这件事上帮了楚季旸很大的忙。 出乎意料的是,楚季旸却对楚鹤没有丝毫的好脸色,甚至不及其他几位师兄弟。 “既然世子回来了,那我便暂且离开了。我已经将明日的所有安排以及细节描写于纸上,世子你再看一遍即可。” 楚鹤不再称师弟,已经称上了世子。 他将那一张标注得十分详细的流程图递给了楚季旸,随即恭恭敬敬地准备出去。 楚季旸却并没有让他走,而是让他停留,神色幽深地看着他: “鹤师兄,山主前日在夜宴上颁布了一条规矩,但凡楚天山学者,除了我选定的七人之外,其余人皆可自投明主。你若有意,我愿意放你走。邡町亦是如此,他是我选中之人,但还是离开了。” 楚鹤没有立即回话,崇景却是震惊无比,楚鹤其人,他的才干他是看在眼里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楚季旸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赶人。 出乎意料的是,,楚鹤似乎没有惊讶。 他看着楚季旸,两张相似的面容上,此刻是截然不同的气质和神态。 “师弟……大可不必如此。” “我既然已经站在你这一边,再投他人,又有谁会信任我呢?” 虽然大部分人并不知道这阵子的楚季旸是他假扮的,可是隐士门道以及某些特殊的渠道都能猜得出来。 楚鹤等于是第一个站在楚季旸身侧的楚天山之人,甚至是第一个下山扶持他的人,两个人之前更是关系不菲,而没想到,楚季旸居然会说出这样几乎算得上伤人的话。 可楚鹤表面态度,楚季旸语气依旧淡淡: “你考虑清楚即可,良禽择木而栖,天下明主多的是,以你的才学,去别处也会得到优待。而在我这里,如今你要遵守的第一条便是——绝不背叛,绝不擅作主张!你懂我的意思吗?” 楚季旸有些话没有明说,可他冷冰冰的眸子看着楚鹤的时候,他顿时感觉大汗淋漓。 瞒不住,居然真的瞒不住! 可是此刻,他只能咬着牙应和: “我明白,楚天山之人绝不背叛,决不择二主!我亦是如此,如若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世子不满的事情来,也绝对是一心为了世子!此后亦不会有二!” 他眼神甚至有几分哀求。 “所以世子,有些话,求你,别说。” 他低下了头,没看楚季旸和崇景一眼。 他低喃着:“我会为此,一生赎罪。” 那时,他怎么也没想到,后面居然会一语成谶。 —— 等楚鹤离开,崇景才再次走近。 “虽然他劝我离开,让我觉得有几分不爽,但是他也都是为你着想,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是他代替了你处理所有的事情,他又是你师兄。所以,你和他若有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楚季旸打断了他的话,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面色严肃,“楚鹤其人,阿景,你要远离他。” “你相信我。”楚季旸再次补充。 崇景看着楚季旸严肃的神色,脑海中有一丝可怕的猜想一闪而过。 最终他点了点头:“我信你。” 不管是不是有内情,但是以楚季旸对其他师兄弟的态度,足以说明楚季旸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去赶楚鹤的。 而楚鹤的态度,要么就是心虚,要么就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楚季旸的事情。 这点上他一直相信楚季旸,相信他的人品,相信他的眼光。 如若楚鹤真的有什么小心思,即便再有才,也的确不可重用。 “我们不说他了,我们去拜见母后吧,我还有事情要和母后商量。”楚季旸结束了这个话题,不愿再提。 崇景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政治用人,又涉及楚天山,他也不愿多插手。 此刻,楚季旸已经恢复了楚世子的身份,所以可光明正大在楚王宫中行走,一路的宫人见到二人,皆低头行礼。 两人并没有来得及通报,所以径直去了端云夫人那里。 门口守着的侍女急忙走向内屋,面带喜色地汇报: “楚世子和世子妃来了。” 端云夫人听说是楚季旸和崇景,脸上立刻露出喜色,急忙走了出来。 当然这段日子,楚鹤扮演的楚季旸也经常来端云夫人这边商量事情,但是楚季旸和崇景一同回来端云夫人便知道,自己真正的孩子回来了。 她仔细端详着二人: 第153章 “辛苦了,事情解决得如何?” “已经解决了,母后,我的几位师兄弟们也与我一同下山了。”楚季旸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可要善待你师兄师弟,虽为辅佐,也莫忘同门之谊。”端云夫人点点头。 她又看向崇景:“阿景,此次怕是多亏你了。” 她当年带着楚季旸上楚天山,其中艰辛就不多说了,怕是这一次两人也遇到了些许困难。 崇景摇摇头:“母后,这是我应该做的。” “阿景,你先去休息吧,我有些话要单独和母后说。”楚季旸说道。 按理来说,他和楚季旸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秘密,楚季旸之前商量国家大事,也从未防着崇景,但是这回他却突然开了口。 崇景预料到两人或许有关于之前楚天山的事情要谈,便微笑着离开了。 宫人一路带着他,去了歇息的院落。 楚国王宫虽然比不上大崇皇宫,却也巍峨无比,错落有致,各个宫殿之间的布局精巧,比起北方的雕龙画凤,又多了几分细致。 也就在这时他才发现,之前端云夫人似乎已经搬离了原本院落。 宫人带着他径直越过天子寝宫天颐殿,带着他到了旁侧的宫殿。 如果他记得没错,这个宫殿曾经是楚王最宠爱的妃子貌羽夫人的居所。 而如今,布局陈设已经焕然一新。 “您放心,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宫殿亦是如此,基本上先人用过的物品,除了一些古董器具已经全部收起来,其余全部换掉了。端云夫人早就让我们修好了楚王的寝宫和王后的寝宫。” “而您可以为寝宫新提名,当然,也可以让世子,也就是几日后的新任王上重新提名。” 王……王后的寝宫? 崇景的脸上有了几分热意。 他突然想到当时林伯在景王府给安排楚季旸住的院落,亦是王妃居所。 这里不仅离楚王的寝宫最近,环境和布局也是几大宫殿居首。 崇景犹豫了片刻:“那端云夫人呢?” “端云夫人让您放宽心,这里本来就是您的居所,端云夫人之前所住的偏宫早已经被烧尽,如今住在南端的宫殿,安静清幽,正是端云夫人喜欢的模样。” 侍婢恭恭敬敬,看来对于端云夫人十分了解,或者说绝对是端云夫人的心腹。 想到两个人已经成婚,明日楚季旸更是要登上楚王的宝座,所以他并未矫情,踏步而入。 且不说里面的一切布置皆按他的喜好而来,就是那一间让人欣喜的,布满了能工巧匠的器具和巧物的雕刻屋,更是让他惊喜万分。 这绝对是楚季旸提前和端云夫人说过。 也不知道何时说的。 难道他早就料到有这一日吗? 当然,准备这些的自然是端云夫人,也难为他收集工匠准备了这些。 想到这里,崇景的心中就养一起一股暖意。 他生母忧郁而亡,是他打不开的心结。 可如今和楚季旸在一起之后,端云夫人便是他的母亲了。 只有母亲才会细心为自己的孩子准备这一切,即便在外人看来是不学无术之物。 他在雕刻屋内欣赏了许多精巧有趣的东西,不多时却感觉有些疲惫,瞧见楚季旸还没回来,便吩咐了宫人为自己准备沐浴休息。 楚季旸刚刚回来,怕是有很多楚国的要事需要他亲自处理,明日典礼也得熟悉,怕是忙碌无比。 多日奔波也疲惫,所以在沐浴之后,又等了一会儿,不见楚季旸过来,他便沉沉睡去了。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稳,比前夜醉酒,更加安宁。 次日清晨,他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 正当他起身穿衣,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时,屋内已然涌入一群恭恭敬敬的宫人。 这个待遇和场景,还是他第一次在大崇王宫住宿时遇到过。 可他不喜那么大阵仗的伺候,连忙和皇兄推辞了宫人的伺候。 楚国王宫他也不是第一次住了,今日怎么会如此大阵仗? 正当他愣神之际,昨日伺候的那个婢女轻笑道:“今日楚王登基,当按照典制封后,让奴婢们伺候您更衣。” 封后? “这怕是不妥……” 正当他不知想找何理由拒绝时,端云夫人却盈盈走了进来。 “景儿昨夜在这可睡得好?” 崇景见是长辈,急忙敛衣行礼:“母后,我昨夜睡得很好。” “那就行了,我还以为你会不习惯这楚国王宫,这座大殿,是历朝历代楚国王后……或者宠妃居所,乃为楚王最为亲近爱惜之人。如今季儿将登基,他名下并无宠姬侍妾,也无侧妃,唯有你一人,乃天子赐婚天赐良缘,所以这以由你居住,名正言顺。” “本来我欲以楚国礼制,重新为你和季儿举办一场婚礼,可惜的是,楚王突然离世,按礼当服一年孝期,所以今日不举行大典。但是季儿希望在这今日同时封后,让你成为他唯一的王后。” 端云夫人郑重地解释道,随后看向崇景: “阿景,你可愿意?” “你可愿意,成为楚国王后,与季儿一同受封?” 此刻,楚季旸并未在身侧,可崇景看着端云夫人,却似乎看到了楚季旸在一旁朝着自己伸手。 第154章 他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也拒绝不了。 他看着房内捧着礼服,已经排好了列队的宫人,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好。” 你既以世子之身嫁我为妃,我自然愿意以王爷之身为你王后。 第104章 登基封后 楚鹤给楚季旸的安排里并没有封后这一项。 所以,封后是昨夜楚季旸加的。 他和端云夫人商量的,大概就是这件事,并不是崇景猜测的楚天山之事。 可想而知,昨夜整个王宫礼仪司,织造师,仪仗队伍全部如何紧急又匆忙地重新预演。 所幸的是,当初端云夫人本来就提前为他们准备好了大婚。 所以,崇景和楚季旸的衣物都不用重新准备,但是要增加一个封后的典礼。 封后和婚礼又截然不同。 新王登基后,如若封后,则代表着荣誉和权势的共享。 但是很多新王并不会在登基当日封后,顶多册封,后面补一个典礼。 甚至于如果当时娶的正妃不太满意,便只有册封,没有大典,甚至根本不愿意册封。 在封王登基的同一天,册封王后,一般都是感情极好的夫妻。 可是,楚季旸居然真的要册封一个男后。 不管当时在郝京如何,他们甚至愿意想象在郝京之时,楚季旸是被天子逼着嫁与景王爷为妃的。 可是到底是一个男人。 册封男后,自古就没有发生过。 他都可以想象昨夜被召进宫来的朝臣是如何的震惊了。 但是他们带给天下人的震惊还少吗? 既然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韪大逆不道成亲了,又何必再少这一回? 王后的冕服,比天子的要更加华丽复杂些,但依旧是相同色调的黑袍绣金线。 比起大婚的礼服,少了些喜庆,多了几分威严。 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昨夜也只是稍微修改量裁了尺寸,又照着楚季旸的吩咐,少了那些华丽的装饰。 但层层叠叠的冕服,依旧华贵无双。 崇景在宫人的伺候下穿上了这一身衣服,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没有丝毫的女气。 这位景王爷自幼出生天潢贵胄,气质无双,比起女子,更加多了几分威仪。 他没有戴朱翠华冠,而是用镶嵌着玉石的金牌挽半冠,黑玉的簪子挽住长发。 一时间,其气度容颜,让宫人移不开眼。 再次在内心感叹一声,这个史无前例的男后,的确是世间难得能与他们楚王相配的。 登基仪式比大崇天子登基要简单得多,但是依旧遵循古礼,由仪仗,祭天,册封,朝拜,天子祷词,五项礼仪组成。 漫长的楚国王宫大道,楚季旸身穿楚王的冕服,高贵威严,一步步走来,亲自来接自己的王后。 他握住崇景的手,两人并肩而立,徐步走过那属于王者的大道。 曾经是王在前,后在身后三步。 可所有人却惊讶地发现,这位天子给予了这位史上从未出现过的男后,共同举步的权力。 而他们的身后没有任何的侧妃侍妾,唯有二人可并肩而行。 一生一世一双人,无人可插足。 他们共享着权势,也共享着荣誉,也将共享今后的人生。 两人登上高台祭礼,犹如那时春祭,天象烈烈,就像是为二人的登基献上来自上天的祝福。 没有想象中的天降异象和不满。 王与后执手抽签,皆是上上签。 一瞬间,观礼的众人不跪在地恭贺上天承认的楚王和王后。 祭祀大典之后,两个人从高处而归,再此走向楚王的位置。 楚王和王后的王座端放一起,没有前后之分,依旧是不合礼的。 可是此时已经没有任何臣子去阻止或者是教导了。 显然昨夜的楚季旸为了今日的大典不出任何意外,做足了准备。 两个人牵手走向王座。 坐了下来,聆听来自端云夫人亲念的册封,以及大崇天子的告诫书。 诸侯国的王和王后,必须由天子来册封。 所以在楚王驾崩之后,就已然做好了准备。 天子的册封印书快马加鞭而来。 “楚国世子楚季旸,文韬武略,谨记礼孝……,受天子亲赐,册封为新任楚王。” 楚季旸亲自接过碟册,端云夫人红着眼眶,亲自为他戴上头戴九旒冕冠, 一瞬间,所有臣民跪地朝拜。 可是,楚王册封礼册之后。 端云夫人却再次拿出一本天子册封文书。 众人惊疑之际,端云夫人再念: “吾亲弟崇景,大崇景王爷,与楚王天作之合,天定姻缘,于礼昭昭,同心同德,相敬如宾,当永相待……故天子亲册,册封崇景为楚国王后。” 楚王后的册封书比楚王的册封甚至长了不少。 天子亲封。 王后一般由楚王册封,也是王赐予后权,一直如此。 正因为如此,王之地位不可撼动,后在后,她的权势荣辱皆由王赐予。 可是,天子亲封! 代表着绝对地权威与地位。 代表着两人真正不分先后,真正给了崇景这个史上唯一男后最大的荣耀。 这一册封,震惊所有楚国臣民。 第155章 当然,愈发名正言顺,更加无人反对。 恍惚间,崇景似乎看到了在对着自己含笑祝福的兄长。 一瞬间,他眼眶微红。 楚季旸亦是含笑看着他:“还不接过册封礼碟,这可是我亲自给你求来的,也是我和母后要给你的惊喜。” 崇景回过神来。 他跪地,双手郑重接过册封礼碟。 “多谢天子,多谢太后!” 至此,册封完成,二人重新坐上王座。 此时百官传承已经列好了仪队,跪了下去,朝拜新王和新后。 “楚王千岁千岁万千岁,王后千岁千岁万千岁!楚国千秋万载,繁荣万世!” 在那震天的喊声之中,楚季旸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住在一旁崇景的手。 “阿景,不管今后我的权势会走到哪一步,我的身边,永远都有你的位置,也唯你一人。” 崇景心头微动。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人藏在冕旒之下的眼睛。 情深难言,意重难述。 他懂。 而后,紧紧地回握住了他的手上。 我也如此,我会一直在。 陪你享受世间繁华,也陪你度过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至此,母子也为君臣。 至此,所有好友兄弟皆为臣子。 至此,王者之路不胜艰辛。 端云夫人瞧见二人动作,再次红了眼眶。 往事浮沉,自己和楚季旸在这座王宫所受到的迫害和屈辱还历历在目。 而如今他们终于成为楚国的主宰,这座王宫的主人。 而当初那个冷冰冰的,让她担心的孩子,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王者,更重要的是,他身侧,有一人陪伴,生生世世,与之偕老。 多么幸运。 —— 接下来便由楚季旸和崇景,宣告对于楚国的祷词。 而一系列的流程下来。 整个登基仪式也彻底完成。 这件事之后,也意味着尘埃落定,楚季旸彻底登上了诸侯争霸的历史舞台。 他少年腿疾,隐忍了数10年,后楚国之变崭露头角,又处理了梁国之事,处理了郝京世子刺杀之事,天下皆知其野心以及手段。 他容颜绝代手段超群,甚至于听闻得到了楚天山的扶持。 这样的人,将会是个诸侯争霸最大的阻碍。 最强劲的对手。 但是他却有一个最大的弱点,好男色。 他不顾天下脸色,以世子之尊驾与景王爷为王妃。如今即便在楚国登基,也以王后之礼册封崇景。 可想而知,两人并不是单纯的利益和合作关系,而是真真正正的,载入史册的偏爱,与亲自承认的情感。 而作为一个王者,最不应该有的便是感情用事了。 所以诸侯议论之间,比起楚季旸登基,议论的更多的就是他册封的那位男后。 ——只愿他爱人长长久久,插不得他人,只愿楚国千秋万代,断绝子嗣! 这样的人大概就算是再绝顶聪明,也成不了气候的。 而诸侯国此时还没预料到,即便他在感情上不符合理智,可是他的聪明才智手段和野心,却从来没有因为一个男人而削减或者是放弃。 他册封男后,却正是他野心的象征。 登基仪式彻底完成之后,各国开始呈上贺礼。 诸侯国之间倒是没有规定一定要在其他诸侯国登基的时候送礼,基本上只有关系好的才会送礼。 楚国虽然强大,不少诸侯国有过合作之意,但先楚王当时迟迟未下决定,如今新帝登基,他们自然要前来试探态度。 所以,出乎意料的是几乎每个诸侯国,都送来了贺礼。 “齐国,大红珊瑚一棵!” “赵国,北海明珠一对!” “李国,黄金佛像一尊!” “越国,翡翠玉石一块!” “梁国,天丝绸十匹!” …… “赫原,千里马一匹!” 韩国…… 念礼单的礼官突然停顿了,他有些惶恐不安地抬头看向王座上坐着的楚季旸和崇景。 楚季旸知道必定是礼物有什么问题,但是此刻如果让他跳过,却恰好落了其他国家的口舌。 于是他淡淡回道:“念。” 礼官跪倒在地: “韩国,送百子千孙图一幅!”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楚季旸和崇景在郝京的那场婚礼虽然听说最后一礼没有形成,但也是天子主持,名正言顺。 如今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册封崇景为楚国王后! 韩国此时送出百子千孙图,其用心之险恶,路人皆知。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和打脸啊! 他们不由有些好奇地偷偷打量高座上楚季旸和崇景的脸色。 第105章 废除后宫 韩国,又是韩国! 上次魏国兴风作浪,正是韩国在后面指使。 没想到,在楚季旸新登基之际,又来一次挑衅! 楚国群臣愤怒,他国使臣却看热闹。 崇景此刻默默握了握楚季旸的手,示意他别冲动。 不过,楚季旸的心态显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他冕旒下的脸看不清神色,但依旧沉静。 就在众人以为这是暴风雨前的沉默,楚季旸年轻气盛必定勃然大怒时。 第156章 他却慢悠悠地开了口:“既然如此,便感激韩王的好意了。楚国有天庇佑,臣民齐力,自然会百子千孙,万代繁衍下去!” “为了表示感谢,孤不日也将派人亲自前往韩国,请韩国使臣告知韩王,到时候也会为韩国准备一份厚礼。” 年轻的楚王比想象中的还要沉稳。 此言不仅挽回了楚国的面子,更以“曲解”化解尴尬,还祝福楚国子民。 不过,带着威胁之意的拜访,又让韩国的使臣大汗淋漓。 这也让各国前来观察的使臣形态各异。 除了这个小插曲,一切完美无缺,仪式正式结束。 当然,整整接近一天的各种仪式,也让两个人颇为劳累。 楚季旸和崇景一起回到了寝宫。 他看着大殿口空荡荡的牌匾:“阿景,可否有想好的名字?” “楚王这么说应该是已经想好了,不如让楚王来提?” 崇景称他为楚王,倒让楚季旸颇有几分无奈。 楚世子叫习惯了,倒是有几分亲昵之感。 楚王他还真不习惯。 “阿景,你唤我君从或者是季旸都可,你我二人之间,无论我何时何地,什么地位,都不必尊礼,唤我名字即可。” 两个人都未及冠,所以他便称他为阿景。 但是字却是最为亲近之人或者长辈才可以叫的。 君从,说起来应该要楚季旸及冠之后才能唤。 而崇景为“后”,称呼他君从,说起来也不符合礼制,按理来说,改唤他王上。 可是裕滇子为他提前取字,二人之间,亲密无间,楚季旸愿意,他便可以。 崇景听此言,低喃着“君从”的名字,抬头,笑道:“好啊,以后我便唤你君从。” “不过,你叫我阿景,总觉得有些像是长辈,不如,君从也帮我想一个字,如何?” 字,一般由长辈赐予或者是位高权重之人赠送。 景王爷的字,何其重要,大崇皇室子弟的及冠礼也极其郑重。 崇景此言,却是把对方放到了自己最重要的位置。 当然,他唯有一兄长可赐字,现在已然被他忽略了。 楚季旸露出微笑:“好,我可得给王后想一个好听一点的,否则他日,日日念念,皆是王后所听,不厌其烦。” 王后二字,让崇景莫名脸热。 此刻楚季旸身上依旧穿着君王的冕服,威严无比,但和崇景说话时,却和刚刚有着王者气度的君王截然不同。 在崇景面前,楚季旸早已不是当初见到的那个冷冰冰的楚世子,而是只属于他一人,只会在他一人面前露出温柔神色,会和他说笑打闹的楚季旸。 “王后……”崇景笑了,揶揄几分,“那谁为宠妃贵妾?” “没有谁,你是我想一生并肩而行的人,你也将是我身后,不,身旁唯一一人,此生除了你,我不会再要任何人,无论男女。今日我做楚王,你为王后,他日若真有一日……再登高坐,你必定也是能站在我身旁唯一之人!矢志不渝!” 年轻的王者目光真挚。 崇景愣神之间,楚季旸抬眼,看向寝殿那空荡荡的牌匾。 “不渝宫!” 他神色幽深:“我们的寝殿,便称不渝宫吧!” 我们的寝殿,不渝宫,矢志不渝。 他握住楚季旸的手:“好,我亦如此,此生不渝!” 不多时,已经有宫人已经拿着笔墨纸砚而来。 楚季旸亲自提字,一笔一画都极其认真。 就像是他对待崇景一般。 他的字体带着锋芒与傲气,也带着对崇景的情愫。 三个黑色的大字——不渝宫,一笔一划,一气呵成。 宫人将会将其铺上金粉,再装裱起来,这楚国的后宫第一殿便就此改名。 正当楚季旸想跨步随崇景进入宫殿时,旁边的侍从有些为难的对视了几眼,随后还是楚季旸亲信信安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微微拦住了他: “王上,按照礼制,此时王上和王后依然在孝期,王上不得踏入后宫。” 的确,守一年孝,是大崇所有人子的礼制。无论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必须遵守的礼仪和孝道。 这也正是两个人为什么没有在楚国补办婚礼的原因。 崇景当年自然也为先王守了一年的孝,那一年,他甚至连酒都未曾喝过。 “后宫?” 楚季旸沉思片刻,又看了看宫殿:“传我的指令,从今后起,废除楚王寝宫正焱宫,将楚王的寝宫并入王后的不渝宫,同时废除其他三宫六院所有的宫殿,重新部署,改成六部议会之所以及庭院。” 所有的宫人简直都惊呆了。 “王上,您的意思是?” 楚季旸语气冰冷:“还不清楚吗?没有后宫了。楚王的王宫,孤的王宫,至此不再有后宫,只有我和王后的寝宫,不渝宫。” 记录楚王行为的居注官,此刻也简直目瞪口呆。 封王后也就算了,楚季旸这是要彻底改变楚国的宫殿格局。 王与后,阴与阳,如果都并入了王后的寝宫,这算得了什么? 什么叫没有后宫? 天底下有哪个王宫没有后宫的? 即便专宠,也没有哪个王者,离谱到没有后宫!要和王后不分你我同吃同住。 第157章 当然,此刻新王上任,楚季旸做事雷厉风行,宫中全是亲信之人,众人目瞪口呆,居然无一人反对。 楚季旸又对信安说道: “信安,此事交给你去办,明日来孤的御桌前拿规划图纸,要尽快办好,这些日子孤和王后都不会住在后宫。” 信安愣神片刻,急忙下跪:“诺!” 其他宫女和侍卫也都跪了一地,但不敢说话。 楚季旸却只留下一句话:“如若不从,你们可自行离宫,孤宫中,绝对不需要任何质疑孤和对孤指手画脚之人!” 本来楚王瘫痪之后,母子二人就已经将王宫中的侍卫等等换了个遍,当然也留下了一少部分人。 但如若换的这批人也不够忠诚,听命,那就继续换,换到整个王宫中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为止。 如今他已经是楚王,如若连更改宫殿规划的权利都没有,那他为何当这楚王? 对于楚季旸的“专制”和“任性”,崇景如若当一代“贤后”,自然需要阻止。 可惜他不是。 既然这后宫除了他不会有任何人,那么这宫殿的布局的确应该改变了。 前朝后宫,前朝后宫,像是把王和后分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等级。 后宫虚设独宠一人,依旧不够,这后宫,有他一人,便足矣! 两人一体,那些妃妾的寝宫,不要即可,楚季旸是用实际行动来告诉他,他的决心。 他虽然让他称后,但给予他同样的尊重和地位,给他并肩而行的平等。 这是他对他的尊重与爱意。 他无法拒绝,也无法提出任何意见。 两人一路走来,已经历经生死和诸多考验,如今他只会握着他的手,跟随他走向任何地方。 而楚季旸说罢,在众人呆愣之际,便带着崇景去了前宫。 前宫正是楚国王宫议政大殿,一般是用来处理国事的宫殿。当然,里面也设置了寝宫,但远不及后宫居所舒适宽大。 两人并行而走,毫不避讳进了政殿。 虽然才刚坐上这个位置,但是属于楚王的案牍上依旧布满了各种各样的折子。 显然当一个国家的王,并不能如之前悠闲自由。 楚季旸带着崇景坐下来随意翻看了几本。 随后将所有的折子推在一旁了。 不多时,他召唤来他的几个师兄弟。 或者说,此刻楚天山所有人都已经变成了楚王门下的客卿。 客卿的待遇自然是极好的,所以此刻他们也并不再像山上时打扮得那般朴素,即便是最小的墨良,也打扮得像个世家小公子。 “以后陈给孤这里的折子,呈上之时必须分类,分别为民、商、军、政、士、杂,六项。而这六项,分别按顺序发给渚七颜、何云、柳秧、楚鹤、将斯俞、破军批改。如若不决,或者重大决议,方来找孤。” 说罢,看着六人:“你们按自己的心意批复即可,批复完之后,拿来孤这里加盖楚王印章,即可下发。” 众人大惊,这可等于就是一上任就将自己所有的权力外发,而且还是几个没有参与过楚国大事的人。 “如果你们连这些事情都处理不好,那就白在楚天山学习了。” “孤的名下原本有一些追随者,他们都各司其职,但孤更加相信你们。今后事物会越来越多,如果孤一整天都在这里批阅奏折,那么就不用做其他的事情了。” 最终,六个人还是点头,得到重用,自然高兴,这大概也是考验。 “善。” “那我呢?”小萝卜头军师一脉墨良有些着急地问道。 “至于你……不如你帮孤想想,如何对付韩国吧?” 墨良顿时眼睛一亮:“就是白天那个挑衅师叔的国家吗!我知道,它距离楚国很远,而且位于大崇管辖的边界处,怕是因为知道楚国,不可能绕过几个国家去攻打他们,所以才敢出来挑衅楚国吧!” 这话一开口,崇景顿时惊讶了,的确如此。 他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墨良居然已经精通了各国的地理位置,甚至能一面之词,就能猜出他们的意图。 第106章 不早朝 楚季旸赞许地点点头:“墨良,你说得没错,他们这是试探,而且背后绝对不止韩国。他们是在试探孤的忍耐底线以及手段,所以孤白日才忍耐了下来,怕是不久之后,他们就会有动作了。” “比起让我坐稳楚国王位,他们更愿意在我根基未稳的时候,趁机拉我下台,这是个立威的机会。墨良,如果你是孤,该怎么做?” 楚季旸其实有了主意,但是他有心要锻炼一下默良,所以询问他。 墨良点点头又摇摇头,在其他几位师兄期待的目光下,试探性地问道:“如果能把韩国吞灭,他背后指使的国家不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吗?而且我们还能出掉这口恶气!” 说实话,他这话说得没说,韩国本来就是仗着自己山高皇帝远,楚国打不过来,才敢做这种事情的。 正如墨良所说,能消灭韩国那自然是最好的办法,但目前来说,显然有些不可能做到。 但是楚季旸却夸了他:“没错,墨良就是聪明,不愧是我们楚天山的军师。只要把韩国吞并,就没问题了。” 楚季旸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泛着几分冷意。 第158章 “但是,在这之前,必须知道到底哪些国家在背后搞鬼。所以,孤要一人出使韩国,你们有谁愿意?” 七个楚天山之人,皆看向楚季旸,眼中思虑良久。 须臾,楚鹤站了起来:“王上,就由我去吧!韩国,我略知一二。” 楚季旸看着他,点头:“可,但是你可有计划?” 接下来的时间里,楚季旸和几个师兄弟一起探讨着如何处理韩国之法。 又教导他们如何批复折子。 崇景看了一会儿,颇觉无趣,如果不是楚季旸赏心悦目,他早就无聊地犯困了。 这是楚季旸成为楚王之后,对于几个楚天山师兄弟的第一次部署,所以尤为重要。 他们这一讨论,就几个小时过去了,而那时,崇景因为白日里的疲惫,俨然已经在隔壁的隔间睡着了。 他是被楚季旸想来抱他的动作给惊醒了的。 那人的气息,他早已熟悉,睡眼朦眬便问道: “解决完了吗?” “已经有了具体的安排了,你放心,韩国给我们如此大礼,我必好好回报!” 楚季旸的眼中泛着冷意。 看向崇景时,却又眉目温和了下来。 “还有奏折的事情,因为是第一次,所以必须教师兄师弟们如何处理这些事情。其实每日的奏折大概也是千篇一律,师兄师弟们教一遍,就应该知道怎么处理了,以后也不需要我每天去教导了。” “你倒是懂得偷懒,他们倒是有得忙。”崇景笑道,挣扎了一下想从楚季旸怀中起来。 楚季旸却没放手,直到将人放到了榻上,才也坐在崇景一旁,一只手却揽住他的腰,轻轻揉捏着他腰间软肉: “如果现在不让他们处理这些事情,又该干什么呢?这些也是对他们的锻炼,如今的局势你也应该明白,已经和平不了多久了。到时候会有更多的事情,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处理,等着我去处理。” 腰间异样的感觉让崇景脸色微红,没想到楚季旸一本正经谈国事,还能一只手作乱。 他急忙转移话题: “我开玩笑的,君主的确应该如此,知人善用。如果一个君主殚精竭虑,事事亲为,那他早就累死了。” 腰间手依旧不停,过分亲昵,楚季旸离他愈近。 崇景呼吸渐深。 不过,想到二人现在已经是天下皆知,也不矫情,抬手轻轻拂过楚季旸额间碎发:“所以,当这一日楚王的感觉可好?” “或许没我想象中好。”楚季旸摇摇头,“如若不是有你在这身边,我突然觉得,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也挺无趣的。比起孤,似乎,还是我比较好。孤寡王者,也不知何人取的,我倒是想改掉。” “所以还好有你。”楚季旸握住了崇景那只的手,凑近,在他额间轻吻。 “我在外头准备了宵夜和茶点,我们吃点东西,便洗漱入睡吧。” “你真的要在这个议政的殿内和我一同就寝吗?按今日的说法……”崇景面色微红。 已经夜深了,但这气氛…… “虽然先王对我母子二人并不好,但是自古以来孝道受天庇佑,不忠不孝之人往往下场不好,即便是为了这一点,我也会坚守这一年的孝期。” “因为我希望你我二人不会再出现任何挫折和报应。” “如今这里可不算不得后宫,你我二人,如今已然是夫妻,即便不做什么能,躺在你身侧,我也觉得安心,只是委屈了你了……” “这算什么委屈?只要与你一起,我便已知足。”崇景笑着打断了楚季旸。 神色缱绻,眉目情深,比任何的缠绵还要让人心满意足。 他侧过身去,自然而然地亲吻楚季旸的唇。 —— 不渝宫和废除后宫的旨意在当夜就下达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所有人都没想到,新任楚王第一道旨令居然不是大刀阔斧地改革政策,而是废除后宫制度。 天下各族,无不注重子嗣,延绵后代。 王者更甚,开枝散叶,是王族最重要的使命之一。 因为只有这样,王族基业,才能千秋万代,延续下去。 楚季旸册封王后,已经让一群古板的臣子两眼一黑。 但好歹有当初天子赐婚,举行婚礼在前,何况,反对也无效,甚至楚季旸当夜就把反对者关押了起来,让他们甚至无法参加册封典礼。 可是,他们依旧想着,即便他们王上钟情于一男子,也会在以后留一个后代。 毕竟,楚王这一脉,可没人了,就算从旁系收养,也几乎没有了。 何况,政敌仇敌,楚季旸和其他兄弟关系,几乎不可能。 所以他们也坚信,日后多多规劝,以死相逼,以孝道礼仪天下继承来威胁,楚季旸一定会改变主意,或许会纳一些贵女开枝散叶。 何况,恩宠宜变,少年多情,日后美人如画,万里江山,楚季旸的目光未必会一直在一人之上,何况还是个“少年易去”的男子身上。 可是,楚季旸根本没给他们机会! 也没有给自己丝毫退路。 后宫直接没了! 没了! 天底下哪个王,史书上哪个帝王不是后宫佳丽三千,美人如云,多多益善! 现在好了,后宫没了,王与后同住。 第159章 他们以后塞人往哪里塞?塞给男王后? 有些老古板已经头一晕,差点追随先楚王而去了。 —— 楚季旸不知道那道旨意带来的震撼,反正他也不在意。 他早在夺权时就警告过那些旧贵族权臣,他最不缺的就是官员了,他们下去,会有不断的人上位。 而他更无姻亲需要帮扶,更加肆无忌惮。 他要做之事,也不怕后果。 夜深已深,楚季旸再次和崇景归去。 二人褪去了繁重的冕服,穿上了常服,刚刚封王称后的二人如同一对普通的知己夫妻。 他们在月下享着糕点美酒,看着对方温润柔和的眼神,像是做了一场遥远而又美丽的梦。 两人终究还是没有同床,只不过是在一间两榻之内同睡。 是等崇景醒来时,已经是日照高阳了。 属于楚季旸的塌间,早已经没有了人。 有宫人来伺候他洗漱。 “君从……楚王呢?”崇景问道。 当然,他穿衣洗漱,都自己动手。 “王上一大早就去上朝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你们怎么没叫醒我?” “王上说过了,您不需要早起上朝,也不需要去哪宫行礼,早已吩咐让我们不得吵醒您。” 崇景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当时在大崇时,崇阳登基后,为了震慑群臣,他连续一段时间天天早起上朝,从景王府一大早晨曦微亮就开始准备,到中午才能回去。 每天都是困顿,难以休息好。 后面,崇阳一道指令,称他身体不好,特许他可以免除早朝,除非有急召找他,否则他可以不必日日朝拜。 而如今,他来了楚国,甚至当了王后——没想到居然依旧有这样的待遇。 想到此,他心里更加多了几分温暖。 他自然知道端云夫人也不会怪罪,也不顾忌什么行礼请安,不过,他依旧在洗漱吃完早饭之后,去看了端云夫人。 端云夫人此刻难得悠闲,脸上的神态比任何时候都要愉悦悠闲。 见到崇景来了,急忙招呼他过来。 “景儿怎么起得如此之早?可是不适应楚国王宫床榻?听说昨夜你们在议政殿歇下了,可是床铺不合适,要不要先把不渝宫的床铺搬过去?” 没想到端云夫人的消息居然如此灵通。 崇景脸色有些微红: “不用不用,睡得很好,如今已经日照高头,我再睡,真的成猪了。不过我生性疲懒,没有过来给母后行礼……” “你这是什么话?又不是内阁女子!以后不得再说这种见外的话了。且不说我心疼你早起,就你要是天天一大早过来给我请安,我还嫌烦呢,难得无人管束,我也可以睡到日照高头,你想日日来请安,母后还嫌烦呢!你要若有空有兴致,过来陪母后听听戏,看看曲也就罢了。不过这安稳的日子可……” 他又停顿了下来。 显然,端云夫人知天下局势,也知楚季旸刚刚登基,各诸侯国虎视眈眈。 昨日韩国挑衅的意义,她自然也懂,昨夜楚季旸就已经下了几道布置,她隐约有了猜测,这天下怕是很快就会彻底乱起来。 所以难得有几日悠闲的日子,她自然希望自己的两个孩子能好好休息,他们可才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算了,不说这个了,中午季儿会在这里一起用膳,你就在这里等季儿回来吧!我早些日子帮你找能工巧匠做了一些稀奇玩意,今日才刚刚送过来,又逢不渝殿修缮,就暂时先放在母后这边,我们一同看看吧。” 说罢,便带着崇景进了大厅内。 果然这里一堆的奇巧玩意,崇景顿时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来,而端云夫人始终在他身后,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当初那个古灵精怪的少女。 阿宁,如果你现在也在这里,我不知道会有多么幸福。 —— 和楚国王宫一片祥和不一样的是,楚天山此刻却出现了一群人,打乱了原本的宁静。 黑衣的死士,每一个都身材高大面目肃杀,每一个都是顶级的高手。 他们一路护送着中间那位戴着斗笠的贵公子,朝着楚天山山顶而去。 没有丝毫阻拦,轻轻松松便到达了山门。 白须的老者打开了山门,将贵人迎了进去,却并没有像以前一般对于擅闯楚天山的人进行警告或者是赶下山。 而院落之内,原本一年到头基本上不出现的那位病弱山主,此刻却坐在石桌上饮茶,似乎等待了这位客人许久。 年轻公子摘下了斗笠,露出一张极其俊朗威严的面庞。 要是崇景在这,一眼认出,这个神秘的青年正是大崇的天子,他的兄长。 那位本该高坐于王座之上的天下第一贵人。 谁能想到他居然屈尊纡贵,亲自爬上了这楚天山。 病弱青年在此刻扶身而起,他轻咳了一下:“陛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崇阳急忙扶住山主:“山主请坐,这里没有陛下,只有大崇王室以及楚天山的世交。” 说罢,他从怀中摸出一枚极其古朴的印章,随后朝着饮茶的山主行了一个庄重的礼节。 “山主,看来你早知是我来了。” 第160章 他将玉佩递给山主。 “我是来应约了。” 第一代的楚天山创始人正是当年扶持大崇开国皇帝的军师,可惜他不慕富贵,后面来了楚地建立了楚天山一派。 他执意要走,大崇的皇帝虽然担心他足智多谋再窃了天下,但最终还是顾念着相互扶持的情谊,放他走了。 而楚天山的创始人临走之前给了大崇的先祖一块玉佩,表示当今后大崇遇到困难时,可拿着这块玉佩向楚天山要一人。 楚天山出谋士出妖才,特别是逢乱世,更是培养了一大堆可以改变天下格局之人。 他们对于天下局势势力划分一清二楚,每一个都是英才。 可惜这一代的帝星并不在大崇,所以他们辅佐楚季旸而去。 可是就在前,不久楚天山却突然放开了数百年的禁令,放开了所有的弟子下山。 于是各国纷纷闻之而来,求贤若渴。 崇阳也是如此,恰逢时机,他亲自而来。 可山主摇摇头:“陛下已经来晚了,你可知,我已经将所有的楚天山门人全部放归山下了,乱世之秋,他们自然都想有一番作为,这山上,除了几个老的走不动道的,就剩我一人了。” 数百年前的约定,说实话楚天山如果不履约也没办法,毕竟山高皇帝远,大崇的天子怎么也伸手不到楚国来。 一瞬间,崇阳面色难看。 可下一秒,他目光炙热盯着身形消瘦满目病态的青年: “山主,还有一人。” 终于,云淡风轻的山主,停顿了手中的茶,第一次身体僵硬。 年轻的帝王却已然放下尊严,他颔首行礼,屹立于前,却在须臾间双膝跪地: “我是来给大崇,重新求得一线生机的!” “我不甘心,也不信命!” “所以,求您!” 山风拂过,天子挺拔的背脊弯下,膝下江山也低伏,年轻的山主神色惊愕。 他算透了一切,唯独没算到,大崇的天子是真不挑啊! 第107章 甘之如饴 属于楚王的议事厅里,楚季旸坐于案台之上,一边审阅这些重要折子,一边听着下方人都汇报。 “王上,那位已经离开楚国了,安全无虞。” “那就好。”楚季旸漫不经心地批复着一个重要折子,“可何有变化?” 下方人回道:“回去时,无其他异常,有闲杂人等已经被我等清除。不过,那位回程,并没有骑马,而是乘着马车。” 楚季旸手下的笔终于一顿。 他精致的眉目上染上几分肃杀,下一秒却想到了什么一般,他微微叹了口气一口气。 “孤早该猜到了,他不会空手而归。” 这也算代价吧。 当初,是他求来封后的册典,也答应了大崇天子一个条件。 楚天山和大崇的约定,他是知道的,他明白崇阳想做什么。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答应了,并且保证,楚国境内,天子必当安全无忧。 他果真亲自而来。 没能来参加楚王的册封,却去了楚天山。 这件事,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瞒着崇景。 天下的纷争已经开始,有野心者,早已蠢蠢欲动。 他们都不希望,与崇景的关系里,夹杂着那些见不得人的利益和权势勾当。 可是,如若是山主亲自出山…… 楚季旸虽然和那位病弱的小师祖接触不多,但是能以病弱之躯掌控楚天山,成为楚天山的山主,绝非泛泛之辈。 崇阳的赢面,再次提升。 当然,他向来骄傲,自然不会妄自菲薄心生怯意,倒是多了几分的期待之感。 果然天下大乱,无人可独善其身。 包括……崇景。 想到那人,他的心就像是被填满。 既然已经得到,已经拥有,所以他绝不会再让人离开。 楚季旸神色幽深,数日的王座,他身上的气势,不知不觉间,早已更盛。 不过,崇景一直在他身边,恍若不知,何况,楚季旸在他身边,甚至一日比一日温和,冰山融化,崇景沉浸其中,总能忽略对方已是一方王者之事。 —— 短短几日,楚鹤出使韩国之事已经确认,相关布局也完成。 楚季旸亲自相送,但却并未说很多话,只是一杯清酒,让他速归。 楚鹤亦不曾回头,此去生死难料,身负重任,但却潇洒而去。 墨良很不解,偷偷问道:“从前楚师叔和鹤师叔不是关系最好吗?可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人都变了。” 渚七颜恰在身边,他摇摇头:“身份变了自然会变,墨良,虽然王上疼你,但是你还是要称呼王上,不可没大没小称呼师叔,毕竟,这里不是楚天山了。” 已经不是楚天山了。 那位师弟,已经是王。 而他们,为臣为子,不是当初平等地位。 墨良吐了吐舌头——可是,称呼好像并不是态度的原因。 师叔的身份虽然变了,但很多没变,比如对崇景。 —— 不渝宫的牌匾已经做好,相关的陈设早就做好,所以稍微重新布置一下,便可入住了。 两个人也不能一直住在议事大殿。 不过,其他宫殿也在拆拆改改,似乎不“清空后宫”不罢休。 第161章 此时,已经到夏季,天气热了起来,楚季旸不在,崇景到处逛逛,逛累了便回去休息。 不渝宫内,有一间院子,是专门为他而做的“雕刻屋”,他没事时,便像在景王府一般,做做手工,倒也不觉得无聊。 不过,到底身份不同,他无法像在郝京一样自在,也无法像郝京一样,到处去各处酒楼茶馆闲逛吃喝。 他手上雕着一个木雕,居然缓缓在桌上睡去了。 楚季旸回到不渝宫,便听闻崇景在雕刻屋,便径直去了那里。 见到那人趴在桌上睡着了,脸压在木头上,几分红印,不觉有几分心疼。 可是,却又不忍打扰他难得的睡眠。 昨夜他回去的晚,房内灯火通明,崇景便是在灯下百无聊赖等着他。 想到那个场景,他的心便暖了几分。 他轻轻地在桌子的另外一端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纱扇,轻轻帮崇景扇起来风。 门外两位宫人看到,急忙想进来帮忙,却被阻止,宫人只能退到院中。 没有他们的吩咐,不渝宫的宫人或者说,整个楚王宫里的宫人,都是不能随便近身伺候的,也不能随便跟随二人,这也是新王和王后的独特规矩了。 不渝宫外院,退了很远的宫女停了下来。 那位年轻宫女却低声和旁边年长的宫女低喃:“天啊,王上对王后也太宠了,清空后宫,亲自打扇……要是王上能对我一分,我虽死无憾了。” 那位年长的宫女吓得脸色发白:“你是没被教导好吗?收起你这个痴心妄想!现在不知多少人想来宫中,事情不多,月饷高,也无之前王宫尔虞我诈的危险,几位主都是难得好脾气,事情也不多……你到底在痴心妄想什么!” “上一个试图接近王上的,已经被赶出宫,再上一个,接近王后的……是王上上任之后,楚王宫内,死的第一位宫女!” “什么!”年轻宫女顿时脸色惨白。 那一丝心思,也立刻荡然无存。 楚季旸听力极好,即便隔得远,也将两位宫女的悄悄话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再次放在了崇景的身上。 作为一国之后,宫人给他准备的衣服,大多是端庄一些的。 当然如若是女子,则金色正红居多,而崇景身为男子,准备得多少偏墨色,浓青,浅绿等重色居多。 此时,崇景身上穿着暗黑色绣金衣袍,平添了几分稳重。 这些日子一直在宫中,将他原本在沙场上带回来的一身暗沉也完全洗净。 墨色的衣,愈发显得容颜如玉,皮肤白皙。 他用黑金玉挽着半冠,一头墨发倾泻下来,与黑衣却形成截然不同的风景。 楚地风格的衣服和郝京还是有所不同的。 这让那个风流倜傥的闲散王爷,似乎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稳重成熟的贵公子——他的王后。 楚季旸没能忍住,轻轻地捏了崇景一缕青丝,在手心缠绕。 他不经意间,又看到了崇景捏在手心的那个未完成的小人。 轮廓已经隐隐约约形成,正是穿着楚王冕服的自己。 他突然想起崇景给自己表白时,信誓旦旦的话语。 他掏出怀中那对他一直珍藏在怀共同执手的小人。 显然,那时候觉得荒诞无比,从没想过会成事实。 而不知不觉间,他嘴角的笑意早比这一对小木人上还要温柔。 崇景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楚季旸捏着自己的一缕发丝盯着自己。 不知为何,他有几分脸热 “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叫醒我?” 楚季旸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突然问道:“阿景,你在此可开心,可得偿所愿了?” 他也看到了楚季旸手上的那对木偶人。 “自然开心。” 原来只是一个妄想,早已经成真。 怎么会不开心呢? 楚季旸伸手轻轻地抚摸着他脸上被压出的红印,温柔而又专注: “那就好,这些日子太忙了,政事繁忙,你又不愿意参与,所以我不免忽略了你。一直在这宫中,你是否无聊了?” “没有,母后经常叫我去听戏,而且你请来的厨子五湖四海都有,天天变着法儿地给我做美食,我都已经胖了一圈了,怎么会无聊呢。” 刚刚登基,事情自然很多,他完全理解。 那时候他的兄长崇阳登基,那可真是日理万机,每天只能睡一两个时辰。 而楚季旸不论多忙,都会回来就寝,都会与自己吃一日三餐。 不可谓用心良苦。 楚季旸依旧在轻轻地揉着他脸上压出的红印:“不过,随着楚鹤出使韩国,我马上便会有空了,明日我带你出宫走一走。” “那自然好。” 帝王一生困于王宫,这也是崇景嫌恶的原因之一。 不过因为楚季旸,他并没有觉得无聊,每日只要见到那人便心满意足。 原来真正的囚笼不是王宫,而是情,让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崇景看着面前之人,轻笑: “那时候如果梦到了你,我做梦都会笑醒。但是如今从梦中醒来,我却能看到你,这不是最大的喜悦吗?” 两个人的相处已经水到渠成了。 可是平日里威慑四方的楚王,对自己这般的温柔,他依旧觉得心动。 第162章 爱一个人,是对方做什么都好。 实际上,楚季旸在外人眼里,便不如崇景所认为的那般美好。 有人认为他虽然俊美无双,却失君子风范,手段狠辣,阴冷无情,一众楚王兄弟,全毁于他手。 甚至到现在还流传着他与他那位男王妃,把先楚王给气死的谣言。 “这是我吗?”楚季旸拿着崇景新的雕像,明知故问。 崇景点点头:“许久不做手工,都生疏了,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那怎么只有我一人?你呢?” “因为我心里只有你啊。”崇景笑道。 “那你教我,我也为你雕刻一个如何?” 难得楚王陛下有兴致闲情,崇景便兴致勃勃地给他讲起了如何雕刻一个人物的技巧。 当然,楚季旸学习的天分极高,很快就开始上手。 不过到底刀具锋利经验不足,在第二次精细的雕刻时,即便他全神贯注,大拇指上依旧被利刃轻轻地划了一道伤口。 鲜血从伤口上面溢出。 崇景一惊,急忙抓过他的手,慌张喊道: “叫御医!” 宫人隔了很远,但还是听到这个叫声,还是急忙地冲了过来。 楚季旸却挥手阻止:“无事,下去吧!” 崇景抓着他的手:“怎么没事呢?都出血了。” “阿景。” 楚季旸突然笑了。 “你学这个受过伤吗?” “啊,受过。” 事实上他受的伤可比楚季旸多多了,并且深多了,有一道口子,还在手指上留下了一条淡痕。 “那你每次雕刻手弄到了一个小伤口,都要叫御医?” “这怎么可能!” 男子汉大丈夫,手指上一点小小的皮外伤,怎么可能叫御医? “所以你想把御医叫过来,就想让他们感受楚王和王后有多么伉俪情深?还是让他们来嘲笑我?” “阿景,叫御医,我怕等他们过来了,我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反应过来,崇景被他的话揶揄得顿时满脸通红。 “坊间传言,手指受伤,用嘴巴舔一下便好了。”楚季旸看着崇景,将手指伸了过去。 “啊?” 看着眼前伸出的手指,崇景愈发脸红,这什么? 真有用? 正考虑间,却听楚季旸却突然再次笑了起来。 他的王后,可真是……可爱。 居然真的在考虑。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楚季旸挤出手指上那滴血,凑近,轻轻抹在了崇景淡色的唇上。 朱唇染血,嫣红欲滴。 崇景愕然间,楚季旸凑近:“骗你的,是这样。” 说完,便朝着那殷红的唇亲了上去。 门外宫人还未走远,小心翼翼抬头观察两位主子的情况。 却正好看到了那一幕。 两个如同神仙一般俊美的男子,青丝交缠,绣龙纹凤袍的黑色衣袍交接一起,华丽如画。 身后雕龙画凤的精美建筑,便瞬间失了颜色。 威严冷冰的楚王陛下,热络如火,倾身扶住王后白皙的侧脸。 玉一般的手指,温柔而强势,不容那人退后分毫,修长的手指插.入青丝,却又露出指尖。 黑白分明,却是情动。 这个角度,看不到他们相接的唇,可是却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羞人的事情。 他们王后的耳朵,鲜红欲滴。 那一瞬间,未经人事的小宫女,心跳加速,有什么在内心爆发。 啊啊啊啊啊! 她甚至想大叫起来。 而后,被老宫女一个爆枣敲醒。 “别乱看!” 第108章 ‘祸国殃民’ 最后那所谓的治伤自然不了了之,等从那一吻中回来,楚季旸的伤口的确已经不再流血了。 嗯,真的是快要愈合了。 大白天的,所以楚季旸能清晰地看到崇景鲜红欲滴的耳朵,他轻轻地摸了摸那滚烫的耳朵,耳后凑近他耳边: “阿景,真希望这一年,能早点过去。” 崇景的耳朵愈发爆红。 他不相信楚季旸没有学什么风月之道,否则情话天赋也的确太高了。 每每都能让自己面红耳赤。 还是说要怪罪美人诱惑? 他看到楚季旸那张脸,转过了头。 不行,再看下去,他忍不住再犯戒。 可是,对方却轻轻地在他的耳垂上舔了一口。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裂。 崇景顿时落荒而逃。 楚季旸慢慢地整理了一下衣袍,等在走出雕刻屋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淡,任谁也想不到,他刚刚是如何地调戏自己的王后的。 “王后去哪了?”他随口问道。 年轻的小宫女低着头,流着鼻血,指向了崇景跑向的方向。 “那,那边……” 楚季旸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了那个方向。 老宫女已经浑身瑟瑟发抖。 她总觉得自己从死亡线上捡回了一条命,恨铁不成钢地拉着小宫女: “走了,王上和王后都走远了,你到底想干什么?肖想他们任何一人,都是必死的结果!我劝你这副样子,还是别在宫里当差了!” “这怎么行!”小宫女激动起来,“我要在这宫里当一辈子的差,我要在王上和王后的身边当一辈子的差,你等着,我会有随侍的那一天的!” 第163章 老宫女——莫名其妙,等死吧你! —— 由于白天调戏过剩,崇景当晚坚决没和楚季旸同榻而眠。 不过,出奇睡得不错。 等到日上三竿时,他才慵懒地醒来,而楚季旸正好从早朝回来。 “今天怎么这么早?” “你忘了吗?今天说好要陪你出宫玩的。” 信安在一旁没忍住说了句:“王上为了和您的约定,特意提前结束了早朝呢!” 崇景愣了一下:“没想到你还真有当昏君的潜质。” “是有其心,不过王后却不肯给机会。” 楚季旸若有所指,崇景大乐。 —— 两人乔装打扮,带了一些暗卫高手相随。 说起来,崇景还真没在楚国都城好好地游玩过。 到底是千年古都,底蕴丰厚,虽风格和郝京大不相同,却依旧热闹非凡。 特别是新任楚王登基,稳定民心之上,做了良好的成效。 两人做寻常的富家公子装扮,容貌做了些修饰,但依旧甚至身形挺拔,气质出众,一路上引得不少人频频侧目。 甚至有楚国姑娘大叫遗憾——自从楚王明目张胆地册封了一个男王后之后,有许多男子居然站出来公开,承认自己喜欢男子,现在好了,但凡有个看得过去的,都还要担心他是否喜欢男子。 崇景恰好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句: “姑娘,如若他原本是喜欢男子,就算是瞒也瞒不住的。你若真嫁过去,倒也是受苦,他能跟你坦诚,不是正好表明你不会落入狼窟吗?” 姑娘被她说得有几分不好意思,她打量着二人: “这么说,你和他真是一对?” 楚季旸只是紧紧地握住了崇景的手,以作回应。 “哎呀,那真是可惜了。不过,你们也挺般配。” “传闻中,楚国王后倾国倾城,所以才会让冷冰冰的楚王动心。” “还有这个传闻?”崇景想了一下自己那张脸,怎么样也和倾城倾国联系不上。 楚季旸倒可以一说。 “那必然是!否则楚王又怎么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他呢?甚至为了他清空后宫,简直就是男版的妲己转世!不过,我觉得传闻是假。因为当日王后带兵回城,我遥远地看了一眼,比起所谓祸国殃民的倾国妖精,我觉得他更是楚国的保护神。” “可惜现在楚王宫也不选新的宫女了,否则我必定要选进去瞧一瞧的。” “那楚王在你们眼中又是怎么样的人呢?”崇景有几分好奇。 楚季旸身子一僵:“阿景,要不我们先走吧,前方食楼里面的菜肴十分有特色,我已经预订好了包间,我们早点去吧。” “不急,我想先听这位姑娘说完。”崇景难得有兴趣。 而这个姑娘也显得十分豪爽,并不避讳谈论楚王。 显然也是贵女出身。 不过,还是压低了些声音: “我在王上还是世子的时候就见过他了,冷冰冰的跟个冰坨子。听说如今更是手段狠辣,上任不过数天,每一道政令都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改革,虽然有些改革是好的,但种种手段却让人胆寒,许多老一辈贵族吓得夜不能寐。” 楚季旸:“……” 崇景:“……” 怎么觉得完全说的不是一个楚季旸。 楚季旸这些日子的脾气可是一日比一次的好,一日比一日的温柔。怎么会如此传闻,简直谬论。 “我就说坊间传闻不可信,走吧,阿景。” 两人调笑间,已然远离,唯独那姑娘歪着头看着两人的身影。 “我不会是碰到乔装出行的王上和王后了吧?” 旁边的侍女赶紧提醒她:“走吧,姑娘,我们要赶紧回去了!” 不久之后两个人来到了酒楼的包间。 好像一切都反着来,从前是他在郝京请楚季旸,如今却是楚季旸在楚国请他。 “君从,你在意天下子民对你的看法吗?” 姑娘虽然说得委婉了些,但明显天下有不少传闻,传闻他被男色蛊惑,传言他有可能会成为一个暴君。 楚季旸摇了摇头:“当年我不良于行,伪装残疾,有人说得比这更难听,我又何必在意他们的想法呢?” “我如今只在意你一个人的想法。” 楚季旸看着崇景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崇景心头一动:“那我也就不怕做你那‘祸国殃民’的王后了。” “我不介意。” 楚季旸指尖,轻轻拂过崇景的唇。 —— 他们那边蜜里调油,难得清闲。 崇阳那边却是乘着马车快步地赶往郝京。 可是出楚国后,他们才知道,他们的行程并不如想象中保密。 崇阳这次出来,调遣了无数的高手,并且在沿途都有接应。 可是即便这样,也遭遇了几波不明的刺杀。 随行的高手越来越少,他们即便连夜赶路,也觉危机四伏。 这时他才明白楚季旸的承诺有多么有效。 所以他在楚国,没有受到任何危机。 可回程,因为山主的身体,他们只能选择乘坐马车,无论如何都无法隐蔽行迹。 可是,即便如此,马车里的山主,愈发面色惨白奄奄一息。 第164章 随着马车往前一倾,山主随之吐了一大口血。 “山主,你怎么了?”崇阳惊慌无比。 山主咳了一下:“我劝你还是放我走吧!你一个人回去,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可是你带着我这个拖油瓶,绝对走不远。” “可能我好不容易才求得山主下山!” 崇阳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谁若阻碍孤,便死!” 马车继续往前赶路,恰逢大雨倾盆。 夜色之中,有一队高手袭来,崇阳陷入了从未有过的危机。 他亲自拔剑,守卫着山主的安全。 可是即便如此,依旧躲不过一波又一波的杀手。 山主神色不变:“你先逃吧,带着我,你绝对无法离开的!” 如果只是逃跑,崇阳在死士的带领下,绝对可以跑出去。 前提是抛下他这个奄奄一息的病秧子。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如此多的攻击,但是回去的时候马车目标太大,行动缓慢,遭受无数的伏击的原因了。 从楚天山出去,又紧密而行,带着高手,自然引起了无数的怀疑和猜测,所以一出楚国,各国的探子杀手却接连不断,即便不确认他的身份,也宁可错杀。 当然,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天子会亲自来。 但是一旦认定从楚天山而出,即便只猜测这队人马是属于天子的,诸侯国也绝对不会放过,所以只会引来源源不断的追杀。 崇阳即便安排了无数的接应和实施,也难以躲避一波又一波的追杀。 崇阳手中的剑始终不曾停下,他的剑锋利无比,划过一个杀手的喉咙,鲜血溅洒,他的神色却始终坚毅,气势威严。 此刻放弃山主而走,是不可能的。 前方马上就是属于大崇的地盘襄城,将有大批的人马接应,只要过了那里,马上能赢。 他不顾危险而来,甚至放下了天子的尊严,亲自给山主下跪。 求得大崇一线生机。 所以他怎么可能放手? 楚天山的山主,即便只是一个病秧子,他一人也只能抵过千军万马,天下万千谋士。 他太势单力薄了,无数的谋士都追随在诸侯国的门下。 所以但凡能抓住机会,他绝对不会放弃。 就犹如当初的天子之争。 杀手的动作越来越狠辣。 崇阳身上已经流了血,周围的死士和护卫焦急无比:“大人,您先走吧!我们等会我再带着大人回来!” 可是话是这么说,可是崇阳一旦离开,那群人绝对不会放过山主。 “不!” 年轻的帝王毫不退缩。 他说话间,将山主背在了背上,居然是要带着他跑。 即便再山主消瘦,但依旧有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 可是他却在那一刻,咬着牙,即便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依旧不放弃。 终于,两人逃脱了杀手的包围,迅速地朝前方而去。 可是,崇阳也在那一时间脱力。 两个人瞬间倒地。 山主的神色一直淡淡的,直到这一刻,身上沾满了年轻天子的血液,他才终于神色微变。 他站了身形瘦弱,弱不禁风。 前方的杀手摆脱死士再次追来。 而他却已经解下了腰间牧笛。 冰冷的夜中,只有血色弥漫。 而他却是自顾自地吹起了长笛。 悠扬的笛音中蕴含着无限的杀气,穿透了整个夜空。 随着这充满杀气的笛音启动,似乎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杀机毕露! 那群杀手突然捂着脑袋停了下来。 他们面露惊恐,浑身颤抖,看着眼前那个逐渐模糊的削弱身影。 随后,一个又一个,七窍流血倒下。 他们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崇阳支撑着剑,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一丝的弧度,随即终于倒了过去。 可惜的是,仅剩的两三名死士也死在了那个恐怖的笛音中。 山主蹲下.身子,看着崇阳那始终握着剑的染血双手:“陛下,您赢了。” 他用力地支撑起崇阳的身体,扶着他,一步步向前走去,逐渐隐入夜色之中。 第109章 不舍 “什么,皇兄受伤,生死未卜!” 崇景站了起来,神色十分激动。 他和崇阳的联系都是用飞鸽传书,可是这一次,一路加急,有人亲自来报。 下方死士跪地,急切说道: “是的,陛下如今陷入了昏迷!他曾经留下过指令,一旦他出现任何意外,请景王爷立刻归国监政!所以玄龙才快马加鞭地赶来,景王爷,请随我们回京吧!” 崇景没有丝毫犹豫:“好!” 自己唯一的亲人生死未卜,他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决意收拾东西离开。 可出了大厅,却正好碰上楚季旸。 楚季旸见他行色匆匆面目严肃,攥紧了手心,脸上却关切:“阿景,你要去哪里?” 冷冽而熟悉的声音,似乎让崇景躁动的心瞬间回过神来。 是的,他甚至差点忘记了跟楚季旸告别。 他看向楚季旸,语气甚至有几分哽咽:“君从,皇兄遇难,生死未卜,我必须回郝京一趟!” “阿景,冷静些。”楚季旸握住他的手,“消息正确吗?” 第165章 “玄龙是天子死士,必定不会骗我,皇兄也不会骗我!”他摇摇头,眼中坚定,“对不起,君从,我必须回去,但我会尽快赶回来。” 说罢,紧紧地抱了楚季旸一下,然后松开他的手,朝着前方而去,与他擦肩而过。 这一瞬间,楚季旸的面目布满寒霜。 他死死地看着崇景远去的身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追随而去。 崇景一路冲回不渝宫,迅速整理着自己的必须物品。 楚季旸没有阻止,反倒是亲自帮忙。 “阿景,如果皇兄真的受那么重的伤,最好让神医与你同去!” 崇景停了下来: “是的,看来我的确关心则乱,神医才是这时候皇兄最需要的。可是君从,你最近见过神医吗?” 崇景也惊觉,己是太过紧张了,生怕出什么事,甚至考虑得没有楚季旸周到。 “没有,不过他应该还在楚国,我会尽快叫人去找的。我让信安帮你准备几匹千里马,你明日早上再去,也来得及。” “所以不要慌,不要着急,一切都有我。” 楚季旸温柔地安慰着他,这一瞬间,似乎缓解了崇景所有的紧张和害怕。 想到自己刚刚那个决然离开的模样,崇景瞬间有几分的自责。 他再次握住了楚季旸的手。 “对不起,君从,刚刚我……” “没事的,我知你心情,皇兄是你唯一的亲人,我何尝不懂,如若母后出什么事,我必也方寸大乱。”楚季旸回握他的手,另外一只手轻轻拥抱着崇景。 “我再给你配一百死士,同时让墨良和何云与你同去,以确保万无一失。如今各诸侯国到处都是探子,天子如果真的病重,怕也是瞒不了多久了……” 楚季旸面露担忧,“你此去,必定有诸多风险。” “其实我私心想不让你走,可是我知道,如果你不走,你这辈子都难以心安,而且你身上的责任……虽然你我在一起,但是我并不想让你因为我完全没有了自我,所以,阿景,我可以理解你,愿意让你回去。” “如果可以,我甚至想陪你一起回去!” 坚定的拥抱,对方身上淡淡的气息,都是他的底气和温柔。 崇景的眼眶突然红了。 人生能得一爱人何其有幸?人生能得一知己,何其有幸。 面前之人,不仅是他的爱人,更是他的知己。 他了解他的处境,理解他一切的情绪,所以,毫不顾忌地包容着他,支持着他做着一切。 想到此,崇景的内心愈发自责。 楚季旸理解他的处境,可是自己又何曾想过他的处境呢? 百忙之中,新上任的楚王依旧给予最多的时间陪伴,甚至放开一切的政权机密,给予他绝对的信任。 此刻,楚鹤还在韩国,还有许多事宜都未曾稳定…… 他本该陪着他,陪着他共同面对所有的困难。 可是此刻,却要为了自己的家私而抛下他,一个人去面对生死未卜和未知危险。 如果是楚季旸,他大概也会无比担心。 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陷入危险呢? 而楚季旸,却为他想好一切。 可正因为如此。 他握住楚季旸的手:“不。现在楚国诸事未定,正处忙碌。各国又虎视眈眈,韩国情况也未定,你绝对不能离开楚国!如果楚国都乱了,那天下将会真的乱了,你相信我,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他们好不容易度过了一切磨难,他曾发誓绝对不会再离开他,可是短短时间内,他居然要再次弃他而去。 可正是因为对方的宽容理解,他的心更是纠葛成两半。 人都是自私的…… 可是兄长危难,大崇危难,又再次在他心底压上重重大山。 楚季旸自然知道崇景此刻两方为难,他不愿意他为难,倾身亲过他的唇。 带着从未有过的占有欲,在那一瞬间扰乱了崇景所有的思绪。 崇景的脑海中顿时无瑕再想其他,眼中只有与爱人缠.绵。 片刻之后,崇景弹手间,房间的门紧紧地关上。 他喘着粗气,迎合着楚季旸的亲吻。 他的眼中亮得惊人,向来温和的眉眼中,第一次有了强势的占有欲。 他加深了这个吻,紧紧抱住了楚季旸的腰,解下了属于楚王的玉带。 转瞬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床榻之前。 层层叠嶂的纱帘落下。 “君从,君从……” 他不知该如何去回应楚季旸的爱意,也不知道如何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所以他只是一遍遍呼唤着楚季旸的名字。 这一刻,他不想再管礼仪孝道,只想让两人更进一步。 楚季旸没有多说,只是热切回应着崇景那几乎能将他吞灭的情感。 那双冷淡的眸子中此刻满是火焰,玉一般的容颜,无不都是情动。 崇景没有错过楚季旸的每一种情绪,紧紧看着那张让他永生不忘的容颜。 衣衫落尽。 床帘覆下。 两人的体位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看着上方人炙热的眉颜,崇景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和不愿。 回应着对方的每一份热情。 亲吻对方的唇。 第166章 “如果是你,我心甘情愿。” 他心甘情愿地将自己交给一个男人。 交给自己的爱人。 所以体位又有什么重要呢? 在遇到楚季旸之前,他不认为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 在爱上他之后,觉得一切都可以,世俗礼节,所谓的男子自尊,一切皆为虚妄。 他是大崇高高在上的景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宁愿也心甘情愿,将自己交予对方。 那一刻,他分明突然看到了对方湿润,满心疼爱。 于是他满心荒芜,再次叫上了对方的名字。 “君从……” 楚季旸并没有回答,只是亲吻他的眼角和唇。 —— 等第二天时,楚季旸已然离开,而外面墨良和何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站立在前。 何云的武功极高,墨良是个小军师。 还有那一百名死士,还有华宁。 准备得十分充分。 可是,却唯独不见楚季旸。 他知道,因为楚季旸害怕亲自给他送别,害怕自己会不舍,所以才故意没有出现。 可是越是这样,他的内心却越是难受。 昨夜两个人并没有做到最后。 楚季旸在他耳边的那一句等他回来,让他那句“我不走”差点就脱口而出。 越是如此,他愈发自责愧疚。 所以,只再纵容自己一次吧! 他和皇兄已经相互扶持那么多年了,至此,他有爱人有家庭,就这最后一次了。 他不会再离开楚季旸。 骏马飞奔。 这一看,才刚去,他就已然想好了归途。 —— 此刻大崇的王宫之内。 山主正在与衣服华贵的青年对弈。 正是那传闻中生死未卜的大崇天子。 天子面色惨白,与山主这个常年久病的人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显然没有性命之忧。 他放下一子,眉目间愁绪不减: “山主,阿景是我唯一的亲人,要知道我骗他……” “陛下,你知道天子之道第一条是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天子会称之为孤家寡人吗?因为他站在权势的巅峰,而巅峰之处,只能站一人,亲情、美人只是权势世界的锦上添花,如果你丢了天下,丢了权势,那些也将毫无意义。” 山主摇摇头: “当年太祖皇帝打江山,有与他相濡以沫的妻子,可是他依旧娶了大将之女,最后不也天下平定吗?” “楚季旸和楚鹤出手,不出半月,韩国必亡,天下必将至此大乱。如果你不拿到足够多的筹码,又怎能在这次大乱中保存?诸侯国若联合,大崇,会是他们率先的目标!” “而有景王爷在,将会让大崇和楚国彻底达成平衡。” “其他诸侯国也是如此。” “天地生帝星,唯有一人,绝无二星,可是自从景王爷和楚季旸相遇之后,帝星的光芒渐落,如今已经有双星之势。而这第耳颗星……陛下,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其他诸侯王,如今就看你的选择了。我传出陛下重伤的消息,只是让他们暂时分开而已。他们如今命途相连,今后依旧会在一起,而下一次,或许这个借口也不足以把他们分开了。” 崇阳病重的消息是山主传开的。 不过,回郝京之后,御医联手,却已然无性命之忧了。 可是山主早已传给了玄龙信息,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崇景召回来。 崇景不仅是崇阳身边一个重要的势力和支持者,更是如今楚国的王后。 有他在,才能破如今的一局。 而一路的追杀,怕是不少诸侯国都已经知晓他将山主请下山了,都已经知晓崇阳亲自出手。 所以他们会越发等不及,会尽快动手。 形势已经刻不容缓了。 山主既然已经认输,到了郝京,那无论如何,他都会尽可能保住大崇江山。 韩国将亡,楚国彻底崛起,双星合璧,唯有找回崇景,是最快破局之法。 可山主不曾想到,那个宁可给他下跪的天子,会在天下和自己皇弟面前犹豫。 第110章 真相 就算快马加鞭赶回郝京,也至少要七天。 而这七天,能发生的事情就太多了。 大崇天子“遇刺”重伤的消息,也终于传了出去。 机不可失! 赵国和李国率先发难,以自己的世子在郝京受到屈辱为名起势,宣布不服天子,自此独立,不受天子管辖。 大崇在赵国和李国的驻守大臣率先被杀死祭旗。 虽然只是形式上的监国之臣,可是这也表明赵国和李国至此彻底地脱离大崇! 两个诸侯国都是庞然大物,他们的突然独立,简直震惊天下。 出乎意料的是,齐国居然并没有和他们联合一起。 原因众所周知,因为他三个儿子有两个被留在了郝京。 可是,即便是两个诸侯国,也足以成为诸侯乱国的开端了。 这是对于天子权威的一种挑衅,对大崇的挑衅,分封制彻底破灭的开端。 乱世,至此而起! 所有人都以为天子必将大怒,立刻出兵镇压。 可是所有人也都知道,大崇此刻的兵力,甚至不及联合的两个强大诸侯国。 第167章 所以大概率只能忍气吞声,甚至还要预防两个诸侯国联军打过来。 也的确如此,天子那边,只是发了一篇檄文痛斥李国和赵国不讲情义,不顾礼法,让别的诸侯国家不要有样学样,迟早有一天会收拾这两个国家。 所有的诸侯国都松了一口气,看来的确如他们所想,大崇根本就无力去攻打二国,更害怕一旦起战乱,其他诸侯国也顿时群起而攻之。 不过一些弹丸小国,大崇是绝对有兵力去对付的,所以那些小国并没有跟上他们,只等着其他几个强大诸侯国全部脱离,那至此,真正的混战就来了。 崇景在路上也收到了消息,更加明白了郝京此刻的艰难。 如若李国和赵国这时候联合攻打郝京,那他们绝对没有抵抗之力! 他虽然对天下并无执念,可是他毕竟是大崇的血脉,国之将亡,内心也极其恐惧。 他愈发拼命赶路。 可是,最终还是被华宁劝了出来。 “你日夜不睡地赶回去,怕是这两天就要猝死了,你忘记楚王的交代了吗?你必须好好地休息!” 崇景这才停了下来,准备在驿站休息一晚。 “其实你先别着急,我们山主已经在大崇了,按理来说,山主会有计谋,不会有事的。” 墨良的眼睛闪闪发光。 崇景:“山主?” “对呀,是天子亲自去请山主下山的,你难道不知晓吗?当初大崇的开国皇帝和楚天山的创始人有过约定,可以凭信物去请一人。” “而那时候恰好楚天山已经开放,所有的门人全部下山,唯独剩下病殃殃的山主。” “也不知陛下是如何做到的,居然真的将人请了下去!” “这可是楚天山的山主,虽然身体不好,但计谋绝对胜过我们所有人,甚至不亚于师叔,所以你别急,山主一定会有办法救天子的。” 崇景顿时一愣。 “亲自请山主?” 如若真的是山主,那绝对比自己要强得多。 原来,崇阳居然来楚国,来楚天山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来找他? 等等。 他突然想到了那封册封王后的册封书。 难怪可以一天之内就赶到。 崇景是个聪明人,墨良这么一提,有些事情就似乎说得通了。 为什么崇阳会受伤? 大崇王宫的守卫森严,特别是上次世子刺杀事件之后,更加密不透风,连着苍蝇也钻不出去,崇阳本身也是个高手。 所以居然是为了请山主出山…… 而崇阳来楚国,绝对逃不脱楚季旸的眼线。 但是楚季旸没有跟他说,原因只有一个——这是个交易,或者说,楚季旸和崇阳之间,本来就有约定。 崇景满心的热情似乎被一碗冰水浇透。 原本对于兄长的担忧里,此刻却有了别的情绪。 他心里不愿意把那个猜想证实,可是一切都指向着,亲情之外,大崇的天子,更加顾忌的是大崇的江山。 楚季旸的确是没有骗他,只不过是没有告诉他而已。 这是对他的保护与不忍。 原本焦急回京的他,眼中突然有了几分茫然。 “你们山主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他问道。 墨良有几分犹豫,因为他也不知道,事实上,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瞧见山主。 何云思虑片刻,似乎从脑海中将山主的所有印象都回忆起来。 “对于山主,其实我们知之甚少,裕滇子师伯是实际上负责楚天山几乎所有大小事务之人。但是即便是师伯,也对他极为恭敬。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何时上的楚天山,年纪多大,但是印象中当他第一次出现时,便是那副病弱苍白的模样,我们从未见他出手过。可是,听闻当年李国派人来楚天山请人,带了数百高手,却在山主的手下没过一招。自那次起,他便几乎没有出现过,最近的一次,就是上一次宣布楚天山大开山门之时了。” 历代的楚天山之主,无不在谋略功力上,极其强大之人。 这一代的楚天山之主,神秘强大,所以即便病弱,只要他出现,所有人,即便是百岁的隐士,也必须得恭恭敬敬。 “我明白了。” 崇景攥紧了手心。 就回去看一眼吧,只要确认兄长无事,他便立刻回楚国。 他疲倦地躺下,脑海中却一片混乱,有对楚季旸的思念,还有对于大崇和天下未知的担忧。 郝京是他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可是头一回他心里有了不愿回去的想法,甚至,觉得那里有了他看不懂的危机。 迷糊中,他又梦到当初楚季旸师父裕滇子所说的两次大劫难。 他远在郝京,与他生死两别。 他惊恐地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才刚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此刻睡意全无,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房间外面。 却一眼就看到了屋顶上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墨良。 墨良远比想象中要聪明,虽然年仅8岁,但是学识丰富远胜成人。 即便偶尔露出属于孩童的稚气,他也很难把他当成普通的孩子。 他瞧见对方在观星,心中一念,便跃到了墨良的身旁。 “王后,你怎么来了?是睡不着吗?” 第168章 崇景点点头:“你会观星?” “会呀,这是楚天山必修课,当然,最强的观星术在心术一脉,但是帝师一脉观天象还是很准的,我正在算我们这次回郝京的凶吉。” 墨良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 “那如何?”崇景问道。 “安全无虞。”墨良点点头。 听此言,崇景松了一口气,压在他心口沉甸甸的情绪似乎缓解了不少。 可是下一秒,他却忽然问道:“那你可否看一眼你师叔如何?他会有危险吗?” 墨良却摇了摇头:“他是帝星,并不是普通人,以我现在的能力,是无法看透他的命运和前途。何况自从上次师叔问玄机之后,他的星象却又再次发生了改变,隐藏其中,根本连看都看不到……” “问玄机?你师叔?”崇景敏锐地从他的话中提取到了关键信息。 墨良这才闭嘴,惊觉自己失言。 他急忙解释:“没有,没有什么,是我年纪还小,修为不到位,所以看不到王上的星途。” “问玄机是什么?你师叔问玄机,他又是何时问玄机?怎么会问到把自己的星象再次做出了变化!” 崇景此刻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质问,不自觉地严肃了一些。 墨良往后缩了缩身子,似乎有些害怕。 可崇景越见他这样,心却越慌,他压低了声音,温和了些: “墨良,你知道我和你师叔并无你我之分,他有事情也从来不会瞒着我。如果他瞒着我,那就是因为我没有问,如今我希望你把所谓的问玄机这件事告诉我,否则我今日便快马加鞭再次赶回楚国,我倒要看看,他瞒了些我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薄怒。 墨良甚至有几分哆嗦。 “墨良,乖孩子,你告诉我,就算不告诉我,我也会马上就知道的。” 墨良咬了咬唇,看着崇景,忽然叹了一口气: “好吧,本来师叔是说让我们绝对不能多嘴的,可是我也于心不忍。既然已经说漏嘴了,你迟早会去问师父的,所以我干脆就告诉你好了。” “我们楚天山最大的逆天改命之术就是问玄机,当然,这不是普通的楚天山学子或者是师兄弟可以学会的。当代所有的楚天上门人中,能问玄机的,屈指可数。师叔天赋绝伦,虽然年轻,却似乎也学习了此道。” “当然,在师叔问玄机之前,我们都不知道的。” “时间便是在那次你们在楚天上留宿的第二晚,也就是夜宴当晚。” “十三盏白灯照亮了整个天际,师叔素衣执剑,于天山之顶,舍命问玄机。” “他不仅问帝星命运,天下大势,更是要逆天改命强行,改变你和他之间的命数!” “什么!” 听到这话,崇景立刻脸色惨白。 逆天改命之人,自古都不会有好下场,他虽然不了解此道,但是即便是隐士也几乎难以做到。 楚季旸年纪轻轻,他为什么做这件事?原因不言而喻。 他要改谁的命?他要改的大概就是他自己和崇景的命! “那夜帝星升起,遥遥相望,我们亲眼看到帝星身旁,升起一颗耀眼的明星,与之并立。” “而帝星身上的运势却有所削弱,似乎将其一半的命势,都加在了旁边的明星之上。” 崇景愕然。 墨良却再次给他重击:“星命相连,师叔是用这个来与天抗争,至此,双星命数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问玄机之人,必定会陨其命数,何况,还是亲自给自己改命。” 墨良的眼眶红了。 “当时我问师姐,师叔为什么这样做?” 师姐说:“情之一字,心甘情愿,即便帝星也不例外。” “王后,景王爷,师叔是真的愿意为你付出一切!所以我求求你,一定要回到师叔的身旁,否则我不知道,他一个人会有多孤单多伤心。” 月明星稀。 月色照耀下,崇景的脸上一行清泪流下,滴落在脚下的砖瓦之间。 原来那一夜,楚季旸特意灌他那些云中醉,是有原因的。 原来那一夜,枕边冰冷也是有原因的。 而那天清晨,他踏清露而归,却只给了他一个微笑。 楚季旸为了和他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地颠覆自己的命运。 可他什么也不知道。 生死关卡,国难当头,却始终支持了他所有的决定。 前所未有的卑劣自责,让崇景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这一刻,他只想立刻回到楚季旸的身旁,不管不顾,与他永不分离。 第111章 回归 崇景骑着千里马,夜奔而归。 华宁和何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墨良身旁。 墨良此刻已然恢复了一副天真模样:“王后为什么急着要赶回去呢?明明刚刚还焦急无比,生怕他兄长出事。” 何云摇摇头:“墨良,你和他说什么了?” 墨良一脸纯良:“没什么,不过是师叔告诉我,有空余时间,多观星象,不得懈怠。” 何云:“……”他就知道。 华宁摇着脑袋:“你们在说什么?” —— 透过层峦叠嶂的云层,只有少数观星者能看到那帝星身侧的明星。 第169章 山主自然是一个。 原本双星分离之际,帝星黯淡,遥远处,另外一颗明星亮起。 可是突然之间,帝星身旁的那个明星却再次明亮起来,两者呼应,耀眼的光芒遮天蔽日,无人可挡。 山主顿时脸色微变。 许久他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棋差一招,情之一字是捆绑,是束缚,是弱点,没想到,也是变数。” 几日后,大崇的王宫,有一队来自楚地的人马,拿着书信而来。 果然,毫无阻拦地就被放了进去。 崇阳位躺在病榻之上,可是却并没有等来他的皇弟。 来者有三人,一个身材儒雅的年轻人,一个长相精致可爱的小少年,还有一个不过是豆蔻年华的异族少女。 他愣了一下:“阿景,阿景他没来?” 墨良和何云都跪地拜见,唯有那异族打扮的少女,却好奇地打量着天子。 说话也丝毫不客气: “他来干什么?他又不是医生,我来了就行。你就是他的兄长吧,我是华氏的后人,我听说你找过我们,所有我也不多介绍了,要不是景王爷,我也不会来。不过,看你也不像病入膏肓的样子,怎么传出来就要死了呢?” 她极其胆大,居然没等崇阳回话,便跑过来替崇阳把脉。 崇阳微微皱眉,不免感觉到了冒.犯。 事实上,除了崇景,还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无礼。 正当他想发作时,少女却嘟囔着嘴巴,将崇景笔迹的一封信封递给了他。 “我还不想给你看呢!你果然是想骗楚国王后回来!” 崇阳顿时脸色难看,有几分心虚。 只能任凭华宁把脉,一边却是打开了信。 “皇兄亲启,原谅阿景,不能按时归来。我已经说服华宁神医替你治病,又暂时让墨良和何云在此助你。他日得空我必同王妃亲自回京。但此时,王妃刚刚登基,楚国不稳,韩国虎视眈眈,诸侯国也纷纷乱起,所以我无暇离开,还望皇兄见谅。” “另,华小神医年少不免无礼,还望皇兄多见谅。” 总之,就是他无法抛弃楚季旸一个人来郝京,只能帮他请了神医,还带了两个人来帮助他,已经做到了足够多。 崇阳原本的那一丁点失落彻底消散。 没来好,来了他倒是心怀愧疚,因为本来就是一场骗局,如果崇景真的回来了,那才是卑鄙。 华宁仔细地给他把了把脉,又给他开了几副药,便被宫人带领下去,安排了住所。 崇景有言在信,他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既已成事实,崇阳也不在病床上伪装,亲自去了山主所在的宫殿。 “他没回来。” “是啊,这回你总该安心了吧。” 崇阳深吸了一口气:“的确如此,所以希望山主以后不要擅自主张的,特别是关乎阿景的事情。” 山主摇了摇头:“那是自然,我本该也要算到这遭的。不过,我的确是漏算了一个情字。看来楚天山的这位帝星,比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他说这话时,甚至还有几分自豪,让崇阳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和他有过约定,天下如果乱起来,我们率先平定天下战乱,最后再各自争取天下,所以,我们现在的目标绝对不是楚国。” “这是自然,而且错失了这次机会,你绝对不可能有第二次的时机了。” “你这位弟弟,怕是以后不会站在你这边了。” 崇阳露出了几分苦笑: “只要他幸福便好,他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是天子,这天下的重担,本来就该担在我身上,我也绝对不想让他在我和他爱人之间为难。” “陛下,我以前从未想过,大崇的天子会是一个如此至情至性的人。” 而也就是这样的人,或许才值得他辅佐一二。 —— 此刻楚国的朝堂之上。 那群保守派趁着崇景不在的时间,咬了牙,最后一次站了出来。 “既然王后已经回了郝京,那便做了他的选择,立场不同。天下纷争已起,王上还是要迅速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楚季旸坐于王座之上,面目冰冷而威严。 一群老臣瑟瑟发抖,可是依旧咬着牙坚持。 “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储!楚王应该重立新后,早诞储君!” “孝悌礼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相信楚王在天之灵也能理解的,天下即将纷争四起,所以王上留下血脉,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 十位老臣属于守旧的贵族,早一批支持楚季旸,可惜,在子嗣一事上,始终有意见。 楚季旸简直气笑了: “现在倒是来给孤讲孝道,当初礼官劝我和王后不得同榻而眠,孤落榻不渝宫,你们陈奏折说我不尊孝道的时候又怎么说?” 他冷眼看着这些老臣: “此事绝对不可能!我心目中的王后只有阿景一人,你们再这样,就主动辞官回家吧,我看你们已经老了,不适合待在楚国的朝堂之上了!” “王上,老臣知道您对王后一往情深,不愿意做那背信弃义之人。所以臣有一计,王后恰逢离开,又逢乱世,也不知何时能归,王上既不愿意纳妃,只要宠幸贵女即可。他日贵女有喜,王上自然可以挪给旁系,日后再过继陛下身下,这样既名正言顺,又不负王后情深,必定天衣无缝,王后也不会知道!” 第170章 “不错,真不错,没想到以你的脑子,居然还能想出这样的主意!看来孤是低估你们了,你们这样有勇有谋之人,不为国效力,简直就是浪费人才!正好孤欲派使臣前往齐国赵国李国汉国等强国试探,就由你们这十位忠臣去吧!” “什么!” 几个老臣瞪大了眼睛。 “你们连死都不怕,又怎么会怕出使他国呢?正好为国效力,就不必再操心我有没有子嗣的事情了。难道说你们刚刚所言所讲,句句视死如归都是假的?” “不敢。” “既然不敢,那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柳秧,就由你负责这些事情吧!你负责安排他们出使的具体细节。” “诺。” 随着柳秧的一句话,这十位老臣顿时面色苍白。 而就在这时,更让他们恐惧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的王后,原本已经去了大崇的王后,居然从帘子后面掀帘而出。 “我不走这一回,怕是不知道原来楚国朝中的大臣们,居然还打着这个主意呢!” 他语气冰冷,气势威严,一瞬间居然丝毫不亚于他们的楚王。 十位老臣顿时跪下! 简直不要太可怕。 崇景可是楚季旸的“妲己”,宠信之至,要是一个不爽,斩了他们也绝对有可能。 何况,崇景亦位高权重,天子亲封。 他们好不容易趁着崇景不在,想谏言几句。 可被当事人抓包了! 沉默间,众人冷汗淋漓。 终于,崇景开了口:“这次就算了,你们出使,将功补过吧。” 崇景握住楚季旸的手。 “君从,我不会再离开了,我不会再让他们有任何机会去威胁你了!” “我们走吧!” 王后带着他们的楚王霸气地离开。 几位臣子顿觉心死,这还不如去出使算了。 —— 可是,原本执手相握的王后和楚王,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你侬我侬,几日未见,如隔三秋。 不渝宫中,崇景面色冰冷,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楚季旸面前露出如此冰冷的神色。 楚季旸似乎猜到了什么,难得有几分局促之色: “阿景,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楚王陛下,发生什么事,不是显而易见吗?我夜奔百里,却仍然在百里之外都听到你臣民的好建议,如果不回来,怕不是王上今天晚上就和那些个贵女……” “阿景,你知道,我绝对不会做此事的!到底发生了何事?你我之间,不必开这种玩笑。” 崇景和楚季旸之间一向坦诚,崇景更是端方君子,实现了他当初对楚季旸的承诺,从不欺瞒。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如此,即便上次楚鹤要离间二人,他也会在离开之前和他做正式的告别。 这还是第一次见崇景生如此大的气。 崇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那张俊美依旧的容颜,和第一眼所见依旧如故,让他心动,可是却也是这张脸让他痛彻心扉。 “君从,不如你给我解释一下,何为问玄机?” 楚季旸顿时脸色微变: “你都知道了?” 崇景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中有万般的情绪在涌动。 “此事我不是有意瞒你。”楚季旸微微叹气。 “那就是故意瞒我了?” “阿景,你听我说!”楚季旸走近半步,双目专注,紧紧地看着崇景的眼睛。 “帝王之星向来孤独,因为你的出现,的确让帝星发生了变动,所以你我二人之间必定有生死大劫,而就在前不久,我们才刚刚闯过一个劫难。” “我不想去赌,也不想去赌你离开我的可能,如果你是我,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的!楚天山之人,一生中最多可以三闻玄机,而我仅仅是一次玄机而已,并不碍事。但是却改变了你我的命数。”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当然,此刻室内看不到星星和月亮。 “我把我的命运与你相连,将属于帝星的光芒分你一半,所以既然天生帝星,那么天地就不会再从你身边夺走我。无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即便命运也不行。” 帝星只是一个身份,他要历经千辛万苦,登上高位。 可那权势之巅,如果少了崇景,他该有多寂寞。 既然已经拥有,他便绝不会放弃。 所以不顾一切,逆天改命,与之命数相系。 “你明白吗?” 明白。 崇景又怎么会不明白? 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愤怒,所以无所适从。 他没有想到楚季旸愿意为了自己,做到了这个地步。 情深至此,他甚至不知何以待。 好像除了陪在他身边,永远不离开,他没有任何东西给他了。 “我已经让华宁去给皇兄看病了,又有山主坐镇大崇,郝京已经不需要我操心了。” 他神色坚定看着楚季旸,眸中情愫涌动: “君从,我来帮你吧,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即便你要那个位置。” 他厌恶权势纷争,可是并不代表不会。 天下已经乱了起来,除了他,没人有资格站在楚季旸的身边。 既然要争这天下,那他便与他一起绝不退后半步。 第171章 他是个男人,他不会也不能一直躲在楚季旸的背后。 他的眼中绽放着光芒,热烈而又自信。 楚季旸将帝星的一半命势给了他,那么他便绝对不会再退缩。 那便与他一起吧! 我不会让你寂寞,也不会再让你一人,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他紧紧抱住了楚季旸,几日的思念和脑中万千情绪,融化在这一抱之中。 而那边,山主看着东方两颗并行的耀眼明星,大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居然弄巧成拙了。 第112章 崇景参政 楚王的王座旁边,多了一个座。 那位史书上都未曾记载过的第一位男后,那位出身高贵的大崇天子胞弟景王爷,如今楚国的王后,楚王心甘情愿废除后宫,只为一人的传奇,坐在了楚王王座的旁边。 他穿着与楚王一般颜色的冕服,他的王后冕服上刺有金色的凤凰,款式比楚王的要繁重一些,可是丝毫不显女气。 他玉冠束发,高贵又温和,眉眼中自然露出一股天潢贵胄的气息,居然丝毫不比身旁那位气势威严的王者气度要差。 两人一刚一柔,出奇的和谐。 可是即便如此,群臣依旧大惊。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都是天下的传统。 楚王陛下之前不避讳这位王后谈论政事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要带他上朝,并且给他同等的地位。 这已经不是王和后之分,也不是宠不宠信的问题了,这分明就是两个王! 何况崇景的身份,再怎么样他也是大崇天子的胞弟,而如今诸侯国和天子之间的斗争已经开始涌起,楚国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大崇的附庸了! 群臣跪了一地,往日楚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可是,此刻却说不出那一句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可以朝拜王后,给予他尊重和地位,可是却不愿意在这个议政大厅,早朝之上,看到这样一位年轻而又有魄力的王后。 这样下去,楚国迟早会落在崇景的手里,他们的楚王或许会成为傀儡也说不定! 谏官杨恒宇年轻,又属于楚季旸的死忠,他毫不畏惧地率先站了出来。 他双手捧着属于他官位的谏令,仆跪于地: “楚王请三思!自古后宫不得干政,您就算是再宠幸王后,也不该让他出现在这早朝之中!” 他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有一个站了起来,其他群臣立刻迎合起来。 上百大臣跪了一地,黑压压的一片,就如同那日他们登王封后的朝拜,不过,此刻都是在反对崇景参政罢了。 楚季旸刚想说什么,却被崇景一个眼色给退了回去。 崇景不需要楚季旸在这朝堂之上为他说话,他有能力说服众臣。 他站了起来,身形玉立,气势威严,语气温和却带着无可置疑的气势:“后宫不得干政?可是你们别忘了,如今楚国已经没有后宫了!此语又何成立?” 张恒宇气得不行,根本不怕死:“您是楚国的王后,就应该是属于后宫之内。楚王为了你废除后宫,你还不满足,难道还要非和楚王并肩执政吗!自古以来后宫乱政,权势变动,国之变动!本来娶男后就是动摇国之根本,如今你不仅要楚国王室断子绝孙,更是要让楚国遭天下耻笑吗!” “天下谁取笑?你说谁取笑,当初皇兄为我纳妃,楚王还是楚世子时,便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那按你的说法,按理来说,他才是本王的后宫!” “后宫不得干政,当初本王带兵平定魏国时,你们怎么不站出来,以死相逼让本王这个‘后宫’别去呢!” “干政?你以为我想干预楚国政事吗!大崇疆域宽阔,无数的奏折要事呈上我皇兄的座前,他将一半奏折推予我,我都推拒,你以为本王稀罕去管楚国杂事吗?” “如今天下诸侯国势乱,楚国政务紊乱,又出大变革之期,我忧心楚王的身体,不忍心他一人劳累过重,所以才勉为其难地出现。你的意思是,你们这些人可以完全地给楚王分忧吗?那又何必每日要呈那么多折子上来,一定要由楚王定夺!” “且不说楚国没有真正称帝,就算楚国称帝,本王也有资格站在这里!” 他依然站在那里,头一回用如此威严的语气控诉群臣,一瞬间,所有人皆沉默。 他们没有忘记当初崇景带兵而去,带兵而回的场景。 当时楚国危难,楚季旸病危,是他站了出来,保住了楚国。 崇景其人,文武双全,天人之姿,出身更是高贵,不亚于楚王。 如果作为臣子,必将是诸侯国寻求的良将,如今他抛弃了大崇,守在楚国这弹丸之地,守在他们楚王的身边。 这么看来,却像是他屈尊纡贵,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楚王,他们不感恩戴德,反而过来指责他乱权? 众人被崇景的质问,质问到理亏。 楚季旸却突然之间笑了起来: “孤早在登基那日,就曾经说过,孤之荣耀和权力,与王后共享!我将与王后共同开拓楚国的万代江山,天下平安!所以,至此,如若谁再不服,那便可辞官离去,当然,也同时开放楚国的国籍。你自可投奔其他诸侯王!”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大惊,要知道自楚季旸登基以来,楚国朝堂上的人已经换了一大半了。 第172章 楚季旸是真的不畏惧,将他们所有人换了那些老牌的贵族也得罪了个遍。 最不缺的就是人才了,何况楚季旸从楚天山带来的那几位,皆是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而他们这些人就如同鸡肋。 如果此时再给楚王添堵,怕只有落得一个下场。 众人惊异之间,忽然有人跪地大喊。 “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王后能上朝听政,乃是我楚国之幸,天下百姓之幸,我相信王与王后并行,必将取得楚国千秋大业!” 就这一句话,群臣跪服。 崇景作为大崇的景王爷时,并没有正式地登上争权夺势的舞台,如今在楚国,他却选择以一个王后之位,真正走向了诸侯国权势漩涡的中心。 今天的早朝,并不代表他每日会来早朝,而是代表着他与楚季旸并肩而行,共同进退的誓言。 也代表他参政之心。 如果不是那荒唐的封后之举,天下必然要认为,两个人绝对是政治联姻,一起成为争夺天下的劲敌了。 可是,崇景处理梁国和魏国的事情,也小有威名了。 楚季旸手段狠辣,天资聪慧,两个人联手,对其他诸侯国来说绝对是巨大的灾难。 各诸侯国脸色并不好看。 —— 韩国此时,楚鹤的使团正好来临。 韩王因为那幅百子千孙图,本来就做贼心虚,何况他又知道楚鹤是来自楚天山,楚季旸更是狡猾无比,所以颇有几分惊吓,生怕对方借着出使之名来刺杀自己,或者是搞什么阴谋诡计,所以他干脆装病,避而不见。 楚鹤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在驿站中住了下来。 可是暗地里却拜访了韩王几乎所有的王子。 世子韩云,次子韩元等等。 但凡有野心的王子,他都拜访了一遍。 他对各位王子交谈,丝毫不掩饰对于韩王昏庸无能表示愤怒。 甚至带上了楚季旸亲手书写的合作信函,表示楚国若是能同韩国里应外合,将韩国和楚国中间的几个小国吞并,然后一路攻向大崇,将会成为天下最强的势力之一。 韩国虽然强大,但是却并没有把握吞并大崇,何况他离大崇太近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韩国即便国力不弱,在诸侯国排得上号,但却是几大诸侯国中,最不敢先动手的。 而齐国赵国李国,三大诸侯国早就已经签订了盟约,他也挤不进去。 所以只能联合了几个小国以求自保,可没想到楚国竟然会送上门来,而且楚国的势力他们都清楚得很。 没想到韩王是真的恶心办了坏事。 对此,楚鹤只是稍加诱惑,但凡成大事者皆不择手段,就像楚季旸一般也是弑父杀兄上位,不也是坐稳了天下,楚国群臣民众支持。 韩王已经老了,自然应该是年轻人的天下才对。 且不说韩王之子是不是都脑子聪明,但是不聪明的也被他忽悠出来了。 于是在韩王战战兢兢接待楚鹤的宴会上,他没等来楚鹤的动手,却是等来了自己儿子们的篡位。 韩国在那一日大乱,几个王子皆想夺权! 楚鹤派了高手相帮,最终,韩王死不瞑目。 韩王一代英名,却终究还是死在了儿子篡位的悲剧上,当然,他最大的错,便是送了那幅百子千孙图,否则也不至于被算计至此。 可是,韩国世子韩云却并没有得到鼎力支持,反而是其他的王子,也得到了同等的势力。 楚季旸能杀掉其他的兄弟上位,是因为他根深蒂固,隐忍多年,又借楚王的猜忌删除掉了楚王中意的真正继承人,又有端云夫人谋划,所以其他人皆为炮灰。 可是如今韩国的几位王子,却都不甘示弱,你争我抢,并没有哪个真正有那个实力统一集权,成为王座之上的唯一。 而楚鹤用心何其险恶,他纠缠在几个王子之中,各自答应了几个王子,帮他们对付其他的竞争对手。 只要将楚国的神箭手队伍引来韩王宫就行。 只要将其他的王子杀了,那么王位不就是自己的了吗? 几个王子都太想胜利了,所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楚鹤的话。 他们都以为楚鹤带来的神箭兵是来帮自己的,所以对于楚鹤大队人马进韩国的都城,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直到那日,那些万里挑一的神箭手,转头将箭锋对准了所有的王子,一个又一个的韩国王子死在了血泊之中,他们才知道上当了! 楚鹤一人短短数十天,便彻底地毁了韩国的王室子弟,整个韩国王室血脉,几乎全部死在了楚国神箭手箭下。 而究其原因,居然是一幅百子千孙图。 而显然,韩国王室,比楚季旸楚国王室一脉更早的断子绝孙了。 楚鹤扶持了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上位,这也是韩国王室仅剩的一位王子。 当然,韩国的权力此时在谁的手中,已经不言而喻了。 韩国迅速变权,韩王氏子弟皆死,这也让其他诸侯国惊恐无比。 楚天山的人是真狠,也是真厉害! 消息传回了楚国。 那时崇景正忙着给自己皇兄写回信,正忙着如何提高楚国的生育率。 转头间,却见身旁面目绝代的楚王陛下,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第173章 “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楚季旸轻轻地握住崇景执笔的手。 “你还记得韩国送的那幅百子千孙图吗?” “记得怎么了,如今楚鹤那边的事情如何?” “韩王,他的诅咒成真了。阿景,这世间没有韩国王室了。” 崇景笔锋一收,微抖之下,下方的字已经成了一个黑点。 残忍吗?自然残忍。 可是比起战场交锋,楚鹤和楚季旸的计谋,显然流的血最少。 “君从,你不必特意告诉我,因为我知道,这是他们应得的。” 他重新下笔,笔锋已然带上了一丝锐利。 乱世已起,要的不是宅心仁厚的王者,而是能利落干脆解决祸乱的强者。 第113章 势均力敌 韩国算是诸侯国中的大国了,楚国远在千里之遥,没想到居然一个出使,短短一个多月,便让韩国彻底换了天地。 而且,正值李国和赵国独立之际,混乱已起,大崇根本无暇去计较什么。 韩国在大崇边界,这不得不说,韩国一夕之间归于楚国地盘,简直就是巨大的威胁。 楚国至此彻底成为不可惹之国, 但是正因为楚国和大崇的“特殊”关系,似乎让一些原本想追随李国和赵国独立的诸侯国,不敢蠢蠢欲动了。 当然,这不是大崇天子和山主完全置之不理,因为他们此刻如果腾出手来对付韩国和楚国,那李国赵国伺机而动,大崇必亡。 比起韩国造反,韩国归于楚国,似乎更让大崇安全。 而且崇阳和楚季旸的约定下,他们必然不会动手,反而是给了大崇缓和的机会。 山主此刻的策略便是集中兵力,稳定大崇的现有基业。 同时,扩张和收复更多的诸侯国必不可少。 梁国刚稳,大崇地盘虽然大,但是抵抗不了强大的诸侯国联合。 要想让赵国李国和齐国不联合,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齐国吞了。 要是以往,崇阳可能觉得是异想天开,齐国一个如此强大的诸侯国,还在暗中和李国赵国联合,怎么也不可能被吞。 可是如今有山主。 楚季旸和楚鹤能做到,山主亦可以。 齐瀛还有齐泓,齐国三个王子,两个都在大崇,这不仅可以是齐国不敢轻举妄动的理由,也可以是齐国灭亡的理由。 大崇天子亲自写信,表示将归一位齐国王子,稳定齐国。 但是为了防止齐国有反心,所以,其中的一位王子将必须用一座城池来换,而另外一位王子,则必须留在郝京当质子。 齐瀛的罪行,其实虽死无憾,可是却因为齐国之前安抚了梁国,所以依旧被关押在此,并未被杀。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是牵制齐国的棋子,暂时留着有用。 而第二个王子齐泓,却是更加愚蠢,在大崇天子的地盘惹到了楚季旸和崇景二人。 此刻,两位齐国王子都被关押在大崇的监牢之内。 而在这一日,他们都被放了出来。 大崇的天子面目威严,他身旁不远处坐着瘦骨嶙峋面色惨白的年轻公子。 齐瀛已经受了太多的折磨了,从高高在上的诸侯强国世子,到阶下之囚,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消磨了他所有的锋芒。 他知道这是自己出去的机会,也有可能是死局,但是无论如何他都得赌一把。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那个被父兄母后千恩万宠的弟弟齐泓也来了。 对方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恹恹的,宛如被霜打了的茄子。 崇阳对于齐瀛信息极为保密,所以他这几个月,基本没有任何机会见齐国的探子以及任何人,所以并不知道齐泓被绑来了之地。 乍一见到,简直惊讶。 同时,却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感,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原来,他那位被宠爱长大的弟弟,也倒霉了起来。 二人叩拜崇阳,也知道自己如今境地,所以显得极其谦逊。 “想回去吗?”崇阳开门见山地问道。 “陛下,当然想!罪臣在监狱中,日日思念故国,只要陛下能让我回去,我愿意做任何事情!”齐瀛强忍激动。 他是高高在上的齐国世子,他再也不想过这样阶下之囚的生活。 齐泓更是从没有受过苦,他已经瘦了一大圈,不复当初骄傲的模样: “陛下,我也想回去!” “如此甚好,现在恰逢好时机。不过,如今齐国和李国和赵国沆瀣一气,妄图颠覆大崇王权,你觉得孤现在放你们回去合适吗?” “什么!” 两个人顿时脸色发白,难道齐国真的不顾他们的死活反了吗?当然,齐王的野心天下皆知。 可是三个王子,有两个在大崇,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轻而易举地变成了弃子。 “不过,孤最近收到齐王信函,表明齐国和李国赵国盟约作废了。齐王更是表示会永远站在大崇的这一边,但前提是要将你二人放回去,款款之意,让孤感动。当然,如若真放你们回去,那就是放虎归山了。你们觉得齐王的承诺可有效果?当初封王时,所有的诸侯王君亦誓死效忠大崇,可如今,无数诸侯国却已经公然反叛了!” 所有人心知肚明,但明面上的客套还是要做一下的。 第174章 齐瀛跪地表衷心:“父王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只要我和阿弟归齐,必定日夜侍候父王身侧,不敢有丝毫异心!” “我自然相信齐王的衷心,所以答应了放你们回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准备在你们二人中挑选一位回去,另外一位留在郝京当质子,以作震慑。所以孤今日召唤你们,就是为了决定你二人去留。” 两人顿时脸色惨白。 “你们谁回去谁留下呢?” 自然都想离开! 他们面面相觑,此刻也知道不是说着玩的。 当质子,绝对会成为齐王的弃子。 如今天下战乱,他们父王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阻碍自己的野心,即便是儿子也不成! 两人皆沉默不语,此刻说什么都是错的。 天子露出微笑: “看来,你们也没想象中兄友弟恭呢。” “算了,孤便直说,这是齐王的信函,他替你们做了选择。” “齐国世子齐瀛,留在郝京为质;三王子齐泓,齐国以其边城凤璜城为赔罪,让其归国。” 那一瞬间,齐瀛面色苍白,心如死灰。 而齐泓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的父王母后绝对不会抛下他的。 他至少小齐国受到了无尽的宠爱,此时也依旧是如此。 “同时齐王有诏书一封,既然齐瀛为质,又是品德缺失,不忠不孝,所以被贬为王子,世子之位由二王子齐溯顶替。” 上一条旨意让齐瀛面如死灰,这一条旨意更是让齐瀛顿时瘫倒在地。 齐瀛在上次成了弃子,这一次,再次被抛弃。 而且是抛弃得彻彻底底。 不及两个弟弟受到宠爱,唯一的世子身份也被剥离,被迫留在郝京为质。 他几乎可以想象,齐泓归国后,父王必定宣布独立,与大崇势不两立。 而那时候他将会成为两国争端最快的牺牲品,血染郝京,生死无人顾。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出,如同疯魔了一般。 “父王母后,你们果真绝情至此!” 齐泓作为受益者,他也想去安慰自己的兄长,可是当然他打心眼里是瞧不起这个占着长子当着世子的哥哥的。 他心中只有一个哥哥,那就是那位文武双全的,才貌不俗,诸侯国内也有名的二王齐溯。 他瞧着齐瀛疯疯癫癫的,不仅没安慰,甚至没忍住往旁边挪了挪。 这件事便就这么定了下来,齐国以凤璜城换回自己的幼子齐泓。 齐瀛被废,齐泓取代他成为齐国世子,成为齐国的下一代继承人。 而齐瀛这个倒霉的不聪明的世子,最终,像刚开始所有人所认为的那样,留在了郝京,成为质子。 可是当夜,疯疯癫癫的齐瀛却再次见到了白日里,坐在崇阳不远处的那个病弱年轻人。 他身上穿着朴素的布衣,身形消瘦,可是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 “齐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心甘情愿地在这里等死,还是愿意再去赌一把?” 疯疯癫癫的前任齐国世子,抬起了头,面目愕然。 “我愿意。” 此时此刻一个失去了希望,对齐国父母兄弟失去了所有信心的人,怎么会不愿意呢? 死亡,还是再次找到机会重生,任何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 因为齐国的三王子马上要回来,所以这阵子除了李国和赵国的独立,其他诸侯国倒是没有轻举妄动。 他们都知道齐国在等着自己的爱子回归,而后三国联合,彻底搅乱风云。 —— 此刻楚国,崇景这位真正开始参政的王后,这几个月,也终于给楚国的臣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政治政策,军事要塞,自有楚天山以及楚季旸部署。 但崇景,却在人才建设,以及提高人口数量一途上提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 他先是扩大了门客制度的考核。 原本门客制度是为了招揽一些特别的人才,他们很多都是被推荐而来,颇有学名,可是这一次崇景的制度之下,门客不再需要名人熟人推荐,而是变成了考核。 考核,对于真正有学问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次最大的机会。 没有门第没有推荐,只要有真材实料,便可入了楚王门客旗下。 门客是他们参政的敲门砖,但凡做出建设性的政绩或者是提出了有用的意见,便可趁机入朝为官。 原本的门客都由楚国贵族介绍,可如今连普通的士人也可以入仕,真正做到了选贤任能。 这顿时遭到了楚国守旧贵族的反对,当然,反对无效。 楚季旸为了配合崇景,抬高了新贵族的权力和地位,并且提拔了不少普通的士人为官,形成了一股与旧贵族完全抗衡的力量。 而楚季旸此人,更是毫无章法,毫无顾忌,他在楚国没有根基,也没有母族,也少有被旧贵族利益收买或者威胁。 所以他们这才发现,他们想找关系,让这个楚王和王后改变主意,都找不到。 当然,也有部分人求到了端云夫人那里,甚至以男宠诱之,皆被端云夫人怒之拒绝。 而楚季旸和崇景,更是情深义重的天下皆知,想找什么特殊门道也找不到。 第175章 他们这才发觉,这一代的楚王是真正没有弱点,不会被任何贵族和势力控制。 甚至连君王最怕的舆论,他们也毫不在乎。 与此同时,受益者却疯狂地成了楚季旸和崇景的支持者。 因为这个政策,甚至连其他诸侯国的不少人才都投奔楚国而来。 楚国一并收下,并且在调查清楚这些人以及家族没有违法犯罪之后,重新收入门户,分派户籍。 大批的人才开始涌入楚国,而其他诸侯国见状,纷纷效仿崇景的方法,扩招了门客制度。 门客制度之外,崇景的另外一条让天下震惊的措施便是学堂制度。 学堂以及学院,在之前基本上是为贵族而行的。 有一些贵族势力为培养人才,也会办一些学堂,一些寒门也想尽办法挤进其中,的确有不少有才之人出现。 而这一次的学堂,却是从楚国王宫开始,重新建立楚国学制。 崇阳选拔各类老师专业人才,大肆印发书籍,凡符合年龄者,无论富贵,皆可入学。 普通的民众有什么资格识字读书呢?这都是贵族才能做的事情,而崇景却在此时,给了楚国所有的民众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有钱之人可以去私学,可以找更好的老师,可以读更好的学校,但是没钱的普通民众,也自此可以进入楚国建立的基本学校,虽然条件不算好,但是每日授课,至少可以读书习字。 天赋好的学子,更有机会选拔入官。 这一举措下来,天下寒门学子,皆举目涕泪。 而第三项政策,则是真正源于楚天山学习的风月之道一途的生育。 崇景下发政策鼓励生育,凡生一子或一女者,奖一担粮食。 并且三岁之前,如若家庭入不敷出,无法抚养,便向州官登记,每日派发粮米,以确保幼童的存活。 这一举措,极大地鼓励了生育。 特别是对于穷苦人来说,能养活,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派发粮米,更是大大提高了孩童的生存率。 当然,此举是长举,并不能现在就看到成效。 可是,唯独真正有长远之计的人,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崇景的这个政策正是万世基业所在,因为人是国的根本。 只有人多民富,才能真正地让一个国家永存变得愈发强大。 也就在这时,天下无数人终于将目光从楚季旸这个冒出来的帝星身上,转移到了楚季旸娶的那位男子之上。 这位天子胞弟,在五王之争中能活下来的唯一一位大崇的王爷。 比想象中还要不凡。 甚至于能提出这样的政策,脑子怕不是有些恐怖。 而这时他们才惊恐地发现,什么好事都被楚季旸给捞到了。 什么娶一个男后,断绝子孙,名声尽毁与,根本就不存在的! 人家多聪明,即便明着造反,现在大崇也不管。 又得到了一位如此厉害的“贤内助”相助,简直不愁万世基业。 不少诸侯国,已经由鄙夷到羡慕了。 也在此时,天下所有人,终于认可了二人的婚姻,认可了这段势均力敌相互成就的婚姻。 第114章 天下皆知 此刻,赵国和李国正在等待齐国联盟。 所以宣布独立之后,大崇没来打他们,他们也不敢贸然出兵。 但是察觉到楚国的动作之后,却也突然明白了,此刻即便不用布阵打仗,但是新一轮的竞争,已经在各诸侯国起来了。 那便是如何招揽人才,如何让国家变得更为强大。 可是他们并不像楚国那么简单能大刀阔斧地变革。 在大部分的诸侯国间,诸侯王的利益和他们国家的贵族士族紧密相连,阔招门客,勉勉强强可以学一下。 可是让寒门学子读书,鼓励生育,扶持底层穷人,就极大地损伤了贵族的利益,甚至于当他们小心翼翼想提出效仿时,遭到了严厉的反对。 当然,他们也看清了局势,只能徐徐图之。 不过,借着机会,也暗自招揽了不少人才,颁布了不少选才措施。 除了这两个诸侯国,其他诸侯国亦是如此,人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这场由楚国而掀起来的变革,也逐渐地掀到了各诸侯国的政治舞台和历史舞台之上。 不少奇人异士,有才学之人,也真正地参与到了这乱世之中,他们想建功立业,也想名扬天下,更想抒发自己的理想和抱负。 出乎意料的是,六大诸侯国之间,汉国是唯一一个几乎将崇景三项措施全部学了去的诸侯国。 甚至于,除了崇景的这几项措施,他还颁布了无数项彻底改变整个国内局势的措施,这一系列凶猛的改革让原本富裕的汉国愈发昌盛。 虽然有动乱,但是汉国的王却比任何一个诸侯王都要心狠手辣,甚至于除掉了几个与他后宫妃嫔紧密相连的母族世家。 无数人佩服汉国国主的魄力,也有无数人去追崇。 不过,这场掀起来的大改革,大崇却也没有跟随,只是默默地在国内选拔人才。 因为比起别的诸侯国,其实大崇的氏族贵族更加紧密,也更加强势。 山主对于崇阳只有一个建议,徐徐图之。 他写了几十条政策,但都是那种润物细无声,从最低级开始实行的小政策,所以几乎无法被大家族的所看到,只当他们大崇的天子,用一点蝇头小利去讨好那群贱民打仗而已。 第176章 当然,山主的政策也绝对不会是一场轻风。 当这场风从底下吹到上层来时,他们才惊觉,这是一场狂风暴雨来临的节奏。 可是那时候,那些世家贵族明白时已经晚了。 —— “汉国?”崇景也收到了汉国模仿自己的政策,甚至出台了更为详细政策的信息。 “汉国为了变革,汉国的王都已经血流成河了,这汉王,倒是颇有魄力。”楚季旸难得夸人。 “我记得你之前在柳州的时候,曾经遇到一朋友吕铖,他说汉国粮米价格疯长,汉王的野心,昭然若揭,所图非小。” 楚季旸点点头:“的确,阿景,你可知邡町,他去了汉国。” 崇景面露惊讶:“原来如此,我就说汉国的改革怎么如此声势浩大,原来是有他在。如果有他在那不就不意外了,氏家和贵族并不是他的对手。” 邡町其实算得上是难得的人才。 整个楚天山帝师一脉,就只是有他一出师人,还有一个是年仅八岁的墨良,可想而知他是从多少人之中脱颖而出的。 楚天山的几位师兄弟,即便最小的墨良,也有其优势,其他人也在楚国表现良好,楚鹤亦是如此。 说实话,邡町离开,的确是一个大损失。 “他再聪明又如何,在我心中肯定比不上阿景。阿景,你不算楚天山之人,可是你提出的这几条政策,足以让你名垂青史了。” 王后干政,楚季旸给了他真正的权利,这也是他能够实行大刀阔斧政策的根本原因。 因为楚季旸支持,但凡崇景所要行的政策,楚季旸都不给他铺平了一条庄康大道。并且将道路上的荆棘全部斩去,将阻碍他政策的人全部解决。 所以世人皆传他这三条定国之策,改变天下,改变楚国,其实真正改变楚国的不是他一人,而是他和楚季旸的相互配合罢了。 他们二人相护相知,楚国自然愈发繁荣。 “那还不是楚王陛下配合得好。”崇景微笑道。 “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剩余的就交给其他人来做吧,最近也出现了不少能人,既然是能人,就自然不能让他无用武之地了。” 楚季旸握住他的手。 其实是不愿意看到一向闲云野鹤一般的崇景,却为了政治战战兢兢。 他记得没错,崇景的理想是当一个闲散的王爷,可是自从跟他在一起之后,他便再也无法当那个自由自在的王爷了。 特别是从他出现在朝堂上的那一天开始,崇景的眼中似乎更多了一种特殊的光芒。 那个光芒,让崇景与他并肩而行,不惜为他涉身进入天下局势,朝堂大局。 他既骄傲,更多的是心疼。 崇景明白楚季旸的心思,他摇摇头: “天下已乱,无人可以独善其身,即便我身在大大崇,当初没有遇到你,我也一定会卷进来的。但是站在你身边,我甘之如饴。何况每日都能见你,满心劳累便已消失。” 他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背负属于帝星的另外一半命格,不辜负楚季旸逆天改命的行径。 问玄机一事,他不愿意再去责备楚季旸分毫。 只是我不会让你失望,同你在一起,那些政务算计,似乎也变得有趣,也变得不再厌烦。 崇景的话是真心实意,没有半句虚假的。 正因为如此,楚季旸愈发觉得自己卑劣。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众人都道楚王给了崇景这位王后天下独一无二的宠爱和权势,可是不知道,真正纵着他宠着他的那个人却是崇景。 说天下权势,崇景作为大崇的景王爷,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便他当做楚王,地位也绝对不弱于他。 如若他有心要权势,大崇天子,他那位兄长会给他足够多的权力和地位。 又说性情,但凡和崇景多相处之人,必定会为其折服,即便当初冷冰冰的自己,也是如此。 而他虽面容昳丽,却让人望之生寒。 他的手上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与污秽。 那人却风清月朗,问心无愧。 所以崇景要离开的那日,他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如果有一天崇景真的要离开,他该拿什么留下他? 他没有借口,没有理由,也没有任何的优势。 唯独有情之一字,设座囚笼,将自己圈得进去,将那人心甘情愿,他也将不断地编织这个囚笼,让崇景永世不得挣脱。 他共享命格,册封王后,为他以身替毒,为他逆天改命……他所能做的唯有用情之一字,以及真心,让他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身边。 每日想起这些,他总觉得自己卑劣。 而崇景却恍若不知,一切皆为他,甚至为他走入朝堂,这样的深情,填满了他整个内心。 那股难言的占有欲,日复一日的旺盛。 离不开崇景的是他,害怕的人,也一直是他。 所以他放大了崇景的功绩,让天下人皆知崇景。 他不是自己的王后,比起自己的王后,比起楚王的宠幸,他更是崇景,更是有才有德,该名垂青史之人。 路上吟唱着王后才德的歌谣,乃是他亲手所写,天下皆知的名声,也是由他传颂而起。 当然,这一切都不能让崇景知道。 第177章 他侧身亲过崇景的唇,日日夜夜,从未有过任何疲倦与厌烦。 似乎永远都不会够。 缠.绵的亲吻之后,崇景一如既往,面色微红,耳根泛红。 楚季旸久久地凝神,看着崇景: “阿景,我知道。” “不过,最近你的确是要放下些政事了,否则……也未免太忽略我了,我的王后。” “阿景都未曾察觉吗?有几次,你甚至比我还晚归寝。” 他语调微低,甚至还有几分委屈之感。 崇景瞧见这样的楚季旸,简直心都要软了下来。 他是为了爱人愿意去与他并肩而行,可没想到却为此而忽略了爱人。 他面色微红: “我错了,那明日,我们抽空出宫游玩如何?” 宫廷里面繁花如锦,但是他们早已逛腻了,何况如今一大半的院子好像依旧在修缮,也无多少趣味。 “不过除了此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阿景你莫忘了。” “何事?” “阿景,你的20岁生辰就快到了。你的及冠礼,我们不回大崇,就在楚国举办,如何?” “实在不行,我将皇兄也邀请来此?” 崇阳为了前事自知理亏,对于崇景没有来郝京之事绝口不提,反而来信中颇为自责,崇景知并不是崇阳本意,自然放下内心芥蒂,所以那件事便结束了。 不过崇阳如今是崇景唯一的亲人,按理来说,大崇依旧还在,崇景的及冠礼应该去往郝京才对。 不过……崇景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点点头:“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及冠礼而已,在楚国就可。如今李国和赵国已经宣布独立,其他诸侯国也蠢蠢欲动,战事一触即发。兄长大概也犯愁着,就不必请他亲自过来了。不过,我可还记得,楚王陛下可是答应要亲自为我取字的。” “不曾忘,不敢忘,我日夜查阅古籍典书,已经有了与阿景最为相配的字。我已经派礼官去准备你及冠的事宜了。” “又何必兴师动众,而且现在还早。”崇景摇摇头。 “阿景的及冠礼,自然要是最好的,须得提前准备。何况那也将是阿景的生辰,你在我身边,第一个生辰。” 楚季旸轻轻一笑,眸眼中无尽期待。 听到楚季旸这么说,崇景亦是生出了几分期待之感。 第115章 广邀天下 齐国都城临渊。 翘首以盼之下,那位受尽宠爱的三公子齐泓的马车,终于从郝京千里迢迢而归。 齐溯这个新任世子,亲自在城门口相迎,为他接风洗尘。 马车被掀开。 一张惊喜的面容随之迎来。 “三弟,你终于回来了!” 迎接之人玉带束冠,身上穿着世子的冕服。 春风得意,才貌双全,正是齐国新任的世子齐溯。 他的上任简直深得齐国齐王和王后的认可,深得大齐百姓臣民的认可。 可是不知为何,齐溯顿了一下,因为他分明在自己这位弟弟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冰冷的疏离和厌恶。 他顿时一愣,对方却说道: “恭喜二王兄终于登上世子之位。” 虽然是恭喜的话语,但是齐溯分明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等到再回头时,对方却已然恢复了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不对劲,难道是因为这次的遭遇让齐泓新生了愤怒吗? 想也是,自己这个三弟从未吃过苦,一朝惹到了楚季旸和崇景这两个狠角色,又被关押在了大崇数月,怕是吃了不少苦。 齐瀛已经是废子,那么他登上了世子之位,唯一的威胁有可能的便是这个三弟了。 他爱好美人,喜欢享乐,而且被双亲宠溺无度…… 他虽然如今只有这么一个弟弟,但是如果对方真的已经生出了异心,那他也不会留。 当然,不出意外,他就这么一个弟弟了,能不做到那个份上,他是不会到最后一步。 接风洗尘之后,齐国王宫举行了盛大的宴会,齐国王后甚至抱着齐泓痛哭了一番。 可是觥筹交错,有无数他喜爱的美人和珍馐美食为他庆贺,可齐泓却不曾露出笑颜。 “我在大崇的监牢之内遇到了王兄,他在郝京生死未卜,我们这样寻欢作乐真的没问题吗?” 他的话让整个宴会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齐王皱起了眉头:“如此无用之人,你别提他了。” “除此之外,我更是给了你一个惊喜。” 俊美的白衣才子杜阂源,风度翩翩,一向君子风范,对着他露出了从前的痴迷笑容。 没想到杜阂源被赶到齐国,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居然化险为夷,如今更是被齐王当成了礼物,送给了自己小儿子。 齐王自以为“开明”,毕竟大崇天子都为自己皇弟赐婚男子举行婚礼,自己最宠爱的孩子,不过是玩美人,不管男女,只要喜欢就好。 这等宠爱,当真天下少见。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齐泓依旧居然没有丝毫喜悦,反而是突然间吐了起来。 杜阂源顿时脸色大变,面如死灰。 他的谎言,还是被戳穿了! 既不得齐泓喜爱,杜阂源虽然有几分才名,但终究,齐王还是因为他的欺骗勃然大怒,立即拖下去赐死。 第178章 齐泓没有丝毫变色,脸色冷酷。 于是,这场宴会之后,所有人都知道,齐泓遭遇不幸,至此性格大变。 不过,齐泓之宠,至此天下皆知。 诸侯国王子,皆无法与之相比。 而也就是齐泓回到齐国的那一日,齐国也瞬间宣布独立于大崇,至此不再受大崇的任何召令和管理。 甚至于口出狂言,发出了一道讨伐令,要求大崇归放前世子齐瀛。 天下没有人认为齐国是真的想要一个被废弃的弃子的。 这道讨伐令,无疑是齐瀛的催命符。 但凡齐王和齐国对这位前世子有一点怜悯之心,也不至于齐泓归来的当日就发出讨伐令。 他们已经等不及了,他们的野心等不及了,不会为这个弃子有丝毫的停留。 天下皆惊。 看来距离三大诸侯国讨伐大崇已经不远了,大崇危矣! 可消息传回大崇,山主与大崇天子正在对弈。 听闻此消息,山主却是大笑了起来: “陛下,这是天助我大崇!齐国,距离亡国不远了!” 大崇天子本该面对着亡国危机,此刻亦是一脸淡然。 “山主实在是神机妙算,孤佩服!如若这次齐国灭亡,我封山主为国师如何?” “不不不!” 面色惨白的山主,刚刚还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此刻却是有几分慌神的咳了几下。 “陛下你可得给我留一条退路啊,我还想着回楚天山养老呢!等天下平定了,我还要留着这把病骨头回去呢!这国师之位,还是留给其他人吧!” 大崇天子只得微笑应对,但其实心里却在微微叹气。 其实就是这种无欲无求的人,最不好对付,他不要地位,不要财富,也不要美人。 如果不是那一跪,不是那道信物,他甚至想不出自己能用什么办法,把他请下山来协助自己。 即便是天子,亦无可奈何。 —— 楚国王宫。 楚国自然也听到了齐国独立的消息,如今三大强大的诸侯国接连独立,并且这三大诸侯国还是心知肚明早就的联合那种。 一旦他们的联军出发大崇,必定要殊死一战,按照如今的兵力来计算,大崇必败于三国联军之下。 简直就是要即将亡国。 不过作为大崇天子的胞弟,崇景此刻却一脸淡然。 并不是他不担心大崇,不担心王兄,而是,他已经知道了内情。 楚季旸在传出齐泓归国的消息时,就猜测回去的齐泓可能是齐瀛。 他刚开始还不信。 直到楚季旸真的将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才震惊无比。 原来楚天山真的有邪术,能让另外一个人完完全全的伪装成为另外一人。 何况,还有那场洗尘宴上出现的杜阂源。 杜阂源直接身死,齐泓不动声色,足以说明回去的根本不是齐泓。 所以只要齐瀛。 “山主这个时候劝天子放归一人,绝对不可能只是为了要一个无关紧要的城池,即便要了那个城池,也对于齐国的国力无损。” “所以这只是虚晃一招,让齐国放下戒心的一招而已。” “而这个选择,如果你是齐瀛,你会恨吗?” 恨,怎么不会恨呢? 两个儿子的待遇天差地别,一个随意抛弃,沦为质子,生死不管。 另外一个却是捧在手心,从小受尽宠爱,并且齐王为了他拖延了自己逐鹿天下的步伐,甚至还愿意用一座富裕的城池来换取他。 但是齐瀛你,齐王毫不犹豫地选择将齐瀛留在大崇,当做质子。 轻而易举就放弃,甚至剥夺他最后拥有的世子之位。 帝王之家虽无情,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如果只是单纯的抛弃他,齐瀛但凡有些许气节,和作为一个世子的风度理智,就会虽死无憾。 可是呢,当他知道父母可以放弃他,却不愿意抛弃他的弟弟,却宁愿为了弟弟损伤齐国的野心,那股怨恨才会彻底膨胀。 齐王夫妇对于齐泓愈发宠爱,愈发骄纵,那每一分每一秒的煎熬就会化成利刃,扎在齐瀛的心里。 他不聪明不要紧,只要他还有情绪,只要他会妒忌,只要他会将那股怨很膨胀。 那便必定会化成最厉害的毒药,将齐国从里到外,毁于一旦。 而至于如何对付齐国,那位聪慧无双的山主必定早有计划。 楚天山对于人心的把控简直可怕。 还好不是敌人。 不过崇景觉得自己就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如此阴损的可怕招数。 难怪说得楚天山者得天下,而楚季旸这个帝星,得到了诸位师兄弟的辅佐,得到了楚天山的认可,不可不谓运势斐然。 楚季旸猜得没错,就在三国要召集军队组成联军之际。 齐国出事了。 家宴之上,先是齐国和王后双双吐血而亡。 齐泓突然动手,刺杀世子齐溯。 齐溯勉勉强强逃过一劫,但依旧被他那位好弟弟捅了一剑,受了不小的伤。 这也正式拉开了两位世子之间的斗争。 其他两个联国简直反应不过来,不是说好先把大崇给解决吗?怎么齐国自己先内讧了? 第179章 而且联军的核心是齐王,他有魄力有胆有识,一代枭雄怎么就突然间就死了? 当然,真正的真相谁也不可得知。 因为齐溯和齐泓都纷纷把齐王和齐后的死归咎于对方,说对方狼子野心想篡位。 但是国君已死,必立新主,各个贵族纷纷游走在两个王子之间,极其为难。 一个是名正言顺的新任世子,另外一个却是齐国和王后最为宠幸的孩子,他甚至拿出了一份齐王的诏书,一旦他有什么不测,就由齐泓继位。 这分明就是说齐溯功高盖主,太过优秀,所以齐王对他有所戒心。 当然,有戒心必然是有的,毕竟齐王还身处壮年,哪里会希望自己儿子的风头完全盖过他。 但是齐溯是他最认可最满意的继承人也是真的,也是真心把他培养成为下一代的齐王的。 可是真相只掌握在少部分人的眼里,齐泓拿出了诏书,就直接将齐溯打成了反反叛篡位,不忠不孝不义一流。 齐国懂礼法,贵族更加,所以反对者无数。 特别是齐王的那些死忠亲信,更是因此放对世子齐溯,支持齐泓。 毕竟齐溯才刚刚掌权,根基不稳,朝堂内基本上都是齐王的人,而他们绝对不会拥护一个不忠不孝杀父噬母的人! 当然,齐溯百口莫辩。 这才明白,从齐泓归国的那时候起,他就陷入了一个深渊陷阱之中。 所以至此,齐王最宠爱的儿子齐泓,此刻居然连接了一股不小的力量,足够与这位新任的世子抗衡。 当然,不管他们最后谁鹿死谁手,齐国的这股内乱是绝对停不下来了。 所以召集的联合军队自然就停了下来。 而赵国和李国则是一脸尴尬,粮草兵马全部准备好了,本来可以名正言顺的打地盘了,可这会儿却突然之间停了。 此刻只有两国联军,如果去攻打大崇,只有五分的把握,而且一旦楚国出手,与大崇联合,他们就五分的把握也没有,只有三分。 这让他们再次犹豫起来,想先等等看齐国最终的态度,当然几乎在同时,他们也在游说其他诸侯国独立组成联军,诛杀天子。 当然,这都是需要一个过程。 但是三大诸侯国联合的危机,却已然暂时解除了。 知晓内情的少部分人在感叹大崇的手段。 难道大崇的运势依旧吗? —— 又几月之后。 齐国依旧内乱,齐瀛和齐泓水火不容,纷纷涌立自己的势力,甚至可笑到两个人都称王。 但是一时半会却也干不掉对方,倒是把一个好端端的强大诸侯国搞得乱七八糟。 所有人都明白,齐国至此没落了。 忙于内斗,不顾国家兴盛,将好端端的稳定体制搞乱,只会走下坡路。 其他诸侯国感叹。 却也变法改革,追求人才,做富国强兵之策。 楚国,此刻在吞并韩国之后,已然成为如今的六大诸侯国之一。 甚至如果其他诸侯国不联合,楚国甚至隐约要位列第一强大诸侯国。 如果楚国反了就好了,大崇是绝对会亡的。 可惜了,偏偏楚国那位聪慧过人的年轻王者,对于大崇天子的胞弟情深义重。 王后之礼,废除后宫,给予和王同等的权利。 如今更是为了给对方办一个及冠礼,惊动了整个天下,邀请了几乎天下所有有权有势之人,汇聚楚国。 这热闹谁不想去呢?谁都想试探一下楚国的态度。 于是,不管是敌对的也好,不管是偏远地区的小国也好,总之,一个又一个诸侯国允诺参加。 不知不觉间,楚国居然有万国来朝的意味。 而新一轮的风暴,已经由郝京转移到了楚国的王都楚城了。 第116章 及冠前夕 二月初十,微凉。 整个楚都不知不觉间,洋溢着一股热闹喜气的氛围。 因为三日后,将是他们楚国王后崇景的及冠之礼。 楚国大开城门,无数诸侯国,被邀请之人,日夜兼程赶来。 不过,楚国如今只要是外来人,几乎人人身上都佩戴一个铜石板。 同时还用图案和文字区分开了每个诸侯国的人。 当然,你也可以不带,但是如果巡查者察觉到你可能是外来者,不按规定佩戴身份牌,被查到将被永久赶出楚国王都,并且给予重额罚款,所以大部分人,根据身份牌一眼就能认出他来自于哪里,这也减少了治安事件。 这也是楚季旸为了楚国王都安全特意出的新规。 如今楚国强盛,有不少能人异士也赶来投奔,这一次崇景的及冠礼,楚季旸广邀天下权贵,更是风云迭起,无数的诸侯国前来试探楚国的口风。 当然,诸侯国的确是想让楚国和大崇彻底撕破脸。 偏偏,楚王对于这个王后太过宠幸了,而王后崇景的一系列措施又极大地促进了楚国的民生以及各方各业发展,所以深得楚国人的爱戴。 甚至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把王后放到了和楚王同等的地位,这样根深蒂固的认识,诸侯国要想挑拨离间,甚至利用舆论把崇景赶出去,几乎不可能。 所以,其实如今杀了崇景,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崇景本身武艺高超,随行又有无数的死士,所以刺杀难度极大增加。 第180章 为了几日后的及冠礼,楚季旸和崇景也是准备的十分充分,或者说楚季旸单方面要将这场及冠礼办的史无前例。 声势浩大,比他封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渝宫内,两人的寝宫。 崇景正在……恩,试衣服。 楚王陛下不知为何有了如此爱好。 楚国王宫内,因为没有那么多后宫之人要伺候,所以宫人人数减少了很多。 而同时增加最多的却是吃食以及刺绣裁衣之类的宫人,楚季旸甚至专门寻了一批有名的绣工进来,专门为他的王后量体裁衣。 而正因为如此,崇景原本一向按旧礼,极其端庄的王后服也改变了不少。 由原本的深色系变成了一些款式简约但又不失端庄的浅色。 “王后服”,如今已经完全和女字不沾边。 崇景的身量已经差不多定型,这一年以来他也长了不少,身姿愈发挺拔如玉,加上那些专门为他定制的衣服,显得愈发容貌出众。 加上他这大半年或多或少参与了政事,所以身上比之前少了几分散漫,多了一股不可言喻的威严。 翩翩君子,贵气如玉,每每这个时候,那些宫人都要感叹他们王后和楚王简直太配了。 楚季旸的容貌过于精致,散发着一种锐利的锋芒,加上气场冰冷威视极重,他们甚至不敢直视,可是这个崇景这个王后却如同月亮一般,月华美丽,又平易近人,所以比起欣赏他们楚王那张冰渣子脸,他们更愿意偷偷摸摸的看一眼崇景,眼中冒泡。 为了这次及冠礼,楚王宫的绣工提前了几个月就开始准备。 足足做了上十套衣服,不为什么,就是为了选出最合适的那一套。 崇景对此表示了抗议,但是抗议明显无效。 他们二人也没有什么奢侈铺张的浪费,只不过在吃食上讲究一些,如今楚季旸难得的有爱好,如果连给自己的王后多做几套衣服,都是什么铺张浪费,那他这个王当的也太无趣了。 楚季旸甚至笑言——大多王者宫中妃妾子嗣众多,他什么都没有,宫中唯有他们二人,还有端云夫人,他们的开支,对比其他王宫,简直少得可怜。 衣服都不用做,那些绣工就该被赶出宫了。 崇景对此,大感无奈。 行吧,楚王陛下,的确该有些俗世气息。 否则高高在上,一心为国,就如神如佛了。 此刻崇景身上换上了一身月光色的衣袍,里衬莹白,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摆动着衣服之间,布料上甚至泛起光芒,宛如月光一般。 衬得崇景宛如仙人。 但是布料虽然华美,但衣服领口以及收边处又绣上了金线,给这个如同月华一般的衣服平添了几分稳重与大气。 楚季旸点头:“这套似乎不错,材质名为月华锦,丝线由蚕丝蛛编织,用特殊的花色染织,在日光下更是闪闪发光。如若阿景穿着这套衣服行及冠礼,必然引得天下注目。” 崇景摆了摆宽大的衣袖。 “你不觉得过于繁重了吗?太过招摇了,君从,我十几岁的时候都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如今我好不容易及冠了,我觉得该穿稳重一点。” “翩翩君子,如松如玉,怎么会过于招摇呢?我阿景本来就是璀璨夺目,如今天下各国来朝,自然是越华贵出挑越好。” 崇景坚决表示反对——他感觉自己要变成了一只蝴蝶了! 楚季旸轻笑,却是亲自给他换上了另外一件。 这一件是一套黑色的衣服,黑色的丝线和金色的闪耀,按着复杂的纹路编织在一起,依旧繁重漂亮,但是比起刚刚那一件,的确多了更加稳重。风格也完全不同,又加上了楚地的束腰,更偏向于楚地的风格。 楚季旸眼前一亮:“这套也不错。” “就是有点重。”崇景坐了下来。 “算了,三日后我便随便拿一套吧,也没有必要在今日就选好。” “一切细节自然要提前选好,那日阿景穿什么,我必定穿同色系的衣服。” 崇景:“……” 他怀疑楚季旸是有什么爱好?绝对不是单单的给自己选衣服。 果不其然,楚季旸再次帮崇景理了理领口。 白皙的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崇景修长的颈脖。 “阿景,其实你穿哪一套都好看。其实我并不愿意如此张扬的,但我的阿景好像长相越来越出众了。” 他真想把人藏起来。 可是不行,他是要和他一起并肩而行的。 他广邀天下权贵,就是要让天下都明白,自己选了一个多么优秀的人。 他要让天下流言蜚语断绝。 至此,无人与他般配。 他漆黑的眸眼中,掩下了无穷无尽的占有欲。 在崇景的耳尖再次变成红色之际,亲了过去。 很快,屋内就响起暧昧的亲吻声。 不多时,他的王后已经青丝凌乱,衣衫不整,双腿发软地靠坐在椅子上。 崇景算是明白楚王陛下为什么要将宫人赶走,亲自给他他换衣服了,明显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行不轨之事。 而这些日子,即便没有做到最后一步,楚王陛下的调.情手段却是越来越高,每每都让他招架不住。 不明白,如此了,那做了和没做有什么区别了? 第181章 难道就是要以守孝的名义,气死在天上的先楚王? 不过不得不承认,每当这个时候,楚季旸那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热情,那惊心动魄的美貌,都让他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所以他很配合。 偶尔也会调戏一下楚王陛下。 毕竟工作和政治之余,这些小情调也必不可少。 不过他终究还是比楚季旸少了几分强势,性格要温和一些,或者说没有对方那般强势的占有欲。 所以趁着他脑子一片空白,沉浸在情.欲之中的时候。 楚季旸轻轻凑近他耳边,带着喑哑的声音: “阿景,就穿那件月华锦吧,我很喜欢。” 这个声音简直诱惑无比,他没有丝毫的抵抗能力,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 “好。” 好像从见这个人的第一面起,自己就完全被他压制掌控。 他会不自觉的答应他任何问题,特别是楚季旸但凡软下语气,但凡用那双摄人心魂的眸子,满眼情深地看着他时,他想到了话本中的一句话——命都可以给你。 就这样,被美色迷昏了头的崇景,才惊觉自己答应了要穿那件张扬华贵的及冠服。 “我可以反悔吗?” “阿景,我想看。” 就这么一句话。 崇景心里反对的念头再次消失。 好吧,想看就看吧。 反正他们做的事情已经够张扬了。 穿一件衣服,应该也没太大问题吧。 “不过,白日里就罢了,夜间我还是要换一套衣服。” “好,那夜间,你便穿这件绣金龙的黑袍,阿景穿这件衣服时也别有一番风味。” 就是此刻,崇景有一丝宛如成熟稳重的王者气息,被他轻而易举的掌控。 崇景:“……” 要是那些宫人看到他们冷若冰霜的楚王陛下这幅样子,怕不是幻灭了。 —— “来人拿着大崇的信物,说是王后的故人,并让我等尘上一封信。” 信封被检查没有任何的毒药和暗器,才被拿到了崇景手上。 熟悉的字体逐渐呈现在面前。 “是王兄的信,还有……晏安。” 楚季旸顿时眉头微皱,等到下人离开之后,不动声色的靠近崇景,扫过了那封信。 “没想到他居然要亲自前来,如今大崇的将领已经很多了吗?” 崇景知道他吃郑晏安的醋,但是却并不了解两人私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也交过一回手。 他还以为自从上次救了郑晏安之后,两个人已经毫无芥蒂了。 难得有故人好友而来,并且由于他的王府长时间无人,无需特别治安,伏羽没忍住终于要来了。 崇景的心情分外的好,急忙派人将郝京来客请了进来。 郑晏安愈发成熟稳重,身上还有些沙场血腥。 有大半年没见的两个人,结结实实来了一个拥抱。 最终,还是在楚季旸冰冷的目光中放开来。 “拜见楚王。”郑晏安给楚季旸行了一礼,随后又呈上了天子的书信。 “陛下不能亲自前来,为表遗憾,所以亲自给景王爷取字,并且书写了及冠祭词。” 虽然崇阳也想来,不过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来可不是小事了,楚国此刻又混乱,万一发生点什么事,这天下就乱了,他贵为天子,怎么也无法如此以身犯险了。 所以他特意将郑晏安腾出来,一是为了让两个旧友相见,二更是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 只是崇景其实早就从崇阳之前的书信中得知崇阳不可能来的。 不过,他记得他明明拒绝了王兄给自己取字,怎么又取了一个? 楚季旸此刻随着楚国的实力增强,地位也水涨船高,虽无宣布独立,如今天下皆知大崇和楚国等诸强大的诸侯国,已经是并列之势。 换句话说,如今楚王楚季旸的地位,不比大崇天子低。 “不必了,阿景的字我早就取好了。” “可按年份上来算,楚王你甚至比阿景的年纪还小,取字该是长者赐福才对。”郑晏安客套了一句楚王,但可没有丝毫相让。 眼看这两人要争执起来。 崇景笑着打断了这个话题:“皇兄有心了,不过我的字的确是我主动要求君从帮我取的,你们一路过来舟车劳顿,我们先安排晚膳吧!” 第117章 行冠礼,赐字 难得故人过来,崇景十分热情地让膳宫准备了一大桌子的酒菜。 不过主客有别,加上身份在那里,宴席上还是只有楚季旸崇景和郑晏安三人。 伏羽等一些郝京旧部,则安排了另外的地方。 此刻,崇景穿着楚地束腰的长衣,身形也已经与之前的那个少年变化了不少,变得更加成熟。 虽然容颜,依旧可是不经意间却透露出与之前不符的威势。 这是属于上位者的威势。 或许崇景自己不觉得,可是不知不觉间,他早已变化了许多。 可当他再与郑晏安说起话来时,却依旧是那个青梅竹马脾气好没有架子的好友。 让人既陌生又熟悉。 郑晏安举杯邀请:“阿景,数月不见,恍若隔了几年,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怎么会呢?我觉得我没有什么变化,不过衣服有些楚地的风格而已。你来尝一尝,这是楚国的特色富贵酿肉丸,还有这是这边专门的一种青菜,名为青箕……” 第182章 崇景热情无比。 似乎再次回到了郝京,他们一起去酒楼品鉴各种美食的时候。 一年之间,发生了太多。 当初那个闲散的少年,成了“王后”,他也从京中贵子,成了真正的将军。 不过郑晏安的回忆,很快就被楚季旸打破了。 “陛下给了郑将军多少时日呢?” “给了我半月之期,包括来回路程,我刚好可以待到阿景及冠礼完成之后,便离开了。”郑晏安回道。 崇景微微叹气:“如此匆忙,我还想着让你多呆些时日呢。不过也能理解,如今天下局势不行,各国指不定哪天就抽风开战了。” “阿景,我看你在这里已经待了许久了,今后还会回郝京吗?” 郑晏安的话,一问出口就后悔了。 因为他分明感觉到了崇景微微的犹豫。 郝京可是崇景活了快二十年的家,怎么就因为一个男人而不回去了呢? 郑晏安回忆之前的岁月,心里酸楚无比,只得大口饮酒。 “自然会回去,皇兄在那里,我肯定要回家探亲。” 是探亲。 崇景说道:“不过如今楚国事务繁忙,天下又不太平,我到底已经有了家室,并不能像之前一样为所欲为了。” 他看向楚季旸,眉眼之间说不清的情愫与爱意涌动,外人无法插足半分。 郑晏安看得清清楚楚,自己这位竹马,早已被人蛊惑,沉溺情爱。 崇景又转向郑晏安: “对了,晏安,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可曾娶妻?即便我不能赶回来,你也得给我发封邀请函告知,我肯定要给你准备一份重礼!” 郑晏安立刻露出苦笑:“如今天下战乱,我又常年带兵,何必耽误佳人呢?” “说得也是。”崇景倒是理解。 到底身份有所不同,两个人说话虽然熟了不少,但是依旧隔了一层薄薄的雾,何况楚季旸又一直在身边,有些话,郑晏安根本就不敢开口。 直到夜色渐深,崇景已然喝醉了。 他几乎很少喝酒,更不用说喝醉。 可想而知,他对于郑晏安的到来是高兴的。 郝京十几年的时光,并不是几个月就能忘掉的,他那些亲朋好友,他所有的足迹,他年少所有的时光。 都是无法遗忘的。 何况,景王府里还有一大群人等着他。 想到这里,楚季旸再次有些心疼。 终究还是亏欠了他。 他将能抱到床上,沾湿温水细心地给他擦洗着脸颊。 崇景却似醉非醉地醒来,他撑起下巴,醉眼蒙眬,脸上酡红。 他伸出令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楚季旸的手:“君从,你到底给我取了一个什么样的字呢?能不能透露一点?” 居然还记得套话。 楚季旸侧身去亲他的耳尖,温热的呼吸打在了他的耳朵上。 “等后日,你自然就知道了。” 崇景拉住他的衣服,看着他,显然还是不死心。 这幅样子把楚季旸逗乐了。 他干脆就着衣服和崇景躺在了一起,转移了话题:“阿景,你想家吗?你想回郝京吗?” “想。” 崇景歪着头看着楚季旸,他并没有说谎,而是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比起郝京,我更想待在你的身边,我终究还是长大了,即便在郝京,我也不能总是跟那些旧友黏在一起,也不是总能黏在皇兄的身边。大家都成家立业了,大家都逐渐走远了……而我很幸运,现在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每一天都很充实,而且很幸福。” 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一下楚季旸的脸。 “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有吃有喝,有喜欢做的事情身,边还有你,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等到天下平定了些,我们自然有时间回郝京探亲,是吗?” “是。” 楚季旸最爱的就是崇景对他的坦诚。 每当这个时候,他的心都会被填满一般。 就算把整个天下给他,把自己的一切给他,他都依旧不算满足。 他侧过身来亲吻崇景的唇。 “好,那我们尽快让天下平定,那时候,我们想什么时候回郝京就什么时候回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 第二日,继续准备,确保明日一切礼节仪式万无一失。 而崇景难得给自己放了一个假,带着伏羽和郑晏安准备去楚城逛一圈。 而楚季旸有些要事安排,所以只能由着崇景几人一起去了。 中间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崇景在楚城买东西时,被一个小姑娘认了出来。 甚至还把郑晏安当成了微服私访的楚王陛下,惹得了不小的震动。 不过让郑晏安震惊的是,这些楚都的百姓,虽然认出了崇景,无数人好奇地探过头来,但却并没有因此发生什么混乱。 反而是有无数的百姓邀请崇景去自己家摊位免费吃东西,想送他各种礼物。 甚至有感恩戴德地来下跪,表示受到了崇景政策的优待。 崇景在郝京时,虽然大家对他尊敬,但只是地位上的尊敬。 可是在这里,郑晏安深切地感觉到了另外一种形式,那就是爱戴。 也深切地感受到了崇景在楚国的名望,并不亚于楚王。 第183章 如今楚国人民都已经对这个男王后完全接受。 而这种百姓的爱戴,难得而又真诚,这也难怪崇景并没有在楚国表现出不适。 不过他身份暴露之后,就并没有那么好离开了。 很快就有两波视死如归的刺客来袭,幸亏最终还是有惊无险的避过了。 但是崇景还是结束了今日的安排,只能草草地回了王宫。 “其他诸侯国的来人太多了,此刻又是风口之上,所以难免的。”崇景解释道。 其实楚季旸已经做了太多的布置了,无数人想要两个人的命,但楚国王宫已然固若铁桶。 今日临时起意出去,没想到刺客还是闻声而来,也是无奈。 毕竟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刺杀,甚至还让郑晏安也动手,颇有几分尴尬。 “不过,到底不安全,阿景,如今你已经站在诸侯争霸的明面上了,你又涉及楚国和大崇的关系,一旦你出事,楚国和大崇那个不存在的契约便会立刻消失。这世界上想取你性命的人太多了!” “我明白,所以我很惜命,为了天下,也为了大崇,也为了楚国。”崇景面色严肃。 崇景虽然让一同出去的人瞒着楚季旸。 不过,楚季旸还是收到了崇景遇刺的消息。 他坐于王座之上,面如寒霜:“可查出幕后指使者了?” “很多证据指向,似乎和汉国有关,不过,正因为如此,反而值得怀疑。” 楚季旸当即否认:“那便首先排除汉国,邡町要刺杀,没有把握绝不会动手,也绝不会露出如此明显破绽。何况,他也不敢。” 邡町了解他,动了他的逆鳞,楚季旸必定发疯,不顾一切对付汉国,而此刻的汉国,必死无疑。 所以汉国倒是最没有嫌疑的。 “可是,谁敢把锅扣到汉国身上呢?” “赵国,李国。”楚季旸神色冰冷。 —— 及冠礼,按大崇皇室礼制,更加复杂。 加冠三次,代表成人,参政,祭祀。 而显然后两项,崇景都已经参加了,所以这一次的及冠礼,最主要的是代表他已经到达了年龄,真正需要承担责任,可以束冠。 所以祭器,加冠,赐字,拜长,便是这一次及冠礼的主要流程。 祭器,则祭书,艺,兵,粮。 祭器最高规格者,鼎也,五谷,十八般武器,六艺之物。 自古以来只有天子或者是未来的天子及冠,能选用最高级别的祭器。 所以当来宾看到祭器之物时,皆脸色大变。 楚季旸贵为楚国国君,只差楚国一个形式上的独立,楚季旸勉勉强强可称之为天子。 可崇景说到底是王后,一个王后及冠却是用天子之礼器,这到底也说不过去。 可是楚国的礼官,摆礼器时的典官却一言不发,他们神色庄重,甚至在场之人包括楚国的臣民、贵族、氏族,见之僭越的礼器,却面色如常,无一人反对。 其实就如同上次封后的典礼一样,楚季旸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但凡事没有觉悟,依旧古板,见不得崇景使用最高祭礼之人,几乎全部被关押了起来,贬废的贬废,驱逐的驱逐。 剩下之人,无不都是只能接受或者是真心实意接受之人,又有何人会在此时提出异议呢? 何况,如今的楚国王后崇景早已参政,并且做出政绩,受人爱戴,在他们的心中无异于第二个王者,能与楚季旸并列,所以他完全有资格接受天子等级的祭礼。 也就在这时,崇景才突然明白,为什么楚季旸坚持一定要让他在楚国举行及冠礼。 因为唯有在楚国,他使用这些最高等级的天子祭器时,才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如若代大崇在郝京,他皇兄在此,国不可有二君,这是对天子,对他兄长的藐视以及挑衅。 而在这里就行了,楚国国君楚季旸亲自为他准备冠礼,无论如何盛大越矩,皆无人敢反对。 他回忆着昨夜,楚季旸在他耳边所说的——我的阿景,自然一切都要最好的。 他便瞬间眼眶微红。 他不在意世俗礼节,但不可谓他的心思。 既然如此,他又有何不可受? 他穿着那耀眼的月华锦礼服,徐徐走出。 那一瞬间,来宾礼官,在场一切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面目俊秀的青年,褪去了脸上那般少年稚气,长发如墨挺拔如竹,让人离不开目光。 他身上的月华锦在阳光的照耀下,闪耀得如同镶嵌起星辰,璀璨夺目,但他面容如玉,却并未被衣服掩盖分毫的光芒。 他步步正礼,徐徐向前,不紧不慢。 犹如从天上走来。 他神色肃穆,庄严地稽首叩拜。 礼官肃穆而悠扬的声音随之响起。 “今有少年,二十而冠,是以成人……祭鼎,以参国事矣,胸有天下,定国之能……祭兵,武艺威严……祭艺,灼灼君子,六艺悉知,传杨天下……祭粮,关乎民生,天下富足,一生遂安……” 随着那个声音,青年一次又一次地拜祭器物。 接受着来自天上的赐福,至此,有大志,有大富,一生安平,天下扬名。 这便是最高等级的祭器之礼,他将名垂青史,载留史册。 第184章 而下一步,终于到达加冠以及赐字的环节了。 往往都是长者赐字,可是由楚国国君楚季旸,崇景的“夫君”赐字,似乎也并不违和。 看着那人比之前愈发耀眼,看着属于自己的青年慢慢地走来。 楚季旸的万千情绪都掩在了微风之中。 他亲自为他加冠,双手将他长发挽起,将白玉长冠加于头顶。 那张俊秀的容颜自此彻底地展现在他面前,比起长发流淌更加多了几分成熟稳重以及威严。 愈发让人离不开目光。 楚季旸直视那双漆黑的眼眸,庄严诉词: “现有君子,容颜如玉;现有君子,温文儒雅;现有君子,心系天下;现有君子,及此冠礼……有之天下安宁,楚国安宁,王之心安,赐绥之。” 乐只君子,福履绥之。1 他是他心目中的君子,无人可及。 只要有他在天下安定,楚国安定,他的心也随之安宁。 他目光所及,放在他身上,便有了归处。 “绥之。” 他的声音清亮,带着万千的情绪,轻轻地换了他的字。 他压低了声音,却又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话,诉说爱意与期许。 “汝之所在,君必绥之。” 只要你所在的地方,我便会安宁。 我这一生的飘零动荡,自从遇到你之后,才开始安宁。 我愿天下随你一起安宁,今后盛世重现,你我二人共赏天下。 我愿你一生安定,与你携手共老。 绥之,天下唯有他配此字,这亦是楚季旸,对崇景的祝福与爱意。 第118章 夫君 拜长,是最重要的仪式之一。 可惜崇景身在楚国,唯一的兄长也在郝京。 所幸,端云夫人在此。 此刻,她一届女流参加拜长,也依旧不被任何人议论,也无人敢议论。 她看着面前挺拔如玉的束冠青年,眸眼泛红。 她轻轻在崇景执的木盘中,放下红包、碧玉、金元、印章,代表着对他的赐福。 “吾儿及冠,母甚喜,望吾儿今后万事顺遂,心想事成。既已成年,当担家国之责,负经营之道,尊长爱幼,护家立业,肩负重任。宜室宜家,不负今日!” “诺,多谢母后训导。” 他拜谢端云夫人,随后,又执酒拜谢宾客。 至此,礼成。 绥之,他的字,至此将伴随一生。 这是天下最隆重的及冠礼。 普天之下的权贵,几乎都受到了邀请,就算不能亲自前来,各诸侯国国君也都写了回信,派遣了使者,呈上了重礼。 但是,好像除了及冠的人特殊一些,器具规格盛大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 礼成之后,他们亲眼看到冷冰冰的楚王换了一套和他的王后同样款式和布料的衣服。 月牙色的衣服闪闪发光,衬托着两个人的容颜,天下无双。 真是般配啊! 有人在来宾中感叹,严重满是羡慕,还有遗憾。 之后,各国使者亲自献上上重礼,同时,有无数的诸侯国表达了联合之意。 而他们也见到了大崇的使者,正是那位大崇风头正盛的年轻将军郑晏安。 有使者疑问:“景王爷虽然在楚国为王后,但他到底是大崇的景王爷,为何要在这楚国举办冠礼呢?他的师长兄长也全部在郝京。” 崇景还没有回答,楚季旸却握紧了崇景的手,替他回答:“孤与王后如今为一体,楚国便是他的家!” 使臣哽住。 试探了,但是却似乎没有什么结果。 除了能看得出楚季旸和崇景的感情的确很好之外,几乎看不出其它,也看不出大崇和楚国到底何意。 是景王爷彻底背弃大崇还是楚国和大崇早已暗中联合,皆不清楚。 但是毫无疑问,楚季旸绝对有争夺天下的野心! 否则他也不会给崇景的及冠礼上,准备天子至尊的祭器。 但是现在楚国并没宣布独立,他们什么也不敢下定论。 所以,其实最关键的还是在崇景,要是没有崇景就好了,楚季旸楚国绝对会和大崇势不两立。 可惜的是,昨日的刺杀并没有伤到崇景的半根汗毛。 —— 赵国和李国自以为自己的试探天衣无缝,并且将昨日的刺杀也全部甩锅给了汉国。 但实际上汉国呈的礼物很有诚心,并未有任何异常。 礼仪结束之后,楚季旸邀请了各国的使臣参加晚上的夜宴。 而他,则抛下一切的试探以及各国使臣的邀请,与崇景离开了热闹场地。 两人皆衣着着月华锦,举手投足间,如月下仙人。 看到楚季旸也穿了同样的服饰,崇景这才突然明白为什么楚季旸会要他穿上月华锦。 因为这个衣服的确是太耀眼,太漂亮了,普通人或许会被衣服的锋芒所遮盖,但是楚季旸那光彩夺目的面容却完全能压住这件衣服的光芒。 广袖飘飘,却又不失威严,月华如云,流走之间,仿佛仙人在云间飘荡。 楚季旸还未及冠,所以他的墨发垂在那月华之景上,细腻温柔。 他不自觉的轻轻的拂过楚季旸的发梢。 乌黑柔顺的墨发和月华锦一样,让他心痒难耐。 第185章 楚季旸察觉到了他的动作,侧头看着他。 “绥之。” 楚季旸再次念了他的字,情深款款。 他已经换下了那属于楚王的旒冠,此刻站立在他身边,收敛属于王者的气势,如同一个普通的富家公子。 崇景心中涌起无限的情意,对他露出温柔笑意: “君从,你给我取的字很好,我很喜欢。” 楚季旸握住他的走,两人继续前行。 他们往不渝宫走去,不知不觉间,崇景却发现那些宫人早已经清场,此刻不渝宫内只有他和楚季旸二人。 而楚季旸,此刻停了下来,他从怀中掏出一条锦带。 “绥之,除此之外,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不过,我要暂时遮住你的视线了。” 说罢,他便拿着锦带,轻轻地绑在他的眼睛上,遮住了他的视线。 崇景的眼前一片顿时漆黑,可是身边人的气息却无处不在。 失去视线会让普通人不安,可是好像身边有他在,他便安心,即便对方带他去悬崖之下刀山火海,他都愿意与他同赴。 最终,崇景只是紧紧地握着楚季旸的手,随他向前。 两人徐徐的向前走去,双手紧握着,并排而行。 似乎已经走出了不渝宫的范围,依旧往前方走去。 “君从,你要带我去哪里?难道这后面的宫殿被你改成了别的?” 因为取消了后宫,所以前方的许多宫殿都被改成了议事处,但是后方一大片的宫殿却封闭了起来,拆拆搬搬弄了许久,崇景已经几个月未曾踏足那一片的区域了。 楚季旸没有说话,却停了下来。 崇景却愣住了,因为他分明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他的心跳了起来,眼中漆黑,却似乎有烟火绽放。 也就在这一瞬间,楚季旸解开了遮住他双目的锦带。 睁开眼的那一刻,视线所及,一片落英缤纷。 一棵又一棵的梨树,盛开了如雪一般的梨花,还夹杂着一些淡粉白的品种,美轮美奂,花香扑鼻。 清雅扑鼻的味道弥漫了整片空间。 他突然想起那日,他和楚季旸在终山寺时共赏梨花的场景。 楚季旸坐着轮椅,他在梨花树下,对他郑重地告白。 他们第一个缠绵的亲吻就是在梨花树下。 梨花与美人,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后面这一大片的宫殿竟然改成了一大片的梨树。 也不知用了何等手段,移植过来每一棵树都十分健康,并且开满了花。 此刻天气依旧微寒,按照楚国的季节来说,应该还要再晚一段时间,梨花才会盛开,可是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满树梨花目光所及,全部为他而绽放。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梨花,眼眶不知觉微红了起来,随后看向了楚季旸。 楚季旸眉目如画,眸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绥之,你说你喜欢梨花,可惜这楚国都城并没有像终山寺一样盛开满山的梨花,所以我只能挪来江南梨树,虽然不像终山寺盛景,但是我希望你能喜欢。” 满目落英缤纷,清香扑鼻是他最爱的风景,原来楚季旸始终都记得。 要让所有的梨树成活,要让它在今春开花,要瞒着他,他不知道楚季旸费了多大的力气和精力,但是毫无疑问,此刻那满目为他而绽放的梨花,以及梨花树下满目深情的爱人,是他这辈子将永远无法忘怀的风景。 一阵清风拂过,有无数纯白无瑕的花瓣,洋洋洒洒的落在二人的身上。 浅白色的花瓣,花香扑鼻,美轮美奂。 花雨之中,两个人身上的月华锦闪动着细碎的光芒。 “你可喜欢?”楚季旸再次问道。 崇景看着楚季旸漆黑的眸眼,嘴角露出微笑:“君从,我喜欢。” “不过,你如今错了,我所认为最美丽的风景,早已经不是这梨花了,” 他拂去楚季旸发间花瓣,温柔地吻上他的唇 “这天下最美的风景,是你呀,我的……夫君。” 最后两字,带着缠绵的爱意,收敛在了亲吻之下,崇景的双耳,亦变得通红。 但是,夫君两个字,依旧清晰入耳,让楚季旸的心里激起汹涌的情愫。 不管是崇景故意的也好,还是有心想调戏也罢,都让他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他伸手扶住崇景白皙的脸,加深了这个吻。 梨花瓣瓣的飘过,整个一大片的区域,宛如一片梦幻的花海,而花海之中,有两人身穿耀眼的月华锦,将整片花海的璀璨全部比了下去。 一人墨发半垂,一人已然及冠。 他们的衣袖和衣裙飘荡着,交缠在一块,随风而起。 暧昧的轻吻声,随着风传遍的整片梨树林,花瓣絮絮掉落,似乎也害了羞一般。 不多时,又有琴音响起。 龙吟的琴音天下无双,带着抚琴者的心思,诉说着无尽绵绵不绝的情意。 琴音穿透梨树林,穿过不渝宫,传遍了整个楚国的王宫,那些被安排在楚国参加夜宴的使臣和权贵,皆沉醉于其中。 正当他们猜想天下有如此绝妙的琴师时,却见伺候他们的宫人微微红了脸。 小宫女星星眼: 第186章 “哪里有什么天下第一的琴师呢?是我们陛下,在为王后抚琴呢!” 风雅之至,毫不掩盖。 这个一向在臣子面前冷淡威严的楚王陛下,从来没有向天下向所有人掩盖或者是隐藏过对于他那位男王后的情意。 热烈,癫狂,如痴如醉,不介意天下说他见色起意的“昏君”。 所有的使臣这一刻突然怀疑自己来楚国的目的,好像什么目的都没达到,只是看到了楚王如何爱慕他的王后。 被大秀了一把恩爱。 简直不知羞耻! 夜宴开始时,这对不知羞耻的王与王后终于再次出现了。 他们终于没有再穿那一套把人家眼睛闪瞎的服装了,但是换了一套稍微符合他们身份的庄严礼服了。 黑红交加,绣着金色的纹路,龙凤呈祥,更显两个人气势威严。 不失一国之后和一国之王的风度。 “感谢诸位不远千里参加王后的及冠礼,孤为大家准备了丰厚的楚地盛宴,请诸位共享佳肴美酒。” 楚季旸说完之后,众人这才落座。 而楚季旸和崇景的两人的桌子,在最前端,唯有两人同坐。 两人举杯,感谢夜宴众人。 一道道美味佳肴,美酒盛了上来,皆是罕见的珍羞。 不多时,宫廷乐师舞姬也前来助兴,宴会热闹之际,一派盛世之景。 有人再次举杯前来恭贺,崇景一一应下。 不多时,有两人走上前恭贺。 正是赵国和李国的使臣,两人神色羁傲,年长些的看向崇景: “看来景王爷在这楚国做王后做的够舒服的,楚王宠幸至此,怕是不会再回大崇去了吧?” 众所周知,赵国和李国同穿一条裤子。 崇景并未回答,另外那使却臣立刻应和: “那是自然,但凡外嫁女,甚少想着娘家的,男子自然也不例外。” 王后,外嫁,娘家……分明是往崇景的自尊上碾压。 他们冷嘲热讽的,想凭着自己强大的国力,给楚季旸和崇景一个下马威。 身旁的楚季旸握着酒杯,那玉色的手指已经泛白。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发作。 崇景虽然停掉了脸上的笑意,但却也没有发作。 两个使臣顿时愈发狂妄自得起来,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及冠礼上,无长无幼,也不知大崇天子何想!” “景王爷好歹要顾及着些男子颜面。” “不知楚和大崇,又谁为尊?” 唾沫星子都似乎想洒到崇景和楚季旸脸上。 下方的其他使臣都已经惊呆了,就算赵国和李国强大,也不至于如此吧! 这,真不怕死啊? 终于,下一秒,异变突起。 赵国和李国使臣手上的酒杯突然破碎,酒水碎渣随之溅了一地。 刺耳的声响惊呆了众人。 几乎在同时,楚季旸瞬间拔剑,挡在了崇景身前,指着一脸呆愣的两位使臣,怒意勃发: “来人,赵国李国妄图行刺王后,抓起来!” 第119章 浴池 王宫侍卫急忙冲来,却有一人更快。 他轻功一跃,往两位使臣脖子上一击,便瞬间将两位呆住的使臣伏击在地。 侍卫瞬间将刀架在了两个使臣脖子上。 那位前来“救驾”之人也恭恭敬敬朝楚季旸和崇景行礼:“楚王,王后受惊了。” 楚季旸放下了自己的剑,眸眼幽深看着这位年轻男子:“你是,汉国使臣?” 不是他没亲自动手,而是,这两个使臣不值得动手,本来就是个借口而已。 没想到有人居然“挺身而出”。 而其人更是长相不凡,气质贵不可言,稍微思索,楚季旸便猜出了他的身份。 “原来是汉国世子孙肃?” 孙肃没想到楚季旸一下子猜出了他的身份,他点点头,再次给他们行了个礼:“并非我故意隐瞒,实乃诸多不便,还望楚王见谅。”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惊了。 没想到汉国世子居然亲自来了! 这也真不怕死,虽然汉国是如今六大诸侯国之一,但真不怕被楚国抓住吗? 崇景听闻,也是稍稍打量了一下孙肃:“我在郝京见过汉国世子,似乎不是你?” 孙肃并没有尴尬,而是点头承认:“当初抱恙在身,又不敢拂天子召,所以是我兄长替我前去。所以,与景王爷倒是错过了。” 崇景总觉得汉国世子话中有话,但为来得及多想,楚季旸就打断了他:“既然无旧可叙,那便下去吧!来人,先把李国和赵国使臣关押起来,择日,我必向赵王李王要个说法!” 那些侍卫立刻将来不及求饶说狠话的两国使臣带了下去。 孙肃倒是并没有立刻下去,而是从怀中掏出册卷呈上:“我此次也是奉父王之意,想与楚国合作,为表诚意,所以亲自前来。,” 楚季旸结果他的册卷,果然是汉国国君亲手写的合作书,表示要与楚国联合,条件也清晰,利益也清晰。 的确诚意十足。 但是楚季旸神色不变,放下了合作书:“若孤不愿意呢?” 邡町在那,无疑是与虎谋皮,说实话他不愿意与汉国联合。 “可国师说,如果您看了这封信,您会答应的。” 第187章 他又递给楚季旸一封信。 里面正是邡町的笔迹。 汉国诚意十足,开通商道,并且低价给楚国提供粮草,同时,支持楚季旸对付赵国和李国。 而这个联合也只是暂时联合,汉国此刻一副只想休养生息,独自为政,不想争天下的状态。 不想争天下绝对是假的,但是此刻想与楚国联合,不愿意率先进入战争的混乱中,也是真的。 诚意十足。 不过即便如此,楚季旸依旧没有答应,反而是让他回去等着。 汉国世子孙肃也并没有催促,只是表示自己还会在楚国都城多留几日,还望楚王三思,考虑这件事。 临走前,他甚至还送给崇景一个精巧无比的折叠小刀,雕刻专用的。 几件小插曲之后,夜宴彻底散去,郑晏安等人也是醉意醺醺的被送回了临时寝宫。 楚季旸和崇景再次回到了不渝宫。 两人回到了寝宫,瞧见崇景手上居然还拿着那边折叠小刀,楚季旸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拿了过来。 “怎么,喜欢?” “不是。”崇景摇摇头,“我只是觉得这个汉国世子……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楚季旸问道。 “看着温文尔雅,但我总觉得他城府很深,似乎在打什么坏主意。君从,你和他打交道,要小心些,何况你师兄在那里,不可轻视。” 楚季旸听到崇景这么说,终于笑了。 他握住崇景的手,随意将那把小刀丢到了一旁:“我会的,所以绥之也一定要和他保持距离,他说什么,你都不可信。这把小刀,你也不要用了,改日,我让内务府搜集一些器具供你选。” 崇景倒是不介意这些,不过楚季旸既然说了,他便点点头,随即坐了下来。 并且随手脱下最外面那一层的厚重外袍: “还好白日里没有选择这一套,否则一整天,怕不是难以支撑,晚上穿这几个时辰,我都感觉背都是酸的。” 这套衣服太厚重力气,诸多宾客之前,他挺直了脊背,硬生生的撑过了这场夜宴。 的确是好累。 相比之下,月华锦就分外的轻薄了,虽然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复杂,但是布料极其轻薄,穿在身上很舒适,一整日也不觉累。 “所以绥之,你要相信我的选择。”楚季旸笑道,随后帮他又脱了一层黑袍。 “今日辛苦了,正好浴池早已完工,我早已让宫人准备了温泉,等会我们一同去泡下如何?” 楚国王宫自然没有温泉,而是浴池,倒满了温水,下发还有加热的地炕,可以保持温度,姑且称得上温泉。 而浴池,也是楚季旸让人新做的,所以两人之前倒是没有洗过。 今日的确劳累,崇景没有思考过多,便点头同意了。 直到进入浴池宫殿,见到那漂满了梨花花瓣,热气折腾的浴室,他才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形顿时一顿。 宫人随着他们进入而低沈离开,并且贴心地关上了殿门。 此刻,两间浴池,只有一间添满了热水。 梨花淡淡的香味浮动,又只有二人,寂静的夜色中,平添了几分暧昧。 他甚至察觉到了身后不远处楚季旸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不知为何,崇景居然有几分紧张。 他轻咳了一声:“怎么只有一个浴池有水?” 楚季旸走了过来,笑道:“我们二人,难道还有必要避开吗?正好我给你按一下。何况,王后可是一向主张节约,不宜铺张浪费。” 他凑近崇景,双手轻轻帮他又解下一层纱衣:“何况这浴池够大,你我二人,足矣。” 温热的呼吸,有部分打在了崇景的耳上,他顿时脸色一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了,什么没见过,不就是共浴吗! 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想到此,他干脆眼一横,飞快地脱衣服,直到剩下最后一件轻薄的贴身纱衣,便迅速走进了浴池。 这个速度,让楚季旸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想到什么,他只是轻笑,并没有揭穿崇景的心虚,亦迅速脱衣而下。 一件件衣袍脱落,露出最后一层纱衣,楚季旸也随之走下了浴池。 虽然早就习惯了,但崇景的面色依旧变得微红,不过幸亏浴池内蒸腾起淡淡的水雾,遮挡了他脸上部分颜色。 “阿景,你对我今日取的字可满意?” “当然满意。”崇景点点头,“你可有心了。” “那你对今日及冠礼以及我送你的礼物可否满意?” “满意,当初我王兄的及冠礼都没有如此盛大。还好只是在楚国,不然我无颜面对我皇兄了。” “至于那一大院落的梨花,我刚刚应该告诉了你答案吧。” 崇景的唇都有些微肿,要不是顾自喝酒,又与其他人间隔比较远,怕不是被看出来上面的暧昧痕迹。 楚季旸早就索取了他的报酬,可是却在今夜再次重复。 崇景稍微有了几分危险的错觉。 “绥之,绥之……” 楚季旸用低沉的声音叫着他今日新取的字,深情款款,忽然又说道: “既然劳累,那不如我帮你梳理一下?” 崇景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些:“不必麻烦了,我泡一会儿,就已经舒服多了,何况夜色已深了,明日怕是有很多事情,我们也不宜贪欢……” 第188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季旸一根手指轻轻堵住了嘴巴。 楚季旸此刻已经离崇景很近很近了,近到肌肤相近,近到可以感受对方身上淡淡的如玉脂般的肌肤。 崇景顿时浑身僵硬,莫名的有几分紧张。 “我……” 他说不出话来。 楚季旸却再次靠近: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吧,但是今日我很高兴。” “我的阿景,终于长大了。” “你用玉冠把头发全部挽起来,也依旧完美。” “绥之,以后让我帮你每日的挽发吧。” 他帮他解下玉冠,放下一头墨一般的青丝。 青丝如崇景其人,温柔细腻,瞬间垂下,更显肌肤莹白。 楚季旸的指尖从崇景蓬起的发顶轻轻梳下。 崇景头皮发麻:“有宫女……” “不,我会妒忌的。” 楚王陛下丝毫不掩饰自己是个大醋坛子的事实。 指尖梳到了发梢,楚季旸用手指卷起崇景的一缕湿漉漉的青丝。 “你身上的一切,都只有我能碰。” 崇景顿时面色通红。 楚季旸再次凑过来亲吻他的耳朵和唇角。 崇景看着逼近的美人,内心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却是主动抱住了对方,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玉一般的皮肤。 水面逐渐溅起了涟漪,蒸腾起微微的热气。 整个寝宫内氤氲着暧昧美好的气息。 气喘声,水花声,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也不知过了多久。 楚季旸将怀中疲累的人抱了起来,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床榻。 他低头亲吻对方玉一般的额头,于夜色之中温柔低喃: “你是我的。” “你终于彻底属于我了。” 第120章 我亦愉悦 次日,直到日上三竿,崇景才懒洋洋的醒了过来。 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迅速的想从床上起来,可是某个地方却传来疼痛。 他嘶的一声,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顿时面红耳赤起来。 但他到底是个年轻的男人,休息片刻后便恢复了起来。如他面色如常的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这才问起郑晏安的下落。 不过宫人却已告知他,郑晏安时间紧张,已经回去了。 不过临走前留了一份书信给他。 崇景打开书信,上面都是郑晏安的关切之语,还有祝福,约他什么时候回郝京探亲,再一起醉饮。 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遥遥的看着远方。 “好。” 不过吃完早饭之后,他的头却再次昏昏沉沉了起来,本想去找楚季旸,却根本没这个精力,不知不觉间却又趴在寝宫睡着了。 因为两个人的寝宫,早有规定,普通的宫人的是没办法进去的,崇景又不喜欢被人伺候,所以当他在里面休息的时候,其他的宫女除非听到了吩咐,否则绝对不会进去。 这就造成,等楚季旸回来的时候,崇景已经面色潮红,不知道在趴在那桌上昏睡了多久。 “绥之!” “阿景!” 楚季旸顿时慌张无比地将他抱在了床上,随后立刻召唤来了御医。 御医把过脉之后,面色略有些古怪。 楚季旸咳嗽了一声,屏退了其他人:“医者可以直说。” “皇后是……房事过重,初次承欢,引起了不适,如今在发烧,开几副补精益气以及退烧的药便可。不过陛下,王后虽然是个男人,但毕竟是第一次……” 他跪了下来,不敢去看楚季旸的脸色。 他明白自己说完这句话,就做好了老死在宫里,闭嘴的准备。 好在楚国王宫的待遇着实不错,他挂个御医的名头,偶尔给太后看看头疼脑热的,基本没什么事。 不过这么看来,今后怕是会多事了。 “此事不可外出声张,你去开药吧!对了,每日的药由你亲自煎好送的过来,如若旁人,知道你知道下场的。”楚季旸语气颇厉。 “臣明白。” 等御医走了之后,楚季旸冰冷的脸上也泛出了几分薄红,甚至连耳尖也发红,不过崇景却并没有欣赏到这一幅场景,而是依旧陷入了昏睡之中。 楚季旸用手轻轻的抚摸着崇景滚烫的额头。 “对不起,是我太过放纵了。” 可是尝过那极致的欢愉,他又怎么会停得下来呢? 两个人几乎融为一体,你我不分,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何为牡丹花下死。 即便崇景要他的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给他。 崇景的温柔以及包容、情意,每一项都让他心中涌起强烈的占有欲以及爱意,于是爱意汹涌,少年不曾顾忌,彻底的放肆起来。 只不过,他虽然在之前做好了准备工作,甚至学习了不少,也耐心温柔的帮他做了清洗,但是依旧还是让崇景生了病。 或许是因为昨夜的浴室,到最后终究是水汽弥漫,蒸腾入体。 他的眼神既心疼又自责,当御医端来药时,他便一口一口的亲自给崇景喂。 所幸的是,吃完药之后崇景很快就退了烧,而后清醒了过来。 他不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脑子还有些昏沉。 “怎么了?” 楚王陛下难得有几分羞愧,他凑近崇景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第189章 过不去了,楚季旸为何还要提起。 崇景的脸立刻变得通红,耳尖也悄然染上红色。 “没……我没事的。” 他还比楚季旸年长一岁,因为这种事情而生病,简直有够丢人的。 而且昨夜除了刚开始有些疼痛,后面有些受不住,其他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可以看出楚季旸下了功课,以前那些情.趣调戏以及前.戏也从来没有白做。 何况,他同样爱着楚季旸,两个人彻底彻底的紧密相连,也让他感觉到了心灵上无与伦比的愉悦,这种愉悦远超脱于肉.体,让他与他心神相连。 所以他才会如此放纵楚季旸,也放纵自己。 没想到报应真的来了。 果然美色误人,美色掏空身体,看来的确不是谣言。 “没事的,我已经好了,君从你不必自责,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病算得了什么呢?而且……” 他亦凑到楚季旸的耳边,轻声说道: “昨夜,我也愉悦。” 上下之位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只要对象是楚季旸,他都可以,何况既然对方愿意做,那他躺着就行了。 身上那人艳丽的容颜让他目不暇接,不敢错失分毫,那眼中浓重的情.欲更是美的惊人,和从前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 他在为自己而沉沦,自己亦是如此,所以没什么好羞涩的,也没什么好不承认的。 毕竟两个人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 他又何必矫情。 崇景的坦率让楚季旸也笑了。 他俯过身过去亲吻崇景的唇: “绥之,我亦满心愉悦,下次,一定不会让你伤到分毫。” 还下次? 崇景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愈发通红。 —— 赵国和李国自以为两大诸侯国的联合无人可以奈何,可是没想到,仅仅是去参加了一次楚国王后的及冠礼,不仅没有挑拨到大崇和楚国的关系,更是让他们和楚国彻底撕破了脸。 两位不够聪明且出言挑衅的使臣被扣,楚王在所有诸侯国的使臣面前勃然大怒,表示势必要讨回今日赵国和李国对楚国王后的羞辱! 甚至于修书前去。 ——是道歉还是打! 赵国和李国的国君一脸懵逼,楚国胆子也太大了吧? 就算楚国强大,还收服了一个韩国,也不至于敢挑衅他们两大诸侯国吧! 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处理楚国的愤怒,却同时收到了来自于大崇的责难。 大崇的天子崇阳,是楚国王后崇景的兄长。 他也发了檄文,痛斥赵国和李国不尊重他们大崇的景王爷,刺杀和羞辱,同样是对于大崇的挑衅和羞辱! 赵国和李国简直一脸懵逼。 当初他们宣布独立,大崇都一声不吭,怎么现在在及冠礼上面发生了一点口角,还有一个莫名其妙明显就是陷害的行刺,就开始兴师动众了? 他们的确想方设法将刺客混入了楚都,想刺杀崇景,可不是没成功吗? 他们的使臣再脑子不好,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崇景。 可是,偏偏他们的确是派了刺客前去,这导致他们有口难言,无法否认刺杀,加上那些羞辱的话语,也是天下皆知。 他们终于慌了。 单是楚国或者是单是大崇攻打他们,他们自然有抵抗之力,可是如若楚国和大崇联合起来对付他们,他们的胜算就极小。 慌忙之余,他们立刻修书给了齐国求援。 可是如今,齐国一直在内乱夺权,齐溯和齐泓简直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损伤不少臣子和国力,搅得齐国大乱。 当然,他们严明利益,表明天下,特别是大崇都知道三国是联合,如果赵国和李国没了,齐国也会被立刻吞并,让他们冷静下来,先对付外敌再说。 齐溯是个聪明人,他自然了解其中的关系利益,所以最终他咬了咬牙,主动向他那个弟弟齐泓求和,要齐国先组成联军和赵国李国汇合,先保住三大诸侯国的联合。 好在齐泓对此表示答应。 所以齐溯和齐泓两方势力都集结各10万的兵,支援赵国李国。 这是诸侯国战乱以来第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而且还涉及到了五大势力。 那些小国战战兢兢等待着战争的结果,毕竟不出意外,这场结果将彻底的改变天下的格局。 不过赵国李国和齐国,三大强大诸侯国的联合几乎是无敌的,特别是他们三国又是相邻一大片的地盘,可比大崇和楚国零散的地盘要多的多。 甚至有传言大崇和楚国为了一个男人兴师动众,是极其不理智的。 这要三国联合能趁机把楚国或者是大崇干掉一个,那么,他其他国家争夺天下的胜算就大多了。 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来的更早,也更加残酷。 大崇集结了20万军队,楚国亦集结了30万军队。 他们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灭掉由赵国李国和齐国三国的联合。 他们在中原的懿禧关相遇,战争一触即发。 齐赵李三国有地理优势,其他两国虽然有能人巧将排兵布阵,但是士兵数量上的优势并不明显,所以天下人私心以为大崇和楚国要败。 可是,让所有人跌破眼镜的反转来了。 第190章 两军临阵战斗一触即发,可是三国的联军却突然内乱了起来。 属于齐国齐泓的十万大军突然拿起了兵刃,朝着自己的联军而去。 三国联军顿时大乱,有领军主将甚至被杀。 而与此同时,大崇和楚国的军队如心有灵犀一般,迅速的围攻进军。 里应外合之下,齐赵李三国联军大败。 而楚国和大崇的联军却是奋起直追,直取赵李王都。 这场战争,从发兵开始,不过持续了短短两三个月,便轻而易举的直入赵国和李国的王都。 赵王和李王被擒,这两个诸侯国的霸主一夕之间便被消灭。 而究其根源,竟是由于他们想打破大崇和楚国的联合,羞辱了“崇景”。 而崇景,似乎真正坐实了“祸国殃民”这个名头。 对此他也是很无奈,本来想演一出戏坑一把两个国家,没能想到天下居然谣传至此。 当然,既得利益者大崇和楚国并没有如此谣言,反而觉得赵国和李国是活该,谁叫他们羞辱刺杀他们的景王爷,他们的楚国王后呢! 赵国和李国灭亡,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大崇和楚国却并没有一举拿下齐国。 齐溯这会也反应过来了,齐泓绝对是在大崇的时候被大崇给策反了,他如今根本就是齐国的叛徒! 但是如今有大崇的帮忙,他也无可奈何,甚至很快兵败。 他只能大肆痛斥齐泓数典忘祖,辜负了父王母后对他的宠爱,这种杀父弑母之人,不配为王。 羞辱痛骂的话一个接的一个,齐溯用了毕生能想得到的恶毒的诅咒和咒骂,咒骂齐泓卖国,咒骂他杀父弑母。 可是下一秒,齐泓却揭下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 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出现在齐溯面前,齐溯突然就愣住了。 这正是前废世子,不被齐国王和王后喜爱的长子。 齐瀛面色通红,眼中含泪,他疯疯癫癫的回应着齐溯的咒骂: “是啊,我是背叛齐国了。可是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忘恩负义?我分明就是你们的弃子!是你们先放弃我的!你们可知,大崇的监牢之内有多么可怕?我指望你们但凡能顾及我一点,但凡能给我留一条退路,我也不至于如此啊!” “我有什么错呢?我不就是容貌没你二人长得好,不就是技艺和才智没你们二人出众!可是我是你们的兄长啊,我是长子,我应该是名正言顺继承齐国的世子啊!凭什么你们要剥夺我的世子之位,凭什么你们要对我露出那样嫌弃不喜的表情?我已经用尽。全力去做好这个世子,用尽心思去学习了,可是我已经够努力了!为什么还是要放弃我呢!齐泓他有什么?男女不忌放荡不羁,惹下大祸。可即便如此,你们还是宠他爱他。我呢?” 但凡他有一丝被重视被爱的感觉,他也不至于最后破釜沉舟丢了人性。 “可是再怎么样齐国也是你的根,父王和母后也都是你的父母啊,你怎么能如此!”齐溯不解,依旧痛斥。 “哈哈哈,那自然是因为我疯了,因为我想当齐王想疯了,想坐那个位置想疯了,因为它本来就是我的位置!” 他一剑刺向了齐溯的胸口,刺向了他羡慕又妒忌的人,结束了这一场本来就互相不理解的争执。 齐溯被宠爱被期待长大,永远不明白,用尽全力去做的事情被嫌弃有多么痛苦,也不明白被放弃的感觉。 齐溯死不瞑目,而齐瀛却恢复了自己世子的身份,登上了齐国的王位。 他穿着齐王的冕服,头戴旒冠,一步步的走向王座,下方臣民叩拜。 当然,他们拥护他只是为了齐国的安全而已。 因为此刻齐国已经国力大不如从前,并且大崇和楚国的军队陈列在外,只要一句话,齐国必定亡国,所以既然齐瀛能和大崇达成交易,那么即便他杀父弑母,即便他卖国通敌,他也是当之无愧的齐王。 他于王座上大笑三声。 而三日之后,大崇的军队直驱齐国王都。 他没有丝毫抵抗,吩咐打开所有城池的城门,让所有的臣民投降。 最后,在大崇的军队杀进齐王宫之前,齐国居然没有任何伤亡。 即便齐王宫依旧如此。 在军队来临之前,他驱散了所有宫内妃嫔宫女侍卫。 “你们逃吧,这并不可耻!活着最为重要。” 这是他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等到军队入王宫时,整个齐王宫的人全部都逃跑了。 而齐瀛却点燃了烟火,自焚在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连尸体都不曾留下。 他留下遗诏,不必为他收拾骨灰,也不必让他入齐国的王陵。 他不要在死后去见他的父王母后,也不愿意去见他那两位弟弟,让他们在地下一家团聚就行。 而他,杀父弑母,挫骨扬灰也是应得。 他成为了史上最短的王者,不过,也引得了不少人的唏嘘感叹。 他最后下达的投降的指令被人议论纷纷,正是因为这道指令,让史书或者是野史对于他杀父弑母颇有几分理解。 至少在各诸侯国中,齐国灭亡的死伤是最小的。 这也是他做的最大的好事,就这一项就足以让他名垂青史。 他日史书上,谈及在他爹不疼娘不爱不被期待,谈及他杀父弑母,坑杀兄弟,但最终还是登上王座,但是最终还没有疯到底,最终还是以最小的伤亡,保护了齐国的臣民。 第191章 大崇和楚国心有灵犀地瓜分了齐国赵国和李国的领土。 同时,也派遣能人去管理新地盘,诛杀贼党余孽。 这段时间,楚季旸也非常忙。 而崇景也依旧如此,楚季旸忙不过来的奏折,皆由他处理,不知不觉间,他和楚季旸的地位已经一般无二。 不渝宫,后面梨花院落已经全部凋谢,上面枝芽抽起,洋溢着蓬勃的生机,怕是这个秋季会结梨子了。 两人吃完晚饭难得清闲,屏退了宫人,两人一手执着灯,漫步在林中。 地面也被修成了青石板路,干净整洁。 有蝉鸣蛙声,安静祥和。 多日的喧嚣和劳累似乎一扫而空。 楚季旸握住崇景的手,看向他: “绥之,我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齐国赵国李国被灭,如今,楚国占的地盘也已经太大了,楚国君臣日日上折,楚国终究要走到那一步,如今时机已到,所以,楚国欲独立。” 崇景脚步一顿,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惊慌失措,而是温柔地看向他:“你想好了吗?准备好了吗?” 楚季旸点点头。 他甚至提前和崇阳打了招呼。 不过,他并没有将此事告诉崇景,他想知道崇景真正的想法。 “如果我说不行,那你会放弃这个决定吗?” 崇景微微一笑。 楚季旸沉默片刻。 “绥之,如果你不点头,楚国,便只要我活着,它将永远只是楚国。” 楚季旸眸眼认真,显然他这话,并不是为了哄心上人的话。 他是真的经过思考,经过反复衡量,能做到的话。 第121章 楚国独立 崇景突然就笑了,他看向楚季旸: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那个赌约吗?” “记得。”楚季旸点头。 他当初定这个赌,其实是为了让崇景知难而退。 因为两个人的立场截然不同,他的出身,他的遭遇,他隐忍多年,即便遇到再爱的人,他也无法忘记自己身上的责任,无法忘记母亲的教导和自己受过的所有苦楚。 所以迟早有一天他会君临天下,迟早有一天诸侯国大乱,他要去争一争那王座之上的位置。 可他没想到崇景居然答应了。 梨花树下的表白,他倾尽一切的真心以及温柔,都让他咬着牙伸手。 至此不愿意再放下,于是他将人拐回了楚国,他要让他看看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经营市侩,早已在这俗世中混迹多年和普通商贾一般,并不是崇景眼中那个清高在上不沾凡尘的楚国世子。 他钻研权势,他对于他的父王没有丝毫的亲情,他对于楚国的王座有着必然的决心。 可是他却发现,即便如此,崇景依旧始终选择了站在他的身边,他包容温柔,知道了他的一切,但始终如初一般地爱着他。 所以他愈发不舍得放手,所以他才会冒死和他一起回郝京,所以他才会答应和天子的赌约以两个人的合作,以他永远不对大崇天子主动动手,换取两个人一生一世的姻缘。 当然,至此他就再也没有提过需要崇景手上的兵权以及他所掌控的郝京情报,因为他不需要再对付大崇的天子,也不会再亲自去颠覆大崇的江山。 崇景看着他: “其实那时候我是真心愿意的,如果你能爱上我,我们能白头偕老,那自然是圆满的结局,可是如果你不曾对我动丝毫的心,你将远去楚国,那我必定跟随,而大崇的情报……我可以给你,但是同时我也会告诉兄长。而我和兄长其实有过约定,我虽然掌管着一切,但是他的优先权却高于我,所以我给你的调令,如果你真的转头去谋害我的兄长,那么他们也不会听你的话,与我兄长拔刀相向。” 他终于说出了这个事实,同时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年少心动,一见钟情,他的确是可以为了楚季旸不顾一切,但还不至于到宁愿害死自己唯一的兄长。 两个人都从未说起这件事,可是当说起来时,却猛然发现两人坦率而真诚地在一起,情感之上从未有过差错,也从未有过犹豫。 那些江山立场,如今早就不是他们分离的理由,他们也将永远在一起。 “所以,君从,你无须为了我放弃你一直以来的追求,因为除了我,你身后还有母后,还有楚国,还有楚天山的所有师兄弟,还有所有拥护你的子民……如果我要求你永远地跟随在大崇身后,那么我便不配与你为伍,不配站在你的王座之旁。从我愿意站在你身旁开始,你就应该明白,我会支持你的决定,赞成你的理想。而你天生帝星,也有资格站在这高处俯瞰江山。天下战乱,我相信你将平定这一切,还全天下的子民一个海晏河清!所以但凡只要你不是和我兄长拔刀相向,你死我活,我都永远都会支持你,即便今后楚国和大崇必定有一战,我也不会阻挠或者是影响你们任何人的决定,因为他是天子,你也是!” 楚季旸听着崇景发自内心的言语,他没有再多说,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崇景。 “谢谢你。”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谢谢你爱我,谢谢你理解我的一切,谢谢你支持我的所有决定,而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接下来的几月,楚国大肆整顿所拥有的领土,包括从赵国齐国和李国分割的领土,以及之前的韩国,甚至还有西仆。 第192章 为了让领土连贯,他甚至用了稍微大一些的领土和大崇换取了接近楚国地盘的或者说韩国原本地盘的地段。 官员任免,势力划分,设立边界,行政部署……至此,楚国成为除了大崇之外,地盘最大的诸侯国。 当领土稳定之际,楚季旸宣布至此独立。 不过,他却并没有像其他几个独立的诸侯国一样诛杀名义上驻守楚国的大崇监官,而是将人送回了郝京。 而有了楚国在先,其他三大诸侯国也纷纷独立,孟国,汉国,还有宋国。 其他小型的诸侯国也有些跟随,但有些还是瑟瑟发抖地在观望。 但是四大诸侯国的独立,也让身旁的小国瑟瑟发抖,生怕某一天会吞并。 有些诸侯王夜不能寐,则是直接投降,纳入了四大诸侯国的领土。 当然,几乎在同一时间,四大诸侯国以及大崇都加大了对周边小国的扩张。 什么分封制什么诸侯王国此刻已经全部乱掉,他们需要的是更宽广的领土,更多的臣民,更多的士兵。 而对付一些弹丸小国,有的采取了智取,有的采取了强攻,几大诸侯国纷纷竭尽全力扩张自己。 而这个时候,也各个诸侯国旗下名臣谋士名扬天下的时机,楚天山所下山之人有不少,皆做出了卓越的功。 还有一些寒门的谋士,也出乎意料地取得了功绩。 大国吞并小国,速度快得不行,很快就已经没有了其余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诸侯国,他们全部纳入了周边大国的地盘。 至此,天下进入五大势力并行的割据阶段。 而其中又以大崇和楚国的地盘最为大。 但是汉国有地势基础,宋国有奇人异士,孟国靠近草原族,凶猛彪悍,民族气节极浓厚,很难攻打。 所以暂时,统一天下似乎极其困难。 大崇虽然四分五裂,但是好歹如今已经扩大了所属的直辖管理范围,并且没有亡国,成为两大超级地盘之一。 也不算失败。 —— 眨眼间,已是落雪纷纷的寒冬,这一年似乎格外的冷。 鹅毛大雪飘下,崇景和楚季旸一下朝,便匆匆地往端云夫人的寝宫赶去。 此刻屋内一片混乱。 炭火和地暖都已经布置好,屋内比外面温暖多了,但似乎依旧驱散不了那股寒意。 “太后!” 宫女们拼命地扶着端云夫人,不让她下床。 端云夫人此刻面色惨白,浑身消瘦异常,却依旧要从床上挣扎着下去。 “季儿!” “我的季儿在外面跪着,我要去找他!” 她面目通红,胡言乱语了起来。 她虽然病着,但一股绝对的意志力,挣脱了宫女,朝着屋外冲去。 宫女急忙拉住了她,几个人想方设法地想把她往床上拉去。 “太后,您不能出去!” “外面下着雪了,您会冻坏的,您本来就在病着!” 可是听到这话,端云夫人却愈发疯了一般地挣脱。 “季儿,我的季儿还在外面,我不能让他有事!” “我要保护他!” 正当宫人又要拼命拉人时。 楚季旸人未至声先到。 “住手!” “母后!” 他和崇景二人匆匆赶来,急忙扶住了端云夫人。 “母后是我,季儿!” 崇景帮忙搀扶着,又瞬间解下了自己身上那件白球貂绒的披风,裹在了端云夫人的身上。 “母后外面风大,我们进屋!” “季儿,季儿!” 端云夫人听到楚季旸的声音,才似乎如梦初醒一般。 随即抬头端详着楚季旸,突然泪流满面。 “我的季儿,我的季儿,平安地长大了!” 说罢,便大吐了一口血晕倒了过去。 楚季旸急忙抱住端云夫人,将她重新送回了床上。 宫人战战兢兢跪了一地,她们低着头,却不敢说任何话,所以也错过了他们那位冷冰冰的王者眼眶中的通红。 端云夫人的贴身侍女秋言此刻眼眶通红,解释着端云夫人的情况: “太后从昨夜开始便一直不好,一直头痛心绞痛,一夜未眠,到今天早上,更是高热不退。但是她坚决不让我们去打扰王上,直到如今快到晌午,也滴水未进,又听到外面下雪了,便要冲出去找……” 冲出去找谁不言而喻。 当年的那一场大雪,年幼的楚季旸在楚王的宫殿门口将自己跪成了残废。 那是这位母亲此生最大的痛苦与无奈,自己年幼的孩子为了她,而差点被废。 加上生病,所以她就愈发得了癔症。 其实端云夫人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多年来早已熬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直到楚季旸登基,她才宽了心,但是支撑着她的那份复仇的心理和力量也逐渐消失。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苦苦支撑了。 今年格外寒冷,一场风寒之后,她多年的旧疾彻底复发,浑身的痛苦延绵不断,药石难医,已经持续数月了。 所以最近,两人几乎天天往不渝宫跑。 崇景见到这样的端云夫人和楚季旸,也不由红了眼眶: “君从,明天开始,朝中的事情就我来处理吧,你留在母后这边尽孝。” 第193章 楚季旸并没有回答,而是跟随在身后不远处的信安:“信安,华神医怎么样了,还没找到吗?” 信安摇摇头:“没有,最后的消息依旧是,他去了戈壁滩那边找一味传说中的神药,一直没有回来,不见踪迹。” “那华宁呢?她也没从郝京回来?”楚季旸的语气中有几分隐忍的怒意,“不是早让人去请了吗?” 崇景皱起了眉头:“华宁这几月,据说是被郝京的美人迷住了,眼三头三天两头调戏朝臣,加上皇兄又对她纵容,所以不愿意回来了。最近似乎男人调戏够了,开始调戏女子,便对女官感了兴趣……我已经写信回去让王兄给她封个女官,让她赶紧过来!君从,她毕竟不是宫中御医,所以,还是多得看她自己的意愿。” 可是即便快马加鞭,也要六七日才能从郝京到这里,而这六七日的时间,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楚季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已经在楚国遍寻名医,但是端云夫人的身体已经亏空,加上精神上失去了意志,所以根本无效。 他握住端云夫人冰冷的手: “母后,如果你也离我而去,我在这世间,就真的没有任何血亲了!” 崇景听罢,转头而去,控制着眼泪不让流出来。 楚季旸不受先楚王疼爱,又无舅亲等关切,这么多年,唯有和端云夫人相依为命,情谊不可谓不深。 当年他母后闲云太后离去,他亦是痛不欲生,他知道这种痛苦和心情。 纵然拥有天下权势,依旧留不下生死。 可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陪伴他身边了。 就在此时,端云夫人却又捂着胸口,脸如死灰,大吐一口血。 众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待端云夫人好不容易平息,皱着眉沉睡于噩梦之中。 秋言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王上,其实王后这些年的身体一直都不好,经常头痛欲裂,可是她却一直坚持着。所以王我求求你,就让王后安心地走吧!她为了你想多活一段时间,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到她寝食难安,日夜疼痛,喝那些没有用的药了!” “放肆!”楚季旸顿时勃然大怒。 可秋言却咬着牙,不承认自己的错,只是将头磕在了地上。 崇景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他将楚季旸带了出去。 鹅毛大雪飘过,落在两人身上,冷意沁入人心。 他紧紧地握住了楚季旸的手。 他知道,楚季旸什么都明白,只是不舍,只是不忍,无法接受。 楚季旸和华神医学过些医术,之前华神医亦为端云夫人诊过脉,所以楚季旸比任何人都知道端云夫人的身体。 要是能反驳,他刚刚就会反驳秋言的话了。 所以,此刻,唯有他帮他做决定。 于是,崇景突然问道:“君从,你可知母后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楚季旸没有立刻回话。 直到眼皮上的雪花融化,有水滴从他眼角渗出。 他才低声道:“母后曾不止一次遗憾,没有再看一眼她的阿宁。” 崇景攥紧了手心:“那我们便带母后去郝京。” 第122章 郝京归途 当楚季旸将自己和崇景要带太后去郝京探亲的决定告知心腹时,几乎所有人都强烈反对。 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作为楚国的王者,要去算是敌对国家的首都,一路上会不知被多少人盯着,万一走漏了一点风声,万一他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何况崇景和楚季旸要一起去,且不说他们走了,楚国没有主事人会不会大乱,如今楚国如今可是连个继承人都没有,万一出点什么事,楚国就必将危矣! 唯有崇景能理解楚季旸,自己唯一亲人的最后一程,无论如何,楚季旸都要亲自送她而去。 崇景亦是如此,端云夫人对他慈爱,给了他多年以来都是欠缺的母亲之情。 何况郝京他又熟悉,他陪着楚季旸去,他才能安心。 但是此刻无数的忠臣以死相逼,两人也不得不考虑国之大事。 于是,时隔一年多,楚鹤自从被出使韩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这次终于被召了回来。 短短来你给,他便归来。 许久未见,这位楚天山的师兄除了沉稳了些,依旧如故。 他叩拜楚王,以及王后,谦逊且知礼。 何况韩国也是他一手掌握,彻底归服的,不得不说,楚鹤是良臣。 此次回来,楚季旸和崇景也对他大肆赏赐。 不过,崇景依旧觉得楚季旸和楚鹤之间的气场总有些怪怪的。 但是他也没有多问。 等楚鹤离开之后,他才问道:“他可信吗?” “可信。” 楚季旸不喜欢楚鹤,但是不得不说,他是可信的。 “那便行了,楚师兄人还是不错的,你与他如果真有什么芥蒂,也该缓和些。” “嗯。”楚季旸并没有多说,只是淡淡点头。 最后,事情迅速安排了下来。 楚鹤化装成为楚季旸的模样,代替他坐在王座之上,而王后崇景,则是宣布要回郝京探亲。 群臣自然再没有理由阻止。 两辆宽敞的马车从楚国的王宫驶出,楚鹤装扮的楚季旸亲自送他的王后。 第194章 即便楚季旸扮作的侍卫,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楚鹤依旧给了崇景一个拥抱。 “早日归来,绥之。” 款款深情,让人无疑。 直到马车走远,崇景还对于楚季旸此刻莫名的生气有些意外。 他无奈道:“他做得的确像你的作风,只是虚抱一下,甚至没有碰到我,为何你如此生气呢?” 楚季旸依旧面目冰冷:“也不是非要这一抱,下次他再敢如此,我剁了他的手!” 崇景摇摇头,楚季旸这个醋坛子,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以楚季旸自身,自己要走,楚王陛下大概不顾天下人眼神,按住他亲也说不定,楚鹤演的拥抱甚至还保守了。 当然,要是真敢亲,崇景自然也会拒绝,但楚鹤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崇景不明白,楚季旸却分明清楚,楚鹤本来就有别的心思。 何况那一次的刺杀,是楚季旸内心始终无法拔除的刺。 不过,此事也就几句便过去了。 两个人的重心还是在照顾端云夫人身上。 不过,端云夫人这几日的状态却出奇的好,又听到要去见自己的阿宁,她甚至已经开始有了梳妆打扮的心情。 她放下了高高梳起的发髻,梳成了当初少女未出阁的模样,她时而清醒,觉得自己是那个未出阁的少女,时而哭泣,强装起精神表示要自己去最后见阿宁一面。 每当这个时候,楚季旸和崇景都红了眼眶。 —— 此刻汉国。 邡町正在与孙肃对弈。 邡町华衣贵气,即便孙肃在他面前也无任何架子,显然在汉国待遇不错。 他放下一子:“世子,你的机会来了,这或许是汉国最后的机会了。” 只要楚季旸和崇景一死,楚国必乱。 他们可以趁机吞并楚国的地盘,大崇和楚国联合之势必定消失。 而这也是汉国能夺天下唯一的机会。 否则如今大崇和楚国都比汉国强上许多,他们根本就没有机会对付任何一个国家,何况两个国家一旦连军而发,死的便是其他的国家。 但是楚国和大崇似乎有些顾虑战乱,所以一直保持着诡异的平衡。 但其它几个国家,不得不居安思危。 崇景和楚季旸在楚城,他们没有任何办法,可一旦出了楚国,那就不一定了。 两人行程保密,但是,依旧被算出来了。 邡町在看星象一途上,从未出错。 “你确定楚季旸和崇景,都离开了,可是我听说楚王陛下昨天还在发布新召令,亲自巡视楚国谷地。” “世子,无须有疑,楚天山伪装之术,天下无二,你忘记齐瀛了?” “我信,可是先生有几分把握除掉二人?”孙肃问道。 “三成。” “那么低?” “如果世子亲自前去,我便有五成的把握。” 孙肃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头:“好。” 为了汉国的野心,为了他的野心,必须去。 年轻的汉国世子,有着比天下枭雄更狠的决心。 而他出师械家——机关暗器,天下第一。 而他也是械家年轻一代,最为优秀的出师者。 —— 楚国,楚鹤看着天象。 “为什么你总是要去做明明有危险的事情呢?” 他能看出来,楚季旸也一定能看出来,此去郝京,血色弥漫,生死未卜。 可是楚季旸还是去了为了自己的母亲,为了圆母亲的一个心愿,亲自而去。 世人皆传说他亲手毒杀自己的父兄,可是谁也不知道,楚季旸其实最渴望和看重亲情,那位小时候维护过他的母亲,与他相依为命多年的母亲,是他愿意用生命去冒险,只为完成心愿之人。 楚王陛下的记录上从来没有写过孝,可是他却比任何人都还要孝顺。 当然,仅对于端云夫人。 —— 端云夫人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昏睡之中,旅途难免奔波,好在她靠着一股气一直坚持下来,几个人想快马加鞭,又怕太过颠簸。 最终,行程依旧比预计的还要慢得多。 但终究,他们还是出了楚国的地盘。 四国之间,虽然说敌对,但是并没有禁止通商。 他们在出楚国之后,便立刻化装成了一个去郝京求医的普通商队。 勉勉强强终于过了孟国的地界。 只要再过两天,过完这两天,便进入了大崇的地盘,便自然会有人来接应,就绝对安全无忧。 —— 两辆马车在官道上飞快行驶着,弯弯曲曲地走过了无尽的大道。 可就在此时,前方突然传来了血腥味。 马车停了下来,开始往后退。 可是后方不知何时也出现了一队人马。 前方无数密密麻麻的箭矢射了过来。 两处夹击,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那一瞬间,马车周边的护卫飞出,与两队人马厮杀在一起。 残阳之下,血腥的味道染红了天空。 —— 远在大崇的王宫,崇阳突然从梦中惊醒。 “阿景!” 婢女侍人急忙冲进来跪下:“陛下,发生何事了?” 崇阳擦去脸上冷汗:“无事,噩梦惊扰,袁军,你再加派一队玄龙前去接应景王爷!” 第195章 梦中血色一片,他闭眼,却再也睡不着了。 而不多时,他随手披了一件宽松的玄色外套,便朝着如今山主所在的星玄宫走去。 出乎预料的是,山主也没有睡。 看到崇阳前来,也并没有觉得意外,反而是举杯邀请他饮酒。 崇阳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山主虽然身体不好,却对美酒无顾忌。 “山主,你擅长观测星象。你可知阿景他们此次前来可有危险,我做了个不好的噩梦。” 山主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 “楚王知道会有风险,可是他依旧要来。所以他便早已预知到风险和结局,陛下,此次卦象,两死一生。” 崇阳顿时脸色一白。 “当然,陛下,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从我的角度来讲,如果他二人真的死于他们自己的这次选择之中,于陛下平定天下,是有益处的。” “可是如果所有人都死了,这天下有何意义呢!” 崇阳嘴角露出一丝惨笑,他摔了手中的酒杯,拂袖而去。 山主似乎早有预料,依旧在那不动声色地饮酒,只是眼中不自觉地出现一抹红润。 太过性情中人。 楚季旸原本是个不错的苗子,可惜遇到了情劫。 所以,他们两个都将不会是未来彻底统一天下,掌领四海之人。 —— 夜色之中,几只乌黑的鸟划过千里之上的高空。 它们眼神锋利,径直地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那是与官道截然不同的一个乡间小道,数十位家丁打扮的人,围着一辆马车正在疾行。 而在那黑鸟的下方,有一队人马,正在飞快地跟上。 当察觉到黑鸟向下俯冲,停住在了某处时,这队人马为首的青年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来,终于找到了。” 青年面容俊美,漆黑的衣服在夜色中如同黑骛,随着他指向所在。 一瞬间,一队人马鞭策起千里马,朝前奔去。 周围也跟着无数轻功卓越的黑衣人。 时间紧迫,黑鸟的鸣叫划破夜色,那一瞬间,这一队人马还有飞奔黑衣人,全部扑向了那辆马车的马。 杀机毕见! 有无数的武器,在那瞬间组成的天罗地网,整个一片,逃不出分毫活物。 可下一秒,马车中却突然倾泻出无数诡异的黑色气雾,汹涌朝着攻击者而来。 孙肃顿时脸色大变,他立刻捂住口鼻:“快走,中计了!” 可是已经晚了,马车中飞跃出来一群穿黑衣的死士,他们带着利剑,一剑剑收割着这群刺杀者的生命。 第123章 意想不到 而在汉水河的中央,一艘宁静的游船从水面上飘过。 有两男一女正坐在船舱上面赏着河岸夜景。 中间的女子病弱苍白,但是脸上却难得露出喜色。 又不多时,船上一盏盏荷叶明灯飘散而出,在宁静的河面上显得格外美丽。 女子的眼中闪烁着光芒。 “阿宁当初也曾说过,要和我去江南看河灯的,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真美啊。” “母后,只要您健健康康的,我便将有一日,将江南的河引入楚国的沟渠,阔大河道,到时候我们在楚国的河上日日放河灯。” 旁边的青年长发如墨,气质不凡,他脸容冷峻,看着女子时,却眸眼露出温柔。 “是啊,母后,华宁小神医就在郝京,等我们到郝京,她一定会有办法治您的病,到时候我们有机会便游览这美丽的山河。” 旁边束冠的青年也说道。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些美丽的河灯,眼中逐渐泛红。 “阿母已经知足了,能有你们两个儿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她伸手拉过两人的双手,让他们二人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只要你们能永远幸福地在一起,阿母就没有任何的心愿了。” 夜色渐浓。 河灯也渐渐熄灭,女子披上了厚重的披风,被送了船舱。 而那两个青年却依旧站立在船上,久久地望着前方。 “走水路虽然要多绕路一天,但是却显然安全得多,他们断然不会想到我们居然绕了路,直接从汉国的地盘走了。”束冠青年正是崇景,他看着身旁做了伪装的楚季旸,说道。 “君从,还有两日,还有两日便到了郝京接应点。” “不知道另外两队人马如何了?” 楚季旸点点头: “你放心,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即便遇到危险,也绝对有一拼之力,何况我给他们的命令是逃,还带了各种各样的毒药,就算刺杀者再强大,也绝对不可能完好无损地,就将人诛杀。有人要杀我们,必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楚季旸从出发开始就想到了安全问题,所以从楚国的地盘离开之后他就安排了几辆类似的马车,虚虚实实,由不同的路线向郝京方向而去。 当然,这几辆马车的行踪也尽量隐蔽,否则的话,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官道上的马车被伏击天罗地网所围困,小道上的马车被孙肃亲自用特殊方法找到。 他们的确厉害,可是最终,楚季旸这条绕路的水路,走到了汉国的地盘,却成了他们的生机。 第196章 可是一夜危机过去,并不代表他们能安全到达郝京。五国的探子实在太多了,手段也层出不穷,有处敌国,他们断然不会掉以轻心。 当日过后,船停靠在汴州城,他们继续换了船,又做了伪装,再次沿着河流而上。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甚至也没带许多的随从。 白日里还好,一切无忧,可是当夜,当他们路过秦淮河上时,却被拦了下来。 原来是这一段河道要举行一个什么大型活动,被州官截住了这一段的河道,所以来往商客都必须停下来。 “那要何时才能走呢?”崇景此刻扮作的是一个中年的商人,他眼神露出几分焦急,“我船上的货可是答应了别人的货期,如果不能按时赶到,可是要赔偿一大笔违约金的。” “不耽误这一晚上,你明日再走也来得及!我们都会给来往行商盖一个章,表明缘由的,这点你放心,只要汉国境内,都认。”那主事耐心解释道,又邀请一行人,“难得有这样的盛事,不如你们下船来玩一玩?” “如果你真的焦急,不如来闯三关,闯过了三关,便可以让你的船放行。” “何为闯三关?” “此次封河,乃为汉国君主挑选俊才,前方有三艘船,一艘为艺,一艘为容,一艘为才,只要你们能通过这三关的考验,便自然能让你们破例晚上通行。” 崇景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转身进了船舱,表示要询问自己的妻儿。 晚上端云夫人的状态比昨天还要不好,早早就已经睡了下去,但是并不安稳。 他们愈发知道时间的重要性,所以当崇景说完之后,楚季旸毫不犹豫地表示要过这三关。 “我的夫人名叫君怜,曾经也是汉阳当地有名的才女。她表示愿意挑战助我一臂之力,所以我和她夫妻二人将共同挑战三管,如何?” 崇景将“夫人”也带了出来,正是女装装扮的楚季旸。 楚季旸身段高挑,所幸那张面容掩盖了一切,让人不自觉地将视线放在她脸上,而不是他的身高上,又借着月色掩盖,很难有疑。 那个主事没有犹豫,只是感叹了一番崇景的夫人貌美,说他好福气,便答应了。 两个人安排了几乎所有船上的护卫守住端云夫人,便往第一艘船上去了。 汉国选拔人才之事他们的确听说过,所以绝对不可能是提前为他们准备好的陷阱,而且几乎也不会有人猜到他们居然会走水路,只能冒险一试,节约半天的时间。 果真和想象中的一样,第一艘船上考验的是六艺。 这点楚季旸和崇景都颇为擅长,但是为了掩人耳目,两人也只是堪堪地露出了勉强能过的实力,但即便如此,依旧赢得了船上主人的感叹,要留下他们参加夜宴。 但是他们依旧以带来自己的货物要逾期交货为借口,拒绝了。 第二艘船就只有楚季旸能上了,不过他的脸虽然合格,但是美人要美在风骨,美在文艺,所以跳舞等女子的才艺必须有一项过关。 最终,楚季旸没有办法,拿起一把剑,便舞了一场剑舞。 身材高挑的绝色美人以剑为舞,英姿飒爽,也不知迷倒了船上多少人。 在知道楚季旸居然是有夫之妇时,更是无数人感叹,简直英年早婚。 羡慕的眼神让崇景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虽然他现在只是一个相貌平凡的普通商人,但是他有漂亮美貌的“夫人”啊! 其实,楚王陛下穿女装什么的,如果不是时候不对,他早该调戏几回了。 而第三艘船,则是考验才气,也就是做文章。 不过,当看到那文章的题目时,楚季旸却是脸色微变。 “绥之,这是汉国用来选拔人才的关卡,怕是我们即便过了,也不会放我们走了,这个题目由我来答,等会他们要留我下来,你便先带着母后提前走。” “不如让我留下来?”崇景皱眉。 “不,你留下来,甚至有可能会见到汉国的大臣。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甚至会调查你的背景来历,虽然我们已经做了伪装,但是绝对会有破绽,而我如今身份是一个有夫之妇,又是个女子之身,或许我能拖延一阵,然后赶上来。绥之,这是最好的办法,母后必须尽快地去往郝京,否则我怕她支撑不住了!” 女子的身份会让他伪装得更好,不引起怀疑,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的原因。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有事的,顶多明日一大早,或者是几个时辰之后我便会追上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母后。”楚季旸补充道。 崇景明白此刻不是争执的时候,于是只能点头:“好,我明白了。” 于是,两个人隔开来,崇景随手写了一篇充满市侩没有什么眼界的文章,楚季旸却洋洋洒洒以一个女子的身份,透露出对某些政治的看法,提出了一些特殊的观念。 果不其然,当两人的试卷收进去之后不久,有人拿着楚季旸的答卷走了出来。 “请问这个名为君怜的是何人?” 楚季旸站了起来:“正是妇人。” 生得一副好相貌,可惜是女子,男人有些惋惜,但一切按照惯例表示汉国主持这场盛事的大人要亲自见他一面,问他是否方便? 楚季旸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盈盈一礼,问道:“那意思是,我通过了最后一关的比赛了?” 第197章 “是的,小娘子,不过你别着急走,汉国如今也招收女官,一旦你得到我们大人的赏识,所获得的利益,绝对要比你这一次行商要多得多。” 崇景适时地皱起了眉头,一副无知的模样:“女人参什么政,做什么官?我们只想赶紧回去,我可是一个注重信誉的商人,如果我赶不到交货期,可就辜负了我的顾客了!” 男人皱起了眉头:“肤浅,无知!我问的是你小娘子,以你的才气,刚做一个商贾之妇,简直太浪费了!他甚至如此的不尊重你,还不如跟着我们大人,保你青云之上,再也不用受男人的牵制!” 楚季旸被自己的“夫君”呵斥,本来有几分伤心听到男人的话,顿时面露犹豫。 “我,我想去……” “什么!你要去便去吧!反正我要先走,你就留在这当你的女官吧!” 崇景拂袖而去。 男人摇了摇头,却是为了想招揽一个人才,特意给崇景的船放了行。 不多时,就按照两个人的计划,崇景带着端云夫人走了,楚季旸则是去见了那位所谓的大人。 船只开过了这一段的路程,崇景也松了一口气,可是却也担心楚季旸会出什么意外。 但是想到楚季旸的聪慧与武功,这世间能奈何他的估计很少,他又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月色越来越深,可是他却始终看着后面,希望有船只或者是楚季旸能追上来。 他始终没有睡着。 甚至干脆拿了件披风,卧在了船舱外面的椅子上,等待着楚季旸的归来。 突然,远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了整片天空,火光霎时冲天而起。 方向正是他们刚刚离开的方向。 崇景瞬间惊醒过来,他惊恐地望着前方,内心焦急无比。 几乎是在同时,他吹响了哨子,召集了所有的护卫。 他毫不犹豫地解下一艘小船,让侍从带着端云夫人而去。 “你们带着端云夫人前去我们的会合点,要不计一切保护太后!” “我要去看看楚王出了什么事。” 等端云夫人等人坐上了小船,迅速地离开,崇景则是调转了船头,朝着刚刚的方向而去。 果然前方厮杀声音响起,爆炸声火光越演越烈。 他焦急无比地站在船舱口,却突然之间,有一群黑衣人朝他杀了过来。 他反应极快,迅速地拔出了船舱旁边的剑抵抗。 可是大部分人已经被他支走,只有几个掌船的人来帮忙,面对着这一群足足有数十人的杀手,崇景逐渐力不从心,甚至身上也开始负伤。 所幸的是,突然之间有箭从河对岸射来,迅速地将攻击他的那个杀手一箭穿心。 楚季旸穿着刚刚的那套女装,身形利落地飞向了他。 那一瞬间,崇景的心彻底安定了下来,是的,只要楚季旸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刚刚发生了何事?”他迅速问道。 “有人认出了我,所以我放了一把火趁乱逃走了,但是没想到还是暴露了,母后呢?” “我让侍卫他们带着母后先走了,我们把这些人解决,赶紧追上去吧。” 两个人相互配合,天衣无缝,不多时那数十名杀手悉数被他们解决。 而两个人也迅速驾驶的大船,朝着前方的小船方向追了过去。 所幸的是,距离并不远,大船的速度又更快,相信不久便可以追上。 就在此时突然之间,两岸涌起奇怪的鸟鸣。 河水突然之间疯狂涌动,让他们的整个船摇摇欲坠。 有一个巨大的木头水车从河中央迅速地升起,阻碍了他们船只前进的方向。 第124章 汉国世子 大船根本来不及停止,在撞上巨大水车的那一瞬间,崩塌,毁灭。 崇景和楚季旸瞬间没有依托,迅速起身,勉勉强强踏着破碎船板,想往两岸逃去。 可那一瞬间,侯府万箭齐发,两人无处可躲,只能一瞬间扎入了河底的深处。 索性两人都会水,迅速地往深处而去,杀手们将箭矢射入水中,但是受到水的阻力,没办法深入河底,更何况对准目标。 楚季旸从怀中掏出一个烟火筒,往河上面扔去,顿时砰的一声,筒中烟火爆炸,射向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一个信号,除了跟随在身旁的死士,楚季旸还调动了不少沿路的死士和护卫,这个信号一出,更是能调动所有楚国的探子、细作以及任何隐藏势力前来。 楚国多年就在各国谋划,此次又为了安全,楚季旸早就在沿途提前部署,以防万一。 后方坐在华丽大船上的人看到冲天信号,顿觉不好,他眯了眯眸子,毫不犹豫下令: “下水!” 一瞬间,那群刺客径直冲入了水中。 而此刻崇景和楚季旸已经在穿过那个巨大的水车。 穿过水车,迅速逃离到小船之上,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那群杀手却追得太紧了,眼瞧着就要朝他们扑过来,楚季旸换了一口气: “绥之,你先走吧,我来断后,你先带母后去郝京。” 楚季旸的眸子美得惊心动魄,他的层层衣衫全部湿透了,淡青色的衣裙贴身,显露属于男子特有的身段,已经完全不像一个女子。 第198章 可崇景却摇了摇头。 他心中涌起一股无以言喻的情绪,突然想起那一次楚季旸挡在自己面前,随后生死不明的模样。 “我不会抛弃你的,要死就一起死,要走就一起走!” 他眼中闪过的惊慌和害怕也被楚季旸清晰地捕捉了,楚季旸拉着他的手,往河面一浮,飘了起来。 两人奋力地向前游去,此刻都不再说话。 崇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 他迅速地拆开锦囊,里面有一张湿漉漉的绢布,绢布上面只有两个字——他走,你留。 崇景顿时大喜。 “君从,师父留下的指示,你走我留,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生机!” “绝对不行!”楚季旸斩钉截铁地说道。 “君从!不要任性!” “你应该明白,我被抓,不会死,而我们两个被抓,我们两个都得死!你先把母后带到郝京去,我会想办法回来的。” 他捧住楚季旸的脸,带着决然,往那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一跃而起,朝着后面的追杀者而去。 楚季旸眸中幽深,再看了一眼崇景,便也毫不犹豫腾起身子,朝着前方小船而去。 两个人都不是矫情的人,他们深知自己最应该的理智选择。 也选择相信对方。 崇景则是拔出腰间软剑,与这群刺客缠斗在一起。 可是马上,他就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俊秀苍白的容颜。 “我乃楚国王后,大崇景王爷!只不过是路过此地,借过道而已,何必将我置之于死地!” “是汉国的哪位大臣在此?” 他这话一说,倒是让原本拼死的杀手停了下来。 而不远处的楚季旸已然坐在了小船上,用内力催动着小船飞快地前行。 场面顿时就平静了下来。 一个白衣老者从大船上出来,站在了船舱之外: “见过景王爷!” “借道自然可以,但是景王爷并没有得到我汉国的允许,所以按照汉国规矩,他国之人没有得到文谍而入,伪装身份,当羁押审判。他国细作间谍,一旦查出,按律当处死。当然,您可以亲自向汉王解释今日为何出现,但是现在,您必须得经过我汉国刑讯审查!” “自然一切都按汉国的规矩来。” 崇景放下了剑。 “谢谢景王爷理解,来人,将景王爷扣押!”老者悠然一礼,下令却毫不含糊。 立刻有人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至此,崇景,被汉国擒。 而楚季旸则在已经赶来的楚国高手和护卫的掩护下,终于踏入了大崇的地盘。 大崇那边,接应的玄龙队伍好几队,甚至还有军队,高手如云,已然脱离了危险区。 他往后看了一眼,却并没有返回去救崇景,因为他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端云夫人一路颠簸,甚至情况越来越糟糕,危在旦夕,也不能让她知道此事。 很快,在大崇赶路不到一日,华宁也来了,暂时缓解了端云夫人的痛苦,让她无性命之忧。 两日后,楚季旸和端云夫人到达了郝京。 端云夫人被暂时安顿在了景王府,拿着崇景的令牌,又是景王爷名正言顺娶的“王妃”,林伯俨然把他当作了景王府的主人。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刻进宫见崇阳。 得知崇景为了让他们脱困,居然主动被汉国擒,崇阳气得不行,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无能!” 他撂下这一句话,却也知道楚季旸的无可奈何。 带着一个病人,穿越他国而来,对方又有奇人异士,能活着回来都已经不错了。 汉国的计划,分明就是想置二人于死地。 楚季旸并没有反驳,的确是他太过无能,他已经做足了准备,可是依旧还是让崇景陷入了危机。 他比任何人都心疼,自责,难受。 可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想尽办法从汉国手中夺回崇景。 是夺。 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崇景在他们手中受到了任何伤害。 于是这一日,楚国和大崇这两大最强大的国家,同一时间发出公告,表明汉国无故扣押他们之人,一个是大崇的景王爷,一个是楚国的王后,要他立刻还人,否则挥兵而下! 当然,受到威胁的汉国其实也是有些慌张的。 但是他们赌的就是崇景对于大崇和楚国的重要性。 打肯定是打不起来的,所以便需要谈判。 虽然汉国此次的刺杀最好的结果是将楚季旸和崇景全部杀掉,可是这没有杀掉,但好歹抓了一个重要人物,便只能将崇景最大化利用了。 他有“祸国殃民”之称,他们倒要看看,两个国家能为了他付出多重的代价。 崇景被押到了汉国的都城洛安。 洛安也是一个历史古都,繁荣昌盛,且产各种各样的花,十分有名,可惜他第一次来居然是以这种方式来。 不过所幸的是,没有得到君王的意思,他们倒不敢对他怎么样,毕竟他的身份太过贵重。 甚至在吃食穿行上倒也并没有虐待崇景。 不过为了防止他逃跑,他两只脚上也依旧被锁上了脚链,并且被封印了穴道。 第199章 三日后,他被押到了汉国的王宫。 他见到了汉王,还有在那日及冠礼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汉王世子孙肃,还有楚季旸的那位师兄邡町。 此刻他虽然是阶下之囚,身穿布衣,脚戴镣铐,可是却依旧身姿挺拔,气宇不凡。 瞧见他脚上的脚链,孙肃皱起了眉头:“怎么能如此对付景王爷!他又不是囚犯,远来是客,快点给他松绑!” 邡町皱起了眉头。 汉王倒是并不介意:“的确,不能如此对景王爷,来人,将锁链去除!” 的确,锁链对于位高权重人来说的确是羞辱。 不过崇景却依旧面色不变,君子淡如风,似乎被锁的人不是他一般,即便解下了锁链,也依旧神色如常。 他朝着汉王行了一个平等的礼: “当初汉国世子来我楚国时,亦没有进行报备。何况我已经做了身份的文谍通关,又非做细作探子一流,汉国羁押本王的理由并不成立。当然,硬要撕破脸来说,你们想利用我威胁大崇和楚国,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你们想要什么,可以直接说,基本上某些事情我还是能做得了主的!” 他神色冷淡,语气却带上了质问。 上位者的气息让人无法反驳。 像这样的人,即便是阶下之囚,也依旧不卑不亢,气度超群,让人侧目。 “景王爷果然是个聪明人。”汉王笑道,“赐座。” 既然赐座,崇景也没客气,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甚至还毫不避讳地喝了端来的茶水。 “景王爷果然是气度非凡,难怪称之为楚国双星,也难怪楚王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汉王感叹道。 崇景冷笑:“的确愿意,所以汉王想要谈什么条件呢?明人不说暗话,合理的条件,楚国和大崇自然会答应。不合理的条件,即便他们会答应,我也能想方设法自杀,到时候这天下五国,第一个灭的就是汉国了。” 崇景对于天下局势清楚得很,也知道汉国不敢动自己的原因。 自己好好活着,他能谈条件,一旦自己死了,汉国必定灭亡。 大崇和楚国联合起来的愤怒,绝对不可能是任何一个国家可以抵抗的。 他这话让在场几人脸色微变。 原本以为掌握了先机,可没想到崇景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景王爷,你有爱人,有江山,有兄长,有天下宠幸,民心爱戴,难道真的舍得去死吗!”邡町盯着崇景。 “为何不愿意?正因为他们都爱我,我自然也愿意为他们牺牲,何况我的人生已经经历了这些,如果能圆满地活到老自然更好,如果不能,那我已经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 他这话说得邡町哑口无言,没想到还没开始跟大崇和祖国谈判,就已经败在了崇景的手里了。 邡町似乎是第一次认识崇景一般。 此刻也难得没有再说话,只是在酒水撤去之后,表示先将崇景关押起来,他们需要再商量。 崇景并没有被关押到监牢里,而是关押到了皇宫中的某个房间,房间布置还极其精美,只不过似乎是他那几句所谓的要自杀的话吓到了汉国,房间里面几乎没有什么利器,并且他那个脚链也被重新带上,他无法离开床铺两米以内。 即便要解决出恭等问题,也只能在宫人的伺候下进行。 崇景微微叹了一口气,其实这已经是很好的待遇了,当初齐瀛在大崇,可是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还有各种手段等着他。 其实他刚刚的话明显有几分心虚,他不想死,他有爱人,有亲朋好友,他一点都不想死。 何况如果他死了,留下楚季旸一个人在这世间,他该会有多寂寞,他甚至会担心楚季旸因此变得疯狂,或者是追逐他而去。 何况,端云夫人又不好,他若真的走了,楚季旸就再无亲人了,又该如何度过漫漫余生呢? 所以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仅不会死,还会好好地保护自己,让自己万无一失,重新出现在楚季旸面前。 邡町和汉王和孙肃在讨论出了什么他不知道,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孙肃却独自来见了他。 不是以审问或者谈判的名义。 而是带了一幅上好的花茶,一副想与他对饮的模样。 他不知道这汉国世子是想试探什么,但是他从他身上没有看到杀意,所以自然见招拆招。 孙肃似乎自信得很,不仅让人帮他解下了那副铁链,甚至还将他带到了汉王宫的梅花亭中。 此刻冬季,万物凋零,可是这梅花亭除了梅花,还有不少珍奇花卉。 汉国处于东部,这边的天气比楚国要温暖得多,即便在外,也不像楚国寒冬刺骨,倒是不冷。 煮上火炉,倒也惬意。 不过,此刻却不是饮茶休闲之景。 崇景率先开口: “不知世子有何见教?你们是否已经想好了什么条件?” “先别急,景王爷,我是想特意来跟你叙叙旧的,不知你觉得这花茶如何?”孙肃给他倒了一杯茶。 “甜中带着一丝回甘,清香扑鼻,好茶。” “这是我夏日里亲自采摘的荷花与牡丹花瓣,加上早春茶叶调制而成的花茶,我听说景王爷也很爱此道?” “的确,不过你听说得也太具体那些,我倒不知道,我连爱喜爱花茶的名声也传了出去。”崇景看着他,不明白他提起此事什么意思。 第200章 “稍微用心打听一下,便自然会知道的。”孙肃笑笑,似乎和友人一般,而不是和阶下囚。 他的眼神一直放在崇景身上:“景王爷其实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崇景还没有回话,他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以为景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手握重权重兵,自然是气势威严,精于算计。可是第一眼见景王爷,我便知道,景王爷是这世间真正风朗月清拥有赤子之心的君子。” 那一日他在群臣之中观礼,崇景一袭月华锦,不掩风华,站立如松,只一瞬,便凝聚了天下所有人的目光。 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位传说中娶男妃当王后的景王爷,是如此一人。 可他眼中不爱这权势与巅峰,唯独只有楚王一人。 所以他一日,他突然后悔了,如果当初没有让自己的兄长顶替他去郝京,会不会有另外一个故事和结局? 第125章 那放我走? “那景王爷你可否说说,在你眼中,我是如何之人?” 孙肃突然的话,让崇景有几分茫然,但是想到在人家的地盘,他还是客气地意思了几下。 “孙世子龙章凤姿,仪表不凡,又才智过人,某佩服。” “那比起楚王来说如何?” 崇景:“……” 突然就注意到孙世子似乎经过了特意的打扮,玉冠锦衣,气度非凡。 怎么说,难道是有人把孙肃和楚季旸对比了,所以想来自己面前找存在感? 最终他只能坦率说道: “楚王是我所爱之人,所以很抱歉,无法与世子一起比较,因为我难免偏私。无论说哪个话,都不是世子爱听的,也无法说出世子想要的结果。” 崇景这么说,孙肃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 “景王爷果然是个妙人。” “其实我更想知道的是,如果当初我和世子一同进京景,王爷会选择谁呢?” “啊?” 崇景这回终于惊讶了,并且突然意识到某个问题。 孙肃怕不是对自己有几分意思。 可是也没听说过汉国的世子是个断袖啊? 而且两个人好像只见了一面吧,他到底能起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还真是想与楚季旸攀比? 有什么可比性呢?他对楚季旸一见钟情,再见中意,互相了解之后,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两个人早已认准了彼此。 所以,没有如果。 可是孙肃似乎很想知道那个假设。 一向端庄理智的他,像个少年一般,有几分紧张。 崇景摇了摇头: “世子,我觉得问这些问题没有丝毫意义,你还不如想想,如何利用我让汉国得到最大的利益,这才是汉国世子应该想的问题,而不是在我面前谈这些风花雪月。我们之间的身份,不合适。” 最后三个字让孙肃顿时脸色微变,他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我明白了,不过景王爷其实我真后悔,如果我那时去了郝京,我并不认为我会比他差,王爷也许,会更中意我也说不定。” 当时还是残疾的楚季旸,怎么会比得过他呢? 且不说相貌,就才智气度,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比楚季旸差。 何况那时候楚季旸依旧在伪装之中,一副弱不禁风不学无术的模样,又怎么能入崇景的眼呢? 可是终究没有后悔药,终究回不去,也终究像崇景所说的没有如果。 可是,如今人已经送上门来了,他知道这是他这辈子所能抓住的,最后也是唯一一次机会。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光芒,随后不动声色地给崇景倒了一杯花茶。 “我从械山学艺下来,景王爷,你可知我亲自追踪了你们的另外一驾马车,只不过,可惜遇到了你们的埋伏。” “你是如何能追踪到我的,莫不是当初送的那个匕首上有何手脚?” “景王爷果真聪明。” 那是楚季旸告诉他的。 不过他并没有说,只是想到这个人果然心思深重,送一个小礼物,居然还能留下暗招。 还好他没有留在身边,否则的话,那股被人日夜监视定位的感觉,绝对会让自己毛骨悚然。 他其实很想说,光这一项,他就绝对比不过楚季旸。 楚季旸即便没和他坦白的时候,也不曾动过这样的小心思。 所以他拿什么和楚季旸比呢?即便他聪明又如何? 楚季旸的聪明可从来没有对付在他身上。 可是他并没有直接说,而是饮了一口茶,漆黑的双眸看着汉国世子:“世子这样说,我还以为你对我有别的心思呢。” 孙肃没有否认,只是看着那张俊秀温和的脸,慌张地低下头。 没有否认,就是承认,崇景笑了。 居然真的是这样,可是他追杀自己的时候,将那个信物送给自己的时候,可真是没有心软分毫呢! “世子,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和楚王没有可比之处吗?因为如果现在,在我面前的是楚王,他现在一定会放我走的,不管家国立场和利益,他都会放我走。” 那一瞬间,满园花色飘香。 孙肃满目愕然,他看着眉眼温柔,似乎想起了爱人的崇景,低下了头饮茶,可口中花茶更苦。 “我现在的确没办法放你走,但是我可以保证,汉国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景王爷,你考虑一下吧,我并不比楚王差。他和你在一起同样在争夺天下,同样在瓜分大崇的天下,你也支持了他的野心,不是吗?此次之后,汉国必将成为这天下五大国之中最强盛的国家!楚王能给你的,我也能给,楚王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只要你愿意多看看我,你会发现,我不会比楚季旸差的。” 第201章 崇景并没有说话,而是在思考。 如果汉国世子真的对自己有意,能不能利用他逃出汉国? 当然,目前看来有些不可能,汉国费尽心思终于将他抓住,如果让他逃了,汉国必将承受大崇和楚国的怒火。 汉国世子不放他也是意料之中,但凡是个正常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将他放走。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家的楚王陛下可能真的会做出立场不同,却依旧将自己放走的事情。 所以…… 好了,不能深想了。 —— 孙肃的确没有放走崇景,他住的地方也是如同铁桶一般的守卫,他又被封印了内力,又被铁链锁着,所以几乎没有逃走的任何可能。 此刻,大崇和楚国也已经准备派人前去交涉谈判。 楚季旸坚决要自己前去,不过被华宁一包药给放倒了,等他清清醒过来时,华宁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这绝对会是崇景的意思,让他不要涉险。 何况他赶回汉国也要几日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崇阳当然也想去,但是理智归拢,还是这个任务给了张卿褚和郑晏安。 楚季旸清醒之余,明白事情无法挽回,只能接受楚鹤替他而去。 何况,端云夫人也的确时日无多了。 一边是相依为命的母后,一边是自己的爱人,但是爱人暂时无事,他母后却即将香消玉殒,最终,楚季旸还是选择了陪在端云夫人的身边。 他亲自带着她去了闲宁太后安息的云溪山。 当初他和崇景,便来过此处。 没想到兜兜转转,如今他却只能一人陪母亲前来。 不过,在拜祭完闲宁太后之后,一直脑子模糊的端云夫人突然清醒了过来。 她此刻做少女打扮,坐于墓前,似乎面前不是冷冰冰的墓碑,而是一个鲜活的她的青梅竹马阿宁。 她说了许多的话,诉说了多年的委屈,诉说了当年她们在一起多么快乐的闺中生活。 最终,端云夫人在墓碑前嚎啕大哭了一场,彻底清醒了过来。 “景儿呢?”她终于回过神来,却只见一个孩子。 楚季旸强忍悲痛,解释道:“他有事,没有一同过来。” “不,季儿,你可以骗过天下任何人,却骗不过我,景儿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因为带我来郝京,所以出事了!” 此刻的端云夫人神色清醒,楚季旸知道骗不过她,只能点头。 那一刻的担忧让她再也绷不住了,甚至眼眶有几分泛红。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救他?而是陪我在这里耽误时间,我说了,你们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事情,有自己最亲密的爱人,不必陪着我!何况如今有阿宁陪着我。” “母后……” “快点去,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景儿一个人在汉国,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不知道会有多害怕。他是为了我和你,你绝对不要辜负他!” “否则母后会死不瞑目,甚至在地下也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端云夫人这几年一直都温柔慈祥,难得露出强势之语。 她知道楚季旸绝对是为了自己留下,崇景出事,最担心的就是楚季旸。 她知道在自己面前平淡的儿子,冷冰冰的面孔下,早已经无尽地担忧,甚至害怕。 她太了解楚季旸了。 楚季旸也了解自己的母亲,他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朝她和闲宁太后的墓碑磕了三个头。 “母后,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等我和绥之一起回来!” 说完之后,他吩咐陪同的侍卫一定要好好地照顾端云夫人,便飞身下了山。 这世间,的确除了崇景之外,最了解楚季旸的便是端云夫人了。 她看着楚季旸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欣慰慈爱的笑容。 她再次在墓碑前坐了下来,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墓碑。 “阿宁,或许是天意,我们的两个孩子他们相爱相知,会永远在一起,不像我们,天人两隔。所以我是真的知足了!” “如今,有你陪着我,我一定会撑过去,一定会等到他们回来。” “一定会的……” 她低眉,露出了一个笑容,恍若当初那个十几岁的豆蔻少女。 —— 楚王为了自己的王后亲自去和汉国的地盘和他谈判,天下皆知,无数人也再次被楚王陛下的深情所感动。 一个帝王给了那位男王后同等的地位,和他一样的尊荣,满目的名誉,还有不惜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的冲动,不惜以身犯险。 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件事,等着谈判的结果,他们想看看这个楚王陛下,到底能为他的那位挚爱的男王后付出多大的代价。 楚国人民显然也担忧,或许此次谈判之后,他们就会变成汉国人民也说不定。 毕竟,他们楚王,爱惨了那位男后。 三日之后,大崇的使臣,楚季旸的马队,都到了汉国的都城洛安。 这也是自五大国兵力割据之后,第一次三方强大的势力会和谈判,也是发生的第一次最大政治摩擦。 起因是崇景这个楚国王后,大崇的景王爷,带着楚季旸的母亲前往郝京,从汉国借道而行,结果被抓。 当然,众所周知,抓人只是一个借口,汉国早就有狼子野心,想要吞并其他国家,这一回终于抓到了最好的筹码。 第202章 两大强国皆因为一人,不敢与他动手。 谈判,自古都是先君子后小人。 汉王甚至假惺惺地亲自打开城门,迎接大崇楚国两国的使臣,并且恭恭敬敬,没有丝毫的言语不尊。 之后,汉国王宫设下隆重的宴会,“欢迎”楚国大崇来使。 客套话说完。 “楚季旸”也就是楚鹤,开门见山,面目冰冷地说道: “汉王,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开口,当然,在此之前,孤要先见到孤的王后,知道他平安无忧!但凡他伤了一根毫毛,孤就是不计一切代价,也绝不会放过汉国!” 第126章 见面 “楚王陛下先别着急,先拿出一点诚意来,否则孤又怎知你们是不是会后悔?是不是马上放了人之后,就出尔反尔。”汉王面带笑意。 “楚季旸”冷笑:“君子一诺千金,孤可不像你们,肆意找借口,扣押孤的王后!” “汉王,”张卿褚亦接了口,“他不仅是楚国的王后,更是我大崇的景王爷,天子唯一的胞弟,我们自然要确认景王爷安全无虞,才能谈。” “你们放心,汉国绝对没有亏待景王爷,既然你们如此坚持,那便叫景王爷出来吧。” 汉王朝着孙肃点了点头,孙肃便亲自去带了崇景过来。 不知是为了何意,这一次汉国没有丝毫顾及楚国和大崇的面子。 崇景的脚上,双脚之间都被扣上了铁链,被两位带刀的侍卫扣押而来,走过来之际,铁链拖在地上发出了叮叮的响声。 那一瞬间,“楚季旸”脸色大变。 他面色冰冷地站了起来,甚至失手摔了手中的茶杯。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安全无忧?孤的王后可不是什么犯人,你们居然如此折辱他!” 邡町站了起来:“楚国王后隐瞒身份入我汉国,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的确算得上半个犯人,我们这样也并没有错。” “楚季旸”冷冷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会他,而是看着汉王: “汉王,孤说,解开铁链!” “现在还不行,楚王陛下既然如此担心,就先拿出你的诚意来!”汉王坚持。 双方剑拔弩张,开始了争执。 崇景却是神色如常,他一眼朝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形看去,只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人是楚鹤,并不是楚季旸。 他松了一口气,如果楚季旸来这里,势必会让事情变得更为复杂。 他如果不来,而是在郝京陪着端云夫人,他倒安心一些,毕竟自己是真的没有危险。 不过,他也知道此刻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特别是邡町,所以他依旧深情款款地看着楚季旸。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似乎特意让楚王陛下安心: “君从,我无事,你不必担心!” “绥之……” “我相信你。” 听到他的话,“楚季旸”也终于再次坐了下来。 他恢复了平时冷淡的情绪,不过他此刻身上的气场却极其冰冷。 那股锋利,仿佛要把周围人全部碾碎。 显然,楚王虽然年轻,但是王者气场十足。 “直接说吧,你们想要什么不必再拐弯抹角了,今日孤要将人带回楚国!” 邡町笑了:“这就对了,好好谈才对,师弟,毕竟这人是你不顾一切,宁愿违背师命对抗楚天山,对抗天命,改天立命也要得到的人。” “来人,将新的舆图呈送给楚王陛下和大崇使臣。”邡町说道。 立刻有侍人恭恭敬敬地将两幅崭新绘制的舆图递了过去。 打开图,“楚季旸”和张卿褚的顿时脸色大变。 张卿褚顿时愤怒无比,将舆图一摔:“汉王未免太过贪心了些!无故抓我大崇的景王爷也就算了,还想要我大崇的半壁江山,你怎么不直接说让我大崇和楚国归顺你汉国呢!” 邡町不紧不慢:“我觉得我的要求并不过分,大崇天子的半壁江山至少有一半是景王爷贡献的吧,所以我认为这个要求很合理。当然,如果你们想归顺我汉国也未尝不可,我汉国必定封侯加爵,保大崇天子和楚王无忧。” “欺人太甚!” 郑晏安亦站了起来,眉眼愤怒。 “楚季旸”却并没有说话,他抬头看向崇景,又看向汉王。 “如果将版图之上的所有地盘全部交接于汉国,是否今日便能将孤的王后还给楚国?” 此言一出,震惊了所有人。 “楚王殿下可真是天下第一情深之人,孤佩服!” 汉王大喜,忍不住调侃。 孙肃亦面色惊讶,他看了一眼崇景,突然想到那日他在梅花亭中说的话,如果是楚季旸,他会放他走。 如今,汉国狮子大开口,想要楚国的大部分地盘,军事重镇全部划归于汉国的名下,没想到,楚季旸居然毫不犹豫就要答应! 果真深爱至此,果能如此看重吗?要是他,他绝对不可能将汉国让出去,将权势天下拱手让予他人的,即便是崇景…… “君从,绝对不可以!寸土之地都是我楚国的地盘,寸土之民都是我楚国的子民,绝对不能为了我,答应这样离谱的条件!” 崇景率先反对。 可是楚王这一次,却并没有听从他的建议。 只是看着汉王: 第203章 “孤答应了就做数,但是汉国不得再讲其他条件。何况,管辖权的交接等等并不是一日可以完成的,孤还得给楚国子民一个交代,需要时间。汉国也必须承诺,将楚国的子民当成汉国的子民一样,不得有区别对待。汉王可以做得到吗?” 汉王点点头:“孤所辖区内,自然都是汉国子民,孤必然不会区别对待!这点楚王可以放心。” “善,那孤今日便写信回去,将各州的州令城调全部送过来,同时撤退守军州官,各城池由你们的军队和文官来接手。” 他似乎把一切都想好了,简直让人目瞪口呆。 邡町一直盯着楚季旸,他总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觉得有些猜不透,难道情爱一子真的能让人丧失理智放弃一切吗? 但是想到楚季旸这个疯子连地星的命势分给了别人,又觉得一切都有可能,他本来就不在意这天下。 “那大崇呢?”汉王在楚国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又看向汉国张卿褚和郑晏安。 如果大崇也同意,那他倒是要考虑一下他们是否有什么阴谋诡计。 此刻,郑晏安咬咬牙看着崇景,看着自己的竹马,却还是摇头: “不行,我们不能答应!还望汉王重新斟酌,这等条件,无异于让我大崇亡国!以我二人之力,也不能做主,必须得上报大崇天子再议!” 邡町冷笑一声: “看来兄弟果然是兄弟,果然远不如楚王情深。既然如此,那便禀报大崇天子吧!” “不过……”邡町拍了拍手,“拿个信物一起带回给大崇天子,他大概会更快下决定。” 随着他拍手声落下,一瞬间,押在崇景后方一位侍卫突然拔刀而起,挥刀砍向的崇景的手。 他出刀极快,斩过崇景的手。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紧绷起来! “楚季旸”脸色大变,酒杯一掷,试图阻止那把刀,可是依旧晚了,太远了。 所幸的是,汉国世子孙肃这时离崇景比较近,弹指一挥间,居然用剑直接打落了侍卫的到。 有惊无险,并没有伤到崇景。 “你们这是干什么!” “楚季旸”勃然大怒: “汉王,当着我的面伤我的人,你是真的想与我们鱼死网破吗!” 他甚至称我,似乎忘记王者身份。 孙肃亦是脸色难看:“父王,此举不妥!” “不过就是取一点信物,看看天子能不能多顾念一点手足情深而已。”邡町毫不在意地说道。 “既然世子也阻止,觉得不妥。那便取一段青丝吧,本来我想一只手是最好了……” “你!邡町,好歹是一门所出,你何必如此恶毒!”“楚季旸”目光冰冷,死死盯着邡町。 “恶毒?天下可没有好的和坏的计策之分。师弟,你为了争夺天下,难道可以说手下没有一个士兵白白牺牲?没有一个平民因你家破人亡,没有一个人因你争夺天下而死吗?如今说这话太虚伪了些,不过就是人伤到了你的人手上而已,区一只手又如何?又不是要他的命,如今,我们算让一步,去一缕青丝罢了。” 说罢,看向孙肃: “世子,还不动手!还在犹豫什么?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天下了?” 孙肃咬了咬牙,挥起手中宝剑,朝着崇景头上而去。 宝剑削铁如泥,他剑术高超,凭空真的斩断一截青丝。 青丝在落地之前,飘落到了孙肃的手尖。 柔软的就如同崇景其人一般。 而他的玉冠也因此全部掉落,三千青丝洒下,在大庭广众之下,披头散发。 而此刻,原本淡定贵气的景王爷,终于微微变了脸色,他脸色苍白难看,攥紧了手心。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古来还有以青丝代替断头的说法,他今日所受,这无异于绝对的威胁和羞辱。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甚至还对着孙肃露出了一个微笑。 “谢谢世子不杀之恩。” 那一瞬间,孙肃的心仿佛也在同时流血,他突然意识到一个绝望的问题,自今日起,他和崇景绝无可能了。 他看向父王身边坐着的邡町,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情,或许今日这一遭,分明就是他的计谋,逼自己放弃崇景,逼崇景恨自己。 否则他怎么敢在楚季旸面前要斩掉他的一只手呢? 分明是以退为进,逼自己亲自动手。 可是他已经中计了。 而且无法挽回了。 他将那缕青丝递给了旁边的侍卫,却偷偷地在手心留下了一缕,手指缠绕,藏入了袖中。 当夜,大崇使臣和楚季旸一行人也被安排到了汉国王宫不远处的驿站。 “楚季旸”毫不犹豫,短短几个时辰,就写完了汉国需要的地盘的交接,亲自递交给了汉王。 邡町再三检查了印章以及纸张,确认没有任何的作假,才点了点头,让人派送到楚国的地界去。 不过,楚季旸却趁机提出了一个要求,他要和崇景见一面。 只是见一面而已。 他们绝对没办法逃走,只想见一面,以慰相思之苦。 “如果汉国连我和他见一面都害怕或者是不愿意,那孤也未必看得到汉王的任何诚意了!既然没有诚意,那交易就作罢,继续商谈!” 第204章 “白日里王后受了那么重的羞辱,我今日一定要见他一次!” “楚季旸”语气坚决。 “或者说,汉王果真如此畏惧孤?觉得孤可以在这汉国查重守卫中,独自救走王后?” 邡町潜意识里面觉得应该拒绝,可是汉王却被激了,为了面子点头表示同意,孙肃沉默片刻,居然也点头。 所以最终,汉国给了他与崇景一个时辰的见面。 不过即便如此,屋内也都有无数人看着。 “楚季旸”勃然大怒,掀翻了准备的茶水: “你们当孤是猴子吗?这么多人围观着,孤和王后有几句亲密话要说,又被铁链锁着,难道你们还不放心吗!” “都给我滚出去!” 年轻的王者气势极盛。 那些汉国宫人吓得急忙跪下,连忙去禀报汉王。 汉王考虑到小两口久别重逢,也不是有良心,而是想让自己的儿子死心,所以借此机会便向着孙肃揶揄道: “的确,久别重逢,又年轻气盛,又痴情相爱。宁愿倾尽天下,也不负佳人。给他们独处的空间吧,守在房间外面即可,别去打扰他们!反正有铁链,外面又有千军万马,楚王就是再厉害,也他们绝不可能逃出去。” 孙肃就站在他旁边,听闻此言,攥紧了手心。 汉王借机看向他: “肃儿,我知你的小心思。年轻气盛,难免为了美人心动,无管男女,何况,景王爷的确天下难得,气质亦非凡。你父王我年少时也有过男宠,不过多玩玩就无趣了。何况,天下美人多的是,等你富有四海,成为这天下之主,你想要谁,都能手到擒来。若真喜欢,以后有的是机会,楚国割让地盘之后,你自可一举灭掉楚国,夺其王后。即便是楚王,都可以,你明白吗?” “我明白。”孙肃低下了头。 第127章 离开 据说楚王陛下和他的王后,后面的身影转到了长榻之上,外面的宫人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不过因此,一个时辰已经超过了一些,他们也并没有催。 而最后,楚季旸才面色冰冷地走出去,不过他脖子上似乎多了几道红痕,引得宫人暧昧的目光,都不敢正眼去瞧这位面容俊美的年轻王者。 太可惜了,这位楚王甚至比他们的世子长相还要俊美,可惜居然喜欢男人。 不过景王爷也是容貌非凡,真的是一代璧人,还如此痴情。 虽然是敌国,不过也得承认,楚王陛下真是爱惨了他的男王后。 —— “楚季旸”刚回房间,一个身影就从后面袭来。 熟悉的气息让他停止了反抗,瞬间被人捂住了嘴巴。 “楚鹤,换回来!” 冷冰冰的声音,甚至带着些杀意。 可是“楚鹤”却摇了摇头,伸出手就抱住了这人的腰。 楚季旸顿时身子一僵,随即眼中却闪现出惊喜和不可思议。 他反手就将人紧紧地抱入了怀中。 声音甚至带着几分颤抖:“绥之!” “是我。” “楚鹤”声音已经完全变了,变成了楚季旸熟悉的念念不忘的声音。 紧紧地拥抱之后,两个人除掉了脸上的伪装,正是货真价实的楚季旸和崇景。 “楚鹤师兄冒死和我替换了身份,这也的确是目前解决事情的最好办法,否则我们完全处于弱势。” “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将楚鹤师兄救出来!”崇景的脸上带着担忧。 “一旦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刚开始楚鹤说要和他换,崇景自然是拒绝的,可是楚鹤却表示自己是以一个谋士的身份来劝说他的。 崇景在他们手上,楚国必定要用巨大的代价来换取他归国,大面积地盘重镇被夺,甚至有可能会让楚国亡国。 他好不容易混了进去,好不容易让两个人有独处的机会,他又能轻而易举地解开那个玄铁,移花接木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他不换出来,损伤的将是大崇和楚国的利益,牺牲的将是大崇和楚国无数的人民和百姓。 光是自己的安危,崇景绝不愿意用别人的命来换自己的命,可是关乎大局,他也知道楚鹤的建议是最好的办法,所以最终,还是同意了和楚鹤替换身份。 但是一旦楚鹤被发现,他必死无疑。 楚季旸抱住崇景。 “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的。” 无论他和楚鹤之前有什么芥蒂,但是这一次,他们的确是欠了楚鹤的人情,楚鹤是主动和崇景替换的。 虽然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但是他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更不喜欢崇景欠别人的人情。 所以即便最后要用楚国的土地去换楚鹤回来,他也愿意。 —— 楚鹤此刻待在关押崇景的房内,他穿着崇景的衣服,扮作他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距离崇景如此之近。 连替换他都要权衡的人,如此温柔,为他人着想。 他不敢相信,他当初竟然决绝地想要他的性命。 他的眸色和崇景的有些不同,他的更为深邃,而崇景的却是更为清澈。 他思考着什么,许久,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那件事必须有个结果,否则他此生都将难以安定。 不远处桌子上的烛火明亮无比,但是隔了不远的距离。 第205章 他往前走了几步,却被锁链束住。 正当他解下腰带,想做什么动作时,突然之间,却见到门外出现了一道修长的人影。 他顿时将衣服再次整理好,甚至在镜子中打量了一下自己此刻的情况,以免露出破绽。 “景王爷,你可睡了?”外面的声音传来。 居然是孙肃! 楚鹤一瞬间不知如何作答,脑中飞快地闪过数种可能。 对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却似乎并不意外。 “你……真的爱他至此,不愿意给我一丝机会吗?如果你愿意留下来,我能给你的,绝对不比楚季旸少……” “我留下来?我留下来干什么?明明是你汉国将我抓来此处。”楚鹤模仿着崇景的声音。 “你今日不是也在场吗?他能为了我放弃大半个楚国,你呢?你做得到吗?你凭什么和他比!在我心里,你和他简直是如云泥之别。” “今日我所受的羞辱,亦没齿难忘!” “我……” 孙肃顿时羞愧无比。 楚鹤却继续说道,似乎一副被白天的羞辱完全激怒了样子: “哈哈哈,世子,如果你真的爱慕于我,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把我放走吧!只要你愿意放我走,我就相信你的诚意,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怎么样呢?” 孙肃并没有说话。 他虽然是汉国世子,名正言顺板上钉钉的下一代汉王。 可是,却没有办法像楚季旸一样任性到可以为了美人放弃江山,他身上的责任,他所受的教导,都无法让他做出分毫。 他死死地攥紧了手心,手心里渗出血迹。 他想到天下传颂的楚王痴情,原来是真的,原来自己真的比不过他分毫。 权势地位比不过,痴情比不过,所以他比别的有什么意义呢? 他也想放肆地为了博美人一笑,辜负天下,可是他连这个都做不到。 楚鹤自然知道这个汉国世子的答案,他心里冷笑一声。 心想他原来不是输给了先来后到,而是输给了楚季旸。 汉国世子这样的人也输给了楚季旸,天下谁人还会有机会呢? 楚季旸的疯狂,痴情,强大,无疑是与崇景最配的。 能与帝星相配之人,也只能是崇景。 当初他没有拆散二人,便注定了如今的结局,楚季旸会为了崇景不顾一切。 所以既然如此,他就送他们一个完美的结局。 楚鹤大笑起来,笑声中有几分凄厉,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了谁。 “不愿意就滚!” “别在这惺惺作态!” “滚吧!” 他怒斥着孙肃。 孙肃闭上了眼睛,眼中一片茫然和无可奈何,随后默默地离开了他的房门口。 那短短半刻钟,却漫长得像是度过了一生,他放弃了追求崇景的唯一机会。 至此,他心中只有天下权势,他要牢记汉王的教导,当拥有天下时,未必没有丝毫机会。 那时,若是真的得不到他的心,便得到他的人。 恨,总比不爱和忽视要好。 这一夜,无数人夜不能寐,迟迟未睡。 可是夜深之际,关押着崇景的宫殿房间突然涌起汹涌热烈的大火,依旧惊动了所有人。 宫人吓得瑟瑟发抖,拼命救火。 “着火啦!” “着火啦!” 救火的呼喊声响彻了整片汉国的王宫,包括不远处行宫。 那一瞬间,楚季旸和崇景脸色发白。 崇景更是面如死灰。 “快点,快点去救他!” 他想出去,却被楚季旸拉住了。 “你留在这里,无论如何,我都会不计一切地救他!如果不行,我便会为他讨回公道!” 等楚季旸赶去的时候,整个院落全部几乎被烧成了灰烬,房间更是全部倒塌。 有宫人在其中搜寻着什么。 汉王,邡町,以及汉国的世子孙肃站在废墟前方,神色严肃,孙肃更是脸色难看。 楚季旸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冲进了那一堆灰烬之中。 即便还有残余的火光和烟熏,他也丝毫不在意。 察觉到楚季旸的动作,孙肃立刻也如同疯了一般冲了进去,拼命地叫着景王爷。 不过,他被人拦住了,而楚季旸没有,或者说,没能拦住。 终于浑身狼狈的楚季旸从那屋内抱出了一具烧焦的枯骨。 那具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仅剩了乌黑散架的少数骨骼。 可是楚季旸抱着他,却像是抱着珍宝,他眼眶通红,手上攥着崇景的腰牌,恍如恶鬼一般,死死地盯着眼前汉国的一群人。 “孤要你们整个汉国都为王后陪葬!” 孙肃神不守舍地扑过去,竟然想和楚季旸抢人,但是却被他一掌打倒在地。 邡町回过神来。 “来人,快拿下楚王!” 一瞬间,无数的侍卫蜂拥而来,可是楚季旸抱着那几根黑骨,却面色冰冷。 他含恨的眼神地扫过所有人,将崇景的腰牌和几根枯骨放入自己怀中,随后腾空跃起。 同一时间,从他的手中丢下一大堆的粉末。 粉末带着剧毒,无数人纷纷逃散。 等恢复了追杀,楚季旸早已消失在了汉国的王宫。 第206章 汉王顿时跌落在地:“完了,一切都完了!” 邡町倒是冷静: “传令下去,调动整个汉国所有的高手侍卫军队,全力以赴追杀大崇和楚国之人,格杀勿论!无论用什么办法,杀死一人赏金万两,封侯爵!” 如今还有最后的办法,那就是留下楚季旸。 对方临走前那冰冷的眼神让他也心里发寒,他深知自己这位师弟的心狠手辣。 怎么会死呢?人怎么会死在汉国王宫呢? 他们突然就想起了崇景当初第一天见他们时说的那句话,如果他们想要的东西太多,他付不起这个代价,那他便会自杀。 没想到居然一语成谶,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心甘情愿去死。 楚王陛下愿意为了他的王后牺牲大半的楚国,可没想到,崇景这个“祸国殃民”之人,却宁愿为了天下牺牲自己。 他们输了。 可是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还是要追杀楚季旸。 所以,楚季旸和崇景遭遇了最恐怖的追杀。 整个汉国王都封城,苍蝇都飞不去一只,可是即便如此,他们和大崇的郑晏安等人会合,依旧杀出一条血路,加上准备充分的无数刺客和死士,终于历经千辛万苦,还是离开了汉国。 而只有汉国明白,他们彻底完了。 “邡町,当初都是听你的去对付楚季旸和崇景,现在偷鸡不成反噬把米,我们完了,我们汉国彻底地完了!你难道能以一人之力,抵抗楚国和大崇的联军吗!” 汉王一向看重他,但此刻却用了最愤怒的痛骂他,觉得他政策失误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他如今夜不能寐,闭上眼就是大崇和楚国的联军攻入汉国,直取他项上人头的场景。 邡町却是冷笑:“所以你真的觉得一切的错都是我吗?我告诉你,死在房间里面的人绝对不是楚国的王后,极有可能是我楚天山之人替代想。当初进去的楚季旸,根本就不可能是楚季旸本人,而是一个替换他的棋子!” “你明不明白!” “什么?” 邡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当初竭力劝导,不要放楚季旸进去,但是你们偏偏要答应!还要趁机让你那个世子死心是吗?” 汉王顿时脸色发白。 他跌落在地,此刻没有丝毫的王者气度。 邡町眉头紧皱。 他原本观天象知汉国有气运,可没想到气运到这里就已经到头了。 汉王其人,本来不用他有什么聪明才智,只要愿意听他指挥就行,前面的改革以及政策做得很好,可是却偏偏在最后的关头固执己见。 所以还是不堪重用! 还是需要帝星,果然天命不可违! 他拂袖而去,穿越宫廷,来到了世子孙肃的宫殿。 汉国能否有救就看孙肃的了,孙肃文韬武略计谋过人,还是个可造之才的。 如果他愿意的话,他还可以力挽狂澜一番。 可是,他走进世子宫殿内,满庭却跪满了宫人,那个玉树兰芝才智过人的世子殿下,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地在庭中号哭。 “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刚刚答应他,放他走就好了!” “是我断绝了他的希望,是我!” “是我害死了他!” 邡町忍无可忍,一巴掌朝着孙肃扇了过去。 “你醒醒,他死前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让你如此激动?他自己找死关你什么事?你们之间不过是两面之缘,在这演什么情深呢?你的天下,你的野心,你的抱负呢?全部不要了吗!” 若不是学礼知书,他真想骂人,最烦这些脑子里面满是情情爱爱的人了,就不能一心一意搞事业! 逃离了一个,没想到又遇到另外一个,糟心。 第128章 谋士之求 一逃离汉国,崇景还在回程的路上就发起了高烧。 他被抓住,被囚禁,被锁上铁链时依旧风骨铮铮,心平气和。 可是离开时,当知道楚鹤为了他死在火中时,他是满心的愧疚从心而起,似乎将他整个人也灼伤了。 数日的疲惫,加上楚季旸在身边,他没有丝毫的防备,任由自己的身体放肆。 楚季旸抱着崇景在马车上,轻轻地亲吻他苍白的额唇,用湿布拂去他额头上的汗珠。 “绥之,这件事不怪你,是他自己的选择,你不要自责。” 可是崇景却始终昏迷,不曾醒来。 本来现在是攻打汉国的最好时机,他们没有任何准备,可是想到了什么,楚季旸转身还是带着崇景回到了大崇郝京。 因为端云夫人在那里,因为崇景现在的情况又不乐观。 一路上,有无数个医者被召唤而来,可是始终瞧不出崇景是感染了风寒还是邪气入体,或者是中了毒。 只有楚季旸明白,他这是心病。 他只能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一想到他离开自己数日,一想到他被囚禁,被用铁链锁住,他恨不得将汉王等人碎尸万段。 “阿景怎么了?” 崇阳亲自来郝京城门口迎接,刚开始,他甚至收到了崇景自焚于汉王宫的消息,震惊难过得他差点从王座上跌落下来,而后,第一件事便是要御驾亲征。 所幸的是,山主及时劝阻了他,表示崇景有惊无险,不日便会回来。 第207章 果然,一日之后,便收到了郑晏安的回信,崇景没有危险,死的人是替代品。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等待几个人回郝京,可没想到崇景却陷入了昏迷。 “他觉得楚鹤是为了他而死的,死状又太过惨烈,所以心思太重,太过自责了。”楚季旸解释道。 华宁也帮崇景把了脉,表示这应该的确是心病。 崇景的身体的确没有太大问题,断断续续的高热和昏迷不醒,应该是受了太重的刺激。 心病只有心药医。 或许是当初他口出狂言说宁愿自杀,但是自己没有做到,却让替代他的楚鹤做到了,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愧疚。 寒暄片刻之后,一行人回到了景王府。 端云夫人时而好时而不好,如今已经更加严重了,要不是等着崇景和楚季旸回来,吊着气息,怕是很难坚持。 要是听到崇景昏迷不醒的消息,怕是会更难受,所以所有人都瞒着她。 出乎意料的是,回到景王府之后,崇景身上的热度较 倒是降低了不少。 楚季旸亲自为他沐浴更衣,看着那紧闭的双眸,更是眸眼痛苦,心如刀绞。 他紧紧地抱住崇景,分离的那一日,他真以为两个人要再次分开。 有眼泪从他脸上落下,滴落在了崇景的颈边。 “为什么不醒呢?难道他比我重要吗?” 他知道无法对比,因为楚鹤的确是为了崇景而死,可是看着这样的崇景,依旧满心痛楚: “你还有我啊,睁开眼来看看我,绥之。” 他突然明白了当初自己昏迷不醒的那段日子,崇景是怎样的心情了。何况那时候自己又身中剧毒,远比崇景要危险得多。 写到他那时候还不得不离开自己,去帮他守护楚国,他就愈发难受。 就在他脑中一片痛意之时,突然察觉到抱着的人有了微微的动静。 他抬眼之际,崇景已经醒了过来。 那双眸子依旧温柔,带着歉意: “君从,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都是清醒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醒不过来……” 他的语气十分虚弱,毕竟两三天未曾进食。 他虚弱地抬起手,轻轻地拂过楚季旸的眉角,将他眼角的泪水抹去。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楚季旸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了他。 “楚鹤……”崇景还是提到了这两个字。 楚季旸却松开了他,他看着他漆黑的双眼。 “绥之,你听我说,虽然我现在才把真相告诉你,的确是有说一个死人坏话的嫌疑。但是我不想你这一生都处于愧疚之中,所以,有些真相,我现在才告诉你。”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何对他如此冷淡吗?我现在告诉你原因。楚鹤是我的师兄,是我在楚天山难得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和他的关系其实很不错,我有着成为楚王的决心,有着逐鹿天下的野心,而当年,他说他的梦想便是成为名垂青史的谋臣,他说他不想当君王,何况也没有那个出生。所以我说我们两个以后将会是最好的搭档,我来当君主,他来为我出谋划策……” “后来我与你成亲,传遍天下,楚天山也皆震惊。他也成为第一个下楚天山,来辅佐我,或者是说来督促我的人。” “可是,正因为他想让我成为名垂青史的千古帝王,这个欲望太强烈了,所以当他知道我对你有真情实意,但而不是政治妥协或者计策,当他知道我因为你命运有所倾斜时,那个心思便动了起来。” “他认为我成就千古帝业,最大的劫难和阻碍便是你,所以他当时不惜一切,想除掉你。” “他擅长心术,揣摩人心,他知道我信任母后的人,所以便说动了母后身边的婢女青荷,因为青荷在母后身边待了很久,她自然也希望我了无牵挂一心谋权,而不是背上男宠之流的羞辱,所以冒死帮他引开了我。 ” “同时,他利用你对我的情义逼你自己离开,他利用我对他的信任,利用我对楚天山的信任让我相信所谓的天命,相信如果我们在一起你也有危机,所以让我亲自放你走。又故意告诉我星象和师父的话,借此拖延时间。可是,你在城门外遇到的一波又一波的杀手,却是他亲手提前部署!从杀手,到弓箭手,到最后的刺杀毒药,他百无破绽做足了准备,势必要除掉你!” “如果不是我那一日及时赶到,如果不是我那一日替你挡那一箭,你我早就生死两分了。而如你所知,最后,我们也的确是差点生死两隔。” “所以我没有原谅他,想到他差点杀死你,我就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他!想到他自作主张计划那一切,我就永远无法和他恢复到当初的关系。我试图让他离开,可是他依旧以弥补的名义站在楚国的这一端,所以我没有逼他走,只是将他调往了韩国,并且一直没有让他回来。你以为我是在针对他,实际上我是想让他知难而退自己离开,毕竟每次看到他,我都想起我差点失去你,想到他欺骗我,想到我们差点生死两隔!” “而汉国王宫的这桩事,换作是其他谋士,也会如此做。替换你,不仅是为了你一个人,更是为了楚国的利益,这点你应该清楚,只有你出来了,楚国才不会被威胁。当然,他有什么私心我就不得而知了。而他选择自焚……” 第208章 “我的确愤怒难过,可是我更痛恨他这个选择,因为自此以后,你的心里再也忘不掉他!甚至会因为他愧疚一辈子!” “所以我会为他报仇,但是我不希望你一辈子都陷在这个自责之中。天下众人皆为名为利而追逐,他要的永垂青史我依旧会给他。不日,我便会让你重新出现在天下人面前,公布楚鹤所做的一切政绩,以及他为你为楚国利益的牺牲。史书上,他会成为楚国强大不可忽略之人,他也会至此完成他此生的梦想。他的全部亲友血脉,我全部会拂照一生,绝不会让他有丝毫遗憾。” 楚季旸清楚地将所有的原委全部说了出来。 为公为私,为自己,楚鹤的动机不全是崇景。 何况当年的那件事,楚鹤自作主张计划那场刺杀,差点害死了崇景和楚季旸。 是是非非,哪里能分得清? 谋臣的世界,远比崇景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楚季旸说完这些,却又换了语气: “当然,以楚鹤的能力,或许那一日发生了别的也说不定,如果知道他是在假死脱身,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假死?”崇景皱起了眉头。 楚季旸点点头: “没错,有这个可能,虽然可能微乎其微,但是也不是没有,那日的尸骨和你的印章不假,但是不一定是他自己。等拿下汉国,我会亲自到汉国王宫去调查,到时候自然有定论。绥之,如今母后危在旦夕,她需要见到你才能安心,她如今但凡清醒的时日,都是在叫着你的名字,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至此消沉。这件事,我会解决,就算愧疚,也是我愧对他。” “好。” 崇景虽然没有完全解开心结,可是楚季旸的分析,以及当初那个事情,的确让崇景心里有了异样的感觉。 如果他早知道这件事,他或许会因此厌恶楚鹤。 毕竟当初楚季旸差点死了,并且昏迷了那么长一段时间,若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他不敢想象如今的结局。 可是无论如何,一码归一码,楚鹤替他而死,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他也不会否认,只能不计一切,为他报仇,像楚季旸所说,完成他的心愿,才不负他的牺牲。 他重新打起了精神,只希望今后能找到证据,只希望楚鹤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还活着,否则的确如楚季旸所说,他会此生难安,心里愧疚一生。 “我们去见母后吧,让他安心。” 他抬起脚就想往床下走,却因为身体虚弱,踉跄着差点摔了一跤,还好被楚季旸及时地拉入了怀中。 两个人紧紧地相拥,感受着久违的气息,此刻安静宁和。 —— 汉国做了一件大事,但是却没有做成。 导致大崇的景王爷,楚国的王后死于汉国的大火之中。 听说是因为崇景不愿意大崇和楚国为了他为难,为了他割让地盘,汉国狮子大开口,过分的要求,逼死了他。 此事传出去,天下震惊,楚国和汉国的无数臣民痛哭流涕。 说起来,这位景王爷实在为两个国家的安定付出了许多,当初在大崇,平定梁国,拥护大崇天子上位。 在楚国更是做出了不菲的政绩,前有带兵击退魏国,后有颁布一系列利于民生的政策,足够他名垂青史。 他身上唯一让人诟病的就是喜欢男子了,年轻的雄才大略的楚王,为了他清空后宫只要一人,不惜背上断子绝孙的命运。 可是这时候他们才发现,原来只要国家安定,男子相恋又如何?这位景王爷他配为楚国王后,配为王座。 而这位楚国的男王后,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热爱楚国的子民。 怎么就被汉国逼死了呢? 群情激愤! 楚国和大崇无数人参兵以待,势必要让汉国付出代价,为他们的王爷,为他们的王后复仇。 汉国瑟瑟发抖。 汉王更是急忙连发三封急召,想割地求和。 汉王世子孙肃,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却时而清醒,时而疯疯癫癫。 邡町也被削弱了权势,甚至于汉王将全部的过错都推在他身上,表示他和楚季旸师出同门,两个人有仇,所以他才故意怂恿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甚至表示,如果能平息大崇和楚国的怒火,他将把邡町交给他们赔罪。 无数的士兵和护卫对准了他们曾经的国师。 邡町怒而离开。 他师出楚天山,不说计谋,其实武功也不错,加上又有接应他的棋子,所以他轻而易举地逃出了汉国。 而他的离开,则让汉国真正走向了末路。 大崇和楚国的联军蓄势待发。 第129章 你还有我 这一日,端云夫人的精神格外好。 她甚至不觉得心口和头有任何的疼痛,一大早,她就表示自己要再去云溪山见她的阿宁。 此日依旧是寒冬,落雪纷纷,不是个好日子。 楚季旸和崇景本想拒绝,可是华宁却将他们叫了出来,表示端云夫人早已经油尽灯枯,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再用药石吊着也无用。 今日不过是回光返照,满足她的心愿吧。 楚季旸和崇景顿时红了眼眶。 可是到端云夫人的面前,他们却又装作没事。 “是吧,神医也说没关系,只要我多穿点就行吧!”端云夫人笑得慈爱。 第209章 “正是大雪,我突然想起曾经冬日的时候,阿宁经常跑来找我,她手上拿着暖炉,身上围着雪白的貂球衣,头上绑着红色的发带,像个雪团子。”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吩咐侍女拿出了两条鲜红的发带。 “不如你们系上吧,等到了雪地里,我就可以一眼就看到你们了。” 崇景微微侧过了眼睛,不让端云夫人看清自己眼中的红色。 楚季旸此刻却是难得面露微笑。 “好。” 楚季旸还有一段时间才及冠,可不知为何,端云夫人在给崇景束发绑上红色发带后,却心血来潮,说同样的发带,不如干脆帮楚季旸也一起束发好了,显得两个人更加般配。 慈爱的母亲,兴致勃勃地帮着两个儿子束冠束发,红色的发带鲜艳如血,显得两个人的容颜愈发出色。 她的眼中满是骄傲。 “其实我和阿宁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我们生出了两个像你们这么优秀的孩子,阿宁在另外一个世界,也肯定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楚季旸和崇景一人披着一件雪貂绒,洁白如雪,红色发带垂下,白红交映,她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当初的阿宁。 如今,她可有两个阿宁了。 青碑石板,端云夫人亲自为她的阿宁拂去墓碑上的雪。 她像个孩子一般一时兴起,居然在墓碑前堆了几个小人。 “这是阿宁,这是我,这是景儿,这是季儿。” 她笑得像个少女,脸色白得像是这纯净无瑕的雪。 最终,她坐在墓碑前铺的厚厚毛毯之上,轻轻地讲述着,她和阿宁年少时的时光。 仿佛间回到了20年前,她们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 直到讲到两个人分离,她才如梦初醒一般看向了楚季旸和崇景。 红色的发带在雪中极其亮眼,衬托着两个人姿态不凡。 她握住两个人的手,将二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幸福地在一起一辈子。” “不要伤心,阿母不过是有点累,阿宁一个人在那边太寂寞了,我也想她了,我再不去,该老到她不认识我了。” “阿宁……” 端云夫人的声音,慢慢地消散在了这漫山风雪之中。 她的头靠在了青色的墓碑之上,安宁,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一瞬间,泪水从楚季旸眼中汹涌而出。 他头一回如此脆弱,像是瞬间被抽去了全部的力量。 他身体踉跄,差点倒地,还好被一旁的崇景扶住。 他死死抓住崇景的肩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将靠在崇景的肩头,任由泪水汹涌。 泪水滴落在崇景的衣间,颈上。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脆弱: “绥之,我再也没有母亲了。” 从此,他在这世间,再没有母亲了。 再也没有如此温柔看着他,把他当孩子的母亲了。 他这一生,除了母亲,无人把他当成孩子疼过。 除了母亲,没有任何亲人扶持他爱过他,一直站在他身后,直到支撑他长成王者。 可如今,她也走了。 崇景紧紧地抱住楚季旸,给了他最后的倚靠。 “君从,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是啊,还好有你。” ——所以,不要离开我。 最终,楚季旸和崇景久久地跪在墓碑之前,送着挚母的最后一程。 二人的身上飘满了白色的雪花,雪花在脸上融化,滴滴落下。 第二日,楚国国丧。 楚季旸封其母端云夫人为慈安太后,举国镇哀。 但是他并没有带着太后的遗体遗柩归国,而是将她葬在了端云夫人的故乡郝京,与她生前挚友闲宁太后同葬一处。 大崇天子默认此事,甚至于大部分葬礼的安排都是郝京安排的,整个郝京城甚至三日缟素,以悼念太后这位生前挚友。 端云夫人安葬之后,楚季旸和崇景便辞别崇阳,准备回楚国。 崇阳再三挽留崇景,最终他还是以国事重要为由离开了。 何云和墨良也随之同行归去。 不过,华宁小姑娘却是在大众兴致勃勃地当着一个名头不大事情也不多的小女官,每天忙前忙后的,似乎找到了人生乐趣。 她本来就不是楚国的官员,所以二人并没有勉强她回去,而是让她待在那里。 而华宁如今的那位挚友,居然也是楚季旸和崇景的熟人。 穆挽晴,当初春花宴后,找二人求助的少女。 利用权势带走,或者是将女子一个贵女收为麾下是不现实的,楚季旸沉思片刻,便询问是否在意名节,给她提了一个建议。 果真,穆挽晴回去之后便称失足落水,几日之后都不得好,医者一诊断,伤了肚子,怕是对于今后子嗣有碍。 结果,她那个一心想要娶美人的未婚夫,死活不退婚的世家纨绔,立马就和她退了婚。 美人虽好,可是占着正妻的名额,连个嫡子都给他生不出来,那娶回家有什么用? 不过,婚虽然是退了,但是她这样的名声却传了出去,原本对她有意的少年郎居然没一人敢上门提亲。她父母更是恨铁不成钢,觉得白白培养了一个世家嫡女,没办法为家族争取分毫利益。 第210章 穆挽晴至此彻底明白家族冷酷,世家无情,一怒之下,便带着自己的侍女上了郝京。 而在郝京,恰逢天子招收女官,管一小部分比较精细的器具绣坊,本来就属于不像粮米一般重要的行业,所以世家也颇为认可,甚至纷纷推荐自家贵女前去获得一二功名。 穆挽晴凭借着她的才学和算术能力成功脱颖而出,成为女官。 而她也逐渐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和方向,而这时,父母却还在想通过她巴结郝京权贵,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人生已经彻底地改变了,所以对于提点他的楚季旸和崇景,感念万分。 二人听闻她的事情也是感叹她的际遇,不过二人却觉得她的命运改变,纯粹是穆挽晴胆大并且愿意赌,她能不顾在意世俗名节,不顾世俗偏见站出来,并且勇敢地前来郝京这一点,就已经比无数人强太多了。 基于这个关系,所以她对于和楚季旸和崇景有渊源的华宁也是分外照顾。 所以说,乱世多机会。 不过,没想到山主的改革倒是极其胆大,楚国境内或许也可以出一些女子的专门学校,衣坊,刺绣,陶瓷工艺等等。 后来,楚国也逐渐地对女子参政参事放宽了些,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 等他们归楚时,恰逢大崇和楚国的联军已经打到了汉国的家门口,汉国根本无力抵抗,稍微的攻破了两三座城池之后,汉王便举手投降。 不出乎意料的是,似乎那场大火之后就疯疯癫癫的汉国世子孙肃突然之间清醒了过来,他坚决不降,甚至试图去联合孟国和宋国抵抗。 唇亡齿寒,汉国被消灭,谁还能抵挡得住大崇和楚国的联合呢? 可终究没有足够的利益,两国的联军又太过迅猛,他们根本不敢去惹大崇和楚国,拒绝了他。 最终,联军迅速的直取洛安。 汉王举手称臣,献上王印投降,以求苟活。 可孙肃却联合自己的死忠部队,在洛安殊死抵抗。 最终,他的部下死忠,死尽最后一人而败。 可即便如此,他亦不肯降,举剑自刎而亡,死于乱军血泊之中。 临死之前,他依旧看着汉王宫当初起火的方向,攥紧了手中一缕青丝。 “对不起,我来陪你了……” 可惜的是,他没想到的是,在他死的这一日,在汉国彻底消亡的这一日,大崇和楚国也正式宣布了崇景死而复生的消息。 宣布了是楚鹤代替了他们的王后殉国,死在了汉王宫的大火里的真相。 楚季旸亲自写了一封祭谋臣书,洋洋洒洒,文采斐然,用词悲壮,热烈地歌颂着楚鹤至楚天山之后,为楚国所做的一切功绩。 包括出使汉国,灭韩,主掌汉国政权,整规与楚国。 包括他年少多才,风流俊逸,工于心术,楚天山佼佼者。 包括他最后做的那一件以身殉国,替代崇景解决了大崇和楚国危机的桃代李僵之事。 光最后一项,便是悲壮大义,无人可及,让天下权臣子民痛哭。 观其一生,多才多艺,才智无双,却英年早逝,更让人叹息。 楚季旸的这一篇祭稿之中,没有一句说楚鹤负面之事,唯一一句也是攻于心计,一心大义,不近人情。 最终,楚王和王后,亲自为其收回汉宫灰烬,立衣冠冢,亲自为其举行丧事葬礼,封忠义侯。 这篇祭谋臣书也至此传颂整个天下,四国谋士,权臣,皆以他为榜样。 而理所当然,这篇楚王亲自书写之文,也会随着史书流传千古。 当后人评价或者是谈起名臣,必将有他一席之地。 楚鹤用一死,真正完成了他名垂青史,第一谋臣的梦想。 —— 那处起火的汉国宫殿,被汉王封禁了起来,楚季旸和崇景亲自去找线索,可是却始终一无所获,太干净了,似乎仅剩的尸骨早已经被焚烧得干干净净,或者说已经被其他人给收掉了。 但正是因为如此,二人却觉得,或许楚鹤真有一线生机。 但是无论如何,楚鹤即便活着,他也绝对不会再出现了,他已经完成了他的理想,死亡是最好的归宿。 —— 至此,汉国的领土也被大崇和楚国瓜分。 四国并立,弱小一些的宋国和孟国也是瑟瑟发抖,但是好在大崇和楚国似乎并没有要打他们的意思,所以他们也接受了无数谋臣异士的教导,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以富国强兵让二国不敢轻易地攻打他们。 当然,为了吸引这些人才,他们要付出的代价自然是更大的。 为了让国家强盛,人口不流失,他们要出的政策必定是极好的。 所以虽然隐隐约约天下似乎并不太平,但其实此刻的四个国家都在拼命的治国,拼命的让自己的国家更加富裕,以迎接即将而来或者是马上会来的最终乱世。 第130章 意在联姻 嘉和四年,天下四国并立,两强两弱,却并无格局改变。 不过,四国的国力却大幅度加强了,各种优民政策加持,富国强兵之策盛行,天下有才能之人几乎都得到了重用,其中甚至也包括一些女子。 当这种势力并行的时候,更是思想和文化大幅前进之时。 又有楚国国王和王后皆为男子,情深至此天下羡之,所以民风也格外开化,大街小巷上有不少同性恋人,甚至开化一些的家族,已经接受同性可婚。 第211章 各学者,能人异士,亦提出自己的治国之策以及思想政策,各流派到处游说,希望四国的君主能推行他们的政策,统一天下。 这是一个极其繁华的盛世,在经短暂的诸侯国战乱之后,便是如此了。 不过,天上星象,帝星双立姿势明显,宋国和孟国君主显然有些心慌,甚至夜不能寐,生怕一睡觉,大崇和楚国就打到跟前来了。 于是,大崇嘉和四年秋。 宋国国君亲自修书给大崇天子崇阳,表示其后位空悬多年,他如今有一妹刚过碧玉年华,才貌双全,乃宋国国宝,愿与大崇天子结缘,亲两姓之好,结两国之和。 大概意思就是他有一个美貌年华正好的妹妹可以与他联姻,巩固两国的关系。 崇阳很久都没有回信,久到宋国国君都以为大崇天子是不是故意忽略他了。 可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流,不至于连个回复都不回。 终于,大崇天子回信。 ——“吾心悦男子,故不敢耽误佳人。” 很简单的一句话,天下震惊! 连崇景也十分震惊。 他皇兄不是娶过一个嫂子,甚至还有一个孩子吗? 刚开始那年是为了守孝不续弦,后面,他以为皇兄对自己的皇嫂情深至此,所以一直未娶,他也从未过问,没想到,崇阳居然也喜欢男子? 因为太过震惊,导致崇景连夜就写信询问自己的皇兄,既然喜欢男子,为何又会与皇嫂成亲?又为何会有个孩子? 八卦之心,震惊得他一夜都睡不着。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而且他也没见自己皇兄养过任何的男宠,或者是身边有任何亲密的男子,也没见他多看哪个美男子一眼,怎么就也喜欢男子了? 楚季旸对此很无奈,趁机拉着崇景做了些不方便描述的亲密事情。 终于把人整得疲累困顿了,模糊之间,他还在向楚季旸表示震惊: “我居然不知道,我竟然不知道!皇兄瞒得也太深了!他居然连我都不告诉!他根本就是把我当成了外人!” 楚国王后难得“愤怒”。 楚季旸却慵懒地摸着崇景通红的耳尖,安抚他。 “其实我隐约间有一丝猜测。” “啊,你怎么看得出来的?难道皇兄对你……” 一时口误。 毕竟崇景总觉得楚季旸是天下最好看的男子,如果喜爱男人,对楚季旸有意也再正常不过了。 但他心里马上把这个念头否决了,因为还没见过楚季旸之时,崇景就透露出对楚季旸有意,以他皇兄的人品原则,是绝对不可能会对楚季旸有这种念头的。 楚季旸笑笑:“你想一下,当初你提出你喜爱男子时,你皇兄脸上是否有过震惊,或者是不喜?” 崇景思考片刻: “好像的确没有,他只是看着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让我先回去。次日,便在皇宫举行了一个宴会,邀请了京城世家贵族的所有未婚的世家公子赴宴。” “名为选拔人才,实则是想让我告诉他,我对于京城哪公子更为喜爱。” 楚季旸摸着崇景的耳朵停了下来:“居然有此事?看来我的王后,当初的选择可真够多的。郝京世家贵族。俊秀风流的年轻公子,可是不计其数。” 没想到楚王陛下连着成年的老醋坛子都要吃,崇景无语,噎了一下。 “这不是并没看上,楚王你可就别打岔了。如果真的喜欢上了哪个男子,皇兄早该就知道了。何况我当时提出喜欢男子,根本就只是个借口,当年我可从未对谁心动过。因为出了孝期,年岁渐长,身边又没有一个后院之人,皇兄担忧,希望我早日成家立业,所以每日经常拿某些贵女之名来试探我,试图为我赐婚联姻。那些贵女皆是位高权重的贵族,一旦我和她们联合,必定会有无数的权势纷争,利益纠葛在内。我不愿意牵扯其中,所以找了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借口,以杜绝皇兄的念头。谁能想到,皇兄并不惊讶,反而是想让我寻找到自己的真爱……后面你也知道了,瞧见我的确是对京中这些男子都不感兴趣,他又想了一招,招当时你们诸侯国的所有世子进京。” 所以他就遇到了楚季旸,一见钟情,再见中意,结下了这一生一世的姻缘。 说起来,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是皇兄牵的红线,如果不是他的那一纸召令,他或许和楚季旸都没有见面的机会。 “是啊,所以我感激皇兄,所以,我也允诺绝不会主动向大崇动手,并愿意与他平分天下。” 大崇和楚国有过几次吞并其他国的联合了,双方都是利益均沾,很少有面红耳赤为了分毫利益土地相争,并且从不刀剑相向,这也是二人之间的承诺。 “这么细细分析,的确有古怪。” 正常的长辈,要是听到自己的孩子喜欢男人,那不得把他抽一顿丢到祖宗牌位面前反省。 崇阳居然还亲自为他选男王妃,更是得知他有意楚季旸之后,不顾王室颜面,祖宗礼仪,冒天下之大不韪,亲自为他赐婚,亲自为他主持婚礼。 “皇兄怕比你更早就知道自己喜爱男子,但是他是大崇的天子,他要坐上那个位置,所以就绝对不可能是一个断袖。他甚至这辈子也做不到这事情,所以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你身上,希望你幸福,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所以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你我赐婚。” 第212章 楚季旸说道,同时猜测道: “我猜测皇兄和皇嫂之间,大概也是合作关系,至于那个孩子……这就要看皇兄怎么解释了。” 的确,当时诸侯国还未混乱,他要坐上太子的位置,坐上大崇天子四海王者的宝座,绝对不可能是个断袖。 所以基于这个立场,即便他喜爱男子,他也身不由己,绝对不可以暴露出来。 所以他坐上那个位置之后,自己唯一的弟弟的幸福便是他这辈子最操心的事情,他自己喜爱男子,所以当弟弟提出时,他丝毫没有感到惊讶,而是真心地希望崇景能够幸福。 谈到这里,崇景的内心更多了几分酸涩和感动,又想到皇兄这么多年一个人在那高处不胜寒的位置,身边连个知心人也没有,又颇有几分遗憾。 毕竟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已经成家,离开他的身旁了。 “不过如今可说不定了,有你我在前,或许你皇兄最后也会与中意的男子白头偕老也说不定。如今天下已经开明,大崇和楚国不用说男子之间也可以通婚,其他两国亦是无人反对。” “希望如此吧。” 崇阳很快就给崇景回了信,并且对他没有丝毫隐瞒。 楚季旸猜得不错,当年那个情况他绝对不可以暴露出分毫他喜欢男子,所以他隐藏得很好,并且与皇嫂的确是合作关系。 当年,他的皇嫂是博安侯府三朝元老的嫡女。 可惜她遇人不淑,遇到了一个贪图富贵的小人,在知道自己不可能娶到她之后,便拿了钱财远走他国。 当时的皇嫂也是个感恩爱恨之人,她捂着自己的肚子便去找了崇阳求救。 两个人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互相了解,互相信任,所以他娶了皇嫂。 也得到了博安侯府的支持。 而皇嫂则是有了名正言顺的身份,能够生下自己的孩子。 而崇阳也想办法将那个男人抓了回来,但是皇嫂对他已经没有了丝毫旧情,在得知男人已经另娶新欢之后,狠心直接将对方杀了。 至此,她向崇阳承诺,会与他相敬如宾一辈子,当好大崇的王后,如若崇阳今后有心爱之人,她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惜世事总是难全,她生孩子时难产了,最终,她执意想生下自己的孩子,选择了儿生母亡。 所以崇阳和那位皇嫂之间,的确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但更多的是利益与合作,所以那个孩子也不是皇兄的,他们甚至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 听完这个故事的崇景,只感觉自己的皇兄是真不容易。 难怪他察觉崇阳对自己兄弟情深,关系甚好,但是对于他那个孩子的喜欢,却始终隔了一层雾,虽然喜欢,但却少了些父子之情感觉。 他那时还以为皇兄是因为皇嫂的死迁怒给了孩子,或者说为了培养王位继承人故意为之,没想到,居然不是他的孩子。 这也难怪,朝臣多次让他立太子,他以太子年幼,又无才德迟迟未立。 崇景立马回了一封信去,表示自己知道了,顺便又八卦了一句——那皇兄如今是否有心爱之人? 这一回崇阳干脆没有回信,只是让他好好待他的楚国待着,没事别回来,也别乱讲。 不过,好玩的事情发生了。 宋国以这种惨烈的借口被拒之后。 孟国紧随其后,也修书给大崇天子。 说是孟国国君有一个美貌才情双绝的儿子,心慕天子,希望有机会去郝京和天子见面,侍奉御前。 崇景听到这个消息,口中的梨花茶都喷了出来。 他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好好好! 都不用他操心,孟国和宋国比他更操心。 的确,楚季旸痴情之名传遍天下,已经到达了没有任何人敢给他塞美人的程度,对王后的宠爱更是让任何人都无法插足,送人去怕是反倒会得罪死人。 宋国和孟国想要不灭国,如今唯一的途径便是在大崇那里了。 而大崇的天子如今是个单身,管他喜欢男子还是女子,总归有办法的。 此时崇阳依旧很久没有回信,因为他如今也无言以对了。 因为暴露了性向,所以大臣以及权贵给他塞的人已经由女子变成了男子,他好不容易推却,如今却要整天面对着一群涂脂抹粉的少年,简直头疼。 于是为了避免被催,他急忙写了一封信给楚季旸,如今天下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是该统一的时候了。 楚季旸此刻倒是愿意解一解自己这位皇兄的燃眉之急。 于是大崇的天子和楚国的君主再次进行了一个赌约,一人选孟国,一人选宋国。 看看谁能先解决。 崇阳一接到楚季旸的回信,就立马宣布要亲征孟国。 孟国国君顿时大骇。 不至于,不至于吧! 难道是对方的细作发现了他所有的儿子和美貌才情一点都不沾边,要送过去的美人其实是一个假的? 他看着自己那数十个牛高马大,相貌粗犷的儿子,气得摔了碗。 他娶了那么多美貌妃子,怎么就没有一个像他们母亲,全部像他,这怪得了谁? 他没能得到天下,绝对是他这群儿子长得丑的错! 但凡他某个儿子能长得跟楚季旸或者是崇景一样俊美,能讨得大崇喜欢,也不至于大崇天子一听就打过来! 第213章 气愤! 宋国一听,简直幸灾乐祸,活该,谁让他学自己联姻。 可没高兴几日,就收到了楚国楚季旸的亲自修书。 ——是投降,还是打一场,自己选。 宋国国君:“……” 这群该死的断袖,他们怎么不灭国! 第131章 封天子 其实孟国和宋国此刻最好的办法便是联合,可惜两个国家起了龌龊,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大崇的军队气势汹汹,孟国虽然民风彪悍,但是到底势弱。 何况对方又不是单种打法,而是逐个夹击,让孟国分不清大崇的主力军队在哪,结果军队调转到最好扣关的边城,也就是崇阳亲自带兵的那一处,没想到大崇却虚晃一招,真正的主力在另外一处。 这边打得火热,而另外一边的郑晏安所带的军队却已经长驱直入,连破几城。 这打什么打?这边还没打完,那边都已经攻到孟国王都了! 百姓们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虽说民风彪悍,可怎么彪悍也抵不过五打一啊。 五十万打十万,谁来打? 而这个时候,孟国几个主要的族之间居然又发生了内讧,有人求和,有人誓死坚持,甚至在讨论时发生了刺杀的事件。 当然,这种事件一看就是有人暗中挑拨搞事,即便挑拨,即便知道,他们也无可奈何。 已经中计了,才知道就已经晚了。 看来山主之名,果然是厉害。 一直以来都是楚季旸那边使用的各种计谋比较多,因为他们都知他师从楚天山,可是攻打孟国这一战,却让天下人都注意到了山主。 那个楚天山这一代的传人,神秘的山主,隐忍低调,可是他却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让大崇和楚国并立,保住了大崇,可想而知,他虽然低调,但是该做的动作一个都没少。 最终,孟国节节败退。 但是在最终攻入王城之前,胜利在望,大崇的军队却停了下来。 有白衣的军师亲自从大军撵车中下来,表示愿意谈判。 都快打到家门口了,都快把人家吞并了,再来谈判? 可是好歹没有羞辱他们,给了他们最后的尊严。 谈判更是夸赞孟国的各位氏族骁勇善战,如果能并入和平并入大崇,将减少无数子民的死伤。 天下人和他们的后人一定会记住他们,并且大崇会因此优待孟国王氏和氏族。 先夸,然后以利益诱之,最后以如果强硬攻城,他们殊死抵抗,会血流成河为名威胁。 孟国的君主终究大叹一口气。 他不能让自己的国家成为整个诸侯国战乱史上死伤最多的国家,即便是那个废世子之齐瀛,也在死前因为让臣民投降之策,留下了贤德爱民的名称。 他虽然有民族气节,虽然他们一族晓勇,可是考虑到自己的子孙血脉,看着无数无辜的百姓,他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他在王城面前割发替死以慰祖宗亡灵,最终,为大崇天子亲自奉上了王印。 也不失为一桩壮举。 而后就简单的多了。 山主对于孟国几族极其了解,他们都骁勇善战,要让他们投降几乎不可能的,可是他依旧是以利益诱之,六脉说动了其中一脉,有一脉说动了,其他五族就算殊死抵抗,也无奈。 大崇要的不是一个憋屈隐忍满心仇恨的孟国,而要的是一个能称赞天子贤良敦厚,能真正归附于大崇的国家。 只有这样,孟国那些骁勇善战,气节为重的民族才能真正地成为大崇的战力,真正民心归附。 —— 而楚季旸这边,采取的却是围而不攻。 楚国军队甚多,似乎下一秒就要打进来。 宋国国君不敢投降,也害怕打,吓得夜不能寐,拼命到处调兵遣将,愁苦到满头银发。 可一天天过去,楚国却始终没有打过来,天天围着宋国边界练兵。 这让他不得不感叹楚国实力雄厚,能养得起那么多兵。 而楚军在某一日,也终于开始动手了。 可是他们打的却不是宋国,而是宋国周边身后的外族。 那些外族就像是耗子一般,时不时地进来□□.一下,加上行踪又隐蔽,很多都是游牧民族,所以宋国一直拿他们没办法,深受其害。 可没想到,楚国居然联合一个外族西部,他们打得落花流水,直到边境。 蒙沅,牧仪,方昊,这些部族一个又一个地被打下来。 每天,宋国国主起床接到的军情,不是楚国打进来的,而是楚国又打赢了胜仗,将那些骁勇善战又狡猾的游牧民族打到了哪里,又吞并了一个部族,又扩大了多少地盘。 一个又一个,楚国的军队厉害得很。 最后,他都已经麻木了。 而到那时,他发现,整个宋国全部被楚国的地盘围在了中央,形成了一圈包围之势。 原本他集结了一次次的军队每天练兵,想着打仗的时候的场景,想着最后到底还是要投降还是殊死抵抗,留下美名。 这连续大半年的夜不能寐,每天楚国攻打外族的军情情报,每天听着楚国有多么厉害,宋国无数的将领已经吓破了胆。 这打什么打? 楚国本来就有名将谋士,楚季旸更是极其聪明,他出手从未有过败绩。 第214章 于是,宋王还没有想好,他下面的能人就异士开始一个又一个地走了,实在受不起惊吓,推敲多久,怎么打都是死啊。 已经开始有世家贵族来劝他投降了,毕竟如果投降,他们能保留一部分财富,如果不投降,等着楚国打进来的话,就完全被楚国占据了。 每天都有人劝降,又被包围着,宋王终于忍不住了,直接修书给楚季旸: “楚王陛下,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打吗?” 回信不知为何,是那位楚王男王后写的。 意思就是楚国最爱和平,一点都不想打,所以还帮宋国清除了身后所有的障碍,以后宋国再也不会受到外族的侵扰了。 打肯定是想打,但是大家都是中原子民,史上本来就一家。不说史上,就前不久大家都还没有独立之前,都是大崇的子民。 打起来死伤无数,而且最近楚军杀红了眼,要是真打起来,他怕收不住,所以再等等,他都不敢放楚军去打,生怕一时收不住,宋国可能就血流成河了。 回信中还提到,听说他那位美貌的妹妹还没有成亲,要宋王为自己心爱的妹妹着想,楚国有不少年轻才俊可供挑选,自己和楚王或许可以帮其觅得良人。 没有一句话是让他投降,可是句句话都是表示你赶紧投降吧,我懒得打,打起来伤的就是平民百姓了,死伤我可收不住,而且打起来,宋王一脉自然也逃脱不了被灭的命运。 宋王看着洋洋洒洒几千字的回信,气得咬牙切齿。 都不是什么好人,原本还以为景王爷是个温柔善良的人,没想到也是一丘之貉! 也对,楚季旸看重的人,两个人狼狈为奸,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人。 宋王和权臣谋士最终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为期三天三夜的讨论。 终于,宋国也选择了投降。 楚王陛下很满意,亲自接受了他的投降,并且将他分为宋候,将整个宋国王室全部迁移到了楚国的国都,给他每个月分的俸禄很高,比一般的侯爷还高,说是感激他的大义,为天下百姓感激他。 其实这还不如给他一块小的封地呢! 可是对方却连一块封地都不愿意给,还将他们全部迁移到楚国国都,可想而知,是只想给好处,不想给任何权利,当然,这也是正常。 毕竟,自古亡国之君,死的死伤的伤,一个比一个凄惨,他这还能有个侯爷名头,给的俸禄还不错,也算善终了。 宋王最终,也只能接下了这泼天的富贵,成为一个楚都一个普通的富贵闲人。 至此,天下一分为二。 大崇和楚国并列,两方的地盘都大得可怕,楚国更是占据了原本不在大崇地盘的外族所有地盘,领土疆域史无前例。 不过,大崇和楚国的关系有点暧昧了。 两方说起来,算得上联姻的关系。 有崇景在,自然打不起来。 所以既然打不起来,个个谋臣就开始进言纳策,推行兴国之道了。 大崇嘉和六年,楚国彻底地整顿了名下所有的领土,完全形成了一套全新的政治体制。 而在那一年,楚国也更改了国名,称之为大绥,这年,称之为景安元年,改国都楚都为圣阳。 楚季旸封禅登基,成为大绥的天子。 而始终与他并肩而立的,只有崇景一人。 他们二人受到了楚国所有臣民的拥护,在他们心中,崇景这位王后的地位丝毫不比楚季旸差。 甚至于某些时候,和崇景说的建议,似乎比楚季旸还要有效,因为楚王陛下,气场太过说一不二了,要是没这位王后,怕是更为专.制,有崇景在,还能商量。 出乎意料的是,大崇的天子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日,楚国封不封禅,其实对于他来说影响不大。 甚至于,特意在楚季旸封帝的那一日,奉上了珍贵的礼物,送上了祝贺。 当然,崇景始终是那唯一的皇后,后宫已空,唯有一人。 帝王的宠爱长盛不衰,似乎并没有因为男子的年岁渐长而有所改变。 相反这些年来,楚国的那位皇后身上那种温润的气息,时时让人挪不开目光。 为了杜绝此事,楚季旸甚至同样制造了王后的旒冠,生怕下面的臣子多看自己的皇后一眼。 崇景能怎么办?当然是宠着呗。 封禅之后,国都圣阳,却突然之间张灯结彩,到处热闹起来。 整个王城,红绸万里,家家户户挂上了喜灯。 刚开始崇景还没有察觉,直到到那一日朝政颇累,心血来潮地拉着楚季旸去坊间玩,才突然发现,大街小巷到处喜气洋洋,一派热闹之情。 “封禅之喜不是已经过了吗?我记得你封天子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热闹啊,如今可是有什么喜事?” “有啊,绥之,你忘了,我还欠你一个婚礼。” 楚季旸握紧了崇景的手。 “天下平定,我已无憾事,唯一憾事便是那场被打乱的婚礼。我们这一辈子,什么遗憾也不要留好吗?如今四海平定,你我二人,是该补上那一场婚礼了。” “如今的天下没有任何人会议论你我,即便议论,也是议论你我如何相配,如何痴情。” “我要让天下真心实意地祝福我们,我要让这场婚礼成为史上最为热闹盛大的婚礼。” 第215章 于楚季旸而言,称帝只是一个形式而已,要不是为了改国号改都城名称,他都懒得去做这个形式,封禅于他而言,远没有崇景和自己的婚礼重要。 崇景脸色一红:“我们都已经老夫老妻了,这样兴师动众不好……” “那又如何?” 楚季旸凑近崇景耳边,低声说道:“我曾经答应过你一件事还未践行,难道你不想……” 什么! 崇景一听,瞬间脸色爆红。 好吧,他开始无比期待这场婚礼了。 第132章 大婚【正文完】 公布婚讯那一日,天下震惊,且不解。 这一对已经天下皆知的成婚了,怎么还要办一次? 而且这一次两个人身份可不同了。 楚季旸封禅为帝,如今再成亲,可就是帝后婚礼了。 唯一的君主男后,要变成唯一的帝后。 何况,天子成婚的礼仪,要复杂得多。 天子受命于天,他二人是真敢。 天下议论纷纷。 但是为了这一日,楚季旸瞒着崇景早已暗中准备了很久。 先是宣布天子大婚,大赦天下。 除了死刑者,皆有机会减免罪行,旧国罪臣王族,轻罪者,也终于有了从牢中出来的机会。 楚国境内,农减半年赋税,商减三月赋税,凡十岁龄以下儿童,皆可领一串喜钱。 各楚国大臣将领士兵,皆按职称赏银,天下同喜。 所以此大婚,惠及几乎整个楚国的臣民,于是原本有些觉得莫名其妙,他们为什么还要举行一次婚礼的所有人,皆大喜!恨不得他们的王和王后能多来几次婚礼! 有足够的利益,臣民们有时候很“单纯”,何况,崇景又深受臣民爱戴,所以根本无人反对。 于是,整个楚国的境内皆喜气洋洋一片,自发地为他们的王后和王挂起红绸,礼仪倡行者皆唱歌祝福,儿童路行歌颂。 大婚的前夕,崇阳郑晏安一行人从大崇郝京远道而来,安全无忧。 这几年,天下未平,又发生过之前的事情,所以崇景很少回郝京。 瞧见亲朋好友皆被接来,他顿时红了眼眶。 是的,此刻天下只有大崇和大绥两国,天下安宁,其他旧国细作探子皆在这两年一网打尽,所以即便是天子远行,也无危险。 “阿景。”崇阳给了许久不见的崇景一个紧紧的拥抱。 即便几年未见,兄弟二人却未生疏。 瞧见崇景红着的眼,崇阳摇摇头宽慰道: “阿景,可别做小女儿情态。我是特意前来观礼的,若明日你红肿着眼,可就不好看了!此乃大喜之事,至此,你们二人此生圆满,我也没有丝毫遗憾了,母后在天之灵也可以放心了。” 长兄为父,当年闲宁太后死前握住崇阳的手,告诉崇阳,崇景绝对对于天子之位没有丝毫的野心,让他答应绝不因为天子这个位置和自己的弟弟起任何龌龊,绝不起疑心,让他照顾自己弟弟,让他弟弟一生幸福。 而崇阳也做到了,即便他与大崇立场不同的楚国世子相爱,即便他喜爱男子,他都一如既往地支持他。 即便此刻大绥占据了原本大崇五分之二的江山,他也没有丝毫的怨愤。 因为比起领土,他更愿意用这些领土换取自己弟弟的幸福。 他相信崇景,更相信楚季旸,所以即便天下只有两个国家,即便天下子民觉得这两个国家迟早要打起来,他也毫不在意,孤身犯险而来。 因为崇景的大日子,他不想错过。 上一次遗憾,上一次崇景在婚礼的最后一个礼节时被打乱,同样是他的遗憾。 那时,新婚夫夫远赴梁国,保卫大崇平安,他永远记得这份恩情,也永远记得崇景对于大崇的守护。 楚国的每一寸领土都是楚季旸亲手打过来的,甚至两个人合作起来,说起来大概还占了楚季旸不少便宜。 何况如果没有和楚季旸的合作,大崇或许早就灭亡了,根本不会有今日再次昌盛的大崇。 虽然大崇表面上所占据的地盘比之前小了不少,但实际上掌控的地域,却比之前分封制要多得多,国力也比之前愈发强盛。 所以他感激崇景的选择,也感激他选择的楚季旸,感激他是一个真正注重承诺,为了崇景能放宽天下之人,否则二人早就打起来了,而对付楚季旸,甚至山主也没有把握。 所以当初封禅天子,他是真心实意地送上厚礼和祝福,也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楚季旸有资格坐上那个位置和自己平起平坐。 接风洗尘的夜宴在梨园中举行,觥筹交错,梨花飘香,满目团圆。 崇阳借着酒意,与自己的弟弟坦言,关于对他和对楚季旸的看法。 也坦言当年他和楚季旸的约定。 希望崇景能毫无芥蒂,希望崇景不会因为如今两国的关系而与他这个兄长有任何的芥蒂。 希望崇景今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大崇的国门永远都为他而开,大崇和郝京也永远都是他的家,大崇所在的领土范围内,他永远是景王爷。 他永远都是他的依靠,但凡楚季旸有一丝对他不好,他可以立刻回大崇,他绝对会为他主持公道! 说到最后面这一项,楚季旸就有点不悦了: “这自然不可能,我对绥之之心天下皆知。” 第216章 的确天下皆知,如今整个大崇和大绥哪个不知道他们是天底下最为恩爱的夫妻呢?哪个不知道他们大绥天子和王后情深呢? 野史小篆无数,即便是正史之中,也记载了一项又一项二人的日常,记录了二人在一起的一切,甚至互相的宠爱。 而这场天子级别的婚礼,也将史无前例,载入史册,即便几千年之后,依旧会让人津津乐道。 次日,吉时起。 火红的衣服灿烂到璀璨,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龙凤祥云和四大神兽的图案,所纹所绣,皆用最高规格的图纹。 崇景头上更是用一个罕见的红色宝石玉冠束发,他身姿挺拔而立,五官俊美非凡,眼眸中流淌着温柔与情意,让人看一眼就面红耳赤。 所有的宫人,只一眼便低下了头,不敢直视。 他们王后平日里就是如此,如今大婚之日,他身上流淌着一股特殊的气场,似乎天下愉悦,满目繁华,全部汇聚于他的身上。 礼服是用天子的冕服和大婚礼服改变而来,比起从前的黑金为主,增加了不少红色元素,布料也以红为主,显得更加喜庆吉祥。 崇景年轻,长相俊美,那一抹红色以及那些图案层层交错,显得他愈发甚至挺拔,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不是后,不是等着王来接的那一位。 而是作为“夫”,前去接属于他的“夫人”。 虽然不知道大绥天子为什么要这么玩,但是,宫里所有的礼官和天子日常记录的起居录官员都已经熟悉了。 如今,这两位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他们也不敢管,也不想管,办好事情,还有高额的奖赏,何况宫中只有这么两位主人,没有丝毫的其他乱七八糟的人需要伺候,日子过得舒服极了。 他们只是喜欢秀恩爱,有什么错呢?哪个开国帝王没有点小爱好呢?比起某些发家之后杀臣子或者骄奢淫逸的帝王,他们的爱好,简直太正常了。 何况,大绥建国,他们两个是开国帝后,自然是什么规矩和礼制都由二人说了算,所以礼官如今的记载,变成了今日发生某某不合礼仪之事,变成了王和王后做了什么,规定了什么,有什么新想法。 真正做到了,我言即规矩。 所以也让这对帝后做起来更为舒服,也没有从前的那么多规矩要遵守。 后和王如今已经没有先后之分了,甚至如果不是为了区分,两个人几乎可以称为双王。 为了这次大婚,两人又重新修缮了一座宫殿,为栖鸾宫。 崇景从不渝宫前往栖鸾宫迎接楚季旸。 一路上红毯灼灼,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迈向自己的未来和幸福。 他脸上的笑意没有停过半分。 满心期待,让人羡慕。 而终于到了另外一头的宫殿。 他牵着艳红的红绸带,浑身喜气。 他敲响喜锣,锣声响彻宫殿,代表着他来接他的“妻”。 崇景神色虔诚而庄严,他行着礼,大声念着迎接词: “有佳人兮,貌美而贤德,君子慕之;有佳人兮,华年正美,君子待之;有佳人兮,宜室且宜家,君子娶之……今好时节,良辰吉日,君上门迎之,许佳人以红礼,许佳人以终身,许佳人以一世之缘,迎之。君来,佳人见!” 语毕,有红衣红裙的新娘,被喜娘牵了出来。 崇景抬起眼,一瞬间,挪不开目光。 楚王陛下做得很彻底,没有丝毫觉得不好意思。 他穿着一层又一层的女式厚重衣裙,浮华繁重,上面牡丹凤凰金丝缠绕,栩栩如生。 层层叠叠的纱巾,铺散在身上,裙摆绵长,像是身后铺满密密麻麻的花。 衣裙艳丽,美丽,不可方物。 可是,他身材高挑修长,硬生生地撑起了这一套繁华的皇后礼服。 礼裙上方,凤冠霞帔,遮住了风貌。 崇景从没有幻想过他今后的新娘会是谁,少年时期知道每个男子都会娶妻,凤冠霞帔一世情缘,提到时,他也会像普通少年一样脸红。 他从未想过有今日。 他不敢去想那凤冠霞帔,后面是会有那么一张让他心驰神往见之钟情的面容。 他愣愣地,直到身旁喜娘笑着推了推他。 “还不去接新人去行礼?” 崇景这才如梦初醒。 短短几步,似乎跨越万年。 他每走一步,心跳都砰砰响,紧张到无所适从,像个毛头小子。 他拿着艳红绸缎带,终于到了楚季旸身旁。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楚季旸轻声的一笑。 随后,他的“新娘”主动伸出了手。 白皙修长的手指宽厚有力,又像是世间最完美的美玉,楚季旸握住另外一端的红绸带。 他轻声道:“绥之,我与你一起走。” 崇景顿时脸色通红,心里却涌起难以言喻的感动,还有浓郁的情感。 他与他,共同牵着红绸,朝前走去,缓缓而行。 脚下之路,红毯铺地。 他突然觉得那么缓慢,于是,崇景突然心头一动。 突然间停了下来,随后跨步靠近楚季旸,一下子将人拦腰抱起。 楚季旸的身子先是一瞬间僵硬,随后却是笑了。 他随之配合无比,放松身体,靠近了崇景胸前,甚至伸手抱住了崇景的颈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