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之巅》 第一卷 第1章 纪委副书记的升迁秘诀 兴隆宾馆。 今天是宋思铭被隔离审查的第三天。 并不是他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市委书记出了问题，他作为市委书记的秘书，自然要被重点关照。 “宋思铭，你要摆正态度，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不要以为死扛着就能扛过去。” 坐在宋思铭对面的，是青山市纪委的两个小年轻。 以前，他们需要仰视宋思铭这位只有二十七岁的市委大秘，如今，变成了俯视。 “我说过八百遍了，我没问题。” “另外，你们这种车轱辘话也说了八百遍了，真是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宋思铭摇摇头，无奈地回应道。 “宋思铭，你不要太嚣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跟着市委书记做的那些龌龊事，我们早晚会查出来。”其中一个小年轻一拍桌子，愤怒地说道。 “早晚会查出来？” “那就是还没查出来呗？” “一点儿证据都没有，就关了我三天，我出去以后，会告你们非法拘禁。” 宋思铭反将一军。 纪委的两个小年轻面色一僵。 他们虽然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却也审过不少人，绝大多数人进到这个小黑屋的时候，就已经吓瘫了，像宋思铭这么强硬的，还是第一个。 要么是真没事，要么就是心理素质太好了。 正在这时，门开了。 青山市纪委副书记王振走了起来。 这让宋思铭眼前一亮。 “交代了吗？” 王振问两个小年轻。 “王书记，这家伙油盐不进。” “我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就是不说。” 两个小年轻赶紧站起来，尴尬地回答道。 “你们的工作怎么做的？” “就不知道上些手段？” 王振有些生气，训斥两个小年轻。 “您说的手段是？” 两个小年轻试探着问道。 “把这屋的床搬走。” “桌子上的灯换成两百瓦的。” “还有，空调打开。” 王振给出三个建议。 两个小年轻分分钟领悟了领导的意图。 床搬走是不让睡觉。 换灯是强光照射。 至于开空调，是要冻一冻宋思铭。 宋思铭是被他们从被窝里拎到宾馆的，上身只穿了一个半袖，把空调开到十八度，对着宋思铭吹，能把宋思铭冻傻了。 两个小年轻当即就要展开行动。 “王书记，没必要这么狠吧？” 宋思铭说话了。 “狠吗？” “还有更狠的呢？” “你要不要试一试？” 王振威胁宋思铭。 “算了，我还是交代吧！”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姜还是老的辣啊！” 纪委的两个小年轻齐齐为他们的王副书记竖起大拇指。 他们三天没搞定的事，王副书记三句话就搞定了，怪不得人家能当领导呢！ “不过，我只能跟你一个人交代，你先让他们两个出去。” 随后，宋思铭提出条件。 “可以。” 王振摆摆手，两个纪委的小年轻立刻退出屋子。 坐到宋思铭的对面，王振抱着肩膀，面无表情地说道：“宋思铭，你可以交代你的犯罪事实了。” “王书记想听的，不是我的犯罪事实吧？” “我一个小小的副科级秘书，应该还入不了王副书记的法眼。” 宋思铭神色泰然地说道。 “看来曾学岭选你当秘书，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你很能揣度领导的心思。” 反正也没别人，摄像机也是关着的，王振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曾学岭这些年在青山市一手遮天，违法乱纪的事做得太多，省纪委那边难免会有所疏漏，我要做的就是查漏补缺。” “查漏补缺？” “你是想踩着曾学岭往上爬吧？” 宋思铭撇撇嘴，说道。 “没错！” “我就是要踩着他往上爬！” 王振目光灼灼，毫不掩饰对权力的欲望。 “行，那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宋思铭坐直了身体，略显神秘地说道：“曾学岭虽然已经五十多了，但非常好色，单单我给他当秘书的三年里，跟他发生关系的女人就不下十个。” “哦？” 王振眼前一亮，身体前倾，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说得具体一点儿。” “比如，一个女人为了给他的丈夫，谋求升迁的机会，不惜献身曾学岭，连续陪了曾学岭三个晚上，不久之后，他的丈夫，真就升了一级。” 宋思铭认真地讲述道。 “那个女人叫什么？” “他丈夫叫什么？” 王振非常激动。 金钱交易有钱可查，但男女之间的交易，睡完就完了，曾学岭不可能主动交代。 宋思铭说的这些，省纪委那边肯定还不知道。 “你确定要知道他们的名字？” 宋思铭笑了。 “当然！” 王振回答得毫不犹豫，这可是立功的大好机会。 “那我就不卖关子了。” 宋思铭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那个女人名叫陈秋霞，至于他丈夫，正是现任青山市纪委副书记，王振！” 王振的表情瞬间僵住。 愣了足足有十秒钟，王振“腾”地站了起来，“宋思铭，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 “你打电话问问你老婆，就知道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了。” “当了十年的监察一室主任，突然就成副书记了，你真以为是自己干得好？错，是你老婆干得好！” 宋思铭有些可怜地看着王振。 从王振的反应来看，他好像还真不知道自己的官位是用老婆的身体换来的。 “你！” 气愤的王振扬起了拳头，但终究还是没敢落下。 “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就出去打电话了。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王振才返回。 “陈秋霞婚内出轨，我已经决定和他离婚了。一会儿就去办离婚手续。” 王振平静地对宋思铭说道。 “王书记，你不会以为离个婚就能撇清关系吧？” 宋思铭讶然道。 “不然呢？” “谁能证明我的升迁和陈秋霞献身曾学岭有关？” 王振冷笑道。 “你可能不知道，曾学岭是一位摄影爱好者。” “非常喜欢用摄像机记录生活。” 宋思铭扔出杀手锏。 第一卷 第2章 真正的摄影大师是曾书记 “用摄像机记录生活？” 王振瞬间不镇定了。 “王书记，你有时间审我，还不如先想想自己的前途。” 宋思铭往椅子上一靠，不再说话。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王振妥协，“宋秘书，咱们做个交易吧！” “怎么个交易法？” 宋思铭问道。 “我放你走，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王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说道。 “这个交易好像不怎么公平，你是正处，我是副科，咱俩的前途可画不上等号，更何况我本身就没事，你早晚得放我走。” 宋思铭呵呵笑道。 “那你说个公平的。” 王振咬咬牙。 “我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 “这样吧，你先放我走。” “等我想好了，咱们再谈。” 宋思铭说道。 “行！” 有把柄在宋思铭手里，王振根本没办法拒绝。 一个小时后，宋思铭走出宾馆。 几天不见天日，让他对阳光格外敏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再睁开眼时，才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一袭白裙的女人。 女人名叫林菀，是市委书记曾学岭的前儿媳。 同时，也是宋思铭的初恋女友。 宋思铭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这样的出身，让林菀的父母很是嫌弃，在他们的一通搅和下，宋思铭和林菀还没毕业就分手了。 等再见面时，林菀已经嫁给了曾学岭的儿子，曾硕。 而宋思铭则是刚刚被曾学岭选为专职秘书。 两人非常默契地装作互不认识，后来见面，也就是点点头。 当然，现在不用那样了。 “你怎么在这？” 宋思铭走上前问道。 “等你。” 林菀答道。 “等我？” 宋思铭想不出林菀要干什么。 林菀则是开门见山，“曾学岭是我举报的。” “你举报的？” 宋思铭恍然大悟。 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曾学岭是在省城开会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省纪委带走的，可见省纪委掌握了切实的证据。 而这种切实的证据，也只有和曾学岭非常亲近的人，才有可能拿到。 作为曾学岭的专职秘书，宋思铭也有这种可能，但事实上，宋思铭手里并没有。 所谓曾学岭是摄影大师，完全是宋思铭为了脱身，而编造出来的，实际上他只知道王振的老婆陈秋霞与曾学岭私底下见过面，后续全屏猜测。 “我们换个地方聊聊吧！” 林菀接着说道。 “好。” 背后的宾馆里，都是纪委的人，的确不适合停留。 宋思铭上了林菀的车。 汽车七拐八拐，拐进了一个老旧小区。 总共六层的步梯房，林菀的房子在三层，房子不大，装修也很简单。 “这是我跟曾硕结婚前，用自己的钱买的。” 林菀向宋思铭强调。 “挺好的。” 宋思铭四下看了看，旋即问出自己最好奇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举报曾学岭？” 他听到的传闻，林菀和曾硕可是和平分手。 “这件事说来话长……” 林菀开始讲述。 原来，林菀的婚姻生活，只是表面光鲜。 当初，林菀的父母有多嫌弃宋思铭，曾学岭就有多嫌弃林菀。 按照曾学岭的想法，他的儿子至少也得娶一个市长千金，这样的政治联姻，才更符合他的利益。 可架不住曾硕对林菀一见钟情，非林菀不娶，甚至还闹出过一出为爱自杀的戏码。 最后，曾学岭才勉为其难，让林菀进了门。 但进了曾家大门的林菀，依旧是一个外人。 曾家五辆豪车，没有一辆是林菀的。 曾硕不让林菀出去上班，但曾学岭每月只给林菀两千块钱的零花钱，林菀上大学时的生活费都不止两千。 不过，这些林菀都能忍，真正让她失望的还是丈夫曾硕。 曾硕的身子很虚，虚到十次有九次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也导致林菀嫁进曾家三年，肚子却没有一点动静。 偏偏曾硕为了男人的尊严，不肯实话实说，曾学岭以为是林菀的问题，对这个不能给曾家传宗接代的儿媳妇，态度更加恶劣。 林菀每天过得都非常压抑。 而真正让林菀忍无可忍，决定反戈一击的，还是假儿媳事件。 曾学岭有一个情妇，是省城剧团的当家花旦，年轻漂亮，曾学岭为这个情妇在省城买车买房，还开了一家公司。 在省城参加饭局时，曾学岭经常带着这个情妇，为了掩人耳目，他把这个情妇包装成自己的儿媳妇，借口自己身体不好，儿媳需要时常在身旁照顾。 后来，这件事被林菀知道了。 林菀越想越气，她这真儿媳一个月才两千块钱，出个门都要请示，每天活得战战兢兢，而假儿媳却豪车豪宅开公司。 于是，趁着曾学岭一家出门，林菀打开了曾学岭卧室的保险柜。 保险柜的密码是曾学岭的生日，试了两次就试开了。 里面有几十本房产证，还有不少的金条，存折，债券，总价值超过两亿。 林菀一一拍照。 随后，他便和曾硕离了婚，而后转手就把照片打包发给了省纪委，然后，就有了曾学岭被查。 曾学岭的妻子儿子，也没跑掉，此刻全都失去了人身自由。 “曾学岭做梦也不会想到，会栽在你手里。” 宋思铭听完，忍不住感慨道。 林菀其实是一个很没有主见的人，能把林菀逼到破釜沉舟，只能说明曾学岭有些事做得太过了。 “其实，保险柜里，除了房产证，金条，存折，债券，还有一样东西。” 突然，林菀说道。 “什么东西？” 宋思铭下意识地问道。 “一个u盘。” 林菀解释道：“曾学岭这些年之所以能在青山一手遮天，屹立不倒，就在于这个u盘，他喜欢偷拍，青山几乎每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有把柄在他手里，所以，就算上面查他，也没有人敢说实话，除非想同归于尽。” 宋思铭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没想到他为了自保，而给曾学岭虚构的摄影大师身份，竟是真实的。 第一卷 第3章 怕我吃了你？ 宋思铭问林菀，“你把这个u盘也交给省纪委了？” “没有。”林菀摇摇头，“我的目标是曾学岭，这个u盘只会分散纪委的火力，交上去反而不好，我偷偷抽出来了。” “所以，这个u盘还在你手里？” 宋思铭心中一颤。 “对。” “在我手里。” “而且，我可以把这个u盘给你。” 林菀看着宋思铭的眼睛说道。 “给我？” 宋思铭不敢相信。 “你是曾学岭的秘书，曾学岭倒台了，你肯定会受到牵连。” “但有了这个u盘，就没人敢动你了。” 林菀认真分析道。 “在你心里，我是一个为求自保，而不择手段的人？” 宋思铭摇摇头，说道：“林菀，你真的看错我了，我不可能用这个u盘威胁任何人，我只会把它交给纪委，让纪委把那些腐败分子绳之以法！” 其实，从考上公务员那天起，宋思铭就决心做一个一心为民，两袖清风的好官。可上天却跟他开了一个玩笑，让他成为大贪官的专职秘书。 不过，他也是被市纪委留置后，才知道曾学岭的所作所为。 别看他是曾学岭的专职秘书，但曾学岭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宋思铭就是单纯给曾学岭写材料，其他的事，曾学岭根本不让他接触。 所以，市纪委让他揭发曾学岭，他不是不想揭发，而是没得揭发。 “对不起。” 林菀惭愧地低下头。 她以为当了三年市委书记秘书的宋思铭，早就被磨平了棱角，没想到宋思铭还和上大学的时候一样，黑白分明。 沉默片刻，林菀说道：“在把u盘交给你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宋思铭其实已经猜到林菀要问什么。 果然，林菀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离婚了，你能再爱我最后一次吗？” 面对这个问题，宋思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好！其实这些年来我心里一直有你。” 林菀本就是他的初恋，要不是当初林菀的父母棒打鸳鸯，他们的孩子恐怕都上幼儿园了。 “我相信你，这次之后，我就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也不要找我。” 林菀转回身，从桌子的夹缝里，取出一个u盘，递到宋思铭的面前。 宋思铭并没有接u盘，而是一把抱住了林菀。 “你不看看u盘里的东西吗？” 林菀轻声呢喃。 “我现在只想看你。” 宋思铭深情地说道。 良久之后。 眼看着林菀带着幸福的笑意沉沉睡去，宋思铭先去卫生间冲了个澡，这才捡起掉落在地上的u盘。 屋里就有电脑，宋思铭开机，把u盘插进去。 这是一个64g的u盘，几乎已经存满了，仅剩不到4个g的可用空间。 u盘内是一个个文件夹，有的标着政界，有的标着商界，还有文艺界，分类十分明确，这也符合曾学岭的一贯作风。 曾学岭不止一次跟宋思铭说过，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条理清晰。 条理清晰，才能提高效率，在最短的时间里，干最多的事，成为一位时间管理大师。 宋思铭先点开自己最关心的政界文件夹，里面又是一排排整齐排列的文件夹，这些文件夹都是以人名命名，有的还标着职务。 一眼望去，宋思铭感觉里面有六七成，是自己见过的。 再进一步，就是以时间地点命名的视频文件了，宋思铭随便点开了几个，三观不免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某些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人，视频里玩得那叫一个花。 其中的一些招式，宋思铭在电影里都没见过。 当然，也有一些正常的，比如几个男人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某项政府工程的利益，该如何分配，这个领导拿两成，那个领导拿一成。 看完政界的，宋思铭又看商界和文艺界的文件夹。 商界里都是青山市排得上号的富豪，有搞房地产的，有搞商场的，还有搞石油化工的，而文艺界里，以青山市剧团和青山市电视台为主。 不过，看来看去，宋思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那就是这么多视频，一个和曾学岭有关的都没有。 按道理，像曾学岭这样的摄影大师，不可能只拍别人，不拍自己。 “隐藏文件夹！” 忽然，宋思铭灵光一现。 他马上打开查看，设置显示隐藏文件夹。 当鼠标按下去的那一刻，一个名为“自拍”的隐藏文件夹，显现出来。 用了很长时间，宋思铭才欣赏完曾学岭的全部自拍作品，其中，也包括曾学岭与纪委副书记王振的老婆陈秋霞的三次深入交流。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胡诌出来的事，竟然真的存在。” 宋思铭不禁感慨起来。 这时，林菀醒了过来。 “你真打算把它交给纪委？” 林菀问道。 “当然，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宋思铭正色说道。 “那你打算交给市纪委还是省纪委？” 林菀问宋思铭。 “这……” 宋思铭一时僵住。 “市纪委肯定不行，这里面甚至就有市纪委的人，至于省纪委，同样得谨慎。” 林菀帮着分析道。 “为什么？” 宋思铭问道。 “这个u盘牵涉面太广了，谁知道里面的某个人会不会有省纪委的关系，一旦u盘被截留，你可就危险了。” 林菀继续分析道。 “有道理。” 宋思铭默默点头，他也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过于简单了。 “所以，就算交，也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交，而且，必须是省纪委的实权派，有能力把u盘里这些贪官污吏一网打尽的实权派！” 林菀沉声说道。 “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待在体制内。” 宋思铭不由得感慨起来。 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不在体制内的林菀，比他这个体制中人，考虑问题更加全面。 正在这时，宋思铭的手机响了，拿过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宋思铭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王振的声音，“宋秘书，我是王振。” “王书记啊，有事吗？” 宋思铭明知故问。 “我想我们有必要再谈一谈。” 王振说道。 “那就再谈谈。” 宋思铭并没有拒绝王振。 u盘暂时不能交给省纪委，王振这个市纪委副书记暂时也倒不了台，他只能先与王振周旋。 “顺城宾馆，四零六，你现在过来吧！” 王振报上地址，便挂断了电话。 宋思铭收好u盘，与林菀告别。 林菀住的小区在青山市区的西边，而顺城宾馆在青山市区的东边，两者相隔十几公里，又赶上晚高峰，宋思铭在路上花费了足足一个小时。 等他站在四零六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宋思铭按响门铃，开门的却不是王振。 而是陈秋霞。 “王书记呢？” 宋思铭问道。 “他有事来不了了，我跟你谈，请进吧！” 陈秋霞往旁边一侧身子。 宋思铭却没有动。 “怎么？” “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陈秋霞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陈主任说笑了！” 宋思铭一步跨进屋里。 陈秋霞反手将门关上，宋思铭则是警惕地扫视着屋内。 “放心，就我自己。” 陈秋霞一屁股坐在床上，本就不长的裙子，在身体的拉扯下，往上一卷，漏出了里面的一抹蕾丝。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宋思铭目不斜视。 “你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视频。” “也只有王振那个傻子会相信你的鬼话。” 陈秋霞冷哼道。 王振慌慌张张跑回家跟她商量时，她就知道，王振被宋思铭忽悠了。 第一卷 第4章 我干脆把我这个人给你吧！ “你很自信嘛！” 宋思铭笑了，笑得很灿烂。 陈秋霞耸耸肩，“我是当事人，曾学岭有没有拍视频，我会不知道？” “万一是偷拍呢？” 宋思铭提醒陈秋霞。 “偷拍？” 陈秋霞冷哼一声，“退一万步讲，就算曾学岭真的偷拍了，视频也不可能落到你手上。” “为什么？” 宋思铭问道。 陈秋霞解释道：“你跟了曾学岭三年，你觉得自己真正融入曾学岭的圈子了吗？你只不过是材料写得好，曾学岭选你当秘书完全是工作需要，他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自己人。” “说得好。” 宋思铭忍不住为陈秋霞鼓掌。 他感觉陈秋霞看得比他还要透彻。 “如果被王振知道你骗他，他肯定会重新把你塞回兴隆宾馆，你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紧接着，陈秋霞威胁起宋思铭。 “所以，还请陈姐给我指一条明路。” 宋思铭非常配合地回应道。 “你小子挺上道啊！” 陈秋霞舔了舔嘴唇，说道：“当初，我陪了曾学岭三个晚上，王振从监察一室的主任变成了副书记，现在，你陪我三个晚上，我保你平稳落地。” “你就不怕王振知道了翻脸？” 宋思铭提醒陈秋霞。 “翻脸？” “他能有今天，都是老娘忍着吐，一晚上一晚上睡回来的，他有什么资格跟我翻脸？” 陈秋霞嗤之以鼻道。 “确实。” 这一点，宋思铭表示赞同。 “好了，你先去洗个澡吧！” 陈秋霞开始发号施令。 宋思铭说道：“我是洗完澡过来的，不用再洗了吧？” “那我去洗洗。” 说完，陈秋霞进了卫生间，很快，卫生间里就传来哗哗的水声。 可能是迫不及待，没有五分钟，水声就停了，旋即，陈秋霞裹着一条浴巾，走了出来。 宋思铭上下打量着，“陈姐，你的皮肤真好，看起来就像二十多岁的女人。” “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哄女人的。” 陈秋霞听得心花怒放，“要不要欣赏一下我美丽的身体？” “不急着欣赏，先让我猜一猜。” 宋思铭摆摆手，端详着陈秋霞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陈姐应该是e罩杯。” “你眼力不错，就是e罩杯。” 陈秋霞颇为自得地说道。 她能搞定曾学岭，靠的就是纯天然的e罩杯。 纯天然和后天加工的，在手感上，完全不一样。 这是曾学岭的原话。 “那我继续猜。” 宋思铭目光下移，“我猜陈姐还有一个蝴蝶纹身。” “你怎么知道？” 陈秋霞一惊。 e罩杯有迹可循，但那她那处纹身，全部被浴巾遮挡，除非宋思铭有一双透视眼，不然绝对看不到。 “你刚刚是不是偷看我洗澡了？” 陈秋霞怀疑地问道。 宋思铭呵呵一笑，“我倒是想偷看，但陈姐好像没给我留门。” “我确实把门反锁了。” 陈秋霞回忆了一下，不由得皱起眉头。 卫生间没有窗户，又关着门，怎么偷看？ 利用针孔摄像头等高科技设备？ 但宾馆是她定的，宋思铭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宋思铭则再接再厉，“其实，我不光知道你的蝴蝶纹身，还知道蝴蝶纹身的来历。” “说说看。” 陈秋霞变得异常严肃。 此时此刻，她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宋思铭淡淡说道：“十七年前，你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姓胡，现在已经在国外定居，为了纪念他，你纹了一只蝴蝶。” 宋思铭说到一半的时候，陈秋霞的脸就白了。 等宋思铭完全说完，陈秋霞一把抓起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曾学岭，你这个王八蛋，竟然真的搞偷拍！” 关于蝴蝶纹身的来历，陈秋霞只跟一个人说过，那个人就是曾学岭。 现在宋思铭也知道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曾学岭拍下了两个人的亲密视频，而视频又被宋思铭看到了。 “宋秘书，你应该不会把视频交给省纪委吧？” 冷静下来，陈秋霞试探着问道。 “视频？” “什么视频？” “我刚才就是胡乱一猜？难不成真被我猜对了？” 宋思铭故作惊讶道。 “要不这样，我让王振把你调到市纪委？” 陈秋霞试探着问道。 “不去，我在市委办待着挺好的。” 宋思铭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了稳住陈秋霞，他只能先透露一下u盘内的内容，等时机成熟，将u盘往省纪委一交，王振的纪委副书记也就当到头了，他去市纪委，那不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吗？ “那给你一百万？” 第一个条件不成，陈秋霞随即提出第二个条件，“你现在还住在市委宿舍吧，一百万，足够你在市中心买一套小三居了。” “你这是希望我步曾学岭的后尘吧？” 宋思铭冷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秋霞连连摇头，最后，她一屁股坐在了宋思铭的大腿上，抓起宋思铭的手，说道：“我干脆把我这个人给你吧！” “你想得美！” 宋思铭直接把陈秋霞推到一边。 他可不是曾学岭，生冷不忌，什么类型都要尝试一下。 “那你怎么才能放过我？” 陈秋霞用哀求的眼神，看着宋思铭。她和曾学岭之间，可不仅仅王振升迁那一笔账，两人的关系，一旦被省纪委知道，她百分百要吃牢饭。 “这样吧！你让王振放个消息出去。”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什么消息？” 陈秋霞立刻问道。 “就说曾学岭这些年偷拍了大量的视频，存在了一个u盘里，但纪委搜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个u盘。” 宋思铭说道。 “就这？” 陈秋霞不敢相信。 “就这！” 宋思铭点头确认。 第一卷 第5章 站队的时刻到了 陈秋霞不知道宋思铭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主动权在宋思铭手里，他只能照做。 “我就这通知王振。” 陈秋霞当即说道。 “你慢慢通知吧，我就不陪你了。” 宋思铭起身离开。 宋思铭走后，陈秋霞拨通了丈夫王振的电话。 “谈得怎么样？” “视频拿到了吗？” 不等陈秋霞说话，王振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关乎着自己的官位，他比任何人都紧张。 “没有。” 陈秋霞没好气地答道。 “没有？” “你不是说轻松拿捏宋思铭吗？” 王振质疑陈秋霞的能力。 “我一开始以为他是虚张声势，没想到他手里真的有视频。” 陈秋霞实话实说道。 “那怎么办？” “他不会把视频交给省纪委吧？” 王振彻底乱了阵脚。 “慌什么！”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陈秋霞说道：“宋思铭只提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会是你吧？” 王振警惕地问道。 “我倒希望是我。”陈秋霞心中暗暗感慨，嘴上则说道：“宋思铭多大年纪，我多大年纪，他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那是什么条件？” 王振追问道。 “他要你以纪委的名义，向外释放一个消息，消息内容是……” 陈秋霞把宋思铭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这太简单了。” 王振挂断电话，就在专案群里发了一条置顶信息：“经查，曾学岭喜欢偷拍，并将偷拍视频存入了一个u盘，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就是找到这个u盘，请大家注意工作纪律，此事需严格保密。” 在纪委工作多年，王振非常清楚，越是需要严格保密的事情，传得越快。 果然，当天晚上，就有专案群以外的人知道了这件事。 然后就是一传十，十传百…… 而宋思铭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在将u盘交给省纪委之前，那些贪官污吏肯定会继续作奸犯科，释放出u盘的消息，能让他们有所收敛。 第二天，宋思铭早早来到市委办。 市委办下辖四个秘书科，其中，秘书一科是专门为市委书记服务的。 当宋思铭出现在秘书一科的大办公室，秘书一科的人都惊呆了。 “宋科长……” 宋思铭是秘书一科的副科长。 懵逼过后，大家很不自然地和宋思铭打起招呼。 等宋思铭进了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大家才凑在一起，热烈地讨论起来。 “他不是被纪委带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上班了？” “难道没有受到牵连？” “不应该啊！” “曾学岭那么宠他，到哪都带着他，他身上能没事？” 讨论了半天，大家也没讨论明白，宋思铭是怎么平稳落地的。 “你们都干什么呢？” “交给你们的活儿，都干完了？” 正在这时，秘书一科的科长王照阳走进了大办公室，看到大家都不在工作状态，顿时阴沉着脸吼道。 这一嗓子很管用，所有人灰溜溜地回了自己的位置，大气都不敢出。 王照阳很满意。 虽然他是秘书一科的正科长，但在此之前却没有发号施令的资格。 因为，秘书一科是宋思铭说了算。 没办法，宋思铭背靠市委书记曾学岭。 别说他这个秘书一科的科长了，就算是市委办的主任，副主任，见到宋思铭，都要陪着笑脸。 甚至，王照阳已经做好了给宋思铭让位的准备。 一旦宋思铭达到提拔正科的年限，百分百会把他踢走。 不过现在，峰回路又转。 曾学岭落马，作为曾学岭专职秘书的宋思铭，被隔离审查，他这个秘书一科的科长，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把。 “科长。” 正得意着，科员张磊走到王照阳身前。 “什么事？” 王照阳问道。 “宋思铭回来了。” 张磊压低声音汇报道。 “什么？” 王照阳差点儿跳起来。 “他在哪？” 王照阳问张磊。 “就在他自己的办公室。” 张磊指了指与大办公室相连的那间办公室。 王照阳眉头紧锁，脸上阴晴不定。 被宋思铭压了整整三年，让他对宋思铭的畏惧，已成了习惯。 但转念一想，曾学岭都倒了，宋思铭就算是回来了，又能如何？ 于是，王照阳走到宋思铭的办公室门口，一把把门推开，对着里面的宋思铭说道：“宋副科长，你回来了是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找我报道？” “有这个流程吗？” 正在网上冲浪的宋思铭，把鼠标一放，抬起头，怀疑地问道。 “当然有！” 王照阳肯定地答道。 “那我现在向你报道。” 宋思铭连屁股都没抬，说完便低下头，继续看电脑。 “你……” 王照阳鼻子都气冒烟了。 他感觉宋思铭比以前还嚣张。 今天要是不把宋思铭的嚣张气焰压下去，他过去几天的威就白立了。 “按照标准，副科长是没有单独办公室的。” “宋副科长，我现在正式通知你，限你在今天下班之前，腾退超标占用的办公室，搬到大办公室办公。” 王照阳冷哼一声，说道。 “我要是不搬呢？” 宋思铭针锋相对。 “那我让人帮你搬。” 王照阳转回头，对大办公室里的人说道：“大家都先放一放手头上的工作，优先帮宋副科长搬家。” “这……” 大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很明显，站队的时刻到了。 几乎没有太多犹豫，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刚刚给王照阳通风报信的科员张磊，更是一马当先，冲进宋思铭的办公室，就把显示器的电源拔了。 “很好！” 宋思铭冷眼看着那些过去对他唯唯诺诺的人，充当着王照阳的马前卒。 很快，办公室就搬空了。 只剩下宋思铭坐着的那把椅子还没搬。 “宋副科长，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形势一边倒，王照阳趾高气昂地说道。 “我身体不太舒服，先回家休息了。” 宋思铭意味深长地看了王照阳一眼，飘然而去。 “靠山都倒了，还认不清现实！” “我呸！” 望着宋思铭的背影，王照阳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 而宋思铭刚走，市委办副主任陈煌，就来到了秘书一科。 看到秘书一科的大办公室里乱糟糟一片，陈煌面露不悦。 “陈主任！” 陈煌分管秘书一科，是王照阳的顶头上司，王照阳马上迎了上来。 “听说宋思铭回来上班了，秘书长想见见他，他人呢？” 陈煌问王照阳。 第一卷 第6章 曾学岭这么器重你，就没有送你点礼物？ “呃……” 王照阳一下就傻眼了。 宋思铭可是刚刚被他挤兑走。 “问你话呢？” “宋思铭呢？” 陈煌提高音量。 看王照阳的表情，他就知道有问题。 “陈主任，宋思铭超标占用办公室。” “我让他腾退，他非但不配合，还假装生病，未经批准就脱离工作岗位，我觉得至少也应该给他一个警告处分！” 王照阳干脆添油加醋地告起宋思铭的状。 在他看来，陈煌和他一样，也是受过宋思铭压迫的。 明明级别比宋思铭高，是宋思铭的领导，还要看宋思铭的眼色，陈煌肯定会跟着他一起落井下石。 然而…… “我觉得应该先给你一个警告处分！” 陈煌厉声说道。 “什么情况？” 王照阳顿时懵了。 办公室里的那些科员，也全都竖起耳朵。 陈煌和王照阳不应该是同一战线吗？怎么突然翻脸了？ 陈煌接着说道：“宋思铭同志能回来上班就证明他已经通过了组织的审查，曾学岭犯错误那是曾学岭的事，跟宋思铭同志无关，我们不能因为宋思铭同志做过曾学岭的秘书，就把宋思铭同志一棒子打死！” “这……” 听完陈煌这一番慷慨陈词，刚刚帮宋思铭“搬家”那些人，背后直冒凉风。 很明显，他们站错队了。 他们以为曾学岭倒台了，宋思铭也会跟着倒台，谁承想，还有其他领导为宋思铭站台。 “可是，宋思铭超标占用办公室……” 王照阳还不死心，试图跟顶头上司讲道理。 陈煌却眉毛一立，给这件事定性，“那是历史遗留问题，你不能用现代的法律去审判古代的人！” “好吧！” 王照阳咬着牙低了下头。 见过拉偏架的，没见过拉得这么偏的。 然而，王照阳不知道的是，同样的对话，半小时前，也曾发生在陈煌与市委秘书长邓树雄之间。 只不过当时，陈煌扮演的是他的角色。 “限你半个小时之内把你宋思铭同志找回来。” “找不回来，你这个秘书一科的科长就不用当了！” 随后，陈煌对王照阳放出狠话。 他也想落井下石宋思铭，结果被秘书长一顿批，心里一直憋着气，正好在王照阳身上发泄一番。 “是。” “我这就去找宋思铭同志。” 王照阳追出门去，但宋思铭早没影了。 打宋思铭的电话，宋思铭更是不接。 “只能去宋思铭的宿舍碰碰运气了。” 王照阳知道宋思铭住在哪，一溜烟跑到市委宿舍，终于，在那套同样超标的两室一厅里见到了宋思铭。 “王科长，你是不是又要我腾退宿舍啊？” “不过，这件事好像归后勤科管，跟你没什么关系。” 宋思铭当然不会给王照阳什么好话，开了门便劈头盖脸地嘲讽王照阳。 “宋科长，刚才是我不对。” “我郑重向你道歉。” “回头，我就让他们把你的东西搬回原来的办公室。” “那间办公室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想用多久就用多久。” 王照阳姿态摆得很低，就差给宋思铭跪下了。 没办法，顶头上司下了死命令，他含着泪也得执行。 这样的表现，让宋思铭颇为意外。 回宿舍的路上，他想了不下十个对付王照阳的办法，但都还没来得及实施，王照阳怎么自己就转性了？ “然后呢？” 宋思铭问道。 “然后，你能不能跟我回去？” 王照阳祈求道。 “我生病了，回不去。” 宋思铭拒绝道。 “可是，秘书长要见你啊！” “你不去就要拿我试问。” 王照阳只能实话实说。 “秘书长要见我？” 宋思铭恍然大悟。 原来，王照阳承受了来自秘书长的压力。 市委秘书长不但分管市委办公室，更是市委常委，一句话就能让王照阳去守水库，王照阳不害怕才怪。 不过，秘书长为什么要自己？ 宋思铭想不明白。 “秘书长要见我，我就算病得再重，也得去啊！” 就算曾学岭在位时，宋思铭也得给秘书长面子，最终，宋思铭决定和王照阳回市委大院。 王照阳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 同一时间，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邓树雄的办公室。 邓树雄来回踱着步，表现得极为焦躁。 因为，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得到了一个消息，曾学岭在位期间偷拍了大量视频，而回想自己过去与曾学岭的接触，邓树雄高度怀疑，自己也被偷拍了。 一旦相关的视频，落到纪委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先纪委一步，找到那个存储视频的u盘，成为重中之重。 目前，与曾学岭亲近的人，基本上都被省纪委控制了，u盘却不知所踪，可见，u盘并不在那些被控制的人手里。 剩下的，就是与曾学岭比较亲近，但没被省纪委控制的。 邓树雄一下就想到了曾学岭的专职秘书宋思铭。 恰在此时，他收到消息，宋思铭已经被市纪委释放，且回到秘书一科上班，这显然是非常不正常的。 就算宋思铭没有和曾学岭同流合污，白得像一朵白莲花，市纪委也不可能三天就放人。 会不会和u盘有关？ 比如市纪委的领导也被偷拍了，而u盘在宋思铭在手里，市纪委投鼠忌器，不敢深入调查怕把自己牵连进来，索性放了宋思铭。 邓树雄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所以，他得见一见宋思铭，探一探宋思铭的虚实。 “秘书长，宋思铭同志到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终于，市委办副主任陈煌，带着宋思铭出现了。 “好，我跟宋思铭同志单独谈谈。” “你先出去吧！” 邓树雄支开陈煌，示意宋思铭坐下。 “小宋啊，从你的身上，我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出淤泥而不染。” “你在曾学岭身边，竟然没有受到曾学岭的腐蚀，实在是难能可贵。” 等宋思铭坐下之后，邓树雄先给宋思铭戴高帽，而后话锋一转，“曾学岭这么器重你，就没有送你点礼物？” 第一卷 第7章 领导让我在哪吃，我就在哪吃 “礼物？” “什么礼物？” 宋思铭根本反应不过来。 他试探着说道：“曾学岭的确经常送我一些小礼物，就是不知道秘书长想问的是什么类型的礼物。” “这……” 邓树雄咬咬牙，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有没有u盘一类的礼物？” “u盘？” 宋思铭脑袋轰的一声。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秘书长邓树雄，为什么会在这种敏感时刻，不顾影响，单独地召见他了。 很明显，邓树雄得到了王振释放出的消息。 然后，就开始怀疑曾学岭的u盘在他手里。 当然了，u盘也确实在他手里，可是，宋思铭让王振释放消息的初衷，并不是引导大家把u盘和他联系起来。 他只是想吓一吓那些贪官污吏，让那些贪官污吏立刻收手。 宋思铭不能承认u盘在自己手里，那样他自己就危险了，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有，不止u盘，还有记事本，钢笔，有几支钢笔还不便宜呢！我在网上查了查，四位数打底！我这是不是犯错误啊？要不要把这些东西都交给纪委？” “交什么纪委？” “这都是办公用品，属于正常领用！” 邓树雄立刻说道。 “那就好。” 宋思铭微微点头，旋即自言自语道：“但曾学岭双规了，他给的东西还是不用为好，我回头找个抽屉，把那些u盘，记事本，钢笔都锁起来。” “锁起来好，锁起来好啊！” 邓树雄又一次误会了，还以为宋思铭承诺不用那个u盘。 “小宋，你对自己接下来的工作，有什么想法？” 邓树雄开始向宋思铭示好。 在他的权利范围之内，宋思铭想去哪里，他都可以安排。 “我还是先在秘书一科呆着吧！” 宋思铭刚提拔副科一年多，而从副科到正科，中间至少需要两年时间，现在调整岗位，顶多就是平调，没什么意义。 “先在秘书一科呆着也挺好。” “就当放假了。” 秘书一科是专为市委书记服务的，曾学岭双规了，市委书记空缺，秘书一科现阶段根本无事可做。 随后，邓树雄又说道：“等新书记来了，说不定又会点你的将，到时候，你还是咱们市委的第一大秘。” 后边补的这一句，就纯属扯淡了。 专职秘书这个岗位非常敏感，继任者沿用前任专职秘书的情况少之又少，更何况前任还进去了，用着也不吉利啊！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宋思铭心中顿时一动。 目前来看，市长黄铁军顺次接班，成为青山市委书记的可能性极大。 通过那个u盘，宋思铭确信黄铁军是一个一心为民的好领导。 如果能成为黄铁军的专职秘书，一定大有可为。 十分钟后，邓树雄亲自把宋思铭送回了秘书一科。 秘书一科的人都惊了。 之前，副主任陈煌训斥科长王照阳的时候，他们以为陈煌是宋思铭的靠山，没想到宋思铭的真正靠山是秘书长邓树雄。 “宋科长，您渴了吧？我给您倒水。” “宋科长，我家亲戚刚送了我两盒茶叶，您尝尝。” “宋科长……” “宋科长……” 邓树雄一走，大家争先恐后地来到宋思铭面前。 最后，连科长王照阳，也挤进了人群，对宋思铭说道：“宋科长，你的东西，都已经搬回原来的办公室了，我亲自搬的。” “辛苦了。” 宋思铭也没揪着王照阳不放。 本来，他和王照阳就不在一个档次上，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只小虾米身上。 对王照阳点点头，算是给了王照阳一个台阶下。 王照阳如释重负，秘书一科的其他人，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很快，就到了中午。 宋思铭在一帮人的簇拥下，到食堂吃饭。 “宋思铭？” “他不是被纪委抓了吗？” 其他科室的人，看见宋思铭，才知道宋思铭回来上班了。 食堂里顿时议论纷纷。 被纪委隔离审查，还能全身而退，这种几率和双色球中五百万没什么区别。 有的人觉得宋思铭是清白的，真金不怕火炼。 但更多的人还是认为宋思铭藏到够深，没被纪委抓到把柄才得以回到工作岗位。 而就在大家讨论到最激烈的时候，又一个焦点人物，走进了食堂。 “咦，那不是市长秘书廖国锋吗？” “真的是他。” “他不在市政府呆着，跑市委来干什么？” “可能是提前适应一下。” “提前适应？难道黄市长要成为黄书记了？” “极有可能。” “之前，不就有传言，曾学岭年龄到了，就去省人大，黄市长顺序接班，现在，曾学岭进去了，黄市长提前接班也是正常的。” 曾学岭终究是过去式了，宋思铭也成了过去式，就算没受到牵连，以后也不可能有大的作为。 大家的关注重点，一下转移到了前途一片光明的廖国锋身上。 有能跟廖国锋搭上话的，更是跑到廖国锋跟前，跟廖国锋套起了近乎。 “廖秘书，你可是稀客啊！” “我还是第一次在市委见到你。” 廖国锋满脸笑意，“来市委办点事，正好赶上饭点，就过来吃一口。” “以后怕是要经常在市委吃了。” 一个马屁精顺势说道。 一旦黄铁军接任书记，肯定会把廖国锋带过来。 “还是要看领导的意思。” “领导让我在哪吃，我就在哪吃。” 廖国锋哈哈笑道。 突然，他目光一瞥，看到了角落的宋思铭。 市委和市政府是两个系统，书记秘书和市长秘书，理论上不存在什么交集，可实际上，廖国锋却和宋思铭，明争暗斗了好几年。 两人年龄相仿，且在同一年成为大领导的专职秘书。 被誉为青山官场上冉冉升起的两颗新星。 不过，宋思铭这颗星，始终比廖国锋亮了一丢丢。 一是因为书记排在市长前面，使得人们下意识地觉得书记的秘书，也比市长的秘书地位高。 二是宋思铭的业务能力要比廖国锋强。 写材料是宋思铭的强项，每每书记和市长都要发言的场合，书记的发言都比市长的发言更精彩。 而那些精彩的发言稿，都是出自宋思铭之手。 这让廖国锋很是郁闷，他甚至花钱请中文系的教授帮自己写稿，结果，写出来的稿子还是差宋思铭一截。 因为稿子的问题，他没少被市长黄铁军批评。 但现在，曾学岭进去了。 宋思铭光芒不在。 “这不是宋秘书吗？” 廖国锋径直走到了宋思铭的桌前。 第一卷 第8章 与市长秘书廖国锋的赌局 宋思铭正扒拉着鱼香肉丝盖饭，听到声音，一抬头，正好看到廖国锋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原来是廖秘书。” 宋思铭放下筷子，冷眼相对。 “真是好久不见。” 廖国锋呵呵笑道。 “久吗？” “我记得咱俩上次见面，就是上周吧！” 宋思铭感觉廖国锋在没话找话。 “上周吗？” 廖国锋掰着手指头，作势算道：“那才四五天啊，不知道这四五天宋秘书去了哪里，怎么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牛皮！” 听到廖国锋直揭宋思铭的伤疤，在食堂吃饭的人，全都看向宋思铭。 宋思铭表情如常，平淡地回应道：“纪委找我了解了一些情况，我这几天都在配合纪委的调查。不过，让你失望了，没查出什么。” “现在没查出来，不代表以后查不出来。” 廖国锋冷哼一声，说道：“回头我得向纪委的领导反映一下，一定要加大工作力度，不能有一条漏网之鱼。” “说得好。” 宋思铭为廖国锋挑起大拇指，随后问道：“不过，你有纪委领导的电话吗？没有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你……” 廖国锋鼻子差点气歪。 纪委是在市委的领导下工作，跟市政府没有什么业务往来，宋思铭摆明了是说他和纪委搭不上话。 “行了，你还是赶紧吃饭吧！” “市委食堂的鱼香肉丝盖饭不错，我建议你点一份尝尝，在市政府那边可吃不到。”宋思铭接着提醒廖国锋。 市政府的人跑到市委撒野，廖国锋也太飘了。 唇枪舌战竟然没有战过失去了靠山的宋思铭，廖国锋不免恼羞成怒，“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宋秘书还是市委办秘书一科的副科长。” “有什么问题吗？” 宋思铭怀疑地问廖国锋。 “没什么问题，就是过几天，咱俩可能要在一个办公室办公了，希望到时候，宋副科长能多多关照。” 廖国锋冷着脸说道。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几乎每一个在场的人，都能听出宋廖国锋的潜台词。 黄市长升任书记后，作为专职秘书的廖国锋，肯定会调入专门为书记服务的市委办秘书一科。 到那时，秘书一科就是廖国锋说得算了，还不天天给宋思铭穿小鞋。 “明明是势均力敌的对手，结果成了上下级。” “这就是命啊！” “自身能力再强，也不如跟一个好领导，宋思铭就属于跟错人了。” 大家不免为宋思铭感到可惜。 甚至眼前已经浮现出，宋思铭未来被廖国锋呼来唤去的悲惨境况。 不过，就在这时，宋思铭的声音响起。 “你说的这种可能不存在。” “你进不了市委办，更进不了秘书一科。” 这话是跟廖国锋说道。 廖国锋愣了愣，哑然失笑，“宋思铭，你是不是盖饭吃多了，把自己的脑子也盖住了，忘了曾学岭已经被双规了！” 曾学岭在位的时候，宋思铭作为曾学岭的专职秘书，的确可以影响市委办的人事调动。 可现如今，宋思铭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放这种狠话出来，简直贻笑大方。 “这跟双规不双规没什么关系。” “你就没有进市委办的命。” “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 宋思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好啊，你想赌什么？” 廖国锋直接接招。 他没有理由惧怕宋思铭。 “赌五份鱼香肉丝盖饭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五份鱼香肉丝盖饭？” 廖国锋瞪着宋思铭，“你能不能大气一点？五份鱼香肉丝盖饭才多少钱？我要答应了，还不被人笑话死！” 市面上的鱼香肉丝盖饭也就十几块钱一份，而政府食堂的饭，有着高额补贴，五份鱼缸肉丝盖饭也不超过二十块钱。 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会赌这么小。 其他人也是连连摇头。 要么别赌，既然赌了，就大大方方的，五份盖饭算什么赌注？ “我的意思不是买五份鱼香肉丝盖饭，而是吃五份鱼香肉丝盖饭。” “如果你能调入市委办，调入秘书一科，就在这个食堂，就在这张桌子，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一口气，吃掉五份鱼香肉丝盖饭。” “但如果你进不了市委办，进不了秘书一科，就得你来吃这五份鱼香肉丝盖饭了。” 宋思铭认真解释赌注的真正含义。 “这……” 围观的吃瓜群众，顿时一片沉默。 政府食堂从不缺斤短两，打饭阿姨的手也从来不抖，别说五份鱼香肉丝盖饭了，三份就足以把一个成年男子撑进医院。 他们还是小看宋思铭了。 不愧是当过市委书记秘书的人，一上来就玩命！ 廖国锋也有点被吓到了，瞄了一眼宋思铭身前剩了一半的盖饭，他的胃里不免一阵翻江倒海。 可转念一想，自己没机会输啊！ 省委组织部已经找黄市长谈过话了，黄市长接任青山市委书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黄市长成了黄书记，他怎么可能进不了市委办，进不了秘书一科？ 想到这里，廖国锋立刻答应下来。 “一言为定！” “我跟你赌！” 宋思铭满意地点点头，同时告诫廖国锋，“你今天可以先点两份练一练，省得到时候五份吃不下。” 说完，宋思铭便站起身，走出了食堂。 秘书一科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宋思铭。 他们已经确认秘书长是宋思铭的靠山，可问题是，廖国锋的老大是黄铁军，黄铁军成为书记后，秘书长也拦不住廖国锋吧？ 秘书一科岂不是又要变天？ 但吸收之前的经验教训，秘书一科的人，包括科长王照阳并没有急着站队。 他们总觉得宋思铭除了秘书长之外，还有其他后手，不然，不可能主动提出这种必输的赌局。 而事实上，宋思铭也确实有后手。 回到办公室，宋思铭泡了杯茶，而后往自己的办公椅一靠，闭目回忆起，曾学岭的u盘中和黄市长有关的内容。 一共五个视频，黄市长并没有出镜。 这代表黄市长本身没有任何污点。 也正因为如此，作为市长的黄铁军，一直与曾学岭硬刚，曾学岭却无可奈何。 但黄市长身边的人却出了问题。 出镜的是黄市长的夫人温雪，以及黄市长的秘书廖国锋，出镜地点则是位于青山城西的爱恋情趣酒店。 第一卷 第9章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其实，宋思铭一直很好奇，廖国峰怎么就成了黄市长的专职秘书。 论文字水平，廖国锋也就是二流。 论为人处世，廖国锋连二流都算不上。 而黄市长又以严苛闻名，没道理看上廖国锋。 直到看到u盘里温雪和廖国锋的视频，宋思铭才豁然开朗。 原来问题出在了市长夫人温雪身上。 温雪和廖国锋存在特殊关系。 于是乎，温雪在黄市长那里吹起枕边风，推荐廖国锋做市长秘书，便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所以，阻止廖国锋进入市委办，从温雪下手就可以了。 宋思铭无意利用u盘的内容为自己牟利，他只想让廖国锋这种害群之马，远离刚正不阿的黄铁军市长。 但事关黄铁军市长的名誉，又不能明着来，只能暗中谋划。 在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的时候，宋思铭离开了办公室。 他的目的地是青山银行。 因为温雪是青山银行的副行长。 工作日，温雪应该不会到处乱跑。 宋思铭将车停在青山银行的门口，不多久，就看到了同样早退的温雪。 温雪比黄市长小十岁，今年还不到四十。 又因为保养得比较好，看起来就像三十刚出头。 她的身材丰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成熟美。 “温行长，你好。” 宋思铭立刻下车，迎上温雪。 “你是？” 温雪第一时间并没有认出宋思铭。 “我是市委办的宋思铭。”宋思铭自报家门。 “市委办，宋思铭……” 温雪怔了怔，忽然反应过来，“你是曾学岭的秘书吧？你没被抓起来？” “温行长说笑了，我行得正坐得端，怎么会被抓起来？” 宋思铭淡声回应。 “你行得正坐得端？” 温雪嗤之以鼻，“我只知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了曾学岭三年，能不受曾学岭的影响？恐怕曾学岭很大一部分黑钱都是通过你收的！” 曾学岭一直是黄铁军进步的障碍，这使得温雪对宋思铭这位曾学岭的专职秘书，也没什么好印象。 “没有证据，温行长可不要乱说。” 宋思铭不得不提醒温雪。 “我就乱说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温雪有恃无恐。 她不单是青山银行的副行长，更是市长夫人。 曾学岭在位的时候，宋思铭一个小秘书在她眼里都不够看，更何况曾学岭已经进去了。 “温行长，你要是这个态度，我可能也会出去乱说。” 宋思铭眼神玩味地说道， “你乱说？你能乱说什么？” 温雪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比如……爱恋情趣酒店。” 宋思铭呵呵笑道。 “爱恋情趣酒店。” 温雪脑袋“嗡”的一声，那可是她的秘密基地，宋思铭怎么知道？ 沉默了整整十五秒，温雪故作镇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 宋思铭自信地转回身，“我在车里等你。” 说完，他便上了自己的车。 温雪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跟了上去。 她不敢赌。 宋思铭将车开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停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 温雪寒着脸问道。 “我想继续做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 宋思铭也没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想什么呢？” “曾学岭刚进去，你觉得新书记会继续用你？” 温雪觉得宋思铭异想天开。 “事在人为嘛！” “我相信温行长的能力。”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我有什么能力？” 温雪声音比脸都冷。 “你的能力可大了。” “没有你，廖国锋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坐冷板凳呢！”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所以，说到底，这是你和廖国锋之间的恩怨？” 温雪终于回过味来。 “可以这么理解。” “要不是他非得招惹我，我还想不起来你们俩之间的破事。” 宋思铭说出事情的起因。 “廖国锋，你就作吧！” 温雪在心中把廖国锋骂了一百遍。 她早就跟廖国锋说过，一定要低调，毕竟，他那个位置，有无数人盯着，任何一点小失误都会被无限放大。 现在好了，直接放到最大了。 可是，一想到被一个失去了靠山的小虾米威胁，温雪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记得你刚才说过，凡事得讲证据。”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听说了一些捕风捉影的事，但如果你把这些捕风捉影的事说出去，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保证你牢底坐穿。” 温雪转而威胁起宋思铭。 “温行长，你觉得没有切实的证据，我敢来找你吗？” 宋思铭拿出手机，“先加个好友，我给你看点儿劲爆的东西。” 温雪想了想，还是加上了宋思铭。 很快，一段十秒钟的视频，就发过来了。 温雪点开视频，只看了一眼，就差点儿晕过去。 “怎么可能？” 视频中，正是她和廖国锋。 也正是在爱恋情趣酒店，而且还拍到了正脸。 只要见过他们的人，绝对能一眼认出来。 “还有完整版，不过月底了，我没多少流量了，就不给你发了。” 宋思铭旋即点了撤回，温雪手机上的视频瞬间消失。 “现在谈回最初的问题。” “我想取代廖国锋，成为黄市长，不，继续做书记的专职秘书，有这个可能吗？” 宋思铭眯着眼，问已经彻底乱了方寸的温雪。 “有，有。” 温雪下意识地点着头。 “那就好。” “温行长，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宋思铭下车，转到副驾驶一侧，微笑着给温雪打开车门。 温雪都不知道下车时，先迈的哪只脚。 等宋思铭开车走了，温雪才想起联系廖国锋。 “西岸酒店，三零三，立刻，马上。” 温雪只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爱恋情趣酒店已经不安全了，她只能转移阵地。 “果然是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这才几点啊，就忍不住了。” 电话那头的廖国锋，还以为是温雪又要他交公粮。 自己能有今天，都是靠着这位市长夫人，廖国锋不敢大意，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西岸酒店三零三房间。 “我先去洗澡。” 一进门，廖国锋就对等候已久的温雪说道。 “洗澡？洗你妈的澡！” 愤怒的温雪一脚踹到廖国锋的大腿上。 第一卷 第10章 完美的女人 “嘶！” 剧烈的疼痛，让廖国锋一翻白眼，差点儿晕死过去。 随后，他便捂着大腿，蹲在了地上。 廖国锋实在想不明白，温雪为什么会对他痛下杀手？ “你为什么偷拍？” 温雪质问廖国锋。 “什么偷拍？” “偷拍什么？” 廖国锋被问懵了。 “当然是偷拍我们在一起时的画面！” 温雪黑着脸说道。 她和廖国锋每次开房，都非常谨慎，堪称神不知鬼不觉，可现在却有私密视频流出，视频的创作者，最有可能就是廖国锋这个当事人。 “我没有啊！” “我不是傻子，怎么会制作这种定时炸弹。” 廖国锋连呼冤枉。 “真的不是你？” 温雪盯着廖国锋的眼睛问道。 “真的不是我。” 廖国锋指天发誓。 “那视频究竟是谁拍的？” “为什么又会到了宋思铭手里？” 见廖国锋不像撒谎的样子，温雪喃喃自语。 “宋思铭？” “宋思铭手里有我们的视频？” 廖国锋一蹦多高，甚至忘记了受伤的大腿。 “有。” “而且还是那种高清的。” “我们的脸都拍得清清楚楚。” 温雪咬牙切齿道。 “他不是忽悠你吧？” “你真看到视频了？” 廖国锋抱着侥幸的心理进行确认。 “我当然看到视频了。” “不然，大白天的把你找来干什么？” 温雪没好气地说道。 “这下完了。” 想到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和宋思铭针锋相对，廖国锋顿时后背发凉。 “现在只有一个解决方法。” 温雪随后说道。 “什么解决方法？” 廖国锋问道。 “你走，走得越远越好。。” 温雪说道。 “越远越好？我还想去市委办呢！” 廖国锋脱口而出。 “你还想去市委办？” “你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水吗？” 温雪黑着脸说道:“我都给想好去处了，下面县里的老干部局当个副局长。” “县老干部局，还是副局长？” 廖国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仕途已经画上了句点。 “你最好自己主动申请，大家都体面，另外，出发前去给宋思铭道个歉。” 温雪进一步交代道。 …… 另一边。 宋思铭找了家胡同里的私房菜，犒劳了一下自己。 成功帮黄铁军清除了身边的害群之马。 宋思铭已经开始想象自己黄铁军市长并肩作战的场景。 现在就看市长夫人温雪对市长黄铁军有多大影响力。 “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这张桌子已经预定出去了。” 宋思铭点完菜，等了十分钟，菜还没上来，服务员先上来了。 “我坐下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宋思铭皱了皱眉。 “我第一天上班，不太熟悉流程。”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服务员低着头光道歉。 “算了，我换一张桌吧！” 宋思铭也没有为难服务员。 “其他桌已经满了，您可能得等等。” 服务员头低得更低了。 “……” 宋思铭心情本来挺不错的，这下彻底不好了。 正在这时，饭店经理领着预定这张桌的客人过来了。 那是一位女客人，三十岁左右，戴着口罩，但仅凭露出来的眉眼，也能判定是一位超级大美女。 “怎么回事？” 看宋思铭坐在桌边，经理质问服务员。 服务员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宋思铭干脆替他说道：“他一开始不知道这张桌被预定了，就先让我坐了。” “这……” 饭店经理一阵头疼。 这时，那位女客人问宋思铭：“你是一个人吗？” “是。” 宋思铭答道。 “我也一个人。” “我看桌子挺大的。” “干脆拼桌吧！” 女客人说道。 “可以。” 这无疑是一个最佳解决方案，宋思铭表示同意。 不过，最高兴的，还是酒店经理和那名犯了错的服务员，两人连声向宋思铭和那位女客人表示感谢。 就差说理解万岁了。 女客人脱掉外套，摘下口罩，坐在了宋思铭的对面。 宋思铭偷看了一眼，不由得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女人，容貌十分，身材同样是十分，完全可以用完美这个词来形容。 以至于他都没有搭讪的勇气。 双方各自点菜。 各自吃菜。 按照正常的轨迹，吃完饭之后，又会各自回家，以后再难有见面的机会。 可是，就在宋思铭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对面的女人，突然单手捂住了肚子，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你怎么了？” 宋思铭当然不会视而不见，轻声问道。 “我肚子疼。” 女人咬着嘴唇说道。 “是不是生理期？” 宋思铭根据经验判断。 女人没回答，只是摇摇头。 此时，她的一张俏脸已经变得惨白，额头上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则是呈现出淡淡的青色。 这是典型的中毒症状。 宋思铭扫了一眼女人点的菜，里面赫然有一道菜是河豚。 “应该是河豚没处理好！” 宋思铭做出判断。 “河豚？” 女人也反应过来。 河豚鲜美，但没有处理好，是有剧毒的。 “帮我打120。” 女人忍着疼请求宋思铭。 “来不及了。” 宋思铭摇摇头，直接转到桌子的另一边。 他一手揽住女人的后背，一手插入女人的腿弯，稍一用力，就把女人抱了起来。 第一卷 第11章 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啊！” 女人惊叫一声。 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与亲人之外的异性，有这样亲密的接触。 她本能地想挣脱，但腹部传来的剧痛，让她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宋思铭抱着她冲出了饭店。 宋思铭的车就停在饭店门口，打开车门，把女人塞到了后座。 随后，他又从后备箱里拿出几瓶矿泉水扔给女人。 “喝水，能喝多少喝多少！” “这样有利于稀释你体内的毒素。” 交代完，宋思铭便坐上了驾驶位。 一脚油门，汽车驶出胡同。 正是晚高峰的尾巴，路上的车还是比较多的，好在宋思铭比较熟悉路况。 中间抄了两条小路，终于在十分钟后，将女人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说明情况后，医生立刻为女人洗胃。 折腾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抢救才告一段落。 “还好送来得及时，又在来的路上喝了大量的水，不然就算能保住命，也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转入普通病房，管床大夫对女人说道。 “这样吗？” 女人听得一阵后怕。 这时，帮女人办完住院手续的宋思铭走进病房。 管床大夫叮嘱宋思铭，“以后，千万不要让你女朋友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 宋思铭一脸尴尬地解释道：“你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另一边，女人苍白的脸上，也是现出一丝红晕。 等管床大夫走了，女人向宋思铭道谢，“真是太谢谢你了，没有你，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在青山了。” “不用客气。”宋思铭摆摆手，说道：“你还是赶紧给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抓紧时间来医院吧！” “他们都在省城，一时半会恐怕过不来。” 女人并没有拿手机，似乎不想让家人知道她现在的情况。 “可是你一个人在医院也不行啊！” 宋思铭倒是可以好人做到底，继续陪护，可男女有别，特别是涉及到上厕所之类的，实在不方便。 “要不我给你找个护工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不用了。我有个同学在青山，我让她过来照顾我。” 女人说道。 “这样最好。” 护工终究比不上同学，在宋思铭的注视下，女人开始半躺在病床上打电话。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亲爱的，我给你预定的私房菜怎么样？满分十分是不是可以打九点九分？” 女人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柔媚入骨的声音。 “应该打九十九分，都把我吃进医院了。” 女人没好气地说道。 “进医院了？” “什么情况？” 电话另一头的人声音顿时提高了一个八度。 “河豚没处理好。” “食物中毒。” 女人解释道。 “在哪家医院？” 电话那头的人问道。 女人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医院，不禁望向宋思铭。 宋思铭帮忙回答，“青山市人民医院，消化内科十七床。” “我现在就过去找你，不过得一个小时才能到。” 电话那头的人当即说道。 “你这次最好不要再爽约了。” 女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那我等你同学来了再走吧！” 宋思铭对女人说道。 “耽误你时间了。” 女人满是歉意。 “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宋思铭自嘲道。 新书记还没有上任，秘书一科就算集体放假，都没有任何影响。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女人接着跟宋思铭聊起来。 “宋思铭。” 宋思铭报出名字。 “我叫叶如云。” 女人自我介绍，而后打量着宋思铭，“你应该是在体制内工作吧？” “为什么这么说？” 宋思铭反问叶如云。 “我看你也就二十六七岁吧？” “这个年纪，也只有在体制内，会打扮成这样。” 叶如云是根据穿着，判定宋思铭的身份。 西裤，皮鞋，白衬衫，黑夹克，她认识的体制内的人都这么穿。 “叶小姐慧眼如炬。” 宋思铭为叶如云挑起大拇指。 “叫叶小姐也太见外了，我比你大几岁，你要不叫我云姐吧！” 叶如云说道。 “云姐！” 好歹也是当过秘书的人，宋思铭就坡下驴。 “你怎么知道中了河豚的毒，要大量喝水？” 叶如云好奇道。 “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在青山市下面的一个乡，那里的人最喜欢吃河豚，三天两头有吃河豚中毒的，光是我帮忙送到医院的，就有好几个，见的多了，也就有经验了。” 宋思铭解释道。 “原来如此。” 叶如云微微点头，突然，她“哎呦”一声，又一次捂起了肚子。 “难道毒素没有清干净？” 宋思铭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我去叫医生。” “不用。” 叶如云赶忙拦住宋思铭，而后，红着脸说道：“我好像来大姨妈了。你能不能帮我买一包卫生巾？” “当然可以。” 宋思铭当即揽下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医院里就有超市，等宋思铭来到超市，看到货架上的一排排卫生巾，却有些傻眼。 因为卫生巾是分型号的，有日用的，有夜用的，还有加长防侧漏的。 从没用过卫生巾，宋思铭哪里知道要买什么样的。 最后，他每个型号都拿了一包。 等他把一大抱卫生巾，放在叶如云面前，叶如云‘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我是大姨妈不是大出血，你买这么多干什么？” “型号太多，我又不太懂，干脆都买了，省得再跑一趟。” 宋思铭理由充分。 “你不会是做秘书的吧？思考问题还挺全面。” 叶如云一语中的。 卫生巾是买回来了，可是，怎么让它们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又成了一个难题。 叶如云身体极为虚弱，说话没问题，但想站起来，还是非常困难的，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你能再帮我个忙吗？” 叶如云再一次向宋思铭求助。 “你说。” 宋思铭回道。 “抱我去卫生间。” 叶如云说道。 本来，她想说扶的，可是考虑到自己的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还不如一抱了事，反正之前已经抱过一次了，那种感觉还挺好的。 第一卷 第12章 拜你家老头子所赐 “非得去卫生间吗？” “不能在这里吗？” 宋思铭挠挠头，非常直男地问道。 有些事，他真的不太懂。 “在这里会把床弄脏的。” “而且，我想顺便上个厕所。” 叶如云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好吧！” 宋思铭勉为其难地走到病床边，先把被子掀开。 洗胃的时候，叶如云上身的衣服都剪了，现在换了一件病号服，病号服非常宽大，并不合身，即便系好了扣子，还是存在很多缝隙。 宋思铭只看了一眼，便赶紧转移视线。 他怕自己看多了，会流鼻血，到时候，那些卫生巾就得给他用了。 虽然之前抱过一次叶如云，但那次叶如云穿着正常。 这一次，受叶如云的病号服影响，宋思铭拘谨了很多。 他小心翼翼地搂住了叶如云的腰，另一胳膊穿过叶如云的腿弯，之后，把自己的头，扭向另一边。 从病床到卫生间，短短十来米的距离，宋思铭却走得比十公里还要困难。 终于，将叶如云放在马桶上，宋思铭如释重负，转身逃离卫生间。 可背后却传来叶如云的声音，“卫生巾还没拿。” 宋思铭只得又把卫生巾送进去。 卫生间的门关上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稀里哗啦的水声，然后，就是撕开卫生巾包装的声音。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百无聊赖的宋思铭拿出手机刷新闻。 刷着刷着。 “扑通！” 卫生间里突然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紧跟着就是叶如云的呻吟。 “怎么了？” 宋思铭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推开门，冲进卫生间。 发现叶如云正背对着卫生间的大门，侧躺在马桶的前面。 “你没事吧！” 宋思铭赶紧把叶如云扶起来。 “没事。” 叶如云满脸通红。 完事之后，她本来想自己走出去的，结果，腿一软，就摔倒了。 最后，还是需要宋思铭照顾。 “把我抱回去吧！” 叶如云请求道。 “没问题。” 这一次，宋思铭快了不少。 将叶如云放到病床上之后，宋思铭担心刚才摔的那一下，会造成骨折，于是叫来了值班大夫。 值班大夫检查了一下，确认叶如云没有大碍，宋思铭这才放下心。 “你不是青山人吧？” 宋思铭跟叶如云聊起来。 “不是。” “我是过来散心的。” “本来，约了同学一起。” “结果同学临时爽约。” 叶如云对宋思铭说道。 “爽约也挺好的，不然，就得你们两个一起进医院了，一手一个我可抱不动。”宋思铭跟叶如云开起了玩笑。 “你是不是没怎么抱过女孩子？” “我看你刚才挺紧张的。” 叶如云试探着问宋思铭。 “确实没怎么抱过，我就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次恋爱，那时候谈恋爱都很保守，大多时候就是牵牵手。” 宋思铭讲述自己唯一的一段感情。 “我连牵手都没牵过。” 叶如云顺着话茬说道。 “不会吧？” 宋思铭不敢相信。 叶如云的年龄，没谈过恋爱简直是奇迹。 “怎么不会？” “我还能骗你不成。” 叶如云强调道。 “这么说，我可是占了大便宜。” “你会赖上我吧？” 宋思铭问叶如云。 “你怕我赖上你？” 叶如云反问道。 “怎么会怕，我求之不得呢！” 宋思铭脱口而出。 说完这句话，屋内的气氛一下暧昧起来。 “护士，十七床在哪里？” 可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打破了得来不易的暧昧。 “是我同学来了。” 叶如云说道。 “正好一个小时，她是很守时的。” 宋思铭看了看时间。 下一刻，一个浓妆女人走进病房。 “亲爱的，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浓妆女人冲到病床前，拉着叶如云的胳膊，自责地说道。 那家私房菜是她定的，更是告诉叶如云河豚是必点的菜，结果，叶如云却因为没处理好的河豚进了医院，她难辞其咎。 “跟你没关系，是我运气不好。” 叶如云说道。 说完“运气不好”四个字，叶如云又觉得不太对，因为，她还遇见了宋思铭，应该叫因祸得福才对。 此前，从没对任何男人产生好感的她，与宋思铭亲密接触了几次后，突然觉得宋思铭的臂弯是那样有力，那样温暖。 浓妆女人并不知道这些，她详细地询问了叶如云的情况，确认叶如云没什么事了，这才把目光转到病床另一边的宋思铭身上。 “我给你介绍一下，宋思铭。” “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及时把我送到医院，我就没命了。” 叶如云向浓妆女人介绍完宋思铭，又向宋思铭介绍浓妆女人。“这是我的同学，刘悦。” “你好。” “你好。” 宋思铭和刘悦简单地打过招呼。 “云姐，那我先回去了。” 叶如云的同学来了，宋思铭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他起身告辞。 “你把电话留给我，回头我还得专门感谢你。” 叶如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当着刘悦的面，要了宋思铭的电话，当然她也把自己的电话，给了宋思铭。 等宋思铭走了，刘悦有些神秘地问叶如云：“你知道宋思铭是干什么的吗？” “他是体制内的人，具体干什么的，我没问。” 叶如云回答道。 “他是前青山市委书记曾学岭的专职秘书。” 刘悦对叶如云说道：“因为曾学岭，他被隔离审查了好几天，虽然放出来了，但估计未来的日子会很不好过，而这都是拜你家老头子所赐。” 第一卷 第13章 你刚才看宋思铭的眼神都拉丝了 “这跟我爸有什么关系？” 叶如云表示不理解。 “怎么会没关系呢？曾学岭的案子难道不是你爸在办？你爸要是不查曾学岭，宋思铭肯定是另外一种状态！” 刘悦说道。 “我看他现在的状态也挺不错的，好像没受到什么影响。” 叶如云想了想，说道。 “那只是表象，他总不能走在大街上逢人就说，我靠山倒了，正在遭受排挤吧？能当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喜怒不形于色，是最基本的标准。实际上，宋思铭心里还不知道多苦呢！” 刘悦认真地分析着。 “那我要怎么帮他？” 叶如云问道。 “你要帮他？” 刘悦上下打量着叶如云。 “当然，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叶如云义正辞严地说道。 “不止那么简单吧！” 刘悦摸了一把叶如云的屁股，嘿嘿笑道：“你不会是春心荡漾，看上宋思铭了吧？” “你说什么呢？” “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我都不了解他是一个什么的人。” “再者说了……” 叶如云矢口否认，并且滔滔不绝地列出一大堆自己没有春心荡漾的理由。 “停！” 刘悦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而后说道：“解释等于掩饰，掩饰等于事实，你刚才看宋思铭的眼神都拉丝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这么明显吗？” 叶如云还觉得自己演技挺好呢！ “我就好奇了，宋思铭也不是很帅啊！你怎么就一见倾心了呢？” 见叶如云承认了，刘悦好奇地问道。 叶如云说道：“可能是缘分吧。” “就算是缘分，也是一段孽缘。” “你爸断了他的前途，他却救了你的命，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刘悦感慨着说道。 “所以，我得赶紧补救啊！” “你快帮我想想，怎么才能帮到宋思铭。” 叶如云央求刘悦。 别看她出身于高干家庭，官场上的事，还不如刘悦明白。 “这个太简单了。” “你让你爸把宋思铭调到省纪委，好好培养。” 刘悦耸耸肩说道。 “不可能。” 叶如云摇摇头，说道：“我爸从来不让我们掺和他工作上的事，更何况，我这次是跟他赌气才跑出来的，他能听我的才怪。” “赌气？” “为什么赌气？” 刘悦问道。 “我想辞职，自己出去闯闯，可我爸根本不同意，还打电话给我们领导，告诉他不能批我的辞职报告，我一气之下就跑出来了。” 叶如云讲述道。 “你还想辞职？” “我的姑奶奶，你想什么呢？” “你可是咱们省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 “我要是有你的资源，我肯定玩了命地往上爬。” 刘悦羡慕嫉妒恨地说道。 “爬上去又有什么用？” “就拿我爸说吧，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我感觉他的人生毫无乐趣。” 叶如云叹声说道。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接送过她上下学，也从没有辅导过她作业，更没有参加过她的家长会。 以至于有些老师，一直以为她是单亲家庭。 “扯远了，扯远了，不是说宋思铭吗？” 刘悦把话题拉了回来。 “对，继续说宋思铭。” “把他调省纪委是不可能的，就算我妈出面，我爸都不可能买账。” 叶如云否定了刘悦刚刚的建议。 “那让我再想想。” 刘悦大脑飞速旋转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叶如云的大白腿，“宋思铭去不了省纪委，但是你可以来青山啊！” “我来青山？” “我来青山干什么？” 叶如云一时没反应过来。 “还博士呢，脑子怎么不转弯呢？” 刘悦解释道：“你来青山，就可以罩着宋思铭了，谁敢为难宋思铭，你就对谁开火，就算是新市委书记，也不敢把你怎么样，除非他想步曾学岭的后尘。而且，你不辞职了，你爸那边肯定会很高兴，一举两得。” “对啊！” 叶如云如醍醐灌顶。 “顺便，你也可以罩着我。” 刘悦接着说出自己的小算盘，“我的副科级待遇一直没解决，你来了给我说句话，我指定能成为副科长。” “副科而已，小意思。” “你就帮我出谋划策，我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叶如云大手一挥，俨然把刘悦当成了自己的军师。 另一边，宋思铭并不知道自己救了一个大人物。 等回到市委宿舍，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了。 刚想洗漱睡觉，门铃响了。 “大半夜的，这是谁啊！” 宋思铭嘟囔了一句，还是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秘书一科的科员张磊。 张磊手里还拎着一个黑塑料袋。 “这么晚了，有事吗？” 宋思铭问道。 “宋科长，我是专程来给您道歉的。” 张磊弯着腰地说道。 白天的时候，他鬼迷心跳，充当了科长王照阳的马前卒，率先对宋思铭发难，结果，宋思铭背后还有秘书长邓树雄这个靠山。 虽说后来，宋思铭在食堂和市长秘书廖国锋针锋相对，但廖国锋能不能到秘书一科，什么到秘书一科，还是未知数。 至少，现阶段，秘书一科还是宋思铭说了算。 为了避免被宋思铭穿小鞋，他必须亡羊补牢。 所以，一下班，张磊就跑到宋思铭的宿舍楼下，猫在角落里蹲守，可是，宋思铭始终没回来，直到刚刚，他发现宋思铭的宿舍开灯了，这才火急火燎地跑上来。 “进来说吧！” 伸手不打笑脸人，宋思铭将张磊让进屋。 张磊将手里的黑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两瓶茅台，两条中华。 宋思铭自然不能收。 “宋科长，我白天的时候太不理智了，我向您检讨。” 张磊诚恳地说道。 “你平常挺稳重的一个人，这次是怎么回事？” 宋思铭问道。 张磊也不隐瞒，实话实说道：“曾书记被抓以后，您也被隔离审查了，有传言，秘书一科要再提拔一名副科长，我知道有人已经开始运作了，我也想争取这个位置，但我没关系，只能在王照阳那里努力表现，王照阳作为科长，总归还有一点向上推荐的权力吧？说不定，这件事就能成了。” “你想多了。” “就算我不在，王照阳也影响不了上面的决定。” 宋思铭撇撇嘴，说道：“另外，你说有人已经开始运作了，谁开始运作了？” 第一卷 第14章 宋思铭只有两个结果 过去三年，宋思铭在秘书一科大权独揽，下面的科员，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状态，宋思铭很好奇，谁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取他而代之。 “是范珍珍。” 张磊立刻答道。 “范珍珍？” 宋思铭还没真想到。 作为秘书一科仅有的一名女性，范珍珍平常不显山不露水，任何事情不冲到最前，也不落到最后，可谓将中庸演绎到了极致。 以至于许多人都忽略了她的存在。 “范珍珍是怎么运作的？”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据他所知，范珍珍出身农村，是家里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大学生，并没有什么关系。 “据说她靠上了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的侄子何欢。” “何欢答应她，一定把她送到副科长的位置上。” “您不在的这几天，范珍珍可嚣张了，没少诋毁您。” 张磊抓住机会说道。 “还诋毁我？” “她是怎么诋毁的？” 宋思铭问道。 官场上，努力往上奔没毛病，但踩着别人往上奔，就有点儿不好了。 “我这有录像。” 口说无凭，张磊直接拿出证据。 视频中，范珍珍一改往日中庸的形象，正在大办公室里和同事们高谈阔论。 其主要言论包括曾学岭贪污受贿高达五个亿，其中有一个亿是宋思铭帮着收的。 宋思铭也得了不少好处，别看宋思铭天天住在市委宿舍，其实，他在青山最豪华的别墅区丽水香榭有一套联排别墅， 而且宋思铭私生活混乱，明面上的女朋友一个没有，背地里的女朋友一箩筐，甚至还包括有夫之妇。 宋思铭只看了一半，脸上便挂满了冰霜。 “我平常没有为难过范珍珍吧？” 宋思铭问张磊。 “没有，绝对没有。” “工作上，您有时候对我们是比较严厉，可那也不算为难，毕竟，我们是为一把手服务的，必须高标准，严要求，不能有一丝疏漏。” 张磊信誓旦旦地说道。 “范珍珍有点儿过分了。” 宋思铭不敢说自己洁白无瑕，但范珍珍说的那些，当真是一件没有，这女人完全就是一台谣言制造机。 “是呢，太过分了。” 张磊立刻附和，“真要让她当上副科长，她还不得飞上天。” “放心，她当不上这个副科长。” 宋思铭冷笑着说道。 …… 在距离市委宿舍不远的一家酒店里。 范珍珍正依偎到了何欢的怀里。 “今天，宋思铭回来上班了。” 范珍珍看似无意地说道。 “我听说了。” 何欢从床头柜上摸过烟和打火机，点燃一颗烟，吸了一口说道。 “他回来了，我的副科长是不是没戏了？” 范珍珍担忧地说道。 她把何欢约出来，美其名曰想何欢了，实际上，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怎么可能没戏？” “我说过让你当副科长，你就一定能当上。” 何欢自信满满地说道。 “可是，今天秘书长找宋思铭谈话，又亲自把宋思铭送回了办公室，我觉得，他们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范珍珍还是不太放心。 整个市委办公室都是由市委秘书长分管，只要秘书长邓树雄坚定地支持宋思铭，想动宋思铭还是非常困难的。 “不简单又能怎么样？” “不要忘了你们秘书一科是专门为市委书记服务的。” “市委书记才有最终的决定权。” “如果市委书记要撤了宋思铭，或者调走宋思铭，秘书长还能不同意？” 何欢撇着嘴说道。 “这倒是。” 范珍珍微微点头。 “我已经得到了可靠消息，黄铁军会接任书记，而白天的时候，宋思铭却跟黄铁军的秘书廖国锋杠上了，这完全是自寻死路。” “宋思铭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个结果，调离秘书一科，弄一个闲职，直到退休。” “第二个结果，留在秘书一科，但每天都被廖国锋折磨。” “无论哪一个结果，都不会影响你晋升副科长。” 何欢给范珍珍分析着。 “有道理。” “有道理。” 听到这，范珍珍的担忧一扫而空。 第二天。 秘书一科恢复到以前的秩序。 宋思铭这个副科长，行使着科长的权力。 考虑到新书记上任之后肯定会对过去一段时间市委的工作进行梳理，宋思铭决定先整理好相关的材料。 按照内容，宋思铭分好类，并打印到纸上，而后分发给各个科员。 “张磊，这是你今天的任务。” “王双，这是你的。” “……” 很快，任务就发到了范珍珍头上。 “范珍珍，这是你要整理的内容。” 宋思铭将纸拍到范珍珍的办公桌上。 范珍珍瞄了一眼自己的，又瞄了一眼别人的，顿时皱起眉头，“我的为什么这么多？这么多内容三天也整理不完啊！” “你只有一天。” 宋思铭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就范珍珍干的那些事，宋思铭没把所有工作都安排给范珍珍一个人，已经算非常客气了。 “宋思铭，你不要欺人太甚！” 范珍珍一下就火了。 昨天晚上，何欢的那一通分析，让她觉得，宋思铭就算有秘书长撑腰，也蹦跶不了几天了，她没必要惧怕宋思铭。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这是正常的工作安排。” “你要是干不了就滚蛋。” “秘书一科不需要挑肥拣瘦的人！” 宋思铭沉声训斥范珍珍。 “你……你……” 范珍珍没想到宋思铭会说滚蛋这种话。 很快，她就意识到，是有人向宋思铭告密，之前，自己造谣的那些事，宋思铭估计已经知道了，所以才故意给他穿小鞋。 但她范珍珍也不是好欺负的。 范珍珍拿起手机，拨通了何欢的电话。 “亲爱的，你过来一趟。” 第一卷 第15章 秘书一科的待客之道 何欢在团市委工作，是团市委宣传部部长。 标准的正科级。 团市委是一个二代扎堆的地方。 原因很简单，团市委的竞争小，晋升快，一般都是卡着年限往上升，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瓶颈。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低调。 以青山团市委书记为例，今年才三十五岁，如果放在县委书记或者县长的位置上，会非常的扎眼，一举一动都会成为舆论的焦点。 但在团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就不一样了，不显山不露水，甚至许多官场中人，都不知道青山还有一位这么年轻的正处级干部。 而作为常务副市长的侄子，何欢升迁路径，也是早就规划好的。 宣传部部长，团市委副书记，书记，等年龄差不多了，外放下面当个县长或者区长，运气再好一点的话，最后说不定就能爬到他叔叔的高度。 而最近，何欢就在为晋升团市委的副书记做准备。 团市委是一正两副的配置，其中一个副书记刚刚调走，正好有了空缺。 不过，何欢在宣传部部长的位置上还不到两年，并不是副书记的最佳人选。 但架不住他有一个好叔叔，只要他叔叔使劲，还是有可能实现这至关重要的一步跨越的。 而一旦成为团市委副书记，他就是青山市最年轻的副处了。 这也让何欢有点儿飘。 收到范珍珍的求援电话后，何欢马不停蹄地赶到市委办秘书一科。 见何欢到了，范珍珍立刻告状，“亲爱的，宋思铭故意刁难我，给别人安排的工作都是一点点，给我安排的工作一大堆，还要我今天就完成，完不成就滚蛋！” 说着，她拿出自己的任务单，给何欢看。 何欢根本就不用看，直接转向宋思铭，“宋思铭，宋副科长，你真是好威风啊！连我女朋友都敢欺负！” “这只是正常的工作安排。” 宋思铭淡淡地说道。 “正常的工作安排？” “正不正常，你心里清楚。” 何欢冷哼一声，说道：“真以为自己还是市委一秘，可以为所欲为？告诉你，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无论我的时代过没过去，你这个团市委的宣传部长，也没资格在市委办的秘书科指手画脚！” 宋思铭才不怕何欢这种没有脑子的二代。 “我就指手画脚了，你能奈我何？” 何欢居高临下地说道。 曾学岭没倒台的时候，他忌惮宋思铭，但现在曾学岭倒台了，宋思铭算个屁！哪怕还有一个秘书长邓树雄给宋思铭撑腰，也改变不了宋思铭逐步下滑的命运。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只能请你出去了。” 对于何欢这种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宋思铭前跨一步，一把抓住了何欢的胳膊，反手一拧，何欢直接变成了背对宋思铭。 “疼……疼……” 何欢疼得龇牙咧嘴。 “知道疼就配合一点儿。” 宋思铭推着何欢的胳膊，把何欢推出了秘书一科的大办公室，然后咣当一声，把大办公室的门关上了。 “这……” 大办公室里的人，开始重新审视宋思铭。 他们和宋思铭共事三年，竟然不知道身手这么好，轻轻松松就把一个同样身高同样体重的对手制服。 这么一看，宋思铭不单是曾学岭的专职秘书，更是曾学岭的专职保镖。 而事实上，宋思铭之所以能被曾学岭看重还真跟他的身手有关系。 三年前，宋思铭还是一个乡镇公务员，负责扶贫工作，天天扎在村子里。 曾学岭到宋思铭包联的村子暗访，结果遇到了一个愣头青，三句话没说完，就对曾学岭抡起了锄头。 是宋思铭及时出手，将那个愣头青制住，曾学岭才免遭劫难。 正好曾学岭对当时的秘书不满意，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宋思铭调进了市委办秘书一科。 结果宋思铭的文采比身手还要好，写出来的材料，让曾学岭大为满意，然后，宋思铭就顺理成章成了曾学岭的专职秘书。 而那时，宋思铭连副科级都没解决。 一个普通科员成为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别说在青山了，在全国都是非常罕见。 另一边，被赶出去的何欢脸都憋绿了。 本来是过来帮范珍珍出头的，没成想自己栽了一个大跟头。 他想冲回去，和宋思铭比划比划，但终究还是忍住了，用屁股想，也知道自己是打不过宋思铭的。 又何必自找难堪！ 可就这么悄摸地走了，何欢又咽不下这口气，而且以后都不好意思再跟范珍珍开房了。 目光一瞥，何欢突然瞥到旁边办公室的门，打开了一条缝，正有一个人扒着门缝，往外边看。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秘书一科的科长王照阳。 “王科长，这就是你们秘书一科的待客之道吗？” 何欢立刻冲到门前说道。 王照阳一脸尴尬。 但面对面了，总不能还猫着不出来，王照阳只能打开门，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何部长，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有什么事慢慢说，好商量。” 王照阳和稀泥道。 “我是慢慢说了，但宋思铭跟我商量了吗？直接就动手把我推出来了，他有什么权力这么做？你王科长才是秘书一科的当家人吧？” 何欢把矛盾往王照阳身上引。 王照阳却不接招，“什么当家不当家的，都是为领导服务，当然是谁说的正确，就按谁说的做。” 昨天，宋思铭刚回来上班的时候，他也想立立威，可最终也没立起来，还招致顶头上司市委办副主任陈煌的一顿训斥。 吃一堑，长一智，除非确定宋思铭不行了，否则，王照阳绝对不会再跟宋思铭为敌。 “这他么是一个一把手该说的话？” 何欢又不傻，岂会听不出王照阳畏惧宋思铭，这一刻，他在心里把王照阳的亲人问候了一百遍。 知道王照阳是指望不上了，想出气只能另寻他法。 可问题是，他的关系都在市政府那边，市委这边他真的不熟，而想找一个可以压宋思铭一头，敢于跟宋思铭开战的就更难了。 就在何欢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道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何欢注目一看，竟是市长秘书廖国锋。 第一卷 第16章 不敢偷工减料的廖国锋 “这来得太好了！” 何欢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时大喜过望。 廖国锋和宋思铭打赌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认为最后输的是宋思铭。 毕竟，黄市长接任书记是板上钉钉的事。 作为市长专职秘书的廖国锋，没理由不调入市委办，秘书一科。 “廖科长！” 何欢立刻走上前和廖国锋打招呼。 他虽然在市委办，但叔叔是常务副市长，跟市政府那边的人都非常熟悉，尤其廖国锋，两人没少在一起吃饭喝酒。 “你怎么在这？” 对于何欢出现在市委办，廖国锋非常意外。 “我女朋友在市委办秘书一科，我过来找她。” 何欢回答道。 廖国锋和宋思铭已经是针尖对麦芒，根本用不着他再添油加醋了，所以，不用再说他跟宋思铭的恩怨，只要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戏就好。 “哦。” 廖国锋也没有兴趣深问，“哦”了一声，便结束了与何欢的对话。 而何欢旁边的王照阳，也是赶紧和廖国锋打招呼，“廖科长你好，我秘书一科的科长王照阳。” 廖国锋此时此刻出现在市委办，让王照阳高度怀疑黄市长升任书记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廖国锋是来接手秘书一科的。 如果真是这样，未来，他又得看廖国锋的眼色，提前搞好关系准没错。 “你好，王科长。” 廖国锋对王照阳点点头，礼貌地回应。 “宋思铭在大办公室。” 何欢则是主动给廖国锋带路。 和王照阳一样，何欢也觉得廖国锋是来接手秘书一科的，宋思铭昨天硬刚廖国锋，今天必然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推开大办公室的门，何欢率先进屋。 “他还敢回来？也太头铁了吧！” 大办公室里的人看到何欢，都像看傻子。 猪都不会可着一棵树撞，何欢这是要在一棵树上撞死啊！ 这次，宋思铭恐怕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你还是先走吧！” 范珍珍赶紧跑到何欢面前，小声提醒何欢。 何欢身体本来就不怎么样，万一再被宋思铭打坏了，她不多的幸福就彻底没有了。 “走？” “你很快就知道是谁走了。” 何欢冷哼一声，将范珍珍拉到一边。 这时，廖国锋在王照阳的陪同下，走进了大办公室。 “要变天了吗？” 大办公室里的人瞬间误会了。 还以为廖国锋已经调入秘书一科。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思考未来要如何讨好这位新领导。 昨晚给宋思铭赔礼道歉的张磊，更是一阵后悔，早知道廖国锋这么快上岗，他就不去找宋思铭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廖国锋一步步地走到宋思铭面前。 “要开嘲讽技能了！” 大家猜想着。 昨天，在食堂，廖国锋跟宋思铭，已经彻底撕破脸了，不可能再客客气气。 何欢那边更是握紧了拳头。 你宋思铭不是牛吗？看你以后还怎么牛！ 终于，廖国锋开口了。 “宋科长，我今天是专程来向你认输的。” 廖国锋卑微地说道。 “认输？” “什么情况？” 除了当事人宋思铭，其他人都懵了。 这剧本的打开方式好像不对啊！ 曾学岭倒了，黄铁军蒸蒸日上，作为两人的秘书，廖国锋不是占尽了优势吗？为什么要向宋思铭认输？ 只有宋思铭明白，肯定是市长夫人温雪找过廖国锋了。 视频是廖国锋的死穴，别说认输了，廖国锋现在就是给他跪下，那都是应该的。 “我已经递交了申请调动的报告，过几天就会到下面的县里任职，所以，市委办我肯定是来不了了。” 廖国锋接着解释道。 “去下边县里任职？” 听廖国锋这么说，包括何欢在内的人更为意外。 就算廖国锋不当市长秘书了，也应该转岗到市直部门，直接去了县里，这和发配边疆有什么区别？ 除非能再升一级，可问题是廖国锋还不到晋升年限，根本没办法操作。 其实，廖国锋自己的想法也是留在市里，但被温雪否了。 按照温雪的说法，你呆在市里跟宋思铭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是一颗定制炸弹，最好躲得远远的，让宋思铭想不起来，这样才最安全。 “去下县锻炼一下也不错。” 宋思铭已经跟温雪达成协议，这边也不会为难廖国锋。 理论上，廖国锋转头就可以走了。 可是，廖国锋不敢。 他和宋思铭的赌局是有彩头的，不履行承诺，宋思铭一不高兴，把视频甩出来，他连去县里的机会都没有。 “愿赌服输，我现在就去食堂吃五份鱼香肉丝盖饭。” 廖国锋郑重地对宋思铭说道。 “真要吃？” 这个赌注，大家都知道，但没想到廖国锋会真的执行。 眼看着廖国锋走向食堂，现场众人互相看了看，也都跟了上去。 “五份鱼香肉丝干饭。” 食堂刚刚开餐，廖国锋走到窗口前说道。 “五份？” 打饭的大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对，五份。” 廖国锋确认道。 “一份在这吃，四份打包？” 打饭大姨又问。 他们这个食堂属于福利性质的，价格非常便宜，所以经常有人连吃再带，这样，家属的伙食费也省了。 “不是，五份都在这吃。” 廖国锋咬咬牙说道。 “这……” 打饭大姨都懵了。 她当初在工地食堂，都没见过能吃五份盖饭的。 不过，来吃饭的都是领导，领导想吃多少就得给多少。 打饭大姨立刻拿出餐盘，给廖国锋安排了五份鱼香肉丝盖饭，而且每份都是那种加饭又加菜的plus版本，就要从餐盘中溢出来了。 临了，打饭大姨还问廖国锋，“不够的话，还可以再加。” “不用了。” 廖国锋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他知道宋思铭就在不远处看着，根本不敢偷工减料，只能把五份plus盖饭，端到一旁的餐桌上，而后奋力地吃了起来。 第一卷 第17章 何欢的计划 一人吃饭，百人围观。 宋思铭和廖国锋的赌约，很多人都听说了，但没想到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而且从廖国锋不折不扣地吃盖饭来看，宋思铭赢得非常彻底。 “到底是怎么回事？” “廖国锋真的不来市委办了？” 此时此刻，秘书一科的人成了香饽饽，其他部门科室的人一边看廖国锋吃盖饭，一边向秘书一科的人打听第一手的消息。 可惜秘书一科的人也不了解内情，只知道是廖国锋是主动跑来认输，至于为什么认输，只能靠猜了。 不过，他们想象力再丰富也猜不到廖国锋和市长夫人温雪有染，更猜不到，宋思铭掌握了这件事的关键证据。 最终，廖国锋也没能吃下五份鱼香肉丝盖饭。 吃到第三份的时候，廖国锋就已经撑得直翻白眼。 杀人不过头点地，宋思铭不可能让廖国锋撑死在市委食堂，他让身旁的张磊传话，“告诉廖国锋，可以了。” 说完，宋思铭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张磊则是受宠若惊。 看似一个简单的传话，实际却是把他当成自己人的标志。 说不定自己的副科长，宋思铭顺手都能解决了。 旋即，张磊昂首挺胸来到廖国锋跟前，“宋科长说，可以了。” 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让廖国锋如蒙大赦。 他特意没吃早餐，以为可以消灭五份盖饭，但市委食堂盖饭的份量，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仅仅两份半盖饭，他的胃就要炸开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廖国锋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市委食堂，而后，开上车，直奔距离市委不远的人民医院。 何欢目睹了全过程。 他的脸阴晴不定。 而在廖国锋走后，也有人注意到了何欢。 “市委食堂的饭这么好吗？” “何部长也闻着饭香过来了？” 认识何欢的人，和何欢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就是路过。” “不吃饭。” 何欢转头撤退。 上一个非得在市委食堂吃饭的廖国锋，已经付出了异常惨重的代价，他可不想成为廖国锋第二。 看到何欢就这么跑了，范珍珍欲哭无泪。 她已经和宋思铭撕破脸了，如果何欢不能压宋思铭一头，那以后自己的日子会非常难过。 还在工作时间，范珍珍想了想，没敢去追何欢，而是给何欢发了一条短信，内容是“我该怎么办？” 何欢很快就回过来了，“你再坚持一下，我会想办法。” 就这样，范珍珍老实了很多，连饭都没吃，就回到了大办公室，认真完成宋思铭交代的工作。 差不多忙活到半夜，才勉强完工。 而这样的生活，一连就是好几天。 很明显，只有何欢像廖国锋那样主动认怂，宋思铭才会放过范珍珍。 范珍珍实在坚持不住了，下班后，将何欢约了出来。 “何欢，你打算就这么看着我被宋思铭日复一日的折腾？” 范珍珍做何欢的女朋友，就是看中了何欢的背景，希望何欢能够帮助她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如果何欢帮不上，还不如分手算球。 “当然不是。” “我一直在想办法。” 何欢努力解释道。 对于范珍珍，他还是有诸多不舍的。 范珍珍是唯一一个让他找到男人自信的女人，他之前的女朋友，都跟死人一样，只有范珍珍会积极主动。 “你倒是说个办法啊！” 范珍珍黑着脸回道。 “办法倒是有，不过，你得受点委屈。” 何欢犹豫了一下，说道。 “我现在还不够委屈吗？” “有什么办法，你就赶紧说吧！” 范珍珍迫不及待道。 “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何欢先给范珍珍打预防针。 “放心，我肯定不生气。” 范珍珍保证道。 “挖坑让宋思铭跳！” 下一刻，何欢说道。 “挖坑？怎么挖？” 范珍珍问道。 “你就是那个坑。” 何欢解释道。 范珍珍怔了怔，愤怒地说道：“你竟然让我献身宋思铭，我可是你的女朋友，你还是男人吗？” “不是献身。” 何欢进一步解释道：“你把宋思铭约到酒店，提前在酒店弄好偷拍的摄像头，然后引诱宋思铭，只要宋思铭对你动手动脚，这件事就成了。” “怎么就成了？” 范珍珍怀疑地问道。 “视频是可以剪辑的。” “掐头去尾，就能变成宋思铭利用职务之便，威胁你，占你便宜，一旦将这样的视频交到纪委，宋思铭的仕途就算走到头了。” 何欢冷笑着说道。 “听起来还不错。” 范珍珍喃喃回应。 只是让宋思铭手上占占便宜，又不是真正和宋思铭发生什么，这个尺度，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当然，何欢也可以接受，毕竟，这个办法都是他想出来的。 范珍珍连夜准备拍摄设备，又在距离市委不远的酒店，开了一个房间，并将偷拍设备隐藏在合适的角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最大的问题还是怎么把宋思铭弄到酒店，直接把房卡给宋思铭，宋思铭又不傻，肯定会有所警惕。 思前想后，范珍珍决定先用酒精麻痹宋思铭。 第二天一上班，范珍珍就以汇报工作为由，走进了宋思铭的办公室。 反手将门关好，范珍珍对宋思铭说道：“宋科长，之前，我是受到了何欢的蛊惑，才对您存有敌意，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终于意识到何欢靠不住了？” 宋思铭撇撇嘴。 “这个王八蛋欺软怕硬，确实靠不住。” 为了让宋思铭放松警惕，范珍珍咒骂起何欢。 而后，她试探着说道：“宋科长，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能请您吃顿饭吗？” “可以。” 宋思铭竟然没有推辞。 “那就在颐和大酒店吧，我提前订好桌，您下了班直接过去。” 范珍珍喜出望外，忙不迭地说道。 “可以。” 宋思铭依旧没有异议。 “那我先工作了。” 事情出奇的顺利，范珍珍心情大好地退出宋思铭的办公室。 当门关上的刹那，宋思铭的嘴角边划过一丝轻蔑的笑意。 范珍珍自以为演技很好，但演的就是演的，宋思铭还是看出了蛛丝马迹。 他顺水推舟，就是想看看范珍珍究竟要干什么。 第一卷 第18章 自愿为什么还要偷拍？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宋思铭收到范珍珍发来的包厢号，等他来到颐和大酒店相应的包厢时，范珍珍已经等候多时。 范珍珍一改往日的形象，换了一套相当暴露的服装。 那是一件紫色的连衣裙，衣领开得非常低。 而在连衣裙下，是黑色的丝袜，不知道是不是不小心挂到了，靠近大腿根的地方，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一片洁白的肌肤。 宋思铭站在包厢门口，正好可以看到这些。 “没想到，范珍珍还挺有料，怪不得能拿下何欢。” 宋思铭在心中暗暗评价。 另一边，范珍珍发现宋思铭到了，立刻站了起来，“宋科长。” “衣服不错。” 宋思铭微微笑道。 从范珍珍的着装，他大概可以猜到后边的剧情了。 “是吗？” “其实，这件连衣裙我买了好几年了，但一直没有合适的场合穿。”范珍珍说着，还特意拽了拽自己的连衣裙，如此一来，领口更低了。 “点菜了吗？” 宋思铭目不转睛地看着范珍珍问道。 “还没有。” “宋科长，您来点吧！” 范珍珍将菜单送到宋思铭面前。 靠近了，宋思铭才闻出，这女人还喷了香水。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思铭接过菜单，随便选了几道菜，而后抬起头问范珍珍，“要不要喝点酒？” “可以啊！” 范珍珍就是准备把宋思铭喝晕乎了，再把宋思铭往酒店的房间里带，宋思铭主动提出喝酒正中范珍珍下怀。 “那来瓶白的吧！” 宋思铭直接就要了一瓶年份茅台，价格五千多。 听到服务员报价，范珍珍一阵肉疼，但一想到一瓶五千多的酒，就能一劳永逸地解决宋思铭，她又觉得物超所值。 很快，酒和菜就上来了。 范珍珍先给宋思铭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般敢于端杯的女人，都是比较能喝的，范珍珍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像这种五十三度的茅台，发挥好的话，喝一瓶都能保持身体不晃。 接下来，范珍珍找各种理由和宋思铭碰杯。 菜还没怎么吃，酒已经见底了。 “不行，我得先去一趟厕所。” 宋思铭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我陪你去吧！” 范珍珍说道。 “不，你老老实实地坐着，一会儿回来，咱们接着喝。” 宋思铭拒绝了范珍珍，踉跄着出了房间。 范珍珍撇撇嘴，“就这酒量，还当专职秘书呢！” 不过，宋思铭酒量不好，对她却是一个重大利好，在酒精的作用下，宋思铭的思维逻辑能力会急速下降。 这意味着，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宋思铭才回来。 回来后的宋思铭，状态比走之前还要差，差点一头撞在桌子上。 范珍珍知道不能再喝了，再喝宋思铭就睡过去了，反而拍不到自己想要的镜头。 “宋科长，咱们换个地方接着喝。” 范珍珍绕过桌子，架起宋思铭。 “好，我们换个地方喝。” 宋思铭含糊不清地应承着。 一切都按照范珍珍的计划进行着，在范珍珍的搀扶下，两人乘坐电梯，从酒店三层到了酒店十三层。 三层是餐厅，十三层是客房。 范珍珍开的房就在电梯口。 将宋思铭弄进房间，瞄了一眼藏有摄像机的角落，而后问宋思铭，“宋科长，你觉得我美吗？” “美，实在是太美了。” 宋思铭醉眼迷离地说道。 “那你喜欢我吗？” 范珍珍接着问道。 “喜欢。” 宋思铭回答道。 “那还等什么？” “做我男朋友吧！” 范珍珍刺激宋思铭。 “我来了！” 宋思铭冲上前，一把抱住了范珍珍。 宋思铭的身体很热，甚至可以说很烫，范珍珍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吐沫，眼神也有些迷离了。 同样的衣服，她也在何欢面前展示过，但何欢从来不像宋思铭这般，何欢的动作更加地轻柔，一点儿都不刺激。 按照计划，到这就可以结束了，说好的不献身，再进行下去，难免擦枪走火，但范珍珍却没有及时推开宋思铭。 她突然有一种假戏真做的冲动。 然而，下一刻，宋思铭却突然停了下来。 推开范珍珍，宋思铭往后退了一步，眼中清明无比，再无半点醉意。 “继续啊？” “怎么不继续了？” 欲望占据大脑的范珍珍，根本没有发现宋思铭的变化。 “不继续了。” “再继续，我就要成为强奸犯了。” 宋思铭淡淡说道。 他从始至终也没喝醉。 一个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怎么可能半瓶茅台就迷糊？宋思铭真正的实力是两瓶以上，过去三年，没少在商务接待中，帮曾学岭喝酒。 只不过那些酒场太高端，范珍珍这种级别根本接触不到，以至于她严重误判了宋思铭的酒量，还以为轻轻松松就把宋思铭拿捏了。 “怎么会是强奸呢？” “我是自愿的。” 说着，范珍珍就往宋思铭身上扑。 宋思铭轻松闪开。 “自愿？” “自愿为什么还要偷拍？” “回头剪辑一下，把自愿变成强奸吗？” 宋思铭冷笑着说道。 第一卷 第19章 死心的范珍珍 “偷拍！” 这两个字，让范珍珍燥热的身体一瞬间冷却下来。 “我怎么会偷拍呢？” “你想得太多了。” 努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点儿，范珍珍解释道。 “不是我想的太多，而是你做的太多。” 宋思铭摇摇头，转身来到窗帘前，一伸手，把隐藏在窗帘后面的摄像机拿了出来。 “你怎么会知道？” 范珍珍一脸震惊。 “主要还是你太不专业了。” “从包厢出来，你直接就把我扶到这个房间，明显是早有预谋。” “再有，现在偷拍都用针孔摄像头，你这种摄像机镜头太大了，我一进屋就看到镜头在反光。” 宋思铭讲出范珍珍的破绽。 “所以，你从始至终都是装醉！” 直到此刻，范珍珍方才意识到，她给宋思铭挖坑的同时，宋思铭也在将计就计，给她挖坑，而且，她毫无察觉地跳进去了。 “你再多点两瓶茅台，我说不定能真醉。”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完全被宋思铭识破，范珍珍无力地说道。 “现在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你想怎么样。” 宋思铭对范珍珍说道：“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此歹毒的计划，应该不是你想出来，大概率出自何欢之手。” “跟何欢无关，这一切都是我自己计划然后实施的。” 范珍珍独自揽下。 宋思铭笑了，“范珍珍，你还真是单纯，何欢都能拿你出来打窝，引我上钩，你觉得他对你能有什么真感情？你不过就是他发泄欲望的工具，等他玩腻了，会把你有多远甩多远。”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范珍珍是真心奔着和何欢结婚去的，她觉得宋思铭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信是吧？” “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 “你回去和何欢说，真的和我睡了，你看看何欢会是什么样反应，如果他真的爱你，会一如既往，反之嘛……” 后面的话，宋思铭没说，他相信范珍珍自己就能体会。 而后，宋思铭便拿着摄像机，走出了房间。 只留下范珍珍，坐在床上呆呆发愣。 她开始反思自己跟何欢在一起真的幸福吗？ 两人根本不是那种单纯的男女朋友。 她寄希望于通过何欢完成升迁。 而何欢为了搞掉宋思铭，不惜让她出卖色相，这显然不是正常男朋友能做的事，也难怪宋思铭会提出质疑。 “那我就试试何欢？” 想到这里，范珍珍拿出手机，拨通了何欢的电话。 “视频拍好了？” 电话一通，何欢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因为有一个常务副市长的叔叔，何欢在青山的官场，一直都是横着走，如今，却被失去靠山的宋思铭压了一头，他迫切地想要出掉这口恶气。 “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怎么样了？” 范珍珍反问道。 “你能怎么样，顶多就是被宋思铭占点儿便宜。” 何欢无所谓地说道。 “那如果我真的被宋思铭睡了呢？” 范珍珍问道。 “你在开玩笑吧？” 何欢的声音透出不悦。 “我没开玩笑，宋思铭喝了酒之后就像一头蛮牛，我推不动他，更做不到点到为止，所以，我们真的上床了。” 范珍珍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道。 “什么？” 何欢声音中带着愤怒，但很有又冷静下来，“没关系的，只要能拍到视频，这点儿代价也值得，重点是你反抗，宋思铭却继续强迫你上床的视频拍到了没有？” “拍到了。” 范珍珍忽悠何欢。 “那真是太好了。” 何欢非常兴奋，“原本只是想给宋思铭安排一个性骚扰女同事的罪名，现在可以直接安排强奸了，如此一来，宋思铭就不是仕途断绝了，还得蹲监狱！” 宋思铭像押犯人一样，扭着他的胳膊，把他推出秘书一科，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宋思铭要变真犯人了。 可喜可贺！ “你就不关心关心我？” 范珍珍其实已经意识到，在何欢眼里，自己只是一件工具，但她还是不忍放弃。 “你有什么可关心的？” 何欢脱口而出，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么说不对，于是赶紧往回找补，“你就放心吧，就算你和宋思铭睡了，那也只是一个意外，我不会嫌弃你的，对了，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拿视频！” “没有视频。” 范珍珍终于死心了。 归根结底，何欢还是想报复宋思铭，其他的，包括她，根本就不关心。 “你刚才不是说有视频吗？” 何欢声调一下就高了八度。 “我是骗你的。” “我根本没和宋思铭睡，你所谓天衣无缝的计划，在宋思铭那里根本就不够看，人家从一开始就识破了。” 范珍珍叹声说道。 “你为什么骗我？” 何欢很生气。 “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报复宋思铭重要，答案显而易见，还是后者更重要。” “而假使我真的被宋思铭睡了，且拿到视频，你报复完，肯定会把我一脚踹开，毕竟，你是常务副市长的侄子，不可能要一个人尽皆知的残花败柳。” 范珍珍苦笑着说道，笑自己看错了人。 “你说对了。” “如果你真跟宋思铭睡了，我还真得把你一脚踹了！” 何欢不再伪装。 是，范珍珍能让他找到男人的成就感，但能让他找到男人成就感的也不止范珍珍一个。 前几天他就在夜场遇到了一个女孩，两人喝了点酒，就去开了房，那个女孩表现得比范珍珍还要好。 而且，一晚上只要八百块。 性价比可比又要这个又要那个的范珍珍强多了。 “那我们分手吧！” 范珍珍对何欢再无半点留恋。 “分手可以，但我给你买的那些包，衣服，化妆品，你都得还给我。” “另外，你这辈子都不用考虑升副科了！” 何欢可不是一个体面人，报复不了宋思铭，他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到了范珍珍的头上。 第一卷 第20章 挣钱，不丢人 “何欢，你不要欺人太甚！” 范珍珍愤怒地吼道。 “我就欺负你了！” “欺负不了宋思铭，我还欺负不了你吗？” 何欢讲出心声。 “你……你……” 这一刻，范珍珍觉得宋思铭比何欢强太多了，就算发现了她偷拍，也没有为难她，反倒是何欢，小肚鸡肠，根本靠不住。 “你什么？” 何欢冷笑道。 范珍珍的背景她太清楚了，一个厉害的亲戚朋友都没有，掀不起半点风浪，不然，也不会倒追他，求升迁。 “你连宋思铭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宋思铭生猛如虎，而你，就像是一条软绵绵的哈巴狗！” 反正也撕破脸了，范珍珍干脆用何欢的痛点，痛击何欢。 电话那头的何欢，脸都绿了。 打架打不过宋思铭也就算了，难不成那方面都不如宋思铭？ “那你每次还那么兴奋？” 何欢硬撑着反驳道。 “我是装的！你真以为自己很厉害？” 范珍珍讥讽地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另一边的何欢，不可避免地对自己身为男人的实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为了证明自己还是很厉害的，何欢从手机里找出了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何老板……” 电话一通，那头就传来一个甜得发腻的女声，与范珍珍泼妇一般的怒吼，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何欢真想让范珍珍听听，只可惜手机不支持三方通话，而且，范珍珍大概率也不会再接他的电话。 “现在有空吗？” 何欢深吸一口气问道。 对面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范珍珍还积极的夜场女。 “何老板什么时候需要，我什么时候有空。” 夜场女“咯咯咯”地笑着。 “那就现在。” “颐和大酒店。” “我订好房间告诉你。” “今天我直接给你一千六。” 何欢说道。 “一千六？” “怪不得何老板能发财呢？真是太大方啊！” 超出市场价一倍，让夜场女受众若惊。 …… 第二天，范珍珍从颐和大酒店1326房间醒来。 昨天晚上，她身心俱疲，最后，干脆没回家，在酒店睡了一晚。 不过，这一晚睡得很不好，隔壁的叫声，几次让她从睡梦中惊醒。 简单的洗漱，范珍珍带着黑眼圈开门，恰在此时，隔壁房间的门也打开了，何欢从里面走出。 范珍珍看到了何欢，但何欢没有看到范珍珍，径直就上了电梯。 “何欢，你这个王八蛋！” 刚分手，何欢就跑到酒店开房，而且一晚上都那么大声，范珍珍高度怀疑何欢脚踏两只船。 为了让同病相怜的姐妹，看清何欢的真面目，范珍珍决定等一等。 而等了没有两分钟，就有一个打扮得花枝招摇的年轻女人，从隔壁房间走出。 不出意外，昨天让范珍珍睡不着觉的叫声，都是出自这个年轻女人。 “你是什么时候认识何欢的？” 范珍珍走上前问道。 “何欢？你是说何老板？” 年轻女人怔了怔，问道。 “何老板？” “他说自己是做生意的？” 范珍珍提醒年轻女人，“你可千万不要被他骗了，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渣男？” 年轻女人笑了，“出来嫖的，有几个不是渣男？” “嫖？” 听到这个字，范珍珍愣了一会才意识到年轻女人的身份，这比脚踏两只船更可恶，万一带回来什么病，她也要跟着遭殃。 “你是何老板的女朋友或者是前女友？” 年轻女人这时也猜到了范珍珍的身份。 “前女友。” 范珍珍黑着脸说道。 “你受苦了。” 年轻女人握着范珍珍的手说道。 “受苦？什么意思？” 范珍珍没反应过来。 年轻女人解释道：“何老板的实力实在太差了！” “那你昨天晚上还叫的那么大声？” 范珍珍无语道。 “没办法，做生意嘛，你不好好表演，下一次就不找你了。” “挣钱，不丢人。” 年轻女人坦诚地说道。 而“挣钱不丢人”这几个字，让范珍珍心中一动。 昨天她在电话中揭了何欢的短，直接和何欢分手，何欢肯定不会放过他。 与其被动挨打，还不如主动出击。 “妹妹，我有笔生意，要跟你谈。” 范珍珍直接将年轻女人拉进了她的房间。 市委办，秘书一科。 昨天，市长秘书廖国锋专程跑到秘书一科向宋思铭认输，并且一口气吃了两份半的鱼香肉丝盖饭，把自己吃进医院，让宋思铭的威信，得到了完美的升华。 大家对宋思铭再也不敢有半点反抗之心，包括科长王照阳。 王照阳甚至一大早，给宋思铭泡好茶，端进宋思铭的办公室，而张磊更是以汇报工作为由不断进出宋思铭的办公室，而有些事，宋思铭也让张磊传达。 张磊俨然成了宋思铭这个秘书的秘书。 不过，有一个人不太和谐，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范珍珍。 都早上九点半了，范珍珍还没有来上班，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早退了，而是对负责全科工作的宋思铭的挑衅。 “范珍珍这个女人脑袋是不是秀逗了？” “他难道看不出来，他那个男朋友何欢，根本不是宋科长的对手？” “是啊，宋科长分分钟就把何欢请出了咱们秘书一科，我感觉再用力一点，都能把何欢的胳膊请断。” “关键，何欢最后屁都没敢放一个，就灰溜溜地跑了。” “估计是被廖国锋吓到了，正当红的市长秘书，都得在宋科长面前俯首称臣，主动申请调到下面的县里工作，何欢就算再头铁，也不敢跟宋科长对着干了。” “那可不一定。” “听说黄市长升书记后，何欢的叔叔会接任市长一职，估计那时候，何欢才会拉开反攻的号角。” “反攻个锤子，就算他叔是市长，也管不到咱们市委办，更何况，侄子和儿子是不一样的。” 大家小声地议论着，就在这时，迟到了快两个小时的范珍珍终于姗姗来迟。 第一卷 第21章 不是睡她的人厉害，就是睡她妈的人厉害！ “看着吧！” “宋科长肯定要兴师问罪了！” 办公室里的人都准备看范珍珍的笑话。 毕竟，昨天，范珍珍把男朋友何欢找来，让内部矛盾变成了外部矛盾，这下，宋思铭更不需要给范珍珍留面子了。 事实和大家预料的一样，范珍珍坐下没多久，宋思铭就打开了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喊范珍珍，“范珍珍，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 范珍珍站起身，走进宋思铭的办公室，并且反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大办公室的人，全都竖起来耳朵。 奈何两间办公室的隔音很好，根本听不见里面说什么。 另一边，宋思铭和范珍珍相对而坐，场面略显尴尬。 昨天晚上，把摄像机拿走后，宋思铭又把录下来的片段欣赏了一遍。 不得不承认，范珍珍还是极具吸引力的。 而范珍珍，目光则是不自觉地落到宋思铭那一双大手上面。 不过，这里是办公室，他们终究也只能想一想。 “你早上的时候给我发短信，说要给我一个惊喜，这个惊喜应该不是迟到吧？” 宋思铭率先打破平静。 “当然不是。” 范珍珍收拢心神，说道：“我按照你说的办法，测试了一下何欢，何欢果然靠不住，我们已经连夜分手了。” “然后呢？”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问道。 “然后，我需要把他给我买的东西全部还回去，而且，他还说，我这辈子都成不了秘书一科的副科长。” 范珍珍接着说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宋思铭撇撇嘴，说道。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范珍珍有这样的结果，也不算意外。 “这跟你确实没关系，但以我对何欢的了解，何欢肯定会继续想方设法地算计你，直到把你扳倒。” 范珍珍沉声说道。 “所以，你的意思，我们现在站在同一战线上？” 宋思铭听懂了范珍珍的意思。 “没错。” 范珍珍握着拳头说道：“与其被动防守，还不如主动出击，先把何欢扳倒，而我，已经找到了扳倒何欢的办法，这才是我短信中所说的惊喜。” “你能把何欢扳倒？” 宋思铭上下打量着范珍珍。 他还真不太相信，范珍珍有这样的能力。 “最多三天！” 范珍珍却自信地说道。 “你想要什么？” 宋思铭还以为范珍珍在和他谈条件。 “什么都不要。” “我这是自保，同时也是为了感谢你，让我看清了这个渣男的真面目。”范珍珍正色对宋思铭说道。 …… 另一边，跟那个夜场女酣战一晚，重新找回男人自信的何欢，先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又回家睡了一个回笼觉，这才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了团市委。 此时已然是十一点半。 但没人查何欢的考勤，就算何欢一整天不来，也没什么关系。 “何部长！” “何部长！” 看见何欢的人，纷纷和何欢打招呼。 一转头便继续小声讨论何欢昨天在市委办出丑的事。 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何欢帮女朋友出头，跑到市委办找宋思铭的麻烦，却被宋思铭赶出门的事，已经在团市委这边传得沸沸扬扬。 绝大多数团市委的人，对此表示喜闻乐见。 团市委不缺二代，但绝大多数的二代，还是非常谦和的，毕竟，他们到团市委，就是升级来了，只要不妨碍他们升级，其他都好说。 只有何欢，当婊子，立牌坊。 明明是靠着他叔叔，才能成为宣传部部长，却偏偏要彰显自己的能力有多强。 一天三个想法，关键还只有想法，付诸于实践的事都交给下面来干，整得下面的科员苦不堪言，连两个副部长都对何欢大有意见。 这次，何欢遇到克星，两个副部长差点没笑死。 何欢又不是傻子，很快，就察觉到大家都在背着他窃窃私语。 “什么情况？” 在团市委混了那么多年，何欢也是有心腹的，马上找来一个心腹，询问具体情况。 一问之下，才知道，大家都在为了他被宋思铭欺负，而幸灾乐祸。 “宋思铭！” “我跟你没完！” 何欢差点儿把牙齿咬碎。 但让范珍珍去偷拍诬陷宋思铭失败，宋思铭肯定已经有所警惕，他一时半会也想不起其他阴招对付宋思铭。 “当务之急，还是把副书记的事落实。” “只要自身硬，早晚能让宋思铭跪下来唱征服！” 痛定思痛，何欢决定先从提升自己开始。 从宣传部部长到团市委副书记，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升上去就是副处，何欢想了想，拨通了叔叔何志仁的电话。 “叔叔，我副书记的事有眉目了吗？” 何志仁没儿子，一直把何欢这个侄子当儿子看待，所以，何欢也不跟何志仁拐弯抹角，电话一通，便直接了当地问道。 满以为叔叔能带来好消息，但电话那头的何志仁，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副书记的事黄了。” “黄了？” “怎么可能黄了？” “到底是谁抢了我的副书记？” 何欢气得一蹦多高。 “对方是一个女博士，省里的关系，我也无能为力。” 何志仁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他也想自己的侄子，趁着副书记的空缺，晋升副处，甚至都运作得差不多了，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句话就把到了何欢嘴边的副书记抢走了。 “女的？省里的关系？” 这是降维打击，哪怕他叔叔是常务副市长，也没有用，何欢不服气地说道，“不是睡她的人厉害，就是睡她妈的人厉害！” “这种时候，就不要讲这种气话了。” “继续在宣传部部长的位置上呆着，等待时机。” 何志仁教育何欢。 何欢却又想起宋思铭，“叔叔，我不想在团市委呆了，我要去市委办。” 第一卷 第22章 市委组织部——再遇叶如云 “你去市委办干什么？” 何志仁怀疑地问道。 团市委这种没有含金量的部门，往外走，只能平调，不存在升迁的可能。 也就是说，何欢到了市委办，依旧是正科级，做不了市委办的副主任，只能在市委办下属的某个科当科长。 毫无意义。 “有一个省里来的，我肯定得在她后面排队，她当完副书记，我才能当副书记，她当完书记，我才能当书记，到时候我都多大了？所以，我在团市委，已经没有什么前途了。”何欢分析道。 “确实是这样。” 何志仁想了想，何欢说的不无道理。 在团市委图的就是一个快速升级，但越往上，位置也越少，如果需要排队看别人脸色，倒不如果断离开，另辟蹊径。 “那你为什么选市委办？” 何志仁问何欢。 何欢回答道：“我跟您是近亲属关系，工作上需要回避，肯定去不了市政府，不去市委又能去哪里呢？” “倒也是。” 何志仁微微点头，旋即问道：“你想去市委办的哪个科？” “秘书一科！” 何欢毫不犹豫地回答道：“秘书一科是专门为市委书记服务的，在那里，提升肯定是最快的，而且，一旦是黄铁军接任书记，你接任市长，我还能从中调和你们的关系，让你们配合得更好。” “这个想法不错。” 何志仁眼前一亮。 市政府想做好事，离不开市委的支持，他分分钟带入进去，好像自己已经成为市长。 “行，我这就给邓秘书长打电话。” “争取这两天就把这件事落实了。” 何志仁也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不然，也当不上常务副市长，挂了这边的电话，他就拨通市委秘书长邓树雄的电话。 他得赶在新书记上任之前，把何欢安排进市委办秘书一科，不然，用意就太明显了，同时阻力也会增加。 “宋思铭，这次我看你怎么死！” 另一边，收起手机的何欢哈哈大笑起来。 他去秘书一科，肯定是秘书一科的科长，而宋思铭是副科长。 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分分钟就能把宋思铭搞死。 既解决了自己未来的升迁问题，又能报仇，真是一举两得。 市委秘书长办公室。 邓树雄很惆怅。 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竟然要把侄子何欢，安排进市委办秘书一科，可问题是，秘书一科的副科长是宋思铭，而宋思铭和何欢刚刚有过冲突。 虽然，他没有亲眼目睹，但听说冲突还是非常激烈的。 何欢差不多是被宋思铭打出去的。 这两个人真到了一起，可就热闹了。 但何志仁说了，他又不好驳何志仁的面子。 尽管，他们两个同为市委常委，平级，但发展潜力截然不同。 何志仁搞经济是一把好手，黄铁军接任书记的话，何志仁很有可能会顺次接班，成为青山市的市长。 邓树雄不想得罪何志仁。 当然，他也不想得罪宋思铭，准确地说，是不敢得罪宋思铭。 种种迹象表明，他被前市委书记，已经落马的曾学岭偷拍了，而偷拍视频，现在就在宋思铭的手里。 宋思铭一生气甩出视频，他就得步曾学岭的后尘。 最终，邓树雄决定先找宋思铭商量商量。 “让宋思铭来我办公室一趟。” 邓树雄吩咐下去。 很快，宋思铭就出现在邓树雄的办公室。 “秘书长，有什么指示？” 宋思铭问道。 “有个关于秘书一科的人事调动，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邓树雄的姿态摆得很低，甚至用出了商量这个词，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思铭是和邓树雄平起平坐的市委常委，可实际上，宋思铭只是一个小小的副科级，与副厅级的市委常委差着十万八千里。 “您说。” 听邓树雄的语气，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人事调动，宋思铭不动声色地回道。 “王照阳另有任用，而你又不够晋升正科的年限，所以，秘书一科还得来一位新科长。”邓树雄遣词琢句地说道。 “新科长？没问题啊，无论谁来，我都好好配合。” 宋思铭说起场面话。 潜台词则是，无论谁来，秘书一科都是我这个副科长当家做主。 邓树雄头疼，也盖因于此。 别人过来当科长，肯定会跟王照阳一样，唯宋思铭的这个副科长马首是瞻，但何欢就不一样了。 何欢是有背景的，还和宋思铭有过冲突。 “如果这个新科长是何欢呢？” 邓树雄硬着头皮说出重点。 “何欢？” “何欢来秘书一科当科长？” 宋思铭眉梢一阵挑动。 这可不是一个二代应有的升级路线。 难不成何欢为了对付自己，连前程都不要了？ “你要是不同意的话，我告诉何副市长，这样的安排不合适。” 邓树雄以退为进地说道。 “不用。” 宋思铭摆摆手，说道：“看来秘书长已经知道我和何欢之前的不愉快了，但你放心，这种不愉快肯定不会带到工作里，我会好好配合何科长。” “真的？” 邓树雄喜出望外。 他真担心宋思铭不让何欢来，那他真就难办了。 “当然是真的。” 宋思铭微笑着说道。 但这个笑，让邓树雄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感觉，宋思铭肯定是想到了对付何欢的办法，何欢主动申请到市委办秘书一科，大概率是自投罗网。 不过，自投罗网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是何欢自己要来的，就算死在秘书一科，那也只能怨何欢的命不济。 “秘书长，如果没有其他事，那我就先走了。” 宋思铭起身向邓树雄告辞。 “好。” 邓树雄将宋思铭送到门口。 这样的待遇，在市委办绝对是独一份，连市委办的主任，副主任也享受不到。 从秘书长办公室回秘书一科，需要经过市委组织部的办公区域，宋思铭竟然在这里发现了一道熟悉的靓丽身影。 “宋思铭！” 对方也看到了宋思铭，直接迎上来。 “叶如云！” 宋思铭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叶如云。 “你什么时候出的院？” 宋思铭问道。 “刚刚。” 叶如云满脸微笑。 “你来这里是……”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叶如云答道：“我调到青山工作了，来市委组织部报道。” 第一卷 第23章 一个接一个的惊喜 “来市委组织部报道？” 宋思铭完全没想到叶如云是体制中人，因为他从叶如云身上，看不到一丝一毫属于体制中人的气质。 “有问题吗？” 叶如云歪着头问宋思铭。 “你是调到哪个部门？” 宋思铭接着问。 正常来说，科级干部的跨区域调动，是不需要到市委组织部报道的，但叶如云的年龄，又好像和处级联系不起来。 “团市委，副书记。” 叶如云就是为了宋思铭才来青山，自然不会隐瞒。 “团市委副书记……” 宋思铭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这是妥妥的副处实职，他试探着问道：“你今年有三十岁吗？” “刚满三十。” 叶如云回答道。 “那你工作几年了？” 宋思铭又问。 “两年。” 叶如云继续回答。 “所以，你是博士毕业之后，参加的工作。” 宋思铭突然反应过来。 按照现行的政策，博士生通过选调进入体制后，可以直接定级为主任科员，享受正科级待遇，基层挂职两年，表现优秀者，可进一步安排为副处级领导职务。 当然，这只是政策。 真正能够严丝合缝按照政策来走的，全省乃至全国，都没有几个。 叶如云能成为其中之一，要么自身能力逆天，要么家庭背景雄厚，而后者的可能性明显更大。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重新审视着叶如云，宋思铭不禁暗暗感慨起来。 许多人熬一辈子，都到不了副处，而叶如云的起点就是副处。 “我本来想博士毕业后，留在大学当老师的，但我爸非让我参加选调生的考试，结果一不小心就考上了。” 叶如云解释自己的经历。 “这个一不小心用得真好。” 宋思铭满眼的羡慕。 “我只是实话实说。” 叶如云耸耸肩，还是有点小骄傲的。 从小到大，在考试这方面，她就没有怕过谁。 “中午有时间吗？请你吃个饭。” 宋思铭向叶如云发出邀请。 叶如云这种拥有无限潜力的美女干部，可遇而不可求，自然要努力地拉近关系。 “应该我请你才对。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 叶如云反客为主。 随后，两个人肩并肩，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市委大院。 市委组织部三楼。 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任道远，透过办公室的窗户，看着宋思铭和叶如云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坊间传言，宋思铭之所以能在曾学岭双规之后，完美脱身，是因为他掌握了曾学岭偷拍的一部分视频，使得市纪委那边投鼠忌器，不敢再继续调查下去。 但现在，似乎又有了另一种解释。 宋思铭攀上了高枝，很高很高，高到省里的那种。 省纪委从始至终没有控制宋思铭，很可能也是因为宋思铭和叶如云的关系，毕竟，叶如云的父亲是省纪委的一把手。 “看来，以后要和宋思铭多亲多近了。” 任道远喃喃自语道。 他洁身自好，身上没有污点，所以，根本不担心被曾学岭拍到什么，但是，他想再往上走一步，这就需要省里的关系了。 宋思铭理所当然成了一个突破口。 “把宋思铭的档案拿过来，我看一下。” 任道远吩咐秘书。 他现在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宋思铭。 另一边，宋思铭和叶如云就近，在市委对面找了一家饭店。 包厢已经满了，两人坐在大厅。 饭店的招牌菜是河豚。 但吸取之前的经验教训，叶如云再也不敢点了。 在宋思铭的推荐下，叶如云点了几个没有任何风险的青山特色菜，至于酒是不能喝的，一来，她刚刚出院，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二来，下午还要去团市委那边走马上任。 不过，菜还没上来，便有两个宋思铭认识的人，出现在饭店。 一个是市委办副主任陈煌，另一个则是何欢。 “他们两个怎么混到一起了？” 宋思铭皱了皱眉。 范珍珍说过，何欢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难道何欢想利用陈煌来对付自己？ 这时，陈煌和何欢也看到了宋思铭。 陈煌满脸尴尬。 他当然知道宋思铭与何欢的矛盾，但何欢的叔叔是常务副市长何志仁，何欢盛情邀请他吃饭，他也没办法拒绝。 谁承想，运气这么差，在饭店里撞到了宋思铭。 万一宋思铭判定他和何欢是一伙的，到秘书长那里递上几句话，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相比之下，何欢就坦然多了。 眼神中甚至透出一丝丝兴奋。 而当他目光一转，转到叶如云那边，就更兴奋了。 叶如云太漂亮了，简直如仙女下凡，宋思铭何德何能，能与这样的大美女共进午餐？ “宋副科长，真是太巧了。” “吃个饭都能碰到。” 何欢走到宋思铭的桌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确实是太巧了，你不会是跟踪我吧？” 宋思铭抬起眼皮，回应道。 “跟踪？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对付你，还用得着跟踪吗？” 何欢嘿嘿笑道：“很快，我就会给你一个惊喜。” “是吗？我很期待你的惊喜。” 宋思铭面无表情地说道。 范珍珍也说给自己一个惊喜，不知道谁的惊喜先到。 下一刻，何欢绕过宋思铭，来到叶如云跟前，“美女，你不会是宋思铭的女朋友吧？” “是又怎么样？” “不是又怎么样？” 何欢没给宋思铭好脸子，叶如云当然也不会给。 “是的话，我劝你赶紧跟他分手，跟他在一起，没有前途的。” “不是的话，就更好了，我们两个可以深入了解一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团市委宣传部部长何欢，今年三十三岁。” 何欢语气高高在上。 好像三十三岁的团市委宣传部长，有多么了不起。 “团市委宣传部长？” 叶如云不禁笑了。 她之所以来青山，就是为了收拾那些想要为难宋思铭的人，何欢这不是撞到枪口了吗？最可笑的话，何欢还在团市委，是他这个新任副书记的直接下属。 “你刚刚说要给宋思铭一个惊喜？” 叶如云向何欢确认。 “没错。” 何欢点点头。 “挺好，挺好。” 叶如云说道：“等下，我代替宋思铭，也还你一个惊喜。” 第一卷 第24章 谁敢动你，就是跟我叶如云过不去！ “还我一个惊喜？什么惊喜？” 何欢听得云山雾罩，不禁怀疑地问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 叶如云转头对宋思铭说道：“我突然觉得这个饭店卫生条件不太好，总有苍蝇嗡嗡嗡地乱飞，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这也是我想说的。” “那就换个地方。” 宋思铭意味深长地看了何欢一眼，与叶如云走出了饭店。 “何部长，我们是不是也换个地方，换个离市委比较远的地方？” 等宋思铭消失不见，一直没敢说话的市委办副主任陈煌，对何欢说道。 “不换，就这了。” “上下级一起吃个饭，还怕被人看到吗？” 何欢干脆拉着陈煌坐在刚刚宋思铭和叶如云坐过的桌上。 “上下级？” “什么上下级？” 陈煌没听明白。 “陈主任，以后我就是你手底下的兵了。” “我已经确认要从团市委，调到市委办秘书一科，担任科长。” “估计任命这两天就会下来。” 何欢之所以请陈煌吃饭，就是为了和陈煌这个名义上的顶头上司达成统一战线，以后拧成一股绳来对付宋思铭。 “你到秘书一科当科长？” 这个消息震惊了陈煌。 他一直以为，何欢得在团市委干到书记，再走出那个舒适窝，没想到，何欢这么早就出来了。 而联系何欢与宋思铭的矛盾，以及何欢的新位子，陈煌马上明白何欢是奔着报仇来的。 “这样的调动是不是有些不值？” 陈煌感慨着说道。 从团市委宣传部长到市委办秘书一科科长是平调，而且一般来说，一次调动后，短期内不会再有第二次调动。 何欢提拔副处肯定要推迟了。 “没有值不值。” “只要能让宋思铭灰头土脸，我再在正科呆五年都值。” 何欢握着拳头，说道。 他是恨透了宋思铭，除非宋思铭跪下来给他唱征服，不然，他很难解开这个心结。 “可是，宋思铭有秘书长当靠山，你就算当了秘书一科的科长，也不好动宋思铭。”陈煌忍不住提醒何欢。 如果可能的话，他也希望宋思铭被压下去，可问题是，这件事不是说说那么容易。 真要那么容易，还用得着何欢过来吗？他这个办公室副主任就办了，毕竟，他比宋思铭高了足足两级。 是宋思铭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秘书长罩着宋思铭？” 何欢一怔，不过很快又轻松下来，“只要我能调到秘书一科当科长，就证明秘书长不会再罩着宋思铭了。” “有道理。” 陈煌咂摸咂摸滋味，觉得何欢说得也有道理。 市委秘书长分管市委办，在新任市委书记还没上任的情况下，就是市委办的天，可以决定市委办的一切人员调动，如果秘书长真要保护宋思铭，完全可以拒绝何欢进来。 哪怕何欢的叔叔是常务副市长。 可现在，何欢还是完成了调动，这意味着，宋思铭在秘书长那的分量，也没有那么重。 至少，没有何欢重。 “只要秘书长不反对，我今后一定会坚决支持你在秘书一科的工作。” 陈煌旋即选择站队何欢。 从这一刻起，两人结成攻守同盟，而他们的共同目标正是宋思铭。 另一边，离开饭店的宋思铭和叶如云，没再去找其他饭店，转而回到市委大院，进了市委的食堂。 以市委食堂为战场，力挫市长秘书廖国锋之后，宋思铭被大家戏称为食堂战神。 许多人来食堂吃饭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食堂战神在不在，而后预判一下，有没有新的热闹可看。 今天也不例外。 而当这些人看到宋思铭与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相对而坐，有说有笑时，八卦之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只不过，相互打听了一圈，也没人认识叶如云。 直到几个组织部的人过来吃饭，谜底才正式揭开。 “新任青山团市委副书记，从省里空降过来的，三十岁，博士，江北省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当大家听到叶如云的一系列头衔，不由得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之前，许多人把宋思铭和廖国锋比作青山官场两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而如果这两个人是新星的话，那叶如云就是冉冉升起的太阳。 这个年龄，这个职务，即便是放眼全国，也是相当炸裂的。 而现在的问题是，宋思铭怎么会跟叶如云相熟，从履历上看，两个人也不存在交集啊！ 为了弄清楚心中的疑惑，有人装作还不知道叶如云的身份，凑上前跟宋思铭套话，“宋科长，您对面这位有些面生啊，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宋思铭刚想澄清，就被叶如云打断。 “没错，我就是宋科长的女朋友。” 叶如云正色说道。 “这……” 宋思铭懵了。 套话的人也懵了。 很快，整个市委大院都传开了。 宋思铭的女朋友竟然是青山新任团市委副书记叶如云，而叶如云又是整个江北省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 原本很多人觉得曾学岭倒了之后，宋思铭的前途已经画上句点，就算能留在市委办，留在秘书一科，未来也很难进步。 可随着叶如云的出现，峰回路转。 从潜力上看，叶如云可是比曾学岭的潜力还大，最重要的是，男女朋友关系，比领导秘书关系，更为稳固。 “你为什么说是我的女朋友？” 等离开食堂，宋思铭不解地问叶如云。 虽然，他们在医院有过一段美好时光，但距离男女朋友还差得远，至少，他没有奢望，能成为叶如云的男朋友。 叶如云解释道：“我这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 “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曾学岭犯错误是曾学岭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什么人都想上来踩你一脚？” 叶如云对宋思铭说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新靠山，谁敢动你，就是跟我叶如云过不去。” 第一卷 第25章 叫什么叶书记，叫姐！ “叶书记，谢谢你！” 这一刻，宋思铭被感动到了。 活了二十几年，真正关心他的人，屈指可数，特别是在他“落难”之后，昔日所谓的朋友要么幸灾乐祸，要么敬而远之。 叶如云是唯一一个还在无条件支持他的人。 “叫什么叶书记，叫姐！” 叶如云纠正宋思铭。 “姐！” 宋思铭叫了一声。 叶如云心花怒放，“你好好上班，我先去收拾那个何欢！” “你准备怎么收拾他？”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 “我有我的手段。” 叶如云说完，就离开了市委大院。 路上，她拨通了军师刘悦的电话，“亲爱的，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完成了第一步，现在我和宋思铭姐弟相称。” “进展这么快吗？” 刘悦惊讶道。 “我去市委组织部报道，正好遇到宋思铭，中午吃饭的时候，又正好遇到一个找宋思铭麻烦的人……” 叶如云将刚刚发生的事，跟刘悦讲了一遍。 “不过，那个何欢可不好对付，他叔叔是常务副市长。” 刘悦别看级别不高，却是青山官场的百事通。 “他叔叔是常务副省长都没用，我现在可是他的顶头上司。” 叶如云说道。 “好像也对。” 刘悦微微点头，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叶如云想拿捏何欢的确是非常简单。 “亲爱的，要不你把我调到团市委吧，我帮你一起对付何欢。” 刘悦又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用不着你，你还是老老实实在你的商务局呆着吧！” 叶如云拒绝了刘悦。 团市委这种清水衙门，可不适合刘悦。 下午三点。 何欢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团市委。 他和市委办副主任陈煌相谈甚欢，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就把对付宋思铭的计划确定，就等他调令下来，付诸于实践。 “部长，你怎么才回来？” 一进办公室，宣传部的科员方景耀，便焦急地说道。 “出什么事了？” 何欢皱了皱眉问道。 “叶副书记找你，已经打电话催了两次了。” “我打你的电话，你一直不接。” 方景耀解释道。 “叶副书记？” “哪来的叶副书记？” 何欢喝了酒，脑子转得慢，一时都没转过来。 “团市委新任副书记叶如云，今天下午刚刚走马上任，分管咱们宣传部。” 方景耀介绍道。 “抢我副书记的人？我倒要看看她是何方神圣！” 何欢的火“腾”地一下起来了。 现在坐在副书记办公室的，本应该是他！ 借着酒劲，何欢直奔叶如云的副书记办公室，到了之后，连门都没有敲，一脚把门踢开闯了进来。 反正他马上就要调去市委办了，就算对方是分管宣传部的领导，又能如何？ 只是，进门之后，何欢却有些傻眼。 因为团市委书记屈宏伟，就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而且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屈宏伟对面，是一个女人，背对门口，也没回头，想来就是新来的副书记叶如云了。 “屈书记。” 何欢赶紧打招呼。 他有背景，屈宏伟同样有背景，且背景还在他之上，所以，何欢在屈宏伟面前，并没有嚣张的资本。 “你进门不会敲门吗？” 屈宏伟黑着脸训斥道。 “听说叶副书记找我，我一着急，就忘了敲门了，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 何欢找理由，承认错误。 “下不为例！” “过来吧！” 屈宏伟也没有太为难何欢，毕竟，何欢还有一个常务副市长的叔叔。 “是。” 何欢走到办公室的会客沙发前，终于看到叶副书记的庐山真面目。 “何部长，我们又见面了。” 叶如云一脸讥讽地说道。 “是你！” 何欢打了个机灵，酒瞬间醒了大半。 他做梦也没想到，中午在饭店遇到的宋思铭的女伴，会是新任团市委副书记，叶如云。 “叶副书记，你们已经见过了？” 听着叶如云和何欢的对话，屈宏伟问道。 “何止是见过！” 叶如云面对何欢说道：“何部长，我说过也会给你一个惊喜，不知这算不算惊喜。” “的确是个不小的惊喜。” 何欢面无表情地回道。 他还没成宋思铭的顶头上司，叶如云倒先成了他的顶头上司。可以预见，叶如云肯定会想方设法地折腾他。 “何部长，我闻着你好像喝酒了啊！” 突然，叶如云说道，说完，她转而问屈宏伟，“屈书记，咱们青山团市委，工作时间也可以饮酒吗？” “当然不可以。” 原则问题，哪怕屈宏伟是一把手，也不敢乱说。 “那如果喝了呢？是不是要给个处分？” 叶如云又问屈宏伟。 “那就给个警告处分吧！” 屈宏伟叹了口气，说道。 他又不傻，岂能看不出叶如云在借题发挥，可叶如云再借题发挥，他也只能好好配合，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 “这就警告了？” 何欢都懵了。 警告听起来没什么，但却是要记录在案的，而且处罚期是六个月，六个月之内，不能晋升职务和级别。 “屈书记，我不服！” 何欢沉声说道。 “你不服？” “你凭什么不服？” “难道你敢说自己没喝酒？” 屈宏伟质问何欢。 “我……” 何欢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认了。 看屈宏伟的架势，他要敢说没喝酒，马上就能押着他去验血，到时候，场面只会更加的难看。 “叶副书记，我就不打扰了。” “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我随叫随到。” 之后，屈宏伟起身告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副手。 但已经气懵的何欢，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更没思考屈宏伟姿态摆得这么低的原因。 等屈宏伟走了，何欢冷笑着望着叶如云说道：“叶副书记，上来就给了我一个警告，是不是很爽？” “确实很爽。” 叶如云毫不掩饰地说道。 “宋思铭值得你这样吗？” 何欢又问。 “看来你还是不服气啊！” “小心警告变成记过。” 叶如云威胁何欢。 “很可惜，你没机会了。” 何欢直接摊牌，“我很快就会调到市委办，你今天是怎么对我的，到时候，我都会如数还到宋思铭身上！” 第一卷 第26章 嫖娼就是这几个处分 “嗯？” 以为已经完全拿捏何欢的叶如云，瞬间皱起眉头，“这就是之前你说的，要给宋思铭的惊喜？” “没错！” 何欢得意地说道：“我的新职务是市委办秘书一科科长，而宋思铭是秘书一科副科长，关系就像现在的你我一样。所以，你最好能把我的警告处分取消，不然的话，宋思铭也没有好果子吃！” “你威胁我？” 叶如云秀眉倒立。 “是你先威胁我的！” 何欢反唇相讥。 在蜜罐里长大的叶如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更缺乏斗争经验，一时间，竟没了主意。 “没想到是一只纸老虎！” 何欢更得意了，“叶副书记，我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 说完，便摔门而去。 “啊啊啊！” 叶如云气得直跺脚。 她在宋思铭面前夸下海口，要好好收拾何欢，但现在看来，好像适得其反了。万一宋思铭因为自己而遭受更严重的打击报复，她未来还如何面对宋思铭。 “亲爱的，我好像犯错误了！” 叶如云赶紧再一次拨通军师刘悦的电话，将和何欢的第一次交锋，一五一十地讲述一遍。 “这算什么错误啊？” “对付何欢这种人，要么不动，动就要做到一击必杀，我不相信他在团市委这几年干干净净，你好好查，争取在他调走之前，把他按死在团市委。” 刘悦出主意道。 “有道理。” 叶如云豁然开朗。 常言道，最好的防守是进攻，警告吓不住何欢，那就把何欢往监狱的方向送，看最后谁先扛不住。 另一边，何欢虽然自认占据了上风，但也不敢大意。 毕竟，叶如云现在是他的顶头上司，如果坚定地搞小动作，也够他喝一壶的。 “叔叔，我去市委办的事，能尽快吗？”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何欢拨通了叔叔何志仁的电话。 “怎么了？” 何志仁问道。 “那个抢走我副书记的人，已经走马上任，而且分管宣传部，我每天对着他，心里实在不舒服。” 何欢没有完全说实话。 毕竟，当初，他要求去市委办，也根本没提宋思铭。 “行吧，我再打个电话。” 何志仁也能理解何欢。 想当年，他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本来已经确定升职了，结果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抢了他的位置，成了他的顶头上司。 那种滋味的确不好受。 挂断电话后，何志仁分别给秘书长邓树雄，组织部长任道远打了一个电话，两人答应，明天一上班，就把这件事办了。 将这个消息反馈给何欢，何欢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今晚要庆祝一下。” 何欢随后便给那个给了他无限自信的夜场女，发了一个短信，让夜场女提前在颐和大酒店开好房。 他一下班就过去。 …… 第二天。 一则消息在市委办炸开，团市委宣传部长何欢，将转任秘书一科科长，成为宋思铭的顶头上司。 “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吃瓜群众们热血沸腾。 原本，叶如云在市委食堂官宣是宋思铭的女朋友后，大家以为宋思铭与何欢的恩怨，会告一段落。 毕竟，叶如云是团市委副书记，何欢是团市委宣传部部长，有叶如云镇着，何欢肯定不会乱来。 却不想何欢提前跳出团市委，进入市委办，分分钟反客为主。 “就算宋思铭找了一个好女朋友，怕是也不顶用了。” “是啊，别说团市委的副书记了，就算团市委的书记，也管不到市委办。” “宋思铭接下来的日子，怕是很难过了。” “除非新书记，再选宋思铭做专职秘书，但这可能吗？” 众人议论纷纷，没有几个人看好宋思铭。 秘书一科。 领导已经找科长王照阳谈过话，王照阳接下来会去老干部局的宣传科当科长，这是标准的闲职，意味着王照阳从此过上了退休生活。 一开始，王照阳以为是宋思铭把自己搞走的，毕竟，宋思铭刚回来的时候，他借题发挥，把宋思铭赶出了办公室。 但很快，何欢调任秘书一科科长的消息传出。 他这才知道，自己是被何欢挤走的。 “我……” 王照阳气得只想骂娘。 当初，何欢来秘书一科找宋思铭麻烦的时候，他还给何欢带过路，没想到何欢恩将仇报，断了他的前程。 但何欢的叔叔是常务副市长，根本没处说理去。 王照阳也只能含着泪去了老干部局。 与此同时，何欢也以秘书一科科长的身份，出现在了市委办。 市委办副主任陈煌宣布对何欢的任命。 “从今天开始，由何欢同志负责秘书一科的工作。” “希望大家好好配合何欢同志。” 陈煌慷慨激昂地讲话，也算彻底揭开了宋思铭和何欢的战争序幕。 等陈煌走了，何欢召集全科的人开会。 “咱们秘书一科按编制，应该是一个科长，两个副科长，我们一直缺一位副科长，我考虑从大家中间选一个副科长，有谁有意愿，当这个副科长，可以到我办公室，毛遂自荐。” 不得不承认，何欢还是有点手腕的。 他知道宋思铭在秘书一科根深蒂固，于是乎，便把副科长拿出来当筹码，让有意进步的人快速站队。 这个方法简单粗暴有效。 短短两个小时，就有五六个人进了何欢的办公室。 而有了这五六个人支持，何欢迫不及待地向宋思铭发难。 “宋副科长，副科长没有单独的办公室。” “你把超标配置的办公室腾出来吧！” 和当初的王照阳一样，何欢也拿宋思铭的办公室说事。 “我要是不腾呢！” 宋思铭冷笑道。 “不腾？” “那我只能给你处分了！” “警告还是记过，你自己选一个！” 何欢刚在团市委那边弄了一个警告，他现在要还到宋思铭身上。 “警告，记过都太轻了，至少也得是降级，撤职，或者行政开除。”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你在开玩笑吧？” 哪怕何欢要挟私报复，一个超标占用办公室，也到不了降级，撤职或者行政开除的严重程度。 “我可没有开玩笑。” “嫖娼就是这几个处分。” 宋思铭呵呵笑道。 第一卷 第27章 我会不会哭不好说，但你很快就会哭了！ “嫖娼？” “你还嫖娼了？” 何欢怔了一下，不由得喜出望外。 宋思铭脑袋大概秀逗了，竟然玩起了自曝！ 普通人嫖娼，拘两天，罚个款，就过去了，但身在体制中嫖娼一旦被坐实，几乎等同于关闭了上升的通道。 “宋思铭这是知道斗不过何欢，所以破罐破摔了？” 秘书一科的人，倍感震惊。 有些人甚至开始后悔，没有及时站队何欢。 而就在这时，宋思铭冷笑一声，“不是我嫖娼，是你！何大科长！” “我？” 何欢一下从头凉到脚，沉默了差不多有五秒钟，他强装镇定地否认道:“我这个人一向洁身自好，怎么可能做那种违法乱纪的事？你可不要信口开河！” “你要这样说的话，我不得不提醒一下你了！” 宋思铭提高声调：“有个叫莉莉的女孩，你们是在酒吧认识的，最近三天，你们交易了两次，每次是一千六，现金，当面付清。” “嘶……” 何欢额头上不由得渗出冷汗。 因为宋思铭说的一点不差。 莉莉正是那个表现得比范珍珍还投入，给了他无限自信的夜场女。 但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嫖娼这种事，只要没有被按在床上就可以死不承认。 甚至被按在床上了，都可以解释为男女朋友关系。 想到这里，何欢冷静了下来。 “宋思铭，你这是诽谤，我不认识什么莉莉，更没有跟她进行过非法交易。你想用这种造谣的方式抹黑我，未免太下作了！” 何欢说得义正辞严。 那些已经站队何欢的，也开始发声。 “宋副科长，没有证据你可不要乱说。” “是啊，谣言猛于虎，许多优秀的干部就毁在谣言上。” “我相信何科长的为人。” “我也相信何科长的为人！” “……”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支持着何欢。 相比之下，肯为宋思铭说话的就没几个了，也许，何欢真的嫖娼了，可拿不出证据，也只能是谣言。 这时候为宋思铭说话，风险极大！ 即便是之前成为宋思铭心腹的张磊，此时此刻，也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宋思铭，你没发现，你已经是众叛亲离了吗？” 彻底掌控了局面，何欢一个电话把市委办副主任陈煌，摇了过来。 “陈主任，我觉得宋思铭已经不适合再呆在秘书一科了。” 陈煌一进来，何欢便对陈煌说道。 “为什么？” 陈煌问道。 “首先，他拒不腾退超标占用的办公室。” 何欢先说宋思铭的第一项罪状。 而这一罪状，前任科长也对陈煌说过，结果遭受了陈煌的一顿训斥，陈煌以历史遗留问题为由，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压下。 就在大家以为，这次，陈煌会给出同样的说法时，陈煌却微微点头道：“现在办公用房比较紧张，超标占用的办公室，该腾退就得腾退，拒不腾退的话，我会上报秘书长，给予他该有的处分。” “陈主任，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 宋思铭眯着眼说道。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 “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陈煌干脆把话挑明。 “连陈主任都不站在宋思铭这边了。” “这一关，宋思铭怕是很难过去了。” 秘书一科的人，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改朝换代。 何欢还不过瘾，继续告状，“其次，宋思铭还造谣生事，污蔑我嫖娼，陈主任，你觉得这件事该怎么说？” “污蔑你嫖娼？” 陈煌意味深长地看了何欢一眼，虽然，他和何欢就吃过一顿饭，但从何欢饭桌上的表现来看，何欢还真有可能嫖娼。 毕竟，喝完酒的何欢，荤段子一套接着一套，没有亲身经历，很难说得那么好。 但这种事，没被抓现行，就不算事实。 “这可是一项非常严重的指控，你确定宋思铭真的说过？” 陈煌配合何欢的表演。 “他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的，大家都听到了。” 何欢指着周围的人说道。 “没错，我们都听到了。” 秘书一科的人纷纷作证。 就连张磊，也是小声跟上了节奏。 他是想坚定地当宋思铭的小弟，奈何宋思铭不给力，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也就没必要再在这一棵树吊死了。 唯一没有说话的就是范珍珍了。 对此，何欢并不意外。 他刚刚跟范珍珍分手，范珍珍不可能成为他的支持者。 “我要求给予宋思铭纪律处分，同时调离秘书一科！” 何欢接着对陈煌说道。 “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要求，并将今天的事情如实汇报给秘书长。” 陈煌给予积极回应。 看着陈煌和何欢一唱一和，宋思铭嗤之以鼻，“你们俩演够了吗？” “什么叫我们俩演够了吗？” “宋思铭，你要端正你的态度！争取宽大处理！” 陈煌板着脸，训斥宋思铭。 “应该是你先端正态度吧？” 宋思铭硬刚陈煌，“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都没有调查何欢是不是真的嫖娼，就武断地认为我造谣，有你这样的分管领导，秘书一科也好不了！” “你……你再说一遍！” 陈煌没想到宋思铭敢当着那么多人质疑他。 “我再说十遍，还是这个意思。” “从昨天遇见你和何欢在一起吃饭，我就知道你俩穿一条裤子了。” 宋思铭撕破脸说道。 “好，很好！” 陈煌也不再隐藏，“宋思铭，我今天把话撂在这，你在市委办的日子，已经到头了！老干部局那边正好缺一个副科长！你继续给王照阳当副手去吧！” “谁去老干部局还不一定呢！” 宋思铭针锋相对。 “陈主任，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有他哭的时候！” 作为罪魁祸首的何欢，反倒安慰起陈煌。 “我会不会哭不知道，但你很快就要哭了。” 宋思铭突然指了指何欢的背后。 何欢回头，发现有三个纪委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为首的是监察一室副主任秦松，前几天他还和秦松一起喝过酒。 “何欢，接群众举报，你涉嫌嫖娼，请跟我们回纪委接受调查。” 秦松走到何欢面前，公事公办地说道，好像从来不认识何欢。 第一卷 第28章 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偷拍！ “秦主任，你搞错了吧？我怎么会嫖娼呢？” 何欢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 “有没有搞错，到了纪委，你就知道了。” 秦松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完，一挥手，两个年轻的纪委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架住了何欢，拖着何欢就向外边走。 直到此刻，何欢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按照纪委的办事流程，没有确凿证据，是不可能当众抓人的。 再联系刚刚宋思铭能说出莉莉的名字，还能讲出两人交易了几次，金额是多少，何欢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到，秦松口中群众举报的群众是谁了。 “宋思铭，你算计我！” 何欢咬牙切齿道。 “是你先算计我的！” 宋思铭语气平静地回应道。 纪委的人，并没有给何欢继续说话的机会，按着何欢的头，把何欢带离市委办。这一幕不可避免地被许多市委办的人看到。 “什么情况？” “何欢不是刚刚走马上任秘书一科科长吗？” “这就进去了？” 望着何欢那狼狈的背影，人们本能想到了宋思铭。 众所周知，何欢从团市委调到秘书科，是为了报复宋思铭，如今，被纪委带走，说跟宋思铭没关系，傻子都不信。 “不愧是食堂战神，当真不能惹啊！” 吃瓜群众不免发出这样的感慨。 上一个招惹宋思铭的是廖国锋，市长秘书，背景同样强大，结果怎么样，在炫了两份半鱼香肉丝盖饭后，直接把自己发配到了下县。 何欢更惨，连去下县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进了纪委。 而通常进了纪委，不死也得扒层皮，像宋思铭那种可以全身而退的，不说绝无仅有也差不多了。 秘书一科。 反转来得太快，以致于何欢被带走好半天，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最后，还是宋思铭先问陈煌，“陈主任，你觉得我现在还是造谣生事，诬陷何欢吗？” “这……这……这……” 陈煌这了三次，也没说出其他字来。 很明显，宋思铭已经掌握了何欢嫖娼的切实证据，并且提前交给了纪委，怪不得他敢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呢！ “一切还是要以纪委的调查结果为准。” 最终，陈煌咬着牙说道。 “确实应该纪委的调查结果为准。” 宋思铭呵呵笑道：“就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够调到老干部局当副科长。” “……” 陈煌现在想哭的心都有，他以为靠上了何欢这棵大树，却不想何欢是一个猪队友，一个回合就败下阵来，还把自己都搭进去了。 没了何欢，让他单枪匹马对付宋思铭，他可没那个胆量。 “宋科长，那都是话赶话，我不是也不了解实际情况吗？” 陈煌努力地往回圆，虽然，他也清楚，再怎么圆，也修复不了与宋思铭的裂痕，但至少能保证面子上先过去。 “所以啊，有的事，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千万不要急着下结论。” 宋思铭说这话的同时，不忘扫视着秘书一科那些人。 每一个被扫到的人，都红着脸低下头。 站队，终究还是站早了。 特别是张磊，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子，本来他攥着一把好牌，结果打了一个稀烂。 关键时刻没顶上，甚至倒戈相向，估计他宋思铭也不会视他为心腹了，他幻想的副科长更是彻底打了水漂。 “那个，何欢的事，我得先向秘书长汇报一下，秘书一科的工作还是先由宋科长负责。” 呆的越久越尴尬，陈煌留下一句话，便逃之夭夭。 “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对于秘书一科这些墙头草，宋思铭倒是没太在意。 因为，在官场上，墙头草才是常态，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是谁占上风就跟谁。 而后，宋思铭将范珍珍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我很好奇，那段视频是谁拍的。” 相对而坐，宋思铭淡淡说道。 没有人知道，这一次，他的极限反击，最大的功臣，是何欢的前女友范珍珍。 一大早，范珍珍就拿给了他一段视频。 视频记录的正是何欢和莉莉，在颐和大酒店交易的全过程，其中，何欢给莉莉现金的片段，拍得非常清楚，彻底坐实了何欢嫖娼的事实。 而在陈煌宣布何欢成为秘书一科科长后，宋思铭当即就把这段视频，发给了市纪委副书记王振，要求王振大张旗鼓地把何欢办了。 因为，他知道何欢肯定会向自己下手。 而说实话，以何欢的级别，还不至于由市纪委出面。 而且，嫖娼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通常也就是批评教育，再给个处分，很少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带走调查。 可架不住办事的是王振。 宋思铭要求的事，他必须不遗余力地去做。 于是，王振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市纪委监察一室副主任秦松，这才有了后面，何欢被直接带走的事。 秦松特意当着那么多人强调何欢涉嫌嫖娼，也是王振要求的，目的就是把这件事搞得尽人皆知。 原因也很简单，何欢的叔叔是常务副市长，不先制造舆论压力，何欢的叔叔一出面，很容易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视频是莉莉自己拍的，我可没有那么好的偷拍技术。” “你知道的，我不擅长偷拍。” 办公室里，面对宋思铭的问题，范珍珍自嘲地说道。 之前，她在何欢的怂恿下，偷拍宋思铭，结果，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你给我的这个惊喜的确挺惊喜的。”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如果不是范珍珍送上的视频，他一时半会还真拿不下何欢。 “这不过是何欢自作自受罢了。” 范珍珍恨恨地说道。 通过和莉莉的聊天，她才知道，早在和自己分手前，何欢就和莉莉搞上了，而且不止莉莉一个。 莉莉好几个姐妹，都做过何欢的生意。 为此，范珍珍特意去医院做了一个妇科检查，确认自己没染上什么病，这才长出一口气。 第一卷 第29章 证据确凿，不得不办！ 对于范珍珍如何搞定莉莉，让莉莉帮着偷拍与何欢的交易过程，宋思铭猜也能猜出一个大概。 无非就是砸钱罢了。 “花了多少钱，我给你报销。” 作为何欢嫖娼事件的最大受益者，宋思铭对范珍珍说道。 “不用了，我主要还是为了我自己。” 范珍珍表示拒绝。 距离市委不远的市政府。 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第一时间获悉了侄子何欢被市纪委带走的消息。 “这是故意打我的脸吗？” 何志仁面沉似水。 他刚把何欢弄到市委办，何欢屁股还没坐热，就出事了，怎么看，都像奔着他这个常务副市长来的。 他想了想，直接拨通了青山市纪委书记许沧海的电话。 “许书记，一个小小科级干部的作风问题，还用不着市纪委出马吧？” 何志仁劈头盖脸地说道。 “何副市长，你什么意思？” 许沧海听得云山雾罩。 “你们市纪委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侄子何欢带走了，说他涉嫌嫖娼，这件事你不知道？” 何志仁反问许沧海。 “我还真不知道，这样，我先了解一下具体情况，稍后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许沧海马上把几个副手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何欢的事是谁办的？” 许沧海直接了当地问道。 “我。” 副书记王振回答道。 “为什么不先通知我？” 许沧海问道。 “许书记，何欢就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用不着向您汇报吧？这种小事，你要是都管的话，身体哪里吃得消？” 王振为自己辩解的同时，不忘关心许沧海的身体。 许沧海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继而对王振说道：“你应该知道何欢的叔叔是常务副市长何志仁，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我们的压力会很大。” “我明白。” 王振连连点头，而后解释道：“但有人实名举报何欢嫖娼，还把视频发了过来，我实在没办法装聋作哑。” “真嫖娼了？” “还有视频？” 许沧海皱了皱眉。 “对。” 王振马上把视频拿给许沧海看。 许沧海看完，又转给另外两位副书记。 最后，三个人都沉默了。 主要是视频拍得太完整，太清晰了。 从进门，到上床，再到现金结账，单从证据的角度来看，没有一点瑕疵，何欢就算有一万张嘴，也否定不了他的嫖娼事实。 这就比较难办了。 同为市委常委，许沧海还想看在何志仁的面子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来着，可这份视频让他无从下手。 “这个视频，还有其他人看过吗？” 沉默半晌，许沧海问王振。 “没有。” 王振回答道。 “那还好。” 许沧海想把这个视频压下来，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王振说了，是有人实名举报何欢，不把举报人摆平，这个视频说不定就会流出去，那样的话，他们市纪委就被动了。 “是谁举报的何欢？” 许沧海又问王振。 “宋思铭。” 王振说出一个名字。 “宋思铭……” 许沧海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他就咽下了一口吐沫，“市委办的宋思铭？” “对。” “市委办的宋思铭。” 王振点头确认。 办公室里，又一次陷入沉默。 因为，大家都知道宋思铭是一个难缠的角色。 一个前市委书记秘书，前市委书记进去了，他依然能够混得风生水起，没点手段，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如果是其他人举报何欢，纪委出面，从中调和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现在举报人是宋思铭，纪委再出面就不合适了。 让王振暂时压着何欢的案子别办，许沧海拨通了何志仁的电话。 “何副市长，何欢嫖娼证据确凿。” “这次是有人实名举报，我们不得不办。” 许沧海说明情况。 “举报人是谁？” 何志仁马上问道。 他也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 “这个涉及纪律，我不能说。” “但你可以打听打听，何欢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许沧海提醒何志仁。 “给我查查，何欢最近都干什么了！” 何志仁马上叫来秘书。 秘书效率极高，不到半个小时，就完成了领导交代的任务。 “前几天，何欢因为女朋友，去市委办兴师问罪，与秘书一科副科长宋思铭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他申请从团市委到市委办，而且是秘书一科，主要还是为了报复宋思铭。” 秘书将基本情况，简单地描述一遍。 “所以，举报何欢的，大概率是宋思铭！” 许沧海已经给了足够的提示，何志仁再猜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摆摆手，先让秘书出去，何志仁陷入沉思。 宋思铭级别不高，但身份极其敏感，特别是成功扛过纪委的调查后，关于宋思铭的流言越来越多。 因此，大家对宋思铭，都是敬而远之。 包括何志仁。 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他那个侄子，会把他往火坑里拽。 不过，那终究是自己的亲侄子。 “你去找一趟宋思铭。” “问问他有没有兴趣来市政府工作。” 思忖再三，何志仁给妻子孙启梅打了一个电话。 “曾学岭的那个秘书宋思铭？” 孙启梅怀疑地问道。 “对。” “何欢嫖娼，被他举报了。” “我不方便出面，你代我跟宋思铭谈谈，只要条件不是太过分，都可以答应。”何志仁认真交代。 “明白了。” 孙启梅嘴上答应得很好，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第一卷 第30章 降级，撤职 一直以来，何欢对于孙启梅这个婶婶都不是很尊重，主要还是孙启梅本身的职位比较低。 而对于丈夫倾力培养何欢，孙启梅则是非常不爽。 因为，她娘家有一个侄子，也在体制内，却从没来没有得到过丈夫的关照，快四十了，还是副科级。 每次跟丈夫提起这事，丈夫都会推脱，让孙启梅在娘家那边很没有面子。 这次，何欢被纪委带走，一旦何欢的仕途走到尽头，那自己的娘家侄子，很可能会成为丈夫的新培养对象。 确定了这一点，也就知道该怎么和宋思铭谈了。 孙启梅很容易就查到了宋思铭的电话，而后给宋思铭发了一个短信。 “夫人外交吗？” 收到短信的宋思铭，并不觉得意外。 以何志仁的身份，想找出是谁举报何欢，并不是一件难事，之后，派人过来跟自己谈，让自己撤回举报，更是预料之中。 “六点半，市委西两公里，西岸咖啡。” 宋思铭回给孙启梅一个短信。 虽然，他没打算放过何欢，但很想听听，何志仁能为这个侄子，做出怎样的让步。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时间。 宋思铭准时到达，而孙启梅已等候多时。 “宋科长。” “孙主任。” 双方是第一次见面。 之所以叫孙启梅孙主任，是因为孙启梅是商务局的办公室主任。 而了解市委市政府各大领导的近亲属，在哪上班，在哪上学，乃是一个秘书的基本素养。 “听说是你举报的何欢。” “我想知道，你向纪委提供的材料，能让何欢受到什么程度的处分。” 孙启梅开门见山地说道。 “降级，撤职，或者行政开除。” “但大概率是第一个。” 宋思铭耸耸肩，回答道。 何欢的背景，决定了纪委肯定会按最轻的来。 “不能是最后一个吗？” 孙启梅问道。 这个问题，让宋思铭颇为意外，“你不是来给何欢求情的？” “何欢又不是我侄子，我为什么要给他求情？” 孙启梅反问道。 “明白了。” 宋思铭恍然大悟。 与何欢有血缘关系的是何志仁，不是孙启梅，而听孙启梅的口气，又对何欢意见极大，何志仁让孙启梅过来跟他谈，属于所托非人。 “这么说，咱们这次见面好像没什么意义。” 宋思铭呵呵笑道。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孙启梅对宋思铭说道：“如果你手里有何欢其他的违法犯罪证据，不妨全部交给纪委，最好能让何欢开除公职。” “你就不怕何副市长知道这事儿？” 宋思铭望着孙启梅问道。 “你不说我不说，他又怎么会知道？” 孙启梅自信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说？” 宋思铭问道。 “你是聪明人，吃力不讨好的事肯定不会做。” 孙启梅说道。 “这倒也是。” 宋思铭微微点头，孙启梅和何志仁是夫妻，就算自己跑去跟何志仁告密，何志仁也不可能相信。 “孙主任，其实，我也想何欢开除公职，但是，很可惜，我暂时还没掌握何欢嫖娼以外的证据。” 宋思铭接着说道。 “确实可惜。” 孙启梅有些失望。 降级还可以升回来，只有开除，才能让何欢翻不了身。 “那就这样吧！” 孙启梅站起身，准备走。 “等一下。” 宋思铭叫住孙启梅。 “还有事？” 孙启梅问道。 “其实，对何欢的举报，我是可以撤回来的。” 宋思铭呵呵笑道。 “你……” 孙启梅怔了怔。 “还不如不来见你。” 孙启梅重新坐下。 “孙主任别误会，我就是想看看招商局今年的招商计划。” 宋思铭说道。 “你一个市委办的秘书，看招商计划干什么？” 孙启梅一脸怀疑。 “热爱学习。” 宋思铭回应道。 “行，明天我就把招商计划发给你。” 孙启梅是招商局的办公室主任，招商计划就在她的办公电脑里，而且，这也不算是什么机密材料。 晚上八点。 孙启梅回到家的时候，丈夫何志仁正坐在沙发上等候。 “宋思铭说什么了吗？” 何志仁问道。 “宋思铭说提交的举报材料不可能撤回。” 孙启梅摇摇头，说道。 这样的结果，让何志仁很是头疼。 “宋思铭就没说其他的？” 何志仁问孙启梅。 他突然有些后悔和宋思铭接触。 “没说其他的。” 孙启梅的回答，让何志仁长出一口气。 “这也是何欢自己咎由自取。” “这件事就这样吧！” 何志仁叹了口气说道。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又给纪委书记许沧海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中强调对何欢一定要公事公办，千万不能因为他是常务副市长的侄子，就违反组织原则，从轻发落。 这让许沧海大为意外。 他怎么想，也以为何志仁能搞定宋思铭，只要宋思铭撤回举报，纪委就可以像当初放宋思铭一样，把何欢放了。 结果，何志仁运作了一个晚上，非但没有运作成功，好像连自己都被宋思铭拿捏了，不得不彻底放弃何欢。 当然，何志仁的面子，终究还是要给的。 按照条例，公职人员嫖娼，可以给予降级，撤职或行政开除的处罚，跟三个副书记商量了一下，最终，他们选了最轻的一项，降级。 何欢从正科级变成副科级。 这个处分的连带效应，就是何欢的秘书一科科长也没法当了，因为秘书一科的科长是正科级。 对于没有实职的公职人员，降级就是降级，但有实职的，降级也等同于撤职。 何欢一朝回到解放前，距离他梦想的副处，越来越远，这也是他不能容忍的，被纪委放出来之后，何欢第一时间跑去找叔叔，质问叔叔为什么不帮他。 第一卷 第31章 女大学生 “你怎么知道我没帮你？” 一向对何欢好脾气的何志仁，这次不免绷起了脸。 “你如果真帮了，我又怎么会降级，撤职？” 何欢气呼呼地说道。 “我是常务副市长，不是纪委书记！” “而且就算我是纪委书记，这次也没办法让你全身而退！你找女人没关系，可你为什么那么不小心，让人拍了个清清楚楚？” 何志仁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纪委那边说证据确凿，这个证据，也只能是视频。 何欢怔了怔，不由得咬牙切齿道：“宋思铭！一定是宋思铭那个王八蛋！叔叔，他这是没把你当回事啊，明明知道我是你的侄子，他还……” “够了！” 何志仁打断何欢，教训何欢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不做那些事，宋思铭就算想举报也举报不了，另外，不要老是打着我的旗号，在外边为所欲为，我也不是万能的！” “好。” “我知道了。” 碰了一鼻子灰，何欢连饭都没吃，就离开了叔叔何志仁的家。 至于何志仁对他的教育，他是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现在，何欢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报仇。 “何部长？” 正要上车，突然有一个人喊何欢。 随着声音，一个胖墩墩的西装男，出现在何欢面前。 “你是？” 何欢上下打量着胖子。 “何部长，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去年，我们还在一起吃过饭呢！我是天盛公司的周大强啊！” “周大强？” 何欢想了半天，才想起这个人。 “原来是周总，你怎么会在这？” 何欢问道。 市委常委住的小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正好饭点了，要么咱们换个地方，一边吃一边聊？” 周大强提议道。 “可以。” 其实，周大强不说，何欢也能猜出一个概率。 周大强肯定来找自己的叔叔办事没办成，这才一直在门口猫着，以寻求其他的机会。 半个小时后，何欢和周大强坐进了华美酒店的包厢。 青山市一共有两家五星级酒店，一家是颐和，一家华美，本来，周大强是想安排颐和大酒店的，但被何欢否了。 因为，颐和大酒店是何欢的伤心地。 何欢和莉莉开了四次房，都是在颐和大酒店，结果就被偷拍了，还落了一个降级撤职的处分，再去那指不定就得开除公职。 尽管只有两个人，但周大强点了一桌子菜，而且，都是捡着贵的点的，酒更是自己带来的陈年茅台。 “何部长……” 周大强给何欢倒酒。 “别叫我何部长了。” 何欢摆摆手。 “难道您又高升了？” 周大强怀疑地问道。 “高升个屁！” “我被人算计了，从正科级掉到了副科级！你应该叫我何副科长。”何欢忿忿不平地对周大强说道。 “谁敢算计您啊！” “他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大强义愤填膺。 “你应该听说过。” “前市委书记曾学岭的秘书，宋思铭。” 何欢回答道。 “宋思铭？他没有被抓起来吗？” 周大强消息显然不怎么灵通，不然也不会叫何欢何部长了。 “我也纳闷，纪委怎么就放过他了呢？” “曾学岭做的那么多违法乱纪的事，他作为专职秘书，能一件没参与？” 何欢干了一杯酒，沉吟着说道。 “不可能没参与，可能是纪委没找到证据。” 周大强猜测道。 “是啊，证据，特别是实质性的证据，非常重要。” 何欢就是吃了证据的亏。 如果不是被拍了视频，嫖娼的事，他只要打死不认，纪委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其实，没有证据，可以制造证据。” 这时，周大强突然说道。 “怎么个制造法？” 何欢眼前一亮。 “比如，找个小姐，勾引宋思铭上床，然后偷偷地拍视频，发给纪委，告他嫖娼！”周大强眉飞色舞地说道：“普通人嫖娼没什么，但公职人员嫖娼，最起码也得撤职吧？” “……” 何欢嘴角一阵抽动，周大强说的，不就是自己经历的吗？ “这个办法不行，宋思铭警惕性很高，不会轻易跟女人上床的。” 随后，何欢摇了摇头。 他刚在这上面栽了跟头，宋思铭怎么可能重蹈他的覆辙。 “那得看什么样的女人。” “我的会所里新来了一个大学生，那个劲儿就别提了，一个眼神就能把男人的魂勾掉，除非宋思铭不喜欢女人，不然，绝对抵挡不住。” 周大强自信地说道。 “真有这么厉害？” 何欢表示怀疑。 “等吃完饭，我带你见见，你就知道了。” 周大强说道。 “好，那咱们赶紧吃。” 何欢也不喝酒了，抓紧时间干饭。 不到十分钟，便撂下了筷子。 周大强还没吃饱，但他得以何欢为主，果断结账，带着宋思铭奔向自己经营的会所，而后顺利地见到了那个女大学生。 “确实漂亮！” 何欢只看了一眼，便说出了这四个字。 不同于一般的会所女，这个女大学生穿得非常保守，基本上就没有暴露的地方，可偏偏在这种情况下，给人一种欲罢不能，恨不得立刻扑上去的感觉。 “要不，您先试试？” 周大强小声问何欢。 “还是算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何欢做不到完全相信周大强，万一，再被偷拍一次，他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周大强点点头，先让女大学生出去，关好门后，说道：“后面的事我来安排，保证给您把仇报了，” “万一被宋思铭识破了呢？” 何欢问道。 “您放心，就算被宋思铭识破了，那也是我的事，绝对牵扯不到您身上。” 周大强拍着胸脯保证道。 “嗯。” 何欢微微点头，“说吧，你想找我叔叔办什么事。”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周大强这么积极地为他排忧解难，肯定是有所求的。 “您真是火眼金睛，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我听说，黄市长很快会升任书记，市政府这边大概率是由何市长接手，我想趁着这股东风，接一点政府项目……” 周大强遣词琢句地说道。 “项目这种东西，谁做都是做。” “只要你把宋思铭做掉，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我叔叔那边，我一句话就能搞定。” 何欢马上向周大强做出承诺。 第一卷 第32章 刘悦的无奈 第二天。 市委办召开了针对秘书一科科长何欢违纪问题的专题会，会上宣布了对何欢的处分。 免去何欢秘书一科科长职务，降为三级主任科员，也就是以前的副主任科员，不再担任领导职务。 换句话，何欢也只剩工资待遇还是副科级，其他方面和普通科员无异，需要接受秘书一科唯一一位副科长宋思铭的领导。 “上任第一天被纪委带走，第三天被免职。” “电影里都不敢这么演。” “原本是何欢领导宋思铭，现在变成宋思铭领导何欢了。” “也不知道何欢硬往市委办钻是为了什么。” 对于这件事，市委办各科室的人讨论了整整一天。 再联系前几天，同样折在宋思铭手里的市长秘书廖国锋，大家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千万别跟宋思铭作对。 曾学岭没进去的时候，宋思铭不显山不露水，曾学岭进去之后，没了依靠的宋思铭，反而越发显露出了慑人的锋芒。 简直玄学。 相比之下，秘书一科就要安静多了。 何欢根本没来上班，至于其他人，都是如履薄冰。 他们已经连续站错了两次队，第一次站王照阳，王照阳现在去老干部局养老了，第二次站何欢，何欢降级撤职，比王照阳还要惨。 秘书一科又一次回归到宋思铭一家独大的局面。 宋思铭就算再大度，也不可能无动于衷了吧？会不会给他们穿小鞋？会不会把他们扫地出门，赶出秘书一科？ 每个人心头都顶着一朵乌云，惴惴不安。 不过，让他们奇怪的是，宋思铭一整天都没出自己办公室，更没有给他们安排任务，完全把他们当成了空气。 这种滋味，反倒更不好受。 就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偏偏不告诉哪顿饭是最后一顿饭。 “宋思铭忙什么呢？” “新市委书记还没上任，按理说，也没什么事啊！” 大办公室里的人，不时望向宋思铭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 宋思铭正在全神贯注地研究着青山市的招商计划。 招商计划是何欢的婶婶，市商务局办公室主任孙启梅，一大早发过来的。 宋思铭还是想凭自己的实力，成为黄铁军的专职秘书。 这就需要他在黄铁军面前，展现出一个专职秘书该有的能力。 黄铁军这些年，一直在政府部门工作，擅长搞经济，而作为现任的青山市市长，青山市的招商计划，最能体现黄铁军的经济思路。 宋思铭研究招商计划属于有的放矢。 很快，便过了下班时间，宋思铭却浑然不觉。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电话是叶如云打来的。 “晚上有时间吗？” 叶如云问道。 “你要是请我吃饭的话，我肯定有时间。” 宋思铭回答道。 “那要是不请你吃饭呢？” 叶如云调笑道。 “一样有时间。” 宋思铭呵呵笑道。 “没想到我的面子，还挺大的。” 叶如云说道：“青山人家，三三三，一会儿见。” “好，一会儿见。” 宋思铭挂断电话，收拾了一下，走出办公室，抬头一看，秘书一科的科员，有一个算一个都还在加班。 “我应该没给他们安排什么活儿啊！” 宋思铭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 自己没走，这些人不敢走。 宋思铭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下班走人。 青山人家。 这是一家特色饭店，主打青山本地老菜。 三三三包厢。 不止叶如云，还有她的好同学，好闺蜜，好军师刘悦。 “你给我分析一下，宋思铭是不是对我有点意思？” 叶如云满眼期待地问刘悦。 刚刚和宋思铭打电话，她特意开了免提，让刘悦全程旁听。 “这不是废话吗？” “就你长这个样子，哪个男人能对你没意思？” 刘悦无语道。 “真的吗？” 叶如云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地问道：“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一个追我的男人都没有。” “要我说实话吗？” 刘悦问道。 “当然是实话。” 叶如云郑重地点点头。 “第一，曲高和寡，你的条件太好，让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望而却步，第二，剩下为数不多条件和你条件相当，门当户对的，又都忌惮你爸。” 刘悦认真解释道。 “忌惮我爸？” “不会吧？” 第一点叶如云能够理解，但第二点，她不太相信。 “怎么不会？” “你知道你爸的外号是什么吗？” 刘悦反问叶如云。 “是什么？” 叶如云配合地问道。 “叶青天！” “主打的就是一个六亲不认。” “但凡身上有一点污点的，都要躲着你爸，又怎么会主动往上凑！” 刘悦感慨着说道。 “所以，我的个人问题迟迟解决不了，主要责任在我爸身上。” 叶如云恍然大悟，同时不禁担心，“你说，宋思铭要是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会不会也躲着我？” “那就先别告诉他。” “什么时候你们生米煮成熟饭了，什么时候再说。” 刘悦嘿嘿笑道。 “你说什么呢！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啊！” 叶如云羞得满脸通红。 “跟我装是不是？”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你要是真不会，一会儿我把宋思铭灌醉了，然后手把手地教你。” 刘悦大包大揽道。 正说着，宋思铭到了。 “我同学刘悦，你们在医院见过的。” 叶如云脑子里全是生米熟饭的事，红着脸站起身，对宋思铭说道。 “我记得。” 宋思铭自我介绍道：“我叫宋思铭。” “其实，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当初，你跟着曾学岭书记到我们商务局检查工作，我就站在第一排。” 刘悦坦白道。 “你在商务局工作？” 宋思铭惊讶道。 “不像吗？” 刘悦甩了甩自己的大波浪。 “不太像。” 宋思铭实话实说，体制内，打扮得像刘悦这么妖艳的，真的不多见。 “没办法，我在招商办，不好好包装一下自己，根本拉不来投资。”刘悦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第一卷 第33章 蒋董让你喝酒，是看得起你！ 商务局的招商办公室，是为数不多有业绩压力的政府部门。 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刘悦也是一个清纯小妹，连化妆都懒得化，每天都素面朝天，结果就是每年年终考核都是倒数。 现实逼着她，不得不做出改变。 当然，现在，刘悦也习惯自己这副形象了。 “还是别说我了。” “宋科长，我可是听说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的侄子何欢第一天到市委办上班，就被你送进了纪委，现在已经降级撤职，成了你手底下的小兵。” 刘悦很清楚今天的主角不是自己，随即就转移到了话题。 “不是我把何欢送进纪委，是他自己把自己作进去的，身为公职人员，却屡次嫖娼，没开除他的公职，已经算不错了。” 宋思铭正色说道。 “其实，何欢不止嫖娼。” 这时，叶如云说道。 “何欢还有什么问题？” 宋思铭好奇道。 “这几天，我查了一下团市委宣传部的账目，记录与实际根本对不上，绝大多数有出入的地方，都是何欢担任宣传部长期间发生的。” 叶如云讲出自己的发现。 她是在刘悦的提醒下，去查这些的，没想到还真被她查到了。 唯一可惜的是，查账的速度有点慢，账还没有查完，宋思铭就已经凭借自己的力量，搞定了何欢。 “回头我看一下账目，如果确实是何欢的问题，那就交给纪委。” 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但涉及贪污腐败，宋思铭绝对不会手软，哪怕会彻底得罪常务副市长何志仁。 接下来，一男两女开始办正事——吃饭。 “宋科长，我这同学从来不喝酒，要不，你陪着我喝点？” 刘悦从桌子底下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两瓶酒，同时，还不忘给叶如云飞了一个眼。 叶如云马上想起，宋思铭还没到的时候，刘悦说的把宋思铭灌醉，然后，手把手教她生米煮成熟饭。 本以为刘悦只是说说，可看这架势，明显是要付诸于实践。 “就单纯吃饭吧，不要喝酒了。” 叶如云出言阻止。 她喜欢宋思铭不假，但还是想循序渐进。 “不喝酒没气氛。” “你要不破个例，也跟着喝点？” 刘悦说着就去拿叶如云身前的杯子。 还好叶如云手疾眼快，一把被杯子捂住，没让刘悦把酒倒进去。 “你们想喝就喝吧。” “我反正不喝。” 三个人如果都喝多了，局面可就不好控制了，叶如云至少要保证自己是清醒的。 “行吧！” 刘悦也就是做做样子，她知道叶如云滴酒不沾，其主攻目标还是宋思铭。 宋思铭再三推辞，可最后，酒还是被刘悦满上了。 这就是招商办精英的实力。 刘悦满以为只要开了个头，后面灌醉宋思铭是分分钟的事，可真正喝起来她才知道，宋思铭是海量。 两个人两瓶白酒喝完，刘悦身子都有些晃悠了，宋思铭却是连脸都没红。 “我去上个厕所。” 扛不住的刘悦，决定先缓口气。 等刘悦出了包间，宋思铭和叶如云闲聊起来，一开始聊的都是工作，聊着聊着就聊到了个人生活。 “你有想过再交一个女朋友吗？” 叶如云问宋思铭。 “想过，但是太忙了。” 宋思铭如实说道。 专职秘书，随叫随到，哪怕是凌晨，领导一个电话就得起来加班，所以，根本没时间。 “再忙也得解决个人问题啊。” 叶如云说道。 “别光说我，你呢？” 宋思铭问叶如云。 “我记得跟你说过，我都没谈过男朋友。” 叶如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为什么？” 宋思铭好奇道。 “我的情况比较复杂。” 叶如云解释道。 她暂时还不敢说自己是省纪委书记的闺女，生怕把宋思铭给吓跑了。 “刘悦怎么还没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叶如云突然想起去上厕所的刘悦。 “我去看看。” 宋思铭下意识地站起身。 “你怎么看，去女厕所看吗？” 叶如云笑道：“还是我去吧！” 说完，叶如云出了包间。 宋思铭等啊等，等了足足十分钟，叶如云和刘悦，一个也没回来。 而就在这时，包厢外响起了一阵争吵声。 “什么情况？” 宋思铭皱了皱眉，冲出包间。 然后就看到好几个男人将叶如云和刘悦堵在过道里。 为首的一个男人，肥头大耳，满脸通红，一看就没少喝。 “刘小姐，你未免也太不给我蒋某人面子了吧，我就让你喝个酒，你跑什么啊！” 男人指着被叶如云保护在身后的刘悦，说道。 “刘悦已经喝多了。” 叶如云阴沉脸说道。 “刘小姐是海量，才喝了两杯怎么会多呢？” 男人撇着嘴说道。 “她在去你的包厢前，已经喝了不少了，不能再喝了。” 面对这种醉鬼，叶如云尽量心平气和地解释着。 “她不能喝，那就你喝，三杯，喝完了，你们想去哪就去哪！” 男人大手一挥说道。 “蒋董，三杯可不够。” “刘小姐的朋友肯定也是海量，至少也得六杯。” 另外几个男人，起哄道。 “你们不要太过分。” 叶如云有些生气了。 “就过分了，你能怎么样？” 被称为蒋董的男人呵呵笑道。 “你知道我谁吗？” 叶如云干脆亮明身份，“我是青山团市委副书记！” “团市委副书记？”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团市委副书记应该是副处级吧。” “你知不知道，在我老家，副处级都没有资格给我敬酒！” 男人沉声说道。 他那几个狐朋狗友，在旁附和，“我证明，蒋董的饭桌上，正处是最低门槛，一个小小的副处级，蒋董让你喝酒，是看得起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你们……” 叶如云听得血压飙升。 “别你们我们了，好好陪蒋董喝两杯，蒋董一高兴，在青山投上几十亿，你们都能跟着升官发财。” 为了讨蒋董欢心，另外几个男人，就想强行把叶如云，刘悦带回他们包厢。 但几个人的爪子刚伸出来，背后就都挨了一脚！ 第一卷 第34章 还蒋董一个公道 这一脚自然是宋思铭踹的。 几个狗腿子趴在地上，疼得嗷嗷直叫，半天都没能起来。 幸免于难的蒋董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反而指着宋思铭吼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暴力伤人！” “暴力伤人？” 宋思铭冷哼一声，“我这叫见义勇为。” 说完，他走到叶如云和刘悦跟前，关切地问道:“你们没事吧？” “幸亏你来得及时。” 叶如云庆幸地说道。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要不是宋思铭解围，后果不堪设想。 “刘悦没事吧？”见刘悦没有回应，宋思铭又问叶如云。 “她就是喝得太多了，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叶如云也是找了半天，才找到刘悦。 刘悦刚上完厕所，就遇到了同样上厕所的蒋董。 蒋董真名叫蒋有龙，是环宇集团的董事长。 环宇集团专营商业地产，主要就是盖酒店，盖商场。 而酒店商场属于各地政府招商的优质项目，环宇集团也便成了众相争抢的香饽饽。 而蒋有龙这次到青山，便是受青山市政府，市商务局的邀请，来考察营商环境。 官方接待由招商办负责，昨天已经完成，接待人员里面就有刘悦。 蒋有龙一眼就看上了妖艳妩媚的刘悦，但碍于当时还有其他人在场，不好下手。 今天私人聚会，竟然又偶遇刘悦，蒋有龙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刘悦灌醉。 于是，他把刘悦请到了自己的包厢，并以投资项目为筹码逼着刘悦喝酒。 刘悦本来就喝多了，又喝了两杯后，几乎失去了行动能力。 可就在蒋有龙即将得手之际，叶如云出现，把刘悦拉出包厢。 到嘴的鸭子，蒋有龙怎么可能让他飞了，于是带着一帮狐朋狗友追出来，堵住了叶如云和刘悦。 这才有了后面这些事。 叶如云即便没有细讲，宋思铭也能猜一个大概。 “立刻从我面前消失，否则我不客气！” 宋思铭寒着脸转向蒋有龙。 “不客气？你还能打我不成？” 蒋有龙有恃无恐道。 他是青山市政府八抬大轿请过来的，自认享有特权。 “放心，我不会打你，除非你先打我，但我觉得你不敢。” 宋思铭呵呵笑道。 “我不敢？你看我敢不敢！” 蒋有龙也是喝蒙了，根本没有考虑这是宋思铭的套路。 拖动着肥胖的身体，冲到宋思铭面前，挥拳便打。 “这你就不要怪我了。” 宋思铭剑眉一立，直接抡圆了巴掌。 “啪！”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宋思铭的巴掌后发先至，不偏不倚扇到了蒋有龙的左脸上。 蒋有龙原地转了好几圈，才踉跄着停下。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脸，明显比右脸大了一圈。 “你，你……” 蒋有龙不可思议地望着宋思铭，不敢相信宋思铭打他的脸。 “正当防卫。” 宋思铭耸耸肩，为自己的一巴掌定性。 “锤子正当防卫！” 蒋有龙摸出手机，用手机点着宋思铭，“有种的，就不要走。” “你要搬救兵吗？”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你怕了？” “怕了就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子。” “一百个！” 蒋有龙歇斯底里地说道。 长这么大，他都没有受过这种屈辱，必须百倍奉还。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清现实啊，我今天就在这等着，看看你能搬来什么档次的救兵。” 说完，宋思铭先让叶如云带着刘悦到原来的包间休息。 “你行吗？” 叶如云担心宋思铭吃亏。 “男人就没有不行的时候。” 宋思铭开玩笑道。 “那我们先回包间。” 刘悦一个酒嗝接着一个酒嗝，眼看就要吐了，叶如云只得先安排刘悦。 与此同时，蒋有龙已经拨通了一个电话。 “程市长，我要收回原来的话，环宇集团不会在青山投一分钱。” 电话一通，蒋有龙便劈头盖脸地说道。 “蒋董，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是青山市副市长程奎。 程奎一听就急了。 他半个月前，才从省城调入青山，根据市政府的分工，分管商务局。 环宇集团算是他上任之后的第一把火。 他把蒋有龙请到青山，和蒋有龙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谈，蒋有龙很给面子，答应至少在青山投资一个五星级酒店和一个商业广场。 为此，程奎还特意给家里的老爷子打了个电话，告诉老爷子自己的第一把火烧得很旺。 这怎么过了一天，火又要灭了呢？ “青山的营商环境实在是太差了，一些干部没思想，没觉悟，愣是把我们这些想为青山做贡献的企业家往外赶！” 蒋有龙添油加醋地告状道:“就在刚刚，你们商务局的刘悦，找来了一个小混混，对我暴力相向，青山，我实在是不敢呆了。” “商务局的刘悦？找人打你？” 程奎听明白了。 “对，那个小混混现在就站在我面前，还扬言我搬什么救兵也不管用。” 蒋有龙接着说道。 “真是反了天了！” 程奎气得拍起了桌子。 他好不容易赵来的投资商，怎么能让一个小混混毁了？ “蒋董，你不要生气也不要着急，我现在不在青山，但我会马上派人解决这件事，解决到让你满意为止，你先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 程奎诚恳地说道。 “我在青山人家饭店。” 蒋有龙报位置的同时，还不忘挑衅地看了宋思铭一眼。 “青山人家……二十分钟，不十分钟！” 程奎撂下蒋有龙的电话，就拨通了青山市商务局局长彭春来的电话。 “程市长，有什么指示？” 彭春来正在家跟老婆孩子吃饭。 商务局应酬多，彭春来几乎天天晚上在外边吃。 今天算是难得的陪一次老婆孩子。 “你们商务局那个刘悦是怎么回事？竟然纠集黑恶势力威胁殴打外地客商，还有没有王法了？” 程奎咆哮着说道。 “刘悦纠集黑恶势力？” 彭春来脑海里直接蹦出来两个字“扯淡”。 刘悦是她手底下的兵，什么情况她最清楚。 别看刘悦平常打扮得花枝招展，其实原则性非常强，绝对不会招惹不三不四的人。 但程奎是副市长，他的顶头上司，他没办法反驳。 “程市长，你说的外地客商具体是哪一位？” 彭春来问细节。 “环宇集团董事长，蒋有龙。” 程奎说道。 “蒋有龙……” 彭春来瞬间想起蒋有龙昨天看刘悦的眼神，那真是往肉里钉啊！ 如果刘悦真找人把蒋有龙打了，大概率也是蒋有龙有错在先。 但程奎根本不给彭春来说这些的机会，他命令彭春来，“你马上联系公安口的同志，到青山人家饭店，务必将黑恶势力一网打尽，还蒋董一个公道。” 第一卷 第35章 逮捕，拘留以及采取强制措施 “是！” 彭春来只得无奈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出门的同时，他拨通了青山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的电话。 彭春来和闫胜利是高中同学，又同在体制内，关系很好。 将基本情况跟闫胜利一说，闫胜利也有些头疼。 在当前的大环境下，外地客商被小混混欺负的事，已经越来越少，更何况是蒋有龙这种副市长亲自邀请来的外地客商，谁敢欺负？ 说不定就是蒋有龙垂涎刘悦的美色，动用了一些非常手段，才使得刘悦不得不奋起反抗。 但程副市长下了死命令，他们除了配合，别无他法。 “我先让附近巡逻的同志过去控制局面。” “具体怎么解决，等你到了再说。” 闫胜利给出回复。 青山人家饭店。 给程副市长打完电话后，得到程副市长的承诺后，蒋有龙底气更足了。 “小子，你死定了！” 蒋有龙冷眼看着宋思铭说道。 “对，你死定了！” 之前，被宋思铭踹倒的那几个虾兵蟹将，此时此刻也终于站起来，挤在蒋有龙身后，为蒋有龙摇旗呐喊。 但也只有摇旗呐喊。 宋思铭那一脚，给他们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让他们不敢再往前冲。 等了大概有六七分钟，附近的巡警先到了。 “警察同志，这小子蓄意伤人，赶紧把他抓进来判刑！” 蒋有龙立刻指挥起巡警。 “您先不要着急，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还要调查。” 领头的中队长态度很好，但就是不办事。 原因也很简单，来之前，上面已经交代了，他们是配合商务局解决问题。 具体怎么解决，以商务局的意见为主。 没能指挥动巡警，蒋有龙很生气，直接指责起来，“你们就是这么保护老百姓的吗？看看我脸上的伤，再看看他们身后的脚印，还需要怎么调查？” “队长，要不先把人拷了？” 一名辅警小声建议中队长。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算是证据确凿，他们什么也不做的话，干在这等着，确实有点儿说不过去。 “那就先把人拷了。” 现在是下班时间，商务局的领导什么时候到还不好说，中队长想了想，对身旁的两名辅警点点头。 两名辅警立刻拿出手铐，一左一右走向宋思铭。 “这下老实了吧？” “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警察同志，不要光用手铐，脚镣也给用上。” 蒋有龙顿时来劲了。 他那个几个小弟，也都跟着吵吵起来。 “一群法盲！” 宋思铭嗤之以鼻。 脚镣那是看守所针对重刑犯所采取的措施，巡警怎么可能有？ “死到临头，还那么嚣张！” “这种人就应该多判他几年。” “直接枪毙最好。” 蒋有龙和几个小弟，继续说着法盲的话。 与此同时，两名辅警已走到宋思铭跟前。 宋思铭却并没有伸手。 “你想拒捕吗？” 一名辅警皱着眉问道。 “拒捕是指以暴力方式或其他手段逃避警方逮捕，请问，你现在是要逮捕我吗？”宋思铭冷笑一声。 那名中队长立刻意识到，遇到懂行的人了。 在法律层面，逮捕，拘留，以及采取强制措施，是截然不同的概念，他们现在顶多算是对宋思铭采取强制措施，因此，拒捕一词用得极为不妥，容易引起争议。 “我们只是对你采取强制措施，请你配合。” 中队人马上拦下那两名想说话的辅警，亲自进行解释。 “采取强制措施？” “就因为他的脸肿了，他们几个背后有脚印，就要对我采取强制措施，你要怎么证明人是我打的？” 宋思铭反唇相讥。 “这……” 中队长一时哑口无言。 上面告诉他，有一方是市政府请来的外地客商，要小心应对，他本能地就偏向那边了，以至于忽略了执法的严谨。 “耍无赖是吧？” “这里的所有人，都看到动手打人了，都能证明，你还想不承认？” 蒋有龙发声道。 中队长立刻找到几个围观的服务员问话，服务员自然是实话实说，确认蒋有龙脸上的伤和另外几个人背后的伤，都是宋思铭所为。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上手铐！” 中队长一挥手，两个辅警再次行动。 这次，宋思铭没有反抗，任由手铐戴在手腕上。 “你现在怎么戴上的，一会还要怎么解开。” 宋思铭面色泰然地说道。 “真是死鸭子嘴硬。” “警察同志，赶紧把他带走，该判刑判刑，该枪毙枪毙。” 蒋有龙恨恨地说道。 正说着，青山市商务局局长彭春来到了，除了彭春来，还有招商办主任王文海。 “蒋董，不好意思。” “实在是不好意思。” 彭春来还没说什么，王文海便先给蒋有龙道起歉。 “有些事，不是不好意思就能解决的。” 蒋有龙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看到我的脸了吗？都是拜你们招商办的刘悦所赐，我就是请她喝几杯酒，她不想喝可以不喝，转回头，就找小混混来殴打我，这是几个意思？” “刘悦真是太不像话了！” “蒋董，你放心，我一定严厉地处分她。” “对了，刘悦人呢？” 王文海撸胳膊挽袖子地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蒋有龙是他亲爹。 “刘悦被他们灌醉了，现在正在包厢睡觉。” 宋思铭搭茬道。 “你是什么人？” 王文海皱了皱眉，转向宋思铭。 商务局是市政府下属单位，与市委没有多少业务往来，级别不高的王文海，都没有机会去市委，自然是没见过宋思铭的。 “他就是刘悦找来的小混混。” “我的脸就是被他打的。” 蒋有龙向王文海介绍。 “真是没有王法了。”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暴力伤人。” “公安的同志，马上把他带回去调查，尽快认定他的犯罪事实，从严从重处罚！”王文海当即对那名巡警中队长说道。 “没问题！” 中队长等的就是商务局的意见，现在意见有了，他转头就吩咐两名辅警，就要把宋思铭架出去。 “等一下。” 但就在这时，商务局局长彭春来开口了。 因为，他认出了宋思铭。 第一卷 第36章 叶如云第一个不干 “您是市委办的宋思铭宋科长吧？” 彭春来走上前。 离着老远，他就伸出了双手，准备和宋思铭握手，但发现宋思铭手腕上的手铐，又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 “彭局长真是好记性，咱俩就见过一次，你能认出我，真是难得。” 宋思铭淡淡笑道。 “宋科长的记性才是真的好，连咱俩见过几次，都记得清清楚楚。” 彭春来反拍了宋思铭一记马屁。 论级别，宋思铭副科，他正处，中间差了好几级，但官场的事，有时候，不能单纯以级别论断。 就比如宋思铭，你如果真把他当成了一个副科长，那你会死得很惨。 “宋思铭？” “他是宋思铭？” 被彭春来挤到后面去的招商办主任王文海，脸色瞬间变了好几变。 他虽然没见过宋思铭，但却听过宋思铭的光辉事迹，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市委书记进去了，他却屁事没有。 而且，最近，宋思铭又干了两件大事，都跟市政府有关。 其一，市长秘书廖国锋被宋思铭搞得去了下县，其二，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的侄子何欢，刚调去市委办第一天，就被宋思铭实名举报嫖娼，最终落了一个降级，撤职的下场。 刚刚他对宋思铭恶语相向，会不会成为其三？ 想到这里，王文海汗都冒出来的。 而作为王文海顶头上司的彭春来，此时，同样在冒汗。 宋思铭那两个辉煌战绩，他也是一清二楚。 就宋思铭对付的那两人，一个市长秘书廖国锋，一个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的侄子何欢，哪一个的关系不比他硬，可照样被宋思铭收拾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宋思铭是有硬实力的，绝对不能招惹。 “宋科长，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彭春来就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蒋有龙不干了。 从彭春来与宋思铭的对话中，他能听出彭春来和宋思铭是认识的，而且彭春来明显要偏向宋思铭。 “彭局长，我的脸都这样了，能有什么误会？” “程市长可是跟我说了，一定会把这件事解决到让我满意为止。” 蒋有龙阴沉着脸提醒彭春来。 “这……” 彭春来顿时犯了难。 一边是他不想惹的宋思铭，一边是顶头上司的命令，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也觉得没有误会。” 宋思铭淡淡说道：“这位蒋董利用自己的身份灌醉刘悦，图谋不轨，而我见义勇为，成功阻止了他的犯罪行为。” “你一派胡言！” “老子身价百亿，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怎么就对那个刘悦图谋不轨了？” 蒋有龙立刻出声反驳。 “走廊里有监控，看看监控就都知道了。” 宋思铭淡定地说道。 “调监控。” 知道和稀泥是和不下去了，彭春来咬咬牙，决定以事实说话。 公安方面完全配合商务局，彭春来一声令下，巡警中队长立刻把店长找来，调取饭店的监控视频。 店长告诉他，不但走廊有监控，包厢里也有监控。 很快，相关的视频，就全部调取出来。 包厢里，蒋有龙和几个狗腿子，轮番灌刘悦酒，蒋有龙还趁机动手动脚，走廊里，蒋有龙和几个狗腿子，围堵刘悦和前来救援的叶如云，直到宋思铭挺身而出。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 虽然早就预料到事情的真相，但看完监控视频之后，彭春来还是一阵气血上涌，只能说蒋有龙挨这一巴掌活该。 蒋有龙也有些傻眼。 但他有程副市长这块免死金牌。 “无论如何，殴打他人都是不对的，就算不判他的刑，也得拘留罚款。”蒋有龙对彭春来说道。 “你个傻子看看清楚，是你先打得我，我被迫自卫。” 宋思铭冷哼着回应蒋有龙的强词夺理。 “公安的同志怎么判断？” 彭春来开始往巡警那甩锅。 巡警中队长就算再没有政治敏感性，此时此刻也意识到，这是神仙打架，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从视频来看，宋科长两次出手，都是合理合规。” 中队长咬咬牙，做出了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次站队。 “那他呢？能够上强奸未遂吗？” 宋思铭指着蒋有龙问中队长。 “强奸未遂肯定算不上，但扰乱公共秩序没有问题，可以处以拘留。”中队长回答道。 “要拘留我？” 蒋有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知道我是谁吗？”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中队长义正辞严地说道。 说完，拿出钥匙，打开宋思铭的手铐，转头又把这副手铐，铐到了蒋有龙的手上，全程没有停顿，堪称无缝连接。 “彭局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蒋有龙望向彭春来。 “蒋董，公安局办案，我们商务局无权干涉。这样，我一会帮你联系程副市长，让程副市长从中协调一下。” 好不容易把锅甩出去，彭春来才不会再捡起来，一句话就把自己推了一个一干二净。 就这样，巡警直接把蒋有龙和他那几个狗腿子带走。 “宋科长，程副市长或许会联系你。” 彭春来提醒宋思铭道。 “没问题，我二十四小时开机。” 宋思铭根本不惧。 这次，他救的可是叶如云，叶如云是什么人？ 程副市长真敢为难自己，叶如云第一个不干。 第一卷 第37章 非常快乐 说到叶如云，宋思铭方才想起叶如云把刘悦带进包厢后，就没再出来。 他进到包厢，发现叶如云正守着呼呼大睡的刘悦。 旁边的地上一片狼藉，很明显，刘悦已经吐过很多次了。 “外面的事解决了吗？” 见宋思铭进来，叶如云站起身问道。 宋思铭回答道：“暂时解决了，警察把那个蒋董带走了。不过……” “不过什么？” 叶如云皱眉道。 “不过拘留所大概率是拘不住他的。”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为什么？” 叶如云一脸怀疑。 “听商务局局长彭春来的意思，蒋董是程副市长请来的贵客，程副市长不可能让他在拘留所过夜。” 宋思铭实话实说道。 “程奎？” 叶如云竟一下叫出了程副市长的名字。 这让宋思铭颇为意外，程奎是在曾学岭落马的前几天才调到青山的，连他都不太熟悉。 “你认识他？” 宋思铭问道。 “认识。” 叶如云阴沉着脸说道。 宋思铭转念一想，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程奎是从省里下来的，叶如云也是从省里下来的，两个人肯定是在省里的时候就有过交集。 “如果程奎找你的事，你直接跟我说。” 叶如云对宋思铭说道。 “好。” 宋思铭没有逞强。 对于程奎了解太多，程奎是什么脾气，什么秉性，又有什么手段，一概不知，还是让更了解程奎的叶如云处理更为妥当。 “要不要把刘悦送医院，她刚才吐得很厉害。” 随后，叶如云看向刘悦，有些担忧地问宋思铭。 “应该用不着，她酒量还是不错的，可能就是后面那几杯喝得太急了。”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我给她按一下，就没事了。” “按一下？” 叶如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你也可以理解为不用针的针灸，主要针对几个关键的穴位，能起到加速分解酒精的作用。我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一位长辈，精通此道，我跟他学了很长一段时间。” 说着，宋思铭便开始了行动。 原本，刘悦半躺在包厢里的沙发上，宋思铭先把刘悦的身体放平。 下一刻，宋思铭的手按上了刘悦的小腹，刘悦是微胖身材，小肚子肉肉的，这种体型还真不好找穴位，好在，宋思铭学的很扎实。 微微用力，睡梦中的刘悦不禁轻哼了一声。 而后，宋思铭的手，有节奏地按压起来。 这是宋思铭第一次给女人按压解救，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当初在乡镇时，村里很多酒鬼，他这套按压手法，在男人身上测试过很多次，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轻松完成。 大概十几分钟后，宋思铭停了下来。 刘悦成功睁开了眼睛，看来酒已经全醒了。 看了看宋思铭，又看了看叶如云，她说了一句，“我先去趟厕所。”而后便冲出了包厢。 “我去看看她。” 生怕再发生意外，叶如云追了出去。 厕所里，刘悦深吸了好几口气，心情才渐渐平复。 “还没好吗？” 外边等着半天，也不见刘悦出来，叶如云隔着门问道。 很快，门打开，刘悦从里面探出头来，向叶如云求助：“亲爱的，你能帮我找一条裤子来吗？” “裤子？你怎么了？” 叶如云没反应过来。 “我刚才吐到裤子上了。” 刘悦不好意思地说道。 “吐到裤子上了？” 叶如云并没有嘲笑刘悦，而是说道：“你就是喝得太多了。下次千万不要逞强。” “好，我一定不再逞强了。” 刘悦回应道。 青山人家饭店旁边，就有一个服装店，不过，这家服装店只卖裙子，叶如云干脆给刘悦买了一件薄薄的碎花连衣裙。 等叶如云回到厕所，刘悦看着碎花连衣裙，有些不符合自己的风格，不禁问叶如云，“没有裤子吗？” “没有。” 叶如云摇摇头。 “那就这样吧！” 这种时候，也没必要要求那么齐全了，刘悦把脏掉的裤子脱掉，扔进了垃圾桶，而后把连衣裙套上。 当两个女人回到包厢，宋思铭一眼就看出刘悦换了衣服。 “不是上厕所吗？” “上完厕所，你俩又去逛了个街？”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哪有女人逛街，半个小时就能逛完的？” 叶如云说道。 “那她为什么换了一套衣服？” 宋思铭说出疑点。 “还不是因为你。” 刘悦脱口而出。 “因为我？” “我干什么了？” 宋思铭一头雾水。 “要不因为你，刘悦也不会喝那么多，不喝那么多，也吐不到裤子上。” 叶如云对宋思铭说道。 宋思铭倍感委屈，明明是刘悦拉着他喝酒。 当然，他也明白，这是叶如云为了照顾刘悦的情绪，也就没再计较。 “时间也不早了，大家还是先回家休息吧！” 刘悦已经完全清醒，叶如云随后转移话题。 宋思铭和刘悦表示同意。 三个人里面只有叶如云没喝酒，司机的重任不可避免地落到了叶如云身上，市委宿舍离着青山人家比较近，叶如云先把宋思铭送回去，然后再送刘悦。 到了刘悦住的小区外边，坐在副驾驶的刘悦刚想开门下车，就被叶如云一把拽住。 “我看你状态不对呢？不会还没醒酒吧？” 叶如云总感觉刘悦怪怪的。 “早就醒酒了。” “宋思铭的按压醒酒法还是很管用的，而且……” 刘悦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叶如云追问道。 “不说了。” 刘悦摆摆手，就要下车。 “不行，必须说明白。” 叶如云的好奇心已经被勾起来了，拉住刘悦的衣服，不让刘悦走。 “好吧，我告诉你，你可不能笑话我。” 刘悦妥协了，压低声音对叶如云说道：“我感觉非常快乐。” “非常快乐？” “怎么个快乐法？” 叶如云都不知道刘悦说的是哪个方向。 “你理解不了的，你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 刘悦叹了口气，有些可怜地看着叶如云说道。 第一卷 第38章 你也试试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叶如云终于反应过来。 “可是，宋思铭说是按压加速酒精分解。” 叶如云喃喃自语。 “确实加速酒精分解了，你没看我现在很清醒吗？宋思铭要是不给我按压解酒，我估计能一觉睡到明天下午。” 对于按压的解酒功效，刘悦还是非常认可的。 “那就额外的副作用，就像吃药，也有一定副作用的。” 叶如云分析道。 宋思铭跟她说了，所谓的按压解酒，就是一种不用针的针灸疗法，有些副作用也是正常的。 “我觉得这种副作用挺好，你也可以试试。” 刘悦撺掇叶如云。 “我试试，怎么试？” 叶如云问道。 此刻，刘悦又成了她的军师。 “这还不简单。” “再请宋思铭吃饭，你也喝酒，喝到醉，他自然而然就会给你按压解酒了。”刘悦给叶如云出主意。 “我再考虑一下吧！” 叶如云有些矜持地说道。 “那你好好考虑。” 说完，刘悦便下了车。 青山市拘留所。 蒋有龙的拘留手续还没有走完，青山市副市长，公安局长苏立群便打来了电话。 苏立群命令，立刻释放蒋有龙。 等蒋有龙从拘留所出来，副市长程奎已经在外边等候。 程奎本来在省城开会，但听到商务局局长彭春来的汇报后，连夜回到了青山，并在途中联系了青山市副市长，公安局长苏立群，向苏立群阐述了蒋有龙的重要性，权衡之后，苏立群决定网开一面，释放蒋有龙。 毕竟，蒋有龙只是有可能违法犯罪，最终却没能付诸实践，具体是拘留罚款还是警告，尺度完全由公安部门掌握。 “程市长，你可得给我做主啊！你们青山从上到下，也太欺负人了。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却要把我拘留，行凶者反而逍遥法外。” 见到程奎，蒋有龙指着自己还没消肿的脸，咬牙切齿地说道。 “蒋董，我很想给你做主，但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水分太大了，让我非常被动。” 这一次，程奎没有一味给蒋有龙说好话。 商务局局长彭春来，已经跟他详述了事情的经过，更是强调蒋有龙对刘悦图谋不轨的全过程，都被监控拍了个清清楚楚。 不然，公安部门也不会不看商务局的面子，直接把蒋有龙抓起来。 “难道我这一巴掌白挨了？” 蒋有龙忿忿不平道。 “白挨肯定不会白挨，但你也要明白，意图强奸国家工作人员，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刘悦铁了心的追究，你可能还会被抓进去，而且是以强奸未遂的罪名抓进去，到那时，就不是拘留所了，而是看守所！” 程奎的声音逐渐加大，说到最后，蒋有龙打了个机灵，彻底清醒过来。 这一刻，他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他好好配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件事就过去了，但不配合，随时随地可能被人翻旧账。 “程市长，明天，我就和青山市政府签订投资合同，先前承诺的酒店和商业综合体，一个不少。” 蒋有龙也是聪明人，马上向程奎服软。 “这就对了。” 程奎喜笑颜开。 第二天，环宇集团进驻青山，大手笔投资五十亿的消息，登上青山日报的头条，程奎喜提成为青山市副市长后的第一笔政绩。 客观来讲，他得感谢宋思铭。 如果不是宋思铭那一巴掌，蒋有龙的投资就算能落地，也得半年以后了。 但是，客观是客观，主观是主观。 主观上，程奎记住了宋思铭的名字。 一个过气的副科级的前市委书记秘书，竟然敢跟他这个副市长对着干，险些浇灭他上任后的第一把火。 有机会的话，他肯定会找宋思铭算这笔账。 另一边。 宋思铭也看到了环宇集团与青山市政府签约的新闻，更看到了配图中，程奎与蒋有龙亲切握手的画面。 和他预料到的一样，程奎第一时间把蒋有龙捞了出来。 但他没预料到的是，在这种情况下，程奎还能让蒋有龙把钱投到青山，只能说，程奎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要恐怖。 未来一定要小心提防。 而就在宋思铭研究程奎研究得正起劲时，消失了好几天的何欢，出现在了市委办秘书一科。 被降级撤职，变成了三级主任科员的何欢，消停了很多，跟宋思铭报道后，主动在大办公室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看来，何欢是彻底服气了。” “我还以为他得申请调离秘书一科呢！” 大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偷偷议论着。 宋思铭也观察了一天，发现何欢还真是转性了，没再做出格的事。 临下班时，何欢向宋思铭请示，“宋科长，这段时间，我给秘书一科给您，带来了许多麻烦，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想请您和其他同事放松一下。” “怎么个放松法？” 宋思铭问道。 “城西新开了一家温泉，我请大家泡温泉吧！” 何欢诚恳地说道。 “可以。” 毕竟不单请自己，算是整个科室的联谊，有助增加集体荣誉感，宋思铭没多想，就同意了何欢的请求。 下班之后，秘书一科的十几个人，分乘三辆汽车，奔赴城西的御龙温泉。 御龙温泉。 周大强将小雨叫到跟前，“我之前教你的，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小雨正是那个被何欢见过的女大学生。 “只要你把这件事办成了，你母亲的手术费，我全包了。”周大强慷慨地说道。 第一卷 第39章 洛小雨 周大强这些年一直做的都是服务业，ktv，会所，温泉之类的，但这些产业终究是小打小闹，挣不了大钱。 想挣大钱，必须跳出自己的舒适圈。 一番考察后，他相中了某个公租房项目，只要能把这个公租房项目拿下来，保守也能赚上几千万。 相比之下，小雨母亲几十万的手术费，不过是九牛一毛。 随后，周大强给何欢发了一个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一切安排妥当。” 半个小时后。 三辆私家车，开进了御龙温泉的停车场。 “欢迎各位领导莅临指导！” 早已等候在停车场的周大强，主动帮忙开车门。 “这是御龙温泉的老板，周大强，我远房的一个表哥。” 何欢向大家介绍，顺便给周大强安排了一个新身份，免得宋思铭怀疑。 “周总，生意兴隆。” “生意兴隆。” 秘书一科的科员们，和周大强打着招呼。 何欢就算降成了三级主任科员，也还是常务副市长的侄子，给周大强面子，就等于给何欢面子。 “这位应该就是宋科长了。” “何欢跟我说了，今天一定要照顾好您。” 接着，周大强在何欢的示意下，和宋思铭套起近乎。 “周总太客气了。” “你就把我们当成普通的消费者就行。” 宋思铭回应道。 “那怎么行？” 周大强煞有介事地说道：“您可是何欢的领导，进了咱们御龙温暖，肯定要享受最高等级vip的待遇。” “表哥，咱们要不先进去？” 这时，何欢插话道。 “你瞧我，光顾着高兴了。” “宋科长，里面请。” “各位领导里边请。” 不愧是做服务业出身的，周大强场面上的话，说得那叫一个漂亮。 当然，之后的安排也是井井有条。 有专门的服务员，将秘书一科的人，分别带到男女更衣室换衣服，换完衣服后，又在温泉区聚齐。 温暖区很大，各种各样的温泉，没有一百个也差不多。 等秘书一科这些人逐渐分散开，周大强靠近宋思铭，说道：“宋科长，我们这里还有一些特色药浴，您要不要试一试？” “药浴？” 宋思铭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药浴，我们聘请了中医药大学的教授做我们的技术顾问，精选各种药材，专门调制了可以补气养血的药浴，您平常工作忙，适合泡一泡。” 周大强向宋思铭强力推荐。 “那就泡一泡。” 来都来了，该体验的项目肯定要体验一下。 在周大强的引领下，宋思铭来到了药浴区。 药浴区空空荡荡，一个人没有。 “我们现在还在试营业期间，药浴区并没有对外开放。您帮我们体验体验，提提意见。” 周大强解释道。 “行，那我就当一回试泡员。” 宋思铭呵呵笑道。 “您慢慢泡，我去招呼一下其他领导。” 安排完宋思铭，周大强便撤了。 宋思铭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不知道是不是水里掺了药物的原因，刚坐了一会，他的身体便燥热起来。 “这药浴的功效也太明显了吧？” 起初，宋思铭并没有在意，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而就在下一刻，一双纤纤细手，从后面搭上了宋思铭的肩膀。 “谁？” 宋思铭当即回头。 然后，就看了一个穿着清凉的漂亮女人。 “学长？” “小雨？” 两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洛小雨，江北大学大四的学生。 而宋思铭也是毕业于江北大学。 宋思铭刚刚参加工作时，在一个名为王寨乡的偏远乡镇，而王寨乡正是洛小雨的家乡。 洛小雨的父亲，在洛小雨十岁的时候，外出打工时，因安全事故身亡，自那以后，洛小雨便与母亲相依为命。 但母亲的身体也不好，常年吃药，洛小雨虽然考上了大学，但根本没钱交学费。 当时负责扶贫工作的宋思铭，得知此事后，不但帮洛小雨申请了助学金，还组织了一次募捐，一共募捐到四千块钱，其中有两千是宋思铭自掏腰包。 也正是靠着这笔钱，洛小雨走出山沟，上了大学，成为全村第一个大学生。 洛小雨上大学后，宋思铭还时常去探望洛小雨的母亲，逢年过节，给洛小雨的母亲送去米面油等生活必需品，算是解决了洛小雨的后顾之忧。 不过，后来，宋思铭调到了市委办，扶贫的事由其他人接手，双方的联系便断了，而这一断就是三年。 没想到，三年之后，他们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两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尴尬。 最后，还是洛小雨先反应过来。 “学长，你先走，我稍后再跟你解释。” 洛小雨说道。 “好。” 宋思铭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温泉是何欢提议来过来的，洛小雨很可能也是何欢安排的，目的就是利用药浴里的药物，让他失去理智。 但何欢明显低估了宋思铭的意志力，而且，也没预料到，宋思铭和洛小雨认识，还是洛小雨的学长加恩人，洛小雨断然不会陷害宋思铭。 宋思铭当即离开了药浴区。 宋思铭离开后没多久，周大强就来到了药浴区，此时，洛小雨也已经换好了衣服，手里还拿着一个微型摄像机。 “拍到了吗？” 周大强问道。 “拍到了。” 洛小雨回答道。 说着，洛小雨把微型摄像机的内存卡抽出来，递到了周大强手里。 第一卷 第40章 给你按压十次都行 “干得好！” 周大强接过内存卡，喜出望外地说道：“一会儿我就把三十万的手术费打到你的卡上。” “谢谢周总，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洛小雨说完，转身离开。 御龙温泉外。 宋思铭等了一会儿，便等到了洛小雨。 “先上车。” 宋思铭让洛小雨上了自己的车，将车开到僻静处停下。 “学长，我差点儿害了你。” 洛小雨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宋思铭可是他的恩人，如果害了宋思铭，她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猜出了一个大概，但宋思铭还想听洛小雨亲口证实。 洛小雨徐徐讲述道：“我母亲需要换肾，手术费要三十万，没办法，我就去周大强开的会所里陪酒，前两天，他找到我，说只要我陪好一个男人，并拍下视频，之后指认那个男人嫖娼，就给我三十万，我母亲的手术，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我只能昧着良心答应了他，我觉得嫖娼也不是太大的事，顶多就是拘留几天，对他也没什么影响，可我没想到，那个男人会是学长你……” 等洛小雨讲完，宋思铭的脸，已经变得无比阴沉。 尽管，洛小雨全程都没有何欢的名字，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必然是何欢。 周大强这个所谓的何欢表哥，大概率也是假冒的。 “周大强是不是还给我下药了？” 宋思铭随后又问道。 “是。” 洛小雨回答道：“他说会在你喝的东西里下药，那个药药性猛烈，只要我稍加引诱，你就会上钩。” “这就能解释通了。” 宋思铭喃喃自语。 所谓药浴，不过是为了周大强让他放松警惕，而刻意营造出来的，如果没有药浴这个幌子，他肯定早就察觉到自己喝的东西有问题了。 由此可见，周大强这个人心思既细密又歹毒。 “你把拍的视频给周大强了？” 宋思铭接着问道。 “怎么可能？” 洛小雨连忙否认，“我已经把那张存储卡毁了，换了一张空白存储卡给了周大强，不这样的话，我根本出不来。” 宋思铭是她的大恩人，也是她一直仰慕的对象，她不可能害宋思铭。 “谢谢你。” 宋思铭只能感慨好人有好报，如果不是早年间对洛小雨的帮助，他今天真要阴沟里翻船，折到周大强和何欢的手里了。 “不，应该是我谢谢你。” “如果不是学长，我根本走不出山沟，上不了大学，你的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完。” 洛小雨由衷地说道。 这段时间，她为了给母亲筹集手术费，一直在会所里陪酒，但陪酒归陪酒，她始终坚守底线，没有出过台。 要不是医院那边发来消息，说手术不能再拖了，再拖母亲会有生命危险，她绝不会答应周大强。 就在这时，洛小雨收到了一条转账短信。 周大强往她的银行卡里，转了三十万。 “周大强竟然没看内存卡里的内容，就把钱转过来了。” 洛小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纸包不住火，很快，存储卡里没有视频的事就会曝光，到那时，周大强不但会要回这三十万，恐怕还会找她的麻烦。 要知道，开会所的可没什么好人。 “这三十万你先不要动，你母亲做手术的事，我给你想办法，总之，肯定不会让她因为钱的问题，做不了手术。” 宋思铭想了想，马上对洛小雨说道。 “真的吗？” 洛小雨大喜过望。 “当然是真的。” “你们是建档贫困户，完全可以申请大额医疗补助，剩余的部分，我会联系江北大学同学会，帮你募捐，肯定能让你渡过难关。” “另外，我也会让周大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宋思铭冷哼着说道。 他的做人信条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现在，周大强充当何欢的马前卒，宋思铭自然不会让周大强好过，更何况，周大强这种人本身就不可能干净。 收拾周大强等于为民除害。 当然，还有罪魁祸首何欢。 叶如云已经查了何欢在团市委的账目，但账目宋思铭还没来得及看。 如今，也可以看看了。 先把洛小雨送回家，并和洛小雨互留电话后，宋思铭拨通了叶如云的电话，“姐，我能跟你借点东西吗？” “什么东西？” 叶如云的心怦怦直跳。 自从刘悦给她讲了按压解酒的副作用后，叶如云就在考虑着要不要让宋思铭也给自己按压一下。 “何欢任职团市委宣传部部长期间的账目。” 宋思铭说道。 “没问题。” “账目我已经梳理清楚了，何欢的胆子还真不小，几乎每一笔经他手的钱，都有问题，这种人必须让去监狱呆着！” 叶如云顿了顿，说道：“不过，我借给你账目，我还我什么？” “咱们这种关系，还用得着还吗？” 宋思铭开玩笑道。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 叶如云呵呵笑道。 “那姐，你想要什么？” 宋思铭问道。 “我想你帮我按压一下。” 叶如云直抒胸臆。 “按压？” “你喝醉了？” 宋思铭怀疑道。 “现在还没有。” “但需要的时候，我会喝醉的。” 叶如云说道。 “没问题，给你按十次都行。” 宋思铭哈哈笑道。 “那你说话可要算数。” 叶如云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去整理何欢的罪证。 另一边，何欢装模作样地和秘书一科的人一起离开了御龙温泉，而后又折返回来。 第一卷 第41章 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周大强正站在门口等何欢。 “怎么样？” 何欢迫不及待地问道。 “成了！” 周大强晃了晃手里的内存卡，得意地说道。 “宋思铭啊宋思铭，我还以为你有多聪明，没想到你也会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何欢哈哈大笑。 这回他也得让宋思铭尝尝降级撤职的滋味。 “主要还是我找的人能力比较强，而且为了以防万一，我还在宋思铭喝的水里面加了点儿料。” 周大强不忘凸显自己的作用。 “双保险，周总考虑得确实周到。” 何欢对周大强竖起大拇指，同时感慨道：“就是小雨可惜了，便宜了宋思铭那个王八蛋。” “有失才有得嘛！” 周大强嘿嘿笑道：“你要是喜欢小雨，我打个电话，让她现在回来。” 女人有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他完全可以再给小雨一笔钱，让小雨把何欢伺候好。 “还是算了吧！” 何欢警觉地摇摇头。 小雨能偷拍宋思铭，就能偷拍他，他可不想在同样的地方摔倒两次。 “视频给我。” 旋即，何欢向周大强伸出手。 “何市长那边？” 周大强提醒何欢。 “放心，一会儿我就给我叔叔打电话，保证你能接到那个公租房项目。” 何欢说得非常轻松。 黄铁军马上就会成为市委书记，工作重心已经开始向市委转移，现在的市政府，基本上是他叔叔说了算。 随便签个字，公租房项目就是周大强的了。 “好，好。” 周大强不再言他，果断将内存卡递到何欢手上。 拿到内存卡的何欢，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找到读卡器，安装内存卡，而后将读卡器插到笔记本电脑上。 然而，将内存卡点开后，里面却是空白一片，毛都没有。 “什么情况？” 都准备查纪委邮箱的何欢，一下就懵了。 怀疑文件是不是隐藏了，他又打开了隐藏模式，结果，还是毛都没有。 “周大强，你搞什么飞机？” 拨通周大强的电话，何欢压着怒气问道。 “出什么事了？” 周大强正做着大赚几千万的美梦，不禁怀疑地问道。 “出什么事了？你给我的内存卡里什么都没有！” 何欢吼道。 “什么都没有？”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周大强矢口否认。 “你不信就过来看！” 何欢说道。 “我不用过去。” “给你之前我就认真检查过了。” “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周大强倒打一耙。 “我赖你奶奶个爪！” 何欢气得爆了粗口，“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拍到没有？” “当然拍到了，而且绝对高清。” 周大强言之凿凿。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何欢百思不得其解。 “有没有可能是内存卡质量有问题，坏了？” 周大强想出了一个听起来非常合理的理由。 “你那边有备份吗？” 何欢深吸一口气，问道。 “没有。” 周大强回答道。 “运气这么差吗？” 何欢郁闷得直想吐血。 好不容易才抓到了宋思铭的把柄，结果却因为内存卡损坏，让一切付之东流，这特么也太冤了。 “要不把宋思铭请到温泉，再拍一次？” 周大强试探着说道。 “你以为拍电影吗？还再拍一次！” 何欢没好气地回应道。 他们离开温泉的时候，宋思铭已经不见踪影，以何欢对宋思铭的了解，宋思铭肯定是察觉到了一些东西，才提前跑路。 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是打草惊蛇，再要故技重施，难度会是第一次的百倍，千倍。 “那怎么办？” 周大强问何欢。 “你问我怎么办，我还问你怎么办呢！” 何欢直接挂了电话。 另一头的周大强，将手机扔到桌上，一时陷入了沉思。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检查那张内存卡，所谓内存卡损坏，完全是他为了撇清责任，而故意编造出来的。 如今，将整件事，从头到尾捋一遍，问题更可能出在洛小雨身上。 想到这里，周大强找出洛小雨的电话，拨了过去，但电话里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过了一会儿再拨，还是这个提示音。 又过了半个小时，拨打洛小雨的电话，依旧如此。 “竟然把我拉黑了！” 周大强再要想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没想到他玩了一辈子鹰，最后，竟然被鹰啄了眼睛。 洛小雨什么活儿都没干，却白嫖了三十万。 这是赤裸裸的诈骗！ 周大强有心将真相告诉何欢，但犹豫了半天，还是放弃了。 洛小雨终究是他找的，洛小雨出问题，也等于他出问题，何欢一旦得知真相，对他更没有好处。 还不如让何欢坚定地认为是天灾，而不是人祸。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放过洛小雨。 他可是给洛小雨转过去整整三十万，想他在身上吃这么大份的白食，门都没有！ “你们俩去市人民医院泌尿外科盯着，什么时候洛小雨露面了，什么时候通知我。”周大强叫来两名手下，安排任务。 常言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洛小雨拉黑他根本不叫事，因为，洛小雨急需换肾的母亲还住在医院。 只要把医院那边看住了，早晚能见到洛小雨。 第二天上班。 秘书一科一片和谐，功败垂成的何欢，继续在宋思铭面前装孙子，而宋思铭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快下班的时候，叶如云给宋思铭发来的一个压缩文件包。 解压之后，是一个表格外加上百张图片。 表格记录着何欢在团市委贪污公款的明细，总金额高达一百一十七万，而图片则是相对应的单据发票。 宋思铭想都没想，就把这个压缩包转给了市纪委副书记王振，并拨通王振的电话。 “王书记，又得辛苦你了。” 宋思铭开门见山道。 “你又想举报谁？” 王振问道。 先前，宋思铭举报何欢嫖娼时，就是这样的开场白。 “还是何欢。” 宋思铭回答道。 “你们两个的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王振不得不劝说宋思铭。 第一卷 第42章 自食其果的何欢 在如何处分何欢这个问题上，王振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毕竟，那是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的亲侄子。 要不是证据确凿。他也不敢往前冲。 而今，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平息，怎么能又起波澜？ “不是我冤冤相报，而是何欢罪孽深重。” “不进监狱不足以平民愤。” 宋思铭向王振解释，随后提醒王振，“看看你的邮箱，看完之后，就可以派人来秘书一科抓人了。” “邮箱？” 王振正坐在电脑前，他打开邮箱，收件箱里第一个就是宋思铭发来的。 点开邮件，下载附件，解压缩，何欢的罪证呈现在王振面前。 “这么多？” 王振吓了一跳。 团市委属于清水衙门，关键何欢还不是一把手，甚至连二把手，三把手都不是，只是一个小小的宣传部部长。 可就在这样，何欢在短短四五年的时间里，捞了一百多万。 这相当于只要经过何欢之手的钱，就得截留一半甚至更多。 这未免也太嚣张了。 “够双规的条件吗？” 宋思铭问王振。 “太够了。” 王振回答道。 只要有充足的证据，何欢就算天王老子的侄子，他也可以照办不误。 “那下班之前，能解决战斗吗？” 宋思铭希望王振能速战速决。 “没有任何问题。” 王振做出保证。 市纪委也在市委大院办公，与市委办的楼相距不过几十米，不到十分钟，纪委的工作人员就出现在秘书一科。 王振亲自带队。 “怎么回事？” 同样的场面，几天前，也曾出现在秘书一科。 大办公室里的人，齐刷刷地望向何欢，因为，在大家的潜意识里，秘书一科最有可能出事的就是何欢了。 何欢也吓了一跳。 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毕竟，现在的他，只是副科级的三级主任科员，连个领导职务都没有，就算要双规，要隔离审查，也没理由是市纪委的副书记亲自出马。 只可惜，这一丝侥幸很快就被打破了。 王振带着人，径直来到何欢面前，“何欢，你涉嫌职务犯罪，现对你进行双规，跟我们走吧！” “职务犯罪？” “我什么时候职务犯罪了？” “我现在都没有职务！” 何欢强装淡定地分辨道。 “有没有，我们会查清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配合。”有传言，何志仁会扶正，成为青山市长，看在何志仁的面子上，王振对何欢还算客气。 “我已经配合过一次了，你们还想我配合？” 何欢却一下子破防。 短短一周，被纪委带走两次，他以后还怎么混？ “何欢，王书记既然要你配合，就证明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这时候，一味地抗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能让你罪上加罪。” 这时，宋思铭一推门，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居高临下地告诫何欢。 何欢怔了怔，突然反应过来。 “宋思铭，这次，肯定又是你这个王八蛋搞的鬼！” 何欢破口大骂道。 他一边骂，一边张牙舞爪地冲向宋思铭，全然忘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宋思铭是如何轻而易举把他送出去的。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面对何欢，宋思铭不躲不闪，等何欢近在咫尺了，宋思铭双手一伸，握住了何欢的胳膊，猛地向上一抬。 “咔吧！” “咔吧！” 何欢的两条胳膊，直接耷拉了下来。 接着，宋思铭一脚踹在何欢的腿上，何欢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 “王书记，何欢意图暴力对抗双规，身为他的领导，我也只能以暴治暴，先将他制服，这应该不违规吧？” 宋思铭转向王振问道。 “不违规！” “一点儿都不违规！” 王振义正辞严地说道。 失去行动能力的何欢，虽然疼得龇牙咧嘴，却依旧不服，“宋思铭，你这是公报私仇，我要告你故意伤害！” “故意伤害？” 宋思铭笑了，“故意伤害至少得是轻伤，而你，连个轻微伤都验不出来。” 他下手是有分寸的，何欢的胳膊只是脱臼，并没有骨折，至于腿上那一脚，疼归疼，连个淤青都不会留下。 “带走！” 下一刻，王振大手一挥，两名纪委工作人员，一左一右架起了何欢。 何欢全部的体重，落到了两只脱臼的胳膊上，一时疼得嗷嗷直叫，叫声响彻市委办的四层小楼。 其他科室的人纷纷出来查看。 发现是何欢二进宫，大家本能地咽下一口吐沫。 虽然还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何欢第一次进宫是宋思铭举报，这一次，恐怕又是宋思铭的手笔。 也不知道是宋思铭嫌何欢降级撤职的处分太轻了，还是何欢又惹到了宋思铭，以至于宋思铭再次痛下杀手。 秘书一科那边。 何欢被带走之后，秘书一科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明明宋思铭和何欢已经握手言和了，昨天，宋思铭还接受了何欢的邀请，去了何欢预定的温泉，怎么今天形势又急转直下？ 难不成是昨天泡温泉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不被他们知道的事？ 而宋思铭接下来的话，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我这个人向来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但前提是真敬。” “表面上你好我好，背地里却捅刀子，那最后中刀的只能是他自己。” 宋思铭对秘书一科这些人发出警告。 “对，科长说得对。” “何欢完全是自食其果。” 短暂的平静后，大家纷纷表态。 人家都是杀鸡儆猴，宋思铭直接来了一个杀猴儆鸡，连何欢这种有背景的二代，都是想办就能办，还有谁敢和宋思铭作对？ “行了！” “下班吧！” 有的话点到就可以了，没必要长篇大论。 宋思铭宣布解散。 回办公室收拾了一下东西，宋思铭准备下班。 但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叶如云打来了。 “姐！” 宋思铭立刻接听。 “听说何欢已经被市纪委双规了，你的行动还挺快的。” 叶如云消息很灵通，市委大院发生的事，她已经知晓。 “我不行动快点，岂不是辜负了姐你给我提供的证据？” 宋思铭拍马屁道。 “你还记得是我提供的证据啊！” 叶如云等的就是这句话，她问道：“你之前答应我的那十次按压，什么时候履行？” 第一卷 第43章 做女人的真谛 “你想什么时候履行，就什么时候履行。” 宋思铭可不是那种得了好处就不认账的人。 在把何欢绳之以法这件事上，叶如云居功至伟，别说是区区按压十次了，就算叶如云提出那种特别过分的要求，只要不违反原则，宋思铭也不会说半个不字。 “那就今天晚上，到我家。” 叶如云马上说道。 生怕宋思铭反悔，她挂断电话后，没有五秒钟，就把自己家的地址发了过来。 叶如云并没有住在团市委宿舍。 作为一个对生活质量有极高要求的新时代女性，她选择了在外边自费租房。 租住的小区名为芳菲苑，是一个新建小区，刚刚建成两年，内部环境优越，而且离着团市委步行就五分钟，周围商场，公园也是一应俱全，生活十分便利。 比起老旧的团市委宿舍，不知要好多少。 宋思铭知道这个小区。 下班之后直接打车过去。 之所以没有开车，是因为他琢磨着大概率得喝点，再叫代驾比较麻烦。 下了出租车，一抬头，正好看到等候在小区大门口的叶如云。 宋思铭紧走两步说道：“姐，你也太给我面子了，还出来接我。” “我不来接你，你还得登记。” 芳菲苑小区门禁很严，并不能随意进出，说完，叶如云又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顺便，我还买两瓶酒。” “档次很高嘛！” 宋思铭瞄了一眼，是两瓶茅台。 “第一回喝酒，总归得喝点好的，走吧！” 叶如云转身刷卡，带宋思铭回家。 她租住的是一套两室一厅，面积不算大，但该有的都有，而且，很明显是精心打扫和整理过的。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叶如云早有预谋。 毕竟，从她给宋思铭打电话，邀请宋思铭，到现在也只过去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根本不够打扫和整理这套房子。 “怎么样？还算整洁吧？” 进屋之后，叶如云问宋思铭。 “何止整洁，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保洁公司的样板间。” 宋思铭开玩笑道。 “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我就随便打扫了一下，以表示对客人的尊重。” 叶如云说道。 “就我一个客人？刘悦不来？” 宋思铭问道。 “刘悦请了长假，去外地散心了。” “我考虑着等她回来，把她调到团市委工作。” 叶如云叹了口气说道。 “刘悦被针对了？” 宋思铭猜到了一些东西。 “是。” “他们局长倒是没什么，但是那个招商办的主任，这两天净找刘悦的茬，一个不对，就劈头盖脸地骂一顿，刘悦实在忍不了，就请假了。” 叶如云解释道。 她也是下午的时候，给刘悦打电话，才知道这一情况。 “蒋董的影响力还真是大呢！” 宋思铭冷哼道。 用屁股想，也知道招商办主任针对刘悦，是为了讨好蒋有龙。 “早晚有一天，我得把蒋有龙送进去。” 叶如云握着拳头说道。 “姐，我觉得你不应该在团委，应该去纪委，你没发现你在送人进去这方面，还是非常有天赋的吗？” 宋思铭正色对叶如云说道。 “好像是哦。” “之前，我查何欢的账目，就跟提前标注过一样，哪里有问题，一眼就能看出来。” 叶如云顿了顿，又补充道：“估计是遗传。” “遗传？” 宋思铭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威严的形象。 叶安国，江北省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刚刚调任江北省，就查办曾学岭。 再看叶如云，眉眼之间，和叶安国真的有着几分相似。 “省纪委书记的闺女？” 宋思铭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他早知道叶如云是省里的关系，但没想到关系会这么硬，从这个角度上看，叶如云三十岁副处，好像也没有那么夸张。 当然，以上还只是宋思铭的猜测。 他有心确认，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曾学岭现在还在省纪委关着，而他是曾学岭曾经的专职秘书，真确认了叶如云的身份，以后反倒不好相处了。 还是糊涂一点儿好。 “喝酒吧！” 说着说着又到了工作上，叶如云及时拉回正题。 她把买来的酒打开，又拿出两个杯子，和宋思铭一人一个。 “干喝吗？” 看着空空荡荡的桌子，宋思铭有些无语地问道。 “不能干喝吗？” 叶如云反问道。 她的真正目的是按压解酒，喝酒不过是过程，因此，也就没考虑太多。 “能是能，但我怕你喝不下去。” 宋思铭说道。 “我试试。” 叶如云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小地抿了一口，一时间辣得眼泪都出了。 没想到白酒竟是这个味道，也不知道那些喜欢喝白酒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有点困难吧？” 宋思铭被叶如云逗笑了，他站起身，“我还是给你搞几个下酒菜吧，搭配着下酒菜，就没那么难咽了。” 说完，宋思铭去了厨房，打开冰箱，系上围裙，仅仅二十多分钟，就用冰箱里仅有的几样食材，做出了六个菜。 “你不会是专业厨师吧？” 叶如云看得目瞪口呆。 “专业厨师算不上，但也是一次性给几百人做过饭的。” 宋思铭呵呵笑道。 他在福利院长大，每年都会抽时间回福利院一趟，而每次回福利院，他都会变身福利院食堂的大厨。 福利院的孩子和工作人员，都喜欢吃他做的饭。 “厉害！” 叶如云为宋思铭挑起大拇指。 有菜搭配，酒果然不再那么难喝。 宋思铭和叶如云相对而坐，谈人生，谈理想，谈过去，谈未来，不知不觉之间，就喝掉了一瓶茅台。 宋思铭当然是什么事都没有，但叶如云的眼神已然迷离，大脑也不再那么清醒。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给我按压吗？” 叶如云托着红红的脸，大着舌头说道。 “为什么？” 宋思铭顺势问道。 “因为，刘悦说，你的按压，让她非常快乐，所以，我也想试试。” 叶如云干脆来了一个坦白局。 第一卷 第44章 我也可以帮你按压 “非常快乐？” “怎么快乐？” 宋思铭一时没反应过来。 在他的认知里，自己那套按压手法，就是单纯的解酒，跟快乐有什么关系？ 叶如云则继续说道：“刘悦还说了，她那天并不真的吐在了裤子上，才换衣服，而是……” “而是什么？” 见叶如云停了下来，宋思铭怔了怔问道。 “而是舒服。” 叶如云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她又醉眼朦胧地做一个禁声的手势，告诫宋思铭，“你出去可千万不要跟别人说。这是刘悦的秘密。” “放心，我绝不会跟别人说的。” 宋思铭表面平静，内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一开始，宋思铭觉得肯定是叶如云喝多了，在这胡编乱造。 但仔细回忆了一下那天的场景，叶如云的话好像还真没什么水分。 刘悦接受按摩时的反应，确实非常不正常，后来苏醒之后，更是马上跑出去上厕所，回来时也确实从裤子换成了裙子。 他也以为是吐到裤子上了，没想到并非如此。 “王叔也没跟我说，这套按压手法，还能征服女人啊！” 宋思铭喃喃自语。 他口中的王叔是福利院的杂工，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他和宋思铭同一年进入福利院，只比宋思铭晚三天。 宋思铭打架的手段和按压解酒的手法，都是王叔教的。 “是不是觉得我那时候太小，而这个功效少儿不宜，所以就没讲？” 宋思铭是十二岁的时候，学会这种按压手法的，思来想去，也只有年龄，算是比较合理的解释。 “我已经喝醉了。” “你赶快给我也按一下吧！” “我想知道刘悦到底骗没骗我。” 下一刻，叶如云站起身，踉踉跄跄地绕过桌子，来到宋思铭面前，抓着宋思铭的手，就往自己的小肚子上按。 “得躺平才行。” 宋思铭提醒道。 “躺平。” “对，躺平。” 叶如云直接躺到了地板上。 “这是真的喝醉了。” 比起刘悦，叶如云的酒量，小得不是一星半点，连走路都成了问题，宋思铭深吸一口气，弯腰将叶如云抱了起来。 叶如云的身子很软，但又富有弹性。 不知是不是穿的内衣过于宽松，宋思铭抱着叶如云往卧室里走的过程中，能够明显感觉出叶如云的身体在一颤一颤。 好在从餐厅到卧室的路不长。 几秒钟后，宋思铭便松开手，把叶如云平放在卧室那张一米八的大床上。 床单是新换的，还留有淡淡的香气。 宋思铭先把窗帘拉上，不然，对面的楼，能看得一清二楚。 准备工作做完之后，宋思铭终于伸出了他那双神奇的，能让女人欲罢不能的手。 可还没等他行动，叶如云便一个翻身，变成了背对着宋思铭。 宋思铭只得又把叶如云翻回来。 可叶如云就是不想平躺，转瞬间，又变成了趴着。 几个回合下来，宋思铭冒汗了，叶如云也冒汗了。 “好热！” 叶如云一把扯开了自己的衣领。 “竟然是粉色的。” “上面还有卡通图案。” 宋思铭不可避免地看了过去。。 但宋思铭的头脑是清醒的，很清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宋思铭的手掠过叶如云肚脐，来到了叶如云的小腹，找准穴位之后，先是正时针，再是逆时针，接着便有有节奏的拍打震动。 为防分心，用错按压手法，宋思铭在经过一系列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移开视线，开始了传说中的盲人按摩。 叶如云的身份决定了，他不能在叶如云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任何非分之举，不然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嗯嗯嗯……” 虽然看不到，但宋思铭的听力很好。 他能通过听，感受到叶如云的反应。 一开始，叶如云只是小声呢喃，后来声音越来越大。 好在宋思铭的定力足够。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叶如云也睁开了眼睛。 她眼神不再迷离。 另一边的宋思铭却是满脸通红。 “你怎么了？” 叶如云问道。 “你说我怎么了？” 宋思铭无语道。 他可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叶如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仔细想想，所谓的按压解酒，对宋思铭确实不公平，叶如云还是相信自己的吸引力的，她这边反应越好，宋思铭肯定越煎熬。 就像是无比美味的菜肴，只让你看，让你闻，就是不让吃，谁受得了？ “你知道吗？我其实就是为了你，才来青山的。” 叶如云咬着嘴唇，表明心意。 “真的吗？” 宋思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实话，在叶如云面前，他是有些自卑的。 叶如云容貌好，身材好，家世好，级别还高，宋思铭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叶如云。 “当然是真的。” “从你那天救我，我就喜欢上你了。” “你喜欢我吗？” 叶如云鼓足勇气说道。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宋思铭直接抱住了叶如云。 叶如云身体一颤，这种感受和按压截然不同。 同时，她也感受到了宋思铭的情义。 “你如果真的难受，我也可以试着帮你按压，你教给我怎么做，我学习能力很强的，估计很快就能学会。” 叶如云趴在宋思铭的耳边，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道。 第一卷 第45章 未来老丈人的震慑力 “你帮我按摩？” 宋思铭当然清楚叶如云所说的按摩是什么意思，看着叶如云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他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 叶如云竭力配合。 两具身体瞬间纠缠到一起。 叶如云的手更是开始往下探索。 可就在这无比关键的时刻，电话铃声响起。 电话摆放在床头柜上。 叶如云正好可以看到。 “是我爸。” 叶如云身体一颤，伸出去立刻缩了回来。 “你爸？” 宋思铭的反应，同样很大，松开叶如云，一骨碌身站了起来。 先前，他已经推断出叶如云的父亲是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叶安国。 对于这种纪委大佬，任何一个体制中人，都会心存畏惧，哪怕他身上没有半个污点，根本不惧纪委调查，也难免害怕。 另一边，叶如云深呼吸了三次，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电话，轻轻地喊了一句，“爸。” “在青山工作，还适应吗？” 很快，电话里就传来叶安国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声音。 “很适应。” 叶如云望了宋思铭一眼，回答道。 “跟那个宋思铭，发展到哪一步了？” 叶安国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叶如云差点把电话扔了。 旁边侧耳倾听的宋思铭，更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在叶安国那里挂了号了。 “什么宋思铭？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几秒钟后，叶如云嘴硬道。 “你真以为，你能瞒得过我？” 叶安国说道：“你之前一门心思地要辞职，还跟我赌气离家出走，结果，回来后，就转了性，也不辞职了，还申请到地方工作，傻子都知道有问题。” “所以，你调查我？” 叶如云反应过来。 “不是调查，是关心，怕你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叶安国语重心长地说道。 叶如云不服气，“你女儿好歹也是博士毕业，智商一向在线。” “真的在线吗？” “真在线会被一条没处理好的河豚送进医院？” 叶安国挖苦女儿。 “你连这都知道？” 叶如云惊讶道。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叶安国说道：“宋思铭救了你，你对宋思铭一见钟情，然后，就上赶着把自己送到人家的家门口。” “什么叫上赶着？” “这也太难听了。” “我喜欢宋思铭，宋思铭也喜欢我，这叫两情相悦。” 既然瞒不住了，叶如云干脆坦白。 “听口气，你们还真的在一起了。” “我问你，你了解宋思铭吗？” 叶安国问叶如云。 “当然了解。” 叶如云自信地说道。 “那你告诉我，宋思铭谈过几个女朋友。” 叶安国给叶如云出题。 “我……” 叶如云被难住了。 “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你就敢说了解宋思铭？” 叶安国顿了顿，接着说道：“不夸张地说，我都比你了解宋思铭。” “那他这个人怎么样？” 叶如云顺势问道。 “勉勉强强吧！” 叶安国给出一个四字评语。 “那就是还不错喽！” 叶如云喜出望外。 她了解父亲，常年在纪检系统工作的父亲，看人十分严苛，一百个人，有九十九个在他眼里不及格。 勉勉强强这种中性评价，意味着父亲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认可了宋思铭。 “也只是暂时不错。” “我得见过他之后，才能得出最终评价。” 叶安国说道。 “你要见他？” 叶如云怀疑地问道。 “他是你的第一个男朋友，我给你把把关不行吗？” 叶安国没好气道。 叶如云试探道：“您日理万机，真的有时间？” “我可以抽出时间。” 叶安国想了想，说道：“你就这周末吧，你把他带到省城。” “没问题！” 在此之前，叶如云一直都在担心，父亲会成为自己和宋思铭之间的阻碍，但看这架势，阻碍好像并不存在。 “时间不早了，您早点儿休息。” 随后，叶如云说道。 “你也早点儿休息。” 叶如云刚想放下电话，叶安国又补充了一句，“注意，是一个人休息，我希望在我见到宋思铭之前，你能恪守底线。” “呃……” 叶如云非常怀疑，父亲在自己的房间里装了监控。 她刚要和宋思铭有实质性进展，父亲的电话就来了，还要她恪守底线，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 或者是有人给父亲通风报信？ 可这个人能是谁呢？ “我觉得伯父说得对，我们还是要恪守底线。” 这时，宋思铭说话了。 尽管，叶如云没按免提，但父女俩的对话，还是被听力极好的宋思铭，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不难受了吗？” 叶如云问宋思铭。 “不难受，一点都不难受。” 宋思铭正色说道。 这倒不是撒谎。 叶安国的这个电话，直接就把他的兴致吓没了，让他在生理上陷入了贤者时间。 “那还好。” “对了，周末，你能跟我去省城吗？” 叶如云虽然已经答应了父亲，还得征求宋思铭的意见。 “能。” 宋思铭毫不犹豫地答道。 “你不怕我爸为难你？” 叶如云又问道。 “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宋思铭开玩笑道。 “嗯。” 宋思铭没有退缩，叶如云还是非常满意的。 “等你通过了我爸的考察，我再给你按摩。” 宋思铭临走的时候，叶如云咬着嘴唇说道。 此话一出，宋思铭立刻脱离了贤者时间。 不过，他还是靠着意志力，走出了叶如云的家门。 没办法，那位未来的老丈人，太有震慑力了，让宋思铭不敢越雷池一步。 在小区外打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向着市委宿舍开去。 五公里的路程刚开了两公里，宋思铭就接到洛小雨的电话。 “学长！” 洛小雨声音中透着焦急。 “怎么了？” 宋思铭问道。 “有两个人跟踪我。” 洛小雨说道。 “跟踪你？” “你现在在什么位置？” 宋思铭冷静地问道。 “市人民医院的东门。” 洛小雨报出位置。 “你先往人多的地方走，另外，打开手机的位置共享，我过去找你。” 说完，宋思铭便挂了电话，而后对出租车司机说道：“师傅，不去市委宿舍了，改去人民医院。” 第一卷 第46章 现在可以叫周大强过来了吗？ 去人民医院的路上，宋思铭稍一思考，便猜出跟踪洛小雨的两个人，是周大强的手下。 洛小雨给了周大强一个空白的内存卡，周大强得知被骗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宋思铭没想到周大强的动作会那么快。 “本来想明天再收拾你的，既然你非得今天送上门，那我就不客气了。” 宋思铭喃喃自语。 何欢这个幕后黑手，已经被双规了，周大强这个马前卒，也得付出应有的代价，他正好跟周大强算一算总账。 已经是晚上九点半，青山的街道上，车辆不多。 出租车一路畅通，不多久就把宋思铭送到人民医院。 宋思铭看了看洛小雨共享过来的位置，距离也就剩下四五百米，这一点距离，就用不着出租车了，步行即可。 付了车费，宋思铭下车，向洛小雨靠拢。 而此时此刻的洛小雨，正站在一群下棋的老大爷身后，瑟瑟发抖。 宋思铭让她往人多的地方走，可大半夜的，哪有人多的地方，她好不容易才看到这伙下棋的老大爷。 只是，没几分钟，棋局就结束了。 “今天到这，明天继续。” 几名老大爷把棋一收，做鸟兽散。 眨眼间，路边就只剩下洛小雨。 当然，还有不远处，一直跟踪洛小雨的两名男子。 “继续跑啊！” “怎么不跑了？” 两个男人走到洛小雨身前，一人一句地说道。 周大强让他们在医院守株待兔，他们在医院守了整整一天，连饭都没吃，总算守到了洛小雨。 可警觉的洛小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带着他们这顿跑，把他们累得够呛。 现在，周围没人了，他们也不用再掩饰了。 “你们想干什么？” “我可喊了！” 洛小雨仗着胆子，说道。 “喊？” “你能喊来什么？” “孤魂野鬼吗？” 其中一个男人笑了，指了指四周，说道。 洛小雨顺着一看，这才发现，自己为了靠近那伙老大爷，跑进了一个死胡同，死胡同两边都是商业门市，光是寿衣店，就有好几家。 而这个时间，门市都打烊了，而且，很明显，不会有人在门市里住。 洛小雨望着那些寿衣店，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瞄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宋思铭还有一段距离，于是，洛小雨故作淡定地拖延时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周大强让你们来的吧！他给你们多少钱？” “怎么，你也想花钱了事？” 两名男子眼前一亮。 “大家出来都是为了挣钱，周大强给你们多少钱，我可以加倍，只要你们两个装作没有看到我。” 洛小雨对两名男子说道。 “小妮子很上道嘛！” 两名男子互相对视一眼，说道：“不过，两倍还是少了点，我们跟周总可是长期合作，不能因为这点蝇头小利，就放弃了长久的生意。” “十万！” “你们一个人十万！” 反正就是拖延时间，洛小雨随便开价。 “你有这么多钱？” 两名男子惊讶道。 “不信，我现在就去atm机给你们取。” 洛小雨说道。 “atm取？” “你不知道atm机一天一张卡，就能取两万现金吗？你得取十天，才能凑齐我们哥俩的二十万。” 一名男子撇撇嘴说道。 “转账也可以，把你们的卡号给我。” 洛小雨继续说道。 “不过，每人十万，还是少了点。” 一名男子说道。 “可是再多，我也没有了。” 洛小雨装着讨价还价。 “钱没有没问题，只要有人就可以了。” 另外一名男子嘿嘿笑道：“你赔我们哥俩一晚上，钱的话，我们少要一点都没问题。” “对，少要一点都没问题。” 他的同伴也是同样的想法。 主要是洛小雨太漂亮了，那双眼睛更是勾人，两个人第一眼看到洛小雨，就被洛小雨迷上了。 以他们的了解，洛小雨这种质量，出台的话，一晚上一万，都有人抢着要。 他们今天也可以奢侈一把，做一次有钱人。 “好啊。” “不过，总不能在这吧！” “你们看看附近有没有酒店，去开个房，要大床房。” 洛小雨继续和两名男子周旋。 “还大床房，看来你很懂啊！” 两人立刻拿出手机，搜索附近的酒店。 “这块没有酒店，只有青南监狱，你们要不要进去住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 宋思铭终于赶到。 “学长！” 洛小雨悬着的心一下就放下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宋思铭身前，一把抱住了宋思铭的胳膊。 看到这番场景，两名男子这才意识到，被洛小雨忽悠了。 而看到洛小雨和宋思铭贴得那么近，连前胸都挤压得变形了，两人更是怒火中烧。 “合着你给我们灌了半天迷魂汤，就是为了给你的姘头争取时间！” 两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你们自己蠢，怨不得别人。” 洛小雨冷哼着说道。 “可是，你不觉得你高兴得太早了吗？” “你那姘头只是一个人，而我们是两个人。” “二对一，他有胜算吗？” 两名男子摩拳擦掌，向宋思铭逼近。 洛小雨不禁变了颜色。 据她所知，宋思铭是做秘书工作的，打架怕是不在行，但是报警的话，她又不太敢报警，毕竟，是她黑了周大强三十万。 转账记录都能查到，一旦经官，那三十万肯定得退回去。 比起洛小雨，宋思铭要淡定得多。 “你们还是让周大强过来吧！” “有些事，我得跟周大强好好说道说道。” 宋思铭对两名男子说道。 “就凭你，还想见周总？” 两名男子根本没把宋思铭这个小白脸放在眼里。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人左右包抄，同时对宋思铭出手。 单从配合上来看，两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打架能手。 只可惜，他们是能手，宋思铭却是高手。 “砰……砰……” 宋思铭左右各一拳，两名男子直接趴到了地上。 “现在可以叫周大强过来了吗？” 宋思铭顺势踩住两个人的手，淡淡问道。 第一卷 第47章 原来是劳动纠纷 “可以，可以。” “您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两名男子疼得连声求饶。 等宋思铭抬起脚，他们忙不迭地找出手机，给周大强打电话。 “周总，我们已经控制住洛小雨了，您快过来吧！” 两个人都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说。 “位置？” 周大强问道。 “就在离人民医院不远的小胡同里，我们给您发定位。” 两人旋即把位置发了过去。 另一边的周大强，收到位置后，马不停蹄地往这赶。 对他来说，三十万并不是什么大钱，问题是，洛小雨把事办砸了，而这个事，还是给何欢办的。 他今天给何欢打电话，何欢根本不接。 很明显，何欢不高兴了。 如此一来，他心心念的公租房项目，就要打水漂了。 那可是几千万的损失。 十个洛小雨都赔不起。 驱车一路狂奔，周大强终于见到了洛小雨。 “臭婊子，连我的钱都敢骗，你不想活了吧！” 周大强开口就骂。 “是你不想活了。” “有的人可不是你想算计就能算计的。” 洛小雨针锋相对。 “你说宋思铭不能算计？” 周大强笑了，“他老大都进去踩缝纫机了，他算个屁！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宋思铭约出来，老老实实拍一段视频，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要是不拍呢？” 洛小雨撇撇嘴。 “不拍？那我就把你绑了，送到我朋友的会所，我朋友的会所跟我的会所可不一样，我的会所可以只陪酒你不出台，但他那里就不一样了，贞洁烈妇去了，也得躺着出来，一晚上接不够十个客人，连饭都没得吃！” 周大强恶狠狠地说道。 “呵呵。” 洛小雨眼中尽是不屑。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周大强怒了，命令站在一旁的两名手下:“老五，老六，把她给我绑起来。” “……” 老五老六不为所动。 “你们聋了吗？” 周大强皱了皱眉，“我让你们把洛小雨绑起来。” 老五老六还是不动。 周大强就想冲上去，给这两个聋子，一人一个耳光，但下一刻，两人身后的黑暗中，响起了一个声音，“他们不敢的。” 随着声音，宋思铭现身。 “宋科长？您怎么在这？” 周大强马上换上笑脸。 “不用装了，我一直都在。” “你刚才说了什么，之前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 宋思铭目光冰冷地说道。 “你想怎么样？” 装不下去的周大强，沉声问道。 宋思铭摇摇头，“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周大强想了想，说道：“我花三十万让洛小雨办事，洛小雨没办成，是不是应该把这三十万退给我？” 周大强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想着那三十万。 “还有吗？”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三十万还得有利息吧？总共就算六十万。” “还不上，就继续去我的会所上班，我安排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 周大强自以为是地说道。 “三十万的本金，一天就产生三十万的利息，你知不知道单凭这一条，我就能把你送进旁边的青南监狱。” 宋思铭有些可怜的看着周大强。 “我还真就不信。” 周大强不服气道：“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以前有曾学岭，你这个小秘书可以狐假虎威，现在曾学岭都倒了，谁还买你的账？更何况，你还得罪了何欢，以何欢的背景，早晚能把你的饭碗砸了，你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吧！” “你对何欢倒是很推崇。” 宋思铭呵呵笑道。 “何欢的亲叔叔是常务副市长，而且过几天，很可能会变成市长，我不推崇他，难道推崇你吗？” 周大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宋思铭。 “那你知不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前，何欢已经被青山市纪委双规。” 宋思铭不得不告诉周大强一个残酷的现实。 “何欢被双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叔叔是常务副市长，他怎么可能会被双规？” 周大强觉得宋思铭是在造谣，虚张声势。 “市纪委是市纪委，市政府是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可管不到纪委的头上。”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我说这些，你一个体制外的人也听不懂，那我就通俗易懂一点，既然何欢的叔叔那么厉害，那何欢之前为什么还会降级，撤职？” “这……” 周大强一时哑口无言。 仔细想了想，他忽然发现，自己很可能高估何欢的影响力了。 何欢如果真能稳压宋思铭一头，又何至于通过他，抓宋思铭的小辫子？ 可是，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该说的也已经说了，这种时候，就算投降认输，宋思铭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毕竟，这不是打牌，投降可以输一半。 “何欢有没有双规，那是何欢的事，跟我没关系。” “宋科长如果非要给洛小雨出头的话，也可以，替洛小雨把那三十万还了，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周大强强硬地说道。 “好一个什么都没发生过！” 宋思铭其实是想给周大强机会的，奈何周大强冥顽不灵。 这一刻，宋思铭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转了个身，对周大强的两名手下，老五老六，点了点头。 老五老六立刻冲上去，对着周大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周大强都被打懵了，第一时间甚至忘记了以手护头。 过了足足一分钟，老五老六停手，周大强鼻青脸肿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们俩吃错药了，打我干什么？” 周大强愤怒地喊道。 “我们俩忍你很久了，答应我们年薪十万，结果到发钱的时候，连五万都没有，不打你打谁？” 老五老六义愤填膺地说道。 “原来是劳动纠纷。” 旁边的宋思铭对老五老六说道：“这种事归人社局的劳动纠察大队管，我跟他们的大队长很熟，回头帮你们联系一下。” “谢谢宋科长。” “谢谢宋科长。” 老五老六立刻向宋思铭道谢。 周大强的脑子再迟钝，也看出是怎么回事了。 老五老六名义上是讨薪，实际上是代替宋思铭出手，毕竟，宋思铭的身份特殊，亲自出手的话，容易被他抓到把柄。 第一卷 第48章 亲自出马的何副市长 只是，周大强想不明白，他这两个金牌打手，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倒戈宋思铭，宋思铭一个市委办的秘书，能给他们什么？ 钱？ 宋思铭肯定没有。 据他所知，青山市副科级的工资，也就四五千，算上各种补助，发到手也不会超过六千。 至于工资之外的灰色收入，宋思铭更不可能有。 真要有，曾学岭倒台的时候，就把宋思铭带进去了，能从纪委全身而退，就证明宋思铭没有经济上的问题。 可除了钱，还有什么能打动老五老六？ 周大强百思不得其解。 这也不能怨周大强。 周大强对宋思铭的定位，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秘书，写写材料，耍耍心眼行，玩玩嘴皮子也行，但打架肯定不行。 可偏偏宋思铭是秘书里的异类。 三拳两脚就把老五老六打服了。 老五老六配合宋思铭演戏，一方面是出于畏惧，另一方面是出于崇拜，崇拜宋思铭超越身份的战斗力。 “宋思铭，你好，你很好！” 另一边，周大强望着宋思铭，咬牙切齿地说道。 “然后呢？” 宋思铭冷笑道。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如果何欢真的被双规了，他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周总，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有些事，可不是你认个栽就能解决。” 宋思铭缓缓说道。 “你还想怎么样？” 周大强问道。 “周总在青山应该有不少产业吧！” 宋思铭浅尝辄止。 “你用不着威胁我，我还真不相信，你一个小小的市委办副科长，能把我搞破产！”周大强横着心说道。 “那我也只能请你拭目以待。” 宋思铭说完，便带着洛小雨离开。 老五老六对着周大强吐了一口吐沫，同样扬长而去， 尽管，他们在配合宋思铭演戏，但对周大强说的那些话，也是有一多半发自内心。 周大强并不是一个好老板，他们早就想跟周大强分道扬镳了。 漆黑的夜，孤寂的小胡同，受伤的周大强。 周大强原地站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报警，在与宋思铭的事情上，他的确是不占理，再有宋思铭没有动他分毫，就算报警，抓的也是老五老六，跟宋思铭没有半毛钱关系。 随后，周大强拿出手机，拨打何欢的电话。 他得确认，何欢是不是真的被双规了。 先前，是无法接通，这次变成了关机，周大强越发感到事情的严峻。 最后，他通过朋友的朋友，联系到一个在市委办工作的人，证实宋思铭所言非虚，何欢已经在下午，被市纪委带走。 “真是见了鬼了！” 周大强怒骂了一句。 从哪个角度看，何欢也应该压宋思铭一头，这也是他坚定站队何欢的根本原因，怎么何欢就斗不过宋思铭？ “要不要向宋思铭投降？” 这是周大强的第二个想法。 但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官场上的争斗，有太多不确定因素，他无法看清，但官场之外，特别是涉及到自己那些产业，周大强觉得还是非常稳固的。 他不相信，宋思铭能轻而易举握住自己的命门。 所以，还是要以不变应万变。 再说宋思铭。 宋思铭将洛小雨送回家。 “学长，周大强不会再找我的麻烦吧？” 洛小雨还是有些担心。 像周大强这种会所老板，就没有一个好人，只是打了周大强一顿，很可能会引来周大强更为疯狂的报复。 “他没有机会再找你的麻烦了。” 宋思铭自信地说道。 “真的吗？” “可是我还是有些害怕。” “学长，你今天晚上要不别走了。” 洛小雨可怜巴巴地说道。 宋思铭是她唯一的靠山，她必须抓住一切机会，靠得更紧。 “你关好门，有事可以直接打我的电话。” 宋思铭拒绝了洛小雨的盛情邀请， 他周末就要去见叶如云的父亲，叶安国了，这种时候敢胡搞乱搞，万一被叶安国知道，他会死得很惨。 “好吧！” 洛小雨有些失望。 在会所上了一段时间的班后，她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大，那些有钱有势的老板，见到他就走不动道。 她还以为宋思铭会一样。 但宋思铭不在，她也只能关上灯，进行自我救赎。 而回到市委宿舍的宋思铭，睡得同样不踏实。 倒不是因为叶如云或洛小雨。 男女之事，在宋思铭这里顶多算是生活的调味剂，他的主要精力，仍然放于仕途。 何欢双规了，何志仁还会无动于衷吗？ 宋思铭不得不做好，何志仁给自己使绊子的准备。 毕竟，何欢是何志仁的亲侄子，再加上何志仁没有儿子，叔侄关系已无限接近于父子关系。 儿子出事，亲爹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而事实也确如宋思铭猜测的那样。 何志仁是下班回到家之后，才知道何欢被双规了，他气得直接把自己的书房，砸了一个稀巴烂。 砸完之后，就有市委那边的眼线，打来电话，告诉何志仁，何欢被纪委带走时的情景，罪魁祸首再一次指向宋思铭。 “宋思铭，你真是欺人太甚！” 何志仁咬着牙说道。 因为担心宋思铭手里可能存在的偷拍视频，何欢被降级撤职的时候，他选择了坐视不理，现如今，宋思铭把何欢往监狱里送，他再要置之不理的话，就不是男人了！ “你明天一早约一下宋思铭。” “我和要这个宋思铭好好谈一谈。” 冷静下来之后，何志仁对妻子孙启梅说道。 上一次，他采取夫人外交，让孙启梅出马，劝说宋思铭收回对何欢的嫖娼举报，结果，不尽如人意，这一次，也只能亲自出马。 第一卷 第49章 他担心的不是何欢，而是自己！ “你亲自出面真的好吗？” “要不，还是我先跟宋思铭谈一谈吧！” 孙启梅主动争取道。 上一次，她根本就是反方向谈的，这一次，她想如法炮制，彻底断了何欢的后路。 这样，何志仁就只能培养她的娘家侄子了，她也可以在娘家那边真正抬起头来。 “你谈？你能谈出什么？” 但何志仁已经不再相信孙启梅。 “就算我谈不出什么，你也不能出面，现在可是你的关键时刻，大意不得。”孙启梅力劝何志仁。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何志仁喃喃自语。 有一个因为贪污受贿被双规的侄子，对他晋升已经很不利了，再要主动把这件事往自己身上揽，很可能救不了何欢，还把自己搭上。 “这样，我先探探宋思铭的口风，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再决定谁跟宋思铭谈。” 见何志仁犹豫了，孙启梅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也好。” 何志仁表示同意。 第二天，孙启梅将宋思铭约了出来。 还是那家咖啡厅，还是那个角落。 “宋科长，你还真是给了我一个惊喜呢！” 孙启梅说道。 “不是惊吓就好。” 宋思铭呵呵笑道。 “你是怎么搞到何欢贪污的证据的？” 孙启梅好奇道。 “天机不可泄露。” 宋思铭当然不会告诉孙启梅。 “难道是靠着曾学岭留给你的东西？” 孙启梅试探着问道。 “你觉得可能吗？” “以曾书记的高度，怎么可能关注何欢那种小喽啰？” “他关注的，最起码也是你老公那个级别。”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孙启梅面色一变，“宋科长，你可不要乱说，我老公的为人，我最清楚了，他不可能有什么黑料。” “孙主任，你也太自信了。” “你确定，何副市长什么事都不瞒你？” 宋思铭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这一笑，让孙启梅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在何欢的事上，她可是一直背着何志仁搞小动作，何志仁会不会也对她留一手？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在一条船上，何志仁要是翻了，她也好不了。 “宋科长，你到底想干什么？” 孙启梅还以为宋思铭是在威胁她。 “孙主任，你别误会。一直以来，我针对的都是何欢，跟何副市长没有任何关系。”宋思铭澄清道。 “真的吗？” 孙启梅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可以对灯发誓。” 宋思铭说着，便举起了手。 而这一个“对灯发誓”，也让孙启梅彻底放松下来，“我上次跟你谈的时候，希望你能拿出何欢更多的罪证，你却不同意，怎么没过几天，又变了？” “不是我变了，是何欢贼心不死。” 宋思铭也没隐瞒，将何欢联合周大强算计他的事讲了出来，当然，他和洛小雨发生关系那段，被他选择性的略去。 “自作孽，不可活！” 孙启梅听完，给出六个字的评价。 其实，何欢被降级撤职后，何志仁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态度，告诫何欢消停一点，结果何欢还是不知死活地去报复宋思铭。 殊不知，他的智商，跟人家宋思铭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折腾来折腾去，就把自己折腾进了监狱。 “你说，何欢有没有缓刑的可能？” 孙启梅问宋思铭。 “没有。” “以他的级别，贪污的数额算是特别巨大了，没有五年出不来。” 宋思铭笃定地说道。 “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 孙启梅继续问道。 宋思铭重新审视着孙启梅，“孙主任，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怎么，心软了？” “不是我心软。” “主要是我这跟你谈了两次，要是什么都谈不出来的话，我老公那边难免……”孙启梅担心失去何志仁的信任。 “孙主任，你把事情想复杂了。” “谈不出什么才是正常的。” “贪污和嫖娼的性质，完全不同，一旦相关材料递到纪委，也就没有撤回的可能了，我可左右不了纪委的决定。” 宋思铭分析道。 一语点醒梦中人，孙启梅不免又想一个问题，“那我老公为什么还要来见你？” “也许，他担心的不是何欢，而是自己。” “只是你没有领会罢了。” 宋思铭解释道。 “应该是这么回事。” 孙启梅豁然开朗。 “其实，我还有一句忠告。” 宋思铭旋即说道。 “你说。” 孙启梅竖起耳朵。 “如果何副市长不想被何欢拖累的话，最好来一次大义灭亲，主动提供何欢的罪证，并且将何欢那些同谋，比如周大强，一网打尽。” 宋思铭指明方向。 “我一定告诉我老公。” 孙启梅连连点头。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何志仁还想争取市长的位置，就必须和何欢完成一次彻底的，让所有人都看得见的切割。 “对了，我还有一件小事，想起孙主任帮忙。” 见孙启梅要走，宋思铭伸手拦下孙启梅。 “你说，我一定竭尽全力。” 孙启梅发自内心地说道。 宋思铭别看年轻，看问题，比许多官场老油条还要透彻，跟这种人多亲多近，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有一个朋友叫刘悦，在你们商务局的招商办公室工作。” 宋思铭说道。 “我知道刘悦，小姑娘工作能力很强。” 孙启梅是商务局办公室的主任，商务局上下一百多号人，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不过，最近刘悦遇到了一些麻烦，这个麻烦跟我也有些关系。” 宋思铭也没藏着掖着，又把自己收拾环宇集团董事长蒋有龙，继而导致刘悦被招商办主任王文海针对的事，讲了一遍。 “王文海也太不是东西了。” “自己的下属受了欺负，不帮出头也就算了，还胳膊肘往外拐！”孙启梅义愤填膺，只不过这个义愤填膺，多少有一些表演成分。 “我不方便插手商务局的事，但孙主任是商务局的元老，还希望孙主任能够主持正义。” 宋思铭正色对孙启梅说道。 孙启梅并不推辞，“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最多三天，我就让王文海哪凉快哪呆着去，至于刘悦，工作能力那么突出，就先当个招商办的副主任吧！” 第一卷 第50章 无所不能的宋思铭 商务局下设办公室，招商办公室，两者平级，都是正科架构。 而理论上，办公室的主任，根本影响不到招商办，招商办谁当主任，谁当副主任，那是局领导说了算。 可问题是，孙启梅这个办公室主任，不是一般的办公室主任。 她在商务局的时间，比那些局长副局长还要长，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老公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何志仁。 尽管，分管商务局的另一位副市长程奎，但没有人敢不给常务副市长面子。 这就导致孙启梅成了商务局实质意义上的太上皇。 孙启梅想拿掉一个招商办的主任，再提一个副主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跟宋思铭说三天完成，是非常谦虚的说法。 宋思铭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想到让孙启梅帮刘悦解决麻烦。 毕竟，昨天去叶如云那里的时候，叶如云都说了，刘悦都被挤兑的请了长假，估计下一步就是辞职了。 而刘悦现如今的遭遇，跟宋思铭有着一定的关系，宋思铭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离开咖啡厅之后，孙启梅先去了市政府，找到老公何志仁。 “怎么样？” 何志仁问道。 “宋思铭承认，何欢贪污的证据，就是他递交给纪委的。” 孙启梅回答道。 “真是欺人太甚！” 何志仁一拍桌子，“杀人不过头点地，何欢已经降级撤职，对宋思铭没有任何威胁了，他为什么还不放过何欢？” “这件事还真不怨宋思铭。” 孙启梅讲述来龙去脉，“宋思铭都已经准备和何欢握手言和了，结果何欢又打起算计宋思铭的主意，他把宋思铭请到一家温泉，美其名曰加深感情，却背地里找了一个小姐，去勾引宋思铭，企图录下宋思铭的私密视频，再去纪委那告宋思铭嫖娼，如此拙劣的伎俩，人家宋思铭一下就识破了，然后，才有了宋思铭向纪委提交新证据，举报何欢。” “何欢脑袋装的都是屎吗？” 何志仁听完，更是恨铁不成钢。 同样的坑，你刚刚跳过，人家宋思铭会跟着跳？ 不过，在这一点上，何志仁还真就高估宋思铭了。 宋思铭是人不是神，在去温泉之前，根本没想到何欢会有此算计，要不是恰巧与洛小雨认识，真就阴沟里翻船了。 “现如今，何欢贪污的证据已经到了纪委，并不是宋思铭这个举报人想撤回就能撤回的。” 孙启梅接着说道。 “还有吗？” 何志仁阴沉着脸问道。 “有。” 孙启梅说道：“宋思铭说这是他与何欢的个人恩怨，跟你无关。” “跟我无关……” 何志仁其实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一开始想亲自见宋思铭，也是想问问宋思铭，是不是握有自己的黑料，想通过何欢敲打自己。 “宋思铭还说了。” 孙启梅接着说道。 “还说什么了？” 何志仁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被宋思铭牵着走了，哪怕宋思铭根本不在，只是通过孙启梅传了几句话。 “宋思铭还说，如果你还想再往上迈一步，必须大义灭亲，向纪委提供何欢的罪证，并将何欢那些狐朋狗友一网打尽。” 孙启梅是一个合格的传达员，将宋思铭的话，原封不动地传递过来。 “何欢的狐朋狗友？” 何志仁皱了皱眉。 “何欢之所以会在温泉给宋思铭下套，完全是受了一个叫周大强的人蛊惑，温泉就是周大强开的，小姐也是周大强找的，现在何欢进去了，周大强却还跟没事人一样。” 孙启梅也不傻，宋思铭之所以提周大强的名字，就是想利用他们，收拾周大强，所以，她特意多说了几句周大强干的好事。 “周大强！” 何志仁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肥胖的身影。 他记得周大强，一个开夜总会的，连基本的资质都没有，却异想天开要承包政府的公租房项目，被他一口回绝。 如今看来，周大强并没有知难而退，而是另辟蹊径，找到何欢，想以讨好何欢的方式，来进一步腐蚀他这个常务副市长，谁承想却害了何欢。 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对宋思铭，何志仁不敢怎么样，因为，他总感觉宋思铭手里捏着一些和他有关的东西，但周大强不一样。 正好可以把周大强当作发泄对象。 “小陈，通知公安，市场监督管理局，工商局，税务局等部门，搞一次联合执法，重点关注一个叫周大强的人，有人向我反映，他名下的产业，涉及多项违法违规，一定要从严从快处理，如果涉及刑责，立刻控制周大强。” 何志仁叫来秘书，安排任务。 周大强。 昨天被老五老六胖揍一顿的周大强，满脸的淤青，对于这种伤，医院也没什么好办法，在医院住了一天后，他果断选择出院。 出院后，周大强巡视自己的夜总会，温泉，酒店，每一家都在正常营业。 “宋思铭啊宋思铭，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 “我这买卖不照样开得好好的。” 站在最后一家夜总会门前，周大强撇着嘴，喃喃自语。 昨天，宋思铭特意提到他这些产业，还让他拭目以待，事实证明，那不过是宋思铭虚张声势罢了。 真想对他这些产业下手，涉及太多部门，宋思铭一个市委办的副科长，差得太远，副市长出面还差不多。 而就在下一刻，一个车队，拉着警笛，从远而近，最后，停在了周大强面前。 最前面是警车，后面还有综合执法，工商，税务，消防等部门的车。 “这……” 周大强的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 在他注视下，各部门展开联合执法，很快，就有两张封条，贴到了夜总会的大门上，更有几名警察，走到周大强面前，“周大强，你涉嫌组织容留卖淫，销售违禁物品，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说完，一副冰冷的手铐，铐到周大强的手腕上。 在同一时间。 休了好几天假的刘悦，回到了商务局。 惹不起但躲得起，经过深思熟虑，她决定辞职。 第一卷 第51章 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你不是请了半个月假吗？怎么才三天就回来了？是不是想通了？” 招商办主任王文海，看见刘悦出现在办公室，冷笑着问道。 “确实想通了。” 刘悦回答道。 “想通了就好。” 王文海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亡羊补牢未为晚已，据我所知，蒋董现在还在青山，我交给你一个任务，晚上请蒋董吃个饭，真诚地向蒋董道个歉，只要蒋董原谅你了，我这都好说。” “只是吃个饭，道个歉吗？” 刘悦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只是最基本的，如果蒋董还有其他要求，你也要尽量满足。” 王文海谆谆善诱。 “如果蒋董让我陪睡呢？” 刘悦直接挑明，而且，她声音很大，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能听见。 “你……” 王文海面色一僵。 这种事自己知道就行了，当众说出来，影响可是很不好。 果然。办公室的所有人，都齐刷刷地望向王文海，等待王文海的回应。 “刘悦，你现在应该是单身吧？” “蒋董也离婚了。” “如果你们想发展一段工作之外的私人关系，我也不反对。” 在众人的注视下，王文海看似委婉地回答道。 当然，也只是看似委婉，其实，是个人都能听出来王文海的意思——该陪睡就要陪睡。 “王文海，你混蛋！” “你怎么不去陪蒋有龙睡，说不定，蒋有龙男女通吃，就喜欢你这样的！” 刘悦扯着嗓子说道。 “刘悦疯了吗？” “敢这么跟王文海说话！” 办公室里的人，全都替刘悦捏着一把汗。 要知道，王文海在招商办，那可是一手遮天。 这么多年，招商办连一个副主任都没有，就是因为王文海这个正主任，不想任何人威胁到他的地位。 之前，也有人跟王文海硬碰硬，但无一例外，都被王文海排挤走了，有的甚至被调到了殡仪馆那种单位。 剩下来的人，都是老实的，服管的，王文海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得干什么。 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敢这么顶撞自己了，王文海怒目圆睁，“刘悦，我看你是不想在招商办呆了！” “我早就不想呆了，每天面对你这种人，我都觉得恶心！” 刘悦大声说道。 “好。” “很好。” “前两天，我跟民政局的领导吃饭，民政局的领导说他们下属的殡仪馆，正好缺人，你胆子这么大，我觉得你去那里非常合适！每周还能值一天夜班，更加锻炼胆量。” 王文海冷森森地对刘悦说道。 “去殡仪馆值夜班？” 招商办的其他人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别说女的了，就算是男的，也只有很少一部分，能接受这活儿。 不过，刘悦表情如常。 “殡仪馆的职位，还是给你自己留着吧，老娘不伺候了，老娘辞职！” 说着，刘悦把早就准备好的辞职报告，拍在了王文海面前。 “辞职？” “怪不得刘悦敢这样。” 大家恍然大悟。 在当前的环境下，离职率最低的就是公务员，以致于很多公务员都忘记了还有辞职这个选项，大家不禁佩服刘悦的勇气。 毕竟，这种铁饭碗，不是谁都敢放弃的。 另一边的王文海则是气得七窍生烟，他好不容易才想出来把刘悦调入殡仪馆，却被刘悦一招辞职轻松化解。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很不好！ “你以为你辞职就能解决问题吗？” 片刻之后，王文海沉声说道：“只要你还在青山，我就能让你活得很辛苦！” 这话并不夸张。 当了那么多年招商办主任，王文海的关系网，特别是在商界的关系网，已经覆盖到了整个青山。 刘悦要生存，就得找工作，而那些工作单位的老板，又有几个敢得罪王文海？ 当然，刘悦也可以单干，自己做生意，但那样会更难，王文海只要打几个电话，某些部门就会跑过去突击检查，不可能查不出问题。 “你……” 面对王文海赤裸裸的威胁，刘悦脸涨得通红。 如果王文海真的揪着她不放，她即便辞职了也过不好。 “怕了？” “不嚣张了？” 刘悦的反应，让王文海非常满意，他拿起刘悦的辞职信，对刘悦说道：“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就把辞职信拿回去，然后，老老实实地去找蒋董赔礼道歉，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文海之所以不遗余力地让刘悦，去找蒋有龙，完全是因为蒋有龙的暗示。 虽然，蒋有龙的环宇集团和青山市政府签订了合作协议，但那只是一个大框架，具体怎么实施，什么时候实施，才是重点。 而这里面蕴含着巨大的商机。 王文海想趁机捞取利益，必须和蒋有龙搞好关系。 知道蒋有龙对刘悦贼心不死，他只能把刘悦送上蒋有龙的床。 刘悦咬着嘴唇，大脑飞速地旋转着。 她现在能倚靠的就只有叶如云，但强龙难压地头蛇，再者，叶如云在团市委，很难把手伸到商务局。 除非她先被商务局扫地出门，再求叶如云，把她调到团市委。 可中间就会有一个殡仪馆的过渡，想想她都接受不了。 “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 王文海直接开始倒数。 “三！” “二！” “一！” 刘悦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不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刘悦压下去，他长久以来树立的威信就没有了。 数完一，刘悦还是没有伸手。 “自己选的路，你可不要后悔！” 王文海作势要把辞职信扔进垃圾桶。 但就在这时，他背后伸来一只手，将辞职信抢下。 王文海回头一看，抢信的竟然是办公室主任孙启梅，大概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刘悦身上了，他都没有察觉到孙启梅是什么时候进的门。 “孙姐，您怎么来了？” 王文海马上绽放出一张热情的笑脸。 在商务局，得罪局长，都不能得罪孙启梅。 一向会来事儿的王文海，每次见到孙启梅，都是孙姐长，孙姐短，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孙启梅的亲弟弟。 孙启梅却没把王文海当弟弟，她面冷如霜地提醒王文海，“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第一卷 第52章 晚上有时间吗？来我家。 “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这句话直接把王文海搞蒙了。 招商办的其他人，也都是面面相觑。 别看孙启梅是常务副市长夫人，但平常还是非常平易近人的，许多资格比较老的科员叫孙启梅孙姐，孙启梅也从没说过什么。 今天，反应怎么这么大？ 是孙启梅自己的问题，还是王文海的问题？ 王文海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思考的同时，已按照孙启梅的提醒改变了称呼，“孙主任，您是有什么指示吗？” “我哪有资格指示招商办。” 孙启梅话中带刺。 “我什么时候得罪这老娘们儿了？” 王文海自然能听说那刺是刺向他的，但他也只能继续讨好，“孙主任，您的资历老，经验也足，商务局任何一个科室的工作，您都有资格……” “行了。” 孙启梅摆摆手，不耐烦地打断王文海，而后扫视着招商办的所有人说道：“我今天是代替局领导来宣布人事任免决定的。” “人事任免决定？” “任谁？” “免谁？” 整个办公室瞬间躁动起来。 一般来说，涉及到人事任免，都会提前露出风声，但这一次，却是太突然了，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包括王文海。 而且，王文海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因为，整个招商办，就只有他有领导职务，任命谁不好说，但如果是免职，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 在王文海忐忑的目光下，孙启梅拿出一份红头文件，念了起来，“经组织研究决定，免去王文海招商办主任一职，另有任用。” 石头落地，王文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睛里都没光了。 “招商办终于要改朝换代了吗？” 而招商办的其他人，就差放鞭炮庆祝了。 这些年，他们被王文海欺负得够够的了，早就盼着王文海挪窝。只是，招商办主任是一个肥缺，王文海没少向上打点，被调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除非王文海自己不想干了。 但王文海的反应，明显不是自己要求调离的。 “孙主任，我想问下，另有任用是任用到哪里？” 缓了半天，王文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孙启梅。 免职不是撤职，这也意味着，他的仕途并没有到达终点，如果能调到一个和招商办差不多的部门，也未尝不可。 “组织上暂时还没有决定。” “不过，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听你提起了殡仪馆，看来你对殡仪馆情有独钟，我会向组织建议，把你调到民政局，常驻殡仪馆。” 孙启梅望着王文海说道。 “你……” 王文海差点儿问候孙启梅的母亲。 可一想到孙启梅的丈夫是常务副市长何志仁，又不得不忍下来。 他真敢对孙启梅出言不逊，殡仪馆的工作都没得做。 “我再宣布一项任命。” 接着，孙启梅又拿出一份红头文件。 招商办的一帮人立刻竖起耳朵。 王文海已经是过去式了，就算王文海去殡仪馆当火化工，跟他们也没关系。 他们现在关心的是新主任是谁，如果再来一个王文海这样的，他们的苦日子还得继续。 “经组织研究决定，任命刘悦同志为招商办副主任，主持招商办工作。” 孙启梅念完，将红头文件递到一脸懵逼的刘悦手中，拍着刘悦的肩膀说道：“刘主任，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希望你能把招商办的工作搞好，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 “我一定不辜负组织的信任。” “还有，谢谢孙主任。”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刘悦还是马上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叫什么孙主任，叫孙姐。” 孙启梅则是纠正刘悦。 “是，孙姐。” 刘悦受宠若惊。 她这个年龄，她这个资历，叫孙启梅孙姐，那可是太高攀了。 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旁的王文海耳边，还回荡着“工作的时候称职务”这句话，孙启梅未免也太双标了吧！ 他叫一声孙姐，就跟掘了孙启梅家祖坟一样，反观刘悦，不叫孙姐都不行。 “回头，给市委办的宋思铭科长打个电话。” 孙启梅的任务完成，临走前，提醒刘悦。 “宋思铭？” “是宋思铭！” 这个名字一出，刘悦心中的谜团，瞬间解开了大半。 王文海下台，自己上位，大概率是宋思铭运作的结果。 只是，宋思铭不是一直在市委吗？怎么会对市政府这边有如此巨大的影响力？ 而且，听孙启梅的口气，好像还跟宋思铭很熟。 等孙启梅走了，招商办的工作人员，纷纷围上刘悦。 “刘主任，以后您指到哪，我们就打到哪。” 这些人争先恐后地向刘悦表决心。 王文海则被彻底晾到了一边。 因为，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刘悦傍上了孙启梅这个商务局的太上皇，未来，刘悦在招商办的地位，会比之前的王文海更加稳固。 “大家互相学习，互相帮助。” 初当领导的刘悦，谦虚谨慎。 “刘主任，我们交接一下工作吧！” 变成孤家寡人的王文海，思索再三，走上前，试图缓和与刘悦的关系，毕竟，现在的刘悦有了大靠山。 “不必了，工作都是下边人干的，我跟你没什么好交接的。” 刘悦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君子，直接把王文海怼了回去。 “你……” 热脸贴了冷屁股，王文海拳头攥得咔咔直响。 可形势没有人家强，又能如何，最后，他也只能收拾私人物品，如一条丧家之犬，离开了招商办。 辞职变成了高升，这是刘悦做梦也没想到的。 一帮手下帮着刘悦收拾主任办公室，该扔的扔，该换新的换新的，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刘悦终于安安稳稳地坐了下来。 但她没有得意忘形。 吃水不忘挖井人，她很清楚，自己的招商办副主任是怎么来的。 “宋科长，谢谢你！” 关好门，刘悦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孙姐的效率还挺高的。” 宋思铭自然知道，刘悦为什么谢他。 不出意外的话，王文海已经被调走，而刘悦也解决了副科，而且是实职副科。 “晚上有时间吗？” “来我家。” 刘悦犹豫了一下，说道。 第一卷 第53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吕副书记 有句话叫无以为报，只得以身相许，对应刘悦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孑然一身的她，既没有钱，又没有势，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的身体了。 “来我家？” 对面的宋思铭又不傻，当然明白“来我家”是什么意思。 刘悦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宋思铭说自己没有一点想法，那绝对是假的，毕竟，他是正常的男人。 但如果就因为帮刘悦解决了王文海，就要把刘悦睡了，那他和蒋有龙又有什么区别？ “晚上我要加班写材料。” 宋思铭委婉地拒绝刘悦。 “那明天呢？” 刘悦不遗余力地争取。 “明天再说明天吧！” 宋思铭回答道。 “好吧！” 刘悦明白了宋思铭的心思。 一个男人帮一个女人，并不一定是为了睡这个女人。 至少宋思铭不是。 这也让刘悦对宋思铭的评价，到了一个新高度。 挂断电话后，刘悦想了想，又拨通了叶如云的电话。 “亲爱的，我回青山了。” 刘悦说道。 “你回青山了？” “那个王文海没再为难你吧？” 叶如云关心地问道。 “没有。” “王文海调走了，我现在是招商办的副主任，负责招商办的全面工作。” 刘悦说明自己的情况。 至于自己是怎么成为招商办的副主任，王文海又是怎么调走的，刘悦选择了一掠而过。 而叶如云也没细问。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你不是一直想提副科吗？如今终于如愿以偿。这就叫有付出肯定有回报。” 不明真相的叶如云以自己的理解分析道。 “有付出肯定有回报？” 刘悦不敢苟同。 此前的六七年，她一直在付出，但什么回报都没有捞到，反而被某些人利用职务之便，不断刁难。 直到遇到了宋思铭。 相比于自身的努力，贵人相助才更重要。 而宋思铭就是她的贵人。 “对了，我也有一个好消息。” 叶如云接着说道。 “什么好消息？” 刘悦问。 叶如云兴奋地说道：“我和宋思铭，要见家长了！” “见家长？” “你们俩的进展怎么会这么快？” 刘悦语气中充满惊讶，心里则是酸溜溜的。 今天之前，她是叶如云的军师，不遗余力地帮着叶如云追求宋思铭，可今天之后，情况不一样了。 她盼望着叶如云和宋思铭走不到一起。 那样的话，自己无论和宋思铭发生什么，都不会有心理负担。 “这得感谢一位默默无闻的英雄了。” “也不知道是谁，把我和宋思铭的事，告诉我爸了。” “我爸深入调查了宋思铭，似乎对宋思铭很满意。” “然后要求我周末带宋思铭去省城。要亲自见他。” 跟刘悦没什么可隐瞒的，叶如云讲述道。 “这……” 刘悦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叶如云口中那位默默无闻的英雄正是她。 请假散心的第一天，她就接到了叶如云父亲，叶安国的电话，叶安国详细询问了叶如云和宋思铭的情况。 出于对省纪委书记的敬畏，刘悦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而这件事，她根本没敢和叶如云说。 谁承想，自己卖友求荣的行为，竟然是帮了叶如云。 再联想刚刚宋思铭对自己的拒绝，刘悦高度怀疑和见家长有关，宋思铭是怕叶如云的父亲叶安国，才拒绝了自己。 所以说，有时候，有一个好爹真的很重要。 “宋思铭同意跟你去省城了吗？” 刘悦心有不甘地问道。 她觉得，自己如果和叶如云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自己未必会输给叶如云。 叶如云漂亮不假，但自己还风骚呢！ “他当然同意。” “省纪委书记的乘龙快婿，他怎么可能不同意？” 叶如云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刘悦，已经渐行渐远。 “如果宋思铭看中的是你爸，而不是你，你们很难幸福。” 刘悦说道。 “真的吗？” 叶如云瞬间沉默。 过了好半天，叶如云突然笑了起来，“我都没有告诉宋思铭我爸是谁，所以，宋思铭看中的不可能是我爸！” “这样吗？” 刘悦的劝退计划立时破产。 此时此刻，她也只能期盼，宋思铭和叶安国的见面能不欢而散，只要叶安国不同意，叶如云和宋思铭断然走不到一起。 “阿嚏！” 正在市委办上班的宋思铭，打了一个喷嚏。 喷嚏过后，桌上的电话铃猝然响起。 电话是市委办主任，卞宏富打来的。 最近两个月，卞宏富一直在市委党校学习，完美地错过了曾学岭双规，宋思铭逆势而起，连败廖国锋，何欢等重要戏份。 “主任，您回来了？” 宋思铭恭敬地问道。 “回来了，回来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听说你工作完成得非常不错，丝毫没有受到曾学岭的影响，实在是难能可贵。” 卞宏富打着哈哈说道。 “主任，您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在其位谋其政，我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那不是应该的吗？” 宋思铭不知道卞宏富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能谦虚地回应道。 “年轻人不骄不躁，很好，很好啊！” 铺垫完毕，卞宏富终于转入正题，“下周一，市委党校县处级领导干部生态文明专题培训班开班，吕书记要在开班仪式上讲话，你给吕书记写个发言稿吧！” “吕书记？” “吕书记的发言稿不是秘书二科负责吗？” 宋思铭怔了怔，问道。 市委这边只有一个吕书记，那就是市委专职副书记吕培路，但宋思铭此前和吕培路并没有太多交集。 主要是工作不对口。 他和秘书一科负责为市委书记曾学岭服务，给吕培路服务的，是其他人，而且，吕培路也有自己的专职秘书。 发言稿这种事，一般都是专职秘书负责。 “秘书二科的水平，你不是不知道，吕书记很不满意。” “这次的党校培训班比较重要，他希望发言稿，能由你这个市委第一笔杆子亲自操刀。” 卞宏富耐心解释道。 只是，这样的解释略显干涩。 市委党校的培训班每个月都有，说重要很重要，说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宋思铭感觉吕培路让自己写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一卷 第54章 重磅炸弹 至于吕副书记的真正意图，究竟在哪，宋思铭一时之间，还真搞不清。 他只知道，发言稿这件事根本推不出去。 曾学岭双规后，市委这边的工作，暂时由专职副书记吕培路全权负责，换句话说，吕培路现在就是市委的大哥大。 只要你隶属于市委，就得听从吕培路的号令。 “主任，吕书记的发言稿什么时候要？” 宋思铭问卞宏富。 “当然越快越好。” “下周一就得用。” “今天都周四了。” “你写好以后，吕书记那边还得审一下。” “我们加班没关系，但你不能让领导周六周日也加班吧？” 卞宏富说得很有水平。 虽然没提具体的时间，但又把时间卡得死死的。 “我明白了。” “今天晚上我就把发言稿写好，明天一早送到吕书记的办公室。” 宋思铭积极回应。 “年轻人的脑子就是好用。” “我这就告诉吕书记。” 卞宏富随后就挂断了电话。 由此，宋思铭也读到了一条关键信息，那就是一向佛系的卞宏富，已经站队吕培路。 在此之前，自己只要搞定主管市委办的秘书长邓树雄就行了，但现在，还要把吕培路搞定才能稳固在市委办的地位。 因为，有了新靠山的卞宏富，完全不可不买邓树雄的账。 邓树雄主管的只是市委办，而吕培路主管的是整个市委，虽然，他们都是副厅级干部，但还是存在事实上的上下级关系。 特别是在新书记没有上任的情况下，这种上下级关系就更明显了。 本来，加班写材料只是拒绝刘悦的一句托词，结果，托词变成了现实。 秘书一科所有人都下班了，只有宋思铭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砰砰砰！” 正在宋思铭对着电脑，奋键盘疾书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请进。” 宋思铭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声。 下一刻，秘书二科科长，同时也是吕培路专职秘书的吴鹏程走了进来。 “宋科长，没打扰你吧！” 吴鹏程非常客气地问道。 “没打扰，没打扰。吴科长有事吗？” 宋思铭停止敲击键盘，问道。 “我就是想虚心地求问一下宋科长，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您了。” “您告诉我，我一定改正。” 吴鹏程姿态放得极低，把“您”都用出来了。 这把宋思铭搞得一脸懵。 “你没得罪我啊！” 宋思铭说道。 “没得罪？” “那为什么周一吕书记党校培训班的发言稿，是由您来写？” 吴鹏程犹豫了一下，说道。 下周一的党校培训班是年度计划里的培训班，吴鹏程早就带着秘书二科的人，将培训班所需的一切资料搞好了，包括吕书记的讲话稿，而且一写就写了三版，吕书记就算要求再高，三版总能挑出一版符合心意的。 结果，就在几个小时前，吕书记亲口告诉他，不需要他写讲话稿了，讲话稿已经让其他人写了。 这让吴鹏程感受到了深切的危机感。 要知道，他的工作，就是写材料，如果不让他写材料了，那他离着下岗也就不远了。 出了吕书记的办公室，吴鹏程开始四处打听，最终，在市委办主任卞宏富那里打听到，吕书记周一的讲话稿，由秘书一科副科长宋思铭负责。 吴鹏程直接就崩了。 如果是其他的竞争对手，他明里暗里或许还能比划比划，争取把主动权重新拿回到自己的手中，但是宋思铭，吴鹏程那是半点都不敢招惹。 主要是有前车之鉴。 一个廖国锋。 一个何欢。 廖国锋是市长秘书，就因为在市委食堂跟宋思铭打了一个赌，没两天，就被流放到青山下属的一个贫困县贫困乡，在那个乡，做主管扶贫的副乡长，前途一片黑暗。 何欢，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的侄子，因为女朋友，与宋思铭发生冲突，先是因为嫖娼被宋思铭举报，落了个降级撤职的处分，本以为，这件事到此结束了，可过了几天，纪委的工作人员再次带走何欢，据说这次是贪污，且数额特别巨大，至于举报人，还是宋思铭。 吴鹏程自认比廖国锋，比何欢，没有任何优势。 他跟宋思铭碰撞，那就是鸡蛋碰石头。 如今，吕书记把写发言稿的事，交给宋思铭，他还以为是自己得罪了宋思铭，宋思铭主动撬走了这一单活儿，目的是让他从市委办滚蛋。 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的吴鹏程，只能慌忙跑过来，承认错误，主动道歉，希望宋思铭能高抬贵手。 只是，宋思铭对吴鹏程脑补出来的这些，一无所知。 好在他思维敏捷，从吴鹏程问出的问题，分析到了吴鹏程的心理。 “吴科长，不是我主动给吕书记写稿。” “是吕书记临时点将。” “你没看我正在赶稿吗？” 宋思铭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向吴鹏程解释。 “好像还真是。” 吴鹏程看了一眼，电脑上还真是写了一半的党校开班发言稿。 如果是宋思铭撬活儿的话，那宋思铭应该早把发言稿写好了才对。 “这是怎么回事？” 吴鹏程喃喃自语。 “这个问题你问我没用，应该去问吕书记。” 宋思铭说道。 “问吕书记。” “我可不敢。” 吴鹏程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但是我可以分析一下。” 随后，吴鹏程说道。 “那你分析一下。” 宋思铭来了兴致。 据他所知，吴鹏程已经跟了吕培路七年，应该非常了解吕培路。 “吕书记其实是想一步到位，到书记的！” 吴鹏程上来就放出一颗重磅炸弹。 “一步到位到书记？” 宋思铭吓了一跳。 一般来说，市委专职副书记的下一步是市长，虽然也有从市委专职副书记越过市长，直升市委书记的先例，但这种先例少之又少，而且都是好多年前的先例。 在近些年的生态下，专职副书记直升书记的情况，越来越少。 “吕书记是不是觉得宋科长能帮他实现心愿？” 接着，吴鹏程说出自己的推断。 第一卷 第55章 退而求其次的吕书记 “我帮吕书记实现心愿？吴科长，您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我要是有那本事，我先把自己的正科解决了。” 宋思铭不断摆着手。 “我也是随便一猜，宋科长就当个玩笑听吧！” 吴鹏程点到即止。 后面两个人又闲扯了几句，吴鹏程以不打扰宋思铭赶稿为由，离开宋思铭的办公室。 吴鹏程走后，宋思铭陷入沉思。 他觉得，吴鹏程的随便一猜，可能还真就猜对了。 为求自保，他让市纪委副书记王振向外散播，曾学岭偷拍大量视频，而省纪委又没有搜到相应视频的消息。 如此一来，大家都会猜测，视频在他这个专职秘书手里。 直接后果就是前有市委秘书长邓树雄，后有常务副市长何志仁，对于他，那都是投鼠忌器。 特别是何志仁，即便最疼爱的侄子被他搞了，仍然不敢轻举妄动。 而市委副书记吕培路，大概率也是奔着曾学岭的偷拍视频来的。 如果能靠着曾学岭的偷拍视频，把所有的竞争对手扳倒，那吕培路幻想的直升书记，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有点儿严重了。” 想明白这些，宋思铭的眉头不禁拧成了一个。 视频可以是护身符，也可以是催命符。 一旦那些视频成为大佬间争斗的工具，那只有副科级的他，离死也就不远了。 “希望是我想多了。” “没准吕副书记就是单纯地想要一份发言稿。” 宋思铭努力安慰自己。 随后，他就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写稿当中。 差不多到凌晨一点，发言稿才完成。 第二天，宋思铭早早地找到吕培路，“吕书记，这是您要的党校开班发言稿。” “效率很高嘛！” 吕培路夸了一句，便翻看起来。 他翻看的很细，用了差不多五分钟才看完。 而宋思铭全程恭敬地站在一旁。 “不愧是市委办的第一笔杆子，这稿子写的好！” 终于，吕培路将稿子放在一旁，抬起头对宋思铭说道，语气中满是赞许。 “吕书记过誉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不耽误您工作了。” 宋思铭根本不想多呆，顺着话茬就要撤。 “不急。” “坐下。” “咱们聊两句。” 吕培路叫住宋思铭。 这让宋思铭心头一沉。 很明显，有些事，并不是他想躲，就能躲掉的。 “吕书记请指示。” 宋思铭一半屁股坐在椅子上，上身保持笔直。 “不是指示，是闲聊。” 吕培路纠正宋思铭，顿了顿，吕培路问道：“对于自己的未来，你有什么规划？” “这个……我暂时还没有想好。” 宋思铭回答道。 “那我帮你规划一下吧！” 吕培路呵呵笑道：“继续留在秘书一科，继续当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 “这肯定是最好的，毕竟，这是我熟悉的岗位，干起来驾轻就熟。” 宋思铭连连点头。 “不过，能不能留在秘书一科，能不能继续当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主要还是取决于新市委书记是谁。如果我是新市委书记，我肯定留用你，毕竟，像你这样的笔杆子，整个青山都找不到第二个。” 吕培路呵呵笑道。 弦外之意，已非常明显。 “还真被吴鹏程猜中了。” 宋思铭内心一阵感慨。 看似是闲聊，吕培路实际上已经开出条件。 你助我直升书记，我助你扎根市委。 如果是一些急功近利之人，此时肯定会将视频一交，向吕培路纳上投名状，但宋思铭不会这么做。 一来，他不是急功近利之人，二来，他也拿不出这个投名状。 吕培路想直升书记，最大的障碍就是现任市长黄铁军，据说，省委组织部已经找黄铁军谈过话了。 不出意外，一两周之后，就会宣布对黄铁军的任命。 这种时候，只有黄铁军自身出了严重问题，省委组织部那边才会重新考虑青山市委书记的人选。 估计吕培路现在想的就是曾学岭拍到了黄铁军的黑料，然后，通过他，将这些黑料捅到省纪委。 可问题是，曾学岭的u盘里，就没有黄铁军的黑料。 u盘里，真正与黄铁军有关的视频，就只有三段，这三段都是黄铁军夫人温雪，和黄铁军前秘书廖国锋亲密的片段。 就算拿出来，对黄铁军也没有任何影响。 可是，以上这些，宋思铭没办法告诉吕培路。 他只能从另外的角度，劝说吕培路放弃狙击黄铁军的想法。 “吕书记，我也盼着您是新市委书记，但我听说，新书记已经确定了。” 宋思铭煞有介事地说道。 “确定了？”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吕培路眉梢一阵挑动。 “省里。” 宋思铭淡然自若地答道。 “省里？” 吕培路盯着宋思铭的眼睛，想通过宋思铭的眼神来判断，宋思铭是不是在忽悠自己，但很遗憾，宋思铭的眼神平静如水，没有半丝波澜。 这时，吕培路忽然想起，宋思铭的女朋友。 那个刚刚从省里空降到青山团市委的副书记，叶如云。 据说，叶如云是有大背景的，不然，也不会在三十岁的年纪，达到副处级。 宋思铭的消息源，如果是叶如云的话，那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 “其实，我就是随口一说。” “专职副书记到书记，中间还隔着一个市长呢，怎么可能一步到位。” 片刻之后，吕培路知难而退。 这让宋思铭长出一口气。 他可不想卷入大佬之间的争斗。 然而，吕培路很快就有了新方向，“在我看来，最适合接任书记的，就是黄铁军市长，不知道黄市长接任书记后，空出来的市长，由谁继任。” 这无疑又在拿话点宋思铭。 你不帮我直升书记，总得帮我升任市长吧？ 宋思铭头都快疼死了。 “这应该是省里考虑的事，我一个小小的副科长，就不跟着浪费脑细胞了。”宋思铭决定装糊涂。 吕培路却不想他装。 “听说，前几天，你和何欢发生了一点小矛盾，如果是何欢的叔叔，成了市长，对你可是非常不利。” 吕培路非常直白地说道。 直升书记，他的竞争对手是黄铁军，但退而求其次，谋求市长的话，竞争对手就是常务副市长何志仁了。 常言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与何家有仇的宋思铭，没理由不站在自己这边。 第一卷 第56章 刘悦又被拉去陪酒了 单从逻辑上来看，吕培路的想法是没毛病的。 但吕培路忽略了一点，市长对市委办的影响力是非常小的，只要宋思铭抱定了新书记的大腿，就算市长看不上他，又能如何？ 而恰恰在黄铁军接任书记的事情上，宋思铭已经未雨绸缪，做了诸多规划，又何必受累不讨好，去趟吕培路和何志仁之间的浑水？ “吕书记，何副市长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据我所知，他已经和侄子何欢彻底划清了界限，不但向纪委提交了许多何欢的犯罪证据，还将那些将何欢引上犯罪道路的狐朋狗友，一网打尽。”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就算我跟何欢有过矛盾，举报过何欢，何副市长也不可能公私不分，给我小鞋穿。” “这样吗？” 吕培路脸上现出一丝恼怒。 他耐着性子跟宋思铭说了这么多，宋思铭不可能听不明白，可宋思铭就是不接招，摆明了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宋啊，你就是太善良了。” “有没有原则，可不是写在脸上的。” “有的人看着很有原则，可一旦得罪了他，他就会想方设法地报复，你最好还是想想清楚，再做决定。” 吕培路看起来还是在说何志仁，可话里话外，已经把自己带了进去，换句话说，他也可以是那个看着很有原则的人。 “威胁我？” 宋思铭一直小心翼翼，没想到换来的就是这种结果。 现如今，吕培路主持市委工作，真要因为他的不合作给他穿小鞋，还真就够他喝一壶的。 但宋思铭也不是吓大的。 “吕书记，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如果您以后还需要发言稿，我一定竭尽全力。”宋思铭说道。 “只是发言稿吗？” 吕培路确认道。 “只是发言稿。” 宋思铭回答得非常干脆。 “那你可以回去了。” 吕培路的脸上再无笑容。 “吕书记再见。” 宋思铭站起身，向外走去，但到了门边，又转回身来，“吕书记，有件事，我忘了向你汇报了。” “什么事？” 吕培路没好气道。 “你原来用的那间办公室，有一张办公桌，闲置很久了，我想搬到我那里用用。”宋思铭眼神玩味地说道。 “原来的办公室……办公桌……” 吕培路难以置信地望着宋思铭。 别人听不出什么意思，但吕培路作为当事人再清楚不过。 之所以不用原来的办公室，不用那张办公桌，是因为在那间办公室，在那张办公桌上发生了一些无法描述的事。 吕培路一直以为自己的善后做得很好，那件事已经彻底埋葬在历史的尘埃中，没想到，时隔多年，又被宋思铭提起。 要知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宋思铭还是个高中生。 “难道曾学岭在我的办公室安装了摄像头？” 吕培路想到了唯一的一种可能，曾学岭偷拍，视频最后落到宋思铭手里，这让他的后背满是冷汗。 找宋思铭过来，是为了搞到黄铁军或何志仁的黑料，没想到，最后爆出来的，却是自己的黑料。 “小宋，那张办公桌你想用就用，用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吕培路的态度顷刻之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吕书记，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宋思铭点点头，走出吕培路的办公室。 你不仁，我不义。 宋思铭不会主动威胁别人，但也不会被别人威胁，哪怕对方是吕培路这样的大佬！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鱼死网破！ 宋思铭一走，吕培路马上将门反锁，从电话本里找出一个号码，用自己的私人手机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十几声才接通。 “不是说不要再联系了吗？” 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们当年的事，被人知道了。” 吕培路说道。 “怎么可能？” 女人的声调瞬间提升。 “好像还被拍了视频。” 吕培路接着说道。 “还被拍了视频？那可是你的办公室，怎么会被拍视频？” 女人的声调再次提升。 “你先不要慌。” “这件事暂时还要可控范围之内。” “我只是先知会你一声，你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说完这些，吕培路便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宋思铭从吕培路的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静下心之后，开始复盘。 复盘的结果就是，直接向吕培路提及办公室，办公桌有点过于冲动了，毕竟，这里面涉及的不单单是吕培路，还有一个比吕培路能量更大的女人。 “算了，爱咋咋地吧！”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悔已经没有用了。 接下来，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临近下班的时候，宋思铭再一次接到刘悦的电话。 “晚上请你吃饭。” “有时间吗？” 刘悦说道。 宋思铭刚想拒绝，刘悦便补充道：“不是在我家，也不单单是我们两个，还有我们招商办的几个同事，他们都对你很崇拜，想见见你。” “行吧，告诉我地点，我下了班就过去。” 昨天已经拒绝过刘悦一次了，考虑到这次就是单纯吃饭，宋思铭没再拒绝。 “凯悦饭店三零八，我们在那等你。” 刘悦高兴地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宋思铭准点下班，赶往凯悦饭店。 凯悦饭店在青山，算是比较高档的饭店了，宋思铭给曾学岭当秘书的时候，经常陪着曾学岭出入凯悦饭店。 据说凯悦饭店的老板，关系很硬，硬到省那个层次。 顺利找到三零八，宋思铭推门而入，却发现包厢里都是生面孔，也没有刘悦。 “我走错包厢了吗？” 宋思铭怔了怔。 “宋科长！” 但包厢里的人，却全都站了起来，显然，他们是认识宋思铭的。 “你们都是招商办的？” 宋思铭问道。 “对。” 大家点头。 “刘悦呢？还没来？” 宋思铭又问。 “来了，不过……” 有人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不过，刚到就被程副市长拉去陪酒了。” 招商办的人，回答道。 第一卷 第57章 一脚踹开包厢门 作为刚刚上任的招商办副主任，陪酒其实是非常正常的事。 尽管，政策上三令五申，不允许搞所谓的商务接待，但在这个人情社会，许多事，还真就得在酒桌上解决。 对此，宋思铭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问题是，刘悦不是主动去陪酒，而是被程副市长拉去陪酒。 想到程副市长先前在蒋有龙一事上的态度，宋思铭不用思考也知道，事情肯定不是单纯陪酒那么简单。 “程副市长在哪个包厢，你们知道吗？” 宋思铭问招商办的人。 “楼上四三二。” 有人回答道。 “大家该点菜点菜，我先去四三二，给程副市长敬个酒。” 宋思铭说完，就退出了三楼的包厢。 “去给程副市长敬酒？” 招商办的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预感到会有大事发生。 关于宋思铭之前为了刘悦出头，而把环宇集团董事长蒋有龙送进拘留所的事，他们也略知一二。 当时，他们就感慨宋思铭的胆子真大。 蒋有龙那可是程副市长新官上任三把火请来的贵宾。 宋思铭一盆水差点儿把这把火浇灭。 而后，刘悦在宋思铭的帮助下挤走招商办主任王文海，更是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如果曾学岭还在位，这些勉强还能解释，可曾学岭已经下台了，而且是以双规的形式下台。 宋思铭一个失去靠山的市委办副科长凭什么？ 也正因为有这一份好奇，刘悦要请客吃饭的时候，他们才起哄，让刘悦把宋思铭也请来。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眼看着宋思铭出了包厢，招商办的几个人小声讨论着。 “去！” 没有两秒钟，讨论就有了结果。 有热闹不看那是傻蛋，几个人也跟出了包厢。 楼上，四三二包厢。 包厢里坐着十多个人。 副市长程奎坐在正对门口的主位上，他的右手边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与青山市政府签订了投资协议的环宇集团董事长蒋有龙。 蒋有龙的右手边则是被程奎强拉过来的刘悦。 刘悦的表情很不自然。 那天因为喝醉的缘故，她并没有亲眼目睹宋思铭和蒋有龙冲突的全过程，但事后，有人跟她详述了“蒋有龙”所受的委屈。 作为整件事情的导火索，蒋有龙肯定已经恨上她了，大概率会对她发难。 而现实也完全符合刘悦的猜测。 “程市长，以后我是不是就得跟刘主任对接了？” 蒋有龙问程奎。 “对。” 程奎点点头，回答道。 对于刘悦成为招商办副主任，程奎其实非常意外。 虽然主管着商务局，但科级人员的调动，是不需要经过他这个副市长的，商务局自己就能决定。 所以，等程奎知道的时候，刘悦已经是招商办的副主任了。 他总不能再把刘悦免了。 而今天，特意让刘悦过来，就是想看看刘悦这个新上任的招商办副主任，有没有符合这个位子的工作能力。 能搞定蒋有龙，刘悦可以继续当招商办副主任，搞不定，怎么上来的，还得怎么下去。 “没错。” “以后环宇集团的投资细节，主要跟刘主任对接。” 程奎看了刘悦一眼，“刘主任，你表示一下吧！” “好。” 刘悦咬咬牙，直接拿起了能装二两白酒的分酒器，站起身对蒋有龙说道：“蒋董，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我干了，您随意。” 在其位，就得谋其政，即便她再看不上蒋有龙，也得将工作放在第一位。 说完，刘悦一饮而尽。 “刘主任好酒量。” “真是女中豪杰啊！” 桌上的其他人，并不知道刘悦和蒋有龙的恩怨，纷纷为刘悦鼓掌，而后，大家又齐刷刷望向蒋有龙。 按道理，蒋有龙也得一饮而尽，这叫礼尚往来。 但蒋有龙却连酒杯都没有端，他抬头看着刘悦，淡淡说道：“我要在青山投五十亿，刘主任区区二两酒，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了。” “您说多少有诚意？” 刘悦就知道，先前的事，不可能那么容易翻篇。 “怎么着也得两斤吧！” 蒋有龙撇撇嘴，说道。 “两斤？” 此言一出，包厢里顿时沉寂下来。 大家都嗅到了浓重的火药味。 “蒋董，您说的这个量，已经超出了我的承受极限，我做不到。” 刘悦咬着嘴唇说道。 “这就超出你的承受极限了？” 蒋有龙转向程奎，“程市长，你手底下的兵，极限可是有点儿低。” 程奎的脸上不禁闪过一丝阴霾，旋即对刘悦说道：“刘主任，蒋董也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他要的只是你的态度，你还没做，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我……” 官大一级压死人，程奎比刘悦大了可不是一级，而是四级，除非，刘悦想放弃刚刚到手的招商办副主任，不然，程奎说什么，她都得照做。 无奈之下，刘悦再一次将酒倒满，一饮而尽。 程奎没说话，蒋有龙没说话，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刘悦。 直到此刻，桌上的其他人方才意识到，刘悦和蒋有龙之间，早有矛盾，蒋有龙完全是在故意刁难刘悦。 偏偏程副市长为了政绩，不敢得罪蒋有龙，于是，就只能牺牲刘悦。 刘悦也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她别无选择。 既然程奎和蒋有龙不说停，那她就接着喝。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刘悦又连干了五大杯，喝下的白酒重量已经接近一斤半，如果是慢慢喝，说不定还可以扛一扛，但这么短的时间，喝了这么多，刘悦实在是扛不住了。 “哇！” 转回身，刘悦直接吐出了一大口。 可即便如此，蒋有龙也没打算放过刘悦。 他给过刘悦机会，通过之前的招商办主任王文海，他屡次向刘悦传话，希望刘悦能够献身自救，但刘悦非但不领情，还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王文海挤兑出了商务局。 如果再不给刘悦一点颜色看看，那刘悦真就要上天了。 “刚才这一口，把刚刚喝的那点酒全吐出去了，刘主任，你恐怕还得从头开始。”蒋有龙翘着二郎腿，提醒刘悦。 “从头开始？” “这是要喝死人的节奏啊！” 大家偷眼瞧向程奎，希望程奎能站出来主持大局，毕竟，闹出人命，对谁都不好。可程奎却全程沉默。 “我不喝了。” 刘悦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大声说道。 在命与仕途之间，肯定还是要选命的，大不了一切回归原点，她辞职了事。 “不喝了？” “不喝了怎么行。” “这样吧，我帮你喝！” 蒋有龙站起身，捏住刘悦的下巴，端着自己的酒，就往刘悦的嘴里灌。 喝多的刘悦，根本无力挣扎。 “住手！”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包厢里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第一卷 第58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紧跟着，宋思铭一步跨进包厢。 其实，几分钟前，宋思铭就到了，并通过门缝，偷偷看着包厢里的情况，如果刘悦自己能够应付，宋思铭是不想进来的。 可问题是，蒋有龙欺人太甚。 刘悦成为招商办副主任，完全是宋思铭操作的，也正因为成了招商办副主任，刘悦才会一忍再忍。 万一刘悦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宋思铭良心难安。 “又是你！” 看到宋思铭，蒋有龙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作为身价百亿的大老板，蒋有龙去哪里都是贵宾待遇，也只有在青山，阴沟里翻船，被送进了拘留所，而罪魁祸首就是宋思铭。 他还没找宋思铭，宋思铭反倒送上门来。 “没错，又是我。” 宋思铭冷眼看着蒋有龙，“蒋有龙，你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数三个数，你把你的脏手拿开，不然，我可又要见义勇为了！” “见义勇为？” 听到这四个字，蒋有龙本能地抽回抓刘悦的手，护住自己的脸。 没办法，上次被宋思铭扇脸扇得太疼了。 但很快，蒋有龙又反应过来，今天的情况，和那天可是截然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副市长程奎在现场。 宋思铭这个市委办的副科长，真敢当着副市长的面打自己？ 蒋有龙真还就不信了。 想到这里，蒋有龙的爪子，再一次伸向刘悦。 下一刻。 “啪！” 一声脆响，宋思铭的手，狠狠地拍在蒋有龙的手背上。 蒋有龙的手背瞬间肿了起来，与此同时，蒋有龙感觉里面的骨头，也出了问题，痛觉从内向外释放开来。 “啊啊啊！” 蒋有龙疼得“嗷嗷”直叫。 “自作孽，不可活。” 宋思铭给出六个字的评价。 就坐在蒋有龙旁边的程奎，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这个宋思铭，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上次就把蒋有龙送进了拘留所，害得他亲自出马，才把蒋有龙保出来，如今，更是当着他的面，殴打蒋有龙。 这和当众打他的脸，有什么区别？ “你就是宋思铭吧？” 程奎冷声说道。 “咦，程副市长，您怎么在这？” 宋思铭装作刚刚发现程奎，惊讶地说道。 “我不能在这吗？” 程奎反问道。 “当然可以。” “现在是下班时间，程副市长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宋思铭呵呵笑道。 “我还在省城的时候，就有人跟我说，青山的营商环境很不好，外地客商来了，根本留不下，我以前还不信，今天算是彻底见识到了。” 程奎瞟了宋思铭一眼，沉声说道。 “程副市长的意思，是我导致青山的营商环境不好？”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我好不容易才邀请来的外地客商，你伸手就打，亏你还是一个公职人员！”程奎开始给宋思铭扣帽子。 “程副市长，我是见义勇为，刚刚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您不会没听见吧？” 宋思铭怀疑地问程奎。 “什么见义勇为？” “我只看到你蓄意伤人！” 程奎冷笑着说道。 上一次，他就记住宋思铭了，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新账旧账一起算。 “我蓄意伤人？” 宋思铭收敛笑容，“程副市长，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问问他们，你是见义勇为，还是蓄意伤人？” 程奎指着包厢里的其他人说道。 “当然是蓄意伤人！” 其他人自然是支持程奎，哪怕程奎是睁眼说瞎话。 “听到了吧，宋思铭！” “我一会儿就去医院验伤，我让你掠过拘留所，直接进看守所！” 蒋有龙抱着受伤的手，忍着疼，得意洋洋地说道。 稍一操作，他的手就能验成轻伤，那样，宋思铭的故意伤害罪就没跑了，只要判了刑，宋思铭就被会被开除公职，看他还怎么嚣张！ “还真是吓到我了。” 宋思铭扫视着整个包厢的人，淡定地说道：“很遗憾，我这个人一向谨慎，做什么事都喜欢留好证据，到底是见义勇为，还是蓄意伤人，我会用证据说话。” “你能有什么证据？” 蒋有龙不屑地说道。 “往这看。” 宋思铭指了指自己的上衣口袋。 众人这才发现，宋思铭的上衣口袋里，放着一部手机，而且手机露出口袋三分之一，摄像头完全裸露在外。 “嘶……” 这让蒋有龙和程奎，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随后，宋思铭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镜头对准蒋有龙和程奎，“进来之前，我就开始拍了，一直拍到现在，你们刚才怎么灌刘悦酒，拍得一清二楚，酒精中毒可是会算要人命的，我阻止这种犯罪行为，不知算不算见义勇为。” “你……” 蒋有龙突然有点冒汗了。 他下意识望向程奎，这是程奎的地盘，也只有程奎出来收拾残局了。 程奎的脸色同样难看。 虽然灌刘悦酒的是蒋有龙，但是当着他的面灌的，他全程都没有阻止，一旦相关视频发到网上，肯定会引起舆论地震。 哪怕他再有背景，也会被雪藏一段时间。 而他们这种人，最缺的就是时间，一步错过，步步错过，最后的高度会比预想中低太多太多。 “宋思铭，你立刻停止拍摄，并把视频删掉。” 程奎以命令口吻，对宋思铭说道。 “这可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态度。” 宋思铭摇摇头，直接怼着程奎的脸拍起来。 程奎的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你想怎么解决？” 经过一系列的思想建设，程奎态度缓和了不少。 “刚刚刘悦喝了多少酒，你让蒋有龙也喝多少。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宋思铭来了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一卷 第59章 震动的汽车 程奎显然无法接受，他沉着脸说道：“宋思铭，你不觉得你的要求有点过分吗？” “过分？哪里过分？” “刘悦喝那么多酒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过分？同样是人，刘悦能做到，蒋有龙肯定也能做到，就看他想不想做了。”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宋思铭也不用再有顾忌。 “蒋董做不到，他也没法做。” 程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那好，我现在就把全部视频发到网上，让广大的人民群众评评理。” 说着，宋思铭作势在手机上操作起来。 “等一下！” 程奎瞬间慌了神。 他费了那么大劲，把蒋有龙请到青山，为的就是自己的前途，如果因为蒋有龙而影响了自己的前途，那就本末倒置了。 “蒋董，你要不意思一下？” 下一刻，程奎转向蒋有龙，跟蒋有龙商量起来。 “草！” 蒋有龙气得直骂娘。 过去十几年，他无论去哪一个城市投资，都会被当成爷爷一样供着，也只有在青山，会一挫再挫。 但考虑到程奎并不单纯是一个副市长，以后，有的事，还要仰仗程奎，蒋有龙决定配合一下程奎。 “不就是喝酒吗？我喝。” 蒋有龙端起身前的分酒器，一饮而尽。 “可以了吧？” 程奎觉得已经给足了宋思铭的面子。 要不是宋思铭录了视频，他堂堂副厅级干部，都不会多看宋思铭这个小虾米一眼。 “要保质保量。” 宋思铭却摇了摇头，郑重说道。 “你……” 程奎咬咬牙，提醒宋思铭，“你不要逞一时之快，也要为自己考虑一下。” “如果为自己考虑，我就不进这个门了。” 宋思铭回怼道。 没办法，程奎只得再次看向蒋有龙。 一切都是蒋有龙引起来的，蒋有龙如果是有担当的人，这种时候，就不应该被催着，而是应该主动地挺身而出。 但程奎很明显是高看蒋有龙了。 蒋有龙从来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程市长，我前几天刚刚做了体检，身体不太好，医生告诉我，不能喝太多酒。” 蒋有龙不再配合。 虽然，现在跟程奎分道扬镳，会少挣很多钱，但钱再重要，也没有命重要，平常只能喝半斤白酒的他，不敢想象喝下一斤半白酒后，会是什么光景。 “好，很好。” 程奎拳头攥得咔咔直响。 活了小四十年前，直到今时今日，他才明白一个道理，一旦到了关键时刻，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我替他喝，这总可以吧！” 程奎问宋思铭。 “可以。” 宋思铭做出些许让步。 “你看好了。” 程奎没用酒杯，也没用分酒器，而是直接拎起了酒瓶，对瓶吹了起来。 “嘶……” 看到这个场景，包厢里的人无不变色。 开餐前，程奎还说自己不会喝酒，没想到却是深藏不露，没有两三斤的量，绝对拿不出眼下的架势。 然而，下一秒，程奎就喷了。 一瓶酒直接喷出了一大半，而后，程奎弓着腰，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张脸也是咳嗽中憋成了紫红色。 “程副市长，我看到了你的诚意。” 宋思铭知道今天也只能这样了。 程奎能力有限，他总不能捏着程奎的鼻子灌。 说完，宋思铭收起手机，抱着已经是半昏迷状态的刘悦，走出包厢。 包厢外，招商办的那几个人，一直透过门缝偷看，眼看宋思铭出来了，他们立刻转身，对着墙，装成路人。 等宋思铭过去了，几个人转回身，望向宋思铭的背影，眼中满是敬畏。 敢跟省里下来的程副市长硬刚，逼着程副市长喝酒，宋思铭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很难想象，宋思铭只是一个副科长。 几个人不禁开始幻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在领导面前这么硬气。 “啪……啪……哗啦……” 很快，包厢内摔杯子，掀桌子的声音，就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程副市长在发泄心中的不满，为免殃及池鱼，招商办的几个人立刻撒丫子开溜。 但包厢里那些人不敢溜，他们顺着墙边一站，就像一群犯了错的小学生。 只有蒋有龙表情如常。 他知道，程奎摔摔打打有一半是给他看的，怪他刚才没有按宋思铭的要求，喝下那一斤半白酒。 可蒋有龙心中也有气。 自己又不是程奎的小弟，凭什么帮程奎挡刀挡枪？ “程副市长，正如你刚才所说，青山的营商环境确实有些问题，我想，我得重新考虑在青山的投资计划！” 待程奎摔打完了，蒋有龙也威胁起程奎。 现在是程奎需要他，不是他需要程奎。 “那你就重新考虑吧，我不奉陪了！” 已经低了一次头的程奎，又怎么会低第二次头，冷冷地看了蒋有龙一眼，拂袖而去。 另一边。 宋思铭发现刘悦这一次喝醉，比上一次喝醉还要严重，按照医院的标准，绝对能诊断成酒精中毒，继而洗胃。 在去医院和自己帮刘悦解酒之间，宋思铭选择了后者。 来不及开房，宋思铭将刘悦抱进了自己的车里。 宋思铭的车是一辆suv，后排空间还是非常大的，足以将刘悦的身体放平。 调整座椅，放平刘悦，宋思铭的手，按到了刘悦的脐下。 揉搓，敲击，用来解酒的按摩手法，一气呵成。 昏迷中的刘悦，感受到宋思铭的力道，顿时不受控制的叫起来。 宋思铭赶紧将车门关上，免得被人误会。 然而，在狭小而密闭的空间里，刘悦的叫声更显响亮。 宋思铭手上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力道。 因为是从上向下用力，汽车开始缓缓的震动起来，好在，这时候的停车场空无一人，不然肯定会被汽车的上下起伏所吸引。 这一次的按摩时间，比上一次长。 宋思铭竭尽全力搞了二十分钟。 按理说，刘悦早就应该醒了，可偏偏刘悦就是不睁眼，以至于宋思铭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解酒按摩是不是失灵了。 直到刘悦突然伸出手，死死地抱住宋思铭，宋思铭才知道，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一卷 第60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宋思铭 其实，刘悦早就醒了。 但她舍不得睁眼。 车内空间狭小，刘悦这一抱又来得如此突然，宋思铭根本来不及躲闪。 不过，下一刻，宋思铭就推开了刘悦，提醒刘悦，“刘悦，请你自重。” “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吗？” 刘悦怀疑地问道。作为商务局的一枝花，她觉得自己还是非常有魅力的，要不然，蒋有龙那种人也不会死缠着她不放手。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我和叶如云已经确定关系了，而你又是叶如云的朋友，我不可能跟你有任何瓜葛。” 宋思铭对刘悦说道。 他可不是那种脚踩两只船的渣男。 “我只是想感谢你。” 刘悦叹了口气，说道。 宋思铭为了她，两次不畏强权，与副市长硬刚，她打心底里，感谢宋思铭。 “我不需要这种方式的感谢。” 宋思铭摇摇头，说道。 “可是，我想不出其他方式。” 刘悦还在争取。 “为什么想不出？一个朋友，帮了你，你想感谢这个朋友，请吃饭，送点礼物不就可以了？” 宋思铭提醒刘悦。 “只是请吃饭，送礼物，够吗？” 刘悦怀疑地问道。 “对于我，足够了。” “你是叶如云的朋友，我完全是看在叶如云的面子上才帮你，还请你不要误会。”宋思铭表明自己的立场。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刘悦叹了口气，眼中颇为无奈。 其实转念想想，宋思铭有叶如云了，又怎么看得上他？ 要知道，叶如云的条件，可是比她好太多了。 她离过婚，而叶如云在此之前都没谈过恋爱，单这一点，就是天上地下。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那我们以后还能做朋友吗？” 刘悦可怜巴巴地问宋思铭。 “当然可以，只要你不要再像刚才那样。” 宋思铭说道。 “好！” 刘悦深吸一口气，整理情绪，对宋思铭保证道：“我向你保证，今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我们就是朋友，单纯的朋友，同时，我会祝福你和如云，希望你们能白头到老！” “谢谢！” 宋思铭给出积极回应。 “好了，我该走了，再见。” 刘悦随后便开门下车。 另一边，副市长程奎已经连夜回到了省城。 在宋思铭的一通搅合下，他和蒋有龙分道扬镳，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他急需找一个人代替蒋有龙，帮自己完成政绩。 至于这个人是谁，就得看老爷子怎么安排了。 省城中心，一个独门独院的四合院里，程奎垂手而立。 “小奎，你太急躁了。” 坐在程奎对面的老人，有些失望地说道。 “爷爷，不是我急躁，而是现在的青山官场，变动不断，一旦黄铁军去了市委，何志仁顺次接班成了市长，我就可以争取常务副市长，我能不着急吗？” 程奎说出自己的想法。 常务副市长和普通副市长，虽然是平级，但在权力和未来的进步空间上有着天壤之别。 程奎去青山的时候，没想着自己能这么快上常务，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随着曾学岭的落马，原来的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而想在一众副市长中脱颖而出，就需要过硬的成绩。 “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能让你少走至少两年的弯路。” 老人闭目想了想，问程奎，“环宇集团那边，没有挽回的余地吗？” “没有。” 程奎坚定地答道。 关键时刻，蒋有龙根本顶不上，就算暂时能稳住蒋有龙，以后也免不了被蒋有龙拆台，还不如直接弃之不用。 “那就换一家。” “恒达集团。” 老人睁开眼睛，沉声说道。 “恒达集团？” “那不是环集团宇最大的竞争对手吗？” 程奎惊讶道。 “就要找环宇集团的竞争对手，蒋有龙不给我们面子，就得做好被我们报复的准备。”老人旋即做出安排。 “对，不能放过蒋有龙！” 程奎连连点头。 他帮蒋有龙的时候，蒋有龙什么都不说，等他需要蒋有龙帮助的时候，蒋有龙却连几杯酒都不喝。 这样的人，死了才好。 “还有那个宋思铭。” 突然，老人提到打乱他既定部署的罪魁祸首。 “对，宋思铭也不能放过。” 程奎马上接茬。 “错，大错特错！” 老人白了程奎一眼，说道：“在对待宋思铭的问题上，你就算不能和宋思铭成为朋友。也不能成为敌人。” “为什么？” 程奎怀疑地问道。 “首先，他手里有你的把柄，下属被灌酒置之不理这个事可大可小，全看怎么操作了，不能节外生枝。” “其次，曾学岭双规了，作为曾学岭专职秘书的宋思铭，却能不受半点影响，继续如鱼得水地混迹在青山官场，他的能量远比你想象中要大。” 老人帮程奎分析。 “好像是。” 程奎不得不承认，老爷子说的都是事实。 在纪委爆出曾学岭有一个偷拍u盘后，青山官场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对宋思铭敬而远之。 也只有刚到青山没几天，自认没被曾学岭偷拍过的他，没把宋思铭当回事，结果，就因为没把宋思铭当回事，差点儿坏了大事。 宋思铭尽得老领导曾学岭的真传，把偷拍也用到了他的身上，而且后期还转变为光明正大地拍。 简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在官场，不要小看任何一个人。” 随后，老人做出了总结。 “我明白了，爷爷。” 程奎虚心接受，他觉得自己确实需要重新审视与宋思铭的关系。 第一卷 第61章 沐可欣 第六十一 第二天，宋思铭刚从住处出来，就接到了叶如云的电话。 “你在哪？” 叶如云问道。 “我正在外边吃早餐，有事吗？” 宋思铭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你忘了，你答应我，跟我去省城见我爸了？” 叶如云说道。 “现在就出发吗？” “我还以为是周日。” “我要不要给叔叔准备件礼物？” 宋思铭询问叶如云。 “不要，千万不要。” 叶如云连忙制止宋思铭，并解释道：“我爸从来不收礼，任何人的礼都不收，你真要拎着一大堆的礼品，大概率连门都进不了。” “这样吗？” “可我第一次上门，空着手也不好吧？” 宋思铭总觉得别扭。 “在别人面前可能不好，但在我爸那里会非常好，如果你想给他留一个好印象的话，就听我的。” 叶如云强调道。 “行，我听你的。” 宋思铭不再坚持，而后问道：“你在家吗？我现在过去接你。” “在家，你过来吧！” 叶如云说道。 宋思铭挂断电话，驱车前往，他到的时候，叶如云已在楼下等候。 “开我的车吧，你的车进不了我爸住的地方。” 叶如云指挥着宋思铭把车停下，接着又把自己的车钥匙给了宋思铭。 对此，宋思铭完全可以理解。 叶如云父亲那个级别，所居住的地方，保卫级别肯定非常高，也只有备案过的车辆，才可以随意进出。 叶如云的车是一辆七八万的国产小车，非常低调。 等宋思铭开上车，叶如云才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件事，我需要提前说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说吧，我的心理一向强大，先前被纪委隔离审查了整整三天，我都没慌。” 宋思铭半开玩笑地说道。 “那可我说了。” 叶如云先检查了一下安全带，省得自己说完，宋思铭一脚刹车，闷在原地，准备工作完毕后，叶如云才一字一顿道：“我爸是江北省纪委书记叶安国。” “嗯。” 宋思铭轻轻地回应了一声。 “我爸是江北省纪委书记叶安国。” 还以为宋思铭没听清，叶如云提高音量，又来了一遍。 “我听见了，你爸是江北省纪委书记。” 宋思铭揉了揉耳朵，重复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 叶如云终于反应过来。 “猜也能猜一个大概。” 宋思铭呵呵笑道。 “你是怎么猜的？” 叶如云好奇道。 “你的年龄，你的级别，肯定是有大背景的，而目前，整个江北省的省级领导里面，就只有一位姓叶。” 宋思铭淡淡说道。 “那你还敢去见我爸？” 叶如云怀疑地问道。 “我又不是贪官污吏，为什么不敢见？他还能把我关起来吗？” 宋思铭耸耸肩，一脸轻松地说道。 “这倒也是。” 叶如云微微点头。 只有曾学岭那样的贪官，才会在他爸面前瑟瑟发抖，宋思铭出淤泥而不染，何惧之有？ “我爸这个人没什么个人生活，基本上就是工作……” 接下来的时间，叶如云开始向宋思铭讲述，自己眼中的父亲。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宋思铭不能两眼一抹黑地过去接受考察，万一考察不过去，真正受罪的还是她。 而通过叶如云的描述，一个刚正不阿的高大形象，也浮现在宋思铭的脑海中，对于这样的人，宋思铭那是相当佩服的。 奈何他所处的地位，决定了他很难刚正不阿，回想昨天面对程奎的表现，宋思铭都觉得自己过于冲动了。 从青山到省城江台市二百多公里。 路况不错，宋思铭只用了两个小时，就下了高速，接着，便按照叶如云的指挥，在江台城区绕了起来。 江台城区的拥堵程度远超宋思铭的想象。 即便是开上高架桥，也只能龟速行驶。 正在宋思铭全神贯注注视着前面的时候，一辆迈巴赫突然从侧面冲了上来，不打灯，就向宋思铭这边变道。 宋思铭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大力踩下刹车，可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砰”地一声，车头顶上了迈巴赫的左侧后门。 “完蛋。” 宋思铭很是尴尬，虽然，目测是对方全责，可出了事故，总归会耽误时间。 宋思铭正要下车检查，迈巴赫的驾驶位上，已经冲下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对着宋思铭的车头就是一脚。 “会不会开车？” “我都过来了，你就不能让一下？” 小伙扯着嗓子吼道。 宋思铭皱了皱眉，下车说道：“变道让直行，这是最基本的交通规则。” “可是我已经变过来了。” 小伙强词夺理。 “如果你已经变过来了，我撞的就是车尾了。” 宋思铭一句话，就把小伙怼得没话说了。 可他还是不服气，“报警，让交警过来，看看交警怎么说。” “可以。” 宋思铭并不反对。 正在小伙准备打电话的时候，迈巴赫右后门打开，一个带着大墨镜，墨镜几乎遮了大半张脸的年轻女人，走了下来。 仔细看了看撞自己的车，年轻女人不禁“咦”了一声，“这不是叶如云的车吗？” 下一刻，看到年轻女人的叶如云，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沐可欣！” 叶如云叫了一声。 “叶如云！” 年轻女人走上来，给了叶如云一个大大的拥抱。 两个人是高中同学，关系非常好。 “这是你司机？” 沐可欣旋即望着宋思铭，问叶如云。 “我这车用得着司机吗？我男朋友，宋思铭。” 叶如云大大方方地介绍道。 “男朋友？” 沐可欣有些惊讶，叶如云可是出了名拒男体质，人生的前三十年里，没谈过一个男朋友。 她还以为叶如云得孤独终老呢！ “你可真是铁树开花啊！” 沐可欣呵呵笑着，“你男朋友在哪高就啊！” “青山市委办公室。” 叶如云简单回答。 “青山？” “昨天，我还听她们说，你调去青山工作了，敢情是为了男人去的。” 沐可欣调侃道。 “可以这么说。” 叶如云挺着腰板承认。 “你还真是出息了！” 沐可欣刮了一下叶如云的鼻子，说道：“我正好要去和青山的一个副市长谈合作，那个副市长叫程奎，不知道你们认不认识？” 第一卷 第62章 要保证领导的绝对安全 “程奎？” 叶如云和宋思铭相互对视了一眼。 叶如云早在二十多年前就认识程奎了。 至于宋思铭，昨天晚上刚刚和程奎正面硬刚了一次，又怎么会不认识？ “你和程奎谈什么合作？” 叶如云没有直接回答沐可欣的问题，转而问道。 “程家老爷子给我爸打电话，希望恒达集团能到青山投资一个商业综合体，而我现在正好是恒达集团投资部经理。” 沐可欣无奈地说道。 叶如云知道沐可欣为什么无奈，“你的志向不是当一个走到哪画到哪的画家吗？怎么又妥协了？” “这不是没办法吗？老头子掌握着我的经济命脉，我不按他说的做，连画画买颜料的钱都没有。” 沐可欣感慨着说道。 世界那么大，她想去看看。 但出门是要花钱的，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在一次又一次谈判中，她也只能不断妥协，到恒达集团任职，做好接班的准备。 说完了自己，沐可欣又趴在叶如云耳边，小声问道：“你不是一直想辞职吗？怎么又不辞了？是不是也是为了那个宋思铭？” “对。” 叶如云咬着嘴唇回答道。 “我看着他也不怎么样啊！” 沐可欣瞟了宋思铭一眼。 宋思铭身高身材还是合格的，就是这个模样，绝对算不上特别帅的那种，配叶如云这种绝世大美女，怎么看都是高攀了。 “他可厉害了。” 叶如云不能容忍沐可欣贬低宋思铭。 “厉害？” “哪方面厉害？” “那方面吗？” 沐可欣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差不多吧！” “他只需要用手，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很美妙。” 叶如云跟沐可欣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吞吞吐吐地说道。 “用手？” 沐可欣脑海中已经有画面了。 “两位美女，咱们这个事故怎么解决？” 见叶如云和沐可欣窃窃私语了半天，后面的车已经堵了一大溜，宋思铭不得不提醒两个女人。 “车还能开吗？” “能开的话，先开走，回头修车的事，我来负责。” 沐可欣财大气粗地说道。 “就按你说的办。” 叶如云没跟沐可欣客气，立马招呼宋思铭上车。 本来就是很小的擦碰，双方的车都不影响正常行驶，下了高架桥，两辆车直接开向了两个方向。 叶如云这才向宋思铭讲起沐可欣。“恒达集团你应该听说过吧？就是她们家的。” “恒达集团。” 这个名字宋思铭并不陌生，因为在市政府的招商计划中，就有恒达集团这个名字。 恒达集团专注商业地产，旗下的恒达广场，全国闻名，有没有恒达广场，甚至成为评判一个城市发不发达的重要标志。 很明显，现在的青山市还没有恒达广场。 所以，市政府也在不断地推动这件事，希望通过各种关系，接洽恒达集团，让恒达集团到青山考察。 “恒达集团的总部，不在咱们江北省吧？” 宋思铭说道。 “不在江北省，在江南省，所以，我跟可欣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叶如云回答道。 “那她这次来江北省，是……” 刚才离得比较远，又都是喇叭声，叶如云和沐可欣的对话，宋思铭一句都没听到。 “她说她代表恒达集团，来和程奎谈合作，程奎不是已经弄了一个环宇集团了吗？怎么又找恒达集团？也不怕撑着。” 叶如云撇着嘴说道。 从她的语气，就可以听出，她对程奎很不感冒。 “环宇集团的投资，在青山大概率是落不了地了。” 宋思铭解释道。 “为什么？” 叶如云好奇道。 “因为我。” 宋思铭简单将昨天晚上，在凯悦饭店发生的事，跟叶如云讲了讲。 “程奎也太不是东西了，明明知道蒋有龙对刘悦贼心不死，还眼睁睁地看着蒋有龙灌刘悦酒。” 叶如云听得义愤填膺。 “所以，我就挺身而出了。” 跟叶如云也不用藏着掖着，宋思铭一边开车，一边把后面的事也讲了讲，当然，车里那段他没说，最后总结道：“蒋有龙不肯不为程奎的仕途着想，程奎也不肯为蒋有龙的身体着想，两个人肯定闹掰了，程奎只得再找恒达集团，堵环宇集团留下的缺口。” “程奎可没本事接洽恒达集团，都是他爷爷一手操办的。” 叶如云对程奎充满不屑。 “程奎的爷爷是？” 宋思铭问道。 “好多年前，咱们江北省的一把手。” 叶如云回答道。 “程万山！” 宋思铭马上说道。 他从小在江北省长大，小时候的江北新闻里，经常有程万山这个名字出现。 “对，就是程万山。” “人家都是退休了不问世事，程老爷子倒好，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对于程万山，叶如云似乎也不太感冒。 而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二层小楼，门口有荷枪实弹的警卫。 即便叶如云的车是备案过的，也得本人下来再次登记，才被放行。 “我原来在省城的时候，都不常过来，太麻烦。” 叶如云重新上车后，向宋思铭吐槽道。 “要保证领导的绝对安全，可以理解。” 宋思铭嘴上说得轻松，心中的压力却是陡然提升。 他还是第一次面见这种级别的领导，甚至开始思考，一会儿进门的时候，到底是先迈左腿好，还是先迈右腿好？ “就是那栋。” 这时，叶如云已经指着不远处的那栋二层小楼提醒宋思铭。 宋思铭深吸一口气，将车开了过去。 二层小楼前带着一个小院，院子里，叶如云的母亲石家珍正在给自己种的牡丹花浇水。 “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宋思铭。” 叶如云将宋思铭带进院子，向母亲介绍。 “阿姨好。” 宋思铭立刻弯腰伸出双手。 “小伙子挺精神。” 石家珍上下打量着宋思铭，至少在外在层面，她还是比较满意的，那种太帅的，出去招蜂引蝶反而不安全。 “我爸呢？” 母亲这一关怎么都好说，主要是父亲那里，叶如云问石家珍。 “他不喜欢花花草草，在屋里看书呢！” 石家珍说道。 “你看着他心情怎么样？” 叶如云试探着问道。 “好像不太好，刚才接了一个电话，发了好一通脾气。” 石家珍小声回答道。 第一卷 第63章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 “来的有点儿不是时候啊！” 叶如云一阵头疼，转而征询宋思铭的意见，“要不，咱们改日再来。” “你觉得合适吗？” 宋思铭反问道。 “确实不太合适。” 叶如云挠挠头。 院子都进了，不进门，那也太不礼貌了。 “走吧，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叶如云拽着宋思铭进了屋。 客厅里，叶安国坐在宽大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俄文版的《战争与和平》，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 听到门响，叶安国抬起头，深沉而又锐利的目光，直射宋思铭。 宋思铭仅仅与之对视了一秒，便感觉自己被彻底看穿。 “爸，我把你要见的人带来了。” 叶如云对叶安国说道。 “叶书记好。” 宋思铭礼貌地打招呼。 “还是叫我叶叔叔比较合适。” 叶安国纠正宋思铭。 他是考察女婿，不是考虑下属。 “叶叔叔。” 宋思铭马上改口。 “坐吧！” 叶安国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 “是。” 宋思铭规规矩矩地坐好。 叶如云则是挨着宋思铭坐下，时刻准备着为宋思铭解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和如云谈恋爱，我并不反对。” 叶安国先定调子。 这让宋思铭长出一口气。 接着，叶安国继续说道：“其实，早在你和如云认识前，我就看过你的资料了。” “看过我的资料？” 宋思铭一脸惊讶。 自己一个小小的副科长，何等何能，能被叶安国这种副部级大佬关注？ “因为曾学岭才看的你的资料。” 叶安国又补了一句。 “原来如此。” 宋思铭就知道，单纯自己入不了叶安国的法眼，归根结底，还是托曾学岭的福。 “正常来说，省纪委带走曾学岭的同时，也会同步控制你，毕竟，你是曾学岭唯一的专职秘书，但前期调查发现，你身上没有一个污点，与曾学岭完全是两类人，最后，还是我告知办案人员，不要在你身上浪费精力。” 随后，叶安国又说了一段宋思铭不知道的秘闻。 宋思铭这才明白，省纪委的办案人员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找他了解情况。 “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成为曾学岭的专职秘书。” 宋思铭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你救过曾学岭的命。” 叶安国干的就是研究人的工作，昨晚，他特意研究了一下宋思铭，那些关键节点上所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 “爸，你能不能聊点正常的？说来说去还是你的工作。” 叶如云听不下去了，在旁边说道。 “那就聊点正常的。” 叶安国问宋思铭：“会做饭吗？” “还可以。” 宋思铭谦虚地回答道。 “那今天的午饭，就由你负责了。” 叶安国大手一挥说道。 衣食住行，柴米油盐，吃饭永远要排在第一位，一个男人如果能把饭好，那他已经成功了一半。 “没问题。” 宋思铭撸胳膊挽袖子进了厨房。 “正常发挥就行，我爸不吃辣，甜的也不太喜欢。” 叶如云跟进厨房，提醒宋思铭。 对于宋思铭的厨艺，她还是很有信心的，上次为了喝醉，让宋思铭给自己按摩，她把宋思铭请到家里，宋思铭随手烹制的几个下酒菜，就足以秒杀五星级酒店的大厨。 “收到。” 宋思铭火力全开。 还没到中午，八道菜就摆上了桌。 “能喝酒吗？” 坐下之后，叶安国问宋思铭。 “可以喝一点。” 宋思铭点点头。 “那就是酒量还不错。” 叶安国把自己存的老酒，拿出来两瓶。 都说酒品看人品，叶安国准备把宋思铭灌醉了，再看宋思铭是什么情况。 但他明显低估了宋思铭。 两瓶老酒喝完，宋思铭气不长出，面不改色，反倒是叶安国自己有点力不从心了。 “还是吃饭吧！” 叶安国果断缴械。 饭后，叶安国让妻子女儿去楼上，客厅里，就只剩下他和宋思铭。 “你对自己的未来，有没有规划？” 叶安国问宋思铭。 “短期内解决正科，而后是市委办副主任，主任，最后去下县，主政一方。”宋思铭毫不犹豫地说道。 “思路是对的。不过，这样走，还是慢了些。” 叶安国沉吟着说道：“你可以先到省里，提升级别，再考虑到地方。” 叶安国说的，是标准的二代之路。 程奎就是这么干的，先在省直机关，不声不响地到了副厅，而后，有了合适机会，往下一走，就是常委副市长。 “但我还是想自己闯一闯。” 宋思铭犹豫了一下，对叶安国说道。 他相信叶安国有能力安排他，走一条程奎走过的路，但那样的话，自己和入赘的上门女婿有什么区别？ “自己闯？不怕碰一个头破血流？” 叶安国呵呵笑道。 “不怕。” 宋思铭肯定地答道。 “行，那你自己闯一闯吧！” 叶安国正色说道：“不过我得提醒你，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千万不要以为拿捏到了某些人的把柄，就可以青云直上。” 宋思铭听得一惊。 叶安国明显已经知道u盘的事了。 这是拿话点自己呢！ “我明白。” 宋思铭心领神会，重重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从始至终，没有主动拿u盘做文章，为数不多的几次用到里面的视频，也是为了自保。 与叶安国的谈话进行到了下午四点，叶安国跟宋思铭讲了很多道理，一些只有站上一定高度，才能领悟到的道理，这让宋思铭受益匪浅。 “爸，你们聊完了吗？” 这时，叶如云从楼上下来，打断二人。 “有事？” 叶安国问道。 “我的好朋友，就是恒达集团的沐可欣来江北了，我作为东道主，怎么也得请人家吃一顿饭吧？” 叶如云说明情况。 “今天晚上请？” 叶安国问道。 “对，今天晚上请，已经约好了。” 叶如云点点头。 “行，那你们去吧！” 叶安国这才释放宋思铭。 宋思铭跟叶安国，石家珍告别，因为宋思铭喝了酒，这次换成叶如云开车，目的地是省城的恒达广场。 第一卷 第64章 真心实意还是暗中讥讽 恒达广场位于省城的中央商业区，是省城人流大最大的地方。 叶如云以为自己出发得早，能停下车，可到了之后，才发现地上地下两个停车场，都已经满了，一个车位都没有。 她只能开着车，一圈一圈地转悠。 功夫不负有心人，转了十五分钟，叶如云终于看到一个车位，她马上把车开过去，准备倒车入库。 但刚开始倒，就有一辆红色的小跑车，从后面轰鸣着开来，然后，以一个类似漂移的动作一头扎进了车位。 车门打开，一男一女走下来。 开车的男子，还不忘跟同车的女子炫耀，“怎么样，我的车技不错吧？” 这一番操作，差点儿没把叶如云气死。 叶如云立刻下车理论，“这个车位明明是我先看见的。” “你先看见管什么用，先停进来才算。” 跑车上下来的女子，撇着嘴，不屑地说道。 “可是，我已经开始倒车了。” 叶如云争辩道。 “开始倒车了？” “谁看见了？” “你看见了吗？” 女子问同车的男子。 同车的男子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没看见。” 如果只有自己，他说什么也得把车位让出来。 叶如云太漂亮了，比自己的女朋友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但眼下，他却不敢多看叶如云一眼，生怕女朋友吃醋，毕竟，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女朋友给的。 叶如云再漂亮，也不能当饭吃。 这时，宋思铭也从车上下来了。 “卢斌？” “宋思铭？” 宋思铭和开红色跑车的男子认识，两人是大学同学，同班同宿舍，只是关系不怎么好。 卢斌喜欢围着那些有钱有势的同学转，找女朋友也是先打听对方的家庭背景，年轻的宋思铭根本看不上这种人。 只不过，上班之后，他才发现，卢斌这种人才是大多数。 “你们认识？” 叶如云和卢斌的女朋友都很意外。 “同学。” 宋思铭和卢斌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正常来说，抢车位这件事，接下来就应该和平解决了。 可卢斌看看宋思铭，又看看与宋思铭并肩站着的叶如云，嫉妒心大起。 上学的时候，他的女朋友就不如宋思铭的女朋友漂亮。 宋思铭的女朋友是校花林菀，而他的女朋友是一位副县长千金，体重高达一百八。 如今工作了，宋思铭的女朋友，还是比他的女朋友漂亮，凭什么？ “我这位同学可了不起，年纪轻轻就是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了。” 卢斌向女朋友苏倩介绍。 “哪个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 苏倩好奇地问道。 “青山市委书记。” 卢斌答道。 “青山市委书记？曾学岭？” 苏倩怀疑道。 “应该是这个名字吧！” 卢斌还装着不太确定的样子。 “可是，曾学岭已经双规了呀！” 苏倩旋即说道。 “曾学岭已经双规了？” 卢斌其实早就知道了，他故作惊讶地望向宋思铭，“老同学，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 宋思铭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卢斌一撅屁股，他已经知道卢斌要拉什么屎了。 “那你现在的日子，岂不是很难过？” “不会又被发配到山沟里扶贫吧？” 卢斌看似关心宋思铭，实际上，是在幸灾乐祸。 他们班一共三十二个人，毕业后进入体制内的，有七八个，其中就包括他和宋思铭。 只不过，他进入的是省直单位，而宋思铭去到了乡镇，那时，他在班级群里一说话，就有一帮人喊他省领导，这让卢斌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随着宋思铭成为青山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一切都变了。 班级群不再以他为主，反而成了宋思铭的天下。 总有一帮捧臭脚的喊宋思铭宋书记，并美其名曰，书记在的时候，宋思铭是宋秘书，书记不在，宋思铭就是宋书记。 把卢斌恶心得不行。 如今，曾学岭落马，宋思铭没了靠山，卢斌颇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卢斌的小心思，宋思铭一眼就看透了，他淡淡回应道：“我日子过得还行，曾学岭是曾学岭，我是我，他双规了，影响不到我。” “书记双规了，影响不到书记秘书，鬼才相信。” 不等卢斌说话，心直口快的苏倩便摇起了头，虽然，她家是做生意的，但亲戚里面，不乏体制中人，而且很多身居高位。 所以，对于官场上的事，她了解得非常透彻。 “亲爱的，我突然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有一个表哥，刚刚调到青山当副市长？”突然，卢斌一拍大腿。 “对。” 苏倩点点头。 “老同学，你要真扛不住，就跟我说，找找我女朋友那边的关系，至少不会把你打回到山沟里。” 卢斌煞有介事地对宋思铭说道，希望宋思铭对他低头。 “谢谢你的好意。” “我说了，我日子过得还行。” 宋思铭礼貌地拒绝。 叶如云一直在旁边听着，真心实意还是暗中讥讽，她还是能听出来的，有心帮着宋思铭怼卢斌几句，但又觉得没必要。 “我们去找其他车位吧！” 叶如云拉了拉宋思铭，说道。 “好。” 宋思铭也不想跟卢斌这种人纠缠，立刻跟着叶如云上了车。 “死鸭子硬嘴，有你求我的那天。” 望着开走的汽车，卢斌冷冷地说道。 “亲爱的，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领导倒台，秘书肯定会坐冷板凳，他这辈子也掀不起什么浪花了。” 苏倩劝说卢斌。 但没有刷到足够优越感的卢斌，还是有些不甘心，他想了想，对苏倩说道：“你要不跟你那个在青山当副市长的表哥说说，把我调去青山吧？” “有这个必要吗？” “你去了青山，我怎么办？” 苏倩皱着眉头问道。 “青山离开省城，开车就两个小时，你什么时候想见我，我什么时候回来，而且，你不想我的仕途蒸蒸日上吗？在你表哥手底下，进步肯定快。” 卢斌开始给苏倩洗脑。 “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 苏倩微微点头，旋即拿出手机，从通讯录中，找到了自己表哥程奎的电话。 第一卷 第65章 罕见的超敏感体质 另一边，宋思铭和叶如云又转悠了好大一会儿，才把车停下，再看时间，已经是傍晚六点了，真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停车的地方，离着预定的饭店还挺远，走过去，又是十几分钟。 等宋思铭和叶如云进到包厢的时候，沐可欣都快喝了一壶茶了。 “你说你一个请客的，就不能早来一会儿吗？” 沐可欣吐槽叶如云。 “我来得挺早，就是停车耽误时间了，不像你，有专职司机，根本不考虑停车的问题。” 叶如云感慨着说道。 “羡慕吧？羡慕的话，我把我现在的位置让给你。” 沐可欣开玩笑道。 “我可坐不了你的位置。” 叶如云摆着手说道。 “你可是名校博士，怎么可能坐不了我的位置？这都是借口，我看你是舍不得你的铁饭碗吧？或者是舍不得……” 说到这，沐可欣望向宋思铭。 把宋思铭弄得很是尴尬。 “正式认识一下，我是如云的高中同学兼好闺蜜，沐可欣。”下一刻，沐可欣对宋思铭伸出手。 “你好，我叫宋思铭。” 宋思铭轻轻握了一下沐可欣的手。 沐可欣的手很软，很滑。 分开时，沐可欣的小手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在宋思铭的手心上划了一下，弄得宋思铭的手心痒痒的。 接着，三个人进入吃饭环节。 基本上就是宋思铭一个人在吃，多日不见的沐可欣和叶如云，偶尔夹一口菜，其余时间都在闲聊。 从化妆品到旅游，从首饰珠宝到明星爱豆，都是宋思铭不擅长的话题，宋思铭即便想插嘴也插不上。 聊到最后，终于聊到了沐可欣这次来江北省的任务。 “你跟程奎谈得怎么样？” 叶如云问道。 “不怎么样。” 沐可欣有些无语地说道：“那位程副市长，一副官僚作风，光想着让我们恒达集团加大投资，根本不考虑青山的实际情况，青山又不是省城，城区人口才几十万，根本撑不起超大型的商业综合体。” “他在乎的是数字，数字就是政绩。” 这个话题，宋思铭可以掺和，马上说道。 “可是，我们做生意也得挣钱啊，几十上百亿投进去了，见不到效益算怎么回事？”沐可欣忿忿不平地说道。 虽然，她是被迫成为恒达集团投资部的经理，但在其位就得谋其政。 更何况，恒达集团还是上市公司，任何一笔投资，都得对股东负责。 “所以，谈了一天也没谈出这个结果？” 叶如云问道。 “没谈出结果。” “估计，那位程副市长回去就得找他爷爷，他爷爷又得给我爸打电话，最后，还是得我这边让步。” 沐可欣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据她所知，恒达集团在起步阶段，非常艰难，是程家老爷子给予政策上的倾斜，才得以活下来。 恒达集团算是欠着程家老爷子一个大人情。 而现在，需要还这个人情。 正说着，沐可欣的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父亲沐飞扬。 沐可欣选择接听。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程家那边只要要求不是太过分，你就先答应下来。”电话一通，那头的沐飞扬便责备起沐可欣。 “我觉得已经很过分了。” “程奎希望我们在青山投入八十亿，可就目前青山的人口结构，城市容量，三十年都收不回成本。” 沐可欣摆事实讲道理。 “这不是单纯的生意。” “你就当这八十亿捐了。” 沐飞扬说道。 “行吧！” “那我明天就去青山，和程奎签投资协议。” 沐可欣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挂断电话后，沐可欣的心情有些低落。 她已经努力去干一件自己不喜欢的事了，可还是干不好。 这些规则以外的东西，她短时间之内，很难接受。 “喝点酒吧！” 有个词叫借酒消愁，沐可欣叫来服务员，让服务员把最好的酒，拿一瓶上来。 酒很快就上来了，是陈年的茅台。 陈年茅台的价格，相当于叶如云好几个月的工资， “饭钱你出，酒钱我付，你陪我喝点。” 沐可欣拉着叶如云的手，体贴地说道。 “我开车了，不能喝酒。” 叶如云说道。 “开车怎么了？不是有代驾吗？” “大不了，我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 沐可欣三两句话，就堵住了叶如云的嘴。 叶如云也看出好朋友心情不佳，决定舍命陪君子。 两个女人的酒量都很一般，宋思铭上了个厕所的工夫，两个女人就都趴桌子上了。 “这怎么搞？” 一个的话怎么都好说，两个抱都没法抱。 “还是给他们解酒吧！” 宋思铭思来想去，想到了最佳方案。 实施这个方案前，宋思铭先把包厢门反锁了，免得突然有人进来，还以为他对两个女人图谋不轨。 接着，本着客人优先的原则，宋思铭先把沐可欣放在沙发上。 沐可欣穿了一件厚重的外套，很碍事，宋思铭试了一下无从下手，只能暂停，去脱沐可欣的外套。 脱完，他才发现沐可欣深藏不露。 穿着外套的时候，沐可欣的胸也看不出大来，可实际上，却是标准的d罩杯，而且还是非常符合东方审美的水滴形。 不过，宋思铭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马上把视线，从沐可欣的胸部移开。 可很快，宋思铭又犯了难。 因为，沐可欣还穿了一条高腰的裤子，裤腰甚至到了肚脐以上，而解酒按摩法，肚脐以下才是重点。 宋思铭只能再去解沐可欣的裤子，往下退。 折腾了好半天，忙活了一身汗，准备工作才算做完。 宋思铭闭上眼，开始给沐可欣解毒。 之所以闭眼，是因为沐可欣高腰裤下，是黑色的丁字裤，丁字裤细长的丝带裸露在外，不闭眼的话，很难全神贯注。 “嗯嗯……”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不多的缘故，宋思铭刚一上手，沐可欣就有了反应。 这让宋思铭多少有些意外。 他先后给刘悦，叶如云按摩过，都是按了一会才有反应，沐可欣的反应来得这么快，这么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沐可欣是罕见的超敏感体质。 第一卷 第66章 让你过足眼瘾不好吗？ 而事实也证明了宋思铭的猜想。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沐可欣的反应越来越大，而且大得有点吓人。 宋思铭眉头紧锁，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从沐可欣的反应来看，一旦处理不好，沐可欣会非常危险。 “只能拿出压箱底的绝活了！” 宋思铭喃喃自语。 其实，过去他用的按摩解酒法，只是初级版本，对于一般人初级版本的强度就足够了。 但为了应对突发情况，王叔还教给他一个加强版本，这个加强版本完全是为了救命的，更多用于酒精中毒而不是醉酒。 此时此刻，宋思铭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拿出加强版本。 加强版本十分耗费体力，仅仅十几分钟，宋思铭便大汗淋漓。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沐可欣的身体逐渐平复。 宋思铭如释重负，迅速退到一边。 数秒钟后，沐可欣缓了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衣衫凌乱，而宋思铭则满头大汗站在不远处，沐可欣不由得惊叫了一声，“宋思铭，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先别着急，听我解释，我就是给你解了个酒。” 宋思铭连忙说道。 “解酒？” “解酒需要脱我衣服吗？” 沐可欣指着自己凌乱的衣服，质问宋思铭。 “你的外套确实是我脱的，但是，剩下的部分，可都是你自己搞的。” 宋思铭赶紧讲清事实。 “我自己搞的？” “我为什么自己搞？” “勾引你吗？” “我都喝醉了，没有意识了，怎么可能勾引你？” 沐可欣连珠炮似的反驳。 “早知道我就应该录像！” 宋思铭追悔莫及。 但下一刻，沐可欣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笑得宋思铭毛骨悚然，还以为沐可欣精神出了问题。 笑完，沐可欣对宋思铭说道：“逗你玩呢，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 宋思铭满脸怀疑。 “其实，你那边一开始，我就有意识了。” 沐可欣解释道。 “那你怎么不喊停？” 宋思铭问道。 “因为你摸得我很舒服啊！” 沐可欣给出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不是摸，是按摩。” 宋思铭纠正道。 “差不多的意思，反正都是用手。” 沐可欣耸耸肩说道：“今天上午，跟如云碰到的时候，她就跟我说，你的手很厉害，我当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全明白了。” “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 宋思铭一脑门的黑线。 “谁让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呢！” 沐可欣得意地说道。 “我这个按摩，主要还是为了解酒，其他都是副作用。” 宋思铭说道。 “主作用好，副作用更好。不过……” 沐可欣说了一半停下。 “不过什么？”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不过，我对你真的没有一点吸引力吗？我这都这样了，你都无动于衷。” 沐可欣拍了拍自己的胸，又拍拍自己的屁股，而后郑重地问宋思铭，“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想，还是不敢？” “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 话题越发的暧昧，宋思铭果断终止。 沐可欣却满意地点点头，“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什么答案？” 宋思铭装傻充愣。 “不敢呗！” “要不是如云在这，我这样的大美女，你能忍住？除非你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沐可欣撇撇嘴，完全窥透了宋思铭的内心。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反正我没有乘人之危就对了。” 宋思铭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如果想想都是犯罪的话，那这个世界上的男人，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都得进监狱。 “你说得对，你没有乘人之危。” “我还是挺佩服你的。” “如云算是没看错人。” 沐可欣一骨碌神，从沙发上起来，催促宋思铭，“你快给如云解酒吧，喝醉的滋味，可是不好受。” “好。” 如果不是沐可欣说起来没完，宋思铭早就给叶如云解酒了。 他走上前，一个公主抱，把叶如云抱到沙发上，相比于沐可欣，叶如云的身体更温暖，也更柔软。 宋思铭趁机还摸了几把。 “你的手干什么呢？” 眼尖的沐可欣吼道。 “叶如云是我女朋友，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宋思铭硬气地回应道。 “好像也是。” 沐可欣咂摸咂摸滋味，意识到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把叶如云放好后，宋思铭并没有急着开始，而后回头望向全神贯注观摩的沐可欣，“你不冷吗？” “冷？” 沐可欣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方才发现，自己上衣的衣领有一大半散开着。 “让你过足眼瘾不好吗？” 沐可欣并不觉得不好意思，她在国外留学了好几年，在穿着上面非常开放，去海边日光浴的时候，穿得比这还少，一样大大方方。 “我已经过足眼瘾了，您还是穿上吧！” 宋思铭无奈求饶。 “放心，我保证不让如云误会。” 沐可欣也知道开玩笑要有个度，下一刻，她整理了衣领，又把外套穿好。 “头发！” 宋思铭审查了一下，觉得还不够。 “真麻烦。” 沐可欣又整理了一下头发，确认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才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沙发的侧面，以最佳角度，欣赏宋思铭奇妙的按摩手法。 第一卷 第67章 忘恩负义的沐可欣 “你是想偷师吗？” 宋思铭抬眼看了看沐可欣。 “就是想偷师，你就说让不让偷吧！” 沐可欣板着脸说道。 刚刚宋思铭把她按得太舒服了，她如果能学会了，以后自己动手。 “那你可看好了，这套按摩手法可不好学。” 沐可欣还真不信沐可欣能学会。 当初，在基层的时候，他包联的村里，有好几个酒鬼，每次都是奔着进医院的量来喝，宋思铭不知道救了他们多少次。 后来，宋思铭就想把这套按摩手法，教给村子里的其他人，省得每次一出事，村民都要来找他。 结果，他手把手教了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没有一个人能学会。 后来，宋思铭也就放弃了。 “你赶紧开始吧，我可是画画的，从小动手能力就强，只要是手上的动作，我就不可能学不会。” 沐可欣觉得宋思铭这是看不起她，卯着劲叫板道。 “好，我现在就开始。” 宋思铭不再关注沐可欣，视野中只剩叶如云。 叶如云穿得很轻薄，隔着衣服就可以，用不着像沐可欣那样泄露春光。 宋思铭找准穴位，立刻开工。 叶如云不是超敏感体质，一开始只是呼吸变得粗重，并不像沐可欣有那么大反应，直到按摩到一半的时候，叶如云才开始叫。 单纯从互动性和成就感上来说，远远不如沐可欣。 但这也是好事，这是解酒按摩，不是干那事，回馈太强烈了，宋思铭这边会很难熬。 “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沐可欣的注意力，都在宋思铭的手上，一边看一边模仿。 模仿了一会儿，她发现就是几个简单动作的重复，比起创作油画时的手法，不知道简单了多少，简直毫无技术含量。 另一边，宋思铭的解酒按摩，也已经接近尾声。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才又舒展开并睁开眼睛。 沐可欣弯下身子，凑到叶如云面前，问道。 “嗯。” 叶如云点点头，随后，便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能当着可欣的面，给我解酒？” 叶如云坐起身，红着脸埋怨宋思铭。 “你喝醉了，我也不能抱着你走啊！” 宋思铭挺委屈。 “用得着不好意思吗？你脱光了，我都见过，还差这点？我倒觉得你刚才的表现，挺正常的。” 沐可欣安慰叶如云。 “真的吗？” 叶如云心情放松了一些，抬起头问沐可欣。 “当然是真的，换成是我，肯定叫得比你更大声。” 沐可欣口无遮拦地说道。 女人的第六感，让叶如云瞬间怔了一下，怀疑地望向沐可欣，“你没喝醉吗？” “我酒量那么大，怎么会喝醉？” 沐可欣反应也是够快，毫不犹豫地撒起谎来。 “那就好。” 叶如云微微点头。 如果沐可欣也喝醉了，那就意味着，刚刚宋思铭也给沐可欣按摩了。 虽然按摩对宋思铭不是什么大事，宋思铭还给刘悦按摩过，但叶如云心里还是别扭。 毕竟，女方的反应，就跟干那事一样。 作为宋思铭的正牌女友，她必须维护自己的主权。 经此一事，叶如云打定主意，以后再有宋思铭的场合，绝对不让其他女人喝酒，喝酒只能是她自己喝，免得让其他女人占了宋思铭的便宜。 “呼……” 看到这一话题告一段落，宋思铭长出一口气。 刚刚最紧张的还是他。 男女的事，一旦有一个怀疑，紧跟着就会有无数怀疑，他可不能因为一次仗义相助，就毁了与叶如云的美好未来。 接下来，二女一男结账，出了饭店。 “你回家吗？” 沐可欣问叶如云。 “不回家了。” 叶如云回答道。 这个点，父母早就休息了，再有他们住的地方进出也不方便，再带着宋思铭回去就更加不方便了，还不如找个酒店将就一宿。 而沐可欣是远道而来，就更得住酒店了。 “饭是你请的，酒店我请！” 沐可欣是大富婆，果断找到了一家省城最高端的五星级酒店。 这家五星级酒店，就在恒达广场旁边，都用不着开车，三个人步行就过去了。 “有总统套房吗？” 来到前台，沐可欣大气地问道。 “有。” 前台脸上顿时堆满了微笑。 虽然是省城最高端的五星级酒店，但总统套房也是经常空置，毕竟，那玩意太贵了，即便是淡季，一晚上也要好几千。 “两间！” 沐可欣大手一挥。 “两间总统套房吗？” 前台确认道。 “对，两间总统套房。” 沐可欣最不差的就是钱。 “好，我这就帮您办理入住手续。” 前台动作迅速，很快，就递出了房卡，同时安排服务人员送沐可欣，叶如云，宋思铭三位贵宾上楼。 “不用送了，告诉我们几楼就行，我们自己上去。” 沐可欣拒绝了前台的好意。 她又不是没有住过总统套房的土老帽，用不着服务人员指导。 电梯上，叶如云和宋思铭两个土老帽却是窃窃私语。 “你住过总统套房吗？” “没住过。” “你住过吗？” “也没住过。” 宋思铭以前的领导曾学岭肯定住过总统套房，但宋思铭作为秘书，再受宠，也不可能和大领导享受同一待遇。 至于叶如云，虽然父亲身居高位，但向来清廉，家里连一件奢侈品都没有，更不用说让叶如云住总统套房了，叶如云开的那辆国产小车，都是自己攒工资买的。 互相问清后，宋思铭和叶如云都有些激动。 没想到两个人的第一夜，会是在豪华的总统套房里，据说总统套房有好多个房间，好多种沙发桌子，好像还有厨房，到时候，肯定可以玩得很嗨。 “叮！” 在两个人陷入美妙幻想的时候，电梯已经到达顶楼。 找到相邻的两间总统套房后，沐可欣对宋思铭说道：“宋思铭，你早点休息，我和如云先走了。” 说着，便强拉着叶如云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 宋思铭脸顿时变成了黑锅底。 沐可欣竟然反过来剥夺了他爽的机会，简直是忘恩负义。 第一卷 第68章 我以后喝醉了，能不能借宋思铭用用？ 憋着气进了另外一间总统套房，宋思铭先冲了一个冷水澡，可即便冲了冷水澡，内心依旧躁动。 于是，他给叶如云发了一条信息。 内容是：我给你留着门呢，你一会儿可以过来。 然而，等了好半天，叶如云也没回复，这让宋思铭不禁有一种挫败感。 可事实上，并不是叶如云不想回复，而是她的手机一进屋，就被沐可欣没收了。 沐可欣之所以把叶如云拽进自己屋，倒不是存心破坏叶如云和宋思铭的二人世界，她的目的是想在叶如云身上验证一下，宋思铭的按摩手法，自己有没有真正学会。 “在床上躺好！” 沐可欣搓着手说道。 “你要干什么？” 叶如云无语道。 “我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沐可欣自信满满地说道。 “什么本事？” 叶如云怀疑道。 “当然是按摩的本事。” “宋思铭的按摩手法，我也会。” 沐可欣说道。 “你也会？不可能吧？” 叶如云显然不信。 “事实胜于雄辩，你亲身感受一下就知道可不可能了。” 沐可欣撸胳膊挽袖子，做起准备工作。 “行吧！” 叶如云了解沐可欣，这女人想做的事，你要不让她做了，她能在你耳边念叨一晚上。 随后，叶如云非常配合地躺到大床上。 “我可要开始了！” 沐可欣稍稍回忆了一下宋思铭的动作，便进入到正式流程。 先按后搓，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 但叶如云的反应，让她大失所望。 “咯咯咯！” 最后，叶如云甚至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解释道：“你弄得我好痒！” “痒？” “不应该是爽吗？” 沐可欣眉头紧锁。 “衣服的问题。” “是衣服的问题。” 沐可欣思考了片刻，找出原因。 “衣服？” “刚刚，宋思铭给我按摩的时候，也是这身衣服啊！” 叶如云搞不清沐可欣的逻辑。 沐可欣则分析道：“宋思铭是男的，力气大，而我是女的，力气小，虽然你穿着同样的衣服，但最后真正施加到你身上的力度是不一样的，所以，你得脱衣服。” “脱衣服？还有别的要求吗？” 叶如云问道。 “暂时没有了。” 沐可欣很谨慎。 “那我就配合一下你吧！” 两个人上学的时候，经常一起去学校的澡堂洗澡，毕业之后，则喜欢一起泡温泉，赤裸相见过无数次，根本不用不好意思。 叶如云分分钟脱了个一干二净。 “我怎么觉得，你大了？” 沐可欣盯着叶如云洁白如玉的胸部看了半天，喃喃说道。 “不可能吧？” 叶如云低下头，看了看，又伸手握了握，好像还真比之前大了。 “三十岁了，还能二次发育？” 叶如云难以置信。 “你是不是吃什么丰胸的产品了？” 沐可欣好奇地问道。 “没有啊！” “我的胸又不算小，没必要再丰了。” 叶如云回答道。 “那倒也是，c罩杯勉强也够用了。” 沐可欣托着下巴说道，她是d罩杯，她觉得d罩杯才是一个完美的尺寸。 “知道你大，你厉害还不行吗？” 沐可欣话语中的优越感，让叶如云板起脸。 “开玩笑，开玩笑，咱们继续。” 沐可欣哈哈一笑，把赤裸的叶如云推倒在床上。 紧接着，把同样的按摩动作，又在叶如云身上来了一遍。 这次，叶如云笑得更大声了，没有了衣服的阻隔，她感觉更痒了，至于沐可欣期待中女性专属的快感，则是一点没有。 “真是见了鬼了。” 沐可欣差点儿抑郁。 她明明完美还原了宋思铭的手部动作，为什么效果截然不同？ “你让我想起了一个成语。” 叶如云说道。 “什么成语？” 沐可欣问道。 “东施效颦！” 叶如云哈哈笑道。 “你才是东施！” 沐可欣狠狠地在叶如云的胸上捏了两把。 东施可是出了名的丑女，她这么漂亮，怎么能是东施呢？ “我错了，我错了！” 叶如云立马求饶。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突然，沐可欣一拍叶如云的大腿。 “怎么回事？” 叶如云配合地问道。 “你没喝酒！” 沐可欣笃定地说道。 宋思铭说过，这套按摩手法，主要作用是解酒，剩下的都是副作用，没有酒的话，主作用肯定是没有的，那副作用也就无从谈起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沐可欣马上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啤酒，白酒，红酒以及好几瓶洋酒。 这就是总统套房的好处，各种酒水一应俱全，如果是其他房间的话，这些酒还得临时让酒店的服务人员送来。 “喝什么，你自己选。” 把这些酒摆到桌子上，沐可欣对叶如云说道。 “不喝行吗？” 叶如云说道。 “不行，你别逼着我灌你。” 沐可欣威胁叶如云。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叶如云一脸无奈。 不过，她也习惯了，沐可欣是搞艺术的，一向是天马行空，想起什么就干什么，每次她都陪着沐可欣胡闹。 这次也不例外。 “我还是喝白酒吧，免得一会儿不行，你又说是酒种类的问题。” 叶如云学精了，留出了提前量。 本着早完事早睡觉的原则，叶如云打开一瓶白酒，倒了满满一杯，而后捏着鼻子，一口气干掉。 “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沐可欣再一次把叶如云推倒在床上，第三次施展偷学来的按摩手法。 这次，叶如云没说痒，也没有笑。 沐可欣还以为自己成功了。 可抬头一看，叶如云那边，眼皮正在打架，哈欠一个连着一个，哪有一点舒爽的感觉！ “还真学不会？” 至此，沐可欣终于开始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她偷师的时候，宋思铭就说过，她学不会，现在再看，宋思铭还真不是信口胡诌。 可如此一来，以后自己给自己按摩，省去那些工具的计划，便宣告破产了。 “亲爱的，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以后，我要喝醉了，能不能借宋思铭用用。” 回味着之前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沐可欣觉得以后那些工具，很可能已经满足不了自己了，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叶如云商量。 可是，叶如云不回答。 沐可欣还以为叶如云不同意。 “你要是不放心，你在旁边看着也行。” 沐可欣不死心地说道。 叶如云还是不说话。 沐可欣抬起头，这才发现，叶如云已经睡着了。 第一卷 第69章 路怒症的卢斌 这一晚，叶如云睡得很香。 沐可欣却是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她认真地想了想，就算她和叶如云关系再好，叶如云也不可能把宋思铭借给她，毕竟，那是在玩火。 反正，宋思铭是她男朋友的话，她肯定不借。 但问题是，有的事，一旦上瘾了，就很难戒掉。 “或许可以背着如云，与宋思铭单独接洽，只是单纯的按摩，也不算对不起如云。” 沐可欣想了一晚上，想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另外一间总统套房。 宋思铭作为一个活人，当然不会被尿憋死，等到半夜，叶如云既没有回消息，又没有来这边，宋思铭选择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结束之后，顿时心如止水，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早上八点，三人聚齐，先到餐厅吃了个早餐。 吃完早餐，叶如云对沐可欣说道：“我们得回青山了。” “正好，我也去青山，一起吧！” 沐可欣说道。 关于在青山的投资，她最终也没有拧过老父亲，老父亲一早就给他发消息，让她尽快就去青山，争取下周一就与程奎签订投资协议。 沐可欣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得照做。 退房，出酒店。 酒店门口，已经有一辆劳斯莱斯在等候。 迈巴赫撞了，需要维修，恒达集团总部，又给沐可欣送来一辆车。 “我的车怎么办？” 叶如云想起自己的车，还停在恒达广场的停车场。 “把钥匙给我，我让人去修，修完给你送到青山。” 沐可欣说道。 “这样也好。” 叶如云将车钥匙交给沐可欣，沐可欣又把车钥匙给了一名恒达集团的工作人员，交代好一切，三个人上了劳斯莱斯。 宋思铭自然是坐在副驾驶，两个女人在后排。 司机已经换成了一个中年人，不再是昨天开迈巴赫的小伙，不然，宋思铭坐在副驾驶，双方会非常尴尬。 而就在劳斯莱斯出发，去往青山的同时，一辆红色的法拉利跑车，也开上了从省城到青山的高速公路。 跑车上坐着的正是宋思铭的大学同学卢斌，以及卢斌的女朋友曾倩。 在卢斌提出要去青山任职后，曾倩马上联系了自己的表哥程奎，程奎对曾倩这个表妹很是疼爱，当即答应给卢斌办理调动手续。 同时，他让卢斌今天去青山，双方见个面，谈一谈，看到青山后，什么岗位适合卢斌。 卢斌本来想自己去的，但曾倩非得陪着，于是，卢斌开着曾倩的车出发了。 其实，有曾倩在旁边，也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与曾倩那位副市长表哥，一次都还没见过，单独见面的时候，万一说错话，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表哥这个人怎么样？” “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路上，卢斌一边开车，一边向曾倩打听。 以后，他就得在程副市长手底下干活了，得投其所好才行。 “我表哥工作的时候还是很严肃的，平日比较随和，他比较喜欢喝茶，对了，还比较喜欢那种老物件……” 曾倩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卢斌听得很认真，如果不是正在开车，肯定会拿出一个小本本，认认真真地把曾倩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毕竟，这些话，关乎着他的前途。 而有句话叫一心不能两用。 卢斌认真记曾倩说的话，用在开车上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少了，脚下的油门，不知不觉就踩深了，车速很快就到了一百五。 前方的车道上，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打了转向灯，往卢斌所在的车道上变道，卢斌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发现。 等发现时，两辆车都快撞上了。 卢斌赶紧一脚刹车。 巨大的惯性，让他和曾倩的身体前倾，安全带则迅速收紧，把两个人前倾的身体，重新拉回原位。 弄得他们胸口一阵勒痛。 “会不会开车！” 卢斌骂了一句，丝毫没有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为了发泄心中的怒气，路怒症的卢斌立刻变道，超过莱斯莱斯，然后，在劳斯莱斯前面，一脚一脚地踩起刹车。 劳斯莱斯不可避免地来了几次急刹。 不过，劳斯莱斯并没有和卢斌斗气，而是果断变到了另外的车道上，吕斌却不肯就此罢休，也跟着变了过去，继续堵在前面踩刹车。 劳斯莱斯始终冷静。 干脆就老老实实跟在法拉利的后面，不做反抗。 “怂！” 通过后视镜看着后面，卢斌撇撇嘴，给出评价。 半个小时后，红色法拉利开下高速。 刚过收费站。 “砰！” 一声巨响，红色法拉利被顶飞十几米，后屁股直接瘪了进去，三厢车一下就变成了两厢车。 好在这款法拉利不是后置发动机，不然直接报废。 吕斌被撞了一个七荤八素，好半天才从懵逼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回头一看，追他尾的竟然是在高速公路上被他别过的劳斯莱斯。 如果是其他车，可以理解为是意外，但这辆劳斯莱斯的话，百分百是故意的。 而因为车高和车重的问题，劳斯莱斯的车头并没有多少损伤，只是保险杠裂了，连大灯都没有碎。 劳斯莱斯内。 沐可欣夸奖司机，“老张，撞得好，力度恰到好处。” 沐可欣可不是好脾气，如果不是考虑到安全问题，在高速上，她就让司机开撞了。 “唉！” 叶如云却是有些无语。 忍一时风平浪静，对方的车坏了，劳斯莱斯肯定也会有损伤，怪可惜的，但沐可欣是超级富婆，估计根本不会考虑修车的问题。 “我怎么看着前面这辆车有些眼熟呢？” 突然，叶如云察觉到一些东西。 “是有些眼熟。” 副驾驶的宋思铭回答道。 “这不是你同学那辆车吧？” 叶如云想起昨天跟她抢车位的，是同一款车型，只是车牌，她没完全记住，但目测差不太多。 “应该就是那辆。” 宋思铭坐在副驾驶，看得更清楚。 事实上，一开始被别车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前面的车是谁开的了。 之所以没有阻止沐可欣撞车，是因为宋思铭也觉得，前面的车该撞。 第一卷 第70章 软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难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听着叶如云和宋思铭的对话，沐可欣不禁怀疑地问道。 “没有没有。” “虽然是同学，但却是很一般的同学。” 宋思铭摆摆手，向沐可欣解释。 “那让老张解决这件事吧，我们就不下车了。” 事情比预想的要复杂，沐可欣想了想，说道。 在沐可欣的指示下，司机老张下了车。 另一边，被安全气囊崩得鼻子有些出血的卢斌，在止住血后，也气愤地下了车。 “你他么敢故意撞我！” 卢斌指着迎面走来的老张骂道。 “咱们说话要讲证据，谁说我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没有注意观察前方。”老张风轻云淡地回应道。 “一时没注意？” “你糊弄鬼呢！” 卢斌怎么可能相信。 出了收费站，他就在踩油门加速，被追尾的时候，速度已经很快了，可最后，还是被装撞出去十几米。 这证明后面的车，速度更快，明显就是奔着他来的。 “你相不相信，我也是一时没注意。” 老张作为一个开了几十年前的老司机，交通法背得滚瓜烂熟，很清楚故意和非故意存在本质区别，而在没有明确证据的情况下，认定故意和非故意，全看司机自己怎么说，所以，他一口咬定自己是不小心就可以了。 卢斌气得想吐血，他冷着脸说道：“如果没有高速上那一段，我可能会相信你，但你现在是把我当傻子！” 他别了劳斯莱斯，劳斯莱斯随后报复，这在逻辑上是完全成立的。 “你是路怒症，不代表别人是路怒症。” “你这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咱们可以报警让交警来判断，追尾全责，我认全责，另外，我的车是全险，修车的事你不用担心，就算把你的车撞报废，也赔得起。” 老张耸耸肩，说道。 而最后这句“把你的车撞报废，也赔得起”，让卢斌彻底破防。 对方明显是不把法拉利当回事，可问题是，法拉利是他这辈子的梦想，如果不是找了一个有钱的女朋友，他这辈子都开不上法拉利。 “我……” 大脑缺氧的卢斌，直接扬起了巴掌。 “别动手！” 反倒是一直没说话的曾倩比较冷静，一把抱住了卢斌，卢斌可是国家工作人员，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好。 如果被他表哥程奎知道，就更不好了。 “我咽不下这口气！” 卢斌咬牙切齿地说道。 明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可就是奈何不了对方，这比杀了他都难受。 “你跟一个司机较什么劲。” 曾倩劝解道。 “司机？” 卢斌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一直在和一个司机对话。 开法拉利的可能是车主，但开劳斯莱斯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司机。 而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对话，这司机的态度，未免也太拽了，正常来说，司机把老板的豪车撞了，肯定吓个半死，可对方下车之后，连车都没看一眼。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 “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 片刻之后，卢斌指着司机老张说道：“是你老板让你撞得我的对不对？没有你老板给你撑腰，你一个小司机不可能这么嚣张！” 这回，司机老张没有回话，摆明是默认了。 “还真被我猜着了！” “我得跟你老板好好聊一聊。” 卢斌绕过司机老张，径直走向后面车头受损的劳斯莱斯。 而这些，车内的宋思铭，沐可欣，叶如云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办？” 沐可欣问宋思铭。 毕竟，那是宋思铭的同学，怎么处理还得看宋思铭的态度。 “下车呗！”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 宋思铭说着，便打开了车门。 他其实是不想跟卢斌有什么瓜葛的，毕竟，双方从大学的时候，就不是一路人。 可架不住卢斌，非得头铁，往他身上撞，他也只能会一会这位老同学了。 “那我们也下车。” 下一刻，后排的沐可欣和叶如云也打开了车门。 随着这一男二女，走下车，出现在卢斌面前，卢斌一下子就懵了。 “怎么会是你？” 卢斌看了看宋思铭，又看了看宋思铭身后的叶如云，沐可欣，比刚才被司机老张怼的时候还难受。 昨天，跟宋思铭抢车位的时候，他就嫉妒宋思铭找了一个超级美女当女朋友，但是，当时他是跑车，宋思铭是一个几万块的国产小车，他还可以从这方面找找优越感。 可现在，宋思铭坐的劳斯莱斯，还有专职司机。 另外，身边又多了一位大美女。 宋思铭凭什么？ “卢斌，咱俩还真是有缘。” “一天见一次。” 宋思铭呵呵笑道。 但卢斌脸上没有一点笑意，昨天，他还能装模作样地和宋思铭扯两句，但今天，车被撞成那样，他没有任何心情和宋思铭闲扯。 “宋思铭，是你让司机撞我的车对不对？” 卢斌撕破脸皮问道。 刚刚经过一番分析，他觉得是劳斯莱斯的主人，让司机开车撞自己，如今，他觉得宋思铭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昨天，他当着宋思铭女朋友的面，揭了宋思铭的短处，宋思铭恼羞成怒也是正常的。 甚至，高速公路上，最开始的摩擦，就是宋思铭刻意而为。 只是劳斯莱斯没有他的法拉利灵活，在别车上不占优势，而且高速公路出事故危险性又太大，宋思铭才憋到下了高速，再让司机撞自己。 “卢斌，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我让司机师傅撞你干什么？” “再者说了，我就是一个蹭车的，我说什么，人家司机师傅也不听啊！” 宋思铭一脸无辜地说道。 “你，你，你……” 宋思铭说得无懈可击，卢斌一时哑口无言。 沐可欣敏感地捕捉到，宋思铭和这位同学的关系本就不好，这让她再无顾虑，她走上前居高临下地说道：“劳斯莱斯是我的，不就是追尾撞了你的小破车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头赔你一辆新的。” 这一波仇恨拉满。 “好。” “很好。” “宋思铭，你还真是有手段，前面的靠山刚倒了，这就傍上了富婆，不过，我要告诉你，软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卢斌继续向宋思铭开火。 第一卷 第71章 你去招商办当主任吧！ “软饭容不容易吃我不知道，但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很有经验。” 宋思铭表情不起一丝波澜，瞄了一眼卢斌的女朋友曾倩，淡淡说道。 单凭卢斌的工资，这辈子都不可能开上法拉利，至于贪污受贿，据宋思铭所知，卢斌是在省直的一个清水衙门，连贪污受贿的资格都没有。 因此，法拉利大概率是卢斌女朋友的，真正吃软饭的是卢斌才对。 卢斌被戳到痛点，五官都有些扭曲。 上学的时候，宋思铭也不是那种能说会道的人，现在怎么如此牙尖嘴利？看来，专职秘书这个岗位还是非常锻炼人的。 而一想到专职秘书这四个字，卢斌又有了底气。 身在官场，傍富婆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把曾倩追到手，看中的可不单单是曾倩的法拉利，还有曾倩背后的官场关系，就比如这次要见的青山市副市长程奎。 而宋思铭的靠山曾学岭已经倒台了，就算他坐上了劳斯莱斯又能如何？早晚还是会被他踩到脚下。 “宋思铭，你知道我这次来青山是干什么吗？” 卢斌问宋思铭。 “不知道。” 宋思铭倒是很配合卢斌。 卢斌冷笑一声，说道：“那我告诉你，我很快就会调到青山工作，也许不久的将来，咱们能到一个部门。” “到一个部门？” “你还想当我的领导不成？” 宋思铭上下打量着卢斌。怀疑地问道。 “那可说不好。” 卢斌撇撇嘴，说道。 “我期待着能有那么一天，不过，谁当谁的领导还不一定。” 宋思铭淡然回应。 卢斌如果真能从省直部门，调到青山，那就意味着，他在青山这边是有靠山的，但放眼当今的青山官场，还真没有哪个大领导能让宋思铭心生畏惧。 “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卢斌说完，潇洒地转身。 他会让宋思铭为自己的无知和狂妄付出代价。 “怎么？” “车不修了？” 宋思铭问卢斌。 “我……” 卢斌咬了咬牙，不得不转回身，就法拉利的损坏程度，维修的话，没有几十万，绝对下不来。 这个钱，他真还就出不起。 “当然得修，你们追尾全责，得给我们修车。” 卢斌很想霸气地回一句，“用不着！”，可最终还是被现实打败。 “张师傅，定责理赔的事就交给你了。” 宋思铭也是想气一气卢斌，转而对司机老张说道。 “没问题。” 司机老张马上给予积极回应。 “我们走吧！” 宋思铭点点头，随后便和叶如云，沐可欣，在高速路口打了一辆出租车，飘然而去。 而卢斌，却不得不留下来处理事故。 “……”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卢斌，再一次气炸。 折腾半天，自己还是要和一个司机对接，罪魁祸首宋思铭，却可以享清闲。 “宋思铭，你别让我逮着机会，逮着机会，我一定把你往死里整！”望着宋思铭离开的方向，卢斌发下毒誓。 出租车上，沐可欣觉得不太过瘾。 “就这么放过你那个同学了？” “我的车上有行车记录仪，如果调出行车记录给交警，再好好操作一下，说不定能以危险驾驶罪，把你那个同学送进去。” 沐可欣对宋思铭说道。 高速公路上恶意别车，性质可是非常严重的，之前就有被判刑的案例。 “杀人不过头点地，还是放他一马吧！” 宋思铭摆摆手，说道。 虽说，卢斌有些气人，但总归是同学，不至于搞到你死我活的境地。 “行吧，听你的。” 沐可欣决定尊重宋思铭的意见。 车祸现场。 先是报警，出警，确认责任，再是保险公司出现场，把受损的车辆拖走维修，这一套弄下来整整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疲惫不堪的卢斌，才和曾倩，打了一辆出租车，奔向市区。 程奎一早就回到了青山。 得知表妹曾倩，和卢斌一起来青山，程奎还特意了安排了一个饭店，吃中午饭。 只是，等到下午一点，卢斌和曾倩才姗姗来迟。 “路上很堵吗？” 程奎问道。 “确实有点堵。” “不堵。” 卢斌和曾倩毫无默契地给出相反的答案。 说堵的卢斌只能往回找补，“小倩在省城呆习惯了，对拥堵的忍受能力比较高，只要车能开动，在她那就是不堵。” 关于撞车的事，卢斌暂时还不想跟程奎说，毕竟，这件事一旦深究起来，他至少也有一半的责任，容易留下不好的印象。 “卢斌说得对，只能车能动，就不算堵。” 曾倩也反应过来，配合卢斌说道。 程奎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先吃饭吧，一边吃饭一边说。” 程奎吩咐服务员上菜。 点的都是一些青山本地菜，档次还是非常高的，当然这都是曾倩的面子，跟卢斌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有没有想过，调到青山之后干什么？” 吃了一会儿，程奎说起正题。 “我能去市委办吗？” 卢斌迫不及待地说道。 经过撞车事件后，他已经不满足于到青山，与宋思铭同市为官了，他还要成为宋思铭的直接领导。 “市委办？” 卢斌的想法这让程奎大为意外。 他是副市长，和市委办是两个系统。 当然，以他的身份背景，就算管不着市委办，也能塞个人进去，可问题是，市委办还有一个宋思铭。 在宋思铭那里吃过大亏的程奎，再也不想和宋思铭产生半点瓜葛。 “你怎么想起去市委办呢？” 程奎当然不能告诉卢斌，自己畏惧一个小小的副科级秘书，而是委婉地问道。 “我就是觉得市委办比较锻炼人。” 卢斌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其他岗位一样锻炼人，在市委办我可很难照顾到你。” “这样，你去商务局下属的招商办，当招商办主任吧！” 程奎想了想，对卢斌做出安排。 对于刘悦主持招商办的工作，程奎是非常不满意的，就因为刘悦，环宇集团这个到嘴的鸭子飞了。 可有宋思铭死保着刘悦，程奎又不敢动刘悦。 万一宋思铭把那天他漠视蒋有龙灌刘悦酒的视频放出去，怎么办？ 所以，给招商办安排一个正主任，架空刘悦的权力，便成为首选。 第一卷 第72章 我的心里有问题 “招商办主任？” 卢斌怔了一下，马上点头，“我全听您的安排。” 虽然不能成为宋思铭的顶头上司，但能成为招商办的主任，也是极好的，要知道，这可是一个肥缺。 即便是在安全范围之内，也能让他的生活水平提升好几个档次。 一旦再遇到类似今天追尾那种事，他就可以霸气地说一句，“车，老子自己修！” 不必再降低身份，跟了一个最底层的司机，为了理赔的事，大眼瞪小眼整整两个小时。 至于对付宋思铭，卢斌相信以程奎的背景，早晚会成为青山市的一把手，到时候，自己再顺势进入市委办，说不定能比宋思铭高两级。 “那你今天就先不要回省城了。” “调动的手续我让人帮给办。” “明天一早，陪我去和一个重要客商签约。” 随后，程奎说道。 “是。” 卢斌立刻点头。 曾倩却有些不愿意，“表哥，你用人也太狠了，连个过渡期都不给吗？” 她本来就不想卢斌来青山，因为那样两个人就要面临两地分居，可架不住卢斌在她耳边念叨起来没完，还将这次调动，和他的仕途联系起来。 曾倩也只能勉为其难，从中协调。 她的计划是，趁着办理调动手续的空档，和卢斌好好玩几天，可听表哥程奎的意思，明显是要无缝衔接。 “男人事业第一，要什么过渡期？” 程奎望向卢斌，“你应该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 卢斌立马回道。 从现在开始，他得首先听程奎的，其次，才能听女朋友曾倩的。 “那我也不回省城了。” 改变不了现实，就改变自己，曾倩干脆说道。 其实，她也有工作，但工作是在自己家的公司里，所以，去不去一个样。 “你不回省城，也不能打扰卢斌，卢斌今天有任务。” 程奎提醒表妹曾倩，随后，便拿到一大沓资料，递到卢斌面前，“这是那个重要客商的资料，你抓紧时间研究一下，免得明天见面了，不知道说什么。” “是，我一定好好研究。” 卢斌一边点头，一边翻开资料的第一页。 “恒达集团？” 卢斌惊讶道。 “听说过？” 程奎呵呵笑道。 “当然听说过。” “恒达集团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商业地产公司，他们开发的恒达广场，一直是各地政府争抢的优质项目。” “不过……” 卢斌欲言又止。 而这也成功勾起了程奎的兴趣。 “不过什么？” 程奎问道。 “不过，据我所知，恒达广场这个级别的项目，从立项到签约，最起码也得半年以上，等正式签约的时候，早已各种消息满天飞，怎么青山的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我都没听说恒达广场要落户青山。” 卢斌一脸认真地说道。 “那是因为恒达广场这个项目，是我亲自在抓，从立项到签约，只用了短短三天时间，根本来不及传谣言。” 程奎往椅子上一靠，颇为自得地说道。 昨天，他和恒达集团商务代表的谈判，并不算愉快，但问题是要不要在青山建一个恒达广场并不是那位商务代表说了算。 回头跟爷爷一说，爷爷给恒达集团董事长沐飞扬又打了一个电话，沐飞扬立刻承诺会尽快签约。 而今天一早，他就收到了恒达集团商务代表的信息，说明天就可以和青山市政府，签订投资协议。 爽快程度，还要超过之前的蒋有龙。 “还得说您厉害，这要是换成其他领导，别说三天了，三年都不见得能把恒达集团引进青山。” 卢斌肆无忌惮地拍起了程奎的马屁。 偏偏程奎就吃这一套。 “你说的不错，在我来青山之前，青山市已经连续三年，将引进恒达广场列入年度的招商计划，但最后也只是一个计划。” 程奎哈哈笑道。 “这是青山六百万老百姓的福气。” 卢斌继续拍马屁，把这次招商引资的意义，又拔高了一个档次。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们要谨记自身的历史使命。” 程奎煞有介事地说道，然后鼓励卢斌，“以后呢，你就跟着我好好干，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的，高了不敢说，让你在青山解决正处，还是不成问题的。” “正处？” 卢斌两眼放光，要知道，现在的他，也只有正科而已，而从科级到处级，那可是质的提升。 有的人，一辈子都完不成这一步提升。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努力干，加油干！” 在程奎画的大饼的加持下，卢斌一时干劲十足。 为了好好研究程奎给的恒达集团资料，他甚至去酒店开了一个标准间，晚上和曾倩一人一张床分开睡，以免曾倩乱他道心。 与此同时。 远道而来的沐可欣，也住进了酒店。 青山市唯二的五星级酒店之一的华美酒店，这个酒店倒不是沐可欣自己选的，而是宋思铭推荐的。 之所以推荐华美酒店，是因为宋思铭觉得华美酒店更加安全一些。 另一家颐和酒店，可是发生过好几次偷拍事件，又一次，他差点当了主角。 酒店选好了，剩下就是选房间了，财大气粗的沐可欣，毫无疑问地选择了总统套房，并且热情地邀请叶如云留下来陪她。 但叶如云婉言谢绝。 一来她是国家干部，无论是谁出钱，住进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影响都不好，二来她怕晚上沐可欣又把她当试验品，测试那毫无作用的按摩手法。 至于宋思铭，把沐可欣送到酒店，就先撤了。 只是刚回到自己的宿舍没多久，手机上便弹出了沐可欣发来的消息。 “你推荐的酒店也太差了。” “差？哪里差了？”宋思铭回复道。 “三两句话说不清，你还是赶紧过来吧！” 沐可欣回复得很快。 “好，我现在过去。” 到了青山，宋思铭就是东道主了，不能让客人不满意。 于是乎，他又从市委宿舍，火急火燎地赶回华美酒店。 半个小时后，宋思铭和沐可欣在总统套房里见了面。 “哪里有问题？” 宋思铭扫视着房间里的设施问道。 “我的心里有问题。” 穿着睡衣的沐可欣，香肩半露，往门上一靠，幽幽地说道。 第一卷 第73章 孟光谦大师 “心里有问题？” “大姐，你能不和我开玩笑吗？” 宋思铭有些无语地说道。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 沐可欣脸颊绯红，咬着牙解释道。 “那你应该打120，让医生过来。” 宋思铭说话间，就掏出了手机，想着帮沐可欣叫救护车。 心脏问题是一个大问题，一旦出了问题，黄金抢救时间，也就几分钟，他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沐可欣在自己的地盘出事。 沐可欣却走上前，一把抢走了宋思铭的手机，“你就是我的医生。” “大姐，你到底想干什么？” 宋思铭终于听出沐可欣话里有话。 “我想你对我负责到底。” 沐可欣语出惊人。 “负责到底？我怎么你了，就要负责到底？” 宋思铭装傻充愣道。 “你说你怎么我了？” 沐可欣黑着脸说道。 “你说得是那事啊！” 宋思铭望着沐可欣，终于明白过来，他说道：“你不是说我的按摩手法很简单，你一学就会吗？你可以自己给自己按啊！” “我……我没学会。” 沐可欣如实说道。 昨天晚上，在叶如云身上试了一晚上，她也没有找到宋思铭那套按摩手法的真谛，而在华美酒店住下后，她又开始拿自己做试验，结果，还是一样。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她决定向宋思铭求救。 但直接说的话，宋思铭肯定不会来，于是，就撒了个谎，以酒店有问题为由，把宋思铭诓了过来。 “你想让我再给你按摩。” 宋思铭总算明白了沐可欣的意思。 “对，就是单纯的按摩，你可以千万不要动其他歪心思。” 沐可欣向宋思铭强调。 “我动歪心思？我倒怕你动歪心思。”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我动歪心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叶如云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绝对不会对不起他。” 沐可欣言之凿凿地说道。 “你能这么想最好。” 但宋思铭不得不告知沐可欣，“你是罕见的超敏感体质，这种体质非常危险，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我劝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先调整好体质，保证自己的健康。” “真的这么危险吗？” 沐可欣皱着眉头问道。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要是不信的话，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宋思铭对沐可欣说道。 “好，那现在去医院。” 沐可欣想了想，决定听从宋思铭的建议，她不能为了一时之快，把自己置于险地，毕竟，她才三十岁，还有大好的人生，需要享受。 “你有认识的医生吗？非常专业的那种？” 随后，沐可欣问宋思铭。 这可是宋思铭的一亩三分地。 “当然有。” “你跟我走就是了。” 宋思铭信心满满，带上沐可欣，直奔青山市中医院。 其实，青山市人民医院才是青山最好的医院，但问题是，在治疗敏感体质上，西医更多是治标不治本，想除根，还得看中医。 而青山市中医院就有一位享受国家津贴的中医大师，孟光谦。 孟光谦的水平非常高，找他看病的患者，来自全国各地，许多患者甚至要提前好几个月预约。 当然，宋思铭不用预约。 并不是作为领导秘书的特权，而是宋思铭和孟光谦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两人的结缘，也很有戏剧性。 还是宋思铭在王寨乡工作期间，孟光谦到宋思铭所在的王寨乡义诊，正巧遇到一个人酒精中毒昏迷，由于发现得比较晚，情况非常危急，即便是孟光谦，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反倒是作为包村干部的宋思铭站了出来，一套加强版按摩解酒法，把那个酒精中毒之人从死亡线拉了回来。 孟光谦并没有因为宋思铭抢了自己的风头，而有任何不爽，反而拉着宋思铭，非要跟宋思铭学习这套治病救人之法。 虽然最后也没学会，但他从中悟出了一套解酒原理，并成功开发了一套针灸解酒的方法，与宋思铭的按摩解酒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之后，两个人一直保持联系。 宋思铭有朋友得了疑难杂症，都会介绍到孟光谦那里，这次也不例外。 到中医院的时候，孟光谦正在给患者看病，宋思铭并没有插队，而是等到孟光谦中午下班时间，才带着沐可欣，走进孟光谦的诊室。 “孟老，又得麻烦您加个班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就你守规矩，让你插队你都不插队，非得占我中午吃饭的时间。” 孟光谦嘴上说着，目光已经转到沐可欣身上。 不愧是大师，一眼就看出沐可欣有问题。 “姑娘，你过来，我给你号号脉。” 孟光谦主动说道。 “好。” 沐可欣走到孟光谦旁边坐下。 “你是超敏感体质，这种体质非常危险。” “有的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救了。” “还好，你发现的比较早。” 号完脉，孟光谦解读病情。 听得沐可欣一阵后怕。 孟光谦又问沐可欣，“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有问题的？这种体质通常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只有遇到一些特殊情况，才会触发激活，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这……” 沐可欣不禁望向宋思铭。 宋思铭干咳一声，帮着解围道：“孟老，怎么触发的不重要，还是先研究一下怎么治吧！” “治也好治，就是得连续三年服药。” 孟光谦说道。 “没问题，我可以服药。” 沐可欣马上说道。 “服药时间比较长，你一定要坚持住，我这就给你开药方，照方抓药即可。”孟光谦叮嘱沐可欣。 而后就是去药房抓药。 抓药的时候，宋思铭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接连不断的提示音。 宋思铭他拿出手机，翻看消息，发现大学同学组建的聊天群里，聊得火热。 而这场热聊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下午才见过的卢斌。 “我已经调到青山了” 卢斌在群里说道。 “青山？那不是和宋思铭到一起了？” 有人怀疑地道。 第一卷 第74章 给程奎，给卢斌一个大大的惊喜！ “确实到一起了。” “我下午的时候，还见过宋思铭。” “不过，宋思铭在市委办，而我在商务局下属的招商办。” 卢斌滔滔不绝地在群里回复着同学们的问题。 程奎安排他熟悉恒达集团的资料，他没用两个小时就熟悉完了，闲着无聊，便开始在群里自曝近况。 现实里，他暂时当不上宋思铭的顶头上司，但可以先在同学群里，压宋思铭一头。 “市委办……招商办……这两个部门离得可有点远。” 又有人问卢斌，“你在招商办负责什么工作？” “负责全面工作。” 卢斌马上回复。 “全面工作？” “那岂不是招商办的主任？” 同学们惊讶道。 “确实是招商办主任。” 卢斌确认道。 “据我所知，市招商办的主任可是妥妥的正科级，咱们毕业还不到五年吧？卢主任这升迁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是啊！太快了，我现在连副科这个坎都迈不上去！” “所以，还是要起点高，先在省直机关提升级别，等级别到了，往市里一调，直接原地起飞！” 几名体制内的同学，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听得卢斌甚是舒爽。 “对了，宋大秘是正科，还是副科？” 很快，就有不在体制内的同学，问起宋思铭。 “宋大秘是副科。” “他前两年在基层耽误了，调进市委办之后才提了副科。” “而从副科到正科，至少需要两年的时间，如果我没算错的话，宋大秘距离正科，还差一个月。” 有了解宋思铭情况的体制内同学解答道。 “真的只差一个月吗？” “我可是听说青山市委书记曾学岭已经进去了。” “我也听说了。” “我也听说了。” 马上又有人进行补充。 曾学岭是宋思铭的伯乐，把前途一片黯淡的宋思铭，从贫困乡的乡政府，捞到市委办，并让宋思铭担任他的专职秘书。 如果曾学岭在位的话，宋思铭肯定会卡着时间晋升。 可现在，曾学岭倒台了，没了靠山的宋思铭，已经不是什么时候晋升正科的问题，而是还能不能晋升正科。 群里变得沉寂。 因为，宋思铭也在这个群里，大家不好再往下讨论，但每个人都清楚，昔日被他们追捧的宋大秘已经跌落神坛，不再是他们这群同学中的no.1。 至于新的no.1，毫无疑问就是与宋思铭同在青山市的卢斌了。 “卢主任，招商引资方面的事，都可以联系你吧？” “卢主任，我们公司想在青山搞个分公司，可不可以联系你？” “卢主任……” “卢主任……” 同学群沉寂了没多久，就开始有人@卢斌，咨询业务。 市委办离老百姓终究还是远了些，宋思铭正当红的时候，大家也想不起有什么事，能求到宋思明。 但招商办就不一样了。 只要想在青山这个地界开门做生意，就能和招商办产生联系，最重要的是，卢斌还是招商办的一把手。 卢斌随便透露一个内幕消息，就能让某些人大赚一笔。 说卢斌是行走的人民币都不为过。 又有谁会跟人民币过不去？ “青山欢迎大家来投资。” “具体业务，大家可以私聊我。” “都是知根知底的同学，能照顾我肯定照顾。” 卢斌很享受这种被簇拥的感觉，在群里侃侃而谈。 宋思铭用了好几分钟，才把聊天记录翻完。 他没想到，卢斌还真调到青山来了，而且成了招商办的主任。 要知道，刘悦刚到招商办副主任位置上，主管招商办，结果，刘悦屁股都没坐热，就来了一个顶头上司，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至于是谁在打他的脸，宋思铭隐约也可以猜到。 九成九是副市长程奎。 程奎主管商务局，商务局正科级的人事调整，程奎一个人就能决定，而程奎又是从省里下来的，协调卢斌从省到市的调动，不在话下。 如果程奎再知道他与卢斌的恩怨，那这一次调动，可真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程副市长，你还真是有种！” 上次拍的视频，宋思铭还没删，他考虑着要不要直接把视频发到网上。 那段视频一旦曝光，至少能让程奎止步三年，程奎的仕途上限，也会大大降低。 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视频发出去之后，无论是他个人，还是刘悦，肯定会遭受猛烈的报复，他说不定还能扛一扛，但刘悦肯定扛不住。 可不对程奎的挑衅，做出反击，宋思铭又咽不下这口气。 “出什么事了？” 见宋思铭盯着手机，眉头都拧成了一个，且迟迟没有缓解的迹象，沐可欣忍不住走上前问道。 “没什么。” 宋思铭收起手机，说道。 “你骗我。” “你肯定遇到麻烦了。” “快跟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你呢！” 沐可欣热心地说道。 宋思铭已经满足了她两次，而且答应她，以后有需求了还会继续满足她，沐可欣不帮宋思铭做点什么，还真是过意不去。 “你能帮上我？” 宋思铭心中一动。 他突然想起，沐可欣此来青山，是代表恒达集团与程奎签约，与蒋有龙分道扬镳后，恒达集团成为程奎的救命稻草。 如果以此次签约为筹码，程奎不想低头，也得低头。 “我那个同学卢斌，调到青山了，任招商办主任。” 想到这里，宋思铭对沐可欣说道， “招商办主任？” “就他那样的，还当招商办主任？” 沐可欣嗤之以鼻。 “事情不止那么简单，还有我和程奎的恩怨……” 宋思铭接着讲述，把程奎怎么漠视女下属被欺负，自己仗义出手，与程奎发生激烈冲突的事全数告诉了沐可欣。 “这个程奎也是个人渣！” 沐可欣咬牙切齿地说道。 虽然不是程奎自己潜规则女下属，但为了自己的政绩，把女下属奉献给客商，与自己潜规则也没什么区别。 “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你……” 宋思铭接着说道。 但还没说完，就被沐可欣打断，“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明天，我会给程奎，给卢斌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一卷 第75章 程副市长的反击？ 卢斌在手机上和同学聊到了深夜，中间女友曾倩洗完了澡，半裸着在他身前，转悠了好几圈，他都没有多看一眼。 比起女朋友的身体，他更喜欢同学们一声又一声地叫他“卢主任”，那种由权力所带来的快感，让他肾上腺素直线飙升。 最后，曾倩实在忍不了，一把抢走卢斌手中的手机。 “你干什么？我工作呢！” 卢斌说道。 “工作工作，不要忘了你的工作是怎么来的？” “如果不是找我表哥，你能调到青山，你能成为招商办主任？” 曾倩黑着脸说道。 “是，是，都是你的功劳。” “你先把手机还我。” 卢斌敷衍了一句，就开始要手机。 “我就不还你。” “你还没正式上任招商办主任呢，这要是正式上任了，我以后是不是连见你一面，跟你说句话都难了？” 曾倩气呼呼地说道。 “怎么可能？我这不是想在你表哥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嘛！” 卢斌耐心地解释。 “在我表哥面前要好好表现，在我这里，一样要好好表现，我能让他把你调到青山，也能让他把你扫地出门。” 受到冷落的曾倩，讲清一个事实。 卢斌瞬间慌了，一把抱住曾倩，“亲爱的，你说什么呢？我这么努力地往上爬，不也是想让你脸上有光嘛！手机我不看了，现在，我就好好犒劳犒劳你！” “你打算怎么犒劳我？” 曾倩问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 卢斌回手熄灭了房间的灯，而后非常男人地将曾倩推倒在床上。 曾倩不做任何反抗，默默地享受着卢斌的服务。 五分钟后，卢斌闷哼一声，结束了服务。 “确实很快。” 曾倩很不满意。 虽然，卢斌平常时间也不长，但也没有不长到这种程度。 “可能是太累了。” “你先让我休息一下。” 卢斌尴尬地解释道。 “那你去沙发上休息吧！” 曾倩一脚把卢斌踹下了床。 理亏的卢斌不敢反抗，老老实实地在沙发了躺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得到了充足休息的卢斌，对曾倩发起了第二次冲锋，总算满足了曾倩。 而这边刚完事，卢斌就收到了程奎发来的信息。 “八点，到市商务局。” 卢斌一看时间，都已经七点多6了。 简单地洗漱一番，连饭都没吃，便打了一辆出租车，奔向市商务局。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赶到程奎前面。 卢斌到的时候，程奎和秘书，已经站在商务局门口。 “程市长！” 下了出租车，卢斌小跑向前。 “没休息好？” 程奎看了一眼卢斌，发现卢斌带着浓浓的黑眼圈。 “研究您给我的材料，研究得比较晚。” 卢斌撒谎道。 他当然不能说自己在同学群刷了好几个小时的存在感，又给曾倩交了两次公粮，才导致没有休息好。 “要合理安排时间。” 程奎倒也没有深究，教育了卢斌一句，便转身走入商务局。 “是，是。” 卢斌一边点头，一边跟上。 商务局的大会议室。 局长，副局长，下属各部门的科长，副科长，全到了，主管副市长通知召开商务局中层及以上会议，谁敢不到？ 八点整。 程奎带着秘书和卢斌，进入会议室。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今天，我过来，是宣布一项人事任命。” 坐下后，程奎开门见山地说道。 “人事任命？” “任命谁？” 会议室里的几十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不合常理。 如果是局长副局长的任命，理应由市委组织部来人宣布，而局长副局长以下，商务局内部就宣布了，根本用不着主管副市长亲自出马。 “介绍一下。” 在大家疑惑的目光下，程奎一指卢斌。 卢斌立刻站了起来。 陈奎介绍道：“卢斌，原省民政厅二级主任科员，拟任青山市商务局招商办公室主任，目前正在办理组织关系转出转入，红头文件随后下发。” “省里来的？” “招商办主任？” 会议室里的人，打量卢斌的同时，偷眼望向刘悦。 因为，刘悦刚刚成为招商办的副主任，且主持招商办的全面工作，卢斌一来，刘悦职位没变，但手里的权力会无限降低。 有传言，招商办前主任王文海调走，刘悦顺势上位，都是市委办宋思铭在背后运作，而为了刘悦，宋思铭还和程副市长闹得很不愉快。 如今，程副市长亲自来到商务局，任命自己从省里弄来的人，担任招商办主任，难道是对宋思铭的反击？ 警告宋思铭的手不要伸得太长？ 警告宋思铭，一个小小的副科长，不要跟副市长对着干？ 只是，这个反击的力度，未免小了一些。 直接调走刘悦或者撤掉刘悦不好吗？ 如果，招商办那几个科员，也在会议室，大家就不会有这样的疑惑了。 因为，那几个科员亲眼目睹了，宋思铭与程副市长冲突的全过程，知道宋思铭拍了视频，捏住了程副市长的小辫子。 所以，程副市长即便反击，也得控制力度。 免得惹恼了宋思铭，宋思铭把视频网上一发，鱼死网破。 “还有一件事。” 并没有给大家留太多思考时间，程奎便接着说道：“今天，我会代表市政府与恒达集团签订合作协议。” “恒达集团？” 听到这四个字，商务局上下无不震惊。 那可是过去几年，他们竭力争取的优质投资商，但恒达集团有多优质，与恒达集团合作的难度就有多大。 以至于商务局上下努力了好几年，都没有一个结果。 没想到，这位从省里下来的程副市长，分分钟就解决了。 “程市长，是恒达广场项目吗？” 商务局局长彭春来问道。 “是。” 程奎点点头。 “服！” “真的服！” 包括彭春来在内的所有商务局干部，齐齐为程奎竖起大拇指。 他们还把恒达集团列入了下一年度的招商计划，现在可以删去了，因为，本年度就可以完成。 “彭局长，还有卢主任，你们两个陪我去华美酒店，与恒达集团签约。” 程奎旋即做出具体安排。 第一卷 第76章 我算不算好吃的？ “宋思铭一个失了势的市委秘书，想跟常委副市长斗，还是嫩了点。” 等程奎带着局长彭春来，新上任的招商办主任卢斌离开会议室，会议室里的人立刻小声议论起来。 一边议论，一边观察刘悦的反应。 刘悦看起来还算淡定。 当然，这只是表象。 随着卢斌空降而来，招商办势必又要迎来一次改朝换代。 刘悦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那就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权力，已化为乌有。 未来的她就算挂着副主任的头衔，也和普通科员无异，决定不了任何事。 之所以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失落与无奈，主要是不想让人看了笑话。 毕竟，这两天，她是整个商务局的焦点，所有人都盯着她，讨论她是怎么上位的，讨论她与宋思铭的关系等等等等。 而会议室内，除了刘悦，还有另外一个人非常不爽。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办公室主任孙启梅。 刘悦成为招商办副主任，是孙启梅直接操作的，无论程奎与刘悦有什么恩怨，如此急切地打压刘悦，都是对她的不尊重，而不尊重她，就等于不尊重她老公常务副市长何志仁。 “真以为自己是省里下来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孙启梅站起身，走到刘悦面前，“刘主任，去我办公室聊聊？” “好。” 刘悦立刻点头。 虽然不知道孙启梅和宋思铭是什么关系，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在整个商务局，她唯一能够倚靠的就是孙启梅。 很快，两个女人就并肩离开了会议室。 “事情比想象中复杂啊！” 看着孙启梅和刘悦的背影，还坐在会议室里的那些人，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一直以为，刘悦是夹在宋思铭和程副市长中间，但孙启梅的横空杀出，让他们意识到这里面还有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的影子。 可问题是，前段时间，宋思铭刚把何志仁的侄子何欢送进纪委，现在，何欢还在接受纪委的调查。 何志仁能跟宋思铭站上同一战线？ “那可说不好。” 上面的疑问一出，就有人分析起来，“何，程都是副市长，指不定哪天，就会成为竞争市长的对手，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何副市长不计前嫌，与宋思铭合作，也是非常正常的。” 另一边。 刘悦跟着孙启梅来到孙启梅的办公室。 孙启梅问刘悦，“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我能有什么想法？人家是分管商务局的副市长，还不是想用谁就用谁，我以后，就老老实实地当好自己的副主任，主任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刘悦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说道。 其实，身份调换，把她放在程奎的位置上，她也不会容忍有一个屡屡不配合的下属，她没被撤职，已经很不错了。 “你也不用过于悲观，大不了，我给你换一个位置，财政局，民政局，人社局，这几个单位你随便挑。”孙启梅说的这几个单位，都是由何志仁分管，刘悦真想调过去，就是她一句话的事。 “看看那个新来的主任卢斌怎么样吧，如果他跟之前的王文海一样，不把我当人，那我也只能麻烦您了。” 刘悦自然不会拒绝孙启梅的好意。 这也是她唯一的退路。 “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受欺负就是了。” 孙启梅对刘悦说道。 “谢谢您。” 刘悦很是感动。 现在的孙启梅就像一位知心大姐姐，抚慰着她受伤的心。 “另外，你得把这件事告诉宋思铭。” 随后，孙启梅告知刘悦。 “告诉他，他又能干什么？” 刘悦摇摇头，觉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宋思铭也无能为力。 “你要相信宋思铭，有些事我做不到，他能做到。” 孙启梅正色说道。 “您在开玩笑吧？” 刘悦说道。 孙启梅可是常务副市长夫人，怎么看，能量也比宋思铭大多了。 “我从来不开玩笑。” “信不信由你。” 孙启梅绷着脸回复。 “好，那我一会儿就给宋思铭打电话。” 刘悦赶忙说道。 “打电话哪说得清，你直接去找他，一哭二闹三上吊。” 孙启梅给刘悦出谋划策。 “那我试试吧！” 事关前途，刘悦犹豫了一下，告辞离开孙启梅的办公室。 “这丫头还真是单纯。” 刘悦走后，孙启梅嘴角边划过一抹笑意。 她扮演知心大姐姐，主要是想通过刘悦，逼宋思铭出手阻击程奎。 先是环宇集团，又是恒达集团，程奎的风头太盛了，孙启梅非常担心，程奎会威胁到自己的老公何志仁。 而放眼整个青山，敢于和程奎开战的，就只有宋思铭的了。 她相信，宋思铭的手里，或多或少会有程奎的小辫子，不然，以宋思铭的智商，先前也不可能硬刚程奎。 所以，只要宋思铭愿意，绝对能让狂飙的程奎停滞下来。 那样，她老公就安全了。 现在，就看刘悦与宋思铭的关系，到底有多深，宋思铭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了。 市委办。 宋思铭刚坐下没多久，就接到了刘悦的电话，“你能出来一趟吗？我现在在市委门口。” “是不是招商办来了个新主任？” 宋思铭问道。 “你消息也灵通了吧！”刘悦很惊讶。 “我昨天就知道了。” 宋思铭安慰刘悦，“你不用慌，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那个新主任怎么来的，我让他怎么回去。” “真的？” 刘悦不敢相信。 “当然是真的，最晚明天这个时候，就能有结果，你耐心等待。” 宋思铭对刘悦说道。 如此自信的回复，让刘悦轻松了不少，她犹豫了一下，向宋思铭发出邀请，“你晚上到我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鱼香肉丝，京酱肉丝，还有我……” 刘悦压低声音说道。 “……” 宋思铭听得热血沸腾。 但他终究还是没敢接受刘悦的邀请。 如今，他跟叶如云确立了关系，还见了家长，再跟刘悦深入交流，就有些不道德了。 除非叶如云不在意。 可用屁股想，也知道，叶如云不可能不在意。 第一卷 第77章 恒达集团需要重新考虑在青山的投资计划 华美酒店。 青山厅。 市政府的人，已经连夜布置好了签约会场。 青山电视台，青山日报等多家媒体，也早早地赶到会场，架起长枪短炮。 场面上，比上次和环宇集团签约，还要隆重。 一是副市长程奎有这样的要求，二是在这些工作人员潜意识里，恒达集团比之环宇集团也高一个档次。 特别是今天要签约的恒达广场项目，乃是高端商业综合体的代名词。 大家不自觉地就重视起来了。 十点整。 青山市政府的代表，副市长程奎，带着商务局局长彭春来，招商办主任卢斌走进会场。 记者立刻围上去，对程奎展开采访。 程奎对着镜头侃侃而谈，细数恒达广场落户青山，对青山发展的重要意义。 程奎说完了，彭春来也接受了采访，但彭春来只是简单讲了两句，就把表现机会让给了卢斌。 能被程副市长从省里调到青山，且从主任科员直接成为招商办主任，可见卢斌是非常受程副市长看重的。 给卢斌面子，就等于给程副市长面子。 接过话筒的卢斌，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的表现机会，他当即便开启了马屁精模式。 在镜头前，绘声绘色地讲述程奎为引进恒达广场而殚精竭虑，废寝忘食的辛苦历程。 甚至还给程奎编了一个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情节，无形之中，将程奎一心为民的高大形象又拔高了一截。 “不错，非常不错。” 程奎听得甚为满意。 这也让他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用人还是要用自己人，如果换成刘悦，还不知道怎么拆他的台呢！ 正常来说，这边的采访完毕，恒达集团的代表也该入场了。 可是，记者们拿着话筒，眼巴巴地瞅着入口，瞅了半天，也没看到人。 程奎微微皱眉。 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联系一下恒达集团的工作人员，问问是什么情况？” 这么多人，不能无休止地等下去，程奎吩咐秘书。 “是。” 秘书立刻撤到一边打电话。 电话打了有十分钟，秘书才回到程奎面前，“程市长，恒达集团的工作人员说，他们的签约代表，昨天刚到青山，就出了车祸，当时没感觉到身体不舒服，但今天一早，突然头晕，现在正在医院检查。”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程奎一阵头疼，旋即问道：“在哪家医院？” “市人民医院。” 秘书回答道。 “签约仪式暂停，我去医院看看。” 程奎想了想，说道。 正在这时，秘书的电话响了起来，一看是恒达集团工作人员打来的，秘书马上接听。 接完电话，秘书向程奎汇报：“已经检查完了，没什么大碍，恒达集团的签约代表，正赶来会场。” “还好，还好。” 程奎长出一口气。 人家是在青山出的车祸，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青山市政府的责任，签约肯定会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程市长，好事多磨。” “我们再等会就是了。” 卢斌凑上前，对程奎说道。 “嗯。” 程奎点点头，找个把椅子坐下。 只是，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都已经十二点半了，恒达集团的人才姗姗来迟。 为首的正是沐可欣。 在省城的时候，程奎与沐可欣有过一次接触，但接触过程并不是很愉快，沐可欣根本看不上青山，话里话外都是青山投资潜力不足。 程奎还以为正式签约，恒达集团会换个人来，没想到还是沐可欣。 不过，只要能顺利签约，谁来也无所谓。 “怎么是她？” 而站在程奎身后的卢斌，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看到沐可欣的那一刻，他后背直冒冷汗。 他做梦也没想到，宋思铭傍上的富婆，竟然是恒达集团的签约代表，而联系到昨天双方所发生的冲突，卢斌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卢斌想躲，但程奎却对卢斌说道：“先跟我过去打个招呼，问候一下人家。” “是。” 没办法，卢斌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沐经理，你好。” 离着很远，程奎就伸出了手。 “你好，程副市长。” 沐可欣并没有拒绝程奎，和程奎握手的同时，他瞥了一眼程奎身后的卢斌，问道：“这位是？” “青山市商务局招商办主任卢斌，未来，恒达广场的落地细节，主要由卢斌对接。” 程奎有意把卢斌往更高的位置培养，有恒达广场的项目做支撑，只要晋升年限一到，他就可以任命卢斌为商务局副局长。 “由他对接？” 沐可欣脸色一变，“如果是由他对接的话，我想，恒达集团得重新考虑一下在青山的投资计划了。” “什么意思？” 程奎一下就懵了。 “意思就是今天没办法签约了。” 沐可欣沉声说道。 “怎么能没办法签约呢？” “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 程奎瞬间破防。 他大张旗鼓地搞来记者，如果今天签不了，那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话了。 “说好了没用，得落在纸面上才行。” 沐可欣淡淡说道。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程奎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为什么，你可以问他。” 沐可欣一指卢斌。 “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奎回过头，瞪着已经惊慌失措的卢斌。 “我……昨天，是我的车，和沐经理的车，发生了碰撞。” 卢斌不得不实话实说。 “你的车和沐经理的车发生碰撞？和我见面前？” 程奎忽然想起昨天卢斌比约定的时间，晚来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是。” 卢斌低着头，答道。 “沐经理，谁也不想发生交通事故，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修车的费用，你去医院检查的费用，都由他负责。” 程奎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可不是赔钱就能解决的。” 沐可欣早有准备，拿出手机，找出已经剪辑好的录像，递给程奎，“程副市长，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一开始是红色跑车别车，程奎还没什么反应，但看到卢斌从红色跑车的驾驶位下来，程奎的脸都绿了。 第一卷 第78章 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透吗？ “卢斌，你都干了些什么？” 要不是周围人太多，程奎肯定得踹卢斌两脚。 这可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如果沐可欣真要追究的话，完全可以给卢斌定一个危险驾驶罪。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卢斌就算把牢底坐穿，程奎也不在乎，问题是卢斌不理智的举动，影响的是他。 如果，恒达集团就此放弃在青山的投资，那他这个主管招商的副市长，将成为本年度最大的笑话。 “程市长，这都是误会。” “沐经理，我向您道歉，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卢斌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一个劲儿地向沐可欣求饶。 “你昨天可不是这个态度。我记得你最后还说了一句，让我们拭目以待。” 沐可欣撇撇嘴说道。 “我不是让您拭目以待，我是让宋思铭拭目以待。” 卢斌赶忙解释。 “宋思铭？” “哪个宋思铭？” 程奎面色一变，怀疑地问卢斌。 “就是青山市委办的宋思铭，宋思铭昨天正好在沐经理的车上，但是，我和宋思铭是大学同学，说拭目以待完全是开玩笑。” 卢斌努力地洗白自己。 可程奎又不是傻子，分分钟意识到其中有问题。 但是，为了顺利签约，他也只能顺着卢斌的话茬往下说。 “沐经理，你听到了吧，这就是一场误会。” “卢斌从始至终，都是在跟同学开玩笑，只是方式方法不太正确。你放心，我一定会狠狠地批评教育他。” 程奎力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行，那你先批评教育。” “批评教育完了，咱们再讨论签约问题。” 沐可欣说完，扭头就走。 “沐经理，这次签约可是恒达集团董事会的决定，你不是想推翻董事会的决定吧？”软的不行，程奎开始来硬的。 “董事会？” 沐可欣笑了，“请问程副市长，恒达集团的董事会谁说了算？” “当然是董事长。” 程奎脱口而出。 “那你知道恒达集团的董事长叫什么名字吗？” 沐可欣又问。 “当然知道。” “恒达集团的董事长是沐飞扬先生。” 程奎再次脱口而出。 沐可欣点点头，“嗯，我也姓沐。” “你也姓沐。” 程奎脑袋“轰”地一声。 他早该想到沐可欣和沐飞扬的关系。 省城的那次接触，程奎本以为就是走个过场，但沐可欣却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当时他还以为是沐可欣太过年轻，没有领会集团高层的意思，现在再看，是沐可欣的身份，决定了她有资格对恒达集团的任何事，提出质疑。 在程奎的注视下，沐可欣带着恒达集团的工作人员飘然离去。 “因为不可抗力因素，今天的签约仪式暂时取消。” 深吸一口气，程奎让秘书，把这句话传达给现场各部门的人员，而后，便大踏步地走出了会场。 商务局局长彭春来，留下来处理善后事宜。 卢斌则是小心翼翼地跟上程奎。 直到周围没人了，程奎才停下脚步，“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卢斌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跟程奎讲述一遍，也包括他是怎么冷嘲热讽宋思铭的。 最后，卢斌总结道：“我觉得，沐可欣完全是借题发挥，她就是想给宋思铭出头。” “然后呢？” 程奎冷着脸问道。 “然后？没有然后了。” 卢斌低着头，说道。 “你也知道没有然后了？就因为你，我的一步好棋成了臭棋！还不知道多少人躲在背地里看我的笑话！” 程奎咬牙切齿道。 “我觉得可以向恒达集团的高层反映一下，沐可欣公私不分的行为，对恒达集团也是一种伤害。” 卢斌想当然地说道。 “你还嫌自己死得不够透吗？” 程奎像看傻x一样，看着卢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沐可欣应该是恒达集团董事长沐飞扬唯一的女儿，一旦被沐飞扬知道，你在高速公路上别他闺女的车，沐飞扬还不得想方设法地弄死你？” 高速公路别车等同谋杀，性质可是非常恶劣的。 “这……” 卢斌听得一头冷汗。 有钱能使鬼推磨，沐飞扬那个级别的商人，能量可是非常巨大的，根本不是他这种小小的科级干部能够抵挡的。 哪怕有着深厚背景的程奎，沐飞扬如果铁了心跟程奎干，也够程奎喝一壶。 “我想只要宋思铭不追究了，事情还是能回到正轨的。你去搞定宋思铭。” 下一刻，程奎命令卢斌。 “我搞定宋思铭？” 卢斌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有问题吗？” 程奎瞪着卢斌问道。 “没问题。” 卢斌咬着后槽牙回答道。 他很清楚，这是自己唯一将功赎罪的机会，抓不住这个机会，他会死得很惨很惨。 另一边。 宋思铭刷了一上午同城热点，也没刷到青山市政府与恒达集团签约的消息，于是，趁着午休的时间，拨通了沐可欣的电话。 “沐大小姐，你该不会为了我，放了青山市政府的鸽子吧？” 宋思铭问道。 “不可以吗？” 沐可欣笑着反问道。 “这就有点儿夸张了。” 宋思铭干咳着说道：“我的意思，签约前，你跟程副市长提提条件，让卢斌从哪来回哪去就可以了。” “那岂不是太便宜卢斌，也太便宜程奎了？” 沐可欣解释道：“我本来就不想和青山签约，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他们都清醒清醒。” “他们是清醒了，我这边怕是很难过。”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前面环宇集团的投资，已经被他搅合黄了，再要把恒达集团的投资搅合黄，程奎还不得跟他拼命吗？ “他们还敢报复你不成？” 沐可欣怀疑地问道。 “怎么不敢？” “恒达集团要是确定不投资了，他们可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宋思铭认真分析道。 “这样吗？” 沐可欣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儿好心办了坏事。 “那我再去找程奎谈谈。” 沐可欣当即说道。 而她刚说完，宋思铭桌上的办公电话就响了，电话是门卫打来的。 “宋科长，有一个叫卢斌的，说是你的大学同学，想见你，让他进吗？” 第一卷 第79章 当个科员就行了 “让他进来吧！” 宋思铭回复门卫，接着又对沐可欣说：“你先不用找程奎谈了，程奎已经派人过来跟我谈了。” “派谁？” 沐可欣问道。 “还能是谁？卢斌呗！” 宋思铭回答道。 “你可不要心软，卢斌那种人，也就是迫于压力，才找你乞和，一旦让他缓过来，他还得跟你过不去。” 沐可欣看得很透彻。 “放心吧，我不会再给卢斌机会。” 宋思铭挂断沐可欣的电话，静待卢斌上门。 很快，敲门声响起。 “进。” 宋思铭说了一声。 下一刻，卢斌走了进来。 反手关上办公室的门，卢斌“扑通”一声，跪倒在宋思铭面前，“思铭，我是来向你负荆请罪的。” 来的路上，卢斌思考了一路。 随便说两句软话，就想博得宋思铭的谅解，根本不现实，必须得拿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而这样的诚意，还真有些出乎宋思铭的预料。 “卢斌，你这也太客气吧？让人看见了，影响可是很不好。” 宋思铭看着趴在地上的卢斌说道。 “我都要死了，还在乎什么影响。” 卢斌叹了口气，说道：“因为我昨天的不理智，恒达集团与青山市政府的签约仪式，宣告取消，如果双方的合作真的就此终止，我就是青山的千古罪人，思铭，现在，就只有你能拉我一把了。” “你想多了，我昨天就说了，我就是个蹭车的，跟那位沐经理都不怎么熟，恒达集团要不要投资青山，根本不是我能决定的。” 宋思铭正色说道。 “真的吗？” 有一瞬间，卢斌还被忽悠住了。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宋思铭在扯淡。 女人的眼神是不会撒谎的，他清楚地记得当时沐可欣看宋思铭的眼神，差点都拉丝了。 “思铭，你不用谦虚，我相信你是能说上话的，恒达广场这个项目，对青山意义重大，你就当是为了青山六百万老百姓还不行吗？” 卢斌开始了道德绑架。 “你要这么说的话，行不行，我也得试一试。” 宋思铭接着卢斌的话茬。 这让卢斌眼前一亮。 “不过……” 但宋思铭接着就是一个转折。 “不过什么？” 卢斌赶紧问道。 “不过，恒达集团真要决定在青山投资了，投资细节肯定是和招商办对接，你待在招商办主任的位置上，怕是不太方便。” 宋思铭煞有介事地说道。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卢斌就知道，宋思铭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但转念一想，就算宋思铭不说，招商办主任的位置，他也保不住。 “我会申请调离招商办。” 卢斌随即给予积极的回应。 “离开招商办，你准备去哪？” 宋思铭问道。 “这个，我暂时还没想好。” 卢斌敷衍道。 程奎分管的不止是商务局，只要曾倩还是他的女朋友，程奎这个大表哥，就不可能让他坐冷板凳。 假以时日，他定能卷土重来。 “事关前途，没想好可不行。” 宋思铭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这样，你来市委办吧！” “我到市委办？” 卢斌嘴角一阵抽动。 他一开始的确想到市委办，甚至想成为宋思铭的直接领导，但现在，宋思铭主动邀请他到市委办，他总感觉这里面夹杂着阴谋的味道。 “市委办可比招商办有前途多了。” “许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到市委办。” “最重要的是，新市委书记，马上就要走马上任了。” 宋思铭认真地说道。 “新市委书记……” 卢斌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宋思铭让他到市委办，肯定是想拿捏他，毕竟，宋思铭是市委办的老人，根深蒂固，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市委书记上任后，宋思铭还能有以前的影响力吗？ 而且新市委书记上任，还意味着有一个天大的机遇。 那就是专职秘书这个岗位。 自己万一成为新书记的专职秘书，那可比呆在程奎手下更有前途。 而且，就眼下的形势，他也没办法拒绝宋思铭，如果他不来市委办，宋思铭肯定也不会去找沐可欣谈。 这是一个明显的交换。 “宋思铭啊宋思铭，我看你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卢斌内心冷哼，面上受宠若惊，“我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你不单不计较，还在为我的前途着想，真是太让我感动了，要不人家怎么都说，同学情是最纯粹的感情呢！” “是啊，同学情是最纯粹的感情。” 宋思铭的演技，比卢斌还要高超。 一个小时后。 卢斌回到了市政府，在程奎的办公室，见到了程奎。 “事情比预想中的顺利。” 卢斌向程奎报喜。 “怎么个顺利法？” 程奎问道。 “在我的一番语言攻势下，宋思铭答应我去跟沐可欣谈，不过，他希望我辞去招商办主任的职位，调去市委办。” 程奎有些得意地讲述道。 “他让你去市委办？” 程奎眉梢挑动。 “他可能觉得，在市委办，他能压我一头吧，能在同学那里找回原来的存在感。”卢斌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市委办很快就要变天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这一番幼稚的发言，让程奎哭笑不得。 很明显，卢斌还不了解宋思铭在青山官场的影响力。 哪怕是他这个常委副市长，在宋思铭面前都屡屡受挫，至于市委办变天，就算再变，也改变不了宋思铭的地位。 卢斌想虎口拔牙根本不可能。 但是，没必要提醒卢斌。 现在的程奎，只求与恒达集团的签约，别再节外生枝，别说卢斌只是他表妹的男朋友，就算和他表妹结婚了，是他表妹夫了，一样可以牺牲。 “那我这就跟组织部协调，让你去市委办。” 程奎直接来了一个顺水推舟。 “好，好。” 卢斌则是连连点头，还以为自己捡了大便宜。 另一边。 宋思铭找到了市委秘书长邓树雄。 “秘书长，我有一个同学要调入市委办，他现在是正科级待遇。” 宋思铭向邓树雄介绍情况。 “你的意思，是让他当某个科的科长？” 邓树雄还以为宋思铭是给同学运作来了。 宋思铭连连摆手，“不不不，他一直在省直部门工作，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还是先从最底层干起吧，您就安排他到我的秘书一科，当个科员就行了。” 第一卷 第80章 官场上哪有什么死磕到底 “正科级科员？” 邓树雄本能地懵了一下。 “这也没什么问题吧，他在省直单位的时候也没有领导职务。”宋思铭风轻云淡地说道。 “那他从省里到市里的意义是什么？” 邓树雄怀疑地问道。 通常，从高往低的调动，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权力，现在却是科员到科员，还不如原地不动。 “他可能是觉得青山的空气质量好，有利于身心健康。” 宋思铭呵呵笑道。 “青山的空气质量确实不错，至少比省城好。” 邓树雄能做到秘书长这个位置，那也是人精，很快，他就意识到，宋思铭和他那位同学不是朋友，是敌人。 而事实也证明了邓树雄的猜测。 宋思铭离开邓树雄的办公室没多久，组织部就把卢斌的档案送过来了，同时告诉邓树雄，一天前，卢斌拟任的职务，还是商务局下属招商办的主任。 副市长程奎甚至当着商务局全体中层干部的面，提前宣布了对卢斌的任命。 结果，相关的手续还没走完，卢斌的任职就有了变动，直接从商务局变到市委办。 至于到市委办任什么职务，就得看秘书长邓树雄怎么安排了，反正程副市长那边是没有任何要求。 “宋思铭的手腕，有点儿过于逆天了。” 听完这些，邓树雄不禁暗暗感慨起来。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市委和市政府不在一起办公，但市政府那边发生的事，一样会传到市委这边。 据邓树雄所知，就在前几天，宋思铭还因为招商办的刘悦被强迫陪酒，与副市长程奎闹得很不愉快。 估计，程奎从省里弄来卢斌，担任招商办主任，就是为了打压刘悦，顺便警告宋思铭。 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程副市长的计划明显是失败了，不，说失败还不够准确，应该是程副市长缴械投降了。 如果是其他的市领导，在宋思铭面前屡屡受挫，邓树雄还能理解，毕竟，宋思铭极有可能攥着曾学岭留下的大杀器。 他对宋思铭格外关照，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可问题是，程奎是刚刚从省里调到青山的，程奎刚到青山，曾学岭就进去了，曾学岭的大杀器里，不可能有和程奎相关的内容。 宋思铭又是用什么拿捏程奎？ 邓树雄百思不得其解。 市政府。 常务副市长办公室。 何志仁一直关注着同为副市长的程奎的动向。 短短一周时间，程奎先后拉来了环宇集团和恒达集团两大笔投资，风头彻底盖过了他这个常务副市长。 这让何志仁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就算黄铁军把市长的位置腾出来，他也不再是新市长的最佳人选。 而就在何志仁为了自己的前途感到担忧时，宋思铭横空杀出，开始对程奎的阻击。 根据在商务局的妻子孙启梅传回的消息，在宋思铭的搅合下，环宇集团的投资，已经没了下文。 程奎之所以迫不及待地动用关系，拉来恒达集团，就是为了填补恒达集团毁约的空缺。 但与恒达集团的签约，也出了岔子，精心准备的签约仪式，临时取消。 “应该是宋思铭发力了。” 中午的时候，孙启梅来到丈夫何志仁的办公室，有些得意地说道。 “恒达集团的签约仪式取消，与宋思铭有关？” 何志仁怀疑地问道。 “大概率有关。” 孙启梅当即把自己如何撺掇刘悦，找宋思铭的事，讲述一遍，然后分析道：“宋思铭好不容易才把刘悦送到招商办副主任的位子上，程奎转头又弄来一个正主任，分明是在打宋思铭的脸，宋思铭肯定要给予回应。” “宋思铭的回应，就是阻止恒达集团与程奎签约？他有这个本事？” 何志仁眉头紧锁。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昨天，有人亲眼看见，宋思铭和他女朋友叶如云，坐着恒达集团的劳斯莱斯，从省城回到青山。” 孙启梅的特长是搜集八卦，只要在青山发生的事，鲜有她不知道的。 “我怎么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宋思铭了。” 何志仁喃喃自语道。 宋思铭还能和恒达集团扯上关系，这是万万想不到的。 “看不透就对了。” “反正现在头疼的不是我们。” 孙启梅哈哈笑道。 “你也不要过于乐观。” “按你所说，宋思铭如果只是为刘悦出头，程奎想解决这件事也不难，只要他向宋思铭低个头，把那个新来招商办主任处理掉，一切又会回归正轨。” 何志仁看问题，比孙启梅要透彻。思忖了片刻，说道。 “程奎能咽得下这口气？他就不会和宋思铭死磕到底？” 孙启梅还抱有幻想。 “官场上哪有什么死磕到底！” 何志仁摇摇头，说道：“一切都要从利益出发，真要死磕到底的话，最应该和宋思铭死磕到底的应该是我，要知道，何欢现在还被纪委双规着。” “这倒也是。” 孙启梅也意识到，自己过于理想化了。 而事实，也正如何志仁分析的那样，下午一上午，作为商务局办公室主任的孙启梅，就接到了局长彭春来的通知。 原定担任招商办主任的卢斌，不来商务局了，招商办的工作，继续由副主任刘悦主持。 “唉！” 这让孙启梅大失所望。 她还寻思着能借宋思铭这把刀，把程奎一刀毙命，结果，刀还没真正砍到程奎身上，程奎就投降了。 而投降所带来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第二天一早，恒达集团便与青山市政府签订了投资协议，签约仪式后，省电视台对副市长程奎进行了专访。 程奎对着镜头侃侃而言，一时风头无两，丝毫看不出，这一次签约，是他用城下之盟换回来的。 而随着相关新闻的曝出，宋思铭的大学同学群里，也热闹了起来。 “卢主任牛x啊！” “刚刚上任青山市招商办主任，就把恒达集团招来了。” “一个恒达广场至少也得几十亿吧，估计卢主任马上就要变成卢局长了！” 大家争相@卢斌，拍马屁的话，一串接着一串。 第一卷 第81章 以后我还得指望你呢！ 此前，卢斌自爆成为青山市招商办主任的时候，大家对招商办主任这个职位，还没有什么概念。 如今恒达集团的签约新闻一出，他们才知道，招商办主任的权力有多大。 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许多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希望能攀上卢斌这个关系，借着卢斌这股东风，大赚一笔。 只是，他们在群里吵吵了半天，作为主角的卢斌也没有露面。 “肯定是太忙了。” “对，就是太忙了。” “恒达广场那么大的项目，千头万绪，估计都得卢主任来对接，哪有工夫搭理我们。” 随后，那些马屁精又开始给卢斌的不出现找理由。 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显然不是。 此时此刻的卢斌非常闲，闲到半躺在酒店的床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盯着手机屏幕，看群里的人聊天。 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没法说话。 对他来说，招商办主任已经成为过去式，群里同学那些拍马屁的话，基本都拍到了马蹄子上面。 “唉！” 卢斌不禁叹了口气。 只怪自己运气不好，惹到了恒达集团的千金，不然，就可以挂着卢主任的头衔，在群里侃侃而谈了。 就在卢斌准备关了手机，睡上一觉，缓解一下心情的时候，已经许久没有在同学群里发言的宋思铭，突然打出一行字，“卢斌的职务有变动，他已经不是招商办主任了。” “卢斌不是招商办主任了？” “不会吧？” “他不是刚刚上任招商办主任吗？这才几天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里立刻炸锅。 大家都对宋思铭的发言，持怀疑态度。 看到这种情况，卢斌犹豫了一下，决定亲自说明。 “同学们，我确实不再担任青山市招商办主任，不过，如果有谁想到青山投资，我还是可以从中协调的。” 卢斌也发出了一行文字。 “不会是高升了吧？” “升去哪了？” “对，升去哪了？” 卢斌的受欢迎程度，可比宋思铭高多了，大家纷纷询问起来。 “没有升，下一步，我会去青山市委办公室。” 卢斌继续说明。 “青山市委办公室？” “那不是和宋大秘到一个部门了？” 大家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确实是一个部门，接下来，我们两个就要并肩作战了。” 卢斌话说得还是非常漂亮的。 “同级才叫并肩作战。” “你应该比宋大秘高一级吧？” “应该是你领导着宋大秘作战。” 有人开始捧一踩一。 “都是同学，谈不上谁领导谁。” 卢斌看似谦虚，实际上，却是默认了自己比宋思铭级别高的事实。 “工作是工作，同学是同学。” “你可不要因为和宋大秘是同学，就降低对宋大秘的要求，那样不利于宋大秘进步。”旋即，便有人和卢斌一唱一和起来。 市委办。 宋思铭坐在自己的办公室，看着卢斌和同学们互动得这么好，嘴角边不禁划过一丝冷笑。 卢斌太天真了，天真到以为到了市委办，还能压他一头。 “卢斌，你的调令下来了。” 宋思铭在群里说道。 “调令？” “这么快吗？” 卢斌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自己至少能休息一周。 “本来没有这么快的，是我找了关系，帮你加快了一下进度。毕竟，新书记马上就要上任了，总不能新书记到了，你还不要吧！” 宋思铭认真地解释道。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卢斌还真有些感动。 他之前对宋思铭那么不好，宋思铭竟然处处为他着想，简直是以德报怨。 “都是同学，客气什么。” “以后，我还得指望你呢！” 宋思铭学起了其他人拍马屁的节奏。 “指望我？” 这个词一出，让卢斌瞬间产生了误判。 “看来是给我安排了一个实职科长的职务啊！” 卢斌内心狂喜。 从钱途上说，市委办的科长肯定不如招商办主任，但从前途上说，市委办的科长能秒招商办主任十八条街。 毕竟，市委办的科长，天天能见到一把手，甚至能直接为一把手服务。 “我把调令拍个照片私发给你？” 宋思铭随后问卢斌。 “不用私发，发到群里就可以了。” 卢斌马上说道。 这种装b的机会，千载难逢，必须在同学们面前，好好装一把，以弥补他失去的招商办主任职务。 “这样不太好啊！毕竟是红头文件。” 宋思铭有些犹豫。 “有什么不好的，都是同学。” “再者说了，就是一个调令，也不是什么保密文件。” 卢斌说道。 “对啊，发吧！” “发吧！” “我还没见过红头文件长什么样啊！” 群里的其他人，在卢斌的带动下，起哄道。 “行，稍等，我拍一下。” 宋思铭说了一句，便没了动静。 大家等啊等，等啊等，等了足足有五分钟。 就在所有人，包括卢斌都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宋思铭终于发出了一张照片。 调令：兹调卢斌同志至青山市委办公室秘书一科，任二级主任科员。青山市委组织部。 卢斌迫不及待地点开图片，可当他看清具体的内容，一下就懵了。 “二级主任科员？” 卢斌在省民政厅的时候，就是二级主任科员。 而二级主任科员，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是享受正科级工资待遇的普通科员，除了比一般的科员，一个月多挣几百块钱，再无其他额外的待遇。 “二级主任科员？” “不是科长吗？” 群里的同学也都懵了。 招商办主任变科员，这可是妥妥的降职啊！ “宋思铭！” 终于，在反应了九九八十一秒后，卢斌意识到，自己被宋思铭算计了，宋思铭当初忽悠他到市委办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这一招了。 “宋大秘，你刚才说指望我，我一个二级主任科员，你能指望我什么？” 忍不可忍的卢斌，直接在群里对宋思铭开炮。 “我能指望你干活啊，我是秘书一科的副科长，负责秘书一科的全面工作，新书记马上就要上任了，现在正是秘书一科最忙的时候，人手奇缺，你赶紧过来，同事们都等着你呢！” 第一卷 第82章 天上掉下来一个小姨子！ “我……” 这一刻，卢斌气得直想吐血。 他可以接受，以二级主任科员的身份，进入青山市委办，但不能接受，宋思铭成为他的直接领导。 但问题是调令已经下来的，而且他还傻呵呵地让宋思铭把调令发到了群里。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他未来要看宋思铭的脸色做事了。 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的卢斌，干脆选择退群。 群里马上有了反应。 “咦，卢斌怎么退群了？” “是啊，聊得好好的，退群干什么？” 有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有的人则更为直接，“正科级被副科级领导，心里不爽呗。” “不爽有什么用，级别是级别，职务是职务，我们单位还有一个二十年的主任科员呢，一样要听年轻副科长的指挥。” “如果连这点觉悟都没有，那也不用在体制内混了。” 卢斌反正也不在群里，大家开始畅所欲言。 而这些畅所欲言的人中，有一大半，是先前猛拍卢斌马屁的，他们深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真谛。 之前，卢斌是人，他们自然要捡着好的说，现在，卢斌变成了鬼，他们就差把卢斌说得一无是处了。 与此同时，他们也意识到，先前对宋思铭产生了误判。 大家都以为宋思铭的靠山，青山市前市委书记曾学岭倒台了，宋思铭也会一蹶不振，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卢斌从招商办主任，变成二级主任科员，且落到了宋思铭的手里，说这件事跟宋思铭无关，傻子都不信。 而这件事也充分说明了，宋思铭在青山的影响力，一如既往。 “宋大秘，我后天到青山出差，一起约个饭呗！” “宋大秘，我有个表舅在青山人社局，你们说不定认识。” “宋大秘……” “宋大秘……” 抨击完卢斌后，群里人开始争先恐后与宋思铭套近乎。 但宋思铭没做任何回应。 他不是卢斌，不会因为某些人说几句好听的，就得意忘形，而就在宋思铭准备，暂时把这个同学群屏蔽的时候，一个从来没有在同学群里说过话的同学说话了，“宋思铭，你认识叶如云吗？” 这个说话的同学名叫赵雪晴。 大学的时候，宋思铭他们这一届，有两个公认的校花，一个是宋思铭的前女友林菀，另一个就是赵雪晴。 林菀有很多人追，但赵雪晴没有一个人追。 准确地说，是没有一个人敢追。 因为，赵雪晴来自京城的高干家庭，很高很高那种。 开学第一天，江北大学的校长，甚至专程到宿舍，看望赵雪晴。 要知道江北大学，是教育部直属高校，校长是标准的副部级。 从那以后，所有人见到赵雪晴，都是一个仰视的状态，而赵雪晴也高高在上了四年，没有和任何一个同学成为朋友。 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赵雪晴则彻底没了音信。 以至于许多人都忘记了，班里还有这么一位背景通天的同学。 如今赵雪晴突然冒泡，让大家倍感意外。 群里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开始思考赵雪晴口中的“叶如云”究竟是何许人也。 宋思铭同样意外。 他没想到，昔日不食人间烟火的同班同学，竟和叶如云存在交集，但转念一想也正常，两人都是高干子弟，父辈说不定就是故交。 “@宋思铭，回答我。” 而就在宋思铭思考着的时候，赵雪晴已经催促起来。 “认识。” 赵雪晴身份特殊，宋思铭不能再装没看到。 “私聊！”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赵雪晴立刻通过群聊天，加宋思铭好友。 宋思铭果断选择了同意。 成功建立好友关系，赵雪晴开门见山道：“叶如云说她成功脱单了，那个男人应该就是你吧！”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宋思铭并没有直接回答。 “因为，叶如云给我看了一张他男朋友的背影照片。我一眼就看出，那个背影是你。” 赵雪晴解释道。 “赵同学，你的眼睛也太毒了吧？” “咱们都多少年不见了，你竟然能一眼认出我的背影。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咱们俩也不是很熟吧！” 宋思铭不得不为赵雪晴竖起大拇指。 “是一点儿都不熟，咱俩甚至都没有单独说过话。” 赵雪晴说道。 “这就有点儿吓人了。” 宋思铭想起了一个词，叫过目不忘。 他高度怀疑赵雪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你是怎么拿下叶如云的？” 赵雪晴随后问道。 “英雄救美。” 宋思铭回答道。 “英雄救美……” 赵雪晴沉默了有一分钟，才又问宋思铭，“你知道叶如云是我表姐吗？” “叶如云是你表姐？” 宋思铭有些发懵。 “叶如云的父亲，是我的亲舅舅。” 赵雪晴进一步道。 “那你岂不是成了我的小姨子？” 宋思铭打出一行字。 “……” 赵雪晴又是一阵沉默，而后说道：“你真正能娶到我表姐，再说这话吧！” “这个问题好像不是问题。” “上周末，我刚见过你舅舅，他对我还是非常满意的。” 宋思铭有些得意地说道。 “你以为，我表姐的婚事，我舅舅一个人就能决定？” 赵雪晴回复道。 “当爹的不能决定，谁决定？” 宋思铭诧异道。 “我外公。” “叶如云的爷爷。” 赵雪晴顿了顿，说道：“我不得不善意的提醒你，你很难过掉我外公那一关。” “为什么？” 宋思铭不解道。 “因为，你不是高干子弟。” “一直以来，我外公都想给我表姐，找一个门当户对的。” 赵雪晴解释道。 “政治联姻对吧！” 宋思铭很快反应过来。 “可以这么理解。” 赵雪晴确认道。 “但现在讲究婚姻自由。” “只要叶如云愿意，我愿意，没有人能阻止我们。” 宋思铭并没有被吓到。 “你自己信吗？” 赵雪晴发了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到时候，你会面临选前途，还是选我表姐，你会怎么选？” “我会怎么选……” 宋思铭沉默了。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与叶如云确定关系，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自己的前途，如果适得其反，他还能坚持到底吗？ 第一卷 第83章 你们一家子都得弄死我！ 对于这种假定的问题，宋思铭一时间很难给出答案。 随后，宋思铭问赵雪晴，“你特意跟我说这些，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吗？” “错，我是希望你迎难而上。” 赵雪晴鼓励宋思铭。 “为什么？” 宋思铭不太理解。 “只要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就可以跟着吃螃蟹了。” 赵雪晴回答道。 “所以，你也有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男朋友？” 宋思铭大胆猜测道。 “是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女朋友。” 赵雪晴曝出一个猛料。 “呃……” 宋思铭cpu差点儿烧了，想了好半天，他才感慨地说道：“你这个阻力，好像更大。”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赵雪晴这些年，一直在国外留学，留着留着，观念就不一样了，她深知自己的观念，很难被家族认可。 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出来分担火力了。 表姐叶如云无疑是最佳人选。 在整个家族里，叶如云的智商是公认的no.1,老爷子更是对她寄予厚望，如果表姐叶如云能够打破常规，那自己的不可能也会变成可能。 但前提是宋思铭足够坚定。 “这么说的话，我们现在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宋思铭也不会傻呵呵地充当赵雪晴的马前卒，他说道：“作为战友，你总得给你的战友提供一些战术支持吧？我怎么做，才能得到你外公的认可。” “升级。” “火箭一样的升级。” “最起码得在三十岁之前，达到处级。” “让他看到你的能力和潜力。” 赵雪晴给出一个基本的方向。 “三十岁之前到处级……” 对于宋思铭来说，这倒不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再过不到一个月，他在副科级的位置上就满两年了，卡着两年的时限，晋升正科，应该不成问题。 而在正科的位置上满三年，又可以提升为副处，如果也是卡着时限来的话，那时候，他是二十九岁。 但这都是理论上，谁也说不好中间会出什么变故。 “我尽量吧！” 宋思铭对赵雪晴说道。 “不是尽量，是必须完成。” “这可关系着我的幸福。” 赵雪晴强调道。 “恕我直言，你可能都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幸福。” 除了蹭蹭，宋思铭实在想象不出，两个女人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你就不懂了。” 赵雪晴知道宋思铭所说的幸福是什么幸福，她有些骄傲地说道：“男人能给我的，女人一样能给我，我女朋友的按摩手法一流，每次都能让我得到满足。” “按摩？” “正巧我也会，有机会倒是可以切磋切磋。” 宋思铭半开玩笑道。 “等你到京城吧，我安排你们见面。” 赵雪晴竟然当真了，向宋思铭做出承诺。 不过，相比于切磋按摩技艺，宋思铭更关心的还是自己的仕途。 以前，他可以慢条斯理地向上溜达，但随着赵雪晴一句“三十岁前到副处”，让宋思铭有了紧迫感。 没有半点容错空间的他，必须从今天开始，就奋力地往上爬了。 所以，在结束了与赵雪晴的聊天后，宋思铭再一次找到了秘书长邓树雄，讨论自己晋升正科的事。 “正科肯定是没问题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能不能在秘书一科晋升。” 邓树雄对宋思铭说道。 宋思铭知道邓树雄的意思，“您是怕新书记看不上我吧？” 秘书一科为市委书记服务，所以，秘书一科的科长，得市委书记首肯才行。 “每个领导有每个领导的想法。” “你不应该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我建议你，找吕书记汇报一下工作，秘书一科不行的话，去秘书二科也是可以的。” 邓树雄说出自己的建议。 他说的吕书记，自然就是市委副书记吕培路了。 现阶段，市委的工作基本都由吕培路主持，在新书记没有到位前，吕培路就是市委大院的no.1。 即便新书记到位了，吕培路作为专职副书记，也享有极大的话语权。 “吕书记……” 说实话，宋思铭有点儿蛋疼。 邓树雄大概还不知道，前几天，他已经和吕培路接触过了，准确的说，吕培路借着让他写一篇发言稿的由头，主动和他接触。 目的也明确，企图利用他手里的偷拍视频，扳倒某几位领导，以便在未来的晋升道路上，占得先机。 只不过，这种事，宋思铭根本不敢掺和，当场婉言拒绝。 而此举也惹恼了吕培路，吕培路以宋思铭的前途，威胁宋思铭。 宋思铭不得已进行了反击，旁敲侧击地提出吕培路当年在办公桌上犯下的严重错误，吕培路这才消停下来。 如果这时候，宋思铭再去找吕培路讨论自己晋升正科的事，很容易被吕培路误会成敲诈勒索。 可这些事，根本没法和邓树雄说。 “我再考虑考虑吧！” 宋思铭喃喃说道。 “我就是建议，具体拿什么主意，还得你自己定。” 邓树雄也是点到为止。 离开邓树雄的办公室，宋思铭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叶如云打来的。 “你和赵雪晴是同班同学？” 电话一通，叶如云便问道。 “同班同学，但是不太熟。” 宋思铭回答道。 “她是我表妹，你知不知道？” 叶如云又问。 “今天之前不知道，但刚刚已经知道了。” 宋思铭将赵雪晴和自己的聊天内容，全数告知了叶如云。 “这个死丫头，从小就喜欢拿别人当挡箭牌。” 叶如云骂了表妹赵雪晴一句，而后宽慰宋思铭，“我爷爷还是非常疼我的，只要我坚持和你在一起，他应该不会太过为难你。” “现在不是他老人家为不为难我，而是我现在这个状态配不上你。” 宋思铭认真说道。 三十岁的叶如云已经是副处了，而他仅为副科，这才是两人之间最大的阻力。 宋思铭一个大男人，不想走到哪，都被说成吃软饭的。 “那我辞职好了。” 叶如云旋即说道。 “你要是因为我而辞职，你们一家子都得弄死我。” 宋思铭立刻否决叶如云的天真想法。 第一卷 第84章 把宋思铭拉下马 “好吧！” 叶如云想了一下，也意识到自己一旦辞职，那就是火上浇油，到时候，连已经认可宋思铭的父亲，也会改变想法。 毕竟，现在的她，是家族重点培养的第三代。 她的前途，也等同于家族的前途，不允许任何人破坏。 “对了，还有一件事。” 暂时略过这个话题，叶如云又对宋思铭说道：“程奎想请你吃饭，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有时间倒是有时间。” “但是，能不去吗？” 之前闹得那么僵，宋思铭感觉和程奎坐到一个桌上，都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去吧！” “程奎这次姿态放得比较低，应该是想缓和与你的关系，反正刘悦的事，已经解决了，没必要再跟程奎拧着来。” 叶如云劝说宋思铭。 这也是为了宋思铭的前途着想。 尽管，程奎的爷爷，已经退下来了，但作为曾经的江北省一把手，在江北根深蒂固，真要为难宋思铭，也够宋思铭喝一壶的。 “我听你的，你说去我就去。” “还有别人吗？” 宋思铭问叶如云。 “刘悦。” “沐可欣。” 叶如云回答道。 “这是要开成认错大会吗？” 宋思铭不禁对程奎刮目相看。 反正把他放在程奎的位置上，他不可能组织这场饭局，因为，他拉不下这个脸，从这个角度上看，这位程副市长，还真是能屈能伸。 跟叶如云确定好了时间和地点后，宋思铭便挂断了电话。 与此同时。 卢斌也挂断了女朋友曾倩的电话。 在确定被宋思铭算计了之后，卢斌第一时间就想去找程奎讨个说法。 是程奎把他弄到青山的，结果，招商办主任当了没一天，就跑去市委办打杂了，这未免太欺负人了。 可是，都到市政府门口了，卢斌又退了回来。 因为，他突然想起，自己差一点就搞黄了恒达集团在青山的投资，那可是程奎望眼欲穿的政绩工程。 程奎到现在气都不见得全消。 未免过去又挨一顿臭骂，卢斌决定先让女朋友曾倩探探程奎的口风。 毕竟，曾倩是程奎的亲表妹，怎么着也有点面子。 于是，卢斌拨通了曾倩的电话，曾倩已经回了省城，听到卢斌的哭诉，得知卢斌竟成了宋思铭的下属，曾倩也是差点儿气炸。 要不是不在青山，她肯定会找表哥程奎当面兴师问罪。 而当下，也只能是打电话兴师问罪了。 只是，曾倩打完电话，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天，他们别的劳斯莱斯，竟然是恒达集团的车，车上坐着的，是恒达集团董事长的女儿。 表哥程奎费尽心力把恒达集团请来，他们却差点儿把恒达集团送走。 理清这里面的逻辑后，曾倩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只能回复卢斌，让卢斌忍一忍，回头再找机会，把卢斌调出市委办。 卢斌听完那个气啊！ 他一直以为，傍上曾倩以后，自己离飞黄腾达不远了，结果却走起了下坡路，还不如没有曾倩。 气不过的卢斌，罕见地和曾倩发了火。 但曾倩也不是好脾气，分分钟怼了回来。 “要不是你非跟宋思铭作对，事情也发展不到这个地步。” “你现在埋怨起我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曾倩的一顿输出，彻底击碎了卢斌的心理防线。 卢斌直接在市政府门口，把手机砸了。 他刚砸完手机，就有一个人走了上来。 “你就是卢斌吧？” 来人问卢斌。 “你是？” 卢斌上下打量着来人，却并不认识对方。 “我是你的前任。” 来人自我介绍道。 “前任？” “你是曾倩的前男友？” 卢斌一张脸瞬间阴沉下来。 “不不不，我是青山市招商办的前主任，我叫王文海。” 来人自报家门。 “王文海……” 卢斌在招商办主任的位置上呆了一天都不到，还真没时间去了解这位前任，只是隐约知道前招商办主任调去了民政局，而且是常驻殡仪馆的哭差。 “有事吗？” 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卢斌有些警惕地问道。 “我知道你的情况，咱们属于同病相怜，都被宋思铭那个王八蛋坑了。” 王文海感慨着说道。 他在招商办呆了那么多年，就算离开了，也有自己的消息源，这两天，招商办发生的事他一清二楚。 “你也是被宋思铭坑的？” 卢斌顿时来了精神。 “是。” “宋思铭有一个相好叫刘悦，为了让他的相好上位，他直接动用关系把我挤走了，还把我挤到了殡仪馆，我的仕途算是彻底完了。” 王文海愤愤不平地说道。 没有哪个领导，会用一个在殡仪馆待过的人，因为晦气，从这个角度上看，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这么看，你比我还要可怜。” 卢斌突然有些庆幸。 庆幸宋思铭只是把他弄到了市委办。 如果也和王文海一样，到了殡仪馆，他哭都找不到地。 “我们不能任由宋思铭宰割，我们得反抗。” 王文海拉着卢斌说道。 “反抗？” “怎么反抗？” 卢斌苦笑道。 他最大的倚仗是程奎，程奎现在不帮他，他在人生地不熟的青山能怎么反抗？强龙难压地头蛇啊，更何况，他还不是强龙。 “把宋思铭拉下马！” 王文海压低声音，对卢斌说道。 “把宋思铭拉下马？” “怎么把宋思铭拉下马？” 卢斌好奇地问道。 “这张卡里有一百万。” “只要你能把这一百万，送到宋思铭的手里，后面的事，我来操作。” 王文海可不是贸贸然来找卢斌，他早就有了完整的计划。 “你怎么知道，我能把这一百万送到宋思铭手里？” 卢斌上下打量着王文海。 “你和宋思铭是大学同学，而且，现在，你调到了宋思铭手下工作，近水楼台先得月，只要你假意屈服，肯定能找到机会，把这一百万塞给宋思铭。” 王文海早把卢斌的底细摸透了，甚至知道了卢斌下一步的去向。 这也是他来找卢斌谋求合作的主要原因。 第一卷 第85章 叶如云的导师——霍飞燕 “这样吗？” 在王文海的一番忽悠下，卢斌的心思不免活络起来。 现如今，宋思铭就是挡在他面前的一座大山，不把这座大山移走，他这辈子都难有出头之日。 “万一要是被宋思铭察觉了，怎么办？” 卢斌说出最后的担忧。 “察觉了就察觉了，你我都已经到谷底了，还能更低吗？” 王文海一句话就打消了卢斌的顾虑。 卢斌直接接下了那张银行卡。 而后，两人又好好的筹划了一番，这才挥手告别。 “蒋董，你交代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用不了多久，宋思铭就得跟他的前领导，在监狱里重聚。” 待卢斌的背影消失不见，王文海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辛苦了，文海，这件事一成，你就辞职，到我的环宇集团上班，我让你当环宇集团的副总经理，年薪千万！” 电话那头是蒋有龙。 跟程奎分道扬镳后，蒋有龙越想越气，特别是得知程奎转头联系上了恒达集团，与恒达集团签订投资协议，他更气了。 恒达集团和环宇集团的业务高度重合，完全可以用水火不容来形容。 程奎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但他又不敢打回去。 程奎可不是一般的副市长，靠着上一辈和上上辈积累下的人脉，能够调动的政治资源还要超过很多地级市的书记。 蒋有龙顶多就是把先前签的投资协议撕了，再多就不能做了。 可蒋有龙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他把目光转向宋思铭。 那个三番两次坏他好事，打过他，还把他送进过拘留所的宋思铭。 归根结底，宋思铭才是那个罪魁祸首，没有宋思铭，他和程奎还是勾肩搭背的好兄弟。 而对付宋思铭就不需要有那么多顾忌了。 考虑到宋思铭的老领导就是因为贪污受贿进去的，宋思铭大概率也不是那种廉洁奉公的人。 只要拿到相应的证据就可以了。 但蒋有龙不方便亲自做这件事，一番筛选后，他想到了被宋思铭压迫，不得不去殡仪馆上班的前招商办主任王文海。 联系了王文海，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后，王文海立刻举双手双脚赞成。 不过，王文海也清楚找宋思铭贪污受贿的证据很难，如果好找，之前纪委就找到了，轮不着他再来找。 在这种情况下，创造证据便成为首选。 那一百万，便是蒋有龙给王文海，用于创造证据的启动资金，如果不够，后面还可以继续追加，直到把宋思铭送进去为止。 “蒋董，我办事，你放心。” “搞不定是宋思铭，我直接进火化车间，把我自己烧了。” 面对蒋有龙画下的大饼，王文海信心十足地立下了军令状。 …… 早船饭店。 这是一家主打海鲜特色菜的饭店，远离市中心，环境幽静，而且每天限量供应，只做八桌菜。 特别适合那种身份敏感，不宜抛头露面的人，在这请客吃饭。 “程副市长来青山时间不长，对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倒是挺了解。” 傍晚六点半，宋思铭，叶如云，沐可欣，刘悦，同时出现在饭店门口，对于程奎选的这个请客地点，宋思铭还是非常喜欢的。 比起那种五星级酒店，这种地方才是真正吃饭的地方。 “看起来有点简陋啊！” 富婆沐可欣却是不太感冒。 出门就住总统套房的她，吃饭更喜欢选那种金碧辉煌的地方，这种“小馆子”，根本入不了她的法眼。 “你就别挑了，今天，你又不是主角。” 叶如云对沐可欣说道。 “不是主角怎么了？我可是给程奎投了八十亿，那可是整整八十亿啊，留着这八十亿，我想吃什么吃不到？” 虽然合作协议签了，但沐可欣还是满腹牢骚。 “可欣姐，我觉得你那八十亿还是能赚回来的。” 这时，宋思铭站出来说道。 “怎么赚回来？青山城区的人口还不到百万，很难支撑起一个恒达广场。”沐可欣对宋思铭说道。 “青山城区现在确实不到百万人口，但再过两年，二百万都打不住。” 宋思铭认真说道。 “哦？你跟我说说，二百万是怎么来的？” 沐可欣来了兴致。 “据我所知，早在一年前，青山市撤县划区的规划，就报上去了，一旦批复，青山的城区面积和人口都会暴增。” 宋思铭解释道。 “只是表面的增长吧，地还是那些地，人还是那些人，对于恒达广场这种商业综合体好像影响不大。” 沐可欣也了解过青山的未来规划，她并不觉得县和区有什么本质区别。 “不，影响会非常大。” “撤县划区之后，建设用地的数量会大幅提升，这会带动多个产业……”宋思铭耐心地分析起其中的逻辑。 沐可欣听到最后，突然感觉，在青山的投资，还是有一定前途的。 “咱们能进去再说吗？” “程奎还在里面等着呢！” 见宋思铭和沐可欣聊起来没完了，叶如云不得不打断二人的对话。 “程奎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 “你怎么处处为他着想？” 沐可欣突然问叶如云。 “他能给我什么好处。” “主要是这次的饭局，是程奎通过我研究生时的导师约的，我不给程奎面子，也得给我导师面子。” 叶如云问道。 “原来如此。” 宋思铭也反应过来。 他就说嘛，一向看不上程奎的叶如云，怎么就突然转性了，敢情症结在这呢！ “你导师今天应该不会来吧？” 宋思铭问叶如云。 “应该不会吧！” 宋思铭这么一问，叶如云也不太确定了。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宋思铭一马当先，走进饭店。 饭店的服务员，马上迎上来，问清包厢号后，带着三女一男，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饭店最深处的一间包厢。 包厢门打开。 主位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风韵犹存的微胖女人，程奎则满脸赔笑地坐在一旁。 “老师！您到青山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叶如云怔了一下，赶紧走上前。 因为主位上的女人，正是她三年硕士三年博士的导师，霍飞燕。 后面的宋思铭上下打量着霍飞燕，总觉得霍飞燕有些眼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霍飞燕。 第一卷 第86章 你的按摩手法是跟谁学的？ “没有提前告诉你，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霍飞燕对叶如云说道。 “确实是太惊喜了。” 叶如云笑着说道。 对于自己的导师，叶如云可是非常尊重的，当初读博的时候，霍飞燕没少照顾她，光是毕业论文就帮她改了七八遍。 用霍飞燕的话说，她自己的闺女，都没有这么上心过。 只是，叶如云工作之后回到了江北，而霍飞燕远在京城，也只有逢年过年的时候，师徒二人才能见上一面。 “你就是宋思铭吧！” 跟叶如云聊了几句后，霍飞燕的目光，转到了宋思铭身上。 “对，我是宋思铭。” 宋思铭点头确认。 “当年，你可是放了我的鸽子。” 霍飞燕呵呵笑道。 “放您鸽子？” 宋思铭更糊涂了。 “你考过京大的研究生吧……” 霍飞燕提醒宋思铭。 “我想起来了。” 宋思铭豁然清醒。 大四的时候，他参加了研究生考试，考的就是霍飞燕所在的京城大学，当时还取得了笔试第一的好成绩。 复试前，宋思铭开始筛选导师，而备选导师中就有霍飞燕，他记得当时还给霍飞燕发了一封邮件，毛遂自荐。 霍飞燕的回复也很及时，告诉他，只要面试通过，就没问题。 但是考研的面试还开始，宋思铭公务员考试就上岸了，衡量再三后，宋思铭放弃了研究生面试。 现在，他知道自己为什么看霍飞燕眼熟了，因为，当时在京大的网站上，有一个栏目叫导师风采，里面就有霍飞燕。 宋思铭看过霍飞燕的照片。 “主要是当时年轻，放弃了进一步深造的机会。” 宋思铭不好意思地说道。 “重新让你选一次，你应该还是会放弃。” 霍飞燕一针见血地说道。 当前这个环境，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会在研究生和公务员中间选公务员，因为上了三年研究生以后，首选还是考公务员。 “你要是当年没有放弃，咱们俩没准早就认识了。” 叶如云捅一捅宋思铭，小声说道。 “现在认识也不晚。” 宋思铭呵呵笑道。 随后，叶如云又向霍飞燕介绍了沐可欣和刘悦，对于有知识的人，无论是沐可欣还是刘悦都非常尊重。 只是，她们都比较好奇，程奎是怎么和霍飞燕扯上关系的，还能把霍飞燕请来当说客，缓和与叶如云，准确地说，是缓和与宋思铭的关系。 最后，还是程奎自己揭开内幕。 “我现在正在读京大的在职硕士，霍老师是我的导师。” 程奎说道。 在体制内，学历可是一个加分项，到了一定级别，你不读个硕士，博士都不好意思。 程奎认识到这一点后，便托人找关系，成了京大的在职硕士。 选导师时选到霍飞燕，也只是因为霍飞燕在这个专业里，名声在外。 当时，程奎还真不知道，霍飞燕也是叶如云的导师。 如今，知道了，正好派上用场。 “那你岂不是成了叶如云的师弟了？” “赶紧叫一声大师姐听听。” 沐可欣可不管程奎是不是副市长，直接在旁边说道。 程奎比叶如云大了七八岁，叫师姐肯定是叫不出口的，一时满脸尴尬。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现在可不是那个论资排辈的年代了。” 最后，还是霍飞燕站出来，给程奎解围。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吃吃喝喝加闲聊。 全程都没有提宋思铭和程奎之前的矛盾，但是霍飞燕话里话外都是让程奎和宋思铭多亲多近，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临时结束时，霍飞燕更是对宋思铭抛出橄榄枝。 “小宋啊，你有没有兴趣，也读个在职研究生，正好，我今年还有一个招生名额。”霍飞燕询问宋思铭。 “我怕我精力不够，毕不了业。” 宋思铭委婉地拒绝。 他可不想跟程奎成为同门师兄弟。 “在我这里，就没有毕不了业一说。” 霍飞燕却不给宋思铭拒绝的机会，“当年，你放了我鸽子，现在，总不能再放我鸽子了，如云，你好好劝劝他。” 霍飞燕知道叶如云和宋思铭的关系，直接让叶如云向宋思铭施压。 “其实，读个在职的研究生也挺好的。” 叶如云对宋思铭说道。 “那就试试。” 宋思铭不能不顾叶如云的面子。 而且他的学历也确实是一个劣势。 如果能拿下一个硕士学位，未来的晋升会顺利很多，特别是副处级以后，学历加分更多。 “就这么定了。” “你可不要反悔。” 霍飞燕非常高兴，不免多喝了几杯。 等散席的时候，走路都有些不稳了。 “老师，您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叶如云主动请缨。 “也好。” 霍飞燕并没有拒绝。 就这样，叶如云把霍飞燕扶上了自己的车，而宋思铭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司机，开着车送霍飞燕回酒店。 霍飞燕住的酒店在市中心。 晚上车比较多，宋思铭开了将尽一个小时，才开到酒店。 不知道是不是一路过于颠簸，刚一进屋，霍飞燕就吐了，而且，吐得非常厉害，看得宋思铭直皱眉。 叶如云也有些心疼老师。 她犹豫了一下，对宋思铭说道：“你要不帮帮老师吧？” “帮？” “怎么帮？”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还能怎么帮？” “你不是会解酒按摩吗？” “给老师按摩一下。”叶如云说道。 “这不好吧？” 宋思铭有些为难。 原先他不知道自己按摩解酒的副作用，想给谁用就给谁用，现在知道了，再要用，很容易引起这样或者那样的误会。 特别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长辈，未来的老师。 “有什么不好的，你没看老师这么难受吗？” 叶如云却没有想那么多。 一看叶如云都不在意，宋思铭也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他让霍飞燕平躺在床上，而后开始了解酒按摩。 这一按摩不要紧，霍飞燕直接跳了起来。 “你的按摩手法是跟谁学的？” 霍飞燕攥着宋思铭的手腕，沉声问道。 第一卷 第87章 王叔的过去 这样的反应，完全超出了宋思铭的预料。 按照过往的经验，霍飞燕即便醒酒了，也应该装作没醒才对，刘悦，沐可欣，包括叶如云过去都是这么做的。 毕竟，那是肉体与灵魂上的双重享受，正常的女人都会欲罢不能。 偏偏霍飞燕浅尝辄止，刚开了一个头，就主动结束。 “说，你的按摩手法是跟谁学的？” 这时，霍飞燕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攥着宋思铭手腕的手，力度也更大了，甚至有些颤抖，从中，宋思铭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霍飞燕的急切。 “是跟一个长辈学的。” 宋思铭老实回答道。 虽然王叔只是福利院的一个杂工，但宋思铭从来没有把王叔当成杂工，他一直把王叔当成最为尊敬的长辈。 而王叔也对他言传身教，宋思铭能有今天，王叔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长辈？” “什么长辈？” “他叫什么名字？” 霍飞燕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 “他叫王宇堂。” “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 “我在福利院长大，王叔叔对我非常照顾，教了我很多东西。” 宋思铭继续回答道。 “福利院。” “他这些年竟然一直躲在福利院。” 霍飞燕喃喃自语。 “您是王叔叔是旧识？”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其实，他已经确信，霍飞燕认识王叔，而且是非常熟的那种。 “何止是旧识。” 霍飞燕感慨地说了一句，便又问道：“他在哪家福利院？” “江北省曲门市福利院。” “我春节的时候，还见过他。” “对了，我这有他的手机号码，要不把手机号码给您？” 宋思铭看得出来，霍飞燕和王叔的关系非比寻常，他主动对霍飞燕说道。 “不用。” “我直接去曲门福利院找他。” 霍飞燕说着，就往外走。 “老师，这大半夜的，要不明天再去吧，我送您去。” 叶如云赶紧劝说霍飞燕。 青山市在江北省南部，曲门市在江北省北部，中间相隔五百多公里。 “不用了，我直接打个车就过去了。” 霍飞燕拒绝了叶如云的好意，而后又提醒宋思铭，“你可不要给王宇堂通风报信。” “这……” 宋思铭有些犹豫。 比起霍飞燕，他跟王宇堂的关系肯定更近，看霍飞燕一副要去兴师问罪的样子，不提前跟王宇堂打个招呼的话，他以后怎么好意思再见王宇堂。 “老师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叶如云及时站出来，帮霍飞燕说道。 “行，我保证不给王叔通风报信。” 宋思铭只得做出承诺。 等霍飞燕走了，叶如云才告诉宋思铭，“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那个王叔，应该是霍老师寻找了二十多年的丈夫。” “丈夫？” “不会吧？” 宋思铭惊讶道。 跟王叔相处那么久，王叔可是从未跟他说过有妻子，他还以为王叔单身了二十几年。 “怎么不会？” “了解霍老师的人都知道，霍老师大学还没毕业就结婚了，但婚后没多久，他的丈夫就失踪了，从此杳无音信，而当时，霍老师已经怀孕，后来，她生下了一个女儿，独自一人将女儿抚养长大。” 叶如云向宋思铭讲述霍飞燕的过去。 “霍老师的女儿今年多大？” 宋思铭问道。 “比你小一岁，二十六。” 叶如云答道。 “好像还真有点儿对上了。” 宋思铭算了一下王叔到福利院的时间，与霍飞燕丈夫的失踪时间，基本吻合。 再加上霍飞燕对那套按摩手法极为熟悉，以及霍飞燕听到王宇堂这个名字后的态度，叶如云的推断，完全合理。 “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你就不要跟着瞎掺和了。” 叶如云告诫宋思铭。 “好，我不掺和！” 宋思铭向叶如云保证。 “未来的某一天，你会不会也会不声不响地离我而去？” 突然，叶如云问宋思铭。 “怎么可能？”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绝不离开你。” 宋思铭坚定地说道。 “那如果你遇到了更好的女人呢？” 叶如云盯着宋思铭的眼睛问道。 “你已经是最好的女人了，怎么可能有更好的？” 宋思铭十分认真地说道。 “花言巧语。” 叶如云听得只撇嘴，但内心却非常受用。 “霍老师的房间也没退，咱们要不在这将就一个晚上？” 宋思铭顺势说道。 “将就一晚上？” “你想干什么？” 叶如云故作矜持地问道。 “你想干什么，我就想干什么！” 宋思铭一把把叶如云拉进怀里。 上次，因为老丈人的一个电话，他最终也没能和叶如云突破底线，如今，老丈人那里也认可了，再憋着就有点对不起自己了。 叶如云其实也充满了期待。 她靠着宋思铭的胸膛，听着宋思铭有力的心跳，小声对宋思铭说道：“我听说第一次会有些疼，你一会儿可要温柔一点。” “放心，我会很温柔。” 说话间，宋思铭的手，已经在叶如云身上摸索起来。 从上到下，从前到后。 叶如云则是紧紧地抱住了宋思铭。 一个小时后，风雨初歇。 “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疼？” 叶如云睁开眼睛，看着床单上的一片殷红问宋思铭。 “这是一个物理问题。” “痛感主要由摩擦引起。” “摩擦力越大，痛感越强。” “而刚刚，我们两个的摩擦力，无限接近于零……” 宋思铭的讲解，让叶如云羞得再一次闭上眼睛。 第一卷 第88章 宋思铭的身世 理论联系实践，才更便于理解。 给叶如云讲了一顿理论后，宋思铭也恢复了体力，于是，他再一次跟叶如云做起了关于摩擦力的研究。 叶如云细心感受，这才发现，减少摩擦力，主要还是靠她。 这一夜，宋思铭和叶如云，进行了三次理论研究和三次实践研究，六次研究后，他们的默契度，也来到了一个新高度。 过去，叶如云觉得宋思铭用手给她按摩一下，她就已经无比幸福了，但经过这一夜，她才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幸福。 “晚上下班了，直接去我那里。” 早上在酒店吃了早餐，宋思铭先把叶如云送到团市委，临下车的时候，叶如云趴在宋思铭耳边，意犹未尽地说道。 “没问题。” 一般男人，一夜三次之后，不休息个十天半月，根本恢复不过来，但宋思铭不一样，他从小身体就好，对于叶如云的盛情邀请，欣然接受。 而在六百多公里外的曲门市。 给宋思铭和叶如云提供了研究场地的霍飞燕，已经站在了曲门市福利院门口。 “您找谁？” 门卫问霍飞燕。 “我是京城大学的教授，我叫霍飞燕。” “我有一个学生叫宋思铭，就是从咱们福利院走出去的。” 叶如云介绍自己的身份。 “您是宋科长的老师？” 门卫跟宋思铭太熟了，当年宋思铭高考，还是他送去考场的。 “对，我这次过来，主要是看看咱们福利院的孩子，看看有什么能帮上他们的。”霍飞燕对门卫说道。 “欢迎，真是太欢迎了。” “霍教授，您里面请，我这就联系院长。” 像霍飞燕这种名牌大学的教授，到哪都是受尊敬的存在，更何况，霍飞燕还是宋思铭的老师。 门卫打电话汇报后，没有五分钟，福利院的院长就迎出来了。 “霍教授，我早就听过您的大名，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院长倒不是瞎客气，霍飞燕在学术圈名字还是非常大的，有段时间，还在国家电视台开过讲坛。 霍飞燕跟院长寒暄了几句，便步入正题，“我听宋思铭说，咱们福利院有一位奇人，叫王宇堂。” “您说王师傅啊，王师傅确实是一个奇人。”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经常给孩子们讲课，比那些专业老师讲得都好，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院长对王宇堂不吝赞美之词。 “我能见见他吗？” 霍飞燕提出要求。 “当然可以。” “我这就让王师傅过来。” 院长当然不会拒绝霍飞燕。 一个电话，王宇堂便出现在霍飞燕面前。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看到霍飞燕的那一刻，一向冷静的王宇堂，手都有些抖。 “宋思铭要读我的硕士，他告诉我，他有一位很厉害的王叔叔，是不是很巧？” 霍飞燕面无表情地说道。 “确实很巧。” 王宇堂叹了口气，说道。 院长敏感地察觉到，霍飞燕和王宇堂是老熟人。 “霍教授，你们先聊着，我去食堂安排一下饭。” 院长退出屋子。 屋子就只剩下王宇堂和霍飞燕。 “二十六年了，你就一直在这里？” 霍飞燕问道。 “是。” 王宇堂点点头。 “福利院的孩子们有了一位可亲可敬的王叔叔，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孩子，还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爸爸？” 霍飞燕噙着泪问道。 “对不起。” 王宇堂低下头。 “对不起有用吗？” “我需要一个理由。” 霍飞燕咬着牙道。 “理由就是宋思铭是宋成益的儿子。” 王宇堂深吸一口气，说道。 “宋成益？” “宋思铭是宋成益的儿子？” 霍飞燕一脸震惊。 “我把宋思铭，从京城抱到江北，放到曲门福利院的门口，然后，又应聘进入曲门福利院当杂工，我答应过成益，会照顾好他的孩子。” 王宇堂接着说道。 “我可以和你一起。” 霍飞燕说道。 “我不想拖累你。” 王宇堂摇摇头，说道：“宋思铭的身份太特殊了，如果被某些人知道他的存在，又知道你在照顾他，你的前途就完了。” 霍飞燕沉默了。 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他很清楚，这件事有多大。 “宋思铭自己知道吗？” 沉默良久，霍飞燕问王宇堂。 “不知道。” 王宇堂叹声说道：“其实，他现在这样就挺好。” “真的好吗？” “他本来应该有更高的起点。” 霍飞燕喃喃说道。 “更高的起点，也意味着更大的风险，宋成益当年的意外，真的只是意外吗？”王宇堂问霍飞燕。 霍飞燕皱起眉头，不再说话。 …… 青山。 市委办。 秘书一科。 宋思铭刚在办公室坐下，卢斌就来报到了。 “宋科长，卢斌报到。” 当着秘书一科所有人的面，卢斌向宋思铭弯下腰。 这让宋思铭颇为意外。 以他对卢斌的了解，卢斌可不是一个这么容易低头的人。 难道是程奎给卢斌施加了压力？ 想想也有这个可能。 昨天，程奎特意请霍飞燕过来当和事佬，不把卢斌搞定，那顿饭不是白吃了。 “卢斌一直在省直单位上班，享受二级主任科员待遇。” “大家以后多照顾照顾卢斌。” 宋思铭非常官方地向秘书一科的人员，介绍卢斌，并没有提及卢斌是自己的同学。 “照顾？” “是得好好照顾。” 体制内，欺软怕硬是常态。 卢斌一个省直的二级主任科员，下到市里，连一个领导职务都没安排，显然是得罪人了。 相当于古代的发配边疆。 待宋思铭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秘书一科这些人，立刻把自己不想干的活儿，扔给卢斌。 看着那一大堆材料，卢斌脸都绿了。 不过，他得忍。 等到他把宋思铭拉下马，看谁还敢欺负他！ 就这样，卢斌在秘书一科，任劳任怨工作了好几天，感觉宋思铭已经放松了警惕，他在一个下午找到宋思铭。 “宋科长，晚上有时间吗？” “我想请你吃个饭，正式向你道歉。” 卢斌站在宋思铭的办公桌前，认真地说道。 第一卷 第89章 卢斌的礼物 “请我吃饭？向我道歉？没这个必要吧？” “你只要好好工作就可以了。” 有程奎之前努力缓和关系，宋思铭也没想过于为难卢斌，当然，他也没打算和卢斌冰释前嫌。 卢斌这个人，宋思铭看得透透的。 没机会，他肯定会蛰伏，一旦有了机会，必然反咬一口。 所以，就不能给卢斌机会，把卢斌死死按在市委办最好。 “工作，我一定会好好工作。” “主要是我现在面临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 卢斌为难地说道。 “什么现实的问题？” 宋思铭问道。 “就是和女朋友两地分居。” 卢斌开始拿曾倩说事。 “你是想调回省城？” 宋思铭抬眼问道。 “不不不。” 卢斌连连摆手，“省城那边我肯定是回不去了，我女朋友的意思，是她来青山，她家里是做生意的，想在青山开个分公司。” “这样很好啊，既然解决了你们的个人问题，又能给青山的经济做贡献。”宋思铭十分官方地说道。 “是，是。” 卢斌不住地点头，“不过吧，我那女朋友在青山人生地不熟的，希望能在当地找一个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 “她家是做什么生意的？” 宋思铭问道。 “房地产。” 卢斌回答道。 “房地产？” “那确实得找个当地的开发商合作。” 宋思铭说道。 卢斌立刻就坡下驴，“宋科长在青山这么多年了，方方面面的人，肯定认识很多，能不能给牵线搭桥一下？” “这个我不太方便出面，要不，你联系刘悦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刘悦主持招商办的工作，正是需要成绩的时候。 “我联系刘主任，刘主任怕是不会搭理我。” 卢斌的目标是宋思铭，不是刘悦。 “不用担心，我给她打个电话就行了。” 宋思铭当着卢斌的面，拨通了刘悦的电话，说明情况。 “卢斌的女朋友？” 刘悦有些抵触。 尽管，卢斌的招商办主任只当了一天就被撤了，两人甚至都没来得及说句话，但卢斌出现在青山的意义，就是为了压制她。 “这就是正常的工作” 宋思铭提醒刘悦。 “好，你让卢斌的女朋友直接来找我吧！” 刘悦马上点头。 宋思铭都不在意了，她要是再在意，那就太小家子气了。 “你让你女朋友抽个时间去招商办找刘悦，这种正常的招商引资，招商办那边应该还会有一定的扶持政策。” 宋思铭旋即对卢斌说道。 “谢谢宋科长。” “谢谢宋科长。” “我这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女朋友。” 卢斌连声道谢。 只是退出宋思铭的办公室后，他的脸瞬间由晴转阴。 他的本意是请宋思铭吃饭，把宋思铭灌醉了，将王文海给的那张卡，让宋思铭的口袋里一塞，大功告成。 可宋思铭根本不接茬。 他也只能随机应变拿女朋友出来说事，可宋思铭依旧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趁着上厕所的间隙，卢斌联系上了王文海。 “这件事好办，你让你女朋友去找刘悦，带两份礼物，一般的土特产就行，其中一份给刘悦，另外一份让刘悦带给宋思铭，宋思铭的那份里面，放上那张卡。” 王文海给卢斌出主意。 “这样行吗？” 卢斌有些迟疑。 “肯定行，刘悦可是宋思铭的姘头，送到刘悦手里，就等于送到宋思铭手里了。”王文海笃定地说道。 “刘悦是宋思铭的姘头？不会吧？” 卢斌惊讶道。 他可是见过宋思铭的女朋友，说是仙女下凡都不为过。 “百分之九十九，每次一动刘悦，就像踩到宋思铭的尾巴，说两人之间没有特殊关系，傻子都不信。” 王文海就是因为为难刘悦，才被挤走的，卢斌只当了一天招商办主任，肯定也跟刘悦有着莫大关系。 “宋思铭这个王八蛋，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卢斌险些气炸。 可冷静下来，他又想到一个问题，“我女朋友不太可能去找刘悦。” “为什么？” 王文海问道。 “我女朋友的表哥是副市长程奎，就算她要来青山开分公司，也用不着找一个小小的招商办副主任，直接联系她表哥就好了。” 卢斌无奈地说道。 “那你就换个女朋友。” 王文海的脑子转得很快。 “换个女朋友？你的意思，是找一个女的，临时扮演我女朋友？” 卢斌反应过来。 “就是这个意思。” “你要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可以替你找。” 王文海主动说道。 “不用。” “我这有合适的人选。” 卢斌当即拒绝，随后，他就联系上了自己的前女友耿萍萍。 耿萍萍是曾倩的闺蜜，家里也是做房地产生意的。 卢斌认识曾倩，还是通过耿萍萍。 但耿萍萍家里，就是单纯的做生意，不像曾倩家里，有不少亲戚，在体制内身居高位。 权衡之后，卢斌果断放弃耿萍萍，追求曾倩。 不过，在耿萍萍看来，却是曾倩挖自己的墙角，故意勾引卢斌，因此，她对卢斌一直没有死心。 接到卢斌的电话，耿萍萍既意外又兴奋。 “我跟曾倩掰了。” 为了让耿萍萍以自己女朋友的身份去见刘悦，卢斌开始讲故事，对曾倩一顿吐槽，说曾倩把他骗到青山，说表哥程奎能罩着他，可他真调过来，程奎却对他不闻不问，弄得他现在不上不下，特别难受。 “与其受那个窝囊气，还不如辞职。” 耿萍萍鼓动卢斌。 这正中卢斌下怀。 “青山这边的发展形势很好，而我跟他们招商办的负责人很熟，你可以过来开发房地产项目，等你站稳了脚跟，我去辞职帮你打理生意。” 在卢斌的一番忽悠下，耿萍萍当天就来到了青山。 与卢斌缠绵一夜后，第二天带着卢斌帮她准备的礼物，找到了招商办副主任刘悦。 因为，之前宋思铭已经打过招呼了，刘悦对耿萍萍非常热情，介绍了在青山投资的各种优惠政策，还答应耿萍萍，给耿萍萍介绍当地的开发商认识。 整个谈话过程非常顺利。 临走的时候，耿萍萍把礼物留给了刘悦。 刘悦检查了一下自己那份，里面并没有夹带，也便没有在意。 第一卷 第90章 被带走的王文海，卢斌 但是下班之后，刘悦越想越不对。 一个值不了几百块的土特产，有必要让她特意转交给宋思铭？ 于是，她把另外一盒礼物拆开，发现了藏在里面的银行卡。 银行卡上还贴着一张白色胶布，上面写着密码666666。 “里面能有多少钱呢？” 好奇心驱使着刘悦，找了一台atm机。 插卡，输入密码，查询余额。 屏幕上显示出的一百万余额，让刘悦大吃一惊。 犹豫了片刻，她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你是不是还答应卢斌女朋友其他事了？” 耿萍萍要在青山开办分公司，并寻求本地开发商作为合作伙伴，并没有任何的违法违规之处。 不至于一出手就是一百万。 “其他事？没有啊！” 宋思铭被问得有些发懵。 “那她为什么要送给你一百万？” 刘悦说出心中的疑问。 “一百万？什么一百万？” 宋思铭更糊涂了。 刘悦只得将耿萍萍赠送礼物，并在礼物中夹带银行卡的事，跟宋思铭讲了一遍。 “要坏事！” 宋思铭听完，马上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 “这张银行卡你没动吧？” 宋思铭问刘悦。 “这是送给你的，我怎么可能动？” 刘悦回答道。 “那你怎么知道里面有一百万？” 宋思铭又问。 “银行卡上写着密码了，我在atm机上查了一下。” 刘悦实话实说。 “……” 宋思铭是进过纪委的人，很清楚纪委固定证据的手段。 atm机上是有摄像头的，只要在atm机上查询过余额，就肯定会被拍下来，一旦拍下来，那就是贪污受贿的证据。 “我是不是犯错误了？” 听宋思铭不再说话，刘悦开始紧张。 “问题也不是太大。” 宋思铭想了想，宽慰刘悦，“这张银行卡，大概率是卢斌想陷害我，却意外被你截留。明天一早，你就把这张卡交给你们商务局的纪检组，如实向纪检组说明，这张卡是哪来的。” “这可是一百万。” 刘悦有些心疼，准确地说，是替宋思铭心疼。 “钱这东西，有命拿也得有命花才行。” “你也知道，卢斌是我搞下去的，现在卢斌的女朋友给我送钱，而且一送就是一百万，谁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宋思铭向刘悦阐明厉害。 “我明白了。” 刘悦瞬间醒悟,“夜长梦多，还是别等明天了，现在，我就联系商务局纪检组的钱组长。” “好。” 宋思铭挂断电话，内心却依旧忐忑。 他总感觉这件事，不是卢斌一个人能做出来的。 也许，从卢斌从一开始请他吃饭，就都计划好了，只是他没有接受邀请，卢斌才不得不绕了一个弯，从刘悦那边下手。 目前来看，自己应该没有太大问题，毕竟，自己连那张卡都没碰。 但刘悦就不好说了。 主动向纪检部门上交银行卡，可以定义为廉洁奉公，也可以定义为犯罪后的自首，就看纪检部门从哪个角度看了。 “难道是程奎？” 宋思铭本能地想到了程奎。 卢斌的智商，不足以搞这些，说不定就是程奎在背后指使，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程奎之前的示好之举，完全就是演戏。 “程副市长，霍老师是你的老师，也是我的老师，有什么事，咱们可以当面说，没必要在背后搞小动作吧？” 宋思铭干脆联系程奎，打开天窗说亮话。 “小动作？” “我搞什么小动作了？” 程奎一头雾水。 “卢斌让他的女朋友送了我一百万，接下来，应该就是去纪委举报我吧？” 宋思铭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卢斌的女朋友是我表妹，她不可能干这种事。” 程奎笃定地说道。 关于卢斌从招商办到市委办，他已经向表妹曾倩做了详细的说明，曾倩也表示接受这样的结果。 没理由再背着自己，帮卢斌对付宋思铭。 “表妹？” “卢斌的女朋友是你表妹？” 宋思铭不由得皱起眉。 “对。” “没有这层关系，你觉得我会重用卢斌？” 程奎回答道。 “那跟刘悦见面的是谁？” 宋思铭仔细回忆了一下卢斌先前的说辞，好像那些说辞，根本就不能成立。 程奎的表妹，想在青山开分公司，直接找程奎这个副市长多好，又怎么可能舍近求远，去见一个小小的招商办副主任。 这说明，从始至终这都是一个圈套。 而就在宋思铭还在思考这件事该怎么解决的时候，王文海和卢斌，已经着手开始了对宋思铭的举报。 他们直接把实名举报信送到青山市纪委。 “宋思铭？” “刘悦？” “联手索贿一百万元？” 纪委的工作人员收到举报信，不敢怠慢，马上上报。 举报信第一时间，送到了纪委副书记王振的手里。 王振顿时一阵蛋疼。 宋思铭手里有他的把柄，他可不敢动宋思铭，但是，实名举报，而且两个举报人还都是体制内的，想不走程序是不可能的。 王振只得把举报信，送到青山市纪委书记许沧海的办公室。 “又是这个宋思铭。” 许沧海同样蛋疼。 宋思铭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青山从上到下的领导，都对宋思铭敬而远之，再加上宋思铭硬刚副市长程奎，且大获全胜的事，已传得沸沸扬扬，更没有人敢动宋思铭。 纪委真要按着举报信去查宋思铭，他这个纪委书记都容易引火烧身。 “这样，你和宋思铭私底下沟通一下。” “先了解一下情况。” 许沧海思量再三，还是觉得谨慎为好。 “好。” 这也符合王振的心意。 第二天一早，王振就联系上了宋思铭，将举报信的事和盘托出。 “果然。” 石头落地，宋思铭不禁冷笑下来。 真是鱼找鱼，虾找虾，卢斌和王文海凑到一起，也是绝配。 “王副书记是准备把我抓到纪委问话吗？” 宋思铭隔着电话，问道。 “你说什么呢？” “你跟了曾学岭那么多年，都没有沾染半点不良习气，又怎么可能为区区一百万折腰，这肯定是诬陷。” 王振信誓旦旦地说道。 “既然是诬陷，那是不是应该先把诬陷我的人，抓到纪委问话。” 宋思铭沉声说道。 “你提醒了我。” 王振眼前一亮。 宋思铭他不敢动，但王文海和卢斌，他敢动。 只要突破了王文海和卢斌，证实两人是设局诬陷宋思铭，也就不用再在宋思铭身上犯难了。 于是乎，王振马上派出纪委的工作人员，分别从殡仪馆和市委办，将王文海和卢斌带走。 第一卷 第91章 宋思铭能把手伸到青山以外？ 王文海和卢斌都震惊了。 纪委就是这么办案的吗？ 他们可是举报人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被别人举报了。 虽然，王文海和卢斌抗议了一路，但最终，两个人还是分别被关进了纪委的小黑屋。 纪委副书记王振更是亲自对王文海和卢斌，展开了突审。 卢斌还能扛一下，毕竟，他刚来青山没几天，还没留下什么把柄。 可王文海不一样，王文海当了那么多年的青山市招商办主任，违法乱纪的事干了一箩筐。 王振稍微一吓唬，王文海就全招了。 “许书记，现在基本事实已经查清了，完全是王文海和卢斌合谋诬告宋思铭。那一百万根本就是他们在宋思铭不知情的情况下送的。” 王振马上向纪委书记许沧海汇报审问结果。 “很好。” 许沧海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算落了地。 他是真心不想招惹宋思铭。 “另外，王文海说蒋有龙才是幕后主使。” 王振接着说道。 “蒋有龙？” “蒋有龙是谁？” 许沧海怀疑地问道。 “蒋有龙是环宇集团的董事长，前段时间，环宇集团刚刚与青山市政府签订了投资协议，在签订协议过程中，蒋有龙对招商办的一位女性工作人员提出了一些过分的要求，正好那个女性工作人员与宋思铭相熟，宋思铭知晓后，挺身而出，抱打不平，与蒋有龙发生了非常激烈的冲突……” 王振又将宋思铭和蒋有龙的恩恩怨怨，跟许沧海讲了讲。 当然，这些也都是王文海交代的。 “这件事有点儿难办啊！” 许沧海听完，不由得皱起眉头。 按照正常流程，他们应该把蒋有龙带到纪委，接受调查。 但问题是，蒋有龙作为知名企业家，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并不是青山市纪委能够随便拿捏的。 万一把蒋有龙惹毛了，在媒体上胡乱一说，引发舆情，会严重影响青山市招商引资的大局。 “你是什么意见？” 许沧海转而问王振。 “许书记，我觉得最好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王振沉吟片刻，说道：“蒋有龙不是国家工作人员，我们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没必要引火烧身。” “确实。” 许沧海微微点头。 刑法上有个诬告陷害罪，可想坐实蒋有龙的诬告陷害罪却难上加难，毕竟，这涉及到多个环节，并不是纪委说了算。 “这样，给卢斌和王文海各自一个警告处分，至于蒋有龙，就当他不存在。”许沧海说出最后的处理方案。 “是。” 王振当即执行。 几个小时后，卢斌和王文海背着警告处分，走出了纪委的小黑屋。 只是两个人的心情截然不同。 王文海倍感庆幸，如果继续查下去，他在招商办主任位置上所犯的错误，足够他在监狱里蹲上十年八年。 如今只是一个警告，简直捡了大便宜。 但卢斌却是极为不爽。 有个词叫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现在已经很憋屈了，再加上一个警告处分，等同于把他逼上了绝路。 关键，他进了纪委的小黑屋，可是咬紧牙关什么都没说，很明显，是王文海把他卖了。 “你不是说，只要我把银行卡送到宋思铭手里，后面的事，你都包了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卢斌质问王文海。 “我们还是低估宋思铭了。” “我敢断然，市纪委从上到下，都在偏袒宋思铭。” 王文海恨恨地说道。 “那就去省纪委举报宋思铭，我就不信没人治得了宋思铭！”卢斌咬牙切齿地说道。 王文海摇摇头，“宋思铭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就算你举报到省纪委，省纪委也会委托市纪委办案。结果还是一样。” “那就连同市纪委一块举报！” 卢斌继续说道。 “举报市纪委？” “大哥，你能现实一点吗？” 王文海哭笑不得。 卢斌他爹要是省纪委书记，说不定能有成功的机会，不然，只会自取其辱。 反正，他是不想折腾了。 再折腾，仇没报了，先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另一边。 作为卢斌的直属领导，宋思铭第一时间收到了纪委发过来的，关于给予卢斌警告处分的通知。 对于纪委的工作效率，宋思铭还是非常认可的，还没一天，就查清了真相。 可是，这个不疼不痒的警告处分，未免有点太过糊弄事了。 “王书记，我和刘悦是清白的对吧？” 宋思铭拨通王振的电话。 “清白的清白的。” 王振连声答道。 “既然是清白的，那就证明卢斌和王文海在栽赃陷害，你们纪委不是应该把他们移交给司法机关，立案调查，只给一个最轻的纪律处分，真的符合程序吗？” 宋思铭问王振。 “这个吧，我们也有苦衷。” 王振尴尬地说道。 “苦衷？” “是某个大领导，给王文海和卢斌求情了？”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那倒不是。” 王振想了想，干脆实话实说，“王文海和卢斌背后是蒋有龙。” “蒋有龙？” “我明白了。” 宋思铭不再为难王振。 当前的形势，就是一切为经济发展让路。 有的地方甚至提出，像蒋有龙这样的企业家，只要不是严重违法，都可以免除刑罚。 纪委就算按程序办事，大概率也是白忙一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下场，及时止损。 “兄弟，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没必要跟蒋有龙一般见识。” 王振劝说宋思铭。 “我是不跟他一般见识，但架不住他蹬鼻子上脸。” “王书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让纪委为难，蒋有龙我会自己解决。” 宋思铭沉声对王振说道。 “你打算怎么解决？” 王振好奇地问道。 “这个就不用你管了，总之，我会让他付出相应的代价！” 宋思铭掷地有声地说道。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宋思铭真能治得了蒋有龙？” 电话另一头的王振持怀疑态度。 据他所知，环宇集团虽然和青山市政府签订了投资协议，但随着恒达广场落地青山，环宇集团的投资，大概率会夭折，也就是说，蒋有龙以后和青山就没什么关系了。 宋思铭难不成还能把手伸到青山以外？ 第一卷 第92章 卢斌的谋划 事实上，宋思铭还真就能把手伸到青山以外。 只不过，这个伸到青山以外，并不是说宋思铭与青山以外的领导，有什么联系，可以利用青山以外的领导打压蒋有龙。 而且，单纯的打压，也满足不了宋思铭。 蒋有龙想把宋思铭往监狱里送，宋思铭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挂断王振的电话后，宋思铭马上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出另一个号码。 “哥，你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电话一通，那头就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小虎，有件事，我得请你帮忙。” 宋思铭说道。 小虎，大名卓虎。 和宋思铭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同伴，两人关系极好，卓虎没考上大学，刚一成年便进入了社会。 最开始，卓虎在影视城当群演，后来改行成了狗仔记者，专门偷拍明星，爆明星的隐私。 再后来，卓虎的业务扩大到私家侦探领域，帮富婆查老公出轨，帮某些企业搜集竞争对手的黑料，只要钱给够，什么活都敢接。 每年过年的时候回福利院，卓虎的八卦，都能从天亮讲到天黑。 “哥，你跟我说请字，这不是打我的脸吗？当年，要不是你，我就淹死了，有什么事，你直接吩咐就行了。” 卓虎爽快地说道。 小时候偷偷下河游泳，腿抽筋险些被水流冲走，是宋思铭奋不顾身，把他拽上来的，救命之恩他一直记着。 “你帮我查个人。” 宋思铭接着说道。 “查谁？” 一听是自己的专业，卓虎异常兴奋。 “环宇集团董事长，蒋有龙，我想让他去监狱里冷静冷静。” 宋思铭沉声说道。 “这不是巧了吗？” 卓虎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巧了？” 宋思铭问道。 “半个月前，蒋有龙的媳妇，委托我调查蒋有龙，为离婚分割财产做准备。” 卓虎说道。 “那你查出什么了？” 宋思铭连忙问道。 “那可太多了。” “婚内出轨。” “包养女明星。” “嫖娼。” “私生子。” 卓虎掰着手指头说道。 “只有这些吗？” 宋思铭皱了皱眉。 卓虎说得这些，基本上都是道德层面的，对蒋有龙的老婆和他离婚有用，但距离送蒋有龙进去还有一段距离。 “当然不止这些。” “我还查出蒋有龙偷税漏税，虚开增值税发票，以及操控股票，内幕交易。” 卓虎接着说道。 “这些都有实质性证据吗？” 宋思铭问道。 “有。” 卓虎肯定地答道。 “那就妥了。” 宋思铭虽然不是学法律的，但依据常识，这几项罪名，也足够关蒋有龙几年。 “还有……” 卓虎并没有结束，“蒋有龙喜欢年轻女孩，特别是处女，经常花费重金，购买初夜，有一个老鸨子与蒋有龙长期合作，据那个老鸨子说，与蒋有龙发生关系的年轻女孩中，有好几个未满十四岁。” “未满十四岁？” “蒋有龙是畜生吗？” 宋思铭听得火冒三丈。 “这个蒋有龙就应该枪毙。” 卓虎附和道。 他见过的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但大多都有一个底线，像蒋有龙这么肆无忌惮的，真是屈指可数。 即便没有宋思铭，他也得打算把蒋有龙这些黑料爆出来，让蒋有龙接受法律的制裁。 “你把相关的证据整理一下，发给我。” 宋思铭对卓虎说道。 “没问题。” 卓虎立刻行动，不多时，就有一个压缩文件夹，发到了宋思铭的邮箱。 宋思铭下载，解压缩，细细查看。 卓虎提供的证据很详实，有录像，找照片，即便是零口供，都足以给蒋有龙定罪，让蒋有龙牢底坐穿。 当然，最重要的是，其中一个被蒋有龙买走初夜的未成年女孩，就是青山人，且交易地点就在青山，这意味着青山公安局拥有案件管辖权，可以直接对蒋有龙立案调查。 与此同时。 蒋有龙再一次来到了青山。 他是来看宋思铭笑话的。 王文海告诉他，已经把那一百万送给了宋思铭，并且向纪委举报了宋思铭贪污受贿，不出意外，宋思铭很快就会被纪委双规。 可是，到了青山后，蒋有龙却联系不上王文海了。 给王文海打电话，王文海一直是关机状态。 直到傍晚时分，王文海才回电话，告诉他，计划已经失败，宋思铭屁事没有，反倒是他和卢斌两个举报者，一人闹了一个警告处分。 “宋思铭，你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蒋有龙气得直哼哼。 他准备继续砸钱给王文海，让王文海继续寻找机会，但这一次，王文海根本不接招了，还声称在殡仪馆也挺好的。 而两个人通电话的时候，卢斌就在王文海身边。 “王主任，你不帮蒋董，我帮蒋董。” 等王文海挂了电话，卢斌对王文海说道。 “你帮？” “你怎么帮？” 王文海好奇地问道。 “这就不用你管了。” 卢斌说道。 “行吧，我把蒋董的电话给你，你自己联系蒋董。” 王文海只是担心自己被纪委收拾，如果卢斌能把宋思铭扳倒，他也乐于看到这种局面。 但卢斌存好蒋有龙的电话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蒋有龙，而是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 “金市长，我是省民政厅的卢斌啊！” 电话通了之后，卢斌自我介绍。 他口中的金市长，是与青山市相邻的丹霞市常务副市长金宝昌，金宝昌和卢斌是老乡，先前金宝昌去省民政厅办事，卢斌负责接待，一来二去就熟了。 之所以在这种时候联系金宝昌，是卢斌想借着金宝昌脱离苦海，只有先调出青山，摆脱宋思铭的控制，他才有机会报仇。 “小卢啊，有事吗？” 金宝昌问道。 “我这有一个最新消息，对您肯定有用。” 卢斌卖了一个小关子。 “什么最新消息？” 金宝昌问卢斌。 “环宇集团与青山市的合作，已经夭折，据我所知，丹霞市正缺一个大型商业综合体，不知金市长有没有兴趣引进这个项目？” 卢斌问金宝昌。 “当然有兴趣，太有兴趣了！” 金宝昌马上说道。 青山市先后与环宇集团，恒达集团签订了投资协议，作为邻市的常务副市长，金宝昌都馋死了。 “正好，我认识环宇集团的董事长，蒋有龙，我可以从中牵线搭桥。”卢斌当即说明自己存在的意义。 第一卷 第93章 找吕副书记兴师问罪？ “那真是太好了！” “小卢，只要你能让环宇广场，在丹霞市落地，我让你当丹霞市商务局的副局长！”金宝昌当即就给卢斌画起大饼。 “商务局副局长？” 卢斌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那可是实职副处，许多体制中人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不过，他晋升正科级才一年，而且身上还背着一个处分，理论上，是没办法当商务局的副局长的。 “金市长，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升官，根本原因在于我觉得您是一位可以依靠的领导，我见您第一面的时候，就想当您手底下的兵了。” 卢斌一边客气，一边拍金宝昌的马屁。 金宝昌听了颇为受用。 “明天，明天我就给你办理调动手续。” 金宝昌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 卢斌喜出望外，说明自己的情况，“金市长，我现在不在省民政厅，前段时间，刚刚调到青山市，只可惜青山不欢迎我，我的上级更是极力打压我，我举报他违法违纪，受处分的却是我。” 卢斌三两句话就把黑的说成了白的。 “真是太不像话了。” “像你这样的人才，青山竟然不珍惜，活该环宇集团不在青山投资。”金宝昌能做到常务副市长，自然知道卢斌的话里有水分。 但无论真相如何，现实是他需要通过卢斌，与蒋有龙建立联系，所以，谁对谁错根本就不重要。 “那我先跟蒋董联系一下，您听我消息。” 金宝昌的回馈，让卢斌对自己的仕途，重燃希望，他马上投桃报李，着手推动金宝昌和蒋有龙会面。 挂断金宝昌的电话后，卢斌联系上蒋有龙，“蒋董，我是卢斌，王文海不敢跟宋思铭作对，我敢！” 卢斌知道蒋有龙想听什么，于是投其所好，表明态度，以获取蒋有龙的好感。 “好，好！” 王文海怂了，让蒋有龙很生气，他正想找一个人代替王文海。 “你想怎么对付宋思铭？无论是人，还是钱，我无条件提供！”蒋有龙慷慨地说道。 现在的他就想出口气。 “我不需要人，也不需要钱，我和宋思铭是同学，他干过什么，我一清二楚，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让他去陪他的老领导。” 卢斌信心十足地说道。 “一点时间是多长时间？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蒋有龙问道。 “半个月，不，十天！” 反正吹牛也不上税，卢斌可劲儿吹就是了，只要能忽悠住蒋有龙，让蒋有龙和金宝昌达成合作，他就能调去丹霞市。 后面的事，可以从长计议。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蒋有龙说道。 “蒋董，还有一件事。” 卢斌转入正题，“我觉得，您在青山根本没有享受到该有的待遇，特别是副市长程奎，把您请来，又一脚踢开，您应该给程奎一点颜色看看！” “你说说，我该怎么给程奎点颜色看？” 蒋有龙听出卢斌话里有话。 卢斌顺势说道：“在江北省内，青山市和临市丹霞市，一直是竞争关系，双方的gdp相差很小，去年青山市仅领先丹霞市五个亿，如果您能在丹霞市投资一个环宇广场，丹霞市大概率能反超青山市，成为省内第三。那样的话，程奎应该会非常难受。” “有道理，有道理！” 蒋有龙顿时来了精神。 因为顾忌卢斌的背景，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报复程奎，但暗地里使绊子，他一时间又想不出怎么使绊子。 而今，卢斌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程奎是分管商业的副市长，如果在他的任内，青山市gdp从第三下滑到第四，那他这个副市长，短时间内就别想升了。 听出蒋有龙动心了，卢斌再接再厉道：“我正好认识丹霞市的常务副市长，要不给您介绍一下？” “介绍，马上介绍！” 蒋有龙想都没想，便回复道。 至此，卢斌的计划完成大半。 第二天。 直到上午十点，宋思铭也没有见到卢斌的影子。 “卢斌无故缺勤，记录下来，上报办公室。”对于卢斌只受了警告处分，宋思铭本就不满意，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再送卢斌一双小鞋穿。 不过，他刚说完，市委办公室副主任陈煌就来了。 “陈主任，有什么指示吗？” 宋思铭起身问道。 “没指示，没指示，就是有个事过来跟你说说。” 陈煌说道。 “什么事？”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卢斌要调走了。” 陈煌压低声音说道。 “调走？调去哪里？” 宋思铭顿时皱起眉头。 “丹霞市政府。” 陈煌回答道。 “丹霞？” 卢斌调回省里，宋思铭勉强还能理解，但丹霞，据宋思铭所知，卢斌和丹霞并没有任何交集。 “是丹霞市的常务副市长金宝昌相中卢斌了。” “金宝昌和咱们的吕副书记，一起参加过省委党校的培训班，两人的关系很好，这次调动也是通过吕副书记。” 陈煌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告知宋思铭。 最早之前，他看宋思铭非常不爽，甚至与宋思铭发生过激烈的冲突，但随着宋思铭将一个个对手击败，甚至连那些市领导，都对宋思铭敬而远之，陈煌开始重新思考与宋思铭的关系。 这次，给宋思铭通风报信，就属于主动示好。 “吕副书记。” 宋思铭的目光有些阴沉。 他把卢斌弄到市委办，就是为了死死地压着卢斌，结果，吕培路转头就把卢斌放了，这不是和自己对着干吗？ “调令下来了吗？” 宋思铭问陈煌。 “已经下来了，我就是看见调令才过来的。” 陈煌解释道。 “看来，有时间我得找吕副书记汇报汇报工作了。” 宋思铭喃喃说道。 “这么勇吗？” 陈煌听得目瞪口呆，他知道宋思铭和卢斌的关系，也知道吕培路同意将卢斌调走，是在打宋思铭的脸。 可问题是，双方差着好多级呢！ 宋思铭难不成还敢去找吕培路兴师问罪？ “陈主任，辛苦你了。” 随后，宋思铭向陈煌道谢。 “不辛苦，不辛苦。” 陈煌安慰宋思铭，“卢斌走了其实也挺好，省得把咱们市委办搞得乌烟瘴气的。” “陈主任说得对，他走了也好。” 宋思铭表面上这么说，但等陈煌一走，他就拨通了副市长程奎的电话。 第一卷 第94章 蒋有龙的价值 宋思铭想了想，卢斌和丹霞市的常务副市长金宝昌，很可能是通过程奎认识的。 换句话说，程奎阳奉阴违，前脚同意将卢斌调入市委办，后脚就把卢斌捞了出去，而宋思铭最看不上的，就是这种人。 “程副市长，卢斌调去丹霞市的事，你知道吗？” 电话接通后，宋思铭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程奎。 “知道。” 程奎语气低沉地回答道。 “程副市长，你这就有点儿不厚道了，如果你对卢斌早有安排，早跟我说就是了，又何必让卢斌到市委办绕这一圈！” 宋思铭以玩笑的口吻，向程奎开火。 “卢斌这次调动，与我无关，完全是他自己操作的。” 程奎解释道。 “他自己操作的？” “他有那么大能耐？” 宋思铭不太相信。 程奎进一步解释道：“他把蒋有龙介绍给了丹霞市常务副市长金宝昌，蒋有龙和金宝昌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合作协议，本来要在青山建设的环宇广场，会转到丹霞，而且就在刚刚，他们还邀请我去吃庆功宴，也不知道，卢斌是怎么认识蒋有龙的！” 说到这，程奎气得直想骂娘。 环宇集团在青山的投资夭折，他完全可以接受，他接受不了的是，这笔投资转到了相邻的丹霞市。 多少年来，青山市的gdp一直在全省排第三，而丹霞市排第四。 环宇集团的投资一到位，很可能青山变成第四，丹霞变成第三，那样的话，他这个分管商业的副市长，压力就大了。 关键，蒋有龙和卢斌，还杀人诛心，先后给他打电话，邀请他赴宴。 明摆就是在恶心他。 宋思铭听出了程奎的怨气。 “程副市长，我还真知道卢斌和蒋有龙是怎么认识的。” 宋思铭说道。 “他们俩怎么认识的？” 程奎问道。 他把卢斌弄到青山当招商办主任的时候，环宇集团的投资都已经黄了，两个人应该搅合不到一起才对。 “蒋有龙想报复我，卢斌也想报复我，双方一拍即合，特意捏造证据陷害我，要不是纪委的领导明察秋毫，我恐怕又得进到纪委的小黑屋喝凉茶。” 宋思铭向程奎讲述自己的遭遇。 “原来如此。” 程奎恍然大悟。 看来，是蒋有龙和程奎没能折腾动宋思铭，这才转回头折腾他。 “一对小人！” 程奎沉声骂道。 不过，另一头的宋思铭，听着却有些好笑。 蒋有龙和卢斌，都是程奎弄到青山的，结果，最后程奎为了自己，抛弃蒋有龙和卢斌，蒋有龙和卢斌想方设法的报复，简直再正常不过。 但是，成年人的世界，就不能用对和错来形容。 常言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有卢斌和蒋有龙在前，他和程奎都可以成为盟友。 “程副市长，你应该赴宴。” 宋思铭建议程奎。 “赴宴？去看那两个王八蛋怎么耀武扬威吗？” 程奎十分不爽地说道。 “当然不是。” “我可以做个预测，蒋有龙和金宝昌的合作，九成九成不了。” 宋思铭说道。 “为什么？” 程奎问道。 “暂时还不方便透露，我想给程副市长一个惊喜。” 宋思铭卖起关子。 “赴宴可以，你得跟我一起去。” 程奎也认可了宋思铭的盟友身份，邀请宋思铭。 “求之不得，我正想当面跟蒋有龙和卢斌好好说道说道呢！” 宋思铭并不推辞。 “那我让你司机去接你！” 程奎突然有些期待，宋思铭所说的惊喜了。 挂断电话后，他马上安排司机去市委办。 一个小时后。 市委大院的人看到了神奇的一幕，前市委大秘，秘书一科的副科长宋思铭，坐上了副市长程奎的车。 而且，车直接开到市委办的楼底下，这完全是vip中p的待遇。 “什么情况？” “宋思铭不是和程副市长打得很热闹吗？” “程副市长好不容易拉来的投资，都被宋思铭搞黄了。” “两个人是死仇啊！” “转头又化干戈为玉帛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宋思铭帮刘悦出头，怒怼程奎，暴打环宇集团董事长蒋有龙的事已经传开。 大家感叹宋思铭神勇的同时，也等着看程副市长大战宋思铭。 程副市长是省里下来的，不可能在一个小小的副科长面前认栽。 可随着程奎的车，把宋思铭接走，大家期待中的画面，好像不会出现了，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思考，可是脑子想过载了，也想不出宋思铭和程奎和好的基础是什么。 青山人家饭店。 这个地方是蒋有龙选的。 他到青山，遇到的第一个坎，就是在青山人家饭店，当时，他潜规则刘悦不成，被半路杀出的宋思铭揍了一个鼻青脸肿。 而今，他要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 “金市长，我还邀请了一位客人。” 蒋有龙最先到饭店。 很快，卢斌和金宝昌也到了，蒋有龙对金宝昌说道。 “我也邀请了一位客人。” 金宝昌说道。 “哦？您邀请的是谁？” 蒋有龙问道。 “青山市委副书记吕培路，小卢的调动，可是全靠他了。” 金宝昌说道。 “你的调动？” “你要调去哪？” 蒋有龙转向卢斌。 “金市长希望我去丹霞市帮忙，暂定的职位是金市长的专职秘书。”卢斌微笑着说道。 “金市长的全职秘书？” 蒋有龙咂摸咂摸滋味，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卢斌利用了，卢斌大概率是借着他，才得到了金宝昌的重用。 怪不得在投资的事上，卢斌那么积极。 但考虑到两人的目标是一致的，蒋有龙也没有太在意。 “蒋董，你请的客人是谁？” 金宝昌问蒋有龙。 “青山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 蒋有龙说道。 “这不太好吧？” 金宝昌皱了皱眉，他知道程奎，更知道，先前，环宇集团在青山的投资协议，就是跟程奎签的。 现在，让他跟程奎见面，总有一种小三见原配的感觉。 “没什么不好的。” “我得让程副市长看看，环宇集团到了哪都是香饽饽，也只有他，有眼无珠，看不出我蒋有龙的价值！” 蒋有龙仰着头，一脸骄傲地说道。 第一卷 第95章 把本土派当空气 金宝昌略显尴尬。 他与程奎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大家也只不过是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而已，蒋有龙这么一弄，好像是他故意找程奎的麻烦，挖程奎的墙角。 “程副市长真的会来吗？” 金宝昌问蒋有龙。 “他说了，准时到。” 蒋有龙回答道。 其实，对于程奎能够赴宴，蒋有龙也比较意外。 他还以为程奎会找理由推脱，毕竟，来了就是被打脸，没想到，程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伸过脸来让他打，如此，也就不用客气了。 “来就来吧，反正有吕培路在，也不至于闹得特别僵。” 金宝昌正想着，吕培路一推门走进包厢。 因为是私人聚会，吕培路轻装简行，秘书司机都没带，打扮得也是比较低调，甚至还戴了一个口罩。 以至于金宝昌他们第一时间都没认出吕培路，直到吕培路摘了口罩。 “吕书记，这要是战争年代，你肯定得在秘密战线工作。” 金宝昌站起身，哈哈大笑道。 两个人不单是省委党校培训班的同学，还沾着一点亲戚，平日里就经常开玩笑。 “没办法，青山认识我的人太多了，我不戴个口罩，半路就被得人拽走，金市长可就见不到我了。” 吕培路一边说着，一边望向蒋有龙，“蒋董，青山留不住你这位财神爷，我们这些领导干部都得反思啊！” 金宝昌给他打电话，邀请他吃饭的时候，已经告诉他，环宇广场项目，会从青山市转到丹霞市。 “反思也得是市政府那些领导反思，如果吕书记是青山市的市长，我保证让环宇广场在青山落地。” 场面话蒋有龙也是会说的。 贬低市政府那帮领导的同时，抬高吕培路这个专职副书记。 “蒋董，这可是你说的，如果哪天，我调到市政府了，你可得回来。” 吕培路抓住话头，对蒋有龙说道。 直升书记阻力太大，吕培路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成为青山市市长，而一旦成为青山市的市长，他就得为青山市的经济发展考虑了。 今天，来参加这场饭局，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结识蒋有龙，为以后做准备。 “没问题，只要吕书记一句话，我随时随地都可以回来。” 蒋有龙毫不犹豫地说道。 反正，这种酒桌上的承诺，从来就不作数。 “那我们丹霞市怎么办？” 金宝昌赶紧插话，生怕环宇集团在丹霞市的投资有变动。 “丹霞是丹霞，青山是青山，我蒋有龙同时建两个环宇广场的实力还是有的。”蒋有龙安抚金宝昌。 “那就好，那就好。” 金宝昌一边说着，一边拖着吕培路入座。 “你就是卢斌吧？” 坐下后，吕培路的注意力转向卢斌。 “吕书记，我是卢斌。” 卢斌赶忙起身，恭敬地说道。 跨市调动，光接收地同意接收还不行，调出地还得同意调出，金宝昌跟他说了，他能完成这次调动，全靠吕培路点头。 “你这次调动我可没少花心思，你刚从省里调到青山，原则上，短时间内，是不能再调动的。” 吕培路呵呵笑道。 当然，这话不是说给卢斌听的，而是说给金宝昌听的。 他得让金宝昌知他这个人情。 “听到了吗？一会儿你可要多敬吕书记两杯，感谢吕书记特事特办。”一旁的金宝昌正色对卢斌说道。 “是，是。” 卢斌连连点头。 “主要还是你有面子，换成任何人，这个忙我也不会帮。” 吕培路向金宝昌强调。 这句话倒不是扯淡。 一个小小的正科级调动，理论上没什么难度，可是，这里面牵扯着宋思铭。 对于卢斌与宋思铭的恩怨，吕培路也略有耳闻，卢斌从省直到青山，原定的职位是招商办主任，之所以又到了市委办秘书一科，当二级主任科员，都是宋思铭一手操作。 这让吕培路非常头疼。 要知道，前段时间，他刚刚和宋思铭交锋过一次。 他希望宋思铭拿出青山某些领导的黑料，以助他上位，结果，宋思铭根本不接招。 于是乎，他说了几句重话，试图威胁宋思铭就范，可宋思铭却扔出了一个重磅炸弹，炸了他一个七荤八素。 直到现在他都心有余悸。 要不是另外一个当事人，背景深厚，告诉他不必在意，他恐怕已经举着白旗，找宋思铭投降了。 在这种情况下，要不是跟金宝昌关系太好，实在找不着拒绝的理由，他真不想掺和卢斌的事。 “明白明白，哪天你有吩咐了，我一定肝脑涂地。” 金宝昌并不清楚，吕培路和宋思铭的事，打着哈哈回应吕培路。 吕培路也没指望金宝昌做什么。 “点菜了吗？要是点了就上菜吧！” 吕培路随后对金宝昌说道。 他上了一天班了，也挺累的，争取早吃早结束，然后回家休息。 “菜是点了，但上菜还得等一等。” 金宝昌说道。 “还有其他客人？” 吕培路反应过来。 “你们青山市的常委副市长，程奎。” 金宝昌解释道。 “我邀请的程副市长。” 蒋有龙在旁补充。 吕培路怔了一下，不禁问蒋有龙，“你就不怕两位副市长打起来？” 环宇广场项目，就是程奎引进青山的，连投资协议都签了，就算半路夭折，跟金宝昌没关系，如今转到丹霞，程奎也会非常不爽。 最重要的，青山和丹霞的gdp在全省一个第三，一个第四，且差距极小，如果因为环宇广场这个项目，排名倒转，程奎还不得恨死金宝昌。 “会打起来吗？” 蒋有龙呵呵笑道：“如果真打起来，吕书记一定帮着劝架，我估计凭我的实力，是劝不动两位副市长的。” “那是肯定的，该劝架的时候，我肯定劝架。” 吕培路揽下这个任务。 其实，他是乐于看程奎笑话的。 尽管，双方没有太大交集，也不是直接竞争对手，但程奎一到青山，吕培路就看程奎不爽了。 他在青山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才混了一个专职副书记，而程奎靠着老爹的关系，从团省委空降下来就是副市长，还挂了常委，简直就是把他们这些本土派当空气。 正想着，包厢门开了。 程奎走了进来。 宋思铭紧随其后。 第一卷 第96章 换个地方吃饭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儿堵车，来晚了。” “吕书记也在，真是太好了。” “来青山一个多月了，我还没有跟吕书记吃过饭。” 程奎异常热情，一进包厢，就打开了话匣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做东。 屋内的四个人，表情各异。 除了金宝昌，还能露出点笑容，另外三个人表情都有些阴冷。 阴冷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程奎，而是因为不请自来的宋思铭。 卢斌跟宋思铭的关系就不用说了，用你死我活来形容都不为过。 蒋有龙也大差不差，他挨过宋思铭的拳头，却没能还回去，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 如果有机会弄死宋思铭，他会毫不犹豫地弄死宋思铭。 至于吕培路，虽然双方没有撕破脸，但吕培路对宋思铭存在着深深的忌惮，生怕宋思铭将他的黑历史公之于众。 也只有金宝昌，根本不认识宋思铭，还以为宋思铭是程奎的秘书，跟程奎过来，是帮程奎挡酒。 “宋思铭，我有邀请你吗？” 今天是蒋有龙做东，等程奎说完了，蒋有龙质问宋思铭。 “好像没有。” 宋思铭耸耸肩答道。 “不是好像，是本来就没邀请你。” “现在，请你出去！” 蒋有龙寒声说道。 “蒋董，你这么怕我吗？” 宋思铭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怕你？我怎么可能怕你！” 蒋有龙立刻反驳。 “那我在这待会也没什么吧？” 宋思铭呵呵笑道。 “我花钱请客，你凭什么想待会就待会？” 蒋有龙还是不依不饶。 此言一出，程奎绷起了脸，“蒋董，宋思铭是陪我来的，要不，我和宋思铭一起走？” “什么情况？” “他们俩怎么搞到一起了？” 蒋有龙瞬间皱起眉头。 他还以为，宋思铭和程奎同时出现，只是一个巧合。 “程市长，蒋董跟你开玩笑呢，来了就是客，过去就算有什么不愉快，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相逢一笑泯恩仇嘛，坐，赶紧坐。” 这时，吕培路站出来打圆场。 这个圆场不光是为程奎打的，更是为宋思铭打的。 因为，他发现，宋思铭从一进门就用眼睛的余光瞄他，瞄得他心里直发毛。 最终，程奎和宋思铭坐了下来。 这让一直没敢说话的卢斌隐隐有些不安。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程奎的背景，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宋思铭的手腕，这两个人一旦形成统一战线，在座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得歇菜。 “小卢，这个宋思铭不会就是你那个上司吗？” 突然，金宝昌小声问卢斌。 卢斌咬咬牙，没敢撒谎，“就是他。” 金宝昌顿时目光闪烁起来，听口风，蒋有龙和宋思铭积怨颇深，同时，卢斌也和宋思铭有矛盾。 程奎却非得把这样一个人带到今天的饭局上，这摆明了是针对他啊！ 毕竟，环宇广场落户丹霞，关键人物就是卢斌和蒋有龙。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金宝昌暗暗叹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和程奎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就算有吕培路坐在中间，也难以调和。 也只有蒋有龙，没把眼前的事当回事。 他今天主要是在程奎身上，找回场子，多一个宋思铭，少一个宋思铭，根本无关紧要。 当着那么多领导，宋思铭还能再打他一顿不成？ “程副市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丹霞市的常务副市长，金宝昌。” 蒋有龙也不等上菜了，直接进入主题。 “金副市长，你好。” 程奎不咸不淡打了声招呼，屁股都没抬一下。 “程副市长，你好。” 金宝昌都想站起来和程奎握手了，一看程奎的态度，又把手收了回去，以同样的语气回了一句。 他也看明白了，就算他再客气，程奎也只会把他当敌人。 “程副市长，有件事，我得跟你打声招呼。” 蒋有龙接着说道：“丹霞市开出了更为优厚的条件，我准备把原计划建在青山的环宇广场项目，转到丹霞。” “转到丹霞？别忘了，环宇集团和青山市政府已经签过协议了。” 程奎冷哼道。 当初，是他有负蒋有龙，关键时刻，没有为程奎出头，所以，蒋有龙毁约也就毁约了，但现在，蒋有龙倒向他的对手，还耀武扬威，他只能拿协议说事。 “程副市长也别忘了，当初的协议里有一条，一年内，青山城区不能引入其他大型商业综合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前两天，青山市又和恒达集团签订了合作协议，引入了恒达广场项目，这明明就是青山市政府违约在先。” 蒋有龙说得有理有据。 “你……” 程奎一时间，被怼得哑口无言。 他是考虑到环宇集团的投资黄了，才另找恒达集团，没想到，蒋有龙拿这说事。有理的事情瞬间变成没理。 程奎望向宋思铭。 来之前，宋思铭说会给他一个惊喜，来的路上，宋思铭更是告诉他，对付蒋有龙根本用不着他出手。 现在，也该宋思铭挺身而出了。 “蒋董，从理论上看，确实是青山市政府违约在前，环宇集团毁约在后。但有时候，光看理论不行，还得讲现实。” 宋思铭淡淡一笑，代替程奎，直面蒋有龙。 “讲现实？来，你跟我讲讲现实。” 蒋有龙撇撇嘴，说道。 钱在他手里，想投哪里就投哪里，他还真不相信，宋思铭能按着他的脑袋，让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现实就是你老老实实履行与青山市政府的合作协议，还能在这里吃饭。” “不履行的话，就只能换个地方吃饭了。” 宋思铭正色对蒋有龙说道。 “换个地方吃饭？” “颐和大酒店还是华美大酒店？” 蒋有龙并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直接说出了青山市仅有的两家五星级酒店，就这两家都有点儿配不上他的身份。 “都不是。” 宋思铭摇摇头，异常严肃地告知蒋有龙，“是青南监狱。” 第一卷 第97章 宋思铭，你没有执法权！ 青南监狱是位于青山城区南部的一所监狱，隶属于江北省监狱局，专门关押十年以上到无期徒刑的重刑犯。 不过，蒋有龙并不知道这些。 “你威胁我？” 蒋有龙怔了怔，怀疑地问宋思铭。 “威胁你？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宋思铭沉声说道。 蒋有龙心头一颤，但却强装镇定，“我一个守法商人，能做什么？宋思铭，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宋思铭摇摇头，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闫局长，你到了吗？” “到了。”电话那头是青山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 “三楼，三三三，带人上来吧！” 宋思铭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你可不要乱来。” 一旁的程奎，拽了拽宋思铭，小声提醒道。 他已经猜到，宋思铭口中的闫局长，是青山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闫胜利。 程奎能猜到，对于青山各级干部更为了解的专职副书记吕培路就更能猜到了。 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宋思铭。 上一次交锋，宋思铭给他的印象是智商高，情商高，城府极深，按理说，这样的人不可能蠢到动用公安部门强压蒋有龙。 蒋有龙可不是一般的小老百姓。 别说青山市公安局了，就算是江北省公安厅，也很难拿捏蒋有龙。 而一旦蒋有龙利用手中的资源，引爆媒体，掀起舆情，青山市委市政府，就会变得非常被动。 甚至问责会问到他这个市委副书记头上。 毕竟，宋思铭是市委办的人，而他这个副书记现在主持市委的全面工作，市委的任何人惹了祸，他都负有领导责任。 但问题是，宋思铭手里有他的把柄，他也不能把话说太重。 “小宋，你要冷静！” 吕培路劝说宋思铭。 “吕书记，我非常冷静。” “是某些人不够冷静，以为自己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殊不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宋思铭根本就不听劝，转而对吕培路说道。 “闫局长是吧？” “你快让你的闫局长来，我倒要看看这位闫局长，能把我怎么样！” 蒋有龙根本不服，甚至跟宋思铭叫嚣起来。 这个屋子里一个市委副书记，两个副市长，局长能比副书记大？能比副市长大？他不相信宋思铭叫来的帮手，能掀起什么风浪。 蒋有龙刚叫嚣完，包厢门就打开了。 青山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带着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以及数名民警，涌入包厢。 “吕书记？” “程市长？” 看到包厢里坐着吕培路和程奎，闫胜利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宋思铭让他来的时候，可没告诉他，包厢里还有这两位大领导。 “闫副局长，小宋年轻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他瞎胡闹！” 吕培路马上对闫胜利说道。 他得控制局面，防止矛盾扩大化。 “闫副局长，你还是先出去吧！” 程奎犹豫了一下，跟上吕培路的节奏。 宋思铭说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就是这样的惊喜，如果早知道是这样，他都不会来参加这场饭局。 说实话，他很想把蒋有龙送进去，可问题是，得有证据，想罗织罪名，诬陷蒋有龙根本行不通。 “瞎胡闹？” “让我出去？” “我能出去吗？” 闫胜利下意识地望向宋思铭。 宋思铭是导演，他是主演，宋思铭不喊卡，他怎么停？ “闫副局长，你脑袋秀逗了吧，书记和市长的命令不听，去看一个副科长的眼色，你是怎么当上这个副局长的？” 吕培路和程奎都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让蒋有龙信心大增，他忍不住嘲讽起闫胜利。 “我x……” 闫胜利一下就怒了。 上一次，他配合商务局的工作，派巡警来到青山人家饭店，最终查明是蒋有龙骚扰商务局的刘悦，当值巡警秉公执法，将蒋有龙抓进了拘留所。 就因为这件事，闫胜利挨了好一通批评。 副市长，公安局长孙立群，在局党委会上，点名说他没有大局观，不懂灵活应变，只会激化矛盾，损害青山的对外形象。 弄得闫胜利郁闷了整整一个礼拜。 而让他郁闷的罪魁祸首就蒋有龙。 要不是蒋有龙色胆包天，也没有后面的事。 从那时起，闫胜利就恨上了蒋有龙，所以，这次，宋思铭联系他，说要收拾蒋有龙，他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答应全力配合宋思铭。 现如今，蒋有龙对着他当面开大，他岂能容忍？ “蒋有龙，我没看任何人的眼色。” “公安部门执法，讲究公平公正。” “身为公安局的副局长，我的工作是受法律指导，而不是某个领导的指导！” 闫胜利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弄得吕培路和程奎十分尴尬。 傻子都能听出来，闫胜利口中的某个领导，指的是他们。 下一刻，闫胜利一伸手，从一名民警手中接过拘留通知书，在蒋有龙晃了晃，说道：“蒋有龙，你被拘留了。” 而后，又对身后的民警挥了挥手，那意思赶紧把蒋有龙拷起来。 身后的民警，拿出了手铐，却没敢动地方。 毕竟，这屋里的大领导太多了，而且看样子都站在蒋有龙一边。 这副手铐真要是铐到蒋有龙的手腕上，闫副局会不会被一撸到底？闫副局一撸到底了，他们这些小兵子是不是也会跟着吃瓜落？ “闫副局长，我看你也不行啊，连手下都指挥不动。” 蒋有龙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手铐，不禁再次嘲讽起闫胜利。 “我……” 闫胜利气得只想骂娘，回头就想拿手铐，自己给蒋有龙上强制措施。 这时，宋思铭说话了。 “这种小事，怎么能公安局副局长亲自动手，还是由我代劳吧！” 说着，宋思铭从那名民警手里抢过手铐，绕过程奎，又绕过吕培路，向着蒋有龙走去。 “宋思铭，你想干什么？” “你不是警察，你没有执法权！” 蒋有龙挨过宋思铭的拳头，深知宋思铭动起手来，就是个疯子，于是，从法理上阻止宋思铭。 “我确实没有执法！” “但警察抓人，罪犯反抗，每一个公民，都有义务挺身而出，我还从没听说过帮警察打击罪犯是犯错误。” 而讲法理，十个蒋有龙也不是宋思铭的对手。 宋思铭反驳蒋有龙的同时，已经到了蒋有龙跟前，一扭蒋有龙的胳膊，蒋有龙吃痛之下不得不转身。 “咔嚓”一声，手铐从背后铐上蒋有龙。 第一卷 第98章 办成铁案 蒋有龙很胖，胖到手背到背后，都很困难，如今，手铐却强制他，把两只手背到背后，胳膊拉扯着肩膀，疼得蒋有龙龇牙咧嘴。 “宋思铭，你不要太过分！” 看到这一幕，卢斌大声怒斥。 他好不容易才把蒋有龙和金宝昌弄到一起，蒋有龙如果真被抓了，环宇集团在丹霞市的投资怎么办？ 没有这笔投资，他在金宝昌那里的地位将直线下降。 甚至，能不能去到丹霞市，都在两说，毕竟，他的调动手续，还没有全部完成。 如果丹霞市那边不要他了，他还得回青山市委办。 因此，蒋有龙的命运也绑定他的命运，他必须为蒋有龙出头。 “这里都是领导，你一个科员，有插话的资格吗？” 宋思铭瞟了卢斌一眼，不屑地说道。 “你……” 卢斌差点儿被噎死。 二级主任科员是他永远的痛，明明享受着正科级的工资待遇，却又没有任何领导职务，只能跟一帮刚入职的小科员混在一起。 “宋思铭，你想过没有，如此迫害蒋董这样的知名企业家，会承认什么责任？” “如果蒋董真要追究的话，最后进监狱的，恐怕是你！” 打狗还得看主人，卢斌败下阵来，作为卢斌主人的金宝昌，终于绷不住了，站出来替蒋有龙说话。 蒋有龙的命运和卢斌绑定在一起，同样，也和他绑定在了一起。 再过一年，丹霞市市长就要年龄到站，退二线了，金宝昌完全可以借着蒋有龙这股东风冲击市长的位置。 因此，谁出事，蒋有龙也不能出事。 “金副市长，看样子，你是要死保蒋有龙啊！” 宋思铭望向金宝昌。 “不是我死保蒋董，而是我不允许，一个即将与丹霞市达成投资协议的企业家，被人打击报复，承受不白之冤！” 金宝昌义正辞严。 同时又对吕培路和程奎说道：“吕书记，金市长，我现在算是明白，蒋董为什么不留在青山，非得去我们丹霞了，青山的营商环境实在是太恶劣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强买强卖那一套？不在我这投资，就把你抓起来，三十年前，都不敢这么干！” 吕培路和程奎听得面红耳赤。 他们也觉得，宋思铭的一系列操作，有些侮辱人的智商。 现在是网络时代，信息时代，想一手遮天，根本就遮不住，宋思铭看似是为了青山的gdp着想，实际上，却是把整个青山架在火上烤。 一旦舆论引爆，谁还敢来青山投资？ “宋思铭，你先跟我出来，咱俩单独聊两句。” 作为分管商业的副市长，青山的经济出了问题，受影响最大的就是程奎，程奎不得不竭力挽救。 “程副市长。” “你还是先看看那张拘留通知书，再决定要不要跟我谈。” 本来是盟友，却一次又一次拖后腿，宋思铭提醒程奎。 “拘留通知书？” 程奎望向拿着拘留通知书的闫胜利，闫胜利立刻把拘留通知书送到程奎手里。 程奎先看了一下抬头——刑事拘留通知书。 “刑事拘留？” 程奎不由得一怔。 行政拘留，刑事拘留，一字之差，性质却差着十万八千里。 行政拘留没有那么复杂，随便定一个扰乱公共秩序，都可以拘留，但刑事拘留不同，必须得有被拘留人犯罪的切实证据，而接下来就是批捕，提起公诉，判刑。 怪不得从一开始，宋思铭就拿青南监狱说事。 程奎接着往下看。 “犯罪嫌疑人蒋有龙，涉嫌偷税漏税，操控股市，虚开增税发票，强奸，奸淫幼女……” 罪名太多，整整占了两行，看得程奎触目惊心。 “都有切实证据吗？” 看完之后，程奎问闫胜利。 “证据确凿。” 闫胜利回答道。 宋思铭给他发送了一份资料，里面详细列举了蒋有龙的犯罪事实，时间地点人物，甚至还有相应的照片，录像，这些东西，拿到法庭上，都可以对蒋有龙零口供定罪了。 闫胜利之所以没在吕培路，程奎两位大领导的呵斥下，第一时间撤离，就是因为手里的证据太硬了。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有话说。 “那就按程序走吧！一定要从快从严，争取在一周之内，移交检察机关。” 程奎将拘留通知书还给闫胜利，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用不了一周，三天就可以移交。” 闫胜利向程奎做出保证。 “什么情况？” 他们俩这一唱一和的，把吕培路都听懵了。 吕培路走上前，拿过拘留通知书。 和程奎一样，看完拘留通知书，吕培路看蒋有龙的眼神已满是阴冷，因为金宝昌，以及未来自己可能倚仗蒋有龙的原因，他一直偏向蒋有龙。 可蒋有龙做的这些事，简直让人发指。 特别是奸淫幼女那一条，完全突破了吕培路的底线，吕培路真想冲上去，对着蒋有龙的命根子踢上一百脚。 “一定要夯实证据，不留尾巴。” 旋即吕培路叮嘱闫胜利。 以蒋有龙的财力，背后肯定会有一个强大的律师团，这种时候，就需要公安部门把工作做扎实了。 不然，很容易让蒋有龙脱身。 “请吕书记放心，我们一定把蒋有龙的案子办成铁案！” 闫胜利正色说道。 从吕培路和程奎的态度转变来看，这两位领导还是有原则有底线的，这让闫胜利的压力大大减轻。 “有点儿不对啊！” 金宝昌则乱了阵脚。 程奎转向，他可以理解，大家本就不是一路人，但吕培路也改旗易帜，这就值得思考了。 要知道他和吕培路是同学还沾着亲戚，吕培路不帮他维护蒋有龙，很可能是因为蒋有龙已经没办法维护了。 “蒋董，你到底做了什么？” 金宝昌不禁质问起蒋有龙。 第一卷 第99章 车匪路霸 “我做了什么？我能做什么啊？” “金市长，您这还看不出来吗？他们就是看我不在青山投资了，想方设法地陷害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吕培路和程奎的突然倒戈，让蒋有龙措手不及，现如今，他能指望的就只剩下金宝昌了。 为了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蒋有龙声嘶力竭地喊着。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蒙受了不白之冤。 金宝昌眉头紧锁。 能做到常务副市长的人，绝不是傻子，蒋有龙越是如此，越证明他有问题。 因为，没问题的人都有底气，用不着如此大呼小叫。 “我也看看拘留通知书。” 金宝昌没再搭理蒋有龙，而是走到了吕培路和程奎面前，“吕书记，程市长，我能看看蒋有龙的拘留通知书吗？” 吕培路和程奎都是看完拘留通知书后才改变态度，金宝昌也想一探究竟。 “看看吧，看看才能心里有数。” 吕培路示意闫胜利把拘留通知书交给金宝昌。 闫胜利当即执行命令。 金宝昌一个字一个字阅读，一张脸逐渐变得阴冷。 拘留通知书上的罪名太多了，如果，真是陷害蒋有龙，不可能罗织这么多罪名，因为罪名越多，漏洞就越大。 唯一的解释，就是蒋有龙真的做过。 “人渣！” “畜生！” 将拘留通知书交还给闫胜利，金宝昌怒骂蒋有龙。 “金市长，你是领导干部，怎么能骂人呢？” 蒋有龙反驳道。 “骂你是轻的，我应该打你！” “那么小的小女孩，你怎么下得去手，你自己没孩子吗？你还是人吗？” 金宝昌情绪激动，声调越来越高。 这次，蒋有龙没再反驳，他的脸已经变得煞白，冷汗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金宝昌对他的指责，带出了一条重要信息。 那就是青山市公安局掌握了他奸淫幼女的证据。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操作极其隐蔽，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东窗事发了。 根据刑法，单这一项罪名，就能让他判十年以上。 而他还有偷税漏税，虚开增值税发票，操纵股市等一系列犯罪行为，一旦进去了，这些事全得被扒出来，刑期至少得二十年起。 蒋有龙已经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冤枉，我是冤枉的。” “金市长，你得给我做主啊！” “只要你帮我洗脱冤屈，我在丹霞市建两个环宇广场，不，三个！” 吕培路和程奎已经没办法争取了，蒋有龙唯一还能争取的就是金宝昌，为了脱身，他开始给金宝昌画大饼。 不过，蒋有龙低估了金宝昌的原则性。 是，金宝昌需要政绩，但政绩得建立在合法合规的基础上，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包庇一个罪犯。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蒋有龙，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自己的罪行吧！” 金宝昌提醒蒋有龙。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 “你……” 砸钱大法竟然失效了，蒋有龙只能靠自己，“律师，我要见我的律师。” “律师当然可以见，但根据规定，得在我们完成第一次讯问之后。”闫胜利一挥手，“把犯罪嫌疑人带走！” “是！” 刚刚，有大领导为蒋有龙保驾护航，闫胜利带来的民警不敢动，但现在，大领导们都开始讨伐蒋有龙了，这让他们再无顾忌。 两名民警，架着已经被宋思铭反铐的蒋有龙，走出包厢。 “吕书记，程市长，金市长，我得连夜审讯蒋有龙，就先撤了。” 闫胜利旋即向吕培路，程奎以及金宝昌告辞。 “去吧！” “注意我之前说的，一定要办成铁案。” 吕培路叮嘱闫胜利。 蒋有龙身份特殊，要么不动，动就得一击毙命，不能给蒋有龙半点的翻身机会，否则，在座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被蒋有龙反咬一口。 一场宴席，菜都没有上齐，便宣告结束。 程奎和宋思铭是一起来的，自然是一起走，吕培路跟蒋有龙本来就没什么关系，跟金宝昌耳语了两句，也撤了。 包厢里，就只剩下金宝昌和卢斌。 “金市长，我真不知道蒋有龙有问题。” 反应过来的卢斌，赶紧向金宝昌说明。 “这已经不重要了。” 金宝昌摆摆手，说道：“刚刚，吕书记跟我说，你的调动阻力很大，所以，你得做好留在青山的准备。” “留在青山？” 卢斌脸都绿了，“吕书记所说的阻力，是宋思铭吧？” “为什么这么说？” 金宝昌怀疑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卢斌冷笑着说道：“宋思铭三拳两脚，就搞掉了蒋有龙，吕书记肯定是怕了，怕自己被宋思铭盯上，成为下一个蒋有龙。” “卢斌，妄加猜测和造谣的本质是一样的。” 金宝昌刹那间板起了脸。 “一样如何，不一样又如何？” 卢斌破罐破摔道：“大不了，我不干了，我不信，我脱离了体制能饿死！” “有骨气。” “我会告知吕书记，让他认真考虑你的辞职申请。” 金宝昌顺势说道。 常言道，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卢斌能把蒋有龙介绍给他，足见卢斌和蒋有龙是一种人。 在确认蒋有龙是犯罪嫌疑人的那一刻，他对卢斌的印象急转直下。 名义上，是青山这边不放人，实际上，是金宝昌不愿再让卢斌当自己的专职秘书，因为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就是放了一颗重磅炸弹。 “辞职……” 卢斌就是说了句气话，不想却被金宝昌架了起来。 他真的想辞职吗？ 他真的敢辞职吗？ 答案是否定的。 卢斌想象不到自己辞职后干什么，就像蒋有龙想象不到下半辈子，在监狱里该如何度过。 最后。金宝昌和卢斌不欢而散。 第二天。 环宇集团董事长蒋有龙在江北省青山市被捕的消息，开始在网上快速传播，有环宇集团内部人员，在网上发帖，说环宇集团计划把在青山的投资，转到与青山相邻的丹霞市，结果，蒋有龙当天晚上就被抓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个帖子一出，各种阴谋论迅速上线。 总体的意思，就是青山挽留环宇集团不成，干脆把环宇集团的董事长绑了，如此做法，像极了车匪路霸。 第一卷 第100章 证据是宋思铭提供的 青山市政府。 市长办公室。 黄铁军早上一上班，就刷到了相关消息。 “合作不成就绑票？” “青山的脸都被丢尽了！” 黄铁军很生气。 作为市政府的一把手，出了这种事，他是要负领导责任的。 关键，现在，还正是他的关键时期。 早在曾学岭落马的第二天，省委的领导就找黄铁军谈过话了，那意思是由黄铁军接任青山市委书记。 后来，省委组织部部长，又找黄铁军谈了一次话，让他接任市委书记的可能性，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以至于黄铁军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当上市委书记。 然而，他等啊等，等啊等，又等了足足两周，也没有见到任命文件。 很明显，在他接任市委书记这件事上，省委领导还没有达成共识，有人反对，导致板上钉钉的事，又出现了变数。 在这个当口，传出青山市政府迫害国内知名企业家的丑闻，他这个市长，还如何往上迈那一步。 搞不好，都得往下走。 为了迅速平息蒋有龙事件，黄铁军亲自打电话给副市长，公安局长苏立群，让苏立群跑步到自己的办公室。 “市长，出什么事了？” 十分钟后，苏立群气喘吁吁地赶到，然后好奇地问道。 “什么事？” “你自己看吧！” 黄铁军将手机扔给苏立群。 “又把蒋有龙抓了？” “我怎么不知道？” 苏立群看完一脸惊讶。 他没有刷手机的习惯，消息相对滞后，而且，底下人也没有向他汇报。 “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们之前抓过蒋有龙？” 黄铁军皱了皱眉，说道。 “抓过。” 苏立群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 “什么时候？” “为什么？” 黄铁军马上问道。 “环宇集团和青山市政府签订投资协议前，当时，蒋有龙试图潜规则一个招商办的女性工作人员，就被抓进了拘留所，后来，程奎副市长出面保下了蒋有龙，第二天，环宇集团就和青山市政府签约了。” 苏立群将经过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局！” “这是一个局！” “程奎布的局！” 黄铁军瞬间抓住其中的逻辑，沉声说道。 “程奎副市长布的局？” 苏立群愣了一下，也跟着反应过来，“您的意思，当时，蒋有龙就不想跟青山签约，程奎副市长一抓一放，逼蒋有龙就范？” “这次恐怕也一样。” 黄铁军黑着脸，说道。 蒋有龙想跑，程奎便将用过的招式，又用了一次，只可惜，这次没能严格保密，传得满世界都知道了。 让他这个市长压力山大。 之前，他一直以为，环宇集团是程奎靠着长辈的关系弄来的，没想到，却是以敲诈勒索的方式。 这未免也太拙劣了。 “程奎副市长是怎么想的？不知道纸包不住火吗？” 苏立群察言观色，在旁附和道。 “你还有脸说他。” “你这个公安局长是怎么当的？” “你什么都不知道，下面的人就帮着程奎把事办了。” “到底是你公安局长，还是他是公安局长？” 黄铁军也是真急了，劈头盖脸地骂了苏立群一顿。 要知道，苏立群一路从巡警支队支队长，升到副局长，再到局长，黄铁军都是用了大力气的，最后，上副厅，加副市长的头衔，也是黄铁军带头推荐。 说黄铁军是苏立群的伯乐都不为过，尽管，苏立群比黄铁军还大好几岁。 所以，黄铁军说什么，苏立群都得老实听着。 等黄铁军吼完了，苏立群为自己辩解，“市长，你有所不知，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闫胜利是程奎的铁杆小弟，经常背着我搞事，上次就是他的人把蒋有龙抓进拘留所，这次，估计还是他。” “让闫胜利过来！” 黄铁军命令道。 “是。” 苏立群立刻联系闫胜利。 听说市长召见，闫胜利不敢有半点迟疑，打着哈欠，挂着黑眼圈，就赶过来了。 他一晚上没睡，突审蒋有龙，在那些确凿的证据面前，凌晨四点，蒋有龙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 把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 “市长。” 带着胜利的喜悦，闫胜利进到市长办公室，却发现市长黄铁军一脸冰霜。 “闫胜利，谁让你抓蒋有龙的？” “你不知道这件事已经彻底传开了，对我们青山的形象损害极大！” 黄铁军劈头盖脸地说道。 苏立群则是在旁边添油加醋，“闫副局长，如此重大的行动，你最起码先跟我通个气啊，我才是公安局的一把手，有最终的决定权，你擅自行动，出了问题，是要承认责任的！” “承担责任？” “我破了这么大的案子，不应该立功受奖吗？” 闫胜利听得一脸懵逼。 “主要是事情紧急，又是晚上，我怕蒋有龙跑了，所以，才先斩后奏的。”闫胜利努力地解释自己行动的合理性。 “怕蒋有龙跑了？” “人家一个合法商人，凭什么不能自由走动？” 苏立群马上批驳闫胜利。 一看苏立群又摆出那天开会批评他的架势，闫胜利的脸也冷了下来，“蒋有龙可不是什么合法商人，他犯的事可太多了。” “能有多大事？” “像蒋有龙这种白手起家的企业家，总归会有一些违规的地方，要懂得灵活判断，不能动不动就上纲上线！” 苏立群继续自己的理论。 上次，他就是利用这套理论，把蒋有龙放了，现在看来，倒是帮程奎演了一出好戏。 “上纲上线？” “偷税漏税要不要上纲上线？” “虚开增值税要不要上纲上线？” “操纵股市要不要上纲上线？” 闫胜利火力全开，顿了一下，继续问道：“奸淫幼女，要不要上纲上线？” “这……” 苏立群一下就懵了。 “你说的这些都有证据吗？” 黄铁军皱着眉头问道。 “当然有。” 闫胜利挺着胸膛，底气十足地说道。 “证据哪来的？不会是你们自己制造的证据吧？” 苏立群试图从根本上否定闫胜利。 “当然不是。” “证据是市委办的宋思铭提供的。” 闫胜利讲述事实。 第一卷 第101章 正义的打击报复 “宋思铭？” 黄铁军最近听过太多次这个名字了。 特别是他老婆温雪，每天一躺到床上，就跟他说宋思铭如何如何优秀，写的材料如何如何的好。 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希望他成为市委书记后，留用宋思铭，让宋思铭做他的专职秘书。 说实话，黄铁军是有点动心的。 想当初，曾学岭当市委书记，他当市长，每次有两人同时出席的重大活动，曾学岭讲话的质量都比他讲话的质量高。 黄铁军很清楚，并不是曾学岭的水平高，而是给曾学岭写发言稿的人水平高。 而这个人就是宋思铭。 黄铁军是有爱才之心的，奈何曾学岭是一把手，他总不能挖墙脚挖到一把手那里。 所以，只能将就着用水平不高的廖国锋。 不过，现如今，廖国锋主动去了基层，而曾学岭也已落马，将宋思铭揽入麾下，已无任何阻力。 直到现在还没行动，一方面是因为他的书记任命还没下来，另一方面是因为宋思铭最近过于高调。 特别是跟副市长程奎针锋相对，非常犯忌。 真把宋思铭调到自己身边来，很容易被人误会，宋思铭针对程奎的举动，是由他授意。 要知道，程奎可不是一般的副市长，背景深着呢，甚至他能不能顺利接任市委书记，程奎背后的人，都能投上一票。 这种时候，为了一个宋思铭，而得罪程奎，实属不智。 因此，黄铁军尽量远离宋思铭，不与宋思铭扯上关系。 只是这次，想避也避不开了。 “宋思铭怎么会有蒋有龙的犯罪证据？” 黄铁军问闫胜利。 “对啊，宋思铭一个市委办的副科长，怎么会有蒋有龙的犯罪证据？”苏立群顺着黄铁军大声质问闫胜利。 闫胜利如实回答道：“根据宋思铭所说，他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是做私家侦探的，蒋有龙的老婆想和蒋有龙离婚，为了得到更多的财产，就雇佣宋思铭的好朋友，调查蒋有龙婚内出轨的事，结果查着查着就扩大化了，把蒋有龙的其他犯罪事实都查出来了，宋思铭的好朋友将这件事作为八卦告诉宋思铭，而宋思铭出于正义，从好朋友那里要到蒋有龙的犯罪证据，转而交给公安机关。” “出于正义？” “什么出于正义，这就是打击报复！” 苏立群忍不住说道。 当初，宋思铭就因为刘悦打过蒋有龙，后来，蒋有龙应该也报复过宋思铭，但没成功，而今，宋思铭再次针对蒋有龙出手，肯定是私仇大于公义。 出发点就不对。 “苏副市长，话可不能这么说。” “只要蒋有龙违法犯罪是事实，就算是出于打击报复的心理举报蒋有龙，那也是正义的打击报复。” 黄铁军开始为这件事定调。 “这……” 感受到黄铁军对宋思铭的偏袒，苏立群感觉不可思议。 曾几何时，黄铁军和曾学岭可是非常的不对付，按理说，黄铁军对宋思铭的印象，应该也是非常差才对，怎么会帮着宋思铭说话？ “市长……” 苏立群还想说些什么。 但黄铁军摆摆手，打断苏立群，“证据是谁提供的不重要，重要的这些证据可不可信，能不能证明蒋有龙的犯罪事实。” “能！” “而且，蒋有龙已经招了！” 闫胜利马上插话道。 “已经招了？” “这么快？” 黄铁军一脸惊讶。 蒋有龙身家百亿，背后有一个庞大的律师团，应该顽抗到底才对。 “证据确凿，他不得不招。” “而且，我们是连夜审讯，蒋有龙生理上和心理上，都还没有做好准备。” 闫胜利向黄铁军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办了。” “马上以青山市公安局的名义发布公告，告知公众，蒋有龙并没有受到迫害，而是罪有应得。” 当务之急，还是解决舆情，黄铁军马上下达命令。 “是！” 闫胜利抢着答道。 他突然发现，他这个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也有成为黄市长嫡系的可能。 “叮铃铃……” 正在这时，闫胜利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对不起，市长，我来得太急了，忘记静音了。” 闫胜利一边道歉，一边往外掏手机。 手机掏出刚想拒接，却发现是宋思铭打来的。 “是宋思铭。” 闫胜利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是不是又有新的证据？” 黄铁军指示闫胜利，“接。” “是。” 闫胜利果断选择接听，顺便打开了免提。 “闫局长，你现在是不是要以青山市公安局的名义，发布公告，以正视听？”电话那头的宋思铭问道。 “你怎么知道？” 闫胜利看了看黄铁军，这可是黄市长刚刚下达的命令，难不成，宋思铭在市长办公室安装了窃听装置？ 另一头的宋思铭，没有回答闫胜利的问题，而是提醒闫胜利，“不要发。” “为什么不发？” “再不发公告，我们青山的形象就彻底毁了！” 当着黄铁军的面，闫胜利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你发了，毁得更快。” 宋思铭对闫胜利说道。 “我有点儿不理解。” 闫胜利皱着眉，搞不清其中的逻辑。 不只是他，旁听的黄铁军，苏立群，都是眉头紧锁。 “你不是不理解这件事，是不理解当今网民的心态。”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越是官方消息，他们越觉得是掩人视听，越是小道消息，他们越觉得是事实真理，纵观这两年，权威部门发布的公告，有几个起到了想要的作用？反而会让舆情愈演愈烈。” “好像是。” 闫胜利咂摸咂摸滋味，好像真是这样。 旁边的黄铁军，苏立群也是若有所思。 随后，黄铁军对闫胜利点点头。 闫胜利心领神会，向宋思铭问计，“那我该怎么办？” “人民群众喜欢什么，你就给人民群众创造什么。” “找个年轻点，懂网络的民警，偷拍两张审讯蒋有龙的照片，再挑几页审讯记录，拍照片发到网上，网民肯定会追着问，然后，就以内部人士的身份，持续爆料，最终将全部的事实公之于众。” 宋思铭等于是手把手地教闫胜利了。 第一卷 第102章 黄市长召见 “听起来好像不错。” 闫胜利说道。 “不光是听起来，做起来一样不错。” “如果没有效果的话，你下半年的饭，我包了。” 宋思铭信心十足地对闫胜利说道。 “好吧。” 闫胜利有心和宋思铭闲扯两句，但市长黄铁军就在旁边，他只能说了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市长，怎么办？” 将手机揣回口袋，闫胜利请示黄铁军。 “就按宋思铭说的办。” 黄铁军想了想，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安排。 市委办。 宋思铭并不知道闫胜利和黄铁军在一起，他之所以手把手地教闫胜利，主要是不想闫胜利倒在胜利的前夕。 闫胜利亲自抓捕蒋有龙，算是立了大功，但是，引发的舆情也是不可否认，而到了闫胜利这个级别，就从没有功过相抵一说。 闫胜利解决不了舆情，极有可能会被推出来，作为平息公众怒火的牺牲品。 宋思铭可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出现。 在整个青山市公安局的局领导当中，宋思铭最为佩服就是闫胜利，因为，闫胜利无论什么时候，都讲原则。 就比如他第一次与蒋有龙发生冲突，虽然，闫胜利没有露面，但却远程操控，让现场的巡警，将蒋有龙送进了拘留所。 宋思铭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 如果，当时是其他副局长，甚至是局长苏立群主导这件事，肯定是另一番结果，甚至有可能进拘留所的是他。 也正因为如此，这次拿到蒋有龙的犯罪证据后，宋思铭果断将那些犯罪证据交给闫胜利。 他相信闫胜利能够秉公执法，让蒋有龙出不了青山。 只不过，闫胜利有原则归原则，在面对人民群众时，过于僵硬，这也是宋思铭为什么要给闫胜利打这个电话的根本原因。 宋思铭这边电话刚撂下，外边的大办公室就热闹了起来。 “这不是卢秘书吗？” “回来视察工作了？” “丹霞市那边怎么样？金副市长很器重你吧？” 原来是卢斌回来了。 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卢斌搭上金宝昌，促成金宝昌与蒋有龙合作的事，昨天就传开了。 组织部那边更是传出消息，卢斌调到丹霞市之后的职位是丹霞市政府办公室秘书二科的科长，而秘书二科是专为常务副市长服务的，换言之，卢斌成了丹霞市常务副市长金宝昌的专职秘书。 这让许多人羡慕不已。 能被常务副市长这个级别的大领导相中，那就意味着仕途走上了快车道，卢斌保底也能混一个副处。 只是，这种羡慕仅持续了一个晚上。 今天一早，一则重磅消息爆出，蒋有龙被抓。 蒋有龙被抓了，还能去丹霞市投资吗？不去丹霞市投资，那卢斌还去调去丹霞吗？大家都在等着看卢斌的笑话。 而卢斌的出现，也让笑话成真。 很明显，卢斌这是去不了丹霞了，才不得已回到秘书一科。 不过，事实与大家的猜想，还是略有出入。 卢斌并不仅仅是因为去不了丹霞，才回到秘书一科，而是他怕了，怕宋思铭像送蒋有龙一样，把他也送进监狱。 没有理会秘书一科那些人冷嘲热讽，卢斌深吸一口气，来到宋思铭的办公室门，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进。” 宋思铭已经知道外边是卢斌。 但他还是选择和卢斌见一面。 两人之间的恩怨，也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宋科长，我回来了。” 卢斌低着头，无力地说道。 “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宋思铭问道。 “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卢斌说得十分诚恳，一种心灰意冷的诚恳。 他一直觉得，自己比宋思铭强，最不济了也能打个平手，但事实上，十个他，都不是宋思铭的对手。 “其实，市委办的工作并不适合你。” “你还是换个地方吧！” 宋思铭对卢斌说道。 “你肯放我走？” 卢斌倍感惊讶。 “我本来也没想关你一辈子。” “是你总是想跟我争一个高低，现在，你不想争了，我也就没必要再把留在这了。” 宋思铭沉声说道。 从始至终，他也没有把卢斌当成真正的对手。 特别是把蒋有龙送进去，且与程奎达成临时联盟后，宋思铭的眼里，就更加没有卢斌了。 再要处心积虑地对付卢斌这种小角色，那真就是浪费时间了。 “可我又能去哪呢？” 卢斌苦笑道。 “回省里吧！” 宋思铭给出建议。 “回省里……” 卢斌是通过程奎，从省里调出来，想调回去，还得通过程奎，可是，他与程奎已经撕破脸了。 从他撮合金宝昌和蒋有龙那一刻起，程奎就不可能原谅他了。 “找找你女朋友。” 宋思铭提醒卢斌。 “我试试吧。” “谢谢。” 卢斌轻舒一口气，退出了宋思铭的办公室。 曾倩的亲戚中，不止程奎一个在体制内，也不止程奎一个身居高位，卢斌随后就联系了曾倩。 曾倩对卢斌还是有感情的，虽然之前大吵了一架，但面对卢斌的请求，她还是狠不下心。 只是当她来到青山，在市委大院外边，等候卢斌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曾经的闺蜜，耿萍萍。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个人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卢斌说跟你分手了。” “还说要利用关系，帮我建公司。” “谁说我们分手了？” “他一个小时前，还给我打电话。” 两个人一对信息，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就是卢斌脚踩两只船。 卢斌出来时，看到的是曾倩和耿萍萍的背影。 两个人再次成为闺蜜，而卢斌被排除之外。 “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吧！” 卢斌喃喃自语。 也许，从他决定跟宋思铭一争高下的时候，他的命运就已注定。 最终，卢斌选择了辞职，辞职后，他离开了青山市，离开了江北省，不再和宋思铭产生任何交集。 而宋思铭为闫胜利设计的平息舆论方案，只两天，就发挥了效力，舆论开始反转，没有人再讨论蒋有龙有没有被迫害。 大家新的论题是蒋有龙该不该枪毙。 “宋科长，黄市长要见你，你有时间来趟市政府吧！” 与此同时，宋思铭也接到政府办主任包宏杰的电话。 第一卷 第103章 宋思铭下了一盘大旗 “温雪的枕边风终于吹到位了吗？” 说实话，宋思铭还是有些激动的。 尽管，他最近看起来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丝毫没有受到曾学岭双规的影响，但这只是暂时的。 体制内，没有贵人提携。你就算整得再热闹，把全部焦点都聚集在自己身上，最后还是免不了原地踏步。 而黄铁军便是宋思铭选定的贵人。 “包主任，我现在过去可以吗？半个小时后到。” 深吸一口气，宋思铭通过电话，问政府办主任包宏杰。 包宏杰笑着回答道：“当然可以，黄市长的原话是看你的时间，什么时候来见，什么时候见。” “那我的面子也太大了。” 宋思铭受宠若惊。 “是呢，现在整个青山，能享受这种待遇的，也就是你了。” 包宏杰顿了顿，问宋思铭，“你知道黄市长为什么见你吗？” “领导的心思，我哪猜得到，还请包主任提点一二。”宋思铭诚恳地说道。 市政府秘书长庞世勋最近一年身体不好，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正经上班了，包宏杰顺势成了市政府实际上的大管家。 市政府的事，应该没有包宏杰不知道的。 “提点这个词不好，应该是提醒。” 尽管比宋思铭高了整整两级，但包宏杰没有一点居高临下的意思，他先纠正宋思铭，而后直接了当地说道：“应该是蒋有龙的事。” “蒋有龙的事？” 宋思铭大脑飞速旋转，试探着问道：“是黄市长想保蒋有龙吗？” “怎么可能？黄市长向来嫉恶如仇，他要主审蒋有龙的法官，能判蒋有龙死刑。” 包宏杰开了句玩笑，接着说道：“是蒋有龙事件引发的舆情，听说舆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解决，主要是公安局那边听从了你的建议，黄市长对你非常满意。” “明白了，明白了。” “谢谢包主任。”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包宏杰能够坦然相告，已是天大的人情。 与包宏杰的通话结束后，宋思铭火速拨通了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的电话，“闫局，你也太够意思了，把那么大的功劳推给我。” “什么意思？” 闫胜利听得一脸懵。 “就是解决蒋有龙舆情的那个方案，你怎么还向黄市长汇报了呢？” 宋思铭还以为，闫胜利会自己揽下这个功劳。 相比之下，平息舆情，比将蒋有龙绳之于法对那些领导更重要。 闫胜利很容易借此再上一步。 “我倒是不想跟黄市长汇报，可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黄市长的办公室，黄市长让我开了免提，采用你的方案，也是黄市长批准的。” 闫胜利说明实情。 “这……” 宋思铭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真正与黄铁军产生交集，是通过这种方式。 他开始回忆，回忆和闫胜利通话过程中，有没有说一些犯忌的话。 答案是没有。 虽说，通过小道消息打压小道消息，不是常规操作，但黄铁军既然同意了，就证明他对这种非常规操作，并不排斥。 这也让宋思铭对黄铁军，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 在此之前，宋思铭心目中的黄铁军，身上有这样几个标签——讲原则，清廉，雷厉风行，工作狂。 而这个标签加起来，几乎等同于几十年前那种老派官员。 但通过蒋有龙这件事，宋思铭发现，黄铁军并不是墨守成规，拘泥常理的人，对于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可能比一般年轻人还要强。 这样的人，注定不会止步于正厅级。 “回头再聊。” “我得去见黄市长了。” 说了半小时到市政府，坚决不能迟到，宋思铭挂断电话，拿上自己的笔记本，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市政府。 之所以没有自己开车，是因为宋思铭要利用路上的时间，复习一下已经研究了差不多两周的青山市年度招商计划。 年度招商计划最能体现政府的经济发展方向。 而掌握这个方向的人，肯定是政府的一把手。 换句话说，宋思铭研究青山市的招商计划，就等于研究青山市长黄铁军。 他从来没有奢望，温雪能像当初力荐廖国锋一样，把他力荐成黄铁军的专职秘书，他得靠自己的实力，征服黄铁军。 温雪不过是一块敲门砖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门都是自己敲的。 阴差阳错之下，自己给黄铁军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如果蒋有龙的舆情解决不好，首当其冲就是黄铁军。 现在，黄铁军点名要见自己，表明自己已经入了黄铁军的法眼。 接下来就是再接再厉，靠对黄铁军执政思路的揣摩，一举拿下黄铁军。 十五分钟后。 出租车停在市政府门前。 宋思铭并不是市政府的人，也没怎么来过市政府，门卫根本不认识他，只能按照程序出示工作证，登记进门。 不过，宋思铭刚拿出工作证，政府办主任包宏杰就迎了出来。 “这是市委办的宋科长，不用登记。” 包宏杰对门卫说道。 “是，是。” 门卫就像犯了错的孩子，连连点头，甚至转而向宋思铭道歉，“宋科长，对不起，我刚上班不久，不认识您。” 对于他来说，包宏杰可是天。 一句话就能让他这种没有编制的临时工下岗。 “没关系，我争取以后常来市政府，大家就认识我了。” 宋思铭微笑回应。 “宋科长，走吧，黄市长等着你呢！” 另一边，包宏杰对宋思铭说道。 “还劳烦包主任到门口接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宋思铭积极回应。 其实，他很清楚，包宏杰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说白了，他是看到了自己有可能成为黄铁军专职秘书的潜力，在这未雨绸缪呢！ 就这样，包宏杰和宋思铭肩并肩地走向市长办公室。 很多人看到了这一幕。 信息时代，八卦用不着面对面传播，只要在一个个小群里讨论之下，就彻底传开了。 “宋思铭面见黄市长……” “难道黄市长要用宋思铭？” 众所周知，黄铁军原来的专职秘书，廖国锋主动申请去了基层，黄铁军的专职秘书现在是空缺状态。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众所周知。 那就是廖国锋是与宋思铭打赌后，才去的基层。 如今看来，宋思铭下了一盘大旗。 第一卷 第104章 小聪明还是大智慧 “先把廖国锋弄走，再去争取廖国锋的位置。” “这真是步步为营啊！” “要不说，人家能当书记秘书呢！” “也许，很快就会变成市长秘书。” “不可能变成市长秘书的，黄市长马上就会接任书记，宋思铭还是书记秘书，还是咱们青山的第一大秘。” 宋思铭还没走进黄铁军的办公室，市政府大大小小的群里，就对宋思铭的未来，展开了预测。 绝大多数人认为，宋思铭成为黄铁军专职秘书，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不然，他一个市委办的副科长，不可能得到黄铁军的召见。 当然，也不乏相反的声音。 相反的声音也是有理有据。 “别忘了，曾学岭不是正常调职，也不是到点退休，而是被双规了。” “黄市长能用一个被双规的领导的秘书，做自己的秘书？这也太不吉利了。” 两拨人互不相让，甚至开始学着当初的廖国锋和宋思铭打起赌来，赌注更是五花八门，有请吃饭的，有帮忙干活的，更有甚者，谁输了就给对方洗内裤。 同性互相洗洗还行，异性可就有点暧昧了。 宋思铭不经意间，就成了某几段感情的催化剂。 底下人讨论得这么热闹，上面的领导，也不可避免地知道了，宋思铭来到市政府，面见黄铁军的事。 常务副市长何志仁若有所思。 当初为了解决侄子何欢与宋思铭的矛盾，他向宋思铭许诺，能把宋思铭调到市政府，仕途一片黯淡的宋思铭却并没有同意。 现在看来，宋思铭是有点儿看不上他啊！ 黄铁军抛出橄榄枝，宋思铭屁颠屁颠地就来了，归根结底，还是他是副厅，而黄铁军是正厅。 在这种刺激下，何志仁冲击市长的决心更是坚定了。 当然，前提是黄铁军能接任书记，把市长的位置腾出来。 常委副市长程奎。 在蒋有龙的事情上，他和宋思铭短暂结盟，不过，随着蒋有龙的事尘埃落定，他与宋思铭的合作基础也没了。 而一旦宋思铭成为黄铁军的秘书，两个人就更没有合作的可能了。 毕竟，作为专职秘书，最忌讳的就是与别的领导勾勾搭搭，反正他无法容忍他的专职秘书身在曹营心在汉。 “可惜了。” 程奎喃喃自语。 想当初，老爷子跟他说，即便不能和宋思铭成为朋友，也不能和宋思铭成为敌人，当时他不以为然。 直到后来，他先后几次与宋思铭为敌，最后又与宋思铭合作，通过为敌与合作的结果，方才意识到，老爷子看人真的很准。 哪怕他从没见过宋思铭，单凭一些资料，也能判断出宋思铭是一个怎样的人。 至于其他的副市长，市长助理，与宋思铭并无太多接触，大家更多还是抱着一种静观其变的心态。 市长办公室。 包宏杰把宋思铭带到黄铁军面前，便撤了。 “坐吧！” 黄铁军站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来到旁边的沙发前，示意宋思铭坐在沙发上。 这又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待遇。 通常上下级之间，就是隔着办公桌，面对面地谈，也只有那几个副市长到黄铁军的办公室才会转移阵地到沙发。 “市长，我站着就行。” 宋思铭很清楚自己和那几个副市长存在本质区别，没敢坐下。 “我坐着，你站着，我还得抬着头看你，我的颈椎一向不好，你想让我进医院吗？”黄铁军一改平日里严肃形象，面带微笑着开了个玩笑。 这个玩笑，让气氛瞬间轻松了下来。 “为了领导的身体健康，那我就没大没小一次吧！” 宋思铭就坡下驴，在黄铁军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当然，只是坐了沙发边，随时随地站起来。 “蒋有龙的事，你不但思路清晰，而且勇于担当，值得表扬。” 黄铁军也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性格，上来就直奔主题。 一般人，就算能想出与宋思铭相似的解决方案，大概率也不会说出来，因为，成了没什么功劳，没成很容易被甩锅。 在这一点上，宋思铭绝对是异于常人。 “我这只是小聪明，让市长见笑了。” 宋思铭谦虚地说道。 “小聪明也是聪明，当然有大智慧就更好了。” 黄铁军思来想去，不能因为宋思铭的一次突发奇想，就认定宋思铭的能力，他要见宋思铭就是为了考验宋思铭。 看看宋思铭适不适合当自己的专职秘书。 “您所说的大智慧是？” 宋思铭试探着问黄铁军。 “比如说，你对我了解多少。” “如果让你给我写材料，能不能写到我的频道。” “毕竟，我和曾学岭不同，曾学岭更喜欢站在高处看下面，而我更喜欢平视。”黄铁军望向宋思铭说道。 “您喜欢平视，是因为您心里始终装着公平二字。” 宋思铭知道到自己发挥的时候了，马上接茬道。 “何以见得？” 黄铁军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看过您签发的青山年度招商计划，里面有很重要的一条，就是投资无论大小，都要一视同仁，给予合理的政府资源。” 宋思铭侃侃而言。 “你还看过青山年度招商计划？” 黄铁军眉梢挑动。 “不止是看过，而且认真研究过。” 话题逐渐到了自己的专长上，宋思铭也不再谦虚。 “那你研究出什么了？” 黄铁军好奇地问道。 “稳妥有余，拼劲不足。” 宋思铭给出一个八字评语。 “展开说说。” 黄铁军没想到，宋思铭还能从招商计划中挑出毛病，要知道，招商计划是他审阅后批准的，宋思铭挑招商计划的毛病，就等于挑他这个市长的毛病。 “青山市一直以来的支柱产业是石油化工，生物医药，在这两大项上，投入过半的精力没有问题，但是，我们要清楚，这两项极度成熟的产业，是有他们的上限的。如果青山没办法找到新的增长点，最多三年，就会被相邻的丹霞市超越。” 宋思铭不怕黄铁军不爱听，直接讲明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第一卷 第105章 当然是吃你 从始至终，黄铁军都没有打断宋思铭，他认真地听着，越听越觉得宋思铭的见解，远超他所处的位置。 等宋思铭说完了，黄铁军不禁问道：“这都是你自己对着那份招商计划想出来的？” “是。” 宋思铭点点头。 他倒是想请人帮忙，但问题是身边就没有这样的人。 所以，只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好，好，好。” 黄铁军连说三个好字，沉默了片刻后，郑重地问宋思铭，“如果，我说是如果，如果我不能接任市委书记一职，你愿意来市政府工作吗？” 很明显，宋思铭已经通过了黄铁军的考验。 现在就看宋思铭愿不愿意追随他了。 “愿意。” 宋思铭毫不犹豫地说道。 最早的时候，他确实是奔着留任市委书记专职秘书而努力。 换句话说，他当时的心理是谁当市委书记，我就跟谁混。 可这段时间，经过与专职副书记吕培路，常务副市长何志仁，常委副市长程奎，市委秘书长邓树雄等市领导的频繁接触，宋思铭越发觉得，人比职务更重要。 无论黄铁军是什么职务，他这个人本身都是没问题的。 讲原则，干实事，关键时刻还会变通，接受新鲜事物的速度也比较快。 最重要的是清廉，洁身自好。 这最后一点尤为重要，因为曾学岭的落马，宋思铭承受了太多太多，他可不想再遇到一个曾学岭。 “行，我知道了。” 听其言，知其心。 宋思铭的回应，让黄铁军甚为满意。 黄铁军接着对宋思铭说道：“这样，你先安心在市委办呆着，如果我去了市委，你就不用动了。” 后面的话，黄铁军没说，但意思很明白。 如果我去不了市委，我再调你到市政府。 理论上，这时候，宋思铭就该告辞了。 但宋思铭犹豫了一下，问道：“您到市委是不是存在阻力？” 从今天开始，他正式登上了黄铁军的战船，自然希望黄铁军能顺利成为一把手。 “对。” 黄铁军也已经把宋思铭当成自己人，并不隐瞒，“两周前，省委组织部就找我谈话了，当时谈得很好，可接着就没下文了。” “没下文了……” 宋思铭思忖片刻，试探着问道：“我要不帮您打听打听是怎么回事？” “你能打听到？” 黄铁军满脸怀疑。 其实，这些天，他已经动用自己关系去打听了，但并没有打听到有效信息。 “我可以试试。” 宋思铭回答地比较谨慎。 但黄铁军能听出来，宋思铭很有信心。 如果没有信心，宋思铭也不可能主动提起这件事。 “那就试试吧！” 黄铁军点头应允。 宋思铭这才退出市长办公室。 政府办主任包宏杰，一直在办公室外等着。 “跟黄市长谈得怎么样？” 包宏杰关心地问道。 “黄市长对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宋思铭微微一笑道。 “那就好。” 包宏杰喜笑颜开。 事实证明，他没有压错宝。 “快到饭点了，要不尝尝市政府的饭？” 随后，包宏杰主动邀请宋思铭。 “包主任，下次吧！” 宋思铭婉拒包宏杰，同时解释道：“黄市长的意思，尘埃落定之前，还是要低调，我估计我来市政府的事很多人已经知道了，再去食堂转一圈，剩下的人也知道了。” 曾几何时，廖国锋也是觉得自己很快就能随黄铁军，入主市委，于是乎，嚣张就跑到市委食堂撒野。 有廖国锋的前车之鉴，宋思铭可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理解，理解。” 包宏杰也看出来了，宋思铭和黄铁军曾经的秘书廖国锋，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他不能再拿对付廖国锋那一套，来对付宋思铭。 不敢勉强宋思铭，包宏杰又亲自将宋思铭送到市政府门口，并亲自招手，给宋思铭拦了一辆出租车。 这样的操作，自然逃不过政府大院的无数双眼睛。 那些之前猜测，黄铁军不会用宋思铭的人，也开始动摇了。 包宏杰对宋思铭的态度，很大程度上，代表了黄铁军对宋思铭的态度，如果黄铁军不是格外重视宋思铭，正处级的包宏杰不至于如此。 “看来，宋思铭真要创造奇迹了。” 大家不禁暗暗感慨起来。 所谓奇迹，自然是连任两任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别说在青山的历史上，放眼全国，这样的事，也是绝无仅有。 说是奇迹一点都不为过。 宋思铭并不知道，自己的市政府之行，引发了如此巨大的关注。 他没有回市委办，而是让出租车开往团市委。 出租车停下的时候，也正好是中午下班时间。 “出来吃呗！” 宋思铭拨通叶如云的电话。 “你来我这了？” 叶如云问道。 “就在你们大门口。” 宋思铭回答道。 几分钟后，叶如云走出团市委的大门，非常自然地保住了宋思铭的胳膊。 更是利用胸前的柔软，挑衅起宋思铭。 “要不回家吃吧！” 宋思铭积极回应道。 “回家吃什么？” 叶如云明知故问。 “当然是吃你。” 宋思铭小声说道。 “还是晚上吧，下午团省委的领导要来，我负责接待。” 叶如云耸耸肩，说道。 她很清楚，和宋思铭一折腾就得半天，中午就休息两个小时，再加上路上的时间，根本无法尽兴。 “好吧！” 宋思铭也只是嘴上说说。 毕竟，他也有事。 两人就近找了家餐馆，在角落坐下，点了几个菜之后，宋思铭对叶如云说道：“我的工作可能会有变动。” “变动？” “变到哪？” 叶如云忙问道。 “市政府，给黄铁军市长当专职秘书。” 宋思铭回答道。 “黄铁军市长不是马上接任书记吗？你还去市政府干什么？直接在市委办等着多好。” 自从调到青山，叶如云也开始接受自己的身份，并且逐渐地关心起体制内的事情，青山现如今的格局，她已基本了解。 “问题是黄铁军市长能接任书记吗？” “他自己都没信心。” 宋思铭当即把省委组织部找黄铁军谈话，但谈完话后便没了音讯的事，跟叶如云讲述了一遍。 第一卷 第106章 邱景阳 “确实不太正常。” 出身于高干家庭，就算以前的叶如云不怎么关心体制内的事，耳熏目染之下，也了解正常的组织程序。 组织部谈话相当于正式任命的前菜，除非谈话的时候把组织部的人打了，否则，正式任命很快就会下来。 过了两周还没消息，大概率是出岔子了。 “难道黄铁军跟曾学岭一样，被人举报了？” 叶如云推断道。 “不可能。” 宋思铭直接否定了这种推断。 曾学岭的偷拍录像中，连一个黄铁军的镜头都没有，要知道，当初曾学岭和黄铁军的关系可是很不好。 曾学岭无时无刻不想把总是挑战自己权威的黄铁军挤走，如果黄铁军真有什么把柄，以曾学岭的手段，不可能抓不到。 “那就是有人也盯上了书记这个位置，想虎口夺食。” 叶如云拿出另一个推断。 “会吗？” 宋思铭若有所思。 “怎么不会？” “这种事多了去了。” “没有规定，书记走了，就得市长接任，很多时候，都是书记走了，再从别处调一个书记过来，青山市的gdp在江北省很靠前，估计排在后面那些市的市委书记，都对青山市委书记感兴趣。” 叶如云认真分析起来。 “有道理。” “有道理。” 宋思铭连连点头，同时拍起叶如云的马屁，“云姐，你以前就是没有专心走仕途，不然，现在肯定副厅级了。” “我要副厅级了，你会不会给我当专职秘书？” 叶如云问宋思铭。 “不但能给你当专职秘书，还能给你当生活秘书，保证让你各方面的生活都圆圆满满。” 宋思铭嘿嘿笑道。 “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 叶如云无语道。 她当然知道各方面的生活，也包括那方面的生活。 不得不承认，宋思铭在那方面确实厉害，叶如云想着想着，就起了反应，赶紧夹紧双腿。 “你说究竟是谁，想虎口夺食呢？” 另一边的宋思铭，思维并没有那么跳跃，马上转回正题。 “江北省十一个市，除了省城和gdp排第二的昌顺市，其他各市的书记，乃至市长，都有可能。” 叶如云给出了一个非常大的范围。 但宋思铭不可能就这样汇报给黄铁军。 “就不能具体一点儿吗？” 宋思铭干脆站起身，和叶如云坐到一侧。 “你是想让我去我爸那里打听消息吧？” 叶如云终于反应过来。 市委书记的任命，肯定是省委常委会讨论决定，所以，具体什么情况，他家老头子肯定一清二楚。 “什么你爸我爸，是咱爸。” 宋思铭纠正叶如云。 “既然是咱爸，你自己问多好。” 叶如云呵呵笑道。 “我怕咱爸抽我。” 宋思铭干咳着说道。 “你就不怕他也抽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工作上的事，他从来不跟我们说，也不让我们瞎打听。”叶如云叹了口气，说道。 “你径直问肯定不行，可以旁敲侧击地问，总归得帮我想想办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从一把手的专职秘书，变成二把手的专职秘书吧？” 宋思铭跟叶如云打起苦情牌。 叶如云想想也是。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宋思铭总不能越混越差吧，那样的话，自己爷爷那一关，宋思铭就更过不去了。 “帮你打听可以，但礼尚往来，你总得给我些回报吧？” 叶如云转动着眼珠说道。 “你想要什么回报？”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晚上再告诉你。” 叶如云卖起关子。 吃饱喝足之后，宋思铭回市委办等消息。 接近下班的时候，叶如云打来电话，“是永寿市市委书记邱景阳。” “邱景阳？” 对这个人，宋思铭略有耳闻。 曾是江北省前任书记的秘书，后来，前任书记退休，他从省委办公厅副主任转岗到地方，任永寿市的副市长。 再之后，就是常务副市长，市长，书记。 根据公开简历，邱景阳今年还不到五十岁，是江北省最年轻的市委书记。 “从永寿市到青山市，这一步迈得有点儿小吧！” 宋思铭喃喃自语。 永寿市的gdp全省排第五。从第五到第三，宋思铭感觉实际意义并不大。 “迈得小，才能迈得稳。” 叶如云说完又补充道：“这话是我爸说的，他说，他也倾向于由邱景阳接任青山市市委书记。” “为什么？” 宋思铭追问道。 “我爸说，曾学岭的遗毒未除，青山需要新鲜血液。” 叶如云回答道。 很明显，这是站在纪委书记的位置上，考虑问题，贪污受贿经常是窝案，随着曾学岭被双规，青山市的每一个市级领导，都成了省纪委的怀疑对象，身为市长的黄铁军也不例外。 “他老人家就不能为他未来的女婿想想？”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他为你想了，他希望你去省纪委。” 叶如云说道。 “去省纪委？” “我去省纪委干什么？” 宋思铭好笑道。 从上班到现在，他都没有接触过纪检工作。 “帮他查案啊！” “查青山的案子。” “我爸说你熟悉青山的情况，肯定能帮他捞到几条大鱼。” 叶如云说道。 “呃……” 先前，第一次见叶安国的时候，叶安国就跟宋思铭说过，有些手段不能用，当时，宋思铭就怀疑，叶安国已经知晓他手握u盘了。 如今，叶安国又拿话点他，让宋思铭冷汗直流。 也幸亏他拿下了叶如云，不然，叶安国早就把关进省纪委的小黑屋了，现在不动它，肯定是看叶如云的面子，想让他主动上交u盘。 “交不交呢？” 宋思铭一时心乱如麻。 叶如云却并不知道u盘的事，她告诉宋思铭，“我感觉黄铁军希望不大了，你还真可以考虑去省纪委。” “我再想想吧！” 宋思铭挂断电话，想了想，还是决定先跟黄铁军通个气。 拨号，接通。 “黄市长，打听到了。” “永寿市市委书记邱景阳，想到青山。” 第一卷 第107章 再来一次就睡觉 “竟然是他！” 电话那头的黄铁军，语气透着惊讶。 他也想过是其他市的书记或者市长，争这个位置，但没想到是邱景阳，按理说，以邱景阳的背景，年龄，发展轨迹，就不应该有这一步过渡。 他应该直升副省长才对。 除非，邱景阳原地上副省的阻力，也非常大。 “小宋，辛苦你了，后面的事，我自己办。” 黄铁军并没有跟宋思铭说太多，很快便挂了电话。 “我自己办……” 黄铁军说的最后四个字，让宋思铭若有所思。 以他的理解，黄铁军根本争不过邱景阳，毕竟，邱景阳从书记到书记，是平调，比起市长到书记更加容易。 再有，作为前省委书记的秘书，邱景阳秘书时期攒下的人脉，也不是从青山一步步走上来的黄铁军能比。 可就是面对这样的局面，黄铁军却没有放弃。 “难道我们这位黄市长，还有杀手锏没用？” 宋思铭突然有些看不透黄铁军了。 不过，看透看不透，接下来，都不是他能掺和的了，也只能期待黄铁军能自己创造出奇迹。 “叮！” 这时，宋思铭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宋思铭打开一看，是叶如云发来的。 “团省委的领导，想去基层的学校看看，你有推荐的学校吗？” 叶如云刚到青山不久，对青山的情况还不够了解，在得知团省委领导的计划后，趁着休息的间歇询问宋思铭。 “基层的学校？” “是不是有新的助学计划？” 宋思铭想了想，问道。 “你也太神了吧？这都能猜到。” 叶如云的信息末尾，还带了一个佩服的表情包。 “这都猜不到，还怎么给领导服务？” 宋思铭回了一个傲娇的表情，接着给出答案，“就去我当初工作过的王寨乡吧，王寨乡是省级贫困乡，王寨乡中心校，留守儿童的数量超过一半，团省委的助学计划，在那里最能发挥效力。” “好，那就去王寨乡中心校！” 叶如云对宋思铭自然是无条件信任。 晚上十点。 叶如云跟团省委领导吃完饭，安排团省委领导，在青山迎宾馆住下后，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还行，不算太晚。” 等候多时的宋思铭说道。 对于这种接待上级领导的流程，宋思铭再清楚不过，通常要搞到半夜十二点，十点前结束的时候稀少。 “这还不晚？” “要不是我说明天还得去王寨乡，需要早点休息，他们还不结束呢！” 叶如云吐槽道。 “你提出的结束？” 宋思铭怀疑道。 “有什么问题吗？” 叶如云反问道。 “要是别人的话，肯定有问题，但你嘛，没问题。” 宋思铭呵呵笑道。 “为什么我没问题？” 叶如云不明白。 “因为你是叶书记的宝贝闺女。那些团省委的领导就算不爽，也得憋着。” 宋思铭耸耸肩道。 “他们对我确实挺客气的。还老问我，在青山适不适应，不适应的话，随时可以申请去团省委。” 叶如云将今天发生的事，讲了讲，才后知后觉道：“难道他们早就知道，我爸是省纪委书记？” “这是肯定的。” “团委是垂直管理，你到青山市团委任职，团省委那边可是备了案的，你的档案，他们早就看过了，我甚至怀疑，他们这次来青山市团委指导工作，也是为了和你混个脸熟。” 宋思铭认真分析起来。 “这也太夸张了吧？” 叶如云咽下一口吐沫。 “一点儿都不夸张。” “你要敢站在你们单位大门口喊一句，我爸是省纪委书记，我敢保证一个小时内，青山市的大小干部，全得跑到团市委，和你混脸熟。” 宋思铭旋即说道。 “那我还是继续保密吧！” 叶如云听得直吐舌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 叶如云紧跟着说道。 “什么事？” 宋思铭问道。 “你明天能跟我一起去王寨乡吗？” 叶如云问宋思铭。 大城市出生长大，从未去过偏远乡镇的叶如云，对于王寨乡之行，还真有些怵头，哪怕已经提前跟那边接洽好了。 “我去？不合适吧？这是你们团委的工作，我以什么身份去啊？” 宋思铭直挠头。 “什么身份都可以。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爹是省纪委书记，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叶如云现学现卖。 “行吧，就当陪你旅游了。” 宋思铭考虑了一下，秘书一科根本没什么事，请天假也是无所谓。 “亲爱的，你真是太好了。” 叶如云抱着宋思铭，就是一口。 “不要挑衅！” 宋思铭警告叶如云。 计划中是有一场大战，但叶如云折腾一天太累了，宋思铭准备饶过叶如云。 “就挑衅！” 但叶如云不想饶过宋思铭，直接把宋思铭扑到了沙发上。 “我冒着被我爸骂的风险，给你打听消息，你不应该犒劳犒劳我吗？”叶如云一边脱宋思铭的衣服，一边呼吸急促地说道。 “你现在也太不矜持了。” 宋思铭清楚记得，上一次，叶如云还只会被动承受，这一次，已经开始主动出击。 “不是我不矜持，是你让我无法矜持。” “亲爱的，快给我吧。” 中午一起吃饭的时候，叶如云就开始忍，到现在，已经忍了十个小时，她已经没办法再忍了。 “那你一会儿可不要求饶。” 宋思铭不再客气，顷刻间，握上了那两团柔软。 婉转的叫声，此起彼伏，直到一个小时后，才逐渐平息。 叶如云依偎在宋思铭的胸前，用手指在宋思铭的胸膛上画着圈，“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做女人这么幸福呢？” “你以前要是知道了，就没我什么事了。” 宋思铭回道。 “那可不一定，我总感觉我以前就见过你，但就是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了。” 叶如云喃喃说道。 “说不定是在梦里见过。”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有可能。” 叶如云认真地点点头，然后一个翻身，坐到了宋思铭的身上，“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就睡觉。” 第一卷 第108章 又一个强力对手？ 经过一夜的酣战，宋思铭明白了一个前人早就总结出的道理。 这个道理就是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宋思铭觉得自己已经是天赋异禀型选手了，可还是禁不住叶如云一次又一次的索取。 叶如云说是再来一次就睡觉，但事实上，是再来了好几次。 宋思铭感觉自己得买点人参鹿茸补补，不然，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跟不上叶如云的节奏了。 而叶如云，和宋思铭战斗时，精神百倍，但确认结束后，没有一分钟就进入了梦乡，这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直到宋思铭用手代替闹铃，给予了叶如云足够的刺激，宋思铭方才醒来。 一看墙上挂着时钟，已经是九点半，叶如云差点儿疯了。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她和团省委的领导，约的是上午十点出发去王寨乡中心校，现在距离十点，只剩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她又得洗漱，又得化妆，还得从家到青山迎宾馆，怎么算也不够用。 “迟到了也没事，别忘了你是谁。” 宋思铭安慰叶如云。 “我是谁也不能迟到啊，这是原则问题。” 叶如云是一个时间观念非常强的人，纵观她人生路上的前三十年，就没有迟到过一次。 “叮！” 就在这时，叶如云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团省委的工作人员发来的。 “叶书记，计划有变，团省委的梁书记正在来青山的路上，我们差不多要晚一个小时才能出发。” “变得好，变得好啊！” 叶如云如释重负。 “怎么了？”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团省委的梁书记也要来青山，所以，出发时间推迟了。” 叶如云哈哈笑道。 “推迟了多长时间？” 宋思铭又问。 “一个小时。” 叶如云回答道。 “一个小时，足够我们做一场晨练了。” 宋思铭伸出魔爪，攀向叶如云的高峰。 “不行了，我求饶，我求饶还不行吗？” 叶如云连忙躲开。 好不容易才争取回来的一个小时，坚决不能再失去，更何况，团省委的领导中，又多了一位梁书记。 梁书记可是团省委的一把手。 必须重视。 其实，宋思铭也就是吓唬吓唬叶如云，真晨练，最后败下阵来的，很可能是他，毕竟，昨天晚上消耗太大了，最起码得吃个早餐，才能恢复过来。 “对了，你说的梁书记是梁秋香吗？” 突然，宋思铭想起叶如云所说的，推迟一个小时的原因。 “对。” 叶如云确认道。 “她来青山干什么？” 宋思铭皱起眉头。 他对梁秋香的了解，源于一场饭局，年初的时候，省里开会，曾学岭约了几个关系好的书记，市长，一起喝酒。 宋思铭在旁边斟茶倒水，小心伺候。 席间，这几个书记，市长盘点起江北省的正厅级官员，公认的最有潜力，肯定能再进一步到副部的，就是团省委书记梁秋香。 作为江北省唯一一个女性正厅级干部，梁秋香的能量超过许多人，据传，她的关系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而且是那种通天的关系。 而当时，曾学岭他们还分析了梁秋香下一步会怎么走。 第一个是在共青团系统里，再升一级，到共青团中央，任共青团中央书记处书记。 第二个则是先转岗到地方，通常团省委书记转岗到地方是平调，任市长的居多，但也不排除，直接一步到位成为市委书记。毕竟，梁秋香和一般人是不一样的。 “不会吧？” “邱景阳还没弄明白，又来一个梁秋香？” “黄铁军还能行吗？” 宋思铭眉头不禁拧成了一个。 他高度怀疑，梁秋香这次来青山，指导团市委的工作是假，为入主青山做准备，才是真。 别的团省委领导，可能会为了与叶如云混个脸熟，跑这一趟。 但梁秋香不存在这种可能，因为论背景，梁秋香还在叶如云之上。 无论职位还是背景，都只能是叶如云讨好梁秋香，而不是梁秋香讨好叶如云。 “你先洗漱化妆，我去打个电话。” 宋思铭跟叶如云说了一句，便跑去了阳台，在阳台上拨通了黄铁军的电话。 “领导，又有一个突发情况。” 电话一通，宋思铭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什么突发情况？” 黄铁军问道。 “团省委的梁秋香书记，要来青山指导青山团市委的工作。” 宋思铭说道。 “团省委指导团市委这不是很正常吗？” 黄铁军反问宋思铭。 “不正常。我怀疑梁秋香书记，要跳出团委体系，转岗地方。”宋思铭直接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会不会转岗地方我不知道。” “但她要来青山我是知道的，昨天就知道了。” 黄铁军语气轻松地说道。 “您都知道了？” 宋思铭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自己的消息，是第一手消息。 “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黄铁军回答道。 “昨天晚上？” 宋思铭眉头紧锁，昨天晚上，负责接待的叶如云都没有得到消息，黄铁军这是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吗？ 不过，转念一想，也算正常。 梁秋香不同于团省委的其他领导，他她可货真价实的正厅级，到地方考察，肯定得跟相应级别的地方领导会面。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问题。 提前打好招呼，也属常规操作。 “领导，我还有个事要请示一下。” 宋思铭接着对黄铁军说道：“团省委的领导，要去王寨乡中心校，摸底学生们的生活学习情况，我在王寨乡工作过，所以，团市委想请我充当向导，我能去吗？” “当然可以。” 黄铁军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明白了，领导。” 挂断电话，宋思铭越想越觉得不对。 之前，他把邱景阳要竞争青山市委书记的事告诉黄铁军，黄铁军非常严肃，但到了梁秋香这里，黄铁军却毫不在意。 问题究竟出在哪呢？ 要知道，梁秋香这个竞争对手，可邱景阳强力多了。 难不成黄铁军已经放弃治疗了？ “我收拾好了，出发吧！” 正在宋思铭绞尽脑汁，认真思考的时候，叶如云找到宋思铭。 第一卷 第109章 三名部长 “这么快？” 宋思铭颇为意外。 通常女人出门前的准备工作，没有一个小时是很难搞定的，但自己到阳台打电话，也就是三五分钟。 “就是这么快，你看我的脸。” 叶如云提醒宋思铭。 “你的脸怎么了，挺正常啊！” 宋思铭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看出哪里有问题。 “我没有化妆！” 叶如云公布答案。 “没有化妆？看起来不像没有化妆啊！” 宋思铭不太相信。 “就是没有化妆。刚才我洗完脸，对着镜子照了照，竟然发现，我的脸色比以前好了很多，没化妆的状态下，就跟化了妆一样，白里透红，特别好看。” 叶如云有些得意地说道。 “这是为什么？” 宋思铭不理解。 “你猜是为什么？” 叶如云反问道。 “我哪里猜得到。” 宋思铭直接放弃。 “阴阳调和呗！别忘了，昨天晚上我们做了什么。” 叶如云搭着宋思铭的肩膀说道：“现在看来，你就是我最好的化妆品。” “那我再给你化一次？” 宋思铭立刻探出双手。 “讨厌！” 叶如云旋即后撤，躲开宋思铭的魔爪，“还有正事呢，你别胡闹。” “那就先干正事，等晚上再讨论化妆的问题。” 宋思铭呵呵笑道。 他这边不需要打扮，穿好衣服，就跟叶如云出了门。 目的地青山迎宾馆。 青山迎宾馆是青山市委市政府的定点招待场所，原本的名字叫青山招待所，后来，进行了股份制改造，但大股东是青山市国资委，因此，业务还是原来那些业务，属于换汤不换药。 宋思铭和叶如云到达青山迎宾馆的时间是上午十点。 这也是原定的出发去王寨乡的时间。 他们刚一下车，团省委的王晓萌，就迎了上来。 这次团省委一共来了五个人，一个副书记，三个部长，只有年轻的王晓萌是普通科员，专门负责衣食住行等各方面的杂事。 半个小时前通知叶如云出发时间有变的就是王晓萌。 “叶书记，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王晓萌对叶如云说道。 “怎么？又有变动？” 叶如云问道。 “梁书记那边算了算时间，要是先到青山市区的话，再出发去王寨乡，到王寨乡就得下午了，所以，他们不来青山市区了，直接去王寨乡。我们在王寨乡中心校汇合。” 王晓萌解释道。 从省城到王寨乡是一条直线，而青山市区并不在这条直线上，非得经过青山市区的话，就绕远了。 “直接去王寨乡？” “那我们也赶紧出发吧！” 叶如云不敢耽搁。 团市委准备了两辆商务车。 叶如云，团省委副书记陈炳坤，王晓萌一辆车，宋思铭则是陪着团省委的三位部长，上了另外一辆车。 随后，两辆商务车以最快的速度，驶向王寨乡。 “小同志，贵姓啊？” 从青山市区到王寨乡，得一个多小时，三位部长和宋思铭闲聊起来。 “免贵姓宋，宋思铭。” 宋思铭回答道。 “宋思铭……在青山市团委工作几年了？” 一名部长问宋思铭。 “我不在团委工作，我在青山市委办公室秘书一科工作。” 宋思铭解释道。 “市委办？” 三名部长听得一脸懵。 团省委下来考察，由市委办的人陪同，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宋思铭马上补充道：“刚上班的时候，我在王寨乡负责扶贫，对王寨乡，特别是王寨乡中心校的情况比较熟悉，所以，叶如云书记叫我过来当向导。” “原来如此。” 三位部长恍然大悟。 “对了，市委办的秘书一科，应该是对接市委书记的吧？” 一名部长问道。 “对，专门为市委书记服务。” 宋思铭确认道。 “那曾学岭双规，对你们有没有影响？” 另一名部长问道。 尽管团委和党委是两个系统，但有句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曾学岭被双规的消息，他们也都知道了。 “有影响，但影响不大。” 宋思铭如实说道。 “这倒也是，真正受影响的，也就是曾学岭的专职秘书，其他人应该没什么。”其中一名部长分析道。 宋思铭叹了口气，“我就是曾学岭的专职秘书。” “你是曾学岭的专职秘书？” 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团省委这三名部长，不禁重新审视起宋思铭，按理说，作为曾学岭的专职秘书，宋思铭应该在省纪委配合调查才对，怎么还能过来给他们当向导？ “我也配合纪委调查了几天，没什么事，就被放回来了。” 宋思铭知道那三名部长在想什么。主动说明道。 可即便如此，团省委这三名部长心里还是有些别扭，被放回来也是进过纪委小黑屋的人，跟宋思铭坐在一辆车里，实在是晦气。 三名部长不再跟宋思铭说话，全都闭上眼睛装睡。 “早知道不说自己是曾学岭的专职秘书了。” 宋思铭很是无语。 团省委的部长是正处级，他没想到三个正处级干部的眼皮子会这么浅。 开车的是团市委的司机，知道宋思铭和他们的领导叶如云是男女朋友关系。 见冷场了，主动跟宋思铭聊起来，“宋科长，你和我们叶书记什么时候结婚啊，我们可都等着吃喜糖呢！” 这话一出，团省委那三名部长，眼睛唰的一下就睁开了。 “小宋，不，宋科长，叶书记是你女朋友？” 前一秒还不想搭理宋思铭的他们，下一秒试探着问道。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宋思铭反问道。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三名部长对宋思铭的态度，立马热情起来。 “我之前还在想，叶书记为什么放着省团委不待，非得申请到青山市团委，原来，这都是为了宋科长啊！” “宋科长一表人才，跟叶书记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就叫郎才女貌。” 三名部长，你一言我一语，拍着宋思铭的马屁。 现在，他们明白了，为什么曾学岭双规了，宋思铭却没事。 肯定是宋思铭的岳父老泰山叶安国起了决定性作用，毕竟，曾学岭的案子，就是叶安国亲自在抓。 第一卷 第110章 梁书记遇险 后面的时间，基本上都是团省委的三名部长说，宋思铭听。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主，宋思铭是客。 最后，在三个人的强烈要求下，宋思铭加了他们的微信好友。 “宋科长，你什么时候到省城，我们肯定好好安排。” 加完好友，三个人对宋思铭说道。 “三位领导实在是太客气了。” 宋思铭回应道。 “什么领导？我们是朋友，是哥们儿，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叫我们哥哥就行。” 三名部长硬往宋思铭的身上贴。 弄得宋思铭很无语。 不过，考虑到这三个人，和叶如云在一个系统，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宋思铭全程保持微笑。 至于深交，这种人肯定是不能深交的。 还不如给他们开车的司机靠谱。 闲扯了一路，终于，一个半个小时后，商务车开到王寨乡中心校的门口。 由于提前已经接洽，王寨乡所属澜沧县的县领导，王寨乡的乡领导，齐聚一堂。 不过，当他们看到第一个下车的是宋思铭后，全都神色各异。 宋思铭是从这里走出去的，无论是县领导还是乡领导，都认识宋思铭。 在宋思铭担任曾学岭专职秘书期间，他们更是三天两头跑去市里，跟宋思铭套近乎。 可随着曾学岭被省纪委带走，他们与宋思铭的联系，戛然而止。 哪怕后来知道宋思铭没有受到曾学岭的牵连，也没敢恢复联系。 在他们看来，宋思铭就是一颗定时炸弹，靠得太近，很容易被炸死。 因此，一阵眼神交流后，以澜沧县副县长为首的一帮人，竟然绕过宋思铭，与宋思铭身后的三名部长，打起招呼。 宋思铭被晾在一边。 一看好朋友，好兄弟被针对了，团省委这三位部长，立刻不干了。 “哪位是王寨乡中心校的校长？” 一名部长黑着脸，问道。 “我是。” 王寨乡中心校的校长，被县乡两级领导挤在最后，听到召唤，努力地举起手。 “我们是来考察王寨乡中心校留守儿童情况的，闲杂人等请让开。” 另一名部长说道。 “闲杂人等？” “我们是闲杂人等？” 澜沧县王寨乡的两级领导都懵了。 团省委的人，这么拽吗？ 完全不把他们当回事啊！ 可考虑到，这次团省委来的领导级别很高，据说还有正厅级的团省委书记，澜沧县和王寨乡的两级领导只能捏着鼻子退到一边。 “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宋思铭撇撇嘴，挤过人群，回到团省委的三位部长身边。 团省委的三位部长，立刻换了笑脸，跟宋思铭有说有笑地交谈起来。 “好像是因为宋思铭啊！” 这时，澜沧县和王寨乡的两级领导，终于有些回过味来。 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的团省委副书记陈炳坤，径直走到了宋思铭面前，“宋科长，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很明显，一路上，他跟叶如云也没少聊，已经知道宋思铭是叶如云的男朋友。 男女有别，他单独邀请叶如云吃饭，肯定是不合适的，但加上一个宋思铭的话，就非常合适了。 “副厅级的领导请宋思铭吃饭？” 澜沧县和王寨乡的两级领导，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都是提前做了功课的，现如今网络发达，很轻松就能搜到团省委现任领导的照片，所以，他们一眼就认出了陈炳坤。 这位可是团省委的副书记，货真价实的副厅级。 如果曾学岭还在，副厅级干部请宋思铭吃饭，勉强还能理解，但现如今曾学岭都倒台了，宋思铭凭什么？ 当然，凭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宋思铭面子很大，特别是在团省委的一众领导面前，面子更大。 这次，团省委的领导，可是带着助学计划来的，如果助学计划能够落地，县乡两级政府每年至少能节省百万的财政开支。 这可是妥妥的财神爷。 为了跟财神爷接上头，澜沧县副县长谷远彬硬着头皮来到宋思铭面前，“宋科长，您是不是帮着介绍介绍各位领导？” “需要介绍吗？” 对于谷远彬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人，宋思铭也用不着客气。 “当然需要。” “我们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各位领导来了。” 谷远彬苦哈哈地说道。 “等会吧！” “还有一位最重要的领导没到。” 宋思铭转回身，又跟陈炳坤热聊起来。 谷远彬张了几次嘴，还是没张开，只能老老实实地退回到一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等了半个多小时，宋思铭聊得都口干舌燥了，团省委书记梁秋香也没到。 “不应该啊！” 宋思铭算了算时间，当初说十一点，梁秋香能到青山市区，如果不走青山市区的话，能节省至少四十分钟，应该早就到王寨乡了。 “到王寨乡的路不好走，陈书记，你要不联系一下梁书记，问问什么情况？” 宋思铭对陈炳坤说道。 “行，我问下什么情况。” 陈炳坤没有直接拨打梁秋香的电话，而是拨打了梁秋香秘书的电话，正厅级的梁秋香也是有专职秘书的。 电话响了十几声才接通。 “陈书记，山体塌方，我们被困在高速公路上了。” 还没等陈炳坤说话，梁秋香的专职秘书关婷便带着哭腔，说道。 “梁书记没事吧？” 陈炳坤赶忙问道。 “梁书记的头碰了一下，流不了少血。” 关婷说道。 “流了不少血？” 陈炳坤顿时一惊，“报警了吗？” “已经报警了，不过救援人员说，我们的位置很偏，救援人员一时半会也到不了，让我们先积极自救。” 关婷说明情况。 “积极自救？” 这个词一出，陈炳坤心凉了半截。 这证明救援真的非常困难。 “你们的位置在哪？” 陈炳坤接着问道。 “在含山隧道北二百米。” 关婷说道。 一分钟后，陈炳坤挂断电话，向宋思铭等人说明情况。 “含山隧道北二百米？” 宋思铭马上说道：“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通向那里。” 第一卷 第111章 文武双全宋思铭 在王寨乡扶贫办工作过的宋思铭，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王寨乡下辖赵家沟村的包村干部。 而赵家沟村，离含山隧道非常近。 登上赵家沟村后面的小山包，就能看到含山隧道。 宋思铭清楚地记得，当初村里丢了一只羊，他帮村民找羊时，意外发现赵家沟后山，有一条荒废许久的小路，可以直通含山隧道。 “有小路？”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救人！” 陈炳坤马上说道。 要知道，梁秋香的背景，还在叶如云之上。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都担待不起，特别是提出要来青山助学的他，更是难辞其咎。 “陈书记，您先别着急。” “那条小路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走的。” 宋思铭干脆统筹指挥起来，他先对澜沧县副县长谷远彬说道：“谷县长，你立刻联系消防的同志，分出一部分人，去赵家沟村。” “好，好。” 刚刚被晾到一边的谷远彬，闻言立刻原地复活，跑到一边打电话。 “丛校长。” 宋思铭又转向王寨乡中心校的校长丛文远，“找几个年轻体力好的男老师，最好是体育老师，跟我走。” “明白。” 丛文远也明白救人要紧，招呼一声，立刻窜上来三四个二十多岁的男老师。 “陈书记，你们就在这等消息。” 团省委来的几个领导，岁数都不小了，关键是没有山区救险的经验，跟过去，大概率也是拖后腿。 宋思铭都没给这些人上前线的机会，就带着那几个年轻老师出发了。 在宋思铭的指引下，商务车开上了村道，之后七拐八拐，终于在二十多分钟后，开进了赵家沟村。 路上，宋思铭已经给赵家沟村的老支书打了电话，老支书正在村口等候。 “老支书，消防队还没到吗？” 宋思铭下车后问道。 “没到。” 老支书摇摇头。 宋思铭其实已经预料到了。 梁秋香身份特殊，报警之后，估计消防队的人员，全都出动去了正面救援，而从正面绕到赵家沟村，至少得两个小时。 “不等消防的同志了。” “我们先出发。” 宋思铭对几名年轻老师说道。 “好，出发！” 几位年轻老师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没有意识到接下来，要面临的困难。 “宋干部，我带着他们几个，跟你一起去吧！” 老支书主动请缨。 他也找了七八个人，不过，都是五十岁以上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来七八个人，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宋干部，我们跟你一起去吧！” 七八名村民跟着说道。 宋思铭在王寨乡工作的时候，可是没少帮他们的忙，现如今，宋思铭需要他们了，他们自然要挺身而出。 “大家的心意我领了，后山的路，不好走，你们就在这等着，等消防队的同志过来，然后给他们指路就行了。” 宋思铭拒绝了村民的好意。 主要还是这些村民年纪太大了，腿脚不灵便了，如果是年轻村民，宋思铭不介意多带几个帮手。 “那我们就在村口等着，等消防队的同志过来。” 老支书是明事理的人，也没跟宋思铭纠缠。 宋思铭点点头，与几名年轻老师，往后山奔去。 后山是个小山包，不过，这个小，只是相较于周围连绵的高山，真想爬上去，仍然要费上一番功夫。 宋思铭一马当先，步履如飞。 几名年轻老师，紧紧跟随，不过，只跟了十分钟，他们就连呼哧带喘了。 “怪不得要年轻老师，还强调是体育老师。” 此刻，几个年轻老师，方才理解宋思铭的选人标准。 这条小路确实是不好走，难度甚至远超他们旅游时，爬过的五岳名山。 那些名山陡归陡，最起码有修好的路，但在这里，真就是披荆斩棘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树枝划伤。 “宋科长怎么就不累呢？” 几名年轻老师本以为这样的路，走不了多久，就得停下休息，然而，宋思铭却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反而越走越快。 “宋科长，你不累吗？” 一名年轻老师，忍不住问道。 “我从小体力好，不累。” 宋思铭脚步不停地回答道。 “牛皮！” 几名年轻老师不禁为宋思铭伸出大拇指。 古代形容秀才叫手无缚鸡之力，他们本以为宋思铭一个给领导写材料的秘书，体力应该很一般，不想比他们这些体育老师还猛。 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文武全才。 在宋思铭的刺激下，几名年轻老师咬紧牙关，坚持不掉队。 终于在半个多小时后，登顶小山包。 “那就是含山隧道！” 宋思铭指着不远处说道。 “看到了。” 几名年轻老师，顺着宋思铭所指的方向望去，赫然发现，在距离隧道出口的几百米内，有着四五处塌方，将几百米的路切成了好几段。 而在其中一段上，隐约有一辆商务车斜在路上。 “我们能过去吗？” 一名年轻老师问宋思铭。 “能！” 宋思铭给出非常肯定的回答。 因为，他记忆中的小路，正是通到那一段。 “大家注意安全，走我走过的地方。” 宋思铭交代了一句，便再度起程。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上山就是单纯的累，而下山，除了考验体力，更考验精神，陡峭的山坡，一脚迈空，就得滚下去。 所以，精神得时刻高度的集中。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当宋思铭站到商务车前，已经焦急等待了一个多小时的关婷，喜极而泣。 这一个多小时，绝对是关婷人生当中压力最大的一个多小时，身为梁秋香的专职秘书，眼瞅着梁秋香受伤，却无能为力。 那种感觉，不是什么人都懂的。 “您是宋思铭宋科长吧？” 关婷迎上来，问宋思铭。 刚刚，副书记陈炳坤又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青山市委办的宋思铭，知道一条救援的小路，正带着人从小路赶过来。 “对，我是宋思铭。” “梁书记呢？” 宋思铭马上问道。 第一卷 第112章 他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梁书记在车里！” 关婷赶紧把宋思铭带到车前。 商务车的前挡风玻璃已经碎了，天窗也碎了。 车周围都是碎石。 很明显，是塌方时，上方滚落的石头，砸到了车上。 司机也受伤了，但只是皮肤擦伤，并不严重，也不影响行动能力。 随着车后门打开，宋思铭见到了梁秋香。 “这么年轻？” 宋思铭知道梁秋香是江北省最年轻的正厅级干部，但没想到梁秋香会这么年轻。 看起来，也就比叶如云大五六岁，根本不到四十。 当然，也有可能是保养的好。 此时此刻的梁秋香，脸色苍白，额头上则是破了一个大口子，虽然已经按压止血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有些许鲜血缓慢渗出。 “梁书记，我是青山市委办的宋思铭。” 宋思铭自我介绍。 “宋思铭，我听说过你。” 梁秋香说道。 “听说过我？” 宋思铭很是意外。 “是黄铁军市长跟我说的，他说你很有能力。” 梁秋香补充道。 “黄铁军？” 宋思铭迷糊了。 他一直在猜测，梁秋香要与黄铁军竞争青山市委书记一职，可听梁秋香的意思，两人好像关系还挺好。 关系不好的话，黄铁军不可能提及他。 “你是怎么过来的？” 梁秋香接着问宋思铭。 “我原来是附近村子的包村干部，熟悉周围的环境，抄小路过来的。” 宋思铭如实回答。 “抄小路？” “看来你做包村干部的时候，已经把村子转遍了，不像有的包村干部，一年都不去自己包联的村一趟。” 梁秋香感慨着说道。 “梁书记，我学过点中医，要不先给您检查一下。” 虽然，梁秋香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跟没事人一样，但宋思铭总感觉梁秋香的气息不够稳。 而气息乃是人之根本，气息不稳则根本不稳。 搞不好，是容易出大事的。 “你还会中医？” 梁秋香有些惊讶。 “小的时候，跟一位长辈学的。” 宋思铭所说的长辈，自然而然就是福利院的王叔了，其实，解酒按摩就是中医手段，通过刺激不同穴位，达到快速解酒的目的。 宋思铭学按摩前，需要打基础，这个基础就是中医的望闻问切，只是，一直以来也没什么实践的机会。 “那还是童子功喽。” 梁秋香把手伸出来，“望闻问切，那就先切一切吧！” “好。” 下一刻，宋思铭的手指搭到梁秋香的手腕上，脉与气相连，和宋思铭预料的一样，梁秋香脉搏虚弱而又紊乱，这意味着其身体状态很差，急需救治。 可惜，现场什么药品都没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梁书记，您先不要说话了，我们得赶紧去医院。” 宋思铭没说诊断结果，但一句赶紧去医院，已经说明了梁秋香的情况严重。 但梁秋香本人却不以为然，“这点皮外伤，回头我自己消消毒就可以了，用不着去医院。” “不行。” “必须去医院。” 宋思铭背过身来，同时对梁秋香说，“梁书记，我背您。” “背我？我有腿有脚的，怎么用不着你背我？” 梁秋香直接从另一侧车门，跳下车。 可是，她的脚，刚一沾地，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摇晃了起来。 “梁书记！” 专职秘书关婷反应很快，马上绕到另一边，扶住了梁秋香。 “梁书记，还是我背你吧！” 宋思铭对梁秋香说道。 “好吧！” 刚才晃悠那一下，也让梁秋香对自己的身体，有了更深一步的认知，生怕是脑震荡这种怕活动的外伤，她没敢再逞强。 宋思铭则是绕到车的另外一侧，并再次背对着梁秋香弯下腰。 梁秋香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她更希望有个担架，把她抬走，可问题是，条件有限，什么都没有。 最终，梁秋香趴到了宋思铭的背上。 宋思铭的背很宽，很硬。 梁秋香已经想不起，自己上一次接触这样的身体，是什么时候。 “大家跟着我。” 尽管，背了一个人，但宋思铭仍旧一马当先。 他带着所有人，原路返回。 因为，担心梁秋香的身体，宋思铭不得不加快速度，他这一加速，后面的人受不了了。 平常不怎么锻炼的关婷和受了点轻伤的司机就不用说了，连王寨乡中心校的那几名年轻老师都压力山大。 哪怕他们已经像来的时候一样咬紧牙关，可还是跟不上，与宋思铭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也让他们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就是来的时候，宋思铭都没用全力。 要知道，宋思铭现在还背了一个一百来斤的大活人，可速度比来的时候更快，不是所有保留又是什么？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几名年轻老师，突然有些泄气。 他们感觉陪宋思铭走这一趟，根本毫无意义。 不过，宋思铭很快就让他们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梁秋香送出去，这样一来，势必会与后面的人拉开距离。 “你们照顾好关秘书和司机师傅，我先走一步。” 宋思铭交代几名年轻老师。 先走一步这四个字说完，宋思铭的速度，再次提升了一个档次。 “他不累吗？” 落在最后的关婷，这才发现了宋思铭的恐怖。 “谁知道累不累，反正我们是累了。” 没有了速度上的压力，几名年轻老师开朗了不少，甚至开起了自己的玩笑。 “你的体力真好。” 虽然山路崎岖，但宋思铭走得又快又稳，梁秋香忍不住称赞道。 “可能是遗传吧，我从小体力就好。” 宋思铭呵呵笑道。 “应该就是遗传。” “我有一个朋友，跟你一样，也是体力无限，从来都不知道累，每次爬山，我们就让他背着我们的书包，有一次，他背了十个。”梁秋香笑着说道。 “真的吗？” “那他比我厉害，我最多的时候背过八个书包。” “有机会的话，我得跟他切磋切磋。” 宋思铭顺着话题说道。 梁秋香却是神色一黯，“你没机会了，他在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估计，你那时候还没有出生。” 第一卷 第113章 尚方宝剑 “不好意思，梁书记，我不知道是这种情况。” 意识到勾起了梁秋香的伤心往事，宋思铭赶紧道歉。 “没关系。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也看开了。” 梁秋香说得很豁达，但宋思铭能清楚地通过梁秋香的语气，听出梁秋香，根本没有把这件事放下。 可见她与那个人，绝不是普通朋友。 来的时候，从上山到下山，用了一个小时，回去的时候，宋思铭背了一个人，却只用了四十分钟。 走到赵家沟村口的时候，消防队的人才姗姗来迟，正跟老支书询问路线。 消防队后面，还跟着两辆青山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 带队的是青山市人民医院副院长李立发。 李立发其实不想来的。 最初的救援，是从塌方地的南侧展开，所有的消防，医疗力量都集中在那里。 李立发也在那里。 但后来，澜沧县副县长与救援队沟通，希望分出一部分救援力量，去往塌方地北侧的赵家沟村。 李立发觉得这就是典型的外行指挥内行。 人家消防的同志，不知道从哪个方向救援难度更低吗？轮得着你一个副县长在这瞎扯淡。 可这时候，青山市人民医院的书记兼院长，齐高峰赶到了现场，一句话就把李立发支到了这边。 很明显，齐高峰是不想把立功的机会留给李立发。 这次被困的可是团省委书记梁秋香。 市长黄铁军得知这一突发情况后，指示市人民医院，不惜一切代价，保证梁秋香的安全。 而李立发是医生出身，升任副院长之前，又是急救科的主任，留在现场的话，很容易把齐高峰的风头抢了。 这让李立发很是郁闷。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在领导那里刷什么存在感，他就是想救人，在外伤急救方面，他可是整个青山的权威。 现在，英雄没了用武之地。 正这样想着，宋思铭背着梁秋香出现了。 李立发认识宋思铭。 先前，前市委书记曾学岭去市人民医院调研的时候，宋思铭作为专职秘书，一直跟在曾学岭身后。 当时就给李立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主要是宋思铭太年轻了。 二十多岁，就成为正厅级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至少在青山的历史上是没有过的，在整个江北省的历史上，恐怕也是屈指可数。 不过，随着曾学岭的倒台，宋思铭身上的光环黯淡了不少。 但这并不影响，李立发对宋思铭的欣赏，特别是得知曾学岭倒台，宋思铭却安然无恙，他更欣赏宋思铭了。 这叫什么？ 这叫出淤泥而不染，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宋科长！” 李立发立刻迎上宋思铭。 “李院长！” 宋思铭也认出李立发。 把见过的人，清楚地记住，是秘书的基本功。 “这是团省委的梁书记。”而后，宋思铭向李立发介绍自己背着的人。 “梁书记？” 李立发怔了怔，赶紧招呼医生护士，“担架，赶紧把担架抬过来。” 很快，梁秋香就被抬上了救护车。 李立发亲力亲为，先给梁秋香做了一个最基本的检查，确认没有生命危险后，救护车鸣着警笛，向着青山市人民医院驶去。 宋思铭自然而然，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路上，李立发跟宋思铭一聊，才知道澜沧县副县长，让救援队分兵赵家沟，是宋思铭的主意。 因为，宋思铭知道一条可以直通含山隧道的小路。 “我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李立发暗暗想着。 齐高峰以为在正面营救成功的可能性最大，把他支到了赵家沟，结果，宋思铭一个人就把梁秋香书记救出来了。 现在，他不止是青山市人民医院的副院长，还是梁秋香书记的主治大夫。 “梁书记，这是青山市人民医院的李院长，急诊科的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有他在您就放心吧！” 宋思铭向梁秋香介绍李立发。 “辛苦你了，李院长。” 梁秋香对李立发说道。 “梁书记，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们的天职。” 李立发一边回应着梁秋香，一边感激地望向宋思铭。 宋思铭这一番介绍，相当于让他在梁秋香这里挂了号了。 虽然，省团委管不着青山市人民医院，但省团委的书记，早晚要转岗地方，万一在未来的某一天，梁秋香转到青山…… 过去当急诊科主任的时候，李立发是不屑于搞关系走门子的，但是当上副院长之后，他才发现，没关系，没门子，你想干点实事实在是太难了。 一个多小时后，救护车开进了青山市人民医院。 ct检查后，发现梁秋香不止是额头上的外伤，还有中度的脑震荡，李立发立刻开出了全套的治疗方案。 等他从抢救室出来，才发现市长黄铁军已经到了，正跟宋思铭站在一起。 “李院长，梁书记的情况怎么样？” 黄铁军问道。 李立发本来想往轻了说，好让黄铁军安心，但一想到宋思铭之前对自己的照顾，立刻决定投桃报李：“黄市长，梁书记的情况还是非常严重的，中重度脑震荡，极有可能引起迟发性脑出血或硬膜下血肿，再要耽误半个小时，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黄铁军立刻望向宋思铭，“听说是你抄小路，从塌方地把梁书记背出来的？” “是。我之前是附近村子的包村干部，对那里的路况比较熟悉。” 宋思铭又把之前对梁秋香说过的话，跟李立发说了一遍。 李立发的反应和梁秋香一样，感慨地说道：“当地人都不清楚的路况你清楚，看来没少往村子里跑，如果每个包村干部，都像你这样负责就好了。” “我相信大部分包村干部，还是认真负责的。” 宋思铭并没有得意忘形，谦虚地说道。 “我能去看看梁书记吗？” 黄铁军又问李立发。 “暂时还是别看了，虽然，梁书记情况平稳，但脑震荡需要平躺静养，最近这两三天，不宜打扰。” 李立发劝说道。 “你是专业的，听你的。” 黄铁军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不能一直待在医院，他转而对宋思铭说道：“小宋，你就守着梁书记的病房，别让人打扰梁书记休息，有不听话的，你就给我打电话！” 梁秋香的级别，梁秋香的背景，肯定少不了过来探望的干部，怕李立发一个人扛不住，黄铁军干脆给了宋思铭一把尚方宝剑。 第一卷 第114章 黄市长跟你很熟吗？ “是。” 宋思铭欣然领下了这把尚方宝剑。 黄铁军走后，果然来不了领导干部，探望梁秋香，第一个就是青山市人民医院党委书记兼院长齐高峰。 齐高峰苦哈哈在救援前线，守了两个多小时，中间甚至特意跟消防队的队员，一起清理塌方，弄了一身的泥。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梁秋香看到，让指挥这次救援的青山市领导看到。 结果，消防队塌方清理得差不多了，马上就可以救人了，消息传来，梁秋香已经被人从赵家沟方向救走。 当时，齐高峰差点儿气得背过气去。 他以为赵家沟那边没希望，特意把他不待见的李立发支到赵家沟，让李立发坐冷板凳，谁承想，冷板凳竟然变成了热炕。 没能第一时间见到梁秋香，齐高峰也只能亡羊补牢，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人民医院，向梁秋香梁书记表达最诚挚的问候。 然而，刚到病房门口，齐高峰就被李立发拦下的。 “齐书记，梁书记需要静养，谢绝探望。” 书记兼院长，肯定要叫书记，李立发向齐高峰说明情况。 “谢绝探望？” 齐高峰的脸顿时黑了，“李副院长，你自己都探望八百次了，我探望一次都不行？你觉得合理吗？” “齐书记，我是梁书记的主治医生，我是给她治疗，不是探望。如果您也是医生出身，我不介意跟您一起探讨梁书记的病情。” 李立发硬怼齐高峰。 “你？” 齐高峰的脸更黑了。 作为医院的书记，院长，他最被人诟病的一点，就是不是医疗专业出身，在具体的业务上一窍不通。 李立发这已经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而是赤裸裸地挑衅。 要知道，这里是青山市人民医院，而他是青山市人民医院的一把手，在这里，他想干的事就不可能干不成。 “李副院长，我现在以青山市人民医院党委书记，院长的身份告知你，五分钟后，有一个重要会议召开，你去会议室吧！” 齐高峰开始上强度。 “你……” 这一刻，李立发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 当下的情况，和之前在救援前线的情况，简直如出一辙。 李立发根本无法拒绝，也无从反驳。 但他一走，齐高峰马上就会走进梁秋香的病房，以青山市人民医院一把手的身份，对着梁秋香一通嘘寒问暖，甚至，自己对梁秋香的救治，都能被齐高峰归结为自己领导有方。 类似的事，之前不是没有发生过。 好在，还有手拿尚方宝剑的宋思铭。 李立发瞄了一眼，一直在看戏的宋思铭，果断撤到一旁。 “不自量力。” “净做一些没意义的事，你以为胳膊能拧过大腿？” 齐高峰撇撇嘴，满脸不屑。 这就是现实，一把手拥有绝对的权威，任何想挑战一把手权威的人，都会头破血流，他已经想好了，以后一天给李立发穿八百双小鞋。 从李立发身旁走过，齐高峰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李立发身上、 他要把李立发看得发毛，看得害怕。 可下一刻，就发生了交通事故。 “砰”地一声，齐高峰反弹回来。 脚下不稳，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方。 那种感觉，像极了撞上一面墙。 但齐高峰定睛一看，并不是墙，而是人，一个他认识的人。 “宋思铭？你怎么在这？” 齐高峰一脸惊讶。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青山市人民医院的大门，不为我敞开吗？” 宋思铭呵呵笑道。 “青山市人民医院的大门，为任何有需要的人敞开。宋科长，如果是身体不舒服，我可以让相关科室的主任，过来给宋科长会诊。” 齐高峰从地上爬起来，义正辞严地说道。 虽然，话说得很漂亮，但明显能感觉出，齐高峰对宋思铭的不屑。 曾几何时，宋思铭是曾学岭的专职秘书，齐高峰每次见到宋思铭，都得把宋思铭当亲爹一样供着。 可现如今，宋思铭是落了架的凤凰不如鸡。 尽管，还在市委办，好像没受到牵连，但那很大程度上是新书记还没到位。 新书记一到位，肯定会把宋思铭这个扫把星扫地出门，毕竟，哪个当官的，都不想身边有一个进过纪委的小兵，晦气！ “齐书记应该先给自己会会诊。” 宋思铭摇摇头，说道。 他最近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齐高峰好像一点都不知道，也太没有政治敏感性了，很难想象这样的人，能在市人民医院一把手的位置上，一呆就是二十年。 “我身体健康得很，一点儿病都没有。” 齐高峰并没有听出宋思铭的会诊是什么意思。 “是吗？那真是恭喜齐书记了，不过到了你这个年纪，还是要小心。” 宋思铭呵呵笑道。 “宋科长，你的话有点多了。” 最后这句，齐高峰终于听出了威胁的意味，他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是你赖着不走，还怪我话多。” 宋思铭撇撇嘴，说道。 “我赖着不走？这是市人民医院，我是市人民医院的书记兼院长。”齐高峰就像是听笑话一样。说完，对宋思铭挥挥手，“宋科长，还请你让开，我要进去探望病人。” “李院长刚才说了，病人休要静养，不宜探望。” 宋思铭提醒齐高峰。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刚按下一个李立发，又起来一个宋思铭，齐高峰简直无语。 “当然有关系。” “刚刚黄市长特意交代我，让我守好病房，不让闲杂人等打扰梁书记。”宋思铭干脆亮出尚方宝剑。 但齐高峰并没有被吓到。 “我是闲杂人等？我哪里长得像闲杂人等？” 齐高峰指着自己的鼻子，而后又开始质疑宋思铭，“还黄市长交代你，黄市长跟你很熟吗？你是市长秘书？” 第一卷 第115章 心理防线的崩塌 “你要非这么说的话，那我不得不给黄市长打一个电话了。” 宋思铭拿出手机。 “打，立刻打！” 齐高峰毫无惧色。 在他看来，宋思铭就是虚张声势。 宋思铭上下打量着齐高峰，最后，又把手机收回口袋。 “露馅了吧？” “这种谎话，你也敢说，小心我到黄市长那里，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齐高峰瞬间得意起来。 “你要告谁的状啊？” 而他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一个阴沉的声音。 齐高峰回头一看，竟然是常务副市长何志仁。 何志仁分管全市的医疗卫生，可以说是他的顶头上司。 “何市长，这个宋思铭假借黄市长的名头，与李立发沆瀣一气，企图阻止我与团省委的梁书记见面。”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齐高峰干脆向何志仁告起宋思铭的状。 当然，顺带着也捎上了李立发。 他感觉，宋思铭很大程度上，就是在给李立发出头，说两人沆瀣一气，一点毛病都没有。 何志仁瞄了宋思铭一眼，又看了看李立发，转而问齐高峰，“你为什么要见梁书记？” 齐高峰怔了一下，马上回答道：“我得看看梁书记的伤情，好决定要不要请省城的专家过来会诊。” 这样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连齐高峰都觉得自己反应太快了。 然而，何志仁却怀疑道：“你看得懂吗？” “我……” 简简单单五个字，差点儿把齐高峰噎死。 他没当过医生，一直干的行政工作，能看懂才怪！ “作为一把手，你要做的就是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而不是天天想着，干自己不擅长的事。” 何志仁旋即教育齐高峰道。 “是是是，何市长说得对。” 官大一级压死人，齐高峰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听完，还要给予积极回应。 何志仁点点头，不再搭理齐高峰，转而走到宋思铭面前，“小宋，听说是你把梁书记从塌方的地方，背出来的。” “对。” 宋思铭回答道。 旁听的齐高峰顿时傻了眼。 他就说嘛，宋思铭一个过气的书记秘书，为什么会这么嚣张，原来是在营救梁秋香的行动中立了大功。 这样一算的话，市长黄铁军，让宋思铭守在病房门口，也是有可能的。 “那一路上，梁书记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另一边，何志仁接着问宋思铭。 “跟我说什么？说谢谢？” 搞不清何志仁到底想问什么，宋思铭试探着回答道。 “就没说其他的？” 这显然不是何志仁想要的答案。 “其他的？那内容可多了，您说的是哪个方面？” 宋思铭和梁秋香聊了一路，话题天南海北，宋思铭想让何志仁问得再具体一点。 何志仁却摇摇头，“我就是随便一问，也没说特指哪个方面。” 而后，他又问李立发，“李院长，梁书记的伤情如何？我能进去探望一下吗？” “梁书记是脑震荡，情况比较严重，需要静养。” 李立发的话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 那就是不能探望。 “行吧，那我改天再来。” 何志仁比齐高峰高了两级，但态度比齐高峰好了二十级，非常尊重专业医生的意见。 临走时，何志仁再次转向宋思铭，“小宋，你帮着李院长守好病房，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免得打扰了梁书记休息。” “是。” 宋思铭不介意再接下何志仁的尚方宝剑。 齐高峰看得一脸懵逼，他没听说宋思铭和何志仁有什么交集啊，为什么何志仁要对宋思铭委以重任？ 如此一来，就算市长黄铁军没有交代，宋思铭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守病房了。 而有宋思铭在，他绝难踏入病房一步。 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受这种窝囊气，齐高峰感觉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宋思铭真是走了狗屎运，曾学岭倒了，还有一个何志仁护着他。” 回想刚刚，自己与何志仁的对话，齐高峰这才意识到，从一开始，何志仁就在针对他，表面上好像没站队，实际上，却全然支持宋思铭。 这绝不单单是因为宋思铭成功救出了梁秋香，肯定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 只是，齐高峰一时半会想不出是哪方面的原因。 “齐书记，就别在这站着了，请回吧！” 走何志仁走了，宋思铭对齐高峰说道。 他刚才之所以电话都拿出来了，却没有拨打黄铁军的电话，就是因为看到何志仁来了，何志仁一来，齐高峰肯定会偃旗息鼓。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现如今的齐高峰，如霜打的茄子，彻底没了精气神。 可是，齐高峰还是觉得下不来台。 “病房不让我进，我在病房外边站一会还不行吗？” 齐高峰反问宋思铭。 这话说的，多少有一些委屈。 “齐书记不怕浪费时间，愿意在这呆着，那就继续呆着吧！” 齐高峰不走，宋思铭也没办法赶齐高峰走。 “那我就在这呆着，我不相信你不吃饭不睡觉，一直守在病房外边。”齐高峰嘴上仍是毫不服输。 不过，这种观念，很快就动摇了。 常务副市长何志仁走了没多久，专职副书记吕培路就来了，来了之后，也是先和宋思铭攀谈起来，好像跟宋思铭很熟的样子。 可再熟，也不能进病房探望，宋思铭三言两语就把吕培路打发走了。 而接下来，包括但不限于纪委书记许沧海，组织部长任道远，秘书长任道远，等一系列市领导相继来到青山市人民医院。 这些官场老油条，敏感地察觉到，在不久的将来，梁秋香很可能会转岗到青山，要不不会大老远跑到青山搞什么助学行动，他们提前跟梁秋香接触一下，肯定没毛病。 毕竟，这位是江北省的最年轻正厅干部。 其背景更吓人。 谁不想套套近乎？ 只可惜，宋思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宋思铭往这一站，没有一个人敢越雷池一步，哪怕宋思铭比他们这些市领导低了好几级。 “真是见了鬼了！” 眼瞅着宋思铭送走又一拨又一拨的市领导，齐高峰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些市领导见到宋思铭之后，为什么都是客客气气，谈笑风生，好像多年没见的好朋友一样。 第一卷 第116章 霍飞燕探望梁秋香 在齐高峰的印象中，曾学岭在位时，作为曾学岭的专职秘书，宋思铭都没有这么受欢迎。 但有一点，已经可以确定，那就是在青山市的一众市领导里面，有一多半是宋思铭能说上话的。 他跟宋思铭斗，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说起来，齐高峰也是一个能屈能伸的人。 他咬咬牙，走到宋思铭面前，承认错误，“宋科长，之前都是我的不对，还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别跟我一般见识。” 青山市人民医院是副处级架构，身为副处级书记兼院长的齐高峰，能在副科级的宋思铭面前卑躬屈膝，也算是一个狠人了。 而这也是官场的常态。 一个人本身的级别，职务固然重要，但他背后能够调动的资源更加重要，以宋思铭为例，小小的副科长。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副科长，能让数位市委常委沦为配角。 齐高峰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敢与这样的人斗。 “以后行政的事，你该管就管，但医疗上的事，还是要多听听李院长的意见。” 杀人不过头点地，宋思铭也没想把齐高峰一棒子打死，但是，齐高峰也必须为自己的鲁莽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就是将手中的权利，分出一部分给李立发。 宋思铭相当于三言两语之间，就调整了市人民医院的领导分工。 齐高峰不想接受，但不得不捏着鼻子接受，因为，以宋思铭刚刚表现出的与那些领导的关系，把他拉下马并不是难事。 到时候，他连行政上的事，都没机会管了。 “宋科长说得对，术业有专攻。做任何事，最忌讳的就是外行领导内行，在医疗上，我确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以后，但凡有这方面的工作，都由李立发副院长负责。” 不上蹿下跳的齐高峰，说话水平还是非常高的。 向宋思铭表明了自己态度后，便以开会为由，告辞离开。 他不敢在待下去，生怕一会儿蹦出来一个省级领导和宋思铭谈笑风生。 “宋科长，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李立发走到宋思铭面前，感激地说道。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宋思铭却帮他成为市人民医院的二把手，而且是受一把手尊重的二把手。 李立发总感觉自己受之有愧。 “什么都不用说。” 宋思铭摆摆手。 他不遗余力地帮助李立发，还真不是为了利益交换。 他能看出，李立发是一个干实事的人，这样的人，理应有一个属于自己的舞台。 “宋科长，以后如果有能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只要招呼一声，我李立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宋思铭不求回报，不代表李立发就没有表示。 他立刻向宋思铭表起决心，就差对着走廊里的灯发誓了。 “李院长，你就不用客气了。” “这样，你先回去休息。” “病房这里，我盯着就行。” 宋思铭对李立发说道。 “那怎么行？” “就算盯着，也得我盯着。” 李立发坚定地说道。 “你盯着，有些人你拦得住吗？” 宋思铭呵呵笑道。 “我……” 李立发不得不承认，有些市领导，他真的拦不住，那些人，三分钟能编出五个必须见梁秋香的理由。也就宋思铭能不给面子，坚决不让进。 “行了，休息去吧！” “也就是今天一晚上，等明天，梁书记的情况好转了，谁爱看谁看，我也不在这里当门神了。” 宋思铭对李立发说道。 “好吧，那我明天一早过来，再个梁书记做个全面检查，应该不会有大碍。” 最终，李立发也没扭过宋思铭。 被宋思铭轰回了家。 不同于宋思铭，已经年近五旬的李立发，体力下降严重，从救援到治疗，折腾了大半天，他的身体早已透支，回到家随便吃了个饭，就睡了。 而这一睡，就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把自己承诺一早给梁秋香做全面检查的事，忘了一个一干二净。 宋思铭还等着李立发过来，可等到八点半，也没看到李立发的人影。 反倒是先把今天第一拨要探望梁秋香的人等来了。 这一拨人不是别人，正是副市长程奎，自己的女朋友叶如云，以及两个人的导师，京城大学的教授，霍飞燕。 程奎和叶如云来很正常。 程奎是青山市的副市长，又是省里下来的，大概率先前就认识梁秋香，梁秋香在青山受伤了，程奎怎么着也得来看看。 至于叶如云，本来就是青山团委的副书记，看望梁秋香属于看望上级领导，应该应份。 本来，叶如云昨天就想来，但被宋思铭一个电话拦下了，昨天是领导们探望梁秋香的高峰期，宋思铭凭借一己之力，拦下了一种领导。 叶如云来了，他让进还是不让进？ 让进，就没办法服众了，不让进吧，叶如云可是他的女朋友，女朋友想做的事，理应无条件支持。 所以，还不如不来，省得纠结。 叶如云也是善解人意，真就忍到了今天。 但现在，忍不了了。 程奎和叶如云都有出现在医院充分理由，但霍飞燕为什么会来，宋思铭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 霍飞燕又不是江北省或者青山市的干部，没理由过来探望梁秋香。 至于陪着程奎，叶如云一起过来，就更不可能了。 只有学生陪老师，没有老师陪学生的。 哪怕程奎和叶如云的级别都不低。 剩下的就是私人关系了。 而事实也和宋思铭一番排除后的结果一样。 “思铭，梁秋香的情况怎么样了？” 程奎和叶如云还没说话，霍飞燕便抢先来到宋思铭身前关切地问道。 叶如云已经告诉霍飞燕，是宋思铭把梁秋香从山里背出来的，而且，昨天一天一夜，都是宋思铭守在病房前。 “梁书记应该没有大碍了。” “不过，还得等主治大夫过来，确认一下。” 宋思铭并没有察觉到，霍飞燕对自己的称呼，已经由小宋改成了思铭。 “没有大碍就好。” “我进去看看她，你们谁都不准进来。” 说完，霍飞燕就走进了病房。 第一卷 第117章 最想说的话 经过一晚上，梁秋香的情况已经大大好转，霍飞燕探望梁秋香，宋思铭自然不会阻拦。 但宋思铭很好奇，为什么霍飞燕不让别人进。 不止宋思铭好奇，叶如云，程奎一样好奇。 他们原本是打算跟着一起进病房的。 程奎是青山市副市长，叶如云是青山市团委副书记，他们都有充足的理由，出现在梁秋香的面前。 结果，霍飞燕一句话把他们拦在了外边。 作为学生，两个人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服从命令。 “霍老师怎么会认识梁书记？” 闲着也闲着，宋思铭跟程奎闲聊起来。 “霍老师家和梁书记家是世交，两家的长辈，几十年前，在一个战壕里浴血奋战。”程奎回答道。 他之所以费尽力气，读霍飞燕的在职研究生，可不仅仅是因为霍飞燕的学术水平，还有霍飞燕显赫的家世。 “原来如此。” 宋思铭这才知道，霍飞燕也是高干子弟。 相比于程奎，叶如云了解得更为详细，她告诉宋思铭，“霍老师和梁书记，从小学，中学到大学，都是一个学校，霍老师比梁书记大七岁，但两个人只差三届，梁书记可是二十岁就大学毕业的神童，当年，要是留在学校搞学术，成就不会比霍老师低。” “梁书记这么厉害吗？” 宋思铭倒是看过梁秋香的公开简历，但公开简历只说了哪年哪月参加工作，并没有讲工作之前的事。 “那是自然。” “你不会以为梁书记四十岁到正厅，是靠着家世吧？” “实际上，早在刚刚参加工作时，梁书记就跟家里闹翻了，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岗位，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 叶如云话语中，对梁秋香充满敬佩。 一旁的程奎亦是如此。 像他们这种高干子弟，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沾了家里的光，也只有梁秋香可以理直气壮说一句，“我是靠自己。” “怪不得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家人来看梁书记。” 宋思铭心中的疑点，也就此解开。 昨天，黄铁军让他值守病房的时候，他还在想，万一梁秋香的家人来了，自己怎么办，总不能连人家家里人都不让进吗？ 可等了半天一夜，也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说离得远，赶不过来，那是不可能的，以目前的交通情况，就算是在国外，有十几个小时也过来了。 现在，他明白了，是梁秋香本身情况特殊。 可有句话说得好，血浓于水，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梁秋香跟血肉至亲弄得跟仇人一样？通过昨天的接触，宋思铭觉得梁秋香也不是那种不好相处的人。 所以，问题大概率还是出在梁秋香的家人身上。 病房内。 一向坚强的梁秋香，看到霍飞燕出现，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燕姐。” 梁秋香喊了一声。 “早跟你说过，赶紧找个伴，你却总说一个人挺好，现在是不是觉得孤单了？”霍飞燕坐在床边，摸着梁秋香的头发说道。 小时候，梁秋香就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她一直把梁秋香当亲妹妹看待。 “我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梁秋香叹了口气，说道。 “过不了也得过。” “他已经走了二十多年了，你总不能一辈子都活在他的阴影里吧？” 霍飞燕正色对梁秋香说道。 “你光说我，你自己呢？” “姐夫也二十多年杳无音讯了，你不也是孤身一人吗？” 梁秋香反驳霍飞燕。 每一次说到这，霍飞燕都会理屈词穷。 但这一次，霍飞燕却笑了，“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 梁秋香最喜欢听秘密了。 “我找到你姐夫了。” 霍飞燕说道。 “找到了？在哪找到的？” 梁秋香立刻问道。 “一家福利院，这些年，他一直在福利院做杂工。” 霍飞燕也没隐瞒。 “福利院做杂工？” “就凭姐夫的本事，能在福利院做杂工？你说他偷渡去一个小国家，当军阀，当总统更可信一些。” 梁秋香认为霍飞燕在撒谎。 为了劝她成家而撒谎。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已经见到他了。” 霍飞燕耸耸肩，并不做更深的解释。 这幅风轻云淡的表现，让梁秋香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你真的找到他了？” “真的找到了。” 霍飞燕点点头。 “怎么找到的？” 梁秋香进一步问道。 “怎么找到的……这就不得不说一个人了。” 霍飞燕喃喃自语。 “谁？” 梁秋香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的一个学生，宋思铭。” 霍飞燕说道。 “宋思铭？青山市委办的宋思铭？” 梁秋香怀疑地问道。 “对，就是他，你知道他？” 霍飞燕明知故问。 其实，来之前，她就知道，是宋思铭把梁秋香救出来的。 “我何止是知道，宋思铭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梁秋香毫无察觉，将宋思铭抄小路，找到自己，又翻山越岭，把自己背出来的事，跟霍飞燕讲述了一遍。 “这也太巧了吧？” 霍飞燕演技爆棚，好像刚知道这件事。 “还是先说回你和宋思铭。” 梁秋香目的明确。 “对，先说我。” 霍飞燕转回正题，“宋思铭是个孤儿，从小在你姐夫工作的福利院长大，你姐夫看宋思铭聪明，就教了宋思铭很多他的独门绝技，然后，几天前，意外被我发现，于是，我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家福利院。” “这情节可以写小说了。” 梁秋香啧啧称奇，中国十几亿人，这种偶然相遇的机会，实在太小了，完全可以用运气爆棚来形容。 “那你和我姐夫接下来怎么办？” 梁秋香接着问道。 “还没想好。” “你也知道，当年他一走了之，让我家里那些长辈很是愤怒，现在，他想回去，也是难上加难，所以，这件事我暂时跟谁都没说，就告诉你了。” 霍飞燕正色说道。 “感谢燕姐的信任，我一定帮你保守秘密。” 梁秋香说道。 “光帮我保守秘密还不行，还得帮我个忙。” 霍飞燕随后说道。 “什么忙？” 梁秋香问道。 “帮我好好照顾宋思铭。” 绕了大一圈，霍飞燕终于把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第一卷 第118章 我的三个弟子 “首先，宋思铭是我的学生，其次，没有宋思铭，我也找不到你姐夫，两者相加，我让你照顾照顾，没什么问题吧？” 霍飞燕紧跟着阐明理由。 “当然没问题。” “更何况，宋思铭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你不说，我也得好好感谢他。” 梁秋香对霍飞燕说道。 “我说的照顾和你说的感谢，可不是一码事。” 霍飞燕正色说道：“我是希望你在仕途上，好好照顾他，我知道你是一个讲原则的人，但这次这个后门，必须给我打开。” “问题是我在省里，宋思铭在市里，还不是一个系统……” 梁秋香还想推脱。 她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到公事，特别是涉及到人事调动的公事。 要知道，从古至今，任人唯亲都是官场大忌。 霍飞燕就知道是这种情况，不然，她也不至于兜这么大圈子，专门把门关起来，跟梁秋香说这件事。 霍飞燕打断梁秋香，“你不是很快就来青山市了吗？到时候再照顾。” “你怎么知道？” 梁秋香惊讶道。 “我有我的消息渠道，你申请转岗到青山，任青山市市长，不出意外的话，一周之内，省委那边就能批下来，同在青山，你再说照顾不了宋思铭，那我可就要翻脸了。” 霍飞燕绷着脸说道。 “照顾，我好好照顾还不行吗？” 跟家里决裂之后，梁秋香将霍飞燕视为自己唯一的亲人，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亲人间的感情。 而且，这也不是单纯地走后门。 尽管，只和宋思铭短暂地接触了一下，但梁秋香能够看出，宋思铭是一个有理想有能力有责任心的年轻干部。 这样的年轻干部不提拔，提拔什么样的？ “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举贤不避亲，我的学生，水平肯定是有的，肯定不会给你脸上抹黑。” 霍飞燕旋即又开导起梁秋香。 两个女人聊了得有两个小时，最后，霍飞燕站起身，“我估计外边等着看望你的青山市领导，已经排成行了，我给他们腾地方。” 而事实也如霍飞燕预料的一样。 昨天，那些没能见到梁秋香的青山市领导，今天一早又来了。 有霍飞燕在前，宋思铭当然不能再拒绝这些市领导的探视，只能让这些领导，自由组合后按顺序排队。 至于为什么要自由组合，是因为一次进一个人，猴年马月也探望不完，严重影响梁秋香的休息。 但一次性全进去，病房里又站不开，只能分批，定量。 宋思铭这边刚安排好，市长黄铁军也到了。 见宋思铭安排得这么好，也是颇为欣慰。 在他看来，是自己的尚方宝剑起了主要作用。 换句话说，他黄铁军说的话，在青山这一片，还是管用的，无论是副书记，还得副市长都得看他的眼色。 但现实是，宋思铭只对市人民医院的书记兼院长齐高峰亮出了尚方宝剑，面对那些市级领导的时候，宋思铭连黄铁军的名字都没提。 大家听从宋思铭的安排，看的完全是宋思铭本身的面子。 至于这个面子是怎么来的，就不得不提一下，坊间流传的，那个曾学岭留下来的偷拍u盘了。 终于，霍飞燕出来的。 “这不是京大的霍飞燕教授吗？” 尽管，京城离着青山，有一千多公里，但青山这些领导干部，有一多半认识霍飞燕。 霍飞燕在普通人中间可能没那么出名，可在领导干部中间，特别是高级领导干部中间，粉丝众多。 这主要是因为，霍飞燕所写的文章，经常出现在一些内部材料当中，而那些内部材料，一般只有厅级以上才能看到。 文章中，霍飞燕的观点经常是一针见血，让人茅塞顿开。 以至于许多领导干部拿着霍飞燕的文章，当教科书用。 于是乎，现场瞬间变成了追星现场。 包括青山市市长黄铁军，都主动跟霍飞燕打起招呼，并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 这种情况，霍飞燕在别的地方，也遇到过，早已习以为常。 等跟青山市这些市领导交流得差不多了，霍飞燕呵呵笑道：“我跟青山的缘分不浅，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我有三个弟子在青山。” “青山有霍教授的学生？” 青山这些市领导立刻竖起耳朵。 以弟子相称，肯定不是那种听过霍飞燕讲课的本科生，大概率是霍飞燕的研究生。 “第一个就是你们团市委的副书记，叶如云，这是我真正的入室弟子，从硕士到博士，一直跟着我。” 霍飞燕先介绍叶如云。 “团市委副书记叶如云？” 有的市领导知道叶如云，比如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任道远，青山任何干部的调动，都得经过他，叶如云的档案他早就看过了，也知道叶如云的父亲是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叶安国。 但也有很多市领导不知道叶如云。 毕竟，团市委这种单位，太边缘了，别说副书记了，就算正书记，也没什么存在感，他们都不知道，叶如云是什么时候到青山的。 不过，从今天开始，他们记住了叶如云。 更隐隐猜到，叶如云背景不凡，主要是叶如云看起来太年轻了，能有三十岁？这样的年纪到实职副处，怎么可能没背景？ 接着，霍飞燕又说道：“我的第二个弟子，是你们青山市的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他正在读我的硕士研究生。” 此言一出，大家纷纷看向程奎。 特别是那几个和程奎存在竞争关系的副市长，看程奎的眼神，更加严肃，一上任，就搞了个恒达广场，这又读了霍飞燕的在职硕士。 政绩和学历加持，他们未来不被程奎踩在脚下才怪。 但霍飞燕并没有给大家留下太多时间，去思考程奎，她紧接着就说起了三弟子，“再有，就是市委办的宋思铭，他也在读我的硕士研究生。” “宋思铭？” 程奎的风头瞬间被宋思铭抢了去。 第一卷 第119章 当年的经验教训 叶如云，程奎要级别有级别，要背景有背景，投到霍飞燕门下，完全可以理解。 但宋思铭只是一个副科级的秘书，靠山还倒了，这种情况下，还能得到霍飞燕的青睐，简直就是奇迹。 要知道，想读霍飞燕在职研究生的厅级干部，都数不胜数。 “看来宋思铭还是有点儿东西的。” 原本，某些人只是因为宋思铭有可能掌握着曾学岭留下的u盘，才对曾学岭另眼相看，但现在，忽略那个u盘，他们开始重视宋思铭本身。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宋思铭还真有些许尴尬。 关于读霍飞燕在职研究生这事，是霍飞燕主动提出来的，当时，宋思铭属于勉强答应，而且什么手续都还没办。 大庭广众之下，霍飞燕把他和叶如云，程奎并列，宋思铭底气着实不太足。 “思铭虽然年轻，但是有闯劲儿，希望各位领导多给他一些机会。” 而接下来，霍飞燕更是公然给宋思铭拉起“选票”。 青山市的这些市领导，自然要给霍飞燕面子。 “霍教授的高徒，能力毋庸置疑。” “我和小宋几年前就认识了，他应该担更重的担子。” “如果小宋不嫌弃的话，我这倒是有个合适的位置。”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向宋思铭抛出橄榄枝。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霍飞燕对宋思铭格外重视。 以前，他们对宋思铭的态度，多是敬而远之，可随着宋思铭身份的转变，敬而远之变成了多亲多近。 宋思铭又不傻，敏感地感知到大家态度的变化。 很明显，他低估了霍飞燕在干部群体中的影响力，只是，霍飞燕这么不遗余力地帮他架桥铺路，宋思铭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毕竟，他和霍飞燕，满打满算，这才是第二次见面。 “难道是王叔？” 宋思铭突然想起了王宇堂。 这么多年了，王宇堂与他不似亲人，胜似亲人，每年过年，宋思铭都要回福利院一趟，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王宇堂。 而王宇堂和霍飞燕，肯定有着一段不同寻常的过往。 从霍飞燕得知王宇堂的下落，连夜去找王宇堂，便能窥探出一二。 所以，宋思铭高度怀疑，是王宇堂和霍飞燕见面后，特意提起了他，这才使得霍飞燕对他愈发亲近。 宋思铭能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但程奎，叶如云猜不出来。 特别是程奎。 宋思铭和霍飞燕第一次见面，还是在他组织的饭局上。 除了多年之前，宋思铭报了霍飞燕的研究生，却放了霍飞燕鸽子这一项，宋思铭和霍飞燕之间，再无交集。 理论上，霍飞燕不该为了宋思铭，和青山市的这些领导，说这么多话。 知道的，宋思铭是霍飞燕的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思铭是霍飞燕的儿子呢！ 程奎现在能做的，也只有羡慕嫉妒恨。 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霍飞燕把能做的都做了，之后，她和大家挥手告别。 宋思铭，叶如云，程奎想送霍飞燕，但被霍飞燕拒绝。 孤身一人出了医院，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霍飞燕面前。 霍飞燕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 主驾驶是王宇堂。 “我跟梁秋香都交代好了，思铭的仕途，很快就能走上快车道。”霍飞燕对等候已久的王宇堂说道。 “这真是一个好的选择吗？” 王宇堂持怀疑态度。 其实，当年，宋思铭考上公务员，向他报喜的时候，他就劝过宋思铭，希望宋思铭能放弃进入体制。 宋思铭的身份特殊，进入体制，暴露的风险会增大，不如做个边缘人，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 霍飞燕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 “以思铭的能力，即便我不帮他，他有朝一日也会走上高位，既然如此，还不如在后面推他一把，让他飞得更快更高，只要他能在没有暴露前，站到一定的高度，也就安全了。” 霍飞燕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 王宇堂听完若有所思。 不得不承认，搞理论研究的人，逻辑思维更为缜密。 比起他的“缩头乌龟”式打法，霍飞燕的“拔苗助长”式，显得更为激进，但成功后，也会一劳永逸。 “不要忘了当年的经验教训。” 霍飞燕接着说道。 “当年的经验教训……” 王宇堂明白，霍飞燕说的是宋思铭的父亲。 假如当年，宋思铭的父亲，已经站到了一定的高度上，相信那些人也不敢动他。 很多时候，人们喜欢讲生命平等，但现实是，生命很难平等，副科级的宋思铭，很容易出意外。 但到了副厅级，副部级，出意外的可能性会大大降低。 因为让一个副厅级，副部级出意外，成本会非常高，高到会把自己乃至全家搭进去。 “看来，我得联系联系我当年那些战友了。” 有了新的方向，王宇堂茅塞顿开。 从今天开始，他将不再是福利院的杂工。 医院内。 感慨宋思铭又有了新靠山的同时，青山市这些市领导，陆续走进病房，探望病榻之上的梁秋香。 在他们看来，比靠山，江北省，乃至全国，都没有几个人的靠山，比梁秋香硬。 殊不知，梁秋香早就因为一个男人，与所谓的靠山断绝了关系。 当然，仅是作为团省委书记，梁秋香也足以让青山的大小官员前来探望，要知道，她是在青山出的事，青山很难撇清责任。 如果梁秋香非要追究责任的话，把青山主管交通的副市长撤掉，都属正常。 毕竟，高速公路塌方，可以算天灾，也可以归为人祸，只要能确认养护巡查不到位，主管领导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只不过，梁秋香也没打算追究到底。 因为，很快，她就会来青山，与今天见过的这些人，成为同僚。 省城。 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已经在省城呆了整整一周。 最开始，他乐观地认为，自己永寿市委书记的任期一满，就能再上一步，成为江北省排名最后的副省长。 然而，真正运作起来，却发现难上加难。 他的老领导，已经彻底退休，影响力迅速衰退，即便有心帮他，也是有心无力，所以，他必须再过渡一步。 而这个过渡，就是青山市委书记。 第一卷 第120章 尘埃落定 江北省gdp排名第一的是省城江台市，排名第二的是昌顺市，这两个城市的市委书记都由省委常委兼任。 邱景阳根本不可能去争取这两个城市的市委书记，因为，那相当于一步到位，成为省委常委。 难度比成为排名最末的副省长，要大得多。 而除了这两个城市的市委书记，就是gdp全省第三的青山市的市委书记。 如果能在青山再干几年市委书记，他提副省，将是水到渠成。 幸运的是，青山市委书记曾学岭刚刚被双规，有了过渡的想法后，邱景阳马上不遗余力地运作起来。 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是青山市市长黄铁军。 他开始运作的时候，省委组织部甚至找黄铁军谈过话了。 但黄铁军是市长到书记，级别未变，但职务上属于又提升了一个档次，而他，从市委书记到市委书记，是平调，难度系数更低。 再有，黄铁军在省里的人脉，远不如他，当年把黄铁军提起来的省领导，已经调到了其他身份。 说黄铁军在省里已毫无人脉，都不为过。 因此，几次常委会后，邱景阳的优势尽显。 省纪委书记叶安国甚至专门给邱景阳打了一个电话，告诉邱景阳，一旦他去了青山，最先要做的，就是肃清曾学岭的遗毒，还青山官场一片清明。 这让邱景阳以为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他都准备回永寿市，等待调令了。 可就在他收拾行李时，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内容是，团省委书记梁秋香申请转岗地方，且指定要去青山市任市长。 单看这句没什么，因为团省委书记转岗市长，乃是常规操作，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梁秋香名气太大，背景太强，跟梁秋香搭班子，很可能出现市长更为强势的情况，但这也不算什么问题。 只要梁秋香能把青山的经济搞好，他这个市委书记也会跟着受益，对他升任副省长反而是一大助力。 可短信并不只有这一句话，后面还有一句。 “省委领导找梁秋香谈话，梁秋香希望能与黄铁军搭班子。” 后面这句，直接让邱景阳破防。 希望跟黄铁军搭班子，换个说法就是梁秋香希望黄铁军成为青山市委书记，而不是他。 搁一般情况，市长要求市委书记的人选，根本就不现实，省委领导能一个大耳瓜子把这样的市长抽出去。 可问题是，这是梁秋香。 众所周知，梁秋香背后的梁家，直达中枢。 谁知道这是梁秋香自己的意思，还是梁家的意思？ 江北省委肯定会慎重考虑。 而慎重考虑的意思，就是他调任青山市委书记的事，八成黄了。 邱景阳还试图抢救自己一下，直奔几位曾支持他的省委领导办公室，结果，那几位省委领导都是避而不见。 包括最为支持他的省纪委书记叶安国。 邱景阳明白，他这些天，算是白忙活了。 果然，仅仅两天之后，相关的任命就下来了。 黄铁军任青山市委书记，梁秋香任青山市副市长，代市长。 邱景阳老老实实地回了永寿市。 但青山这边，却并不平静。 黄铁军升任市委书记，这是预料中的事，所有人都接受，而空降而来的梁秋香，却是打乱了许多人的计划。 首先是市委副书记吕培路。 作为青山市的三把手，他是最有希望顺次，成为青山市长的，为此，他还找到宋思铭，试图通过宋思铭，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将潜在的对手压下。 虽然最后宋思铭没有配合，但吕培路仍是信心满满。 可结果却让他大为失望。 梁秋香来了，他只能原地踏步。 同样原地踏步的还有何志仁，他是常务副市长，理论上，也是可以升任市长的，但运作了一通，都是无用功。 何志仁不动，程奎想递补成为常务副市长的希望，也彻底落空。 总之，除了黄铁军，青山市的绝大多数领导，都受到了梁秋香的负面影响。 市委办。 得知相关消息的宋思铭，也是大为意外。 他还以为，是梁秋香和邱景阳竞争市委书记，梁秋香作为团省委书记，直接转岗成为市委书记确有一定难度，但胜在背景强悍，而邱景阳作为前省委书记的大秘，在江北省内的人脉无人能及，所以，二人对垒，应该是个五五开的结果。 但无论谁胜，黄铁军都会在市长的位置上不动。 宋思铭已经做好去市政府报道的准备了。 结果，幸福来得太突然。 黄铁军成了书记，这意味着他在秘书一科呆着不用动了，而且十几天后，他两年的副科级任职年限一到，就可以成为秘书一科的正科长。 宋思铭唯一想不通的是，黄铁军如何能横空杀出？ 论背景，黄铁军跟梁秋香，跟邱景阳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真有和这二人对阵的能力，当年也不会被曾学岭压得喘不过气。 “想不通，想不通。” 宋思铭喃喃自语。 其实，想不通的，又何止宋思铭。 许多青山市的干部，都觉得黄铁军和梁秋香的位置搞反了，应该是梁秋香书记，黄铁军继续当市长。 “宋科长，恭喜你啊！” 市委办，市委办主任卞国富，专门找到宋思铭。 宋思铭先前出现在市政府，去到市长办公室，还是政府办主任包宏杰送进送出的事，他早已经知道了。 种种迹象表明，宋思铭又跟黄铁军搭上了关系，极有可能成为黄铁军的专职秘书。 如今，黄铁军成了市委书记，他不得不早做准备，与宋思铭搞好关系。 一朝天子一朝臣，市委办主任，能不能留任，全凭市委书记一句话，而能影响到黄铁军的人，宋思铭肯定算一个。 “恭喜我什么？” 宋思铭装傻充愣道。 “还跟我装是不是，黄书记入主市委的事，你恐怕早就知道了吧？” 卞国富呵呵笑道。 “主任，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 宋思铭实话实说道。 第一卷 第121章 退居二线？ “知道不知道，不是重点，重点是黄市长成了黄书记，而你又是黄书记身边的红人。” 卞国富并不与宋思铭争辩，满脸笑意地说道。 “我再红，也比不上您这个市委的大管家啊！” 宋思铭谦虚道。 “我这个大管家，估计马上就要当到头了。” 卞国富叹了口气，说道。 “不会吧？您把市委办管得井井有条，成绩可是有目共睹的。” 宋思铭故作惊讶道。 “那有什么用，一万个人看到，也不如领导一个人看到。” 卞国富对宋思铭说道：“我跟黄书记又熟悉，黄书记肯定得用自己熟悉的人，我大概率是要挪地方的，你觉得我挪到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我觉得挪到哪，也不如留在市委办好。” 宋思铭知道卞国富想听什么，马上顺着卞国富的心理说道。 “可是怎么才能留下呢？” 卞国富眼巴巴地看着宋思铭，那意思，那得帮我想个办法。 “这个问题，您可真是难住我了，我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可左右不了您这正处级干部的调动。” 虽然，这些年，宋思铭一直在卞国富的手底下干活，但双方的关系，谈不上有不好，这种时候，自然不会轻易为卞国富出手。 卞国富也清楚，自己是临阵磨枪。 宋思铭最难的时候，他没有雪中送炭，现在宋思铭好起来了，他又跑过来套近乎。 把他换到宋思铭的位置上，他一样会敷衍了事。 可关乎前途，即便知道不可能，也要努力争取。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在副科级的岗位上，马上就要满两年了，我争取在离任前，把你的正科解决。” 卞国富想了想，说道。 “谢谢主任。” 宋思铭态度十分端正，但道完谢就没下文了。 因为，这个正科，本来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也没有卞国富，他都会第一时间，从副科长升为科长。 卞国富充其量做的是一个顺水人情。 卞国富自己也知道，这个筹码不够重。 “另外，你得小心秘书长。” 卞国富咬咬牙，说道。 “小心秘书长？什么意思？” 宋思铭一怔。 卞国富口中的秘书长，只能是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邓树雄。 “据我所知，秘书长一直秘密调查你。” 卞国富告知宋思铭。 “调查我？我有什么好调查的？” 宋思铭表面上没当回事，可实际已经听到心里去了。 在一众市领导里面，邓树雄是第一个向他示好的，但是，能到邓树雄那个级别，也不可能一直让一个小小的科级下属牵着鼻子走。 因此，邓树雄暗中找他的黑料，以求互相制衡，既合情又合理。 “可能是秘书长不太相信你出淤泥而不染吧！” 卞国富解释道。 其实，他都不相信，宋思铭伺候了一个巨贪三年，自己能一点不贪，至于纪委那边没有查到，很可能是忌惮那个所谓的u盘，才对宋思铭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秘书长这样想，也可以理解。但清者自清，我相信他就算再调查，也是无功而返。” 宋思铭风轻云淡地说道。 但也只是说说。 一直以来，在一众市领导里面，邓树雄表现得最为谦和，再加上是在宋思铭最难的时候给了宋思铭一定支持，使得宋思铭对邓树雄戒心最小。 不过，现在，宋思铭想起了一句话，咬人的狗不漏齿。 他觉得最不危险的人，反而最危险。 尽管，宋思铭自认为身上没有污点，但架不住有人会主动挖坑让他跳，就比如先前的何欢联欢商人周大强，险些让他阴沟里翻了船。 邓树雄比这两个人档次不知道高了多少，如果也用类似的手段，没有准备的话，还真是防不胜防。 所以，在这件事，卞国富还真就立功了。 “确实，清者自清，连纪委都查不出什么，秘书长也太过异想天开了。” 猜不出宋思铭心中的真实想法，卞国富顺势说道。 “主任，听说你和秘书长，也不是那么合拍。” 宋思铭突然说道。 “也不是不合拍，就是有些事，观点不太一样。” 都已经告邓树雄的状了，卞国富也不介意讲明实情。 事实上，邓树雄刚刚到任的时候，他对邓树雄还是非常尊重的，大事小情，都要请示一下邓树雄。 毕竟，秘书长分管着市委办公室。 可即便如此，邓树雄还是没把他当成自己人。 原因也很简单，卞国富在青山市委办工作了快三十年，从一个小小的科员，一步步爬到正处级的市委办主任的位置上，可谓根深蒂固。 外来的邓树雄，总担心自己这条强龙，压不住卞国富这条地头蛇，于是乎，想方设法地分化市委办。 第一个被邓树雄分化的，就是市委办副主任，陈煌。 有时候，工作上的事，邓树雄直接略过卞国富，让陈煌去执行，陈煌执行完了，卞国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卞国富每次都是气得骂娘，但不敢真的和邓树雄撕破脸。 而今，在宋思铭的事上，终于被他逮着机会。 先前，常务副市长何志仁，常委副市长程奎，都是宋思铭那里吃过憋，他不相信在市委常委里排名最末的邓树雄，手段还在何志仁，程奎之上。 在卞国富回想着自己是怎么受邓树雄打压时，宋思铭清了清嗓子说道，“主任，恕我直言，既然尿不到一个壶里，还不如换一个壶，毕竟，就算是黄书记来了，市委办还是由秘书长分管。” “你刚才不是说，我最好还是留在市委办吗？” 卞国富皱起眉头。 现在，宋思铭就是他最大的倚仗，如果宋思铭怂了，不敢与邓树雄开战，那他就彻底的凉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 宋思铭并没有详细解释自己的心路历程，他想了一会，问卞国富，“主任，你有没有考虑过去人大或者政协。” “去人大和政协？” “退居二线？” 卞国富怀疑自己听错了，要知道，他才刚满五十岁，还不远不到退居二线的年纪。 第一卷 第122章 新方向 “非说退居二线的话，也算是退居二线，但如果是再上一步的退居二线呢？” 宋思铭郑重对卞国富说道。 “再上一步的退居二线？” “人大副主任？” “政协副主席？” 卞国富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对。” “能接受吗？” 宋思铭问卞国富。 “能接受，太能接受了！” 卞国富喜出望外地回应道。 他现在的年龄非常尴尬，不太可能转岗地方，成为县委书记，县长，甚至市直那些含权量比较高的局，他都没机会。 而一旦转岗到某个边缘单位，也就意味着他的仕途，将止步于正处。 这也是卞国富一直纠结的地方，他思来想去，还是留在市委办，存在感更强，就算没办法往上升了，也能再风光几年。 但现在，宋思铭给他提供了一条新思路。 提前退居二线，把级别搞上去。 虽说，副厅和正处，只差了一级，但退休后的待遇，可是大不相同。 他相当于用上班时的三五年，换了退休后的二十年。 这笔买卖，还是非常划算的。 “那我有机会跟黄书记说说，就说主任你高风亮节，积极响应干部年轻化的政策，主动为有潜力的新人让出位置。” 宋思铭接着对卞国富说道。 “好，好。” 卞国富连连点头。 直到此刻，他才确定，自己这一趟没白来。 尽管，副厅级干部的任命，需要经过省里，但像人大政协的副厅，主要还是看当地党委的推荐，所以，只要一把手黄铁军点个头，这个事就算成了一多半。 至于宋思铭能不能让黄铁军点头，卞国富持谨慎而又乐观的态度。 他相信今时今日的宋思铭，在黄铁军那里的面子，比当初宋思铭在曾学岭那里的面子还要大。 送走心满意足的卞国富，宋思铭陷入沉思。 当然，他思考的不是卞国富的以退为进，无论卞国富的以退为进，成与不成，宋思铭这边都算仁至义尽。 一个消息换一个晋升副厅的机会，到了哪里都说得过去。 宋思铭思考的是邓树雄。 “邓树雄啊邓树雄，我没想把你怎么着，你为什么要上赶着不自在呢？” 宋思铭拿出那个u盘，找到了与邓树雄有关的章节，慢慢欣赏起来，欣赏完，他就想截几个图，发给邓树雄，警告邓树雄不要没事找事。 但是，最终，宋思铭也没这样做。 因为，他想起了当初，叶如云的父亲，省纪委书记叶安国对自己的警告。 叶安国说：“官场有着官场的规矩，千万不要以为拿捏到了某些人的把柄，就可以青云直上！” 真的把截图发给邓树雄，就相当于打破了官场的规矩，从官场争斗变成敲诈勒索，性质就彻底变了。 而且，宋思铭感觉叶安国一直盯着自己，盯着自己手里的u盘。 之前，让叶如云传话，邀请他去省纪委工作，其实也是在表明态度，u盘可以用，但得用来将腐败分子绳之以法，而不是谋求私利。 “先看看情况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最终，宋思铭按下了自己那颗悸动的心。 正在这时，他桌上的电话响了。 一看号码，竟然是市委书记办公室的电话。 “黄书记。” 宋思铭马上接听。 “小宋，到我办公室一趟。” 电话里传来黄铁军的声音。 “是。” 宋思铭立刻起身。 他没想到黄铁军这么快就转到市委办公了，要知道，上午，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才宣布了对黄铁军的任命。 “科长，你要出门？” 从小办公室里出来，嗅到气息的科员们，马上询问宋思铭。 “黄书记找我，我去一趟书记办公室。” 宋思铭回答道。 “去黄书记办公室？” 相比于卞国富那种处级领导干部，秘书一科的科员们，消息显然不够灵通，根本不知道宋思铭早在黄书记还是黄市长的时候，就去过其办公室了。 “难不成，宋科长要继续书记秘书之路？” “不太可能吧？黄书记跟曾学岭一向不和，会用曾学岭留下的人？” “这可不好说，咱们的宋科长是什么人？创造的奇迹还少吗？” 等宋思铭走了，秘书一科的人热烈讨论起来。 平心而论，他们还是希望宋思铭能继续当书记秘书的，宋思铭主管秘书一科，确实是强势了一些，但都是以理服人。 从来没有主动打压过谁，除非是那种先挑衅宋思铭的。 就比如已经被双规的二级主任科员何欢，根本看不清形势，三天两头想扳倒宋思铭，结果自己先倒了，连他那个常务副市长的叔叔，都没能救得了他，甚至还得跟他划清界限，大义灭亲。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秘书一科从上到下，再也没有半点不服宋思铭的声音。 而很快，秘书一科的内部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市委办，大家都知道，黄书记上任第一件事是找宋思铭。 书记办公室。 宋思铭直接敲门。 这并非常规流程，常规流程是找到书记的专职秘书，由专职秘书负责通报，书记同意了才能敲门，进门。 但是，黄铁军并没有专职秘书。 他没从市政府连带来一个人，就是自己孤零零地，从市长办公室，搬到了书记办公室。 “进。” 黄铁军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宋思铭推门而入。 “黄书记。” 宋思铭先打招呼。 “坐。” 在别人面前，异常严肃的黄铁军，面对宋思铭十分的随和。 直接和宋思铭坐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 “说说市委这边的情况吧！” 黄铁军说道。 “是。” 相关的措辞，宋思铭早就想好了。 黄铁军入主市委，先问市委的具体情况，是傻子都能想到的。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宋思铭详细地介绍了市委这边的情况。 “对了，还有一件事。” 讲到最后，宋思铭想起了市委办主任卞国富，于是，将卞国富希望提前退居二线，到人大或政协养老的事，跟黄铁军说了一遍。 “不用拐弯抹角，直接说，卞国富想到哪个位置。” 黄铁军没搞过党务工作，不代表看不明白这些事，宋思铭一说完，他就知道，宋思铭和卞国富达成了某种交易。 所谓给年轻人让路明显是在扯淡。 第一卷 第123章 开始倒数 “人大或者政协，他希望能再往上迈一步。” 宋思铭犹豫了一下，说道。 说完，小心翼翼地等着黄铁军的反应。 黄铁军托着下巴，思忖半晌，点点头说道：“也不是不可以。” “这就同意了？” 这让宋思铭颇为意外。 毕竟，那是副厅级啊，他还以为黄铁军得深思熟虑个几天，十几天的，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 没想到，黄铁军只用了十几秒。 “您心里是不是已经有新市委办主任的人选了？” 宋思铭禁不住问道。 也只有黄铁军迫不及待地想让卞国富腾地方，才会如此。 “对。” 黄铁军给出肯定的回答。 “那新人选是？” 宋思铭非常好奇，有谁值得用一个副厅级来换。 “包宏杰。” 黄铁军也不瞒着宋思铭。 “原来是包主任。” 宋思铭微微点头。 这个人选并不算意外。 据他所知，包宏杰从黄铁军当县长的时候，就跟着黄铁军，一路从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到县委办主任，又到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主任。 如今，黄铁军任职市委书记，包宏杰跟到市委，掌管市委办公室，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让卞国富给包宏杰腾地方，不一定非得让卞国富上这个副厅级，完全可以把卞国富调到一个边缘局任局长，直到退休。 “领导，您觉得卞国富去人大好，还是去政协好？” 搞不清黄铁军心中所想，宋思铭旋即问道。 “当然是去人大。” 黄铁军说道。 “我明白了。” 这个回答，让宋思铭豁然开朗。 “你明白什么了？” 黄铁军呵呵笑道。 “您是希望人大那边有一个自己人。” 宋思铭说出心中所想。 曾几何时，市人大常委会主任都是由市委书记兼任，这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市委书记的人事权。 因为，根据法律规定，法定行政首长和政府组成人员，不经过当地党委任免，而是由当地人大进行任免，对于这类人员，党委只有建议权，最后的决定权，在人大手里。 市委书记兼任人大主任，能够保证党委拟定的干部人选，在人大顺利通过。 不过，近些年，这种常规已经被打破。 人大成为独立的人大。 这就需要市委书记，在不兼人大主任的情况下，仍对人大拥有绝对的掌控力，弄一个自己人在人大任主要职务，便成为首选。 “你还是有一定政治敏感性的。” 黄铁军微微点头，然后对宋思铭说道：“卞国富那边，你先给跟他透透口风。” “明白。” 宋思铭当即点头。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宋思铭连弯都没拐，便直接奔到了卞国富的办公室。 “主任，你想退居二线的事，我跟黄书记说了。” 宋思铭开门见山道。 “这么快吗？” 卞国富倍感惊讶。 要知道，他和宋思铭几个小时前，才谈起这件事，宋思铭的效率，未免也太高了。 “黄书记怎么说？” 卞国富紧张地问道。 从市委办主任，到人大副主任或者政协副主席，并不算常规操作，卞国富自己都觉得阻力会比较大。 “黄书记原则上是同意的。” 宋思铭笑了笑，说道。 “原则上同意……” 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推敲的短语，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非得在前面加上一个原则上，这意味，同意是有预设条件的。 满足不了预设条件，同意马上变不同意。 “黄书记没说别的？” 卞国富沉默了一会儿，问宋思铭。 “没说别的。”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这可难住我了。” 卞国富一阵蛋疼。 他一直在市委，黄铁军一直在市政府，双方根本没有什么接触，让他揣度黄铁军心中所想他实在揣度不出来。 “给个提示呗？” 卞国富向宋思铭求救。 “现在青山市人大常委会的主任是方宝庆，当年，方宝庆和黄书记，都是副市长，方宝庆还是常务副市长，两人一起竞争市长，但因为年龄原因，方宝庆最终败下阵来，转而去了市人大。” 宋思铭讲述了一段过往。 这段过往，青山官场上的人，基本都知道。 “我好像领悟到了一些东西。” 能干这么多年的市委办主任，卞国富也不是吃素的，抽丝剥茧，很快，就找到了宋思铭提及这段过往的原因。 “领悟到什么了？” 宋思铭问卞国富。 “黄书记担心方宝庆，未来会在人事任免的事情上恶心他这个新上任的书记，所以，需要在人大安插一个眼线，而我就是那个眼线。” 反正屋里也没有别人，卞国富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差不多吧！” 跟聪明人交流起来，就是节省精力，宋思铭确认道。 “你跟黄书记说，只要我到了人大，人大那边就没秘密了，方宝庆的一举一动，我都会传递回来。” 卞国富毫不犹豫地完成了站队。 “光传递消息，可不行，这种活儿，用不着人大副主任，普通的小科员都能干。”宋思铭给卞国富泼了一盆冷水。 很明显，卞国富把问题想简单了。 如果简单的通风报信，就能换来一个副厅，那副厅早就烂大街了。 “黄书记还想让我做什么？” 卞国富怔了怔，问宋思铭。 “不是黄书记想让你干什么，而是你还能帮黄书记做什么。” 宋思铭不得不再次提醒卞国富：“人大也是民主集中制，不能让方宝庆搞一言堂。” 这次，卞国富终于领悟透彻了，“副主任有权力提出不同的意见，更有权力，联合其他的副主任，让主任从善如流。” “对头！” 宋思铭为卞国富挑起大拇指。 尽管，黄铁军跟他谈话的时候，连方宝庆的名字都没提，但基于两人并不愉快的过往，黄铁军肯定希望，能把方宝庆架空。 而这个具体执行者，就是卞国富了。 “市人大常委会一共七个副主任，只要搞定其中四个，便超过了半数……” 卞国富摩拳擦掌，开始为自己的人大副主任生涯，暗暗筹划起来。 宋思铭也筹划，筹划如何能够帮助黄铁军这个新书记确立绝对的威信，要知道，他和黄铁军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只有黄铁军好了，他才能好。 然而，宋思铭不知道的是，他在黄铁军身边的日子，已经开始倒数。 第一卷 第124章 借刀杀人 黄铁军上任市委书记的第七天。 这一天，宋思铭在副科级职务上，刚好满两年，卡着这个时间，宋思铭被任命为青山市委办公室秘书一科的科长，正式完成了从副科到正科的跨越。 与此同时，还有两项人事任命。 第一项，市委办主任卞国富转任青山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这项任命，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黄铁军和前任市委书记曾学岭一直不对付，卞国富作为曾学岭时代的市委办主任，理应被黄铁军扫地出门，发配边疆才对，可这种事非但没发生，卞国富还来了一个扶摇直上，成了货真价实的副厅级干部。 尽管，这个副厅级含权量低了一些，但含权量再低，也是副厅，放眼整个青山市，能够达到这个级别的，也就是二三十人。 人们开始深挖，卞国富如何就成了黄铁军的心头好，挖来挖去，就挖到了宋思铭身上。 这些年，宋思铭受卞国富的领导，宋思铭成了黄铁军的专职秘书，顺带着推卞国富一把，也是极有可能的。 只是这一把推得有点儿狠，直接把卞国富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估计，以前卞国富做梦，都梦不到自己成为市大人常委会副主任。 而第二项任命是包宏杰。 包宏杰卸任政府办主任，转任市委办主任，级别不动，属于平调。 但从市政府的大管家，变成市委的大管家，含权量还是有一定提升的，最重要的，包宏杰紧紧地跟上了黄铁军。 从这一点看，包宏杰乃是黄铁军的绝对心腹。 如果有朝一日，黄铁军去了省里，包宏杰百分之九十九也会跟去省里，那真就是走上快车道了，至少比他的前任卞国富有前途多了。 可尽管如此，包宏杰依旧保持着谦逊低调的人设。 上任第一天，他就深入一线，与底下人打成一片，而后，他又专程跑到宋思铭的办公室，与宋思铭面对面坐下。 黄铁军之前那个专职秘书廖国锋是怎么当上专职秘书的，包宏杰其实一清二楚，所以，当初，他对廖国锋更多是表面工夫。 但对宋思铭，包宏杰不敢表面。 他很清楚，宋思铭完全是凭借自身的能力，才入了黄铁军的法眼，未来，宋思铭的前途不可限量。 而他，大概率副厅到顶，毕竟，他已经四十多了。 至于努力交好宋思铭的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邓树雄。 邓树雄是市委常委，秘书长，分管市委办公室，算是包宏杰的顶头上司，但是，包宏杰并不想听从邓树雄的指挥。 要知道，他在市政府的时候，市政府秘书长就指挥不动他，他当老大已经习惯了。很难接受有个人，站在他的头顶，对着他颐指气使。 只是，市委秘书长比市政府秘书长，多了一个市委常委的头衔，包宏杰想单打独斗，对抗邓树雄还是比较困难的。 这时候，就需要宋思铭帮忙了。 “思铭啊，听说曾学岭落马后，邓秘书长对你很照顾。” 铺垫了两句，包宏杰便转入正题。 他得先搞清楚，宋思铭和邓树雄的真正关系，再研究怎么让宋思铭站到自己一边。 “确实很照顾。” “那时候，市委办从上到下，没有一个给我好脸，就连这间办公室，都不肯留给我，最后还是邓秘书长出面，才让我免于搬家。” 宋思铭细数自己与邓树雄的过往。 “没想到，邓秘书长还挺仗义的。” 包宏杰呵呵笑道。 “确实挺仗义，包主任以后和邓秘书长接触的机会很多，可以多亲多近。”宋思铭对包宏杰说道。 “多亲多近？” 包宏杰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多亲多近，可是，人家邓秘书长看不上我。” “哪里看不上你了？”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今天，我去找邓秘书长报到，在邓秘书长的办公室门口站了整整一个小时，也没有见到邓秘书长。” 包宏杰无奈地说道。 “是不是在忙重要的事？”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确实很重要，我在门外，都能听到他在里面叫地主。” 包宏杰说道。 “叫地主？不会吧，工作时间打牌？” 宋思铭惊讶道。 “打牌算什么？我听说邓秘书长出差的时候，还进过赌场呢！” 包宏杰压低声音，说道。 “进过赌场？” 宋思铭倒吸了一口气，“这可不是小事，一旦查实，最起码也得是一个记过的处分。” “可惜查不实。” 包宏杰摇摇头，说道。 至此，他对邓树雄的态度，已表露无疑。 这让宋思铭眼前一亮，他从一开始就不动声色，光说邓树雄好的地方，就是想看看包宏杰对邓树雄的态度。 经过卞国富的告密，宋思铭知道了，邓树雄正在暗中调查自己。 他有心拿曾学岭偷拍的视频，要挟邓树雄，又觉得此举与敲诈勒索罪，仅有一线之隔，搞不好就把自己搭进去。 而今，包宏杰刚一上任，就表现出对邓树雄的高度不满，这让宋思铭电光火石间，想出了一个借刀杀人的计划。 “包主任，邓秘书长毕竟是市领导，不好惹的。” “之前，卞国富主任经常被邓秘书长训得孙子一样，习惯就好了。” 宋思铭故意刺激包宏杰。 “装孙子，还得习惯？” 包宏杰冷哼一声，“这种事，我可干不了。思铭，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如果我硬刚邓树雄，你帮谁？” “你们神仙打架，我一个小小的科长，帮谁不帮谁，重要吗？” 宋思铭说道。 “重要，非常重要。” 包宏杰说道。 “我能两不相帮吗？” 宋思铭装着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过了好半天，才试探着说道。 “两不相帮？” “这可你说的！” 包宏杰喜出望外，他等的就是这个两不相帮，只要宋思铭不插手，不到黄书记那里打小报告，他有的是手段让邓树雄吃瘪！ 而在自己占尽优势后，宋思铭肯定会站到自己一边，那时就是摧枯拉朽了。 第一卷 第125章 秘书长有什么指示？ “邓树雄这回怕是要难受了。” 送走包宏杰，宋思铭喃喃自语道。 尽管与包宏杰接触不多，但从包宏杰做政府办主任时，能把市政府秘书长压制得死死的，就能看出包宏杰的手段非比寻常。 是，邓树雄还挂着市委常委的头衔，远非市政府秘书长可比，可包宏杰还是新书记的嫡系呢，邓树雄想拿捏包宏杰也是难上加难。 而事实也确如宋思铭料想的那样。 包宏杰从宋思铭这回去之后就对邓树雄宣战了。 邓树雄仗着自己是分管市委办的市领导，把包宏杰和市委办的两个副主任叫到一起开会。 会上直接给包宏杰分配任务，指挥包宏杰做事。 但包宏杰一句一个有难度，一句一个做不到，结果就是邓树雄指挥了半天，包宏杰一个任务也没接。 邓树雄脸都绿了。 这是分明没把他这个分管领导当回事啊！ 为了彰显自己的统治力，邓树雄干脆绕过包宏杰，直接对两个副主任发号施令。 两个副主任自然不敢有任何意见。 特别是陈煌，他本来就是邓树雄的铁杆小弟。 当初，卞国富当市委办主任的时候，他没少借着邓树雄的名头，恶心卞国富。 现在市委办主任换人了，但陈煌的套路不会变。 陈煌当即就把包宏杰不接的任务全接下来了。 散会之后，陈煌特意留下来跟邓树雄表忠心。 “秘书长，您就是对包宏杰太客气了，市委是市委，市政府是市政府，他还想把市政府那一套搬到咱们市委，真是美得他！” 陈煌撇着嘴说道。 “他只是暂时没有认清现实罢了，等他发现，自己这个市委办主任徒有其名，未有其实的时候，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邓树雄呵呵笑道。 他知道包宏杰是黄铁军的嫡系，也知道卞国富去到人大，是为了给包宏杰腾地方，但越是如此。就越得把包宏杰打压下去，不然，包宏杰真要为所欲为了。 所以，他才在包宏杰找他报到的时候，故意晾着包宏杰。 没想到包宏杰依旧头铁，非得跟他对着干。 既然如此，他必须得给包宏杰一点儿颜色看看，让包宏杰明白，在他的经营下，市委办早已铁桶一块，并不是谁想插手，就能插进手的。 “这样，你私下里，把市委办各科的科长，召集到一起，跟他们通通气，让他们都好自为之。” 怕陈煌办事不牢靠，邓树雄在细节上进行指导。 “明白明白。” 陈煌连连点头。 在此之前，他虽然也是秘书长邓树雄的铁杆小弟，但从来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原因是前市委办主任卞国富太怂了，根本不敢对邓树雄说一个不字。 他想发挥都没有机会发挥。 现在好了，包宏杰跟秘书长邓树雄杠了起来。 陈煌感觉只要自己把这一仗，帮秘书长邓树雄打好，未来，在他的晋升正处的关口，秘书长肯定狠狠地推上一把。 越想越兴奋，走出会议室，陈煌就给市委办各科的科长，群发了一条信息。 信息内容很简单：“今晚六点半，本人在青山人家请客吃饭，不许请假。” 发完了之后，陈煌突然想起来，群发的时候，他把宋思铭的名字勾上了，赶忙又给宋思铭单独补发了一条，“刚才那条是开玩笑，你要是抽不开身，下次我单独请你。” 黄铁军上任之后，宋思铭直升秘书一科科长。 这意味着，宋思铭成为黄铁军的专职秘书，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也就是这两天宣布，还是过两天宣布的事。 因此，宋思铭跟其他的科长，完全不一样。 别说他是市委办的副主任，就是市委办的正主任，也得跟宋思铭客客气气，绝不能摆出一丝一毫领导的架子。 “陈主任请客，我怎么可能抽不开身？准时到。” 很快，宋思铭的信息，就回过来了。 这让陈煌大喜过望。 只要宋思铭肯参加，架空包宏杰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大半，而且，在他看来，宋思铭也有充足的理由参加。 要知道，宋思铭落难的时候，就是秘书长邓树雄拉了宋思铭的一把。 在老书记双规，新书记没有到岗的几周里，宋思铭能安安稳稳待在市委办，秘书长邓树雄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他从为难宋思铭到讨好宋思铭，也是因为秘书长邓树雄的态度。 宋思铭但凡有点良心，也该投桃报李。 晚上六点半。 青山人家饭店。 最大的包厢里。 市委办副主任陈煌坐于主位，秘书二科，秘书三科，综合科，信息科，文档科，行政财务科的科长，陪于左右。 “陈主任，上菜吗？” 饭店经理请示陈煌。 “不急，还有一位重要客人没到。” 陈煌摆摆手，说道。 他话音刚落，宋思铭就走进了包厢。 “陈主任，各位科长，实在是不好意思，临下班了，黄书记要看个材料，我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宋思铭进门先道歉。 但这样的道歉，更像是炫耀。 曾学岭刚落马的时候，在座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在看宋思铭的笑话，谁承想，宋思铭非但没有受到影响，反而又成了新书记的专职秘书。 就说宋思铭材料写得好，也不至于如此吧？ 他们高度怀疑宋思铭是不是供了什么神啊仙的，以至于运气这么好。 “给一把手服务就是这样，没个时间，半夜被叫起来，都正常。” 陈煌主动帮宋思铭解释，而后，便把宋思铭叫到了身边坐下。 他身边的位子，早就给宋思铭留下了。 这也让大家，又是一顿羡慕嫉妒恨。 人终于到齐了，接下来就是觥筹交错时间，等酒喝得差不多了，陈煌转入正题，“其实，今天，我是代替秘书长，请大家。” “代替秘书长？” 此言一出，那些喝得晕晕乎乎的科长，瞬间清醒过来。 而一直清醒的宋思铭，嘴角边不可避免地透出一丝笑意，因为，他来之前，便猜到，这场饭局是秘书长邓树雄安排的。 “秘书长有什么指示？” 沉寂片刻，有人问陈煌。 第一卷 第126章 养不熟的狼崽子 “秘书长对市委办的工作，给出了新的安排。” 在大家的注视下，陈煌说道。 “什么新的安排？” 大家好奇地问道。 “新的安排就是，大家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向秘书长汇报。” 陈煌说道。 “直接向秘书长汇报？” 在座这些人，能当上科长，都是脑袋转得比较快的，分分钟听出了这则指示的弦外之音。 很明显，这要架空新任市委办主任包宏杰啊！ 科长们都向秘书长汇报了，还要办公室主任干什么？ “包主任那边不会有意见吧？” 又有人试探着问道。 “包主任能有什么意见？他刚到市委办，对市委办的情况还不熟悉，这时候，分管领导在白忙之中抽出时间帮她，他感谢都来不及。” 陈煌睁眼说瞎话道。 “这……” 至此，大家终于明白，今天这顿饭吃的并不是私事，而是公事。 陈煌，准确的说，是陈煌背后的秘书长邓树雄，要逼着他们站队！ “以后，大家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我要是解决不了，大家就直接给秘书长打电话。” 陈煌再接再厉道。 对于这些科级干部，能直接与副厅级的秘书长通话，乃是无上的光荣，更有可能成为进步的阶梯。 大家不禁窃窃私语起来，讨论着要不要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攀高枝的机会。 当然，也有脑子比较清醒的。 虽然，比起新主任包宏杰，秘书长的级别要高，且优势明显，但不要忘了，包宏杰是新书记黄铁军身边的红人。 一路从市政府跟到市委，黄铁军乃是包宏杰坚实的靠山。 万一靠山出手，十个秘书长也白给。 “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我反馈给秘书长。” 陈煌已经完全带入秘书长代言人的角色，扫视着饭桌上这些科长说道。 屋内一片沉默。 这是一场结果无法预料的赌局，谁都不想当那个出头鸟。 见没人说话，陈煌有些着急，他可是向秘书长邓树雄打了包票，一定把大家拉拢过来。 真要是没办成，他将彻底失去秘书长邓树雄的信任。 今天开会的时候，他和包宏杰唱反调，已经彻底得罪了包宏杰，再要脱离邓树雄，后果不堪设想。 “宋科长，你要不带个头？” 最终，陈煌的目光，落到了宋思铭身上。 按照他的分析，宋思铭应该是邓树雄的忠实拥护者，毕竟，邓树雄向宋思铭雪中送炭过。 就算包宏杰是黄铁军的嫡系，宋思铭是黄铁军的专职秘书，宋思铭也会弃小保大，否则定会背上忘恩负义的罪名。 “对，宋科长，你带个头吧！” 其他科的科长，也全都望向宋思铭。 尽管，他们对宋思铭各种羡慕嫉妒恨，但这种时候，还是将宋思铭视为风向标，宋思铭怎么站队，他们就怎么站，绝对没毛病。 “我带个头？”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那我就带个头吧！” 下一刻，所有人都竖起耳朵。 宋思铭接着说道：“我个人觉得，还是要组织程序办事，有些事，该谁管谁管，秘书长日理万机，每天那么多事，我们真的忍心打扰他吗？” 这话听着是为邓树雄考虑，可事实上，却是婉拒了邓树雄企图越过包宏杰，亲自执掌市委办的想法。 “什么意思？” “真就忘恩负义了？” 陈煌听得一脸懵。 早知道宋思铭是这个态度，他就不让宋思铭带头了。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宋思铭的发言，瞬间得到了各科科长的响应。 “确实应该按组织程序办事。” “秘书长在大方向上把把关就行了，事无巨细，很容易把自己累倒。” “是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还是要保重身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意思都很明确，学着宋思铭的样子，婉拒。 陈煌想再争取一下，可张了几张嘴，也找到一个合理的争取理由。 越级汇报这件事，确实有违常规。 早知道不应该把秘书长邓树雄扯进来，哪怕他让这些科长，有什么事先跟他汇报，这些科长也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当然，这一切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宋思铭。 没有宋思铭挑这个头，大家说不定就是另外一个选择。 最终，这顿饭不欢而散。 陈煌连夜跑到秘书长邓树雄的家里撇清责任。 “秘书长，我本来都说动各科的科长了，结果，宋思铭横插一脚，让那些科长，全都改旗易帜了。” 事情没办成，总归要找理由，这个理由肯定不能是自己，陈煌也只能让宋思铭背锅。 “宋思铭？” “你怎么说的？” 邓树雄皱了皱眉，和陈煌一样，他也觉得宋思铭应该支持他才对，毕竟，先前，他没少在宋思铭身上下功夫。 所有的市级领导里面，他是第一个像宋思铭示好的。 宋思铭能在市委办安安稳稳地等到新书记黄铁军上任，他这个秘书长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换成别人当秘书长，早就把宋思铭扫地出门了。 “宋思铭说，他们没办法越过包宏杰，包宏杰是市委办的一把手，他们就算有事，也得先跟一把手汇报，才能轮得上秘书长您。” 宋思铭的原话“按程序办事”其实是一种非常中立的表达，但按照那种中立的表达，宋思铭就没责任了，责任就全落到陈煌身上了。 因此，陈煌添油加醋地渲染了一番。 “宋思铭啊宋思铭，你还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狼崽子！” 邓树雄不疑有他，握着拳头，恨恨地说道。 “是呢，秘书长您对宋思铭多好啊！” “宋思铭转头就跟包宏杰穿一条裤子了，也太没道德了。” 陈煌继续往宋思铭身上泼脏水。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邓树雄黑着脸问陈煌。 “这……” 陈煌顿时哑火。 他可以口诛笔伐宋思铭一晚上，可真想扳倒宋思铭，那是难上加难。 宋思铭马上就要成为黄铁军的专职秘书，黄铁军能看着自己的专职秘书出事？ “想不出来就慢慢想。” “要是还想不出来，我就给你换个位置，让你安安静静地继续想。” 邓树雄沉声对陈煌说道。 第一卷 第127章 市电视台副台长莫小柔 “换个地方继续想？” 陈煌瞬间冒汗了。 这是要把他扫地出门的节奏啊！ “我想办法，想办法分化宋思铭和包宏杰，争取让宋思铭重新回到您的队伍中来的。”不想被发配边疆的陈煌，当即说道。 “不是争取，是必须！” 邓树雄黑着脸说道。 “对，必须，必须。” 陈煌连声附和。 “我等你的好消息。” 邓树雄旋即说道。 陈煌心里苦，比吃了苦瓜还苦。 “秘书长，您先休息。” 他有些无力地起身告辞。 等陈煌走了，邓树雄的老婆韩翠芬从楼上走下来。 “不顺利？” 韩翠芬问邓树雄。 “很不顺利。” 邓树雄往沙发上一靠，拧着眉说道。 “包宏杰不是卞国富，他背后可是黄铁军，要我说，你还是不要跟他斗了，斗来斗去，万一把黄铁军斗下场，你怎么应对？” 韩翠芬苦口婆心地说道。 邓树雄却摇摇头，对韩翠芬说道：“现在不是包宏杰的问题，也不是黄铁军的问题，而是宋思铭的问题。” “宋思铭？他怎么了？” 韩翠芬怀疑地问道。 “他忘恩负义！” 邓树雄将陈煌请客吃饭，宋思铭公然支持包宏杰，反对他的事，跟韩翠芬说了一遍。 韩翠芬相对清醒，“陈煌的话，未必百分百可信。” “你的意思，陈煌夸大其词，把自己办事不力的锅，甩到了宋思铭身上？”邓树雄心中一动，喃喃说道。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韩翠芬点点头，接着说道：“退一万步，宋思铭就算真的倒向包宏杰，你也没必要大动肝火。首先，包宏杰是黄铁军的心腹，宋思铭即将成为黄铁军的专职秘书，两个人走到一起，再正常不过，其次，你说宋思铭忘恩负义，你摸着良心说，你对宋思铭，真是无条件付出吗？还不是怕他手里攥着你的小辫子。” “你……” 邓树雄“腾”地站了起来。 “我说错了吗？” 韩翠芬也站了起来，“当初，我就告诉过你，不要招惹电视台那个狐狸精，不要招惹电视台那个狐狸精，你非不听啊，到了还是被人揪住了小辫子。” 邓树雄被说得面红耳赤，半晌过后，瓮声瓮气地说道：“宋思铭手里，也不见得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没有实质性的东西，你心虚什么？你又跟宋思铭热乎什么？” 韩翠芬白了邓树雄一眼，“你啊，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发泄你这么多年的不满？” 邓树雄深吸一口气，问道。 “两者兼有。” 韩翠芬说道：“我劝你，以前对宋思铭怎么样，以后还对宋思铭怎么样，千万不要因为一个包宏杰，就与宋思铭交恶，那样，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说完，韩翠芬径直上楼，“砰”地一声，将自己的房门关闭。 他们已经分房睡十几年了，之所以没有离婚，一方面是邓树雄需要维护家庭和睦的外在形象，一方面是韩翠芬放不下秘书长夫人的虚荣。 留在楼下客厅的邓树雄脸色阴晴不定。 其实，他很清楚，韩翠芬说的都是对的。 种种迹象表明，宋思铭手里真的捏着他的把柄，所以，即便宋思铭支持包宏杰，他都骂宋思铭狼崽子了，给陈煌的任务，依旧是把宋思铭拉拢回来。 但是，邓树雄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他堂堂市委常委，副厅级干部，难道这辈子都要活在宋思铭的阴影之下？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邓树雄拿出手机，发出一条短信，然后便穿上外套，出了门。 一个小时后。 邓树雄出现在了南郊的一栋别墅里。 “秘书长，你不是说以后，我们之间仅限工作关系吗？怎么大半夜的，又来找我？” 邓树雄对面，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真丝的睡衣，透出一种成熟美。 “你得帮我办一件事。” 邓树雄没接茬，沉声说道。 “什么事？” 女人好奇地问道。 “搞定宋思铭。” 邓树雄说道。 “宋思铭？” “曾学岭那个秘书？” 女人怀疑地问道。 “对。” 邓树雄确认道。 “为什么？” 女人不解道。 “我们俩当年的事，都被曾学岭掌握了，现在，相关的视频在宋思铭手里。” 邓树雄沉声说道。 闻言，女人顿时变了颜色，“宋思铭威胁你了？” “暂时还没有。” “但这是早晚的事。” 邓树雄回答道。 “你想让我干什么？” 女人皱着眉问道。 “用当年搞定我的方法，搞定宋思铭。” 邓树雄说道。 “秘书长，你在开玩笑吧？” “宋思铭才二十多岁，我都快四十了，宋思铭能看上我？” 女人撇撇嘴，显然不想接这个活儿。 “看不上你，你就从电视台找年轻漂亮的女孩。” 邓树雄告诉女人，“总之，一定要抓到宋思铭的小辫子，不然，他随时随地，都能让我们身败名裂。” “明白。” 女人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答应下来。 …… 市委办。 陈煌的一顿饭，非得没有达到孤立包宏杰的目的，反而让各科的头头，开始重新考量和包宏杰的关系。 原因也很简单，宋思铭是支持包宏杰的。 你可以怀疑宋思铭的能力，但不能怀疑宋思铭的运气，一个领导倒了他不倒的人，做出的选择，极具参考性。 包宏杰的办公室前，各科科长排着队地汇报工作。 唯独缺少了宋思铭。 因为，宋思铭还没到单位，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青山市电视台副台长莫小柔打来的。 莫小柔询问宋思铭，是否要给黄铁军做一个专访，好让黄铁军以市委书记这个新身份，在公众面前正式亮相。 这件事，宋思铭肯定是做不了主的。 所以，上班后，第一时间找到黄铁军请示。 黄铁军表示同意。 一把手上任之后，市电视台搞一个专访，是青山的惯例，过去几任市委书记，包括曾学岭都在市电视台的演播大厅里亮过相。 黄铁军也不想打破这个惯例。 于是，他派宋思铭去市电视台，确认专访的细节。 第一卷 第128章 是秘书长让你这样干的吧？ 出了黄铁军的办公室，宋思铭第一时间给莫小柔回话，“莫台长，黄书记的意思，专访还是要搞的，但是具体的访问内容，还需推敲，你如果有时间的话，咱俩碰个头，列一个访问提纲出来，报给黄书记。” “没问题，我随时有时间。” 莫小柔回答道。 “那我现在去电视台？” 宋思铭问道。 “可以，正好您还可以看看新装修的演播大厅，如果有需要调整的地方，咱们一并调整。” 莫小柔对宋思铭说道。 半个小时后。 宋思铭的车开进了青山市电视台。 青山电视台建台三十多年，算是江北省地级市里，建立电视台比较早的了，这些年，青山电视台也打造出几档比较成功的节目，在全省都有着比较好的收视基础。 而其中最火的一档节目名为小柔帮忙，由现任青山市电视台副台长莫小柔一手打造，最初莫小柔更是这档节目的主持人，直到近几年，才完全退居幕后。 宋思铭的车刚停好，等候已久的莫小柔，便迎了上来。 丰腴的身材，摇曳的腰肢，再搭上那一头大波浪，让宋思铭有一种，在现实中，看到了电影明星的错觉。 “宋科长，欢迎，欢迎！” 莫小柔伸出双手。 “莫台长，你太客气了。” 宋思铭和莫小柔浅握了一下，发现莫小柔的手，很柔，很软，就像没有骨头一样。 而且，还十分的温热。 莫小柔也在感受宋思铭的手。 宋思铭的手坚硬有力，不像握手笔杆子的，倒像拿枪杆子的。 随后，莫小柔头前带路，将宋思铭带到了会议室。 坐下之后，莫小柔说道：“本来，专访的事，应该是王台长负责，但王台长身体不好，住院了，我属于赶鸭子上架，有什么领悟不到的地方，还希望宋科长多包涵。” 莫小柔口中的王台长，是青山市电视台的正台长王有德。 王有德这两年，身体就不好，经常性的上一天班，休息两天，要不是考虑到王有德是电视台的建台元老，早就让他退居二线了。 不过，就算不退居二线，王有德的年龄也要到站了。 而下一任台长，必将在两位现任的副台长中产生。 莫小柔能揽下专访这个任务，可见，其在台长的竞争中，是占据着一定优势的。 接下来的时间，宋思铭与莫小柔，就专访的内容，展开了细致的讨论，而后，又到了专访的录制地，新演播大厅，实地考察。 折腾了差不多一天，才算定下来一个大体的方案。 “宋科长，真是辛苦您了。” “本来是电视台的事，让您跟着忙活了一整天。” “这样，我代表电视台，诚挚地邀请您吃顿饭，这不过分吧？” 莫小柔是主持人出身，嘴上的功夫自然不弱。 宋思铭要告辞离开，莫小柔三两句话就把宋思铭拦下。 “吃饭可以，但不能去那种高档的酒店，黄书记不喜欢。” 盛情难却，宋思铭同意的同时，不忘提醒莫小柔。 “那就在电视台的食堂，我让厨师单独炒两个菜，绝对符合招待标准，就算是黄书记站在这，也挑不出毛病。” 莫小柔言之凿凿地说道。 “行，那就吃食堂。” 宋思铭表示同意。 不过，等宋思铭真正进了电视台的食堂，才发现电视台的食堂，和机关食堂，存在着本质区别。 电视台的食堂，跟那种对外营业的餐厅没什么区别。 光是包厢，就有二十多个。 至于菜品，更是应有尽有。 “不是正常标准吗？” “这是不是过于铺张了？” 在一间包厢坐下，没几分钟，龙虾鲍鱼就端上来了，很明显，食堂这边早有准备，宋思铭不禁对莫小柔说道。 “宋科长，这就是电视台的正常标准。” “电视台外边的客户多，总不能外边的客户来了，也搞四菜一汤吧？那样的话，谁还在电视台做广告？” 莫小柔解释道。 这样的解释，也算合理。 青山市电视台虽然不算是营利机构，但送上门的买卖，也不会拒绝，经常有广告商过来谈业务。 高标准的招待，也就不可避免了。 “那我就沾沾外边客户的光。” 菜都端上来了，不吃也是浪费，宋思铭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便大快朵颐。 “要不要来点酒？” 莫小柔试探着问宋思铭。 “好啊！” 宋思铭爽快地回答道。 “白的？” 莫小柔问道。 “白的。” 宋思铭确认道。 莫小柔跟外边打了声招呼，立刻有人拿来两瓶矿泉水。 当然，只是表面上是矿泉水，里面装的是白酒，而且是那种没办法暴露商标的高档白酒。 看到这样的操作，宋思铭突然有些想笑。 龙虾鲍鱼都上来了，酒却不敢明目张胆的上，多少有些自欺欺人。 “宋科长，我敬你一杯。” 莫小柔先给宋思铭满上，又给自己满上。 然后，站起来，端起酒杯，一仰脖就干了。 “莫台长巾帼不让须眉，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宋思铭当然不会被一个女人吓到，十分干脆地跟上。 接下来，就是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 当喝到第五杯的时候，莫小柔已经眼神迷离地坐到了宋思铭的旁边，身体上的接触也是越来越多。 时不时的就用自己引以为傲的部分，蹭一蹭宋思铭。 宋思铭却不为所动。 自顾自地喝着酒吃着菜，好像都没把莫小柔当女人。 “真是岁月不饶人吗？” 莫小柔心中感慨。 虽然已经上了岁数，但她相信自己还是有些吸引力的，可宋思铭这样的表现，让她有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她决定再接再厉，加大动作幅度。 趁着站起身给宋思铭倒酒的机会，莫小柔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倒在了宋思铭的怀里，手里的酒，更是直接洒在了自己的身上。 零距离的接触，再加上酒精扩散的味道，让包厢内的气氛无比暧昧。 然而，下一刻，宋思铭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是秘书长让你这样干的吧？” 第一卷 第129章 我感觉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邓树雄了 听到宋思铭的话，本来已经有些迷糊的莫小柔一下清醒过来，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拉开与宋思铭的距离，然后，不可思议地望着宋思铭。 “不用拿这种眼神看我。” “从你一开始联系我，我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宋思铭淡淡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说的？” 莫小柔怀疑地问道。 她与邓树雄的筹划，昨晚才开始，宋思铭的消息，得到的未免太也快了，而且，她不认为有第三个人，知道她和邓树雄的谈话内容。 “还用别人跟我说吗？猜都猜得到。” “毕竟，我是为数不多知道你和秘书长关系的人。” 宋思铭放下筷子，说道。 “所以，你是要曝光我们吗？” 莫小柔紧张地问道。 她之所以能在短短十来年的时间里，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主持人，变成青山市电视台的副台长，邓树雄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而一旦她与邓树雄的交往事实，被公之于众，邓树雄会不会倒台不好说，但她的仕途，肯定会戛然而止。 “不是我要曝光你们，是你们总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想。” “这段时间，秘书长一直在调查我，觉得抓住我的把柄，才能心安，但他也不想想，省纪委和市纪委都没把我怎么样，他又能查出什么？” 宋思铭感慨地说道。 “确实。” 虽然不想承认，但莫小柔也知道宋思铭说的都是事实。 按照邓树雄的说法，宋思铭也只是在站队的时候，没有站他，选择支持新任的市委办主任包宏杰。 这其实根本不算什么问题。 如果，宋思铭真想把邓树雄置于死地的话，早就拿着相关视频去纪委了，邓树雄却如临大敌，多少有些自寻烦恼的嫌疑。 当然，换一个角度，一个副厅级的高级干部，确认有致命的把柄，在别人手里，肯定也是寝食难安。 只是，邓树雄的解决方案，过于极端。 他应该尽可量地稳住宋思铭，示好宋思铭，而不是谋求彻底掌控宋思铭。 现如今，宋思铭受到了刺激，接下来会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短暂的思考过后，莫小柔黯然地说道：“宋科长，我也是被逼无奈，一切都是秘书长的主意。”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吗？” 听莫小柔甩锅邓树雄，宋思铭呵呵笑道。 “我和他算什么夫妻？” “我倒是想嫁给他，可是，他不肯啊，他要顾忌影响，他要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哪怕，他跟他的妻子，早就没有感情了。” 莫小柔向宋思铭讲述自己和邓树雄的过往。 两个人刚刚认识的时候，邓树雄还不到四十岁，那时的邓树雄还没有秃顶，也算是一表人才，再加上身居高位，走到哪里，都散发着成功男人的魅力。 莫小柔完全是被邓树雄的个人魅力所吸引，根本没想靠邓树雄上位的事。 只是后来，莫小柔一次次提出让邓树雄离婚，娶自己，邓树雄无法办到，才开始在仕途上补偿莫小柔。 让莫小柔火箭般地升到了电视台的副台长。 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会更上一步，成为电视台的正台长。 要知道，青山市电视台可是副处级的架构，正台长是货真价实的副处级干部，许多体制内的熬一辈子，都到不了副处。 “莫台长，你跟秘书长的前世今生，我不想听，也没兴趣听。” “请你转告他，不要总想着，挖坑让我跳，就算我跳进坑里了，也改变不了他深陷泥潭的事实。” 宋思铭郑重地对莫小柔说道。 “我一定把你的原话带到。” 莫小柔连连点头，宋思铭没有拍桌子走人，就证明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 下一刻，宋思铭站起身。 “感谢莫台长的招待，菜不错，酒也不错，但我希望下一次，光有酒菜就可以了，不要搞其他节目。” 宋思铭瞥了一眼，莫小柔被酒打湿的前胸说道。 “我知道了。” 莫小柔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使劲儿把头埋在胸里。 宋思铭绕过莫小柔。 “等一下！” 莫小柔突然又抬起头。 “还有事？” 宋思铭转回身。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跟邓树雄没有任何关系，刚才就是单纯地倒在你的怀里，你会动心吗？” 莫小柔问宋思铭。 女人，终究还是对自己的魅力，特别看重。 “也许会吧！” 宋思铭将莫小柔从上到下，又看了一遍，给出了一个实事求是的回答。 平心而论，莫小柔的底子还是非常好的，要屁股有屁股，要胸有胸，非常符合宋思铭的审美，而那张脸，岁月并没有留下太多痕迹，反而增添了一抹成熟的风情。 对于这种少妇型的美女，估计百分之九十的年轻男人，没什么抵抗力。 “谢谢。” 宋思铭的回答，让莫小柔非常满意，更让莫小柔找回了信心。 但宋思铭接下来，又补了一句，“但动心和动手是两码事，就算我动心了，也不可能和你发生什么。” “为什么？” 莫小柔不禁问道。 “你去打听打听我女朋友是谁，就知道为什么了。” 宋思铭耸耸肩，转身离去。 “他的女朋友是谁？” 莫小柔喃喃自语。 电视台相对独立，如果她在市委或者团委这种机关单位，这个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并不是宋思铭的女朋友，而是将被宋思铭拆穿的现实，及时反馈给邓树雄。 还是老地方，西郊的那栋别墅。 “怎么样？拿下宋思铭了吗？” 一见面，邓树雄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就这么希望，我和宋思铭睡在一起吗？” 莫小柔面露讥讽。 “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宋思铭是一颗定时炸弹，对你是，对我也是，而拆弹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邓树雄努力地辩解着。 “那这个代价为什么是我付，而不是你付？” 莫小柔不依不饶道。 “我倒是想付，可是，我不是女人啊！” 邓树雄无奈地说道。 “我感觉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邓树雄了。” 听邓树雄这样说，莫小柔觉得邓树雄异常陌生。 第一卷 第130章 负荆请罪然后三十六计走为上 “人是会变的，更何况，我已经被宋思铭逼到了悬崖边。” 邓树雄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破坏了自己一直以来，在莫小柔面前树立起的高端人设。 他努力地解释着。 “宋思铭只是没有站到你这边，你就开始患得患失。” “不要忘了，现在是你有把柄在宋思铭手里，而不是宋思铭有把柄在你手里，你还指望宋思铭能哄着你，凡事都向着你？” 莫小柔想起一句话，叫当局者迷。 用来形容现在的邓树雄再合适不过。 “你到底怎么了？” “怎么一天不见，就开始为宋思铭说话了？” 邓树雄眉头紧锁。 莫小柔觉得他陌生，他觉得莫小柔更陌生。 以前的莫小柔在他面前细声细语，即便是提出让他离婚的时候，也从来没想到像今天这样说得如此直白。 “是宋思铭让我明白了一些道理。” 莫小柔正色对邓树雄说道：“你还是不要跟宋思铭斗了，像最开始那样，好言好语地安抚着宋思铭，相信宋思铭也会投桃报李，将他知道的事，彻底烂在肚子里。” “你不是被宋思铭策反了？” “还是，你看上宋思铭那个小白脸了？” 邓树雄根本听不进去，反而质问起莫小柔。 “我看上宋思铭有什么用？宋思铭又看不上我。” 莫小柔自嘲地笑了笑，对邓树雄说道：“实话跟你说吧，我一联系宋思铭，宋思铭就猜到是你在背后操作了，他更知道你在暗中调查他，我所谓的美人计，在宋思铭那里，根本行不通，我还装醉，倒在宋思铭怀里，回过头看看，简直就是个笑话。” “笑话吗？” 邓树雄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要知道，当年，莫小柔就是用同样的招数，拿下他的。 能拿下他，却拿不下宋思铭，这岂不是说，宋思铭的水平，还在他之上？ “宋思铭还让我给你带句话。” 莫小柔接着说道。 “什么话？” 邓树雄狐疑地问道。 “他说，不要总想着，挖坑让他跳，就算他跳进坑里了，也改变不了你早已深陷泥潭的事实。” 莫小柔原话转述。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然而，这番善意的提醒，却被邓树雄听成了恶意的威胁，威胁他，大不了同归于尽。 “就算是威胁，你又能如何？” “宋思铭知道你在暗中调查他，也知道我是你派过去色诱他的，即便如此，都没有把视频交给纪委，你应该回家烧高香。” 莫小柔沉声说道。 “说了半天，我还得感谢宋思铭的大恩大德对吗？” 邓树雄几近破防。 “反正我挺感激他的。” 话已传到，宋思铭交代的事算是办完了，莫小柔摆摆手，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还是赶紧回家陪你老婆吧！” “你赶我走？” 突如其来的逐客令，让邓树雄一时措手不及。 过去，都是莫小柔粘着他不让他走，而他坚持底线，起身离去，现在变成了他不想走，莫小柔赶他走。 他秘书长的面子往哪里放？ 就像一位前辈所说，我可以不收，但你不能不送，邓树雄感觉自己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 “你升台长的事情，也别找我了！” 邓树雄“腾”地站起身，撂下一句狠话，拂袖离去。 夜色之中，带着口罩的邓树雄，上了自己停在别墅外边的车，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汽车。 他在等，等莫小柔追出去忏悔。 毕竟，台长的位置，对莫小柔有着足够的吸引力，自己以此为筹码，不愁莫小柔不就范。 然而，现实却狠狠地给了邓树雄一个耳光。 等了有半个小时，莫小柔也没追出来，甚至连电话都没打一个。 “这算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邓树雄气得差点儿把车玻璃砸了。 自己的这一次筹划，非但没能拿捏宋思铭，还让宋思铭看透了他的战略意图，最重要的是莫小柔对他的态度，也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尽管，近几年，他刻意疏远莫小柔，但他的内心，还是离不开莫小柔的。 毕竟，家里那个已经分房睡十几年了，而去外边找又不安全。 也只有莫小柔，知根知底，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满足他。 凌晨零点。 邓树雄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进门打开灯，发现妻子韩翠芬直挺挺地坐在沙发上，把他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坐在这干什么？” 邓树雄没好气地说道。 “这个点就回来了，看来那个狐狸精帮不上你。” 韩翠芬冷笑着说道。 “你胡言乱语什么？” 邓树雄有些气急败坏。 “我有没有胡言乱语，你很清楚。” “这两天你晚上出去，半夜回来，去干了什么，我能猜不到？你天真地想用美人计，殊不知人家宋思铭眼光高得很，根本不可能看上你视为珍宝的狐狸精！” 韩翠芬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狐狸精？” 被韩翠芬说出事实，邓树雄也没脾气了，只得转移话题。 “我叫她狐狸精，冤枉她了？” “商纣王就是因为妲己灭了国。” “要不是莫小柔，你会陷入今天的困境？” 韩翠芬寒着声音说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要翻旧账了。” “看在咱们夫妻多年的份上，你帮我想想办法。” 邓树雄何尝不明白韩翠芬所讲的道理。 他这个人不贪财，也不算好色，为官多年，身上也没什么污点，偏偏到了莫小柔这里，没能控制住，给自己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现在知道让我想办法了？” “办法我早就跟你说了。” “你的把柄在人家手里，就要顺着人家，不要老想着逆风翻盘。现在好了，你又刺激了宋思铭，宋思铭真要是心眼小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韩翠芬劈头盖脸地说道。 “宋思铭心眼应该不会那么小吧？” 邓树雄突然有些害怕了。 “宋思铭的心眼不小？黄铁军的前秘书是怎么调走的？何志仁的侄子是怎么进去的？先前宋思铭是又怎么硬刚程奎的？” 韩翠芬接连举例。 听得邓树雄寒毛都立起来了。 “你就说该怎么办？” 邓树雄打断韩翠芬。 “先负荆请罪，稳住宋思铭，然后找机会，三十六计走为上！” 韩翠芬说出自己想了一晚上，才想出的解决方案。 第一卷 第131章 起诉离婚 “负荆请罪，我找宋思铭负荆请罪？” 邓树雄根本没在意后面的三十六计走为上，主要关注点，都在负荆请罪上面。 他可是青山市委常委，秘书长，实职副厅。 宋思铭就算刚刚得到了晋升，也不过是正科级罢了，让他堂堂副厅级干部跟一个正科级的小年轻负荆请罪，他如何拉得下这个脸？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的话，我看你也没什么希望了。” 见邓树雄是这种态度，韩翠芬叹声说道。 “这不是能屈能伸，这是放弃尊严。” 邓树雄纠正韩翠芬。 “随你怎么想吧，反正出路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你自己不走的话，我也没办法。” 韩翠芬无奈地说道。 “我的出路，我自己会找，用不着你。” 莫小柔那边劝他与宋思铭和解，回到家，韩翠芬亦是如此，邓树雄感觉自己遭受了巨大的侮辱。 在此之前，在这两个女人面前，他可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现在，两个女人，却轮番进行说教，他如果真按照这两个女人说的做了，以后也便没办法挺直腰杆做人了。 最终，邓树雄和韩翠芬不欢而散。 韩翠芬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珍藏多年的一张合影，那是她和邓树雄的第一张合影，合影之中，两个人都透着青涩，甚至都没有一点身体上的接触。 “也是时候结束了。” 韩翠芬喃喃自语，旋即将合影扔进了垃圾桶。 邓树雄已经钻了牛角尖，势要与宋思铭对抗到底。 而纵观这段时间，和宋思铭作对的人，无论职务高低，都没有好下场，哪怕是前省委书记的孙子程奎，也在对抗之后，选择了与宋思铭和解。 邓树雄却无视这些前车之鉴，其结局已经注定。 韩翠芬是不想失去秘书长夫人这一身份，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凑合和邓树雄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但如果邓树雄很快就不是秘书长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忍了。 第二天，一则劲爆新闻在市委传播开来，秘书长邓树雄的夫人韩翠芬，专门去了法院起诉离婚。 消息源是法院的办事员，甚至还偷偷地拍了照片。 照片中，韩翠芬的眉目清晰可辨，尽管，韩翠芬不在市委工作，但其在市委的出镜率是非常高的。 三天两头跑到市委，与邓树雄秀恩爱。 这也使得大家树立了一个固有观念，那就是在市委的这些领导里面，秘书长邓树雄的家庭是最美满的。 但现在，美满成了过去式。 大家开始在一个个的小群里，讨论韩翠芬为什么要和邓树雄离婚。 有人觉得是韩翠芬的问题，也有人觉得是邓树雄的问题，但大家也都是凭空猜测，拿不出一点实质性的证据。 宋思铭也看到了相关的传闻。 “离婚？” 和大家一样，宋思铭也倍感意外。 只不过，他意外的点，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知道邓树雄和韩翠芬早已貌合神离，所谓的恩爱都是表演出来的，但到了邓树雄和韩翠芬的层次，离婚需要莫大的勇气，因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他们的前途。 特别是邓树雄。 刚满五十岁的邓树雄，仍有上升的空间。 尽管，家庭和睦不是上升的必要条件，但家庭不和睦绝对是减分项，更何况，还不是和平分手，而是被起诉离婚。 这对邓树雄的影响就更大了。 本来，宋思铭还想给邓树雄上点眼药的，毕竟，邓树雄最近的表现很不好，特别是让莫小柔，来给他挖坑，已经触及到了宋思铭的底线，但考虑到，邓树雄肯定会因为离婚的事，焦头烂额，宋思铭决定暂观其变。 秘书长办公室。 邓树雄差不多是整个市委，最后一批知道，韩翠芬起诉离婚的。 “这个女人是吃错药了吗？” 邓树雄脸都绿了。 是，昨天晚上，他没有听从韩翠芬的意见和建议，但也没必要一声不响地跑到法院起诉离婚吧？ 这不是毁他吗？ 邓树雄马上给韩翠芬打电话。 “你到底想干什么？” 电话接通后，邓树雄大吼道。 “当然是给那个狐狸精腾地方。” 韩翠芬冷声回答道。 “她用不着你腾地方，你老老实实地撤诉，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邓树雄居高临下，以命令的口吻对韩翠芬说道。 “你想多了。” “这个婚非离不可。” 韩翠芬撂下一句狠话，便挂断了。 邓树雄再打，发现自己已经被拉黑。 “陈煌，你到我办公室一趟！” 有气没处撒的邓树雄，转而给市委办副主任陈煌打了一个电话。 十分钟后，陈煌战战兢兢地出现在邓树雄的办公室。 他也知道韩翠芬起诉离婚的事了，用屁股想，也能想到邓树雄的心情会很不好，他大概率会成为出气筒。 当陈煌站在邓树雄的办公桌前，邓树雄抬起头，沉声问道：“我让你搞定宋思铭，你搞定了没有？” “秘书长，你昨天才跟我说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行动。” 陈煌低着头回答道。 “昨天的事今天还没办，这样的效率你还干什么市委办副主任，干脆去老干部局，伺候那些老干部吧！” 邓树雄劈头盖脸地说道。 “老干部局？” 陈煌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赶紧说道：“秘书长，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把握这次机会。” 邓树雄沉着脸说道。 “怎么把握……” 陈煌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我教给你，你请一个私家侦探，二十四小时跟踪宋思铭，我就不相信，他宋思铭一点违法乱纪的事不干。” 邓树雄给陈煌支招。 “请私家侦探跟踪宋思铭？” 陈煌一脸惊讶地盯着邓树雄，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还记得前段时间，被抓了的环宇集团董事长蒋有龙吧？宋思铭就是用同样的方法，把蒋有龙送进去的，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邓树雄对陈煌说道。 第一卷 第132章 除非他能退下来 邓树雄这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听起来非常的高大上，但陈煌却不以为然，私人侦探再厉害还能厉害得过省纪委，市纪委的办案人员？ 省纪委，市纪委都没查出宋思铭的问题，私家侦探能查出来个屁！ 可邓树雄是领导，陈煌不能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表现出来。 “秘书长，您真是给我打开了新思路。” “我这就去找私家侦探。” 陈煌的策略就是拖一时是一时。 “两天，我就给你两天的时间，两天拿不到宋思铭违法乱纪的证据，你就去老干部局报道吧！” 邓树雄非常认真地对陈煌说道。 在他看来，韩翠芬起诉离婚，宋思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要知道当初得知莫小柔的存在，韩翠芬闹得那么厉害，都没提一句离婚。 现在提出离婚，很可能是觉得，宋思铭证据在手，随时能扳倒他这个市委秘书长，为免自身受到牵连，才选择离婚。 按照这个逻辑，只有从根源上消除宋思铭的威胁，韩翠芬才有可能回心转意。 因此，必须尽快拿下宋思铭，拿下得越快，对他的影响就越小。 “两天？” 面对邓树雄给出的时限，陈煌脸色阴晴不定。 这可以说，是一个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两天时间，他能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私家侦探都不好说。 毕竟，青山是小地方，干这种新兴行业的人很少。 “有问题吗？” 见陈煌不回答，邓树雄问陈煌。 “没有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陈煌煞有介事地回答着， 等出了邓树雄的办公室，陈煌换上另外一副面容。 他能感觉到，邓树雄已经彻底乱了分寸。 以至于使用起规则之外的手段。 但问题是，邓树雄为什么会乱了分寸，就因为宋思铭在包宏杰和他之间，选择了支持包宏杰？ 这个解释显然不合理。 再联想到坊间刚刚传出前市委书记曾学岭有偷拍视频，邓树雄就站出来保护刚刚从市纪委放出来的宋思铭。 真相已呼之欲出！ “没想到啊没想到！” “不贪财不好色的秘书长，只是表面君子。” 陈煌几乎可以断定，邓树雄有把柄在宋思铭手里。 这个思路一打开，过去邓树雄针对宋思铭所做的一些不合常理的事，全都变得合理了，如今急不可耐地要找宋思铭的把柄，就更合理了。 回去的路上，陈煌开始思考。 思考跟着邓树雄还有没有前途，答案是没有前途。 莫说两天，就算是二十天，二百天，他也难以帮助邓树雄，找到宋思铭违法乱纪的证据，如此一来，他就只有一个结果，被邓树雄发配到老干部局。 一旦去了老干部局，他的仕途就算画上了重点。 毕竟，在某些人的口中，老干部局约等于仕途火葬场，去了就别想再出来。 “不能坐以待毙。” 都已经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口了，陈煌不禁握起了拳头。 现如今，他想摆脱去老干部局养老的命运，就只剩一下选择。 倒戈！ 下一刻，陈煌来了一个漂亮的一百八十度转身，径直向着秘书一科的方向走去。 “陈主任好！” 进了秘书一科的大办公室，科员们立刻和陈煌打招呼。 “宋科长在吗？” 陈煌微笑着问大家。 “在。” 有人回答。 “我跟宋科长谈点事情，你们先忙着。” 陈煌和蔼又可亲。 等他敲门，进了宋思铭的办公室，秘书一科的科员们，才意识到，今天的陈副主任好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陈煌，可是非常严厉。 而且这个严厉还分等级，你级别越低，陈煌就越严厉。 今天，面对秘书一科的一众普通科员，如此表现，实在是匪夷所思。 大家考虑着，很可能是和宋思铭有关。 领导强势，他们这些小兵子也跟着沾光了。 “陈主任有事？” 小办公室里，宋思铭问进来的陈煌。 “有事，而且是大事。” 陈煌坐在宋思铭的对面，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大事？” 宋思铭还算给面子，好奇地问道。 “秘书长正在调查你，而且要请私家侦探调查你，他说你当初就是用这个方法搞定蒋有龙的，现在，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陈煌是来投诚的，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还没死心吗？” 宋思铭皱了皱眉，他以为自己让莫小柔给邓树雄传话之后，邓树雄能消停一阵，特别又是在闹离婚的关口，邓树雄应该无暇顾及他才对。 “他以前就调查过你？” 听到宋思铭的回应，陈煌一脸怀疑。 “调查过。市人大的卞主任告诉我的。”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卞国富？” 陈煌没想到，卞国富在自己之前，就投诚了，怪不得能再上一步，跑到市人大当副主任。早知道这样，自己早投诚了。 “思铭，秘书长现在已经疯了，一门心思要整倒你，你可得好好应对。” 陈煌正色对宋思铭说道。 “我好像也没得罪秘书长吧？” 宋思铭托着下巴说道。 “你怎么可能没得罪？” “之前，咱们一起吃饭，你说按流程办事，不能越过包主任向秘书长汇报，也不知道是谁，向秘书长打了小报告，秘书长都恨死你了，他觉得你是站队包主任。” 陈煌煞有介事地说着。 可实际上，那个打小报告的，不是别人，就是他。 宋思铭又不傻，猜也能猜出大概的情况。 但有句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 陈煌在最后时刻，看清了谁靠得住，谁靠不住，果断投诚，也算是难能可贵，宋思铭不能将其拒之门外。 一旦拒绝了陈煌，以后，谁还敢往他身边靠拢？ “唉，我这么中立的发言，秘书长都能误会。” 宋思铭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询问陈煌，“陈主任，在你看来，如何才能让秘书长冷静下来？” “我看秘书长很难冷静了。” “除非……” 陈煌欲言又止。 “除非什么？” 宋思铭追问道。 “除非他能退下来。” 陈煌往宋思铭身前凑了凑，小声说道。 第一卷 第133章 吕副书记深藏不露 “让秘书长退下来？” “你还挺敢想的。” 宋思铭有些吃惊地看着陈煌，过去这些年，陈煌可是邓树雄的忠实马仔，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我跟你说实话吧，秘书长让我找你违法乱纪的证据，而且，限期两天完成，完不成就要发配我去老干部局。” 陈煌咬咬牙，讲出实情。 “怪不得。” 断人前途，如杀人父母。 当邓树雄不再是陈煌仕途上的助力，反而成了仕途上的阻力，陈煌自然而然要倒戈相向。 但有一点。 “你就没想过努力完成秘书长交给你的任务？” 宋思铭问陈煌。 “完成不了。” 陈煌苦笑道：“换二个人，我都得试一下，但你不行。” “看来我在陈主任心目中的形象，还是非常高大上的。” 宋思铭呵呵笑道。 “何止是高大上，你简直就是圣人。” 陈煌是宋思铭的直接领导，这些年，宋思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最为清楚。 跟在巨贪曾学岭身边，宋思铭却不吃不拿不卡不要，说出去，估计一百个人，有九十九个人不相信。 可现实却就是如此。 “圣人我可不敢当。” 宋思铭连连摆手道：“只是，一般人喜欢的酒色财气，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罢了。” “有的时候，我真挺羡慕你的。” 陈煌感慨着说道。 官场之上，诱惑太多，一旦到了比较高的级别，诱惑就更多了，而这些诱惑，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抵挡。 所以，才有了曾学岭之流。 也许，曾学岭在为官之初，也想当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但最终，还是脱离了本心，甚至到最后，彻底放飞自我。 陈煌自问是没机会坐到曾学岭的位置，不然，他比曾学岭也强不到哪去。 “还是说回秘书长吧！” 宋思铭及时把陈煌拉了回来。 “对，说回秘书长。” 陈煌试探着问宋思铭，“秘书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就因为你说了两句支持包宏杰主任的话，就想置你于死地，你总不能装作什么不知道吧？” “你希望我怎么做？”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问陈煌。 “不是我希望，而是你应该奋起反击，秘书长光想找你违法乱纪的证据，也不想想自己干不干净！” 陈煌义愤填膺地说道。 “秘书长不干净？” 宋思铭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 陈煌暗道：“秘书长干不干净，你能不知道？你要不是捏着他的把柄，他之前能无条件地支持你？” 但转念一想，陈煌又参透了宋思铭装傻充愣的深意。 现在是他更希望邓树雄倒台，而不是宋思铭，他跟宋思铭非亲非故，指望着宋思铭替他出头，根本不现实。 除非，他和宋思铭的关系，来到一个新高度。 这就需要他纳上一份像样的投名状。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电光火石之间，陈煌便做出了决定。 “那还是别说了。” 宋思铭打趣道。 “不行，必须得说，不然，我憋在心里难受。” 陈煌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对宋思铭说道：“吕书记要调走了。” “市委的吕书记？” 宋思铭目光闪动。 “对。” 听宋思铭的口气，就知道，宋思铭还不知道这件事，陈煌立刻来了精神，这种涉及到高级领导调动的消息，价值可是非常高的。 “调去哪里？” 宋思铭确实很有兴趣。 “永寿。” “和邱景阳搭班子。” 陈煌回答道。 “永寿市市长？” 宋思铭满是怀疑。 “是，永寿市市长。” 陈煌补充道：“消息绝对可靠，是吕书记亲口说的。” “自己说的？” 宋思铭意味深长地看了陈煌一眼。 这种尚未落地的事，就算有百分九十九点九的把握，吕培路也不可能到处乱说，所以，大概率是陈煌偷听到了吕培路和某人的通话。 而偷听和偷拍一样，乃是官场大忌。 不过，现在不是深究陈煌如何偷听的时候。 “没想到我们吕书记深藏不露，不声不响地跨到了正厅级的岗位上。”宋思铭知道吕培路正在努力地向上迈这一步。 先前，吕培路还特意找到宋思铭，一顿威逼利诱，试图让宋思铭利用曾学岭留下的u盘把青山市的一众领导扳倒。 这样，他就有机会成为青山市的市委书记或市长了。 只是，吕培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也是曾学岭偷拍视频中的主角，宋思铭稍微给吕培路提了个醒，吕培路便彻底偃旗息鼓了。 而随着黄铁军成为青山市委书记，梁秋香空降成为青山市市长，吕培路想在青山，踏入正厅的希望，也彻底破灭。 宋思铭本以为吕培路会在专职副书记的位置上，再蛰伏两年。 没想到，吕培路另辟蹊径，去了永寿市。 跟邱景阳搭起了班子。 要知道，先前，邱景阳也是奔着青山市委书记的位置努力了好久，结果，最后，还是败在了黄铁军之手。 时至今日，宋思铭也不知道，邱景阳是怎么败的。 毕竟，邱景阳无论是软实力，还是硬实力，都在黄铁军之上。 反正，他是省委领导的话，肯定优先考虑邱景阳。 “吕书记一走，专职副书记的位置可就空出来了。” “我跟其他的市领导也不熟，但你熟啊，你可以问问，其他市领导，对专职副书记有没有兴趣，有兴趣的话，可以早做准备。” 随后，陈煌又对宋思铭说道。 这就是他给宋思铭纳上的投名状。 专职副书记是名副其实的三把手，其他的市委常委，从纪委书记到组织部长，宣传部长，政法委书记，再到常务副市长，常委副市长，秘书长等等，随便拎出一个，都会专职副书记感兴趣。 而先人一步运作，便能占得先机，大大提高成功的概率。 陈煌相当于把这个天大的人情，送给了宋思铭。 当然，他也可以，直接去跟某位市领导说，但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跟其他市领导不熟，根本不知道选谁。 就算选对了，也很难得到实质性的好处。 不可能有哪位市领导，会为了他，跟秘书长邓树雄对着干。 也只有宋思铭，能将这个消息的价值最大化。 第一卷 第134章 静安茶社 而另一边，宋思铭的大脑已经飞速旋转起来。 他开始在脑海中，筛选接替吕培路，成为青山专职副书记的人选。 首先排除邓树雄，他跟邓树雄现在是水火不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邓树雄却步步紧逼，这种情况下，别说专职副书记了，邓树雄的秘书长都不能再干下去了。 其次排除程奎。 以程奎的家世，再加上其常委副市长的身份，完全可以争取专职副书记一职，奈何程奎才从省里调到市里一个多月，时间实在太短了，不可能马不停蹄地进行第二次调动。 至于要不要把何志仁排除，宋思铭一时还没想好。 何志仁是常务副市长，从常务副市长到专职副书记，阻力还是非常小的。 只不过，这一步迈得也比较小。 要知道，之前，何志仁都是奔着市长努力的，将这个人情卖给何志仁，何志仁很可能会当成鸡肋。 那这个人情就不值钱了。 而剩下的市委常委里面，宋思铭接触不多，短时间内，难以做出决定。 但无论如何，陈煌算是办了一件正经事。 这才叫投诚，而不是投降。 “陈主任，你坚信你的归宿，不是老干部局，就算你离开了市委办，也应该去某个县或者某个区当专职副书记。” 宋思铭正色对陈煌说道。 “区县的专职副书记？” 陈煌眼前一亮。 现如今，包宏杰任市委办主任，作为跟着黄铁军一路上来的嫡系中的嫡系，其地位稳如泰山，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动。 所以，留在市委办，陈煌也没什么前途了，不可能再市委办再上一步。 这时候，转岗县区就成了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更何况，宋思铭说的还是县区专职副书记，要知道，专职副书记这个岗位，是最容易晋升的。 吕培路不就是从专职副书记成了市长吗？ “可秘书长那里？” 兴奋之余，陈煌又有些担忧。 宋思铭从始至终都没说，扳倒邓树雄的事，而他倒戈相向，邓树雄早晚知道，只要邓树雄还在秘书长的位置上，肯定会对他的调动，横加阻挠，很可能到最后，都是空欢喜一场。 “陈主任，你要明白，市委是书记说了算，不是秘书长说了算，而副处级干部的调动，更是要上常委会的，你觉得秘书长能干什么？” 宋思铭猜出了陈煌的担忧，给陈煌摆事实，讲道理。 “确实。” 陈煌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高估邓树雄了。 邓树雄在市委常委中排名倒数第一，尽管邓树雄口口声声要发配他去老干部局，但正如宋思铭所言，邓树雄是没有决定权的。 相比之下，宋思铭背靠一把手，那才是可以决定他命运的人。 在宋思铭的办公室，与宋思铭密谈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陈煌才离开，走的时候，要穿过大办公室，陈煌又是对着大家一顿嘘寒问暖。 弄得习惯了严肃版陈主任的人，高度怀疑陈主任是不是像小说里写的那样，被人夺舍了。 当然，以上也就是当笑话听听。 大家都能看出来，陈煌走的时候，比来的时候，心情要好得多，来的时候的微笑，更多是挤出来的。 走时则是发自内心。 好像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 大办公室里，大家讨论着陈煌，小办公室里，宋思铭则是埋头苦干，他把现任青山市市委常委的介绍都调出来了。 一个一个地查看。 查来查去，也没查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与此同时。 青山市委组织部部长任道远也在查看宋思铭的档案。 这已经是一个月内，任道远第四次，查看宋思铭的档案。 第一次是曾学岭倒台，宋思铭被市纪委带走，协助调查的时候。 第二次是宋思铭回归市委办的时候。 第三次是看到宋思铭和叶如云在一起的时候。 如今则是第四次。 这次完全是正常的工作查阅。 因为，宋思铭即将从市委调到市政府。 刚刚看到相关的调动批示时，任道远还以为自己的眼花了，因为，宋思铭刚刚升任市委办秘书一科的科长。 而秘书一科的科长，相当于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 据他所知，新任市委书记黄铁军，也确实有留用宋思铭的想法，否则，宋思铭的正科长也升不上去。 而且，任道远清楚地记得，前几天和黄铁军一起吃饭，黄铁军还说，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写材料的好手。 这个写材料的好手，除了宋思铭，还能是谁？ 但几天之后的今天，黄铁军把宋思铭扫地出门了。 调动批示上，甚至有黄铁军的亲笔签名。 “这是几个意思？” 任道远一时间，也琢磨不透了。 换成一般人，他也就不琢磨了，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市委书记都下令了，组织部按程序发调令就是了。 可问题是，宋思铭身份特殊。 据他所知，宋思铭已是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叶安国的准女婿，叶如云已经带着宋思铭见过叶安国。 叶安国对宋思铭很满意。 考虑到这一点，他必须先跟宋思铭打声招呼，再签调令。 “宋科长吗？” “我是组织部任道远。” 临近下班的时候，任道远拨通了宋思铭的办公电话。 “任部长，有什么指示？” 组织部也是市委的组成部分，市委办一样需要为组织部长服务，作为市委办的科长，宋思铭很是客气。 “没什么指示，就是想问你下班后有时间吗，找个安静的地方，咱俩聊聊。” 任道远对宋思铭说道。 “跟我聊？” 宋思铭比较意外。 因为，他跟任道远并不熟，从来没有在私下的场合里碰过面。 但市委组织部部长邀请，没有理由拒绝。 “任部长，您说地方，我准时到。” 宋思铭通过电话说道。 “那就静安茶社吧！” “六点。” 任道远说完，便挂断电话。 宋思铭也没等下班，直接早退，赶往静安茶社，他不能让人家市领导等着。 可等宋思铭到了静安茶社，才发现，任道远已经在等着他了。 这样的待遇，让宋思铭分外忐忑。 第一卷 第135章 还热乎的小道消息 在市委各组成部门中，组织部的地位仅次于纪委，排名第二，相应地，组织部长的地位也高了起来。 哪怕其在市委常委中的排名并不是特别靠前，依旧具有极大的震慑力。 而一直以来，任道远也是以不苟言笑的高冷形象示人。 在宋思铭的印象里，他和任道远，面对面的次数，不下十次，但任道远没笑过一次，这次突然变了性子，必然是有事发生。 “小宋，坐。” 见宋思铭到了，任道远招呼着宋思铭坐下，而后亲自给宋思铭倒上一杯茶，“这个老白茶是我存在这的，你尝尝。” “任部长，您太客气了。” 宋思铭受宠若惊。 在任道远的示意下，他端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细腻滑爽，回味甘甜，确实是一等一的好茶。 “我一般不吃晚饭，都是以茶代饭。” 任道远接着介绍道。 “怪不得您身材保持得这么好。” 宋思铭为任道远挑起大拇指，官场上应酬多，吃吃喝喝的事，无法避免，因此，十个领导九个胖。 就比如曾经的市委书记曾学岭，体重接近两百斤。 现在的书记黄铁军，也有一百八。 在一众男性市委常委中，任道远的体重管理。确实能排到第一。 “也不行了，年纪大了，肚子上都是赘肉。” 任道远摆摆手，说道。 谈论完自己的身材，任道远话锋一转，转到宋思铭身上，“卡着时限晋升正科的感觉怎么样？” “感觉怎么样？” 这个问题让宋思铭抓不住重点，他如实答道：“说实话，我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毕竟，我晋升前后的工作内容，并没有变化。” 自从原来的秘书一科科长王照阳调走，秘书一科就没有正科长了，一直都是由宋思铭这个唯一的副科长，主持全面工作。 而今，变成正科长，还是主持秘书一科的工作。 除了每个月多挣一千来块钱，真心感受不到变化。 “那如果，工作内容变了呢？” 任道远顺着话茬问道。 “工作内容变了？” 宋思铭敏感地意识到，今天见面的重点，就是这一句。 “任部长，您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 宋思铭试探着问道。 “确实有些传闻。” 怕宋思铭一时接受不了，任道远并没有说黄铁军字都签了，他循序渐进地问道：“黄书记是一个细心的领导，眼睛里揉不了半粒沙子，你自己回忆一下，你是不是做了让黄书记非常反感的事，或者犯了一些，你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原则性错误？” “黄书记非常反感的事？” “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原则性错误？” 听到任道远的形容，宋思铭心头一沉。 他隐约猜到，任道远为什么要找自己了。 “我是不是要调离市委办？” 宋思铭有些紧张地问任道远。 要知道，他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留在市委办。 “确实有这个可能。” 任道远并没有把话说死。 可宋思铭也不傻，任道远特意请他来喝茶，又怎么可能说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所以，这件事大概率已经尘埃落定。 “是黄书记的意思？” 宋思铭无力地问道，问完，不等任道远回答，便自嘲道：“这个问题，我问得多余。” 他是秘书一科的科长，而秘书一科专为市委书记服务，黄铁军不点头的话，他这个秘书一科科长哪都去不了。 “你也不用过于伤感。” 任道远权威道：“真金不怕火炼，以你的水平，到哪都能发光发热，没必要非得拘泥于市委办。” “我明白。” 宋思铭嘴上说着明白，但内心却是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为了黄铁军升任书记，他可是各种出谋划策，虽然，最后黄铁军晋升书记，并非靠着他的计策，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刚一坐上书记的位置，就搞兔死狗烹这一套，未免太让人心寒。 不过，转过头想想，宋思铭又觉得黄铁军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当初，他之所以选择追随黄铁军，就是因为，从各方面判断，黄铁军是个靠谱的领导。 “任部长，您能告诉我，我下一步去哪吗？” 片刻之后，宋思铭抬起头，问任道远。 “市政府。” 任道远回答道。 反正调令这两天就要发到宋思铭手里了，也用不着藏着掖着。 “市政府？” 宋思铭一怔。 如果真是卸磨杀驴，他不可能去市政府，而是应该去类似老干部局那种单位。 联想到现在市政府的老大是刚刚调来的梁秋香，宋思铭的心情，瞬间由阴转晴。 不过，任道远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梁秋香在青山考察时遭遇塌方受伤，当时，任道远恰好在省里开会。 所以，在青山市人民医院，排队看望梁秋香的市领导里面，并没有任道远。 任道远回来后，也没跟她说这件事，是以，他根本不知道，宋思铭是现任市长梁秋香的救命恩人。 “任部长，谢谢您能单独找我，说这件事。” 下一刻，宋思铭对任道远说道。 他现在几乎可以确认，是虚惊一场，他从市委办到市政府，九成九不是黄铁军不要他，而是梁秋香非要他。 黄铁军顾忌梁秋香的背景，也只能放人。 “组织上培养一个人不容易，我只是想开导开导你，免得你一时想不开，自暴自弃。”任道远郑重地宋思铭说道。 但宋思铭很清楚，任道远所谓的，站在组织的角度上，八成是扯淡。 最大的可能，还是出于任道远的私心。 如果是公心，直接去办公室谈多好？又何必下班之后，来茶社喝茶？ 至于任道远的私心从何而来，宋思铭就想不明白了，毕竟，双方此前没有太多接触，也不是很熟悉。 但有一点，任道远肯定是看到了他的潜力，才主动交好。 “任部长，我这也有一个小道消息。” 宋思铭决定投桃报李。 “什么小道消息？” 任道远不禁问道。 “吕书记要调走了，您如果对专职副书记一职感兴趣，可以及早运作，免得被其他人抢了先。” 宋思铭将这条还热乎着的消息，告知任道远。 第一卷 第136章 趁人病要人命 “吕培路要走？” “专职副书记会空出来？” 任道远瞬息之间，将宋思铭的事，抛诸脑后。 “你这小道消息是从哪来的？” 任道远往宋思铭的方向，挪了挪椅子，压低声音问宋思铭。 “小道消息嘛，自然是小道，我不太方便说。” 宋思铭搪塞道。 消息是陈煌偷听吕培路的电话，偷听来的，他不可能把这件事告诉任道远。 “不太方便说……” 任道远一下想到了宋思铭的准岳父，叶如云的父亲，省纪委书记叶安国，涉及到厅级干部的任免，肯定要经过省常委会。 而叶安国正是省委常委之一。 这可不是什么小道消息，而是超级大道消息。 “小宋，这件事，你没跟其他人说吧？” 任道远随后问宋思铭。 “当然没有。” 宋思铭给出肯定的答案。 “那就好，那就好啊！” 任道远喜出望外。 他在组织部长的位置上，也有几年了，以他的背景，他的能力，想从组织部长一步到正厅级的位置，几乎不可能。 这就需要一个适当的过渡。 而专职副书记，就非常适当。 纵观整个江北省的地级市，十一位地级市市长，有五位，有过专职副书记的经历，这个比例可是非常高的。 “茶，你继续喝，我得去趟省城。” 机会就在眼前，必须争分夺秒。 任道远说完，就站起了身。 “任部长，再见！” 宋思铭当然知道任道远去省城干什么，他说完再见的时候，任道远已经仅剩一个背影。 至于任道远这一趟省城能有什么收获，就得看任道远自己了，宋思铭可帮不上忙。 事实上，宋思铭能把吕培路调走的消息，告知任道远，都属于任道远运气够好。 要不是任道远约宋思铭出来喝茶，宋思铭这个人情怎么卖，也卖不到任道远身上、 第二天。 宋思铭即将调离市委办的消息，开始在市委大院传播开来，据说，组织部那边，连调令都打印出来了。 但因为组织部长任道远去省城开会了，没办法签字，所以，调令暂时压着，没有下发。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那些原本羡慕嫉妒恨宋思铭的人，顿时就像过年了一样，奔走相告，第一时间，将宋思铭被新书记抛弃的消息传播出去。 有些纯路人，也跟着分析起来。 “宋思铭写材料确实是一把好手，先前，黄书记想留用他，估计也是因为这一点。” “但问题是宋思铭刚伺候进去一任领导，实在是太不吉利了，黄书记最后权衡利弊，还是放弃了宋思铭。” 但这样的分析，并不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 有些人提出反对意见。“不吉利不用作专职秘书就是了，宋思铭依旧可以留在市委办，留在秘书一科，直接调离市委办是几个意思？” 这个反对意见一出，立刻引发了新一轮的讨论。 而最后讨论出的结论，和先前任道远的判断，极为相似。 那就是宋思铭犯了原则性的错误，黄书记没办法容忍，才将宋思铭发配边疆。 这个结论，从逻辑上来看，几乎没有漏洞。 “所以啊，人不能飘。” “人一旦飘了，离走下坡路也就不远了。” 有的人为宋思铭扼腕叹息。 毕竟，宋思铭先前上升势头太猛了，卡着年限就晋升正科了，在讲究干部年轻化的今天，这可是一项巨大的优势。 有的人甚至推断，迟早有一天，宋思铭会从书记秘书，变成书记。 只可惜，随着宋思铭调离市委办，一切都将戛然而止。 而最高兴的，莫过于秘书长邓树雄。 这段时间，邓树雄一直在想方设法地对付宋思铭，甚至不惜拿出自己最喜欢的女人，来了一招美人计，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但现在，宋思铭最大的靠山，黄铁军，不再是宋思铭的靠山，再要对付宋思铭，可就要简单多了。 “私家侦探查得怎么样了？” 常言道，趁人病，要人命，邓树雄马上就找来了陈煌。 他昨天，可是给陈煌安排了任务，且定下了两天的任务时间，如今，任务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也该是拿出成果的时候了，哪怕是一半成果呢，都足以火上浇油。 “暂时还没查到什么。” 陈煌心里“砰砰”地打着鼓。 从邓树雄的态度上来看，邓树雄还不知道，他已经投诚宋思铭，可问题是，他投诚完，宋思铭就出事了。 他还指望宋思铭，阻止他去老干部局的宿命。 可现在，宋思铭自己都着了宿命的道， 这种情况下，陈煌也只能尽量搪塞，至于要不要再倒戈一次，重新回到秘书长邓树雄的怀抱，陈煌一时间还没想好。 “没查到就慢慢查，暂时不着急。” 心情大好的邓树雄，主动给陈煌减轻担子。 “好，好。” 陈煌连连点头。 “走，跟我去慰问一下宋思铭。” 邓树雄接着对陈煌说道。 “还要慰问宋思铭？” 陈煌战战兢兢。 一旦宋思铭把他昨天投诚的事讲出来，邓树雄还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秘书长，我就不去了吧，手头上还一大堆事呢！” 陈煌找理由跑路。 “你不去可不行，你是宋思铭的顶头上司，宋思铭要调走了，你这个顶头上司，怎么也要表示一下。” 邓树雄对陈煌说道。 “好吧。” 邓树雄的话，陈煌不敢不听。 最终，跟随着秘书长邓树雄来到了秘书一科。 秘书一科的科员们，也都知道，宋思铭要调走的事了，不过，考虑到以前的宋思铭反转的次数太多，秘书一科的科员们，并没有表现得太过分。 “秘书长！” “陈主任！” 见邓树雄和陈煌进来，秘书一科的科员们，全都站了起来。 “你们宋科长呢？让他出来。” 邓树雄没进宋思铭的办公室，而是指挥起秘书一科的其他人。 其他人没办法，敲响了宋思铭办公室的房门。“科长，秘书长和陈主任来了，要在大办公室见你。” “大办公室？” “这是想让我当众出丑？” 宋思铭不禁冷笑起来。 第一卷 第137章 给个警告处分，不过分吧？ 从板上钉钉的市委书记专职秘书，到调离市委，确实很容易让人误判，以为他不受宠了，要被发配边疆了。 但宋思铭没想到连邓树雄也误判了。 好歹也是市委常委，就不能先问问具体情况再过来吗？ “好，我知道了。” 宋思铭隔着门，回了一声。 可也只是回了这么一声，而后，继续安安稳稳地坐着上网冲浪，就好像外边没有人等他一样。 五秒钟。 十秒钟。 半分钟。 一分钟。 邓树雄就站在大办公室中央等着，等了足足一分钟，宋思铭的办公室门也没开，更没见到宋思铭的影子。 “什么情况？” 不单邓树雄不淡定了，连秘书一科的那些科员，也都不淡定了。 邓树雄这么大的领导，宋思铭就这么让邓树雄等着？ 最主要的是，邓树雄和宋思铭的关系一直很好啊，曾学岭刚出事的时候，大家都在想方设法地排挤宋思铭，是邓树雄站了出来，罩住了宋思铭。 也只有跟随邓树雄一起来的市委办副主任陈煌知道真相。 “秘书长，您要不先坐会儿？” 见场面尴尬，陈煌搬来一把椅子，放在了邓树雄的屁股后面。 邓树雄回头看了一眼陈煌，又看了一眼那把椅子，场面更尴尬了。 他可是分管市委办的市领导，而宋思铭充其量就是一个小科长，别说坐着等宋思铭，就算躺着等宋思铭，丢面子的也是他。 陈煌也意识到，自己搬椅子的举动。不太恰当。 “秘书长，您稍等，我这就叫宋思铭出来！” 陈煌亡羊补牢，主动走到宋思铭办公室的门口，敲响房门。 “小宋，我是陈煌。” 陈煌自报家门。 “昨天还一口一个思铭，叫得那么亲切，今天就成小宋了？”办公室内，听到陈煌声音的宋思铭，不禁撇起了嘴。 有的人就是记吃不记打。 前脚还说邓树雄疯了，要跟邓树雄划清界限，后脚就又跟邓树雄穿一条裤子了，简直就是自己抽自己的脸。 “陈主任啊，我这忙着写一份材料，还请稍等。” 宋思铭嘴上客气，但就是不动地方不开门。 “稍等……” 陈煌有些后悔跑过来叫门了，很明显，他在宋思铭这里也没什么面子。 犹豫了一下，陈煌说道：“我等一会没什么，但秘书长不能等，他的工作很忙的，为了见你，特意抽出的时间。” “可是，我要写的材料，也很重要啊！” “秘书长要是有急事，就先去办事，我回头再去拜访秘书长。” 宋思铭油盐不进。 关键，他的声音还挺大，不单陈煌能听到，陈煌后面，整个大办公室的人，包括邓树雄都能听到。 “我……” 陈煌脸都绿了。 而邓树雄的脸更绿。 忍无可忍的邓树雄，决定亲自下场。 “宋思铭，你立刻，马上，给我出来！” 将陈煌扒拉到一边，邓树雄抡圆了巴掌，照着宋思铭的办公室门，就是几下，巨大的声音能传出去几十米。 而后，邓树雄扯着嗓子吼道。 终于，又等了差不多半分钟，办公室的门开了。 宋思铭一脸关切地走了出来，“秘书长，您的手也没事吧？” “咱们的科长大人也太勇了吧？” 如此开场，秘书一科的科员们，全都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要不是宋思铭故意拖着不出来，秘书长会气急败坏地大力砸门，现在，宋思铭反倒出来关心秘书长的手。 这无疑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大家已然不关心，宋思铭和秘书长是怎么反目成仇的了，他们只想知道，接下来，秘书长会怎么收拾宋思铭。 毕竟，宋思铭已经没有黄书记撑腰了，马上就会调离市委办，邓树雄应该毫无顾忌才对。 然而，现实却并非如此。 邓树雄这次来，其实，并不是真想和宋思铭翻脸，毕竟，宋思铭手里还攥着他与莫小柔交往的证据。 他只是想帮着宋思铭认清一下现实。 没了黄铁军的支持，宋思铭就是无本之源，无根之木，想要有好的发展，就必须再找一个新的靠山。 而他可以成为宋思铭的新靠山，这样就有谈判的资本了。 可问题是，宋思铭逼着他翻脸。 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不给宋思铭一点教训，以后还如何服众？ “我的手没问题，倒是你这个人有大问题！” 邓树雄直接斥责宋思铭。 “我有大问题？” “我有什么大问题？” 宋思铭不慌不忙地问道。 “目无领导！” 邓树雄说出宋思铭的第一项罪状。 “秘书长，这我可不能认。” 宋思铭摇摇头，解释道：“对于领导，我可是一向尊重。” “尊重？” “尊重敲了那么长时间的门，你不开门？你甩脸子给谁看呢？不要以为你马上调离市委办了，我就治不了你！” 邓树雄连珠炮一样地说道。 他必须得在气势上压倒宋思铭，之后，才好再跟宋思铭谈。 “秘书长，您真的误会了。” “刚才我就跟陈主任说了，我在赶一份非常重要的材料。” 宋思铭向邓树雄解释。 “什么重要的材料，你可以说一说。” 邓树雄很明显是不信的。 “是关于招商引资的。” 宋思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招商引资？” 邓树雄笑了。 “你一个市委办的秘书，写招商引资的材料？招商引资是市委的事吗？那是市政府负责的！” 邓树雄点出其中的漏洞。 听得秘书一科的科员们，连连点头。 “看来科长大人真的乱了阵脚。” “连这种最基础的错误都犯。” “如果你一朝从天堂到地狱，你恐怕连一加一等于二都不知道了。” 大家窃窃私语着。 认为在这场论战中，宋思铭已经彻底败下阵来。 而接下来，作为市委办的分管领导，邓树雄可以有理有据地在宋思铭走之前，给宋思铭一个处分。 让宋思铭带着污点离开。 “你还有什么话说？” 见宋思铭没有回应，邓树雄问宋思铭。 “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我说的即便是事实也不管用了。” 宋思铭摇摇头，无奈地说道。 “这就是你犯错后的态度吗？死硬到底？” 邓树雄冷笑一声，转向陈煌，“陈主任，对于宋思铭这种对待工作敷衍了事，还满口谎话欺上瞒下的人员，给个警告处分，不过分吧？” 第一卷 第138章 他不说，你不会问吗？ “这……” 陈煌犹豫了。 他没办法不犹豫。 宋思铭手里没有他的把柄，但是有邓树雄的把柄，真把宋思铭逼急眼了，宋思铭跟邓树雄鱼死网破。 而刀一旦架到邓树雄的脖子上，邓树雄会不会怂？会不会把他拉出来当牺牲品，缓和与宋思铭的关系？ 这些不能不考虑。 “秘书长，我觉得吧，口头警告一下就行了。” 陈煌看了宋思铭一眼，终究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口头警告？” 邓树雄脸顿时黑了。 警告是组织程序里的处分，而口头警告跟警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更不会记录在案，那和直接放过宋思铭什么区别？ 需要陈煌打配合的时候，陈煌竟然在后面撤梯子，要不是旁边还有其他人，邓树雄真想踹陈煌两脚。 “口头警告起不到震慑作用，还是警告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陈煌不配合，那就不要配合了，邓树雄发挥自己分管领导的权威，直接定调。 “可惜了。” “你说咱们的科长大人究竟图什么呢？” “刚才老老实实地出来多好。” “非得当众给秘书长难堪，现在好了，难堪的成了自己。” 秘书一科的科员们，不禁为宋思铭感到惋惜。 像他们这种跟宋思铭真正接触过的人，其实，对宋思铭的观感还是非常好的，宋思铭最大的特点，就是以理服人。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至少比原来的科长王照阳强多了。 所以，大家看热闹归看热闹，真让他们选的话，他们还是更加支持宋思铭，反倒高高在上的秘书长邓树雄，今天的表现，有点自降身份。 邓树雄可是市委常委，实权副厅，跟宋思铭较劲，无论输赢，都不好看。 邓树雄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他现在就是想听宋思铭一句软话，然后，就进小办公室，关上门，与宋思铭密谈，争取消除掉宋思铭这颗定时炸弹。 然而，宋思铭并不接招。 邓树雄这个样子，一看就是虚张声势。 所谓的强硬，实际是内心恐慌的表现。 “秘书长，你确定要给我一个警告处分？”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错。” 邓树雄挺胸昂首。 他坚信一个警告处分，还不会让宋思铭鱼死网破，如果他是宋思铭的话，这时候，就应该谈条件了。 毕竟，宋思铭已经失势了，他得借助掌握的视频，将自身的利益最大化。 不过，邓树雄的分析，终究还是没有变成现实。 宋思铭另辟蹊径，走了一条大家根本没想到的解决之道。 “秘书长，如果你坚持给我警告处分，那我只能找人评评理了。” 宋思铭对邓树雄说道。 “找人评理？” “找谁？” 邓树雄笑了。 假使，宋思铭还是黄铁军的心腹，找黄铁军过来评理，他分分钟就得偃旗息鼓，毕竟，那是一把手，必须给面子。 可问题，宋思铭一个弃子，哪里还找得到黄铁军？ 黄铁军大概率都把宋思铭的电话拉黑了。 “找谁？” “肯定得找一个讲理的人。” 下一刻，宋思铭拿出了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了出去。 “这就完了？” 邓树雄高度怀疑宋思铭在玩拖延战术。 “等等吧，人一会儿就到了。”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说完，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邓树雄的对面。 “虚张声势！” 邓树雄撇撇嘴，“我的时间很宝贵，不可能像你一样，在这一等就是几个小时，我这就给你半小时，半小时后，直接下处分通知。” “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足够了。” 宋思铭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而后抬起头，邓树雄说道。 “能是谁呢？” 看着宋思铭的表现，邓树雄顿时皱起眉头。 随后，陈煌便打断了邓树雄的思路，他劝说邓树雄，“秘书长，要不我留在这里处理这件事吧，您该忙就忙。” 这相当于给了邓树雄一个台阶下。 只要邓树雄点点头，这场风波就算过去了。 后续，陈煌可以充当传话筒，劝宋思铭和邓树雄讲和，而那样的话，对他而言，好处也是最多的。 但可惜的是，邓树雄并不领情。 “半个小时而已，我等得起。” 他倒要看看，宋思铭还能请来什么人，还有什么杀手锏。 “好吧！” 和稀泥计划没有成功，陈煌只能老老实实退到一边，其实，他也好奇，还有谁，敢在当下支持宋思铭。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很快，十分钟就过去了，大家拔着脖子，看着门口，门口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我看还是不用等了，等到最后，也没人来！” “陈主任，起草处分决定吧！” 邓树雄对陈煌说道。 “邓秘书长，你要处分谁啊？” 邓树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梁市长！” 大家循声而望，很快就发现了一道靓丽的身影。 那是青山市新任市长，梁秋香。 “梁市长，您怎么来了？” 邓树雄怔了怔，问道。 “我是为了宋思铭而来。” “宋思铭说因为帮我写材料，而怠慢了某位领导，那位领导就要打击报复，给他一个警告的处分。真是岂有此理！” 梁秋香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矛头直指邓树雄。 根本不顾及邓树雄的面子。 “我……” 邓树雄脑袋“轰”的一声。 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还是团省委书记的梁秋香，在青山市考察时出了意外，是宋思铭从塌方地，把梁秋香背出来的。 梁秋香现在跑过来，替宋思铭出头，理由充分得不能再充分。 邓树雄一张脸僵硬了足足十秒钟，而后挤出笑容，“误会，这是一场误会，主要是小宋也没说是给梁市长您写材料啊。” “他不说，你不会问吗？” 梁秋香火气全开，分分钟把邓树雄怼了回去。 第一卷 第139章 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新市长这么强势吗？” 秘书一科的那些科员，看梁秋香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一丝敬畏。 他们还以为梁秋香是女性，说话办事会更加的“轻柔”，谁承想，梁秋香的脾气，比男人还火爆。 是，梁秋香是正厅，邓树雄是副厅，但同在一个班子，低头不见抬头见，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有所顾忌才对。 可看梁秋香的样子，根本就没把邓树雄当回事。 邓树雄本人更意外。 他可是从来没有得罪过梁秋香，梁秋香受伤的时候，他还排队去看望过梁秋香，现在，梁秋香整这么一出，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宋思铭。 宋思铭救过梁秋香，所以，梁秋香为宋思铭出头。 “梁市长，公是公，私是私，我希望您不要混为一谈。” 邓树雄咬咬牙，提醒梁秋香。 “你的意思，我因私废公了？” 梁秋香质问邓树雄。 “我不是那个意思。但宋思铭终究是市委办的人。” 邓树雄的意思很明白，我是宋思铭的分管领导，哪怕你是市长，也没权力干扰我对宋思铭的管理。 “很快，就不是了。” 梁秋香淡淡回应。 “梁市长要把宋思铭调到市政府？” 邓树雄心头一颤。 “有什么问题吗？” 梁秋香反问道。 “我早该猜到的。” 如此肯定的回答，让邓树雄的心情跌落谷底。 其实，从宋思铭敢于和他针锋相对，他就应该猜出一二，宋思铭肯定是有了新靠山，才敢公然叫板。 “既然小宋马上就要到市政府工作了，那市委办这边，就不给他处分了，但是，小宋的性格还是要多磨砺，希望他到了市政府，能在梁市长的领导下，快速成长。” 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最终，邓树雄还是没敢和梁秋香硬顶，委婉地认了怂。 只不过，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自己没错，都是宋思铭的错。 “邓秘书长放心，小宋肯定会快速成长，说不定哪天，你们还能搭班子呢！” 认怂就认怂，偏偏认完怂，还恶心一下人，梁秋香也不惯着邓树雄，煞有介事地对邓树雄说道。 “我和宋思铭搭班子？” 邓树雄气得差点儿七窍生烟。 他现在是副厅级，而宋思铭是正科级，就算他原地不动，等着宋思铭追，而宋思铭又能每次卡着年限晋升，追上他，也要小十年。 这不是扯淡吗？ 那些看热闹的秘书一科的科员，也是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新市长这是把宋思铭和邓树雄，摆到了一个同等的位置上，对于邓树雄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侮辱。 可即便如此，邓树雄也得忍着。 “小宋，听到了吗？梁市长可是很看重你，你可不要辜负了梁市长。” 不敢反驳梁秋香，邓树雄只能阴阳怪气地对宋思铭说道。 “放心，我是不会辜负梁市长的。” “也希望秘书长等等我，好让我能顺利完成梁市长给我的任务。” 宋思铭呵呵笑道。 “梁市长给他的任务？” 邓树雄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他想起，梁秋香刚刚说的，有朝一日，宋思铭和他一起搭班子。 “宋思铭你还真敢想！” 这一刻，邓树雄更恨宋思铭了。 梁秋香说说也就算了，宋思铭还敢当真，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无知者无畏。 但不可否认，宋思铭找到了一个强力的靠山，有梁秋香在这，他注定是动不了宋思铭，也只能跟梁秋香说了句“再见”，便宣告撤退。 办公室副主任陈煌看看离去的邓树雄，又看看淡然自若的宋思铭，一时间犯了难。 宋思铭被市委书记黄铁军抛弃，是他选择继续追随邓树雄的根本原因，但宋思铭转头又靠上了市长梁秋香。 而且，从梁秋香不遗余力地帮宋思铭，对抗邓树雄来看，宋思铭在梁秋香心目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 他要不要再次站队宋思铭？ 另一边，梁秋香对宋思铭说道：“赶紧把市委办的工作交接一下，去市政府报道，另外市委办这边的人，你看好谁，可以一起带过去，协助你工作。” “不单自己走，还能带人走？” 梁秋香的话，不止宋思铭听到了，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听到了。 宋思铭的一众老部下，瞬间心思活络起来。 从市委到市政府，直观上好像是降低，毕竟，市委书记是一把手，而市长只是二把手，但这只是最顶层。 下面就要看具体的职务和待遇了。 在政府办当秘书，肯定比在市委办看大门，要有前途得多。 最重要的，这次真要跟上了宋思铭的脚步，大概率是能解决副科的，梁市长说了，协助宋思铭工作，宋思铭是正科长，肯定得副科长协助。 大家眼神之中充满热切，就等梁秋香一走，便冲上去，和宋思铭表忠心。 而大家的反应，也是极具感染力。 犹豫不定的陈煌，一下就被感染了。 哪怕没有市长梁秋香做靠山，宋思铭也掌握着邓树雄的命门，也就是说，宋思铭面对邓树雄至少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他跟着邓树雄混，注定没前途。 反倒是跟宋思铭混，好处多多，就比如宋思铭之前说，他可以转岗下面县的副书记，这件事黄铁军能办，梁秋香一样能办。 所以，他投奔宋思铭的基础还在。 经过一系列缜密的思考，陈煌终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那就是重归宋思铭的队伍。 他和秘书一科的那些科员一样，也是眼巴巴地瞅着梁秋香，只待梁秋香一走，就上前与宋思铭解释刚刚的“误会”。 可是梁秋香不配合。 “去你办公室坐坐吧！” 梁秋香对宋思铭说道。 “市长，请！” 宋思铭自然不会拒绝，将梁秋香请进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反手把门关上，便开始了长达两个小时的谈话。 邓树雄。 离开秘书一科，邓树雄回头一看，才发现陈煌没有跟上。 就算他大脑已经迟钝，也明白陈煌叛变了。 “草！” 邓树雄爆了一句粗口。 他不甘心，不甘心被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全程压制。 “怎么办呢？” 邓树雄冥思苦想，最后，还真就让他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第一卷 第140章 友好协商，忍痛割爱 一拐弯，邓树雄直奔同在市委大院的书记办公室。 黄铁军并没有用曾学岭原来的办公室，一如他没有用曾学岭原来的秘书，邓树雄来到黄铁军办公室前，守门的竟然是一个邓树雄并不熟悉的身影。 作为市委大院的大管家，市委各部门有什么人，长什么样，邓树雄可是一清二楚， “秘书长好！” 这时，那个邓树雄并不熟悉的身影站了起来。 “你是？” 邓树雄问道。 “我叫杨和旭，是市政府秘书一科的副科长，黄书记临时让我过来盯几天，我还没来得及向秘书长报到。” 守门的杨和旭自我介绍。 “市政府秘书一科的副科长……” 听到对方的身份，邓树雄更加确定，宋思铭是被黄铁军抛弃的。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守门的杨和旭，很快就会成为黄铁军的专职秘书，毕竟，也只有专职秘书才可以坐在门口。 “杨科长。” “书记在吗？” “我有重要情况汇报。” 邓树雄对杨和旭说道。 “我问下书记。” 书记见什么人，不见什么人，可不是杨和旭能做主的，杨和旭拿起手边的电话。 “书记，秘书长想见您。” 通过电话，杨和旭汇报情况。 “请他进来吧！” 黄铁军回道。 市直各部门的负责人，区县的一把手二把手，见黄铁军都是要预约的，但是，市委常委不用。 随时可以插队。 尽管，杨和旭没开免提，但邓树雄还是听到那个“请”字，这让他信心大增，很明显，他在黄铁军这里还是有面子的。 不像那个新来的市长梁秋香，连基本的规则都不懂。 “秘书长，请进。” 杨和旭挂断电话，给邓树雄让路。 邓树雄微笑地点点头，推门，迈步走进书记办公室。 “黄书记。” 进门后，邓树雄先打招呼。 “等我半分钟，我批完这份文件。” 黄铁军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 邓树雄垂手等候。 没有半分钟，也就是二十秒，黄铁军便放下了笔。 发现邓树雄还站着，黄铁军立刻摆手道：“怎么不坐呢？坐！” 黄铁军是青山土生土长的官员，邓树雄也是，两人认识至少有二十年了，平常关系也算融洽。 不过，一把手和二把手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之前，黄铁军是市长的时候，邓树雄并不觉得黄铁军高高在上，甚至偶尔还会跟黄铁军开个玩笑。 但现在，他多了一份拘谨。 “是。” 答了一句，邓树雄才在黄铁军对面坐下。 “听说你有重要的情况汇报，什么情况？” 黄铁军是实干型官员，只要坐进办公室，便一门心思地搞工作，因此，他也没和邓树雄扯那些没用的，直接奔向主题。 “是关于宋思铭的。” 邓树雄了解黄铁军。 也不拐弯抹角。 “宋思铭？他怎么了？” 黄铁军怀疑地问道。 “听说，宋思铭要调离市委办。” 邓树雄看着黄铁军。 “对，这是我的主意。” “组织部那边已经在走流程了。” 黄铁军对邓树雄说道。 “您是对宋思铭不满意吗？” 邓树雄试探着问道。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三两句根本说不清。” 黄铁军并没有正面回答。 “复杂？那就是问题非常严重。” 邓树雄自行脑补。 而一旦宋思铭的问题非常严重，去处肯定就是老干部局那种毫无前途的单位了，梁秋香要是站出来抢人，把宋思铭抢到市政府，那就是打黄铁军的脸。 “黄书记，现在有一个突发情况。” 邓树雄马上说道。 “什么突发情况？” 黄铁军问道。 “我说了可能影响班子的团结。” 邓树雄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你不说更影响班子的团结，说！” 黄铁军绷起脸说道。 “是这样的，我刚刚去秘书一科，发现宋思铭正在做正常工作之外的工作，我只是说了他两句，他就搬来了救兵。” 邓树雄开始告状。 “救兵？谁？” 黄铁军好奇地问道。 “梁秋香市长。” 邓树雄介绍道：“梁秋香市长来了之后，劈头盖脸地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多管闲事，宋思铭的调令还没下来，他还是市委办的人，我是分管领导，怎么能算多管闲事？” 这是给梁秋香上眼药。 “市长干涉市委办的工作，确实不符合流程。” 黄铁军做出客观的评价。 “梁市长初来乍到，而且，一直在团委系统工作，不了解地方的组织流程也有情可原，而且您也知道，先前，宋思铭救过她，把她从塌方地背了出来，她对宋思铭格外关照，我也可以理解。” 邓树雄接着说道。 “这不挺好吗？” “就是要相互理解。” “理解万岁嘛！” 黄铁军给这件事定调。 “可是，梁市长不理解您啊！” 邓树雄马上说道。 “不理解我？怎么不理解我？” 黄铁军听得发懵。 “梁市长竟然跟我说，要把宋思铭调到市政府，您把宋思铭扫地出门，她转头捡走了，这不是故意和您对着干吗？” 邓树雄图穷匕见，终于说到重点。 而这也是他一箭双雕的关键。 一，阻止宋思铭调往市政府，二，制造书记与市长的矛盾，顺便站队书记。 然而，黄铁军的反应却无比平淡，没有一点点动怒的表现，甚至还露出了一抹笑容。 在邓树雄懵逼之际，黄铁军问邓树雄，“你应该没去组织部吧？” “组织部？” “我去组织部干什么？” 邓树雄更懵了。 “如果你去了组织部，你就会知道，宋思铭本来就是从市委调到市政府，并不存在，我把宋思铭扫地出门，梁市长又捡走打我脸的情况，宋思铭的调动，其实是我和梁市长友好协商的结果。” 黄铁军说出事情的真相。 当然，这个真相里面还有一点水分，那就是友好协商。 事实上，黄铁军是不想放宋思铭走的，但是，梁秋香那边根本不答应，考虑到自己的书记之位，都是梁秋香帮着争取来的，黄铁军也只能忍痛割爱。 第一卷 第141章 跳出舒适圈 邓树雄哪里知道其中的内情。 他更无法想象，是梁秋香先确定到青山当市长，而后点名要和黄铁军做搭档，黄铁军才能在与永寿市市委书记邱景阳的竞争中，获得胜利。 “友好协商……” 听着黄铁军的描述，邓树雄的大脑短路了至少三十秒。 “也就是说，宋思铭不是被抛弃的对象，而是被争抢的对象。” 终于，邓树雄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而这个结论就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了邓树雄的头上，让邓树雄一箭双雕的计划，至少损失了一雕。 但邓树雄并不死心。 “既然宋思铭的调动，是您和梁市长协商的结果，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梁市长的手伸得有点儿长了，宋思铭一个短信，她就从市政府杀到市委，对着市委的工作指手画脚，这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邓树雄继续挑拨黄铁军与梁秋香的关系。 只有黄铁军和梁秋香水火不容，他的站队才有价值。 然而，下一刻，黄铁军的脸便阴沉了下来。 “什么叫梁市长的手伸得太长了？不要忘了，梁市长还是青山市委第一副书记，指导市委的工作，本就是她的职责！” 黄铁军正色对邓树雄说道。 “不应该啊！” 邓树雄察言观色，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表演痕迹。 可要说，黄铁军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又不合常理。 在官场混了二十多年，邓树雄还没有见过亲密无间的一二把手，在他的认知里，一把手和二把手天生就是对立的。 就比如曾经的曾学岭和黄铁军，用水火不容来形容都不为过。 怎么轮到和梁秋香搭班子，黄铁军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难道因为梁秋香是女的，黄铁军怜香惜玉？ 不过，以邓树雄对黄铁军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黄铁军这个人，不贪财，更不好色，别说对外边的女人了，就算对自己的老婆，都有一定的距离感。 但不管怎么样，分化黄铁军和梁秋香的计划，暂时是行不通了。 “黄书记我错了，主要是曾学岭的遗毒太深，当初，曾学岭当市委书记的时候，在市委大搞一言堂，根本不允许其他人，参与市委的决策，久而久之，我这也形成惯性了，忘记了市长也是市委副书记。” 邓树雄当即跟黄铁军认错。 可也只是名义上的认错，所有的锅，都甩到了已经双规的曾学岭身上。 “我不是曾学岭，曾学岭过去搞的那一套，在我这里就行不通。” “你作为市委的大管家，千万不要把梁市长当外人。” 黄铁军苦口婆心地教育邓树雄。 “黄书记说得对。” “我都记住了。” 邓树雄听得连连点头。 而这也宣告，他一箭双雕的计划彻底破产，既收拾不了宋思铭，又分化不了黄铁军和梁秋香。 舔着脸过来找黄铁军汇报工作，相当于汇报了一个寂寞。 另一边。 梁秋香和宋思铭的谈话，就是另一种氛围了。 “这突如其来的调动，是不是吓到你了？” 在宋思铭的办公室坐下，梁秋香笑意盎然地问宋思铭。 “说实话，真有点儿吓到了。” 宋思铭实话实话道。 要不是通过组织部长任道远，知道自己的去处市政府，他真以为是兔死狗烹，自己要被黄铁军发配边疆。 “其实，应该先找你谈话，但又怕你不同意，所以，我跟黄书记商量了一下，干脆来一个先斩后奏，先把你调过去再说，只是，没想到组织部的保密工作这么一般，调令还没有签发，相关的小道消息就传得满天飞了。” 梁秋香向宋思铭解释道。 她知道宋思铭是费了好大气力，才留在了市委办，再加上宋思铭这些年，都是在市委办工作，轻车熟路，肯定不愿意转岗市政府。 但为了霍飞燕的嘱托，她必须要把宋思铭弄到自己的身边。 她相信，宋思铭在自己身边，绝对比在黄铁军身边进步得快。 “也不能全赖组织部的保密工作做的不好，主要还是任部长去了省里，没能及时把调令签发出来。” 宋思铭对梁秋香说道。 事实上，任道远去省城，还是因为他，是他把吕培路即将调任永寿市长，青山市委专职副书记要空下来的消息，告诉了任道远。 任道远为了自己的前途，自然要把组织部的工作先放一放，而这一放，就放出了小道消息传播的间歇。 “不说组织部了，还是先说你吧！” 梁秋香也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责怪组织部，她问宋思铭，“做我的专职秘书，应该不委屈你吧？” “当然不委屈。” 宋思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从梁秋香能第一时间过来救援，而且为了自己，能直接与邓树雄撕破脸来看，梁秋香这个领导还是非常靠谱的。 既然调动已成定局，老老实实抱住梁秋香的大腿就是。 “我都给你规划好了，先提升级别，三年后，政府办副主任，五年后政府办主任，再之后就要看我去哪了。” 梁秋香推心置腹地说道。 她不可能一直待在青山市长的位置上，甚至大概率连一个五年的任期都干不满，就得换地方。 所以，后续就是她去哪，把宋思铭带到哪。 “领导，您的规划让我很感动，不过……” 听梁秋香讲完，宋思铭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梁秋香问道。 “不过，您这样会把我培养成温室的花朵，以后，怕是很难经得起大风大浪。”宋思铭说这话多少有一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 官场之上，能找到一个靠山，然后跟定靠山，一路稳步前进的事，可遇而不可求。 然而，宋思铭话里话外却想跳出这个舒适圈。 “你想到地方？” 梁秋香马上明白了宋思铭的意思。 “我觉得基层更锻炼人。” “您不也是在基层，一步步起来的吗？” 宋思铭看过梁秋香的简历，梁秋香的起点在乡镇，乡长，乡党委书记，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当了一个遍。 后来因为年龄太小，太过扎眼，才转入团委。 第一卷 第142章 陈煌也想去政府办 “你这是突发奇想，还是早有规划？” 梁秋香正色望着宋思铭问道。 她何尝不知道基层更加锻炼人，但是，基层的风险也更大，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一旦应对不好，便会留下污点。 这些污点将大大减缓进步的速度。 因此，去基层，除了能力，有时候，也需要一点点运气。 她不确定宋思铭运气好不好，所以，更希望宋思铭能留在她的身边，直到有一天，她退休了，带不动宋思铭了，再让宋思铭自己闯荡。 “我要说我早有规划的话，领导您肯定不会相信。” “毕竟，我之前还在不遗余力地留在市委办。” 宋思铭笑了笑，对梁秋香说道：“算是突发奇想吧，但也经过了深思熟虑，主要还是您的经历，给了我迈出第一步的勇气。” 这番语言，无形之中，也是拍了梁秋香的马屁。 听得梁秋香颇为受用。 “这样吧，你还是先作为我的秘书，调到市政府，等过两个月，我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你去地方。” 梁秋香想了想，说道。 现在，越是往高了走，越需要基层经验，真把宋思铭禁锢在自己身边，一定程度上，也会影响宋思铭的上限。 梁秋香觉得可以让宋思铭去基层试试，干得好就接着干，干不好就调回来，缓了缓，反正她是青山市长，能给宋思铭足够多的试错机会。 “谢谢领导。” 这一刻，宋思铭对梁秋香充满感激。 人一旦到了一定位置，是很难接受别人的意见的，就比如曾经的曾学岭，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从来不会问你愿不愿意干。 黄铁军作为雷厉风行强势官员的代表，性格上，其实也差不多。 所以，跟曾学岭或者黄铁军，宋思铭提都不会提，去基层锻炼的事，因为，就算提了也是白提。 无论曾学岭还是黄铁军，需要的，都是他写材料的能力，根本不会为他的将来考虑。 “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打电话给任部长，让他抓紧把你的调令办了。” 梁秋香说完，便站起了身。 “领导。” 宋思铭也跟着站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 梁秋香问道。 “我有个问题。” 宋思铭说道。 “什么问题？直接说。” 梁秋香直来直去道。 “黄书记是怎么同意放人的？”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他自认为在黄铁军那里，还是极富存在感的，梁秋香想要自己，黄铁军就给了，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这么说吧，我曾经欠了黄书记一个人情，前几天还了，而现在，我又欠了黄书记一个人情。” 梁秋香跟打哑谜一样，说出了这一番话。 换成一般人，早就听蒙圈了。 但宋思铭耐下心一思考，便发现了许多关键信息。 首先一点，梁秋香和黄铁军是旧识，两个人早就认识，其次，梁秋香说之前欠的人情前几天还了，而前几天正是黄铁军升任市委书记。 所以，有理由怀疑，黄铁军能在各项都不占优的情况下，挤掉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极有可能是借助了梁秋香的能量。 至于最近又欠的人情，说的可能就是他了。 只是，宋思铭还是有件事想不明白，那就是梁秋香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报恩？可能会有类似的原因，但绝不是主要原因。 一时半会，宋思铭也想不明白，干脆也不想了，促膝长谈了两个多小时后，宋思铭将梁秋香送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屋外，等了两个多小时的人们，看到宋思铭，就像是狼看见肉一样。 梁秋香的背影刚一消失，他们就围拢到了宋思铭的身边，现在，大家都知道，宋思铭又有了新市长做靠山。 而且，听市长的意思，要鼓励宋思铭挖市委办的墙角，将市委办的精兵强将，带到市政府那边。 而他们，就是宋思铭要带的精兵强将。 “科长，你什么时候去市政府报到？” “科长，带着我们一起去吧！” “科长！” “科长！” 秘书一科没有新人，都是跟宋思铭一起工作了好几天的，深知宋思铭的性格，所以，大家也没有藏着掖着，上来就直抒胸臆，表达要追随宋思铭去市政府的想法。 “大家稍安勿躁。” “梁市长的确说了，我可以带几个人去政府办，协助我工作，但也不能把市委办秘书一科全拉走啊，你们走了，黄书记怎么办？” 宋思铭向大家解释。 秘书一科可是专门为市委书记服务的，他真要把秘书一科连锅端了，没人给市委书记服务了，那就是严重的政治事件。 “这……” 宋思铭的一席话，让那些想跟着宋思铭一起，调离市委办的科员，若有所思。 但若有所思后，他们还是想跟宋思铭走。 就像宋思铭靠上了新市长，连秘书长都不怕，他们也想靠上宋思铭后，体验一把狐假虎威的快乐。 “这样吧，抽签，我就带两个人。” 见大家一点散开的意思都没有，宋思铭拿出一个折中的，而且大家都能接受的方案。 之所以没多选，一方面是不想挖空秘书一科，一方面是他到政府办，也是一个过渡，用不了多久，就得调岗，带太多人过去，到时候没法安排。 “好，抽签！” 办公室的科员，立刻进行抽签。 最后，范珍珍和白斌，非常幸运地抽中。 范珍珍不用说了，何欢的前女友，在宋思铭和何欢发生冲突后，她最终倒戈宋思铭，算是宋思铭在秘书一科的心腹。 至于白斌，平常不声不响，但每次有事都冲在最前面，算是宋思铭的第二心腹，只不过前段时间，秘书一科最热闹的时候，白斌做了一个手术，请了半个多月的假，最近，才刚刚回来上班。 如果真让宋思铭选，他也是选这两人，只不过，自己选的，难以服众，抽签决定，谁也说不出什么。 等科员们抽完签，市委办副主任陈煌凑了上来。 “宋科长，你觉得我跟你去政府办怎么样？” 陈煌试探着问宋思铭。 第一卷 第143章 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你跟我去政府办？政府办主任？” 宋思铭怀疑地问陈煌。 包宏杰调到了市委办任市委办主任，政府办的主任正好空出来。 “不不不，我哪敢奢望主任，副主任就行。” 陈煌连连摆手，解释道。 “市委办的副主任，到政府办的副主任，理论上算平调，但听起来又像是降级了。” 宋思铭喃喃说道。 在当前的体制下，市委书记是一把手，市长是二把手，相应的，市委办公室的地位，似乎也要比市政府办公室高半格。 比如包宏杰从政府办主任到市委办主任，就被大家视为高升。 “降级我也认了，总之，我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你宋科长共事，你去哪我就去哪！” 陈煌言之凿凿，听得秘书一科的那些人高度怀疑，陈煌和他们一样，也是宋思铭的下属。 “陈主任，还是进我办公室谈吧！” 见陈煌越说越离谱，宋思铭把陈煌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好门，没有其他人了，宋思铭对陈煌说道：“陈主任，我记得你昨天叫我思铭，刚刚秘书长在的时候，又叫我小宋，现在改叫宋科长了，我想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变？” “绝对不会再变了！” 陈煌指灯发誓。 他也知道，自己左右摇摆，太不厚道，但那也是形势所迫，如今，形势又回到了宋思铭一边，他自然要随机应变。 “绝对？这个世界上哪有绝对的事。” 宋思铭笑了笑。 常言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就陈煌这样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墙头草，随风倒了。 但这也是人之常态。 宋思铭自己就不是一个完人，也不会苛求别人成为完人。 “其实，陈主任是怕留在市委办，被秘书长刁难吧！” 旋即，宋思铭点破陈煌的心理。 “是。” 陈煌并不否认。 这一次，邓树雄企图利用宋思铭调职的机会，压制宋思铭。 结果，不但没有压制了，还被宋思铭请来的梁市长反压制，弄了一个灰头土脸。 估摸着，很快，邓树雄又得让他找宋思铭违法乱纪的证据，找不到，又是发配老干部局。 与其过那种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还不如趁早找机会，溜之大吉。 只要不归邓树雄管了，哪怕真的降一级，他也愿意。 “秘书长这个人的确不好相处。”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但你也没必要离开市委办。” 在陈煌期待的目光下，宋思铭说道。 “这样吗？” 陈煌叹了口气。 还以为自己先投诚又反水再投诚的举动，惹恼了宋思铭，使得宋思铭不想再帮他。 “陈主任，你不要误会。” “我的意思你不动，邓树雄动。” 宋思铭向陈煌解释。 “秘书长动？” “动去哪里？” 陈煌试探着问道。 “省纪委。” 宋思铭沉声说道。 “省纪委？” 陈煌怔了一下，瞬间明白了宋思铭的意思。 邓树雄肯定不可能调到省纪委工作，剩下的一种可能，就是被省纪委关进小黑屋，接受调查。 这也意味着，宋思铭手里真的掌握着邓树雄的罪证。 怪不得之前，邓树雄急得上蹿下跳。 “秘书长确定有问题？” 旋即，陈煌问宋思铭。 “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说着，宋思铭拿出手机，传给陈煌一段视频。 陈煌有些紧张点开视频，仅看了十几秒钟，便赶紧关掉。 “我一直以为秘书长洁身自好，没想到他早已和曾学岭沆瀣一气。”陈煌感慨着说道。 “这很正常，秘书长是市委的秘书长，以曾学岭的手段，邓树雄要是不给他办事，早就被排挤走了。” 宋思铭评价道。 “有道理。” 陈煌咂摸咂摸滋味，确实是这个逻辑。 “那我现在把这个视频删了？” 陈煌随即问宋思铭。 “不用删，转到省纪委的举报邮箱就行。” 宋思铭呵呵笑道。 “我举报邓树雄？” 陈煌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你不是说过，要让秘书长退下来吗？” 宋思铭反问陈煌。 “我说的退下来，是不当秘书长，不是……” 陈煌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很明显，不是要把邓树雄送进纪委，送进大牢。 “陈主任，听没听过一句话，打蛇不死必被咬，你给邓树雄留一口气，最后先没气的那个，可能就是你了。” “更何况，这又不是栽赃陷害，邓树雄本来就做错事了，终究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 宋思铭正色对陈煌说道。 对于邓树雄，宋思铭可以说是仁至义尽，邓树雄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特别是这一次，追到秘书一科当着那么多人为难他，让他彻底下定了决心。 只不过，这件事自己做的话，终究还是不太好。 恰好陈煌又找上门来，正好经陈煌之手，过渡一下。 “实名还是匿名？” 陈煌咬咬牙，问宋思铭。 与其被动防守，还不如主动出击，他决定遵从宋思铭的安排。 “那可是省纪委，你觉得你匿名得了吗？” 宋思铭问陈煌。 “那就实名。” 其实，陈煌也明白，匿名就是自欺欺人，以省纪委的手段，只要想查，肯定能查出举报视频是谁发的。 还不如光明磊落一点。 随后，陈煌当着宋思铭的面，将那段视频，转发到了省纪委的举报邮箱，并特意注明了自己的姓名，职务。 这也相当于他向宋思铭递上的第二份投名状。 而宋思铭之所以给陈煌，递上第二份投名状的机会，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邓树雄在决定给他警告处分的时候，陈煌拦了一下。 陈煌当时的想法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事实证明，这条退路算是留对了。 “陈主任，之前，我说的县委专职副书记的事，依旧算数。” 等陈煌放下手机，宋思铭对陈煌说道。 “真的吗？” 陈煌大喜，他以为这件事已经黄了。 所以说，很多时候，选择真的是比努力更重要，他选择了宋思铭，命运也选择了他。 而另一边，邓树雄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 思前想后，他觉得得再跟宋思铭谈谈。 第一卷 第144章 等待靴子落地 现如今宋思铭有了梁秋香做靠山，邓树雄企图通过挑拨黄铁军与梁秋香的关系，继而打压宋思铭的计划，亦宣告破产。 在暂时动不了宋思铭的情况下，邓树雄也只能先与宋思铭讲和。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邓树雄想了又想，还是找出了宋思铭的手机号码，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电话里传来提示音。 邓树雄只得先挂断。 过了一会儿，邓树雄又打，还是正在通话中。 直到打到第四遍，还是正在通话中，邓树雄才意识到，自己的号码，已经被宋思铭拉黑了。 “宋思铭！” 邓树雄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被拉黑的情况，气得差点儿把手机摔了。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毕竟，现如今的主动权，掌握在宋思铭手里。 他能做的，就是降低姿态，于是，他转而用办公电话，拨打宋思铭的手机。 让他没想到的是，宋思铭连他的办公电话都拉黑了。 “要跟我彻底翻脸？” 终于，邓树雄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凝眉苦思半晌，他干脆不打宋思铭的手机，改打宋思铭的办公电话，这回倒是能打通了，但宋思铭根本不接。 这肯定不是赌气那么简单。 “叮铃铃！” 正在这时，邓树雄的手机响了。 他心中一喜，还以为是宋思铭回过来了，只要回电话，就有缓和的余地。 但拿起来一看，才发现是妻子韩翠芬打来的。 “什么事？” 邓树雄接听之后，没好气地问道。 “什么事？” “当然是离婚的事！” “你到底想怎么着，真打算等着开庭，让法庭宣判？” 韩翠芬直接了当的问题。 她以为自己起诉离婚后，邓树雄主动会联系他，商量离婚的事，没想到，一连几天，邓树雄连个电话都没给她打。 “我没心情跟你谈离婚。” 邓树雄心情正烦躁着，寒声回应道。 “没心情？” 终究是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夫妻，韩翠芬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你不会又去招惹宋思铭了吧？” “招惹？” “什么叫招惹？” “我是为了自保。” 邓树雄气呼呼地说道。 “自保？” 韩翠芬不得不提醒邓树雄，“你仔细回忆一下，宋思铭从始至终，有拿你的罪证威胁或敲诈过你吗？都是你自己有被迫害妄想症，以为宋思铭会害你。” “……” 邓树雄想了想，好像真是如此。 在他决定调查宋思铭，反制宋思铭之前，两人的关系还是非常融洽的，之后关系才急剧恶化。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宋思铭可能要对我下手了。” 邓树雄沉声说道。 “那也是你自己作的。” 韩翠芬不留情面地说道。 “看在咱们夫妻一场的份上，你给我想想办法。” 邓树雄犹豫了一下，对韩翠芬说道。 这些年，韩翠芬其实一直充当着他军师的角色，在某些事的认识上，还要超过他。 如今这个事，邓树雄也没办法跟其他人商量，只能跟韩翠芬打起感情牌。 “办法我早就给你想了，可是你不听啊！” 说起这个，韩翠芬就来气。 她之所以下定决心和邓树雄离婚，就是因为邓树雄钻了牛角尖，不肯听从她的意见。 “什么办法？” 邓树雄都忘了。 “先负荆请罪，缓和与宋思铭的关系，然后再三十六计走为上。”韩翠芬重复之前说过的话。 “你的意思是先稳住宋思铭，再找机会调离青山，只要跟宋思铭不见面了，没有利害关系了，宋思铭就不会再举报我。” 这一次，邓树雄终于听进去了。 “就是这个意思。” 韩翠芬进一步解释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宋思铭不可能做没有意义的事。”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邓树雄懊悔得直拍大腿。 “现在想到也不迟啊！” 韩翠芬说道。 “已经迟了。” “宋思铭已经彻底把我拉黑了，我打电话，他根本不接。”邓树雄叹了口气说道。 “这样吗？” 韩翠芬再次发挥军师的特质，安排起来，“首先，你先跟我把婚离了，这样就算你进去了，也影响不到我，影响不到咱们的儿子，其次，去找莫小柔，让莫小柔只承认与你的男女关系，而不要承认她的升迁与你有关，婚内出轨算是道德问题，顶多就是纪律处分，不会坐牢。” “离婚没问题，但莫小柔那边会答应吗？” 前段时间，因为宋思铭，邓树雄已经跟莫小柔闹掰了。 “她肯定答应，除非她想失去现在的一切。” 韩翠芬分析道。 “对对对。” 邓树雄连连点头，如果莫小柔承认她的副台长是暗箱操作得来的，肯定会被一撸到底。 事关自己的前途，莫小柔不会做那种同归于尽的事。 “再后面呢？” 邓树雄接着问韩翠芬。 “再后面就是听天由命了。” “只要你确定，就只有莫小柔这一个污点，大概率能平稳过关。”韩翠芬乐观地说道。 “那如果，我还有其他污点呢？” 邓树雄犹豫了一下，问韩翠芬。 “你还有其他污点？” 韩翠芬很是震惊，她一直以为，邓树雄除了在莫小柔身上犯过错误，其他方面没有错误。 “儿子这些年在国外留学，你真以为他拿的是全额奖学金吗？其实，他当年的offer，都是我用钱换来的……” 邓树雄告诉韩翠芬。 “邓树雄！” 韩翠芬很想再给邓树雄想一个脱身之法，但很明显，她已经想不出来了。 “现在，你只能期待，宋思铭掌握的，只是你乱搞男女关系的证据。”良久之后，韩翠芬喃喃说道。 “希望如此吧！” 邓树雄挂断电话后，便按照韩翠芬的安排，先跟韩翠芬办理了离婚手续，而后又找到了莫小柔，与莫小柔统一口径。 听到宋思铭要把她和邓树雄的事捅出去，莫小柔也是慌了神。 哪怕她现在再看不上邓树雄，也得按邓树雄说的办。 而接下来就是等待靴子落地。 第一卷 第145章 实干型官员 经过一个波澜不惊的周末，周一一上班，市委大院就传出了两条重磅消息。 第一条是关于宋思铭的，市委办秘书一科科长宋思铭，转任市政府办秘书一科科长，兼市长专职秘书。 第二条是关于邓树雄的，青山市委常委，秘书长邓树雄，已于前夜，在家中，被省纪委带走接受纪律审查。 而巧合的是，就在前几天，邓树雄还要给宋思铭一个警告处分，最后，被及时赶来的市长梁秋香阻止。 人们很自然地把这两个消息联系到了一起，甚至将之视为因果。 也就是说，邓树雄落马是因为得罪了宋思铭。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原先，传出宋思铭即将调离市委办的风声后，大家都以为，宋思铭将彻底沉沦，谁承想宋思铭只是从一座山峰爬上了另一座山峰。 而且顺带着削平了一座稍矮的山峰。 是的，作为市委常委秘书长的邓树雄，也是大家心目中的山峰之一。 当然，也有人依旧看不上宋思铭。 在他们看来，从始至终，宋思铭走的都是领导路线。 就算扳倒了邓树雄，那也不是宋思铭的个人能力，而是宋思铭背后的人运筹帷幄。 更有人觉得，宋思铭这次调动，没有实质意义，甚至小有退步。 毕竟，市委书记的重要性要高于市长，这样一算，市委办的重要性也要高于政府办。 不过，这只是一些没有见识的人的看法。 无论是市委还是市政府，但凡级别高一点，消息灵通一点的，都明白空降市长梁秋香的上限，要远高于书记黄铁军。 翻看梁秋香的履历，二十岁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二十三岁副乡长，二十五岁乡长，二十六岁乡党委书记，二十八岁副县长，三十岁县长，三十二岁县委书记，三十五岁团省委副书记，三十七岁团省委书记，而今三十九岁，成为青山市市长。 进步速度飞快，却又一步一个脚印。 放眼全国，能拿出这种履历的官员，都是屈指可数，而按照这个轨迹发展下去，用不了五年，梁秋香便能跨入副省行列。 而秘书的进步速度，主要取决于领导的进步速度，所以，宋思铭能成为梁秋香的专职秘书简直就是祖坟冒了青烟。 这也导致许多认识不认识宋思铭的，都跑过来恭喜宋思铭。 搞得宋思铭无暇交接，直到第三天，才到政府办报到。 “宋科长，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你盼来了。” 市政府秘书长庞世勋专门组织各科室的负责人，为宋思铭举行了一个欢迎仪式。 “秘书长，您太看得起我了。” 宋思铭一边积极回应，一边观察着这位市政府的大管家，他发现庞世勋面色红润，根本不像一个长期病号。 “装病？” 稍微一琢磨，宋思铭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此之前，政府办主任是包宏杰，名义上是庞世勋的下属，可包宏杰是黄铁军的嫡系，庞世勋根本指挥不动，甚至绝大多数的事，还要以包宏杰为主。 于是乎，他来了一招装病不上班。 一方面，不会跟包宏杰产生矛盾，另一方面，还能保住秘书长的权威，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今，来了新市长，包宏杰也随着黄铁军去了市委，庞世勋终于可以再度出山，重塑他市政府大管家的形象。 “不是我看得起你，是梁市长看得起你。” “我可是听说了，梁市长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从黄书记那里挖过来，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相信领导的眼光，领导是不会看错的。” 庞世勋言之凿凿，这番话不单把梁秋香放到一个很高的高度，顺带着，也夸了宋思铭。 “不愧是能当上秘书长的人，场面上的话，真的是无懈可击。” 短暂的接触，让宋思铭对庞世勋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认知。 但他也不会因为庞世勋说了几句捧他的话，就找不到北，有邓树雄的前车之鉴，谁知道过段时间，庞世勋会不会也整些幺蛾子。 本来，庞世勋还为宋思铭准备了接风宴，但被宋思铭婉拒了。 他来市政府，可不是为了吃吃喝喝， 最主要的是，梁秋香肯定盯着他了，他说什么做什么，梁秋香那边第一时间就会知道，他可不想在梁秋香那里留下一个不踏实的形象。 庞世勋也没勉强。 尽管，此前和宋思铭，并不熟悉，但宋思铭做过的那些事，他是一清二楚，他也没指望能和宋思铭秒变好朋友。 循序渐进，慢慢磨合，才是正道。 欢迎仪式结束后，庞世勋亲自把宋思铭送到了秘书一科。 “介绍一下，这位是宋思铭宋科长，从今天开始，你们秘书一科的工作，由宋科长全权负责。” 庞世勋对秘书一科的人说道。 “就是他，把廖老大搞到村里种地了？” 秘书一科的人，对宋思铭充满好奇。 他们对宋思铭，最深入的了解，就是前秘书一科科长廖国锋，和宋思铭打了个赌，而后就莫名其妙地主动申请调去了基层，如今，正在一个贫困乡任乡长。 虽然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结果来看，宋思铭绝对是一个狠角色，断人仕途的狠角色。 因此，大家都对宋思铭充满忌惮。 生怕在未来的工作中，惹宋思铭不高兴，落一个和廖国锋一样的下场。 庞世勋也看出现场的气氛压抑，又开始强调宋思铭的另一身份，“同时，宋科长也是梁市长的专职秘书。” “梁市长的专职秘书？” 此言一出，大家倍感震惊。 因为，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女性官员一般都是找女性秘书，宋思铭何等何能，连惯例都打破了。 “把梁市长到青山之后，所有的会议记录给我。” 等庞世勋走了，宋思铭开始发号施令。 “是，科长。” 负责会议记录存档的王美香，马上把会议记录，整理出来，交给宋思铭，会议记录厚厚的一大撂。 没有一千页，也有八百页。 由此可见，梁秋香是一个实干型官员，来青山不到两周，就已经干了别人两个月，都不见得能干完的事。 第一卷 第146章 上班？不，上课！ 就像之前，宋思铭通过黄铁军签字的招商计划，来了解黄铁军，如今，宋思铭打算通过梁秋香的会议记录了解梁秋香。 尽管，已经申请下基层了，但按照梁秋香的说法，他还是得先做一段时间的秘书一科科长兼专职秘书。 而想将相应的工作做好，就必须对梁秋香的施政方针，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知。 身为科长，自然有独立的办公室。 拿到会议记录后，宋思铭直接把自己关进独立的办公室，连中午吃饭，都没有出来。 “咱们这位新老大，是个工作狂啊！” 秘书一科的科员们，吃完饭回来，发现宋思铭的办公室还关着，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有一个工作狂的领导，对他们，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的是领导自己就能干掉一大部分工作，坏的是，他们很可能被要求一起加班。 “也许只是新官上任，做给我们看的。” 有的人则是推测起来。 “给我们看有什么意思，应该是给梁市长看的。” 也有人表达不同意见。 “梁市长还真不需要看。” 这时，秘书一科的科员，涂红中忍不住说道。 “老涂，听意思，你是知道内情啊！” 下一刻，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涂红中。 “我老婆是市人民医院急诊科的大夫，她说，不久前，梁市长还是团省委书记的时候，到青山考察，不幸遭遇塌方，受伤被困，是咱们的宋科长，徒步几个小时，翻山越岭，抄小路把梁市长背了出来。当时，要是再晚上一会儿，梁市长就危险了。” 宋思铭勇救梁秋香的事，并没有公开对外宣传。 好多人就算知道，有梁秋香受伤被困这件事，也不知道是宋思铭凭借一己之力，把梁秋香救了出来。 “原来宋科长是梁市长的救命恩人啊，怪不得，他能从市委到市政府。” 听涂红中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们就说嘛，梁秋香从外地过来，怎么就选上了宋思铭做专职秘书，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 “救人的怎么就不是我呢！” 许多人大呼可惜，觉得宋思铭就是运气好，如果换成他们，救了梁秋香，那他们也能成为梁秋香的专职秘书。 而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际，宋思铭的办公室门一开，宋思铭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来，大家都挺闲的。” “这样吧，下班之前，一人写一篇对青山经济发展的宏观展望。” 市委办秘书一科的范珍珍，白斌，也会调到政府办，但两个人调动需要时间，宋思铭想通过这种方法，看看政府办秘书一科的现有人员中，有没有可用之才。 “青山经济发展的宏观展望？” “这题目也太大了吧？” 对于宋思铭突然出题考察，大家毫无思想准备，关键，宋思铭出的这个题，更让大家无从下手。 但宋思铭并不做过多解释。 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一副到点肯定准时收卷的架势。 “写吧！” “领导让写就写吧？” 秘书一科这些人，擅长写材料的，不擅长写材料的，全都行动起来，只是大多数人的行动漫无目的。 很快，下班时间就到了，宋思铭准时收卷。 宋思铭粗略地看了一遍，不禁暗暗摇头。 政府办秘书一科的单兵素质，综合实力，比起市委办的秘书一科，可是差太多了，七八个人，七八篇文章，短的八百字，长的两三千字，就没有一个贴题的。 宋思铭干脆把那些文章扔进了垃圾桶。 “科长，我们写的不至于这么差吧？” 看到宋思铭的举动，有人还不太服气。 “单从文字水平上看，都不算差，差的也进不了政府办，但是，有一点，写文章，一定要找准主题，你们那些主题，没有一个合格的。” 宋思铭沉声地解释道。 但这样的解释，无法让所有人信服。 “科长，你倒是说说主题是什么！” 大家觉得宋思铭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评论别人居高临下，真让他自己搞，估计也搞不出一个一二三。 “主题就是青山的经济发展，受多方面影响，而其中影响最大的，还是经济政策，而制定经济政策的人是谁？自然是政府的最高长官，在青山这个范围内，那就是梁市长，所以，对青山市经济发展的展望，其实，就是对梁市长经济政策的分解。” 宋思铭干脆讲起课来。 这也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只有把眼前这些人培养出来，以后，他才能省时省力，不必再事必躬亲。 “这样吗？”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大家一边听，一边点头。 过去，廖国锋做科长的时候，就是安排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余地。 这与现在的宋思铭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 宋思铭的话，让他们茅塞顿开。 “科长，您能再往细处讲讲吗？” 大家眼巴巴地看着宋思铭，不想放过继续进步的机会。 “不怕加班？” 宋思铭问道。 “不怕加班。” 大家齐声回答。 “那我就往细处讲讲。” 宋思铭拿出看了整整一天的会议记录，根据会议内容，推断梁秋香接下来会做什么，听得大家惊为天人。 最重要的，这些会议记录，上午才给宋思铭。 下午宋思铭就理解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奇迹。 怪不得前有曾学岭，后有黄铁军，再到现在的梁秋香，都把宋思铭视为珍宝。 至于梁秋香调宋思铭到身边，完全可以视为举贤不避亲，根本不是简单的知恩图报。 经过两个小时的培训，秘书一科这些科员，都有所感悟，专业水平，也得到了一定的提高，至少，能跟上宋思铭的节奏了。 “下班吧！” 随后宋思铭宣布下课。 第一天到市政府上班，宋思铭没开车，拒绝了手底下科员送他回家的要求，宋思铭出了市政府大院，准备在路边拦一辆出租车。 只是出租车还没拦到，一辆minicooper先停到了宋思铭的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主驾上的莫小柔。 第一卷 第147章 愁眉不展的叶如云 “宋科长，方便聊聊吗？” 莫小柔隔着车窗问道。 很明显，她不是恰巧路过，而是一直蹲守在这里，就等宋思铭下班出来。 “可以。” 宋思铭并没有拒绝，直接拉开车门上车。 莫小柔把车开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停车，熄火，但是没有下车。 “谢谢你，宋科长。” 莫小柔说道。 “谢我什么？” 宋思铭明知故问。 “谢谢你没有把我和邓树雄的事捅出去。” 莫小柔也不拐弯抹角。 邓树雄被省纪委带走的当天，她就知道了，本以为自己很快也会被带走，可一连等了三天，也没动静。 莫小柔这才意识到，邓树雄被带走，并不是因为和她的事。 但问题是，她和邓树雄不是没有事，没有波及到她，唯一的解释，就是宋思铭放了她一马，没用她和邓树雄的不正当关系做文章。 “莫台长误会了，邓树雄被带走调查，跟我没关系，是其他人，实名举报邓树雄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巨额贿赂。” 宋思铭向莫小柔解释。 “是吗？” 莫小柔岂会相信。 邓树雄被抓前，可是信誓旦旦地找到她，告诉她宋思铭要对他们下手，还要求她统一口径。 如今，却变成其他人举报邓树雄，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但莫小柔也是聪明人，宋思铭不承认肯定有不承认的理由，她立马转移话题，“宋科长，我准备辞去公职，你觉得怎么样？” “辞去公职？” 宋思铭颇为意外。 莫小柔笑了笑，解释道：“上次和你吃过饭后，我就有这种想法了，有些东西，不是靠自己能力挣来的，终究不踏实。”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不过，你真舍得吗？” 宋思铭问莫小柔。 从一个普通主持人，到正科级的电视台副台长，莫小柔用了十年，而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十年。 “不舍得又能如何？”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给我机会。” 莫小柔叹了口气，说道。 这些年，她的晋升，挡了不少人的路，也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但因为有邓树雄在她背后撑腰，那些不满的人也只能憋着。 但现在，邓树雄进去了，她再占着这个位子，只会自取其辱。 宋思铭并没有接茬，他能听出莫小柔是一丝期待的，期待他能取代邓树雄，但宋思铭跟莫小柔非亲非故，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辞职也是个不错选择。” “可以考虑开一个传媒公司，这是你的专业，轻车熟路，原来的那些关系，也可以加以利用。” 宋思铭对莫小柔说道。 听宋思铭这么说，莫小柔略显失落，不过，宋思铭提出的，让她开一个传媒公司，确是个不错的选项。 莫小柔感觉自己的人生又有了新方向。 “宋科长，你帮我个忙吗？” 莫小柔犹豫了一下，对宋思铭说道。 “只要不违反原则，我可以考虑。” 宋思铭回答道。 尽管，莫小柔的上位过程，并不光彩，但莫小柔这个人，却并不让人反感，否则，宋思铭也不会上莫小柔的车。 “尽快通过我的辞职申请，我怕夜长梦多。” 莫小柔说道。 这几天，她天天晚上做噩梦，也只有与过去的自己完成切割，才能安心。 “这个还是比较简单的，争取三天把所有手续走完。”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市电视台归文化与广播旅游局管，而文化与广播旅游局，又是市政府的组成部门，现在他是市长秘书，打个招呼，开通一个辞职的绿色通道，还是不成问题的。 “谢谢。” 莫小柔再次说了一次谢谢。 “时间不早了，我请你吃饭吧？” 随后，莫小柔对宋思铭说道。 “吃饭就免了。” “我跟我女朋友约好了，一起去看电影。” 宋思铭找了个借口拒绝。 上一次吃饭，莫小柔就装醉，往他身上扑，他担心类似的事情再发生，毕竟，他现在是一位女性市长的专职秘书，女性市长在男女问题上，肯定会更为敏感。 宋思铭必须洁身自好。 “女朋友……是团市委的叶书记吧！” “郎才女貌，真好。” 莫小柔语气酸酸的。 她之前色诱宋思铭不成，宋思铭曾说过一句话，“你打听打听我女朋友是谁，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失败了。” 后来，莫小柔真去打听了。 这才得知，宋思铭与团市委副书记叶如云是一对，在市委，在团市委，两人的关系早就是公开的秘密。 叶如云甚至到市委宣誓过主权。 而在网上搜了一下叶如云，莫小柔不免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先说容貌，用仙女下凡来形容，都不为过，莫小柔自问再年轻十岁，也比不上叶如云的一根汗毛。 至于仕途，名校博士毕业的叶如云，走的是选调生，一定级就是副处，而她努力了十年，才是个正科。 简直就是全方面碾压。 当然，很快，她的正科也没有了，就更没办法跟叶如云比了。 “我送你去电影院。” “算了，我送你到一个好打车的地方，你自己打车过去吧，免得误会。” 酸归酸，莫小柔输得也算心服口服，下一刻，她对宋思铭说道。 “行，送我到一个好打车的地方。” 宋思铭同意道。 他倒不怕误会，因为，跟叶如云看电影本来就是他编的，就算到了电影院门口，也碰不到叶如云。 十分钟后，在一个十字路口，宋思铭下了莫小柔的车。 “你还没下班吗？” 刚拦停一辆出租车，叶如云的电话就来了。 “第一天到新岗位，肯定要积极一点。” 宋思铭解释道。 “那你赶紧回来吧，我有事跟你说。” 叶如云对宋思铭说道。 “好。” 宋思铭马上告知出租车司机，到芳菲苑小区。 时间早就过了晚高峰，路上车不多。 出租车一路绿灯，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宋思铭付钱下车，刷卡进小区。 他已经跟叶如云住到了一起，从门禁卡到钥匙，全套都有。 见到叶如云，宋思铭发现叶如云愁眉不展。 “出什么事了？” 宋思铭问道。 第一卷 第148章 即将援边的叶如云 “我的工作有变动，很可能要离开青山。” 叶如云告知宋思铭。 “离开青山？你才来青山几天啊！” 宋思铭感觉不可思议。 叶如云是副处级实职，到了这个级别，不太可能频繁调动，没有极特殊情况，两次调动至少也要间隔一年。 而叶如云从省到市，才一个月不到。 “应该是我爷爷的安排。” 叶如云解释道。 “你爷爷？” 宋思铭怔了怔，对于那位传说中的老爷子，他只听过名，还没见过人。 “青山有一个对口支援的名额，我去对口支援两年，回来就能到正处。”叶如云进一步说道。 “这是好事啊！” 宋思铭脱口而出。 体制内，每一次晋升，都是一道坎，即便叶如云背景逆天，到了一定级别，想要再度晋升也需要足够的筹码。 对口支援便属于筹码之一。 “但青山市对口支援的，是甘西省塔喀县，不通飞机，也不通火车，往返一趟，至少得三十多个小时。” 叶如云叹了口气，说道。 三十多个小时的往返时间，也就意味着，周末根本不可能回来，而探亲假是半年一次，每年两次。 一年回来两次，对于热恋期的他们，实在太少了。 “没关系，我可以去看你。” 宋思铭知道叶如云心里想什么，不禁安慰宋思铭。 “你去看我？你有时间吗？” “你现在可是市长秘书，哪有那么自由。” 叶如云摇摇头，说道。 在她的印象中，反正他爸的秘书，全年无休。 “我尽量争取，梁市长对我还是不错的，我请几天假，肯定没问题。”宋思铭一脸轻松地说道。 他可不想拖叶如云的后腿。 就算骗，也得把叶如云骗到塔喀县。 叶如云何尝不明白宋思铭的心思，她直接点破道：“你放心，这次对口支援，我肯定不会放弃。” “那就好。” 宋思铭点点头，他真怕叶如云意气用事。 叶如云是叶家的重点培养对象，如果因为他，打断了叶如云的晋升节奏，叶家上下还不得生吞活剥了他。 “我也相信，我们的感情经得起考验。” 叶如云接着说道。 “那是自然。” “别说两年，就算二十年，我也等着你。” 宋思铭呵呵笑道。 “你的心态真好。” 叶如云犹豫了一下，对宋思铭说道：“可我，还是要提醒你，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宋思铭不解地问道。 “我感觉这次对口支援的安排，针对的就是你。我爷爷希望我们能分开，而且是彻底地分开。” 叶如云解释道。 以老头子的能量，即便没有对口支援，也能在两年后，把他送到正处级的位置上，之所以非得安排她去边远地区，就是为了让她和宋思铭少见面，不见面。 很多时候，距离远了，感情也就淡了。 “这样吗？” 宋思铭皱了皱眉，他还真没有想那么深。 “而且，就算这两年，我们坚持下来了，以后，肯定还会有类似的事发生，除非，我爷爷真正认可了你。” 叶如云讲出一个残酷的事实。 “我那就尽快让他认可，争取你援边回来，就娶了你。” 宋思铭抱住叶如云说道。 “好。” 虽然觉得难度很大，但叶如云还是给出积极的回应。 而就在两个人，准备深入交流之际，叶如云的手机响了。 “是我爸。” 叶如云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说道。 “接。” 宋思铭松开叶如云。 叶如云调整了一下呼吸，按下接听键。 “援边的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电话一通，便传来叶安国的声音。 这件事，老头子根本没跟他说，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而这也恰恰说明，这是老头子已经决定了的事。 “我知道。我没想商量。” 叶如云回应道。 “那就好。” 叶安国长出一口气。 他真担心，叶如云因为宋思铭，而拒绝援边，这样的事，放在一个月前，叶如云真能做得出来。 毕竟，那时候的叶如云为了辞职，都离家出走。 如今，一个月过去，叶如云成长了不少。 这里面，不可否认有宋思铭的功劳。 叶安国并不知道宋思铭在叶如云旁边，接着说道：“虽然宋思铭在我这过关了，但老爷子那一关，可不好过。这次援边，就是针对他的。” “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叶如云瞄了宋思铭一眼，回复道。 “听说他调到青山市政府了，还被梁秋香点为专职秘书，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开始，只要跟定了梁秋香，顺利到副厅没什么问题。” 叶安国接着说道。 “副厅之后呢？” 叶如云问父亲。 “那就是看天时，看地利，看人和了，这也适用于你。” 叶安国郑重告知叶如云。 出身的确是一大助力，但这个助力也不是永远存在的，特别是到了一定高度。 想当初，他从副厅到正厅，那一步，就是完全靠着自己迈上去的。 家里想帮忙，但根本帮不上。 “我明白。如果没什么事，我挂了。” 叶如云说道。 “等一下。” 叶安国拦住叶如云，“你告诉宋思铭，惩恶扬善的事，没必要假手于人，我希望下次是他自己。” 说完，电话便传来“嘟嘟嘟”地忙音。 “你干什么了？” 叶如云听得一头雾水，转而问宋思铭。 宋思铭当然听明白了，他尴尬地解释道：“青山市委常委秘书长邓树雄，是我找人举报的。” 宋思铭之所以把邓树雄的违纪证据交给市委办副主任陈煌，让陈煌实名举报，就是怕叶安国得知，证据出自他之手。 毕竟，叶安国之前，就怀疑曾学岭的u盘在他手里。 现在看来，想瞒经验丰富的叶安国根本瞒不住。 叶安国这不又开始拿话点他，让他交出u盘了吗？他再要装傻充愣，真就有点对不起叶安国了。 “等你出发援边之前，我再见一次你爸吧！” “我有点东西要交给他。” 终于，宋思铭下定了决心。 第一卷 第149章 金山矿业 叶如云并不知道，宋思铭要交给父亲什么东西，但宋思铭既然这么说了，她肯定得安排。 援边是半月后确定人选，一个月之后出发，叶如云决定在这中间，再带着宋思铭去一趟省城，至于具体是哪天，还得看情况再定。 毕竟，现在的宋思铭已经正式成为市长的专职秘书。 不再像之前那段时间那么清闲。 那段时间，新书记没上任，作为服务于市委书记的秘书一科负责人，完全可以用无所事事来形容宋思铭的工作状态。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宋思铭便来到市长办公室。 “跟我去趟宁川县。” 宋思铭刚到没多久，市长梁秋香就到了，梁秋香对宋思铭说道。 “需要提前打招呼吗？” 宋思铭请示道。 “不用，打过招呼，有些问题就看不到了。” 梁秋香摆摆手，说道。 “那我安排一辆商务车。” 宋思铭心领神会，马上说道。 市长的专车，虽然已经不是那种一眼就能认出的特殊号牌，但在体制内，依旧不是什么秘密。 坐专车去，和提前打招呼没什么区别。 半个小时后，宋思铭和梁秋香上了商务车。 “知道我为什么去宁川县吗？” 梁秋香问宋思铭。 对此，宋思铭是做过功课的，当即回答道：“宁川县是青山市下辖最富裕的一个县，青山市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工矿企业，集中在宁川县，当然，宁川县也是青山市问题最多的一个县。违规排污屡禁不止，安全事故发生率也位于全省前列，除此之外，宁川县的宗族问题，也比较突出，许多集体企业，没有完善的规章制度，全靠宗族关系维持，隐患极大。” “你对宁川县倒是很了解。” 梁秋香满意地点点头，旋即拿出一份材料，递给宋思铭，并说道：“这是我们今天暗访的主要目标。” “金山矿业？” 宋思铭瞄了一眼材料，心头不禁一颤， 他没想到，初来乍到的梁秋香切入点会这么准。 金山矿业是宁川县乃至整个青山市屈指可数的利税大户，年营收超过五百亿，年纳税额超过五十亿。 但金山矿业也集中了宁川县企业大部分的问题。 首先，金山矿业排污严重，明明有全套的污水处理设备，但因为运行成本问题，一年开机运行的时间，也不超过十天，基本上，就是应付检查，位于金山矿业旁边的黑龙河，十年前还水清见鱼，而今，已经变成了一条臭水沟。 其次，金山矿业的安全事故发生率非常高，每年都得有几个工人死于安全事故，而且这还是上报的，据说，金山矿业对于安全事故，有一整套的瞒报流程，真实的事故伤亡情况，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最后，就是宗族问题了。 金山矿业是一家村办企业，按理说，所有收益都归村集体所有，可事实上，只有二分之一的村民，能够享受企业带来的福利，原因是金山矿业的管理权，一直掌握在村里的赵姓族人手里，从董事长到总经理再到各部门的经理，都是姓赵的，其他姓氏的村民，最多就是当个普通工人。 为此，其他姓氏的村民，也闹过，也告过，但最终不了了之，金山矿业还是原来的金山矿业，还是姓赵。 “我觉得最好还是通知一下当地的同志。” 宋思铭看完材料，对梁秋香说道。 “为什么？” 梁秋香问道。 “金山矿业的情况过于复杂，我怕有什么意外。” 宋思铭遣词酌句地说道。 “意外？” “能有什么意外？” 梁秋香好奇道。 “我举个例子，三年前，一位分管工业的副市长，上任之初，也搞了一次暗访，但还没进金山矿业的大门，就发生了交通事故，左脚落下了终身残疾。” 宋思铭讲述道。 虽然他没说交通事故是怎么发生的，但梁秋香一听就听出来了，那场交通事故，九成九是人为制造出来的。 “金山矿业的胆子这么大吗？那可是副厅级的干部。” 梁秋香皱了皱眉。 “是，副厅级干部。” “而且那位副市长受伤后没多久，就被调走了。” 宋思铭接着说道。 “那我更要去金山矿业看看了！” 梁秋香沉声说道。 原本他要解决的，只是排污，安全，以及企业收益权的问题，现在，似乎还是还要加上一条。 “这样，领导，我们先在外围看看。” 宋思铭得为梁秋香的安全负责，劝说梁秋香。 “行，先在外围看看。” 梁秋香也不是那种不听劝的莽撞之人，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听从更熟悉金山矿业的宋思铭的建议。 商务车很快就驶上了高速。 从青山市区到宁川县，接近一百公里，五十分钟后，商务车从宁川北高速口下高速。 又走了一段国道，终于来到怀集乡。 而金山矿业就位于怀集乡。 宋思铭当初跟曾学岭到过金山矿业，对金山矿业地理环境还是比较熟悉的，他让司机从乡道拐到村道。最终绕到了金山矿业后面。 当车门打开，一股刺鼻的化学品气味，直接涌进了车里。 梁秋香顿时皱起眉头。 而当她走下车，赫然发现，周围大面积的农田，没有耕种，按理说，没有耕种的农田应该杂草丛生。 可现实时，农田光秃秃的，杂草都没有几棵。 正在这时，一位老人，骑着一辆小三轮，从远处过来。 “大爷，你是附近的村民吗？” 梁秋香拦下老人。 “是，我是附近的村民。” 老人回答道。 “这里是你们村的地？” 梁秋香又问。 “对，都是我们村的，那块就是我的，足足三亩七分呢！”老人指着远处一块连杂草都没有的农田说道。 “为什么不种？” 梁秋香问道。 “连草都不长，种了庄稼也结不了粮食，只会赔上种子化肥。”老人叹了口气，吐槽道：“也不知道这个金山矿业什么时候能搬走！” “您的意思，不长庄稼跟金山矿业有关？” 梁秋香接着问道。 “当然，没有金山矿业的时候，我们的庄稼年年大丰收，自从他们建厂，庄稼是一年不如一年，后来，干脆不长了，不是金山矿业的问题是谁的问题？” 说到这里，老人激动起来。 第一卷 第150章 练家子？ “那你们有没有跟金山矿业谈赔偿的问题？” 梁秋香深吸一口气，问老人。 “赔偿？赔他奶奶个爪！” “前年，我们村支书找金山矿业谈这件事，都没说到赔偿的问题，就被打出来了，人家有钱有势，不是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惹得起的。” 老人无奈地说道。 “老孙头，你又瞎说什么呢？” 正在这时，金山矿业的后门开了，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小年轻走了出来，指着老人的鼻子吼道。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老人吓得直哆嗦。 “没说什么？” “我看你可是在这白话半天了，跟我玩睁眼说瞎话是不是？” 黄毛不依不饶道。 “我真没说什么，我就讲了讲我们村的历史，不信你问他们。” 老人用眼神求助梁秋香和宋思铭。 “确实，他们村子的历史，还是比较悠久的。” 宋思铭配合地说道。 “这还差不多。” 黄毛信以为真，随后警告老人，“老孙头，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清楚，再让我看见你，在这瞎溜达，别怪我不客气。” “可是，我的地在这啊！” 老人忍不住解释了一句。 “你的地在这？是我让你的地在这的吗？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你的地搬走，要么有多远滚多远！” 黄毛煞有介事地说道。 “地怎么搬？” 老人一脸苦笑。 很明显，黄毛给他的就只有一个选择——有多远滚多远。 下一刻，老人登上小三轮，很快，就消失在了道路尽头。 “梁姨，我们也走吧！” 宋思铭转而对梁秋香说道。 “好。” 梁秋香是来暗访，不想因为一个黄毛，而节外生枝。 但黄毛却一伸手，拦住了梁秋香和宋思铭。 “别着急走，先说说你们是干嘛的。”黄毛打量着梁秋香和宋思铭说道。 “我们是省社科院的，专门研究古村落，听说宁川县古村落比较多，特意过来走访收集资料。”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宋思铭马上给自己和梁秋香安排了新身份。 “社科院，研究古村落……” 黄毛靠着宗族关系，才得以到金山矿业上班，小学没毕业的他，根本不知道社科院是个什么单位，更不知道，古村落有什么好研究的。 “这些我都没兴趣，我就想问问，你们刚才拍照了吗？” 黄毛黑着脸说道。 “拍照？” “没有拍照。” 宋思铭坚定地摇摇头。 “对，没拍照。” 梁秋香配合道。 “光说没用，把你们的手机拿出来，我检查一下。” 黄毛对宋思铭和梁秋香说道。 “检查手机？” 这是梁秋香和宋思铭没有想到的。 “手机涉及隐私，你无权检查。” 梁秋香当即说道。 “无权检查？”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是金山矿业，在这里，我们姓赵的，就是天，就是地，就是王法！不把手机交出来，你们今天就走不了！” 黄毛不由得冷笑起来。 “那我们要非走不可呢？” 梁秋香冷笑一声。 “非走不可？” 黄毛转回身，喊了一嗓子，“都出来！” 随着他的声音，十几个穿保安制服的人，从金山矿业的后门涌出，将梁秋香和宋思铭团团围住。 “怕出意外，怕出意外，还是出意外了。” 宋思铭心中感慨。 不过，他也没有慌，就这十多个人，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你们到底是主动交，还是被动交？” 黄毛却自以为胜券在握，问梁秋香和宋思铭。 “我想试试被动交。” 这种时候，再想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已经不行了，宋思铭干脆也来硬的。 “好，有胆色！” 黄毛命令保安，“先把这小子撂倒。” “没问题，四哥你就请好吧！” 那些保安也都是赵家村的，立刻一拥而上。 但很明显，这是一群乌合之众。 平常做的就是抽烟喝酒，欺负老头，根本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宋思铭瞅准时机，三拳两脚就把十几个保安给解决了。 保安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趴在地上，能站着的，就只剩下黄毛。 “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 黄毛故作镇定。 “你又没有亲身尝试过，你怎么知道我有两下子？” 宋思铭作势要打黄毛。 黄毛吓得连连后退，一个不小心，“扑通”一声，摔了个屁股蹲。 “记住了，这是金山矿业门外，不归你们管，任何人想拍照就能拍照。”说着，宋思铭拿出手机，对着周围的田地，就是一顿拍摄。 这无疑是踩脸挑衅。 “你……” 黄毛却敢怒不敢言。 “梁姨，我们走吧！” 担心金山矿业的大部队很快就会赶过来，随后，宋思铭收起手机，对梁秋香说道。 “走吧！” 梁秋香点点头，率先上车，宋思铭紧随其后。 商务车启动，司机一脚油门，汽车向着远处驶去。 “四哥，你没事吧？” 等商务车消失不见，那帮保安才站起身，去扶黄毛。 其实，他们伤得根本不重，刚刚不站起来，主要是枪打出头鸟，一旦站起，很容易再被宋思铭蹂躏一番。 “我没事，但那个王八蛋的事大了。” “马上给各个路口打电话，无论用什么办法，都给我拦住那辆商务车。”被称为四哥的黄毛咬牙切齿地说道。 作为金山矿业保安部的副经理，他还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家门口，吃过这么大的亏，刚刚丢了多少面子，必须连本带利拿回来！ 商务车内。 梁秋香望着宋思铭，叹声说道：“你还真是尽得王宇堂的真传。” “你认识我王叔？” 宋思铭惊讶道。 她还以为梁秋香只跟霍飞燕相熟。 “何止是认识。” “想当年，我还跟他学过散手呢！” 梁秋香呵呵笑道。 “原来领导您也是练家子。” 宋思铭这才明白，梁秋香为什么敢带着一个秘书，一个司机，到从没去过的地方暗访，原来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你可不是练家子，我学了，但没学会。” “主要是你的霍老师告诉我，你是王宇堂的亲传弟子，有你这个秘书兼保镖在，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梁秋香旋即纠正宋思铭。 两人正说着，商务车突然来了一个急刹。 第一卷 第151章 我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虽然系了安全带，但巨大的惯性，还是让梁秋香和宋思铭的身体猛地一震，向前冲去，最后又被安全带拽了回来。 “领导，你没事吧？” 宋思铭顾不得自己，赶紧询问梁秋香。 “没事。” 梁秋香摆摆手，转而问司机，“陈师傅，怎么了？” 司机陈师傅先挂好p挡，拉上手刹，方才解释道：“前面的路上，有一块大石头。” “大石头？” “又塌方了吗？” 梁秋香皱起眉头。 不久前，她就遭遇了一次塌方，被困高速公路数个小时，这要是再遇一次，那真就可以去买彩票了。 而宋思铭，也是上一次塌方的亲历者。 “我去看看。” 宋思铭马上打开车门。 “注意安全。” 梁秋香提醒宋思铭。 “明白。” 宋思铭嘴上答应着，人已经跳下车。 如司机陈师傅所言，在距离车头十几米的地方，确实有一块大石头，那块大石头正处于路的中间，将本就狭窄的村道一分为二。 目测无论是从左还是从右，商务车都过不去。 “陈师傅，掉头，绕路走。” 石头很大，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推动的，宋思铭随即回到车上，对司机陈师傅说道。 “可以联系相关部门清理一下。” 梁秋香也透过主驾和副驾的间隙，看到了那块大石头，她对宋思铭说道。 “领导，来不及了。” 宋思铭解释道。 “来不及？” “我接下来有什么着急的安排吗？” 梁秋香一脸怀疑。 “您没有安排，主要是这块石头，不像塌方掉落下来的，更像人为摆在路中间的。”宋思铭分析道：“从山上滚下来的石头，周围肯定会碎石，但我刚刚看了，路上干干净净，一块碎石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堵路？” 梁秋香瞬间反应过来。 “准确地说，是金山矿业堵路。” 宋思铭补充道。 “金山矿业？” “这里离金山矿业快十公里了吧？” 梁秋香有些怀疑。 “据说，金刚矿业以厂区为中心，划了一个二十公里的圈，并在各个路口，安排了专门人员值守。” 宋思铭解释道。 “这是一个正经企业干的事吗？” 尽管，宋思铭没说，值守路口的意义在哪，但梁秋香猜也能猜出来，这一刻，她不禁义愤填膺。 她本以为，之前给宋思铭看的那份材料里的金山矿业已经很过分了，没想到，现实中的金山矿业更加过分。 “而且，我有预感，这块大石头是奔着我们来的。” 宋思铭提醒梁秋香。 其实，在收拾黄毛和金山矿业那十几个保安的时候，宋思铭就知道，金毛肯定会报复，毕竟，那是人家金山矿业的一亩三分地。 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被打了，乃是奇耻大辱，不报复才怪。 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的行动会这么迅速，短短十几分钟，就把路堵了，这明显是要把他们留下来的节奏。 “陈师傅，尽量找路出去。” “小宋，你联系一下宁川县公安局，让他们立刻派人过来。” 梁秋香是当过县长，县委书记的人，在认清形势后，马上做出安排。 第一项安排是尽量不与金山矿业发生正面冲突，毕竟，她这一次是暗访。 而第二项安排，是万一没躲开，与金山矿业的大部队正面相遇了，可以由宁川县公安局兜底。 宋思铭再能打，也不能一个打一百个，所以，还是要稳妥一些。 这让宋思铭对梁秋香刮目相看。 反正，他之前服务过的曾学岭，思路没有这么清晰，换成曾学岭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第一时间联系金山矿业的董事长，表明身份。 但那样，也就相当于向金山矿业举了白旗。 很快，车辆便完成了掉头。 宋思铭则是直接拨通了宁川县副县长，公安局长况大志的电话。 “况县长，我是市政府办的宋思铭。” 电话一通，宋思铭便表明身份。 “宋科长，有什么指示？” 况大志当然知道宋思铭是谁。 尽管，市县相隔，但宋思铭的光辉事迹，早已传到了县里，领导倒了他不倒，还成为新任市长的专职秘书，简直就是一个传奇。 “现在，有一个突发情况。” “金山矿业周围的道路，被不法分子破坏，造成了严重的拥堵，请您立刻派人解决拥堵问题，并将不法分子绳之以法。” 宋思铭根本没提梁秋香，直接先把问题点了出来。 “金山矿业？” “道路拥堵？” “还是宋思铭亲自打电话……” 况大志脑袋“轰”的一声。 他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大概率是市长跑到金山矿业暗访，被金山矿业的人堵了。 此刻，他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赶紧联系金山矿业，告知金山矿业发生了什么，相信金山矿业会第一时间放人。 第二个选择，不告诉金山矿业，然后自己带队，解新市长的燃眉之急。 面对这两个选择，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宋科长，我这就带人过去。” “保证将不法分子绳之以法！” “另外，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况大志对宋思铭说道。 “好。” 宋思铭挂断电话后，向梁秋香汇报，“宁川县的公安局长会亲自带队过来，解决金山矿业堵路的问题。” “你的面子还挺大的。” 梁秋香开玩笑道。 “不是我的面子大，我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希望用不到他们。” 梁秋香望着窗外说道。 新市长第一次下基层暗访，就被不法分子困住，还得让下级公安机关解决，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但很多时候，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商务车开了没多久，便再一次被横在道路中间的巨石拦住。 “梁市长，我对这里的道路不是很熟。” 司机陈师傅顿时冒汗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 “再找找其他的出路。” 梁秋香安排司机陈师傅。 陈师傅只得再次掉头。 不过，这次，掉头动作还没完成，前后两个方向，便出现了大量的汽车。 第一卷 第152章 跑车车队，眼镜男 这些汽车，自然都是金山矿业的，大部分汽车的车身上，还贴着金山矿业的标志。 因为车太多，开得又太快，在村道上卷起阵阵烟尘。 烟尘散尽时，车已停稳，车上的人也都下来了。 为首的正是之前，是金山矿业后门，被宋思铭吓了一个屁股蹲的黄毛，但此刻，黄毛脸色上再无半点惧色。 因为，他带来了一百多人。 宋思铭就算能打，还不能以一敌百不成？ 要知道，就算古代的那些大将军，都很难做到这一点。 “领导，你先别下车，我去交涉一下。” 通过车窗，看到黄毛，知道黄毛来者不善，宋思铭先对梁秋香说了一句，便下了车。 “跑啊！怎么不跑了？” 面对先前把他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的罪魁祸首宋思铭，黄毛不禁叫嚣起来。 为了应对突击检查，金山矿业设置了层层岗哨，用于预警。 在被宋思铭欺负后，金毛立刻利用自己保卫部副经理的身份，启动这些岗哨。 而这些岗哨，也不负期望，仅仅用石头堵路的方法，连人影都没出来，就把商务车拦进了他撑开的口袋。 “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 宋思铭冷眼看着黄毛说道。 “你还真就说对了，可问题是，你现在再动我一下试试？”黄毛扫了一眼自己带来的精兵强将，撇着嘴对宋思铭说道。 “我承认，我确实小看你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弄来这么多帮手，看来，你在金山矿业的级别不低啊！”宋思铭打量着黄毛说道。 “你眼光倒是不错。” 一说到级别，黄毛顿时得意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赵广池，是金山矿业保安部的副经理。” “这么年轻就当上副经理了？” 宋思铭故作惊讶道。 而这个问题，也正中黄毛的命门。 “英雄出少年，霍去病十七岁都是将军了，我当个副经理算什么。”黄毛撇着嘴，对宋思铭说道。 “霍去病十七岁当将军，是他因为他的舅舅是大将军，看来，你的出身也不一般？”为了拖延时间，宋思铭顺着黄毛的话茬，聊了下去。 “我出身那是相当不一般。” “我爷爷是金山集团副董事长，我爸是金山集团副总经理。”黄毛赵广池向宋思铭讲述自己的身世。 “怎么一家子都是副的？” 宋思铭瞬间抓住重点。 “我……” 黄毛赵广池差点被宋思铭这句话给噎死。 确实，他们一家子都是副职，但这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正职都掌握在大房手里。 赵家将整个金山集团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里，不让村子里的其他姓氏，参与金山矿业的管理和分红。 可这并不意味着，赵家人就人人平等。 赵家分为四房，大房实力最强，人脉最旺，自然占据主导地位，赵广池所在的二房，实力稍弱，只能屈居次席。 至于三房，四房，比外姓人也强不了多少。 “副职既然存在，就有他存在的意义。” “我是金山矿业保安部的副经理不假，但我一样能调来一百多号人，做我的打手，现在是你要怎么办。” 赵广池回归主题。 “你想我怎么办？”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跪地求饶，之前，你怎么打得我们，我们就怎么还回去！” 赵广池脱口而出。 “就这么简单吗？” 宋思铭问道。 “就这么简单。” 赵广池重重地点点头。 “行，我站在这，你来打我吧！” 宋思明微微笑道。 “你倒是挺识时务的。” 赵广池大步走向宋思铭，行走过程中，更是架起了手臂，握紧了拳头。 只是走了一半，他又退了回来。 “你不会还手吧？” 赵广池求问宋思铭、 “你打我，我为什么不还手？” 宋思铭呵呵笑道。 “你……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赵广池转回身，就想招呼那些小弟，让那些小弟先上。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宋思铭突然出手了。 他猛地往前一跃，而后，像掐小鸡一样，一把掐住了赵广池的脖子。 “啊啊啊，疼！” 赵广池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知道疼就好。” 宋思铭计算了一下，自己给宁川县公安局长况大志打电话的时间，就算况大志一撂下电话，就开始行动，也很难在短短十几分钟来到这里。 在拖延战术很难继续进行的情况下，宋思铭也只有当机立断，来了一个擒贼先擒王。 “让他们闪开，然后把路上的石头也都清了。” 宋思铭对着赵广池发号施令。 一开始，赵广池还有点骨头，连说了三句不可能，可当宋思铭加大力道后，赵广池再也坚持不住了。 “闪开！都给我闪开！” 赵广池声嘶力竭地喊着，那些小弟立刻执行命令，退到了两边。 “还有石头呢？” 宋思铭提醒赵广池。 “石头，石头也都清了！” 现如今的赵广池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执行宋思铭的命令。 就这样，道路很快就通畅了。 见赵广池这么配合，宋思铭对赵广池说道：“劳烦你先上我的车，等我们彻底安全了，再放你回来。” “可以，可以。” 赵广池并没有其他选择，马上表示同意。 然而，宋思铭刚要带着赵广池往商务车的方向走，不远处，就来了一个车队，这个车队的汽车质量，远比赵广池的车队要好。 清一色的跑车。 当跑车车队停下，头车上下来一个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小年轻，看看他，再看看黄毛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谁让你们出来的？” “你们都跑出来了，金山矿业内部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眼镜男教训那些保安。 而那些保安，就像是耗子见到了猫，全都低下了头。 眼镜男微微点头，转而望向被宋思铭挟持的黄毛赵广池，“老四，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平时多练练才能当好保安部的副经理，现在是不是有点后悔了？” 说话间，眼镜男脱下了西装外套，径直走到宋思铭面前，挥拳便打。 第一卷 第153章 我们才是受害者 眼镜男的拳很重，也很快，与其文质彬彬的外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宋思铭根本没料到对方是一位格斗高手，更没有料到，对方会猝然出手，他下意识地松开了赵广池，往后退去，暂避锋芒。 眼镜男一拳击空，但也成功地解救了赵广池。 赵广池迅速躲到了眼镜男的身后，然后指着宋思铭的鼻子说道：“小子，你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那可不一定。” “你们回头看看。” 宋思铭提醒道。 眼镜男和赵广池同时回头，发现正有十几辆闪着警灯，但没有拉响警笛的警车，从远处驶来。 “你报警了？” 赵广池马上明白过来。 宋思铭撇撇嘴，“你们光天化日之下，又要查看别人的手机，又拦路限制别人的人身自由，我自然要报警，让警察来处理你们。” “你真以为警察能管到我们？” 赵广池笑了，笑宋思铭天真。 金山矿业的体量，决定了它在宁川县，乃至在青山市，都享受着极为特殊的待遇，还从来没见过哪个警察，敢跑到金山矿业的一亩三分地执法。 说话间，警车已停稳。 车门打开，上百名全副武装的警察，一字排开。 而带队的，正是宁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况大志。 赵广池认识况大志，还和况大志一起吃过饭。 “小子，很快，你就知道警察处理谁了！” 赵广池先跟宋思铭放了一句狠话，而后迎上况大志，“况局长，还认识我吗？我是金山矿业保安部的副经理，我叫赵广池。” 那天吃饭，赵广池并非主角，座位也离况大志比较远，怕况大志记不得他，他先来了一个自我介绍。 “我们见过吗？” 况大志上下打量着赵广池，冷淡地回应道。 其实，他第一眼就认出赵广池了，之所以冷言相对，是因为赵广池对他的称呼就错了。 他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副县长是副处级，而公安局长是正科长，但凡脑袋灵光一点，也要捡着更高的职务叫。 “见过啊，就在上个月，宁川饭店……” 赵广池还想勾起况大志的回忆，但况大志已经越过赵广池，走向宋思铭。 “宋科长。” 况大志弯了弯腰，姿态放得极低。 尽管，他的行政级别比宋思铭还要高，但是，宋思铭是市长的专职秘书，别说是他，就算宁川县委书记来了，也得小心伺候着。 “况县长，你来得太及时了。” 宋思铭还以一个笑脸，而后指着赵广池等人，“这帮人目无法纪，私设路障，并企图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还要限制您的人身自由？” “真是反了天了！” 况大志义愤填膺。 当然，更多还是表演出来的。 随后，他便下转回身，向自己带来的大部队，下达命令：“把这些寻衅滋事分子，全部带回县局！” 赵广池一下就懵了。 刚才，他还向宋思铭吹嘘，警察管不到金山矿业，也管不到他，结果，况大志直接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况局长，看看他们的制服，这可都是金山矿业的员工！” 赵广池不得不提醒况大志。 “金山矿业的员工怎么了？” “金山矿业的员工就可以违法吗？” 况大志直接怼了回来。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行动！” “但凡有反抗的，直接上手段！” 况大志旋即对百十名警察说道。 “是！” 小警察才不管要抓的人是谁，一把手下令了，执行就是。 “等一下！” 这时，一直沉默的眼镜男站了出来。 “况县长，认识我吗？” 眼镜男明显比黄毛赵广池有水平，从他对况大志的称呼，就可以看出来。 “你是……” 况大志还真不认识眼镜男。 但对方的打扮，谈吐，让他不敢小觑。 “我叫赵鹏飞，我爸叫赵良友，我爷爷叫赵千里。” 眼镜男也来了一个自我介绍。 这个自我介绍，明显比赵广池有力度多了。 身为宁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况大志岂会不知道赵良友和赵千里，赵良友赵家村的村委会主任，兼金山矿业的总经理，赵千里则是赵家村党支部书记，兼金山矿业的董事长。 这对父子，要是跺上一脚，整个宁川县都得颤上三颤。 至于赵鹏飞，况大志也略有耳闻。 这家伙是赵千里四个孙子里面最出色的一个，没用家里的帮助，单凭自己的能力，就考入了国内的知名学府，而后更是拿到全额奖学金，到国外留学。 是公认的金山矿业未来的接班人。 可问题是，他赵公子再牛，牛得过市长？ 况大志瞄了一眼那辆商务车，多年的办案经验，让他确信，市长梁秋香就坐在那辆商务车里，只是不方便露面，才让秘书宋思铭在外冲锋陷阵。 他现在不是帮宋思铭做事，而是帮市长做事。 一念于此，况大志顿时有了底气。 “赵千里董事长和赵良友总经理，为宁川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况大志先肯定了一句，然后说道：“但是这并不能掩盖金山矿业存在的问题，之前，就有人反映，金山矿业私设路障的问题，今天算是被抓了一个现行，所以，今天，所有在现场的人都得跟我回去接受调查。” “嗯？” 赵鹏飞脸色一变。 他本以为，自己亮明身份，搬出爷爷和爸爸后，况大志会知难而退，谁承想，况大志非但没退，连他都想抓。 “那他是不是也要接受调查？” 赵鹏飞一指宋思铭，质问况大志。 “他是受害方，接受什么调查？” 况大志无语道。 “受害方？” “凡事有因才有果，是他先打伤了金山矿业的员工，我们才堵住他，防止他逃跑，还希望况县长能秉公执法。” 赵鹏飞此话一出，先前被宋思铭收拾的那几个保安，立刻配合着，一瘸一拐地走出队伍，指认宋思铭，“就是他，下手太黑了，差点儿把我们打死，真说受害者，我们才是受害者，就算抓，也是抓他！” 第一卷 第154章 行使法律赋予我的职责 “这……” 这突如其来的倒打一耙，让况大志一时僵住。 按照正常的办案逻辑，案情有争议，确实是要把事件双方都带回去调查，可问题是，他能带宋思铭吗？ “现在我们县局要调查的是金山矿业私设路障一案，其他案件，会由当地的派出所，负责跟进，具体结果会第一时间通报给相关人员。” 况大志也是经验丰富，几秒钟后，便想到了说辞。 “说来说去，还是单方面调查金山矿业呗？” 赵鹏飞生气了，指责况大志，“况副县长，我刚刚可是听到你叫那个小子宋科长了，就因为你们同在体制内，就官官相护，欺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吗？” “你可不是小老百姓。” 况大志回应道。 “我是不是小老百姓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知法犯法！” “我现在就给县委的吴书记打电话，反映你的问题！” 说着，赵鹏飞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号码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宁川县县委书记吴国强，赵鹏飞半个月前回国，接风宴上就有吴国强，双方还互留了电话。 “吴书记，你可得给我们金山矿业做主啊！” 电话一通，赵鹏飞便开始告状。 “做主？” “做什么主？” 那头的吴国强听得一头雾水。 说金山矿业是宁川县一霸，都不为过，从来都是金山矿业欺负别人，还从来没听说别人欺负金山矿业。 赵鹏飞找自己告状，简直不可思议。 “是这样的……” 赵鹏飞当即添油加醋地将事情讲述一遍。 县委书记吴国强听完，就差问候况大志的祖宗十八代了，况大志这是什么觉悟？竟然为了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科长，与金山矿业为敌。 他不知道整个县公务员的绩效，人家金山矿业贡献了一半？真把金山矿业打下去，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况副县长还在现场对吗？” 等赵鹏飞讲完，县委书记吴国强沉声问道。 “对，就在我旁边。” 赵鹏飞瞟了况大志一眼，说道。 “把手机给他。” 吴国强接着说道。 “好。” 赵鹏飞当即答应，并在将手机递给况大志的同时，提醒况大志，“吴书记，要和你亲自通话。” “确定是吴书记？” 况大志皱了皱眉。 他还以为赵鹏飞就是装装样子，可看样子，赵鹏飞真就一个电话找到吴国强了。 如果是赵鹏飞的爷爷赵万里或者爸爸赵良友，这很正常，但赵鹏飞这么年轻，也能代表金山矿业？ 带着疑惑，况大志接下手机。 “况副县长，我是吴国强。” 手机里传来吴国强威严的声音。 “吴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这可是顶头上司，况大志连忙问道。 “指示？” “我现在指示得了你吗？” 吴国强话中带着气。 “您当然指示得了。” 听出吴国强对自己的不满，况大志立刻说道。 “好，那我现在指示你，马上从哪来，回哪去，金山矿业的事，让他们自己的解决，你不要再掺和！” 吴国强沉声说道。 “可是……” 况大志想解释。 可吴国强不听解释道：“况副县长，我不知道你跟那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宋科长是什么关系，但是，你要明白，金山矿业是宁川县的支柱企业，你要做的，是为金山矿业服务，而不是给金山矿业制造麻烦。” “您的意思，我一个公安局长，还要听企业的指挥？” 况大志怀疑地问道。 “对，现在是以经济为中心，就是要听支柱企业的指挥，不光你要听，我也要听！” 吴国强说道。 “对不起，吴书记，我做不到。” 况大志当即拒绝。 “做不到？” “做不到我会报请市委市政府，免去你副县长的职务！” 吴国强威胁况大志。 “报请市委市政府？” 况大志望向宋思铭。 据他所知，宋思铭原来就在市委，是市委办秘书一科的科长，如今，调到市政府，成为政府办秘书一科的科长。 换句话说，宋思铭在市委市政府，都有着极强的人脉。 吴国强想拿市委市政府压他，还真就压不住他。 哪怕商务车里没有梁秋香市长，今天，他仅仅是为宋思铭解围，宋思铭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副县长被免。 “吴书记，您报吧！” “如果市委市政府要免我的职，我也无话可说！” “但在没有被免职前，我依旧要行使法律赋予我的职责。” 况大志正义凛然地说了两句，直接就挂了吴国强的电话，然后，将手机，递回到赵鹏飞面前。 赵鹏飞难以置信地看着况大志。 连顶头上司的话都不听，金山矿业是掘了况大志的祖坟？ 况大志的意志未免也太坚定了。 接下来，就是抓人时间了。 况大志带来的都是精兵强将，况大志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儿都不掉链子。 仅用了几分钟，就把金山矿业的一百多号人控制住了。 “二哥，咱能受这窝囊气？” 黄毛赵广池忍不住对赵鹏飞说道。 “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心情非常不好的赵鹏飞黑着脸说道。 “是，经理。” 黄毛赵广池马上改。 就在前天，已经毕业的赵鹏飞，有了一个新身份，那就是金山矿业保安部的经理，之所以选择保安部，是因为赵鹏飞在国外的时候，练了好几年拳击，自认战斗力一流。 “跟他们走吧！” 警察不到一百，但金山矿业的保安有一百多人，赵鹏飞真想来一场硬碰硬，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敢。 一旦硬碰硬，那性质就变了。 袭警罪可比私设路障严重多了，后者也就是拘留罚款，但前者是有可能坐牢的。 最重要的，这一百多名保安，并不见得会听从他的命令，毕竟，这些人都是外姓，大部分是为了挣钱。 那就点死工资，根本不值得他们拼命。 所以，赵鹏飞没让黄毛赵广池轻举妄动。 最终，包括赵鹏飞在内，金山矿业的一百多人，被带到了县公安局，至于宋思铭，在况大志指挥抓人的时候，就上车走了。 宁川县委书记办公室。 吴国强拨打况大志的电话，况大志根本不接，气得吴国强差点儿把自己刚买的那部价值一万多的手机砸了。 第一卷 第155章 市局指导组 吴国强想不明白，况大志是搭错哪根筋了。 在他印象里，这位从邻县调过来还不到半年的副县长，公安局长，并不强势，大多时候甚至可以用唯唯诺诺来形容。 宁川县这些县领导，要是有个什么事找况大志，况大志答应得那叫一个痛快。 今天面对他这个一把手，却一反常态，简直是匪夷所思。 正想着，吴国强的手机响了。 他以为是况大志回过来了，可一看号码，是金山矿业总经理赵良友。 “赵总。” 吴国强选择接听。 “吴书记，我儿子和金山矿业一百多名员工，被县公安局带走调查，这件事，您知道吗？” 赵良友虽然用着“您”这样的敬词，但却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口气。 “我也是刚刚才收到相关消息，具体是什么情况，还在了解当中。” 吴国强硬着头皮打官腔。 但赵良友根本不吃这套，“我想知道，吴书记需要了解多久，如果太久的话，赵家村四千多口村民，我可是很难控制住。” “你想干什么？” 听出其中的威胁意味，吴国强怀疑地问道。 “干什么？” “被抓的可都是这些村民的子侄兄弟，村民们去县公安局门口，要个说法，不过分吧？”赵良友回答道。 “你……” 吴国强听得脑瓜子直冒汗。 四千多人，真要把县公安局围了，那将是严重的群体性事件，他这个县委书记，可就出大名了。 一旦上面问责，百分百会把官帽丢了。 “一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我就把这件事解决了。” 吴国强向赵良友做出保证。 “那我等吴书记的好消息。” 赵良友挂断电话。 吴国强拿着手机，想了一会儿，招呼秘书：“小王，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我要去县公安局一趟。” 宁川县到青山城区的高速公路上。 梁秋香评价宁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况大志，“这个况大志，关键时刻，头脑还是非常清楚的。” 梁秋香的预期，是况大志来了，给他们打开一条通道，让他们能顺利离开，但况大志却额外将金山矿业那些寻衅滋事分子，一勺烩了。 值得表扬。 “可是，我怕况副县长顶不住压力。” 宋思铭对梁秋香说道。 “你的意思，宁川县会有人给那些人求情？” 梁秋香皱了皱眉。 “这是肯定的，金山矿业已经存在了二十年，它的关系网，早已渗透到了宁川县的每个角落。” 宋思铭接着举例说明，“就比如刚刚，金山矿业的人，一个电话就打到了宁川县委书记吴国强那里。”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么？” “异地办案？” 梁秋香问宋思铭。 “异地办案通常是对当地的公安部门不够信任，但宁川县公安局刚刚的表现，您都看在眼里，真要异地办案，不免伤了他们的心。” 宋思铭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可以从市公安局抽调一个指导组，进驻宁川县公安局，指导宁川县公安局办案。” “这个主意不错。” “指导组的成员，你有什么建议？” 梁秋香继续问道。 “指导组的级别不能低，最好能由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带队，不然，震慑力不足。” 宋思铭沉吟着说道。 “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怎么样？” 梁秋香问宋思铭。 “闫副局长肯定没问题，前段时间轰动全国的蒋有龙案，就是闫副局长亲自侦办的。”宋思铭回答道。 这也算是推了闫胜利一把。 “给他打电话。” 梁秋香雷厉风行，还没回到青山市区，就开始了排兵布阵。 闫胜利那边刚把蒋有龙的案子办结，移交检查院，看到宋思铭给自己打来电话，闫胜利忙不迭地接听。 宋思铭可是他的福星。 每次给他打电话，都有好事。 刚想跟宋思铭客气两句，宋思铭的声音先传了过来，“闫副局长，梁市长要跟你通话。” “梁市长？” 闫胜利本能地懵了一下。 他可是一直想找这位新市长汇报工作。 “闫副局长，我刚从宁川县暗访回来，宁川县的金山矿业问题十分严重，我希望你亲自带队，组织一个指导组，入驻宁川县公安局，指导宁川县公安局办案。” 梁秋香言简意赅，几句话就把事情讲清楚了。 “终于要对金山矿业下手了吗？” 闫胜利其实早就知道金山矿业存在的问题，违规排污，污染环境，瞒报事故，这些经营上的问题就不用说了，其主要负责人，还涉及多项违法犯罪，但因为企业规模大，涉及方方面面的利益，每次调查刚刚开始，就会被叫停。 其中，有好几次是前任市委书记曾学岭亲自叫停。 现如今，曾学岭进去了，青山市换了天，也换了地。 金山矿山的问题，也是时候浮出水面了。 闫胜利有预感，一旦把金山矿业的案子办成，很可能会比“蒋有龙”案更加轰动。 “梁市长，指导组什么时候下沉到宁川县公安局？” 闫胜利欣然领命，并请示梁秋香。 “当然是越快越好。” 梁秋香说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 闫胜利回答道。 梁秋香把手机还给宋思铭，宋思铭并没有直接挂断，而是又提醒了闫胜利一句，“闫副局长，宁川县公安局刚刚抓了一批金山矿业的人，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明白了，我一定把这批人按住。” 闫胜利立刻领会到宋思铭的意思。 单凭宁川县公安局，肯定关不住金山矿业的人，金山矿业肯定会想尽各种办法捞人，这种时候，也只有市局才能顶住。 所以，指导组必须马上下到宁川。 宁川县公安局。 县委书记吴国强赶到县公安局的时候，县公安局长况大志还没有回来。 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几百米的车队才开进县公安局。 除了警车，还有商务车，越野车，以及七八辆跑车，这些车辆都属于金山矿业，县局扣人的同时，把车也扣了。 看到这样的阵仗，吴国强的脸更黑了。 第一卷 第156章 市局办案，闲杂人等闪开 等到况大志从警车上下来，吴国强直接迎了上去。 “吴书记？您怎么来了？” 看到吴国强在县局门口守着，况大志装傻充愣道。 “我不来行吗？” “我不来你就要闯大祸了！” 吴国强对况大志说道：“刚刚，金山矿业的总经理，赵良友可是给我打电话了，一个小时之内，你要是不放人，他就让赵家村的村民围了县公安局。” “这也太猖狂了！” “围攻国家执法机关，他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况大志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害怕，反而义愤填膺地说道。 这样的回应，差点儿把吴国强整不会了。 真闹出群体性试件，第一个丢掉乌纱帽的就是直接责任人况大志，况大志是不是傻？ “大志同志，你跟我说实话，你跟那个姓宋的科长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真要为了他，堵上自己的前途？” 回想与赵鹏飞先前的通话，吴国强忍不住问况大志。 “吴书记，你怀疑我假公济私？完全是出于个人感情，才抓的金山矿业这些人？”况大志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反问吴国强。 “难道不是吗？” 吴国强针锋相对道。 “当然不是。” “作为公安局长，我的一切行动都是以法律为准绳，金山矿业的人违法犯罪了，我把他们带回来进行调查，这跟受害者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况大志说得义正词严。 “你……” 吴国强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用什么理由驳斥况大志。 但问题是，他已经答应赵良友了，一个小时之内，解决问题。 “这样，你先把赵鹏飞放了，其他人该怎么调查，就怎么调查。”片刻之后，吴国强退而求其次，跟况大志商量道。 这已经是巨大的让步。 “不行。” 况大志却直截了当地拒绝。 “况大志，你要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吴国强终于爆发了。 他可是一把手，跟况大志说了这么久，已经给足了况大志面子，况大志却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真当他这个县委书记是吃干饭的吗？ “我很清楚我的位置，我是宁川县公安局长。” 况大志毫无畏惧地说道。 调到宁川县半年，况大志已经看清了宁川县的形势，像他这种没有深厚背景的，就算工作再积极再努力，升上去的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但现在，上天给了他一个突破桎梏的机会。 从宋思铭的话语中，他已经听出，上面要动金山矿业了，所以，他只要坚定不移地调查金山矿业，上面肯定看得到。 至于为什么不告诉吴国强实情，一是吴国强跟金山矿业是一伙的，二是，不与吴国强发生激烈的冲突，如何能体现他不畏强权的闪光点？ “好，很好！” 吴国强指了指况大志，说道：“那我现在就通知你，暂停你县公安局局长的职务。” 副县长属于市管，想停职得经过市里，但公安局长不一样，公安局隶属于县政府，县政府自己就能决定。 不等况大志说话，吴国强便转向了县公安局的干警，“我代表县委县政府宣布，你们的况大志局长，被停职了，从现在开始，县公安局由我亲自指挥，我命令你们，立刻释放金山矿业的工作人员。” “吴书记，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况大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县委书记，竟然要亲自指挥县公安局，这根本不合规矩。 吴国强何尝不知道，自己说的，做的，都不合规矩，但他没有其他选择，他与金山矿业早已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而且，赵良友手里有他的把柄，他必须完成对赵良友的承诺。 “还愣着干什么？” “执行命令！” 吴国强根本不搭理况大志，继续对着县公安局的干警说道。 那些干警互相看了看，最终，还是决定执行吴国强的命令。 尽管，吴国强不是他们的直接领导，但吴国强是宁川县的一把手，这种时候不配合，后边吴国强有一百种方法整治他们。 下一刻，他们便拿出手铐的钥匙，开始松开手铐。 “况局长，说到底，你还是对自己的能力估计不足。” 率先被放开的黄毛赵广池，走到况大志面前，挑衅道。 况大志不言语。 下一刻，赵鹏飞则是走到吴国强面前，“吴书记，感谢你主持正义，像况大志这种害群之马，光是停职还不够，必须彻底清理出执法队伍。” 赵鹏飞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 他要况大志为先前的嚣张，付出代价，当然，还有那个被况大志保护的宋科长，回头，他就去调查宋科长的身份，查实之后，一并处理。 “吴经理，你放心，” “宁川县委县政府的任务，就是为金山矿业这样的支柱企业保驾护航，关于况大志知法犯法的事，我们一定调查到底，绝不姑息。” 吴国强向赵鹏飞做出保证，同时，为这件事定调。 况大志给脸不要脸，就算赵鹏飞不要求，他也得给况大志一个好看。 “好。” “吴书记，那我们就先走了。” 赵鹏飞满意地点点头，瞄了一眼况大志，便要带着人撤退。 但下一刻，县公安局外，突然警笛大作。 紧跟着，一辆辆黑色的特警作战车，开了进来，车门打开，一个个全副武装的特警，如脱缰野马般冲了下来，分分钟把刚刚获得自由的一百多号人，再一次控制住。 “你们干什么？” “谁让你们这么干的？” 吴国强怒了。 还以为这些特警是县公安局的。 殊不知，宁川县公安局下面，就没有特警大队。 “市局特警支队办案。” “闲杂人等一律闪开！” 那些特警不认识吴国强，就算认识吴国强也不会搭理吴国强，面对吴国强的咆哮，分分钟把吴国强推了回去。 “市局？” “特警支队？” 吴国强不禁望向况大志。 怀疑这是况大志搬来的救兵。 但况大志一脸茫然，好像根本不知情的样子。 第一卷 第157章 宋科长是宋思铭！ 而以吴国强对况大志的了解，况大志与市局之间，也确实没什么联系，那市局特警支队空降宁川的原因是什么？ 一瞬间，吴国强脑海中闪出一连串的疑问。 不过，这些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再度被控制住赵鹏飞等人。 一个小时已经到了，赵鹏飞不能第一时间跟赵良友报平安的话，赵良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吴国强可是清楚地记得，五年前，赵良友带着上千名赵家村村民，围堵宁川县委，当时的宁川县委书记，强硬处置，结果造成了流血事件，就此免职。 吴国强这才得以从县长变成县委书记。 他可不能重蹈前任的覆辙。 一念于此，吴国强对着那些特警，大喊一声，“你们都给我住手，我是宁川县委书记吴国强。” 这一嗓子还是有作用的。 那些特警齐刷刷地看向吴国强。 但手里的动作却没停，该怎么控制那些金山矿业的人，还是怎么控制，反抗最为激烈的黄毛赵广池，更是得到了特殊照顾，一瓶辣椒水全喷在了眼里。 看得吴国强火冒三丈。 “吴书记，你好，我是青山市公安局特警支队支队长潘乐成。” 这时，终于有人站出来，与吴国强对话。 “特警支队支队长？” 吴国强上下打量着潘乐成，县委和市局特警支队并没有业务往来，在此之前，他并没有见过潘乐成。 潘乐成四十多岁的年纪，浓眉大眼，皮肤黝黑，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虎背熊腰，站在那里就像一座山一样，压迫感十足。 身高一米七不到，体重快两百斤的吴国强，也只能横向与潘乐成比较一下。 不过，吴国强并没有退缩。 市局的支队长也就是正科级，而他则是正处，双方可是差着档次呢！ “潘支队长，市局在宁川县办案，却不跟宁川县打招呼，这不合规矩吧？” 一开口，吴国强就摆出了兴师问罪的架势。 “吴书记，事出紧急，我们也只能先斩后奏，还请您体谅！” 潘乐成说话很客气，但意思也很明白，合不合规，这件事我也办了。 “体谅？” “我体谅个锤子！” 吴国强黑着脸命令潘乐成，“潘支队长，请你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宁川县的事，宁川公安局自己就能解决。” “对不起，我是奉市局闫胜利副局长的命令过来的。” “吴书记有任何意见，可以联系闫副局长，向他反映。” 潘乐成对吴国强说道。 “闫胜利？” 吴国强顿时皱起眉头。 他太知道闫胜利了，刚刚因为破获知名富豪蒋有龙的案子，受到了省厅嘉奖，在整个青山官场炙手可热。 更有传言，现任青山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苏立群很快就会调走，而苏立群调走后，闫胜利将顺势而上。 到那时，闫胜利不光是公安局长，还是名副其实的市领导。 最终，吴国强还是退缩了。 “行，我先联系一个闫副局长。” 吴国强嘴上说着联系闫胜利，可实际上，他连闫胜利的手机号码都没有，带着秘书和司机退出县公安局的大院，吴国强先联系赵良友。 “吴书记，人已经放了吧？” 电话一通，赵良友便问道。 “暂时还没有。” 吴国强硬着头皮回答道。 “没有？” “吴书记现在的掌控力这么差了吗？连一个小小的县公安局都指挥不动？还是吴书记要与赵家，要与金山矿业划清界限？” 赵良友语气阴森地问出一大串问题。 “赵总误会了。” “不是我指挥不动县公安局，也不是我想划清界限，我，你还不了解吗？我始终与赵总站在同一战线，现在的问题是，市公安局介入了。” 吴国强连忙解释。 “市公安局介入？” “市公安局为什么会介入？” 赵良友怀疑地问道。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我猜测是不是和那个宋科长有关？” 这是吴国强绞尽脑汁才想到的结果。 况大志断然搬不来市局的救兵，剩下的，与这件事有关的，就是那个在金山矿业后门，与金山矿业发生冲突的宋科长了。 “宋科长……” 赵良友想了一会儿说道：“这样，你来我这一趟，我把监控调出来，你帮我看看，那位宋科长到底是何许人也。” “这时候，我去你那里，不太好吧？” 吴国强有些犹豫。 “不太好？” “金山矿业要是真出了问题，你可就不是不太好了，而是太不好。” 赵良友沉声说道。 “好，我现在就过去。” 这招果然管用，吴国强当即就让司机转道金山矿业。 半个多小时后，吴国强的专车，开进金山矿业的大院。 有人将下了车的吴国强，带到赵良友的办公室。 赵千里已经七十多岁了，虽然还挂着董事长的头衔，但基本上不管事了，现在，金山矿业完全是赵良友说了算。 “赵总。” 见面之后，吴国强先开口打招呼。 “这是监控，吴书记看看吧！” 赵良友直入主题，将一个笔记本推到吴国强面前。 笔记本上是金山矿业后门对外的监控录像，而且已经调到相应的时间，吴国强点下了播放键。 没多久，就在视频的边缘，看到了一名男子的身影。 “这是宋思铭！” 吴国强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宋思铭？” “这个名字听得怎么有点熟悉呢？” 赵良友皱了皱眉。 “宋思铭原来是曾学岭的专职秘书。” 吴国强提醒赵良友。 “曾学岭的专职秘书？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年轻，比我儿子大不了两岁，好像还跟曾学岭到过金山矿业呢！” 赵良友回忆完，问吴国强，“他没有跟曾学岭一起进去吗？” “何止是没进去。” “他还调到了市政府，现在是青山新任市长梁秋香的专职秘书。” 吴国强向赵良友。 “又成市长秘书了？” “这小子可以啊！” 赵良友不由得感叹道。 “那是相当可以，据说新书记黄铁军，想留任宋思铭，让宋思铭继续做书记秘书，但最后没抢过新市长，宋思铭这才从市委到了市政府。” 吴国强将自己所知的小道消息，悉数讲给赵良友。 第一卷 第158章 自己人 “新书记和新市长抢着要他，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魔力？” 赵良友对宋思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先前那次见面，宋思铭给曾学岭拎着包，也没怎么说话，赵良友根本就没有把宋思铭当回事儿。 现在看，那绝对是一次巨大的失误，当时，就应该未雨绸缪，与宋思铭搞好关系。 “现在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吴国强拍着大腿说道：“况大志之所以敢拘您儿子，就是因为宋思铭，而市局的人，也是宋思铭招来的。” “他有这么大能量？让县市两级的公安局为他做事？” 赵良友问道。 “何止是有，简直太有了，那可是市长秘书，宰相门前三品官，我们这些县委书记，想见市长，都得先经过他，公安局又怎么会不给宋思铭面子？” 吴国强终于找到了救不出赵鹏飞等人的借口，立刻把一切都归结在宋思铭身上。 “行，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了，我自己解决。” 赵良友对吴国强说道。 “好好。” 吴国强连连点头。 随后，请示赵良友，“赵总，那我先走了？” “走吧！” 赵良友摆摆手，说道。 等吴国强走了，赵良友想了想，拨通了一个电话。 “你应该认识宋思铭吧？” 赵良友问道。 “认识。” 对面回答。 “这样，你随便找个理由请宋思铭吃饭，然后告诉我时间地点，我过去跟他见一面。”赵良友说道。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对面怀疑地问道。 “没出什么事，你按我说的办就行。” 赵良友随后又补了一句，“越快越好。” 宁川县公安局。 特警支队的到来，让况大志喜出望外。 吴国强走后，他立刻招呼着县局的民警，协助特警支队，将一百多名金山矿业的人，送进关押室。 县局的民警也看出来了，县委书记吴国强根本奈何不了况大志，况大志上面是有人的，特警支队火速赶来，为况大志撑场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于是，他们分分钟把先前，吴国强对况大志的停职通告抛诸脑后。 “潘支，真是辛苦你了。” 等把一百多人关好，况大志向特警支队支队长潘乐成表示感谢。 “况局长太客气了。” “闫局长带队的指导组，估计再有一两个小时，就会到达宁川，你做好准备。”潘乐成提醒况大志。 他只是一个打前站的，真正的大部队还在后面。 “闫局还要亲自过来？” 况大志惊讶道。 “不单要亲自过来，还会常驻宁川，直到把金山矿业的问题查清楚。”潘乐成又给况大志透露了一条重要信息。 “这是要对金山矿业下死手啊！” 况大志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公安局实行高配，市局的常务副局长可是正处，一个正处级的常务副局长，亲自带队对金山矿业展开调查，肯定是要深挖金山矿业的犯罪事实。 而这一切，百分百之九十九点九，是宋思铭运筹帷幄的结果。 这也是让况大志得出了一个结论，在青山，你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宋思铭，别看宋思铭的级别不高，能够撬动的资源，却是青山最顶级的。 同时，况大志也庆幸，庆幸自己坚定地站在了宋思铭一边。 从此以后，他算是彻底登上宋思铭这艘大船了。 但已经回到市区的宋思铭，并不认为自己是多大的船。 闫胜利之所以能积极配合，行动迅速，主要还是梁秋香下了命令，他顶多也就是推波助澜了一小下。 不过，就是这一小下，也足够金山矿业喝一壶的了。 “宋科长，下班后有时间吗？” “我想请你吃个饭。” 临近下班的时候，宋思铭收到了一条信息。 信息是市委办秘书二科科长吴鹏程发来的。 “有事吗？” 宋思铭回复。 “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跟你聊聊。” 吴鹏程回道。 “行，那就聊聊。” 宋思铭没有拒绝。 当初，专职副书记吕培路想利用他的时候，还是吴鹏程帮他分析出了吕培路的心理，让宋思铭在之后与吕培路的接触中，变得游刃有余。 经过那件事，宋思铭觉得这个吴鹏程还是非常靠谱的。 至于吴鹏程为什么要请自己吃饭，宋思铭猜测，很可能与吕培路即将调走有关，通常情况下，这种跨市调动，是不会带着秘书走的。 吴鹏程跟了吕培路七年，靠山一下没了，肯定会比较迷茫。 另一边，吴鹏程很快就发来了地点。 就在距离市政府不远的一家小馆子，很明显，也是为了照顾宋思铭，宋思铭都不用开车，下班之后，溜达几步就到了。 晚上七点，两个人面对面坐到了一起。 “吕书记是不是要走了？” 宋思铭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 吴鹏程一脸惊讶。 作为吕培路的专职秘书，他几个小时前，才得到消息，可听宋思铭的口气，宋思铭好像早就知道了。 “我有我的消息源。” 宋思铭呵呵笑道。 这件事还是陈煌当时为了向他靠拢告诉他的，他转手就卖了一个人情给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任道远。 而任道远当天就去了省里，估计现在已经运作得差不多了，吕培路一走，他就会接任专职副书记一职，成为青山市的三把手。 “对，你现在可是市长秘书。” 吴鹏程满是羡慕地说道。 据说，新市长的背景异常强悍，宋思铭这个专职秘书的含金量也跟着直线飙升。 “吕书记找我谈话了，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去下面的乡镇，任党委书记，一个是去下面的县局任局长。你说我该怎么选？” 吴鹏程随后对宋思铭说道。 “不能上一步吗？” 宋思铭皱了皱眉。 他还以为吕培路临走之前，能帮吴鹏程解决副处。 毕竟，吴鹏程的年龄也不小了，在正科的位置上，也已经呆了四五年，完全符合提拔的条件。 “上不了。” 吴鹏程摇摇头，说道。 他何尝不想上副处，但吕培路根本不提这个茬，由此可见，他伺候了吕培路七年，吕培路也没有完全把他当成自己人。 第一卷 第159章 小题大做 按照惯例，像吕培路这个级别的领导，跨区域调动，肯定会给带不走的秘书，一个比较好的安置。 这里所说的比较好的安置，自然提一级。 可到了吴鹏程这里却是平调。 宋思铭对吴鹏程充满同情。 随后，他开始为吴鹏程分析起来，“其实，下到地方也没什么不好的，但具体是乡镇的党委书记，还是县局的局长，还得看什么乡镇什么局。” 吕培路调走后，吴鹏程在市委办更没有靠山了。 原地不动的话，一是没有什么发展，二是很容易过段时间被迫给别人腾地方，一旦到了被迫那一步，调去什么地方，可就不是自己说了算了。 还不如能够选择的时候选一下。 “乡镇的话，肯定不会是那种发达乡镇，县局的话，大概率是民政局或者农业局。”吴鹏程叹了口气，说道。 “这就得看你自己对未来的规划，进步空间肯定还是乡镇的党委书记更大，但是这也意味着要扎根农村，县局的话，进步空间略小，好处是办公地点在县城，最起码在生活的便利性上要高上一些。”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要是让你选，你怎么选？” 吴鹏程问宋思铭。 “我肯定选乡镇的党委书记。” 宋思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身在体制内，没有什么比进步更重要，环境艰苦可以克服，但进步空间没有了，并不是人力就能克服的。 “我明白了。” 宋思铭的话，让迷茫的吴鹏程，找到了方向。 犹豫了一下，吴鹏程对宋思铭说道：“宋科长，其实，我今天约你，还有一件事。” “还有什么事，能帮忙的，我肯定帮。” 宋思铭大气地说道。 这让吴鹏程更加不好意思，他压低声音道：“宁川县金山矿业的总经理，赵良友，希望通过我，和你见一面。” “赵良友要见我？” 宋思铭眉梢一挑，“你跟赵良友很熟吗？” “不是我跟赵良友很熟，是吕书记和赵良友很熟。他可能是觉得，你的级别不高，让吕书记办这件事，是杀鸡用牛刀，这才找的我。” 宋思铭把他当朋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吴鹏程也没有藏着掖着。 “吕书记和赵良友很熟？” 这让宋思铭颇为意外。 吕培路是专职副书记，分管党务工作，理论上，和金山矿业这种企业，是没有交集的。 “非常熟。” “在我给吕书记当秘书前，他们就认识了。” “而且，他们以兄弟相称。” 吴鹏程咬咬牙，说出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兄弟相称……” 宋思铭听出了吴鹏程的潜台词。 很明显，吴鹏程对吕培路对自己的安置是不满意的，如果满意，他不至于把这种事情，往外面说。 但事实上，这只是一方面。 吴鹏程告诉宋思铭这些，更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宋思铭刚刚帮他分析前途，完全是出于真心实意。 这让吴鹏程觉得，宋思铭是一个值得深交的人。 他必须为宋思铭做点什么。 “赵良友这个人很可怕。”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的意思，你尽量不要招惹他。” 吴鹏程郑重提醒宋思铭。 “那如果已经招惹了呢？”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问吴鹏程。 “要么抓紧时间握手言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要么彻底把他打死，让他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吴鹏程郑重说道。 “谢谢你。” 前面一个建议，宋思铭想到了，但后面一个，宋思铭着实没想到，而后面这个建议，也证明吴鹏程并非赵良友的说客。 吴鹏程完全是站在他这边，来说这件事。 “应该我谢谢你。” 吴鹏程叹了口气，感慨着说道：“像我这种失去靠山的，别人幸灾乐祸都来不及，也只有你，能推心置腹地跟我说那么多。” “淋过雨的人，才懂得给别人撑伞。” 宋思铭呵呵笑道。 前段时间，他的处境可比吴鹏程惨多了，吴鹏程是靠山高升，不要他了，而他是靠山直接进去了。 “那我现在给赵良友发信息，让他过来？” 吴鹏程随后问宋思铭。 “发吧，我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位赵总。” 宋思铭点点头。 “好。” 吴鹏程当即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没有五分钟，赵良友便走进了这家小馆子。 “赵总，这位就是宋思铭宋科长，你们谈。” 吴鹏程站起身，向赵良友做了简单的介绍，便功成身退。 “你好，宋科长。” 赵良友先礼后兵，向赵良友伸出手。 “你好，赵总。” 宋思铭和赵良友浅浅地握了一下。 “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 相对坐下后，赵良友微笑着说道。 “是第三次。” 宋思铭纠正赵良友，“第一次是曾学岭书记视察金山矿业，第二次是三年前的青山市企业家座谈会，今天是第三次。” “这样吗？” 赵良友还真不记得那次企业家座谈会上有宋思铭，他对宋思铭挑起大拇指，“不愧是大领导的左膀右臂，记忆力比我好多了。” “赵总是干大事的人，这种小事记不住也很正常。” 宋思铭笑了笑，说道。 “宋科长，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见你。” 不想再墨迹下去，赵良友开始进入正题。 “为了令郎吧！” 宋思铭直接接招。 “我那个儿子，在国外待久了，忘了国内的规矩，如果有什么冒犯的地方，我这个当爹的代他向宋科长道歉，希望宋科长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 赵良友姿态放得很低。 “其实，赵总没必要这样。” “治安拘留，最多也就是十五天。” “你耐下性子等一等，令郎就出来了。”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只是治安拘留吗？” “治安拘留动用市局特警支队，是不是过于铺张浪费了？” 赵良友盯着宋思铭问道。 “特警支队？” “市局的特警支队出动了？” 宋思铭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我就跟市局的闫局长提了那么一嘴，他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吧？” 第一卷 第160章 自己开始佩服自己 宋思铭的演技，还真就把赵良友忽悠住了。 “所以，只是市局的闫胜利为了讨好宋思铭，才搞这么大阵仗？”赵良友心中暗道。 这次，他见宋思铭，其实并不是为了救儿子赵鹏飞。 赵鹏飞这些年，一直在上学，根本没有参与金山矿业那些事，就算被抓了，也找不出什么犯罪事实，几天就会放出来。 他见宋思铭的真正目的，还是想确认一下，这一次是市局出动，到底是意外，还是真想对金山矿业下手。 如果是前者，一切好说，但如果是后者的话，就必须早做准备了。 而就宋思铭的表现来看，前者的可能性好像更大。 “宋科长是梁市长的专职秘书，闫局长自然要把宋科长的话，当成梁市长的意思来听。” 赵良友继续试探。 宋思铭则连连摆手，“赵总，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梁市长听到了，她还以为我打着她的旗号在外边胡作非为呢，我铁定吃不了兜着走。” “你的意思，梁市长还不知道这件事？” 赵良友问道。 “当然不知道，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摆不到梁市长的办公桌上。”宋思铭煞有介事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咱们到此为止好不好？宋科长有什么要求的话，可以随便提。” 至此，赵良友已经基本相信，市局针对金山矿业的行动，是宋思铭一手导演，而这也意味着事情完全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随后，赵良友跟宋思铭讲和。 “条件……” 宋思铭托着下巴，认真思考着，想了一会儿，问赵良友：“赵总，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去宁川县吗？” “为什么？” 赵良友配合地问道。 其实，他也好奇，宋思铭为什么会出现金山矿业的后门。 宋思铭并没有直接回答赵良友，而是又问了赵良友一个问题，“赵总，曾学岭书记被双规的事，你肯定早就知道了，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事吗？” “对啊，你为什么没事？” 这又是赵良友的一个好奇点。 尽管，他没给宋思铭送过钱，但宋思铭给曾学岭这样的巨贪，当了三年秘书，不可能不受曾学岭的影响。 换句话说，宋思铭就不可能干干净净，身上没有半个污点。 可他却成功通过了纪委的审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在赵良友的注视下，宋思铭压低声音，正色说道：“我有一个好朋友，他是仙门中人，早就算出我今年有此一劫，并给了我破劫之法，然后，我就顺利过关了。” “还有这样的世外高人？” 赵良友最信神鬼之说。 他认识的仙门中人也不少，每年光是烧香还愿花掉的钱，就得上千万。 “我一开始也不信，但架不住一一应验。” “这次，我成为市长秘书，也是我那位朋友运筹帷幄，他告诉我，想要官运亨通，必须把我们家的祖坟，迁到一块风水宝地，而根据他的测算，这块风水宝地，就在宁川县，金山矿业附近，我那天之所以去宁川县，就是为了确定那块风水宝地的具体位置，结果，还没来不及办这件事，就被你们公司的那个黄毛副经理打断了。” 宋思铭编故事的水平一流，为了麻痹赵良友，滔滔不绝地说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下，赵良友总算明白，宋思铭为什么会出现在金山矿业后门了。 而宋思铭口中的黄毛副经理，自然就是二房的赵广池了。 赵良友决定回头就把赵广池撤了，人家看坟地看得好好的，非得上去捣乱，不但害得他虚惊一场，连带着把他那刚刚回国的儿子，也坑进了拘留所。 “我家祖坟有十几个，迁坟的话，少占不了地。” 宋思铭接着说道。 “地的问题，我来解决，只要宁川范围之内，宋科长你看上哪块地，哪块地就是你的。用不着你出面，花多少钱我担着。” 赵良友立刻接茬。 “那就有劳赵总了。” 宋思铭欣然接受，只有让赵良友办事了，赵良友才会相信，他说的那些是真的。 “我这就给闫局长打电话，让他放人。” 宋思铭旋即说道。 “不急，不急。” 赵良友连连摆手，“我那个儿子不懂规矩，让他在里面待几天冷静冷静也挺好，省得他光给我惹是生非。” “赵总还真是用心良苦。” 宋思铭为赵良友挑起大拇指。 “就是您那位仙门朋友，能否帮我引荐引荐？” 赵良友随后，有着紧张地问道。 “当然可以，不过，你也知道，像他这种有本事的人都是非常忙的，我下班前，刚让人送他去了机场，京城那边，好几家等着他呢！” 宋思铭接着无中生友。 “理解，理解。” “主要还是看大师的时间，我什么时候都可以，随叫随到。” 赵良友虔诚地说道。 “这样吧，等他下一次回来帮我看风水宝地的时候，我提前告诉你。”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那敢情好，看风水宝地要到宁川，我正好尽地主之谊。” 赵良友赶忙答应下来。 接下来，两个人围绕着那位大师，又扯了半天，最后，差不多晚上十点了，才挥手告别。 等坐上回家的车，宋思铭自己都开始佩服自己。 到家之后，宋思铭第一时间给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打了一个电话。 “闫局，到宁川了吗？” 宋思铭问道。 “下午就到了，已经连夜对金山矿业那些人展开突审。” 闫胜利回答道。 市长交代的事，他肯定要积极。 宋思铭说明情况，“今天，金山矿业的总经理赵良友找我了，他以为市局出动，是因为我的私人关系，我觉得可以将计就计……” 宋思明将自己的想法，跟闫胜利说了说，闫胜利拍案叫绝。 “宋科长，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有你麻痹着赵良友，我们调查的难度会小很多。” 闫胜利其实非常担心，今天出动特警支队的行为会打草惊蛇，但现在好了，宋思铭又把受惊的蛇安抚了下去。 第一卷 第161章 回了一份大礼 “宋科长，等我从宁川回来，一定要找你好好喝一场，你可不能拒绝。”闫胜利随后郑重对宋思铭说道。 “蒋有龙”案，是宋思铭创造机会，递交证据，他才有了露脸的机会，而今，到了“金山矿业”案，又是宋思铭，一口一口把饭喂到他的嘴里。 闫胜利感觉自己距离副厅越来越近了。 所以，他必须得好好感谢一下，自己仕途上的贵人——宋思铭。 “我等着闫局凯旋而归，到时候，咱们不醉不归。” 宋思铭马上给予积极的回应。 闫胜利的位置非常重要，以后用到闫胜利的地方也会非常多，跟闫胜利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且，闫胜利这个人，本身也是值得交往的。 办事公正，有正义感，不畏强权，当初，他把蒋有龙的犯罪证据，主动送给闫胜利，也正是看中了闫胜利身上的这些闪光点。 但想到吴鹏程的提醒，宋思铭还是忍不住跟闫胜利强调，“闫局，你也不要太乐观，之前的蒋有龙是强龙，但赵家却是地头蛇，很多时候，地头蛇比强龙更难对付，据我所知，先前有一位副市长，也想调查金山矿业，可刚刚开始，就出了车祸，更是在伤好之后，调离青山。” “这件事我知道，那位副市长，其实是我在部队时的连长。” 闫胜利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他是从部队转业到公安局，当初，之所以能在部队提干，老连长的推荐，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三年前，同样转业到地方的老连长，从临市调到青山，任分管工业的副市长。 时任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的闫胜利，特意把老连长请到家里，盛情款待，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追忆过去，畅想未来。 当时，老连长就提到了金山矿业的问题，闫胜利承诺，会提供一切可以提供的帮助。 可过了没几天，就出事了。 闫胜利去医院看望老连长的时候，老连长只说是意外。 但这个意外，来得也未免太巧了，后来，老连长调离青山，送行时，特意叮嘱闫胜利，金山矿业的水很深，尽量不要趟。 这就像一根刺，扎在闫胜利的心里。 他想掀翻金山矿业，为老连长报仇，可副厅级的老连长都斗不过金山矿业，他更是难有胜算，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所以，一忍就是三年。 直到白天的时候，与市长梁秋香的那通通话，终于让闫胜利重燃希望。 “闫局，你如果害怕的话，还可以换人。” 宋思铭并不知道当年那位副市长，与闫胜利是这样的关系，他沉默了一会儿，对闫胜利说道。 “宋科长，你也太小看我了。” “从当兵到当警察，二十多年里，我五次负伤，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 闫胜利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还请闫局将这个案子办成铁案，一旦给了他们还手的机会，你我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梁市长也会非常被动。” 宋思铭旋即说道。 “你就放心吧，十天，最多十天！” 闫胜利信心十足地说道。 第二天。 宋思铭早早地来到市政府。 梁秋香今天没有外出计划，宋思铭相对也轻松一些，趁着梁秋香处理文件的间歇，宋思铭找到了市政府秘书长庞世勋。 “秘书长，有件事，我想向您请示一下。” 宋思铭微笑着说道。 “什么请示不请示的，有什么事，直接说。” 庞世勋对宋思铭的态度，一如既往地好。 包宏杰调走后，他又成了政府办的实际掌控者，可这只是暂时的。 市政府秘书长不同于市委秘书长。 市委秘书长挂着市委常委的头衔，是名副其实的市领导，省管干部，即便是市委书记，也无权任免。 而市政府秘书长，顶多算半个市领导，能不能安安稳稳地待在这个位置，市长的态度至关重要。 梁秋香空降而来，庞世勋根本不了解梁秋香的脾气秉性。 这时候，他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宋思铭了。 梁秋香特意把宋思铭从黄铁军那边挖过来，可见，宋思铭在梁秋香心目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 给宋思铭留下一个好印象，就等于给梁秋香留下了好印象。 宋思铭何尝不知道庞世勋的心理。 他趁势提出自己的要求，“是这样的，秘书长，我觉得秘书一科的人员结构，很难跟上梁市长的节奏，我想再补充两个人。” “没问题，只要能服务好梁市长，别说补充两个人，就算补充二十个人也没问题。” 庞世勋先是表明态度，而后问宋思铭，“你那有合适的人选吗？” “有，市委办秘书一科的范珍珍和白斌，他们两个一直在我手下干活，无论是工作能力还是工作态度，都无可挑剔。” 宋思铭来市政府之前，就决定了带这两个人过来。 “能得到你的认可，那肯定是精兵强将。” “对了，他们现在是什么级别？” 庞世勋问宋思铭。 “都是科员。” 宋思铭回答道。 “那正好，一并把他们的副科解决了，两人都任秘书一科的副科长，一左一右协助你，你看怎么样？”庞世勋也是老油条了，主动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 “不过，现在秘书一科有两个副科长了，四个副科长是不是太多了？” 宋思铭问庞世勋。 “你不说我都忘了，原来那两个副科长，另有任用，本来就要调走，我正想找机会跟你说这件事呢！”庞世勋为宋思铭扫清一切障碍。 “这样吗？” 宋思铭笑了，不得不承认，庞世勋在人情世故方面拿捏得恰到好处。 “秘书长，梁市长跟我说，想组织一个企业家座谈会，跟本地的企业家好好交流一下，但你也知道，我过去一直在市委工作，对于企业方面的事不太了解，根本无从下手，要不，企业家的名单由您来拟定？” 宋思铭投桃报李道。 “由我拟定企业家的名单，也就是说，邀请谁不邀请谁，我说了算？” 庞世勋眼前一亮。 宋思铭还真是回了他一份大礼。 第一卷 第162章 站对了队，猪都能飞上天！ 庞世勋在市政府秘书长的位置有些年了，但却一直是政府体系里的小透明。 原因就在于前政府办主任包宏杰。 众所周知，包宏杰是前市长黄铁军的铁杆嫡系，从黄铁军的仕途一起步，就追随在黄铁军左右。 因此，绝大多数的人想见黄铁军，都是通过包宏杰。 久之久之，作为包宏杰分管领导的庞世勋反而没什么存在感了。 而包宏杰为人又非常的强势，政府办的事，根本不允许庞世勋掺和，最后逼得庞世勋不得不装病保留颜面。 如今，宋思铭给了他一个拟定企业家名单的机会，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宣告自己这个市政府的秘书长，王者归来。 “这样，我先把范珍珍和白斌的调动手续办了，然后，再拟定企业家名单。” 庞世勋当即对宋思铭说道。 “可以。” 宋思铭微笑着点点头。 这位庞秘书长头脑还是非常清楚的，知道这是一笔买卖，得先交了钱，才能拿货。 “只是，市委办那边，还需要宋科长亲自沟通一下，你也知道，现在市委办的负责人是包宏杰，我直接和他联系不太好。” 而后，庞世勋又对宋思铭说道。 人事调动涉及调入和调出，调入这边他可以拍板，但调出那边，他并没有决定权。 “没问题。我给包主任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说着，宋思铭当着庞世勋的面，拨通了包宏杰的电话。 “包主任，我是宋思铭啊！” 电话一通，宋思铭便自报家门。 “思铭啊，市政府那边的工作忙吗？” 包宏杰立刻跟宋思铭寒暄起来。 “还行吧，昨天跟着梁市长去下面转了转，今天比较清闲。”宋思铭回答道。 “你是清闲了，我这边鞋都磨破了，黄书记对新来的专职秘书不满意，把一大堆活儿都派给了我，我是跑完东又跑西。我现在特别怀念，你在市委办的日子。”包宏杰跟宋思铭诉说委屈。 当然了，这些委屈属于半真半假，宋思铭的离开，确实让他忙了一些，但还不至于磨破鞋。 “包主任，我也是身不由己，谁让黄书记把我卖给梁市长了呢？其实，我更希望跟您并肩作战。”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闲扯得差不多了，宋思铭接着转入正题，“包主任，我在市政府这边孤立无援，你支援我俩人呗！” “这叫事吗？市委办你看上谁了，除了我这个主任不行，其他人都可以跟你走。” 包宏杰大气地说道。 “我原来的下属，秘书一科的范珍珍和白斌。” 宋思铭说道。 “我现在就让他们俩去找你报道，调动手续后面再补。”包宏杰没有任何犹豫。 “谢谢包主任，回头请你吃饭。” 宋思铭道完谢，就挂断了电话。 尽管，宋思铭没开免提，但庞世勋就在距离宋思铭仅仅一米的地方站着，所以，两个人的通话内容，他听的一清二楚。 很难想象，包宏杰会这么跟一个正科级干部说话。 如果宋思铭还是黄铁军的专职秘书，那还有情可原，但问题是，宋思铭已经调到市政府了，跟市委不再有半毛钱的关系。 仍能在包宏杰那里有这么大的面子，简直不可思议。 市委办。 包宏杰怎么说的，也是怎么做的，挂断电话后的第一时间，便给秘书一科打去了电话，让范珍珍和白斌去市政府找宋思铭报到。 之所以如此重视，根本原因在于宋思铭让他成了市委大院真正意义上的大管家。 坊间传言，是市委办副主任陈煌，举报了市委秘书长邓树雄，让邓树雄被省纪委带走调查。 但包宏杰很清楚，陈煌的背后，是宋思铭。 而邓树雄的垮台，也让他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在市政府他可以架空市政府秘书长庞世勋，但在市委，他根本架不空邓树雄，毕竟，邓树雄是市委常委。 如今，邓树雄进了小黑屋，新秘书长又没有到任，至少，在这段时间，市委大院是他包宏杰说了算。 这让包宏杰对宋思铭充满感激，当然，感激之外，还有深深的忌惮。 一个可以轻松搞定市委常委的人，一旦调转枪口对付他，他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宋思铭想干什么，努力配合就是。 上午十点半。 范珍珍和白斌到了政府办的秘书一科，受秘书长庞世勋的委托，政府办副主任石小勇宣布对二人的任命。 不过，红头文件，要等两人的组织关系转过来之后再下发。 就这样，范珍珍和白斌从普通科员，摇身一变成为实职副科长。 这是从零到一的跨越。 两人很是激动。 他们以为从市委办到政府办，得先过渡一段时间，没想到，宋思铭的力度这么大，直接把他们的副科解决了。 所以说，有些时候，站队非常重要。 站对了队，猪都能飞上天。 当然了，范珍珍和白斌不是猪，作为宋思铭看重的精兵强将，两个人的工作能力一流。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把秘书一科的工作，梳理得井井有条。 就算宋思铭不坐镇指挥，秘书一科依旧能高效运转。 而这也是宋思铭把两个人调过来，又让两个人当副科长的根本目的。 作为市长的专职秘书，他注定没办法把全部精力放在秘书一科，没有得力助手，秘书一科肯定一团糟。 中午吃饭的时候，宋思铭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莫小柔打来的。 “宋科长，我的辞职报告还没批。”莫小柔说道。 “还没批？”宋思铭皱了皱眉，他记得他跟各个环节都打好招呼了，按理说，不应该出问题。 “知道卡到哪个环节了吗？” 宋思铭问道。 “据说是市文旅局。” 莫小柔回答道。 机构合并之后，文化局，广播电视局，旅游局三合一，变成了文化广电和旅游局，简称文旅局，原本是广播电视局下属单位的电视台也变成了文旅局的下属单位。 “文旅局？” “正好文旅局局长张孝儒下午找梁市长汇报工作，我当面问问他。” 宋思铭当即说道。 第一卷 第163章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梁秋香不外出的情况下，通常上午批阅文件，下午听取各区县以及市直各部门负责人的工作汇报。 这样有助于她更快地了解青山市方方面面的情况。 今天下午轮到了市文旅局，市农业局，市生态环境局以及市应急管理局，四个局的局长一点半就到了，在市长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等候。 “也不知道这位新市长是个什么脾气，会不会像之前的黄市长那样，动不动就跟咱们拍桌子。” “应该不会吧，女市长肯定要顾忌自身形象。” “那可不定，我听说邻市也有个女市长，骂起人来，男的都不好意思听。” 几个人小声讨论着。 他们只是在梁秋香到任那天的干部大会上，远远地见过梁秋香，今天一对一汇报工作，多少都有些紧张。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 市长换了，市直各部门的负责人，如果无法让新市长满意，也是可以换的。 而第一印象又尤为重要。 哪怕这几个局长，平均年龄都五十了，历经世事，依旧无法做到处变不惊。 正在他们为自己的前途感到担忧时，小会议的门一开，宋思铭走了进来。 “宋科长！” 四名局长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宋思铭在市委的时候，他们就认识宋思铭，宋思铭调到市政府后，更是成为了他们的重点研究对象。 而研究的结果，就是宋思铭深不可测。 如果算上宋思铭短暂地为黄铁军服务的十来天，宋思铭相当于连任三位正厅级大领导的专职秘书。 这个成就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差不多了。 要知道，专职秘书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岗位，必须得到领导的足够信任，才能担当，宋思铭能连续取得三位大领导的足够信任，其能力可见一斑。 “各位局长，汇报两点开始，你们谁先来？” 宋思铭微笑着问道。 “还能自己选顺序吗？” 四位局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还以为顺序早就排好了，如今让他们自己选，谁都不想排第一个。 第一个属于两眼一抹黑，后面的最起码能从前人的身上，得到一些经验。 “梁市长脾气挺好的，要不张局长，你先来？” 见四个人没一个人说话，宋思铭直接点将。 而他点的，正是市文旅局的局长，张孝儒。 张孝儒顿时变成了苦瓜脸，但他不能拒绝，拒绝就等于得罪宋思铭。 “那就我先来。” 张孝儒说道。 第一有了，第二第三第四就好排了，很快，另外三位局长就选定了自己的顺序。 时间一到，张孝儒跟着宋思铭走出小会议室。 “宋科长，梁市长脾气真的很好？” 张孝儒忍不住问道。 “反正跟我脾气挺好的。” 宋思铭微笑回应。 “呃……” 张孝儒的心里一下就没底了。 据说，宋思铭是梁市长特意从黄书记那挖来了，跟宋思铭脾气好那是应该的，跟他们这些人怎么样，可就不好说了。 突然，宋思铭停住。 “听说，张局长对电视台副台长莫小柔的辞职申请，有些意见，不知是什么意见？”宋思铭转回头问张孝儒。 “莫小柔？” “她要辞职吗？” “我怎么不知道？” 张孝儒怔住了。 “你不知道？” 宋思铭盯着张孝儒的眼睛。 单从眼神判断，张孝儒似乎没有撒谎。 “我真的不知道。” 张孝儒正色说道。 “可是，她的辞职报告已经交给文旅局了。” 宋思铭接着说道。 “应该是有人把这份报告扣下了，没交给我。” 张孝儒马上做出判断。 宋思铭选择相信张孝儒，转回身继续向前。 张孝儒进市长办公室汇报工作，宋思铭就在办公室的门口等着，没有五分钟，张孝儒就出来了。 “张局长的汇报这么简短吗？” 宋思铭笑着问道。 “我根本就没机会汇报，梁市长问了我两个问题，我没回答上来，她就让我出来了。”张孝儒苦着脸说道。 不同于前市长黄铁军动不动就拍桌子，梁秋香始终风轻云淡，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而越是如此，张孝儒就越紧张。 一紧张，连那些基础数据都记不起来了。 “可能是觉得你准备不够充分，等你准备充分了再过来。” 宋思铭安慰张孝儒。 “我还有机会再过来吗？” 张孝儒唉声叹气。 宋思铭却不接茬。 张孝儒只能硬着头皮向宋思铭求助，“宋科长，您是最了解梁市长的，梁市长对文旅工作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 第一印象不好，想弥补，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其所好，做几件梁秋香喜欢的事，但梁秋香喜欢什么，只有宋思铭知道。 在张孝儒期待的目光中，宋思铭耸耸肩说道：“梁市长对文旅工作有什么具体要求，我还真不是很清楚，但是吧，您作为文旅局的局长，最起码得把文旅局内部梳理清楚了，您刚才说有人把莫小柔的辞职报告扣下了，万一下次，再有人把梁市长的命令扣下，您哭都找不到地。” “莫小柔！” 张孝儒瞬间醒悟过来。 刚刚他光想着跟市长汇报工作了，根本没把莫小柔的事，放在心上，还以为，宋思铭只是随口一提。 现在，他明白了，莫小柔和宋思铭关系密切，宋思铭一直盯着这件事呢！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宋科长，我现在就回局里，把那个害群之马揪出来，给宋科长一个交代！” 张孝儒立刻向宋思铭表明态度。 宋思铭纠正张孝儒，“张局长，不是给我一个交代，是给你自己一个交代，这是你们文旅局的事，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对对对，这是文旅局的事，跟您没关系，就算给交代，也是给莫台长一个交代。” 张孝儒正色说道。 与此同时。 市文旅局。 副局长黎家祥看着办公桌上那份辞职报告，露出冷笑，“邓树雄倒了，你害怕了，想跑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随后，黎家祥便拿出手机，找到莫小柔的号码，拨了过去。 第一卷 第164章 文旅局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 莫小柔一直在等电话，不过，是等宋思铭的电话。 虽然，以她对邓树雄的了解，纪委不问，邓树雄肯定不会主动坦白与她的烂事，但只要还在副台长这个位置上，她心里就不踏实。 所以，她迫切地想和过去完成切割。 听到手机铃声响起，莫小柔赶紧拿起手机。 可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却不是宋思铭，而是文旅局副局长黎家祥。 黎家祥在成为文旅局副局长之前，是青山市电视台的台长。 正是在黎家祥的任期内，莫小柔一步步地从主持人成长为电视台的副台长。对于这位老领导，莫小柔充满敬意。 “黎局长。” 莫小柔选择接听。 “小柔啊，听说你要辞职。”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辞职呢？” 电话那头的黎家祥问道。 “我有个朋友开了一家传媒公司，想要我过去帮着管理，但您也知道，公职人员不能经商，我也只能舍弃一头。” 莫小柔解释道。 “传媒公司……” “电视台就那点儿死工资，确实委屈你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以理解。” 黎家祥旋即说道。 “老领导，您是同意我辞职了？” 莫小柔激动地问道。 “你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我当然尊重你的决定，可问题是，上面还有张局长，张局长那一关不好过啊！” 黎家祥叹了口气，说道。 “张局长？您的意思张局长不同意我辞职？” 莫小柔只知道自己的辞职报告卡在文旅局，并不知道，具体卡在哪一位领导手里。 “张局长倒是没有不同意你辞职，但是，他跟我说，要在你离任前，搞一次审计。”黎家祥煞有介事地说道。 “审计？” 听到这两个字，莫小柔脸色顿时变了。 作为电视台的副台长，每年经她之手的项目，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相应的资金，则是数以百万计。 莫小柔可以摸着良心说，自己没多拿一分钱，可问题是，她没多拿，不代表别人没多拿。 只要是认真的审计，必然会审出问题，那她就得负领导责任，万一再顺着这条线，去查他的晋升之路，保不齐就把她和邓树雄的关系挖出来。 “老领导，审计这种事，你比我懂，就算没有问题，也能审出问题。” 乱了方寸的莫小柔，对黎家祥说道。 “确实。” 黎家祥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你下班以后，到我家，把你经手的项目的具体情况，跟我说一说，我再跟审计组打个招呼，有问题的地方，咱们尽量略过去。” “那真是太好了。” “谢谢老领导，谢谢老领导。” 莫小柔连声道谢。 很快，就到了下班时间。 莫小柔按照黎家祥发过来的地址，来到一处高档小区。 而黎家祥已在小区门口等候。 “老领导，我记得你原来住在广电小区吧！” 莫小柔说道。 “对，原来住在广电小区，这是刚换的房子。” 黎家祥微笑着说道。 “小区环境挺不错的。” 莫小柔评价道。 广电小区是二十多年前建的步梯房，跟这种新建的电梯房根本没有可比性。 刷卡进了小区大门，又刷卡进了黎家祥所在的楼栋，五分钟后，两个人在黎家祥新家的客厅坐下。 房子很新，装修也很新，就跟没有住过人一样。 “王老师不在家吗？” 莫小柔问黎家祥。 王老师是黎家祥的爱人。 “她出去旅游了。” 黎家祥说道。 “哦。” 莫小柔拿出准备好的材料，在茶几上摊开，“老领导，这是我经手过的项目，瑕疵比较多的是这几个……” “你先停一停。” 黎家祥打断莫小柔，“其实，审计也不会非审不可。” “不是非审不可？您的意思，您有办法取消审计？” 莫小柔眼前一亮。 “对！” 黎家祥上下打量着莫小柔，“不过，能不能取消，主要还是要看你的表现。” “我的表现？” “我怎么表现？” 莫小柔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表现？” 黎家祥脸上现出贪婪之色，“你先把衣服脱了，让我欣赏一下你的身材。” “老领导，你……” 莫小柔很是震惊。 一直以来，黎家祥给他的印象，都是极为正经的，而她也一直将黎家祥当长辈。 “我什么？” “邓树雄看得，我就看不得？” 黎家祥不再伪装，直戳莫小柔的命门。 “你怎么知道？” 莫小柔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我怎么知道？” 黎家祥撇撇嘴，说道：“为了你，邓树雄给我打过不下十个电话，傻子都能猜出你们两个的关系！” “只是猜测吗？” 一听黎家祥没证据，莫小柔平静了一些，“我和邓秘书长是老乡，邓秘书长偶尔关照一下我，也无可厚非。” “老乡？” “邓树雄是江南人，你是江北人，你们俩能是老乡？” 黎家祥对莫小柔说道：“小柔，你要明白，邓树雄已经倒了，你真想平稳着陆，就得找一个新靠山。” “所以，你想当我的新靠山？” 莫小柔眉梢挑动。 “我知道我不如邓树雄的级别高，但是，县官不如现管，当下，能帮你渡过难关，让你顺利辞职的，就只有我。” 黎家祥突然握住莫小柔的手，“小柔，你知道吗？从你入职第一天，我就喜欢上你了，要不是邓树雄，我们恐怕早就走到了一起了，当然，现在也不晚，你说你辞职以后，要去帮别人管理传媒公司，其实，根本不用这样，你完全可以自己开一家传媒公司，我给你开绿灯，保证你赚得盆满钵满。看见这套房子了吗？这套房子都是给你准备的，只要你点个头，这套房子马上转到你名下！” 莫小柔想挣扎，但黎家祥的力量很大，她的手根本抽不回来。 “黎局长，其实卡着我辞职报告的是你吧？” 终于，莫小柔醒悟过来。 “没错，就是我。” 黎家祥也不装了，满是骄傲地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张孝儒都没机会看到你的辞职报告，别看他是正局长，但在文旅局，真正听他号令的根本没有几个，我才是文旅局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 第一卷 第165章 你这个局长当得有点儿憋屈啊！ “所以，你觉得你吃定我了？” 莫小柔不由得冷笑起来。 “不然呢？” 黎家祥盯着莫小柔说道：“你要明白，现在，除了我没人能帮到你。” “那可不一定。” 莫小柔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在黎家祥的面前晃了晃，“你信不信，我现在一个电话打出去，就能让你身败名裂？” “我还真不信。” 黎家祥不是被吓大的，他松开莫小柔，毫无畏惧地说道：“你现在就打，我倒要看看，你能打给谁。” “打就打！” 当年，莫小柔依附于邓树雄，很大程度上，是真心喜欢邓树雄，如今，像黎家祥这样的伪君子也想占她的便宜，门都没有。 在黎家祥的注视下，莫小柔直接找到了宋思铭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 “是文旅局的副局长黎家祥扣下了我的辞职报告，还想以此要挟我，让我陪他睡觉。” 莫小柔直截了当地说道。 “行，我知道了，我来解决。” 对面的宋思铭回答道。 莫小柔了解宋思铭的实力，宋思铭说解决，就一定能解决。 说了一声“谢谢”，莫小柔便挂断了电话。 “这就完了？” 黎家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大祸临头。 在他看来，莫小柔就是随便找了一个电话，拨出去，虚张声势罢了。 在青山，能拿捏他黎家祥的必须是市一级的领导，他不相信，莫小柔能脚踏两只船，在邓树雄之外，还与另外一位市领导有染。 真要如此的话，莫小柔又何至于火急火燎的辞职？ “完了。” “是你完了。” 莫小柔收起手机，冷眼看着黎家祥。 “演，接着演！” “知道的你是主持人出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演员出身呢！” 黎家祥摇摇头，劝说莫小柔，“小柔，你就不要做这种困兽之斗了，我是真心喜欢你，你跟了我，我绝对不会委屈你。” “那王老师呢？” “你能跟王老师离婚，然后娶我？” 莫小柔问黎家祥。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黎家祥哈哈大笑起来，“实话告诉你吧，我跟王素梅早就离婚了，只要你点个头，明天咱们俩就能领证。” “这一点，你比邓树雄强。” 莫小柔叹了口气说道。 当初，她就是一心要嫁给邓树雄，可邓树雄为了自己的仕途，根本不敢离婚，只能在其他方面补偿她，一步步地把她补偿成了电视台的副台长。 其实，莫小柔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当领导的打算。 “这么说，你同意了？” 听莫小柔将自己和邓树雄作比较，黎家祥喜出望外。 “你如果是正正经经地追求我，我说不定会考虑一下，可惜，你用错了方式，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你越是威逼，我越不会屈服。” 莫小柔对黎家祥说道。 “你……” 黎家祥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质问莫小柔，“你宁肯去大牢里陪邓树雄，也不肯跟我？” “你想多了。” 莫小柔正告黎家祥，“就算有人去大牢里陪邓树雄，那也是你。我刚才就说过，我那个电话打出去，你会身败名裂。” “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就算你那个电话打给了市长，我一不贪二不占，市长也没办法把我送进大牢！” 黎家祥信誓旦旦地说道。 “你不贪不占？” “你不贪不占，这个房子哪里来的？据我所知，这个小区均价都快两万了，你这个面积得接近两百平，那就是三四百万，你一个月多少工资？八千？这个账你跟纪委算得明白吗？”莫小柔嗤之以鼻地说道。 “你……我……” 黎家祥一时语塞。 “没话说了吧？” “你还说我演技好，演技好的明明就是你，既贪财又好色，却天天装成圣人，装着装着连自己都信了。” 莫小柔火力全开。 “好，很好，明天我就启动对你的离职审计！” “看谁笑到最后！” 终于，黎家祥恼羞成怒，叫嚣着说道。 “好，看谁笑到最后。” 莫小柔丝毫不惧，摔门而去。 “莫小柔，很快，你就得主动脱光了，在床上等我！” 黎家祥对着莫小柔的背影吼道。 另一边。 接完莫小柔电话的宋思铭，想了想，转而找出市文旅局局长张孝儒的电话，拨了过去。 “宋科长。” 电话一通，便传来张孝儒的声音，张孝儒的声音透着卑微。 “张局，辞职报告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 宋思铭问张孝儒。 “对不起，宋科长，我查了一下午，问了不下二十个人，他们都说没有见到莫台长的辞职报告，这样，你要不跟莫台长说一声，让他再提交一份辞职报告，直接提交给我。” 张孝儒唯唯诺诺地跟宋思铭商量。 他跟宋思铭承诺找出罪魁祸首，可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张局，你这个局长当得有点儿憋屈啊！” 宋思铭叹了口气，评价道。 “文旅局的情况确实有点复杂。” 张孝儒不得不向宋思铭说明情况，“原本是三个局，文化局，广电局，旅游局，合并成了一个局，我原来是文化局的局长，因为另外两个局时任局长正好到龄退休，我最年轻，就顺势成了文旅局的局长，但您也知道，文化局和旅游局都是边缘局，没几个人，合并之后的文旅局还是以原来的广电局为主，那部分人拉帮结派，我也没有办法。” “明白了。” 宋思铭点点头，“广电局这帮人的头头，应该是副局长黎家祥吧？” “对，就是他。” “他这个人比较强势，也会笼络人心，我这个一把手，很多时候都得配合他。” 张孝儒无奈地说道。 “莫小柔的辞职报告，就是他扣下的。” “他还以此逼迫莫小柔，要莫小柔献身于他。” 宋思铭告诉张孝儒，自己获悉的最新情况。 “什么？” “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简直是恬不知耻！” 张孝儒义愤填膺。 “张局，你打算怎么办？” 宋思铭问张孝儒。 “我怎么办？” 这可难住了张孝儒。 他只是黎家祥理论上的领导，却根本领导不了黎家祥，至于宋思铭说的事，无凭无据，他总不能去纪委举报黎家祥吧？ 第一卷 第166章 不，我有意见！ 张孝儒的沉默完全在宋思铭的预料之中。 从张孝儒一下午都没查出谁扣下了莫小柔的辞职报告就能看出，张孝儒这个文旅局的局长，对文旅局的掌控力，接近于零。 让他单枪匹马去对付黎家祥并不现实。 “出来一块吃个饭吧！” 宋思铭对张孝儒说道。 他需要手把手地教一下张孝儒权力的斗争。 “吃饭？我还有机会吃饭？” 张孝儒大为意外，他还以为，自己的糟糕表现，会让宋思铭彻底放弃他。 “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脑子才能更清醒。” 宋思铭说道。 “那我请客，宋科长想吃什么，龙虾鲍鱼？燕窝海参？” 张孝儒忙不迭地说道。 他准备大放血，打着一个月的工资，让宋思铭吃饱吃好。 “你说的这些太奢侈了，市政府对过有一个马家烧烤，羊肉串不错，啤酒也不错。”宋思铭指定地点。 “是不是过于简单了？” 在张孝儒看来，请宋思铭这种市长大秘吃饭，最起码也得五星级标准，否则，配不上宋思铭的身份。 “吃饭为辅，谈事为主，简单点才能分清主次。” 宋思铭解释道。 “明白了明白了。” 张孝儒一边应承着，一边暗自感慨，宋思铭能连续被三位大领导收为专职秘书，果然是有原因的，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这么有水平。 半个小时后，宋思铭和张孝儒前后脚到达马家烧烤。 这是一家很接地气的烧烤，没有包间，甚至屋里都没有几张桌子，大多数的桌子都摆在店门口。 按理说，在正对着市政府的位置，这种影响市容的行为，应该明令禁止。 但马家烧烤却从来没有被城管收过桌椅板凳，甚至都没有被警告过，原因就在于前市长黄铁军曾经在这里吃过饭。 而且，就在坐在露天的桌子上吃的。 市长都不觉得有问题，谁还敢说有问题？ 宋思铭虽然长期在市委工作，但也听说过这件事，选择马家烧烤，也是因为正好想起了这件事。 张孝儒却说马家烧烤简单，只能说明张孝儒在某些事上，真的不够敏感。 他能当文旅局局长，可能更多还是靠着运气。 “先来俩扎鲜啤，二十个羊肉串，二十个牛肉，两个腰子……”找了一个靠边的桌子坐下，宋思铭直接开点。 张孝儒却比较拘谨，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盘花生毛豆。 “跟我说说黎家祥吧！” 等着上酒上串的时候，宋思铭对张孝儒说道。 “主要说哪方面？” 张孝儒问道。 “私生活方面。” 宋思铭回答道。 “私生活……” 张孝儒有些为难说道：“平常我们也就是工作时见面，对于黎家祥的私生活，我还真不是特别了解，不过……” “不过什么？” 宋思铭追问道。 “不过，我听说他前段时间离婚了。” 张孝儒说道。 “你就没查查，黎家祥因为什么离婚吗？” 宋思铭提醒张孝儒。 “因为什么离婚……” 张孝儒就算再迟钝，也能猜到，宋思铭是想以黎家祥离婚为突破口，抓住黎家祥的小辫子。 “你是一把手，一把手不但要关心下属的工作，还要关心下属的生活，下属生活中遇到困难了，你要及时伸出援手，这样才能凝聚人心，团结同志。” 宋思铭给张孝儒讲解为官之道。 当然，这并不是他自己的经验，而是他服务过的大领导的经验。 就比如曾学岭，对下属就非常关心，下属早上吃饭的时候说句话，他中午可能就知道了，所以，才能把青山经营得风雨不透。 “我好像有点理解了。” 张孝儒回应回道。 “理解了，你放手就干。” “像黎家祥这种害群之马，其实是不适合待在我们的队伍中的。” “当然了，你要是觉得，成天被黎家祥这种人压着也挺舒服，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说话间，啤酒已经上来了，宋思铭喝了一口啤酒，看着张孝儒说道。 张孝儒则喃喃自语道：“黎家祥的前妻王素梅是市一中的老师，我表妹也正好在市一中，她们应该挺熟……” 很明显，张孝儒已经上道了。 接下来的时间，宋思铭和张孝儒边吃边聊，直到凌晨才散场，尽管，三扎啤酒下肚的张孝儒，走路都有些摇晃，但他的脑子，却无比清醒。 第二天一早。 张孝儒就联系上了在市一中工作的表妹，说来也巧，她这个表妹，竟然和黎家祥的前妻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没费多大力气，就问出了黎家祥和王素梅离婚的原因。 原来，表面正派的黎家祥，竟然在外边有一个私生子，而且已经十多岁了，王素梅偶然得知这一情况，才和黎家祥彻底闹翻。 至于为什么没把这件事爆出来，是因为王素梅的弟弟，经营着一家旅游公司，而这家旅游公司的主要业务，都来自于黎家祥。 在娘家人的苦苦劝说下，王素梅选择了隐忍。 “婚内出轨，以权谋私。” 有这两项打底，张孝儒一到单位就把中层以上的干部，全部召集到会议室开会，当然，也包括副局长黎家祥。 黎家祥并不知道一向软弱的张孝儒要向自己发难。 会议一开始，他便把莫小柔的辞职报告拿了出来。 “我这里有一份辞职报告，辞职人是市电视台副台长莫小柔。” 黎家祥说道。 “莫小柔要辞职？” 会场一片骚动，很多人大为意外。 要知道，市电视台的台长马上就要退了，作为副台长的莫小柔，有极大可能接任台长，这种时候却主动辞职，怎么看都不正常。 “看来，大家和我的感受是一样的。” 黎家祥说道：“我不是阴谋论者，但莫小柔现在辞职，是很不正常的，我怀疑她有经济上的问题，所以，我建议对莫小柔展开离职审计。” “离职审计？” 听到这四个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觉不可思议。 众所周知，莫小柔是黎家祥在电视台当台长的时候，一步步提起来的，两个人的关系好得不能再好，黎家祥这是要上演一出大义灭亲吗？ “张局长，你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随后，黎家祥转头象征性地问张孝儒。 通常，张孝儒会回答，“我没什么意见，黎局长看着办吧！” 但这一次，张孝儒却往椅背上一靠，眯着眼睛，缓缓说道：“不，我有意见！” 第一卷 第167章 各退一步？ “什么情况？” 会场之内，顿时一片骚动。 大家已经习惯了，张孝儒这个一把手，徒有其名，没有其实，也习惯了黎家祥这个二把手在文旅局一手遮天。 张孝儒突然之间，打破了大家的习惯，让大家很不适应。 黎家祥更不适应。 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 “张局长，莫小柔是我的老部下，我都大义灭亲了，你还能有什么意见？”黎家祥质问张孝儒。 “我怕你大义灭亲是假，从中渔利是真。” 张孝儒淡淡说道。 “从中渔利？” “张局长，你不要血口喷人！” 黎家祥“腾”地站了起来。 “有没有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张孝儒眼神玩味地看着黎家祥，叹声说道：“有的人啊，看起来一本正经，好像是个正人君子，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 “张孝儒，你可是一局之长，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黎家祥指着张孝儒的鼻子吼道。 张孝儒平静如水，“黎副局长，你还知道我是一局之长啊？既然知道我是一局之长，你就应该明白，在文旅局，我才是那个有最终决定权的人，莫小柔的辞职我批了，无须审计！” “张孝儒，你这是搞一言堂！我要向市委市政府反映！” 黎家祥威胁张孝儒。 “好啊，你去市委市政府反映啊！反正我就搞了这一次一言堂，而你黎家祥，这些年搞了多少次一言堂？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吧？正好可以在市领导那里算清楚，看看最后难受的是你还是我！” 张孝儒一反常态，与黎家祥针锋相对，把这些年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 “你……” 黎家祥被张孝儒的气势吓到了。 张孝儒则是一伸手，把黎家祥面前的辞职报告拿了过来，掏出笔，在上面签上名字，而后甩手把辞职报告，扔给办公室主任。 “盖好章，转组织部。” 张孝儒命令办公室主任。 办公室主任看看黎家祥，又看看张孝儒，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一个“是”字。 “行了，散会！” 张孝儒则是大手一挥，宣布散会。 他召集这场会议，就是对黎家祥宣战，让下面的人知道，从今天开始，文旅局不再是黎家祥的天下。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用再继续下去。 张孝儒率先离场。 其他人却没有走，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被气得满脸通红的黎家祥。 他们都是黎家祥的忠实拥护者，非常希望黎家祥能来一个绝地反击，然而，黎家祥却会错了意。 还以为大家看着他，是在看他的笑话，不禁没好气地说道：“张局长都宣布散会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都很闲吗？没活干吗？” 一堆人热脸贴了冷屁股，纷纷散去。 偌大的会议室，就只剩下黎家祥一个人。 “不应该啊！” 冷静下来的黎家祥，坐回原位，喃喃自语。 他认识的张孝儒，一向以文化人自居，过去是不屑于搞权力斗争的，他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没费多大力气，就架空了张孝儒。 张孝儒似乎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怎么今天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莫小柔？” “难道昨天莫小柔那个电话，是打给了张孝儒？” “莫小柔不知什么时候跟张孝儒勾搭上了？” “张孝儒冲冠一怒为红颜？” 黎家祥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毕竟，他刚刚一提审计莫小柔，张孝儒就翻脸了，还说他从中渔利，并用一肚子男盗女娼来形容他，很明显，这是知道了他昨晚威逼莫小柔的细节。 “好小子，还说我男盗女娼，男盗女娼的是你自己吧？” 黎家祥不由得冷笑起来。 随后，他出了会议室，径直来到局长办公室，连门都没敲，就走了进去。 “黎副局长？” “来汇报工作吗？” 张孝儒正在看文件，一抬头，发现是黎家祥不请自来，便摘下眼镜，问黎家祥。 “张孝儒，你恶心谁呢？” “还我向你汇报工作？真以为占了一次上风，以后，文旅局就是你说了算了？”反正已经撕破脸了，黎家祥也不再客气。 “不然呢？” “以前是我不惜的搭理你，如今，我正常行使我局长的权力，你能奈我何？” 张孝儒自信满满地说道。 昨天晚上，宋思铭就告诉他了，他最大的优势，就是挂着文旅局正局长的头衔，哪怕抓不到黎家祥的小辫子，单凭这个头衔，也能和黎家祥打一个有来有回。 只要策略得当。 毕竟，很多事，必须正局长签字，才算数，凭着这个签字权，他就可以逐步分化瓦解黎家祥的势力。 以前，张孝儒根本没想到这一点，现在，在宋思铭的点拨下，理解了，顿悟了，黎家祥也就没有机会了。 “我现在确实不能把你怎么样，但如果你某一天不是局长了呢？” 黎家祥不慌不忙地说道：“据我所知，你昨天面见新市长，并没有给新市长留下什么好印象，而分管文旅工作的江副市长，对你也不是很满意。” “嗯？” 听黎家祥提起江副市长，张孝儒顿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早就听说，黎家祥私下里，和江副市长的关系很好。 如果江副市长全力支持黎家祥，那自己还真有可能被拿下。 “你怕了。” 见张孝儒不说话，黎家祥一屁股坐在张孝儒的对面，“这样，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怎么个各退一步？” 张孝儒试探着问道。 “莫小柔的事，你不再插手，以后，文旅局再有什么事，咱俩商量着来。”黎家祥正色说道。 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让步。 可谓诚意十足。 “不可能。” 然而，张孝儒却一口回绝。 “看不出来，张局长人老心不老，对莫小柔用情这么深。”黎家祥满脸讥讽。 “你胡说什么？我对莫小柔可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张孝儒辩解道。 “没有非分之想？没有非分之想，你那么护着她？” 黎家祥站起身：“既然你爱美人不爱江山，那我就随了你的意。” 说完，黎家祥大步出了局长办公室，而后转道市政府，他要去江副市长那里，打张孝儒的小报告。 第一卷 第168章 釜底抽薪 副市长办公室和市长办公室，都在一栋办公大楼上。 黎家祥刚进办公大楼，就非常凑巧地遇到了宋思铭。 “宋科长！” 黎家祥立刻笑脸相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宋思铭拉进了黑名单。 “你是？” 宋思铭装作不认识黎家祥。 “我是文旅局的副局长黎家祥。” 黎家祥自报家门。 “文旅局……我只认识你们局长张孝儒，对于其他人还真不是很熟悉。”宋思铭淡淡说道。 “一回生二回熟嘛，下回宋科长就认识我了。” 黎家祥并未听出弦外之音。 “黎副局长来这里是……” 宋思铭问黎家祥。 “我来找江副市长汇报工作。” 黎家祥如实回答道。 “汇报工作？来告状的吧？” 宋思铭马上猜出黎家祥的真实目的。 昨天，经过自己的一番传道授业，张孝儒今天肯定会对黎家祥展开攻势，估计黎家祥是没占到便宜，所以，才跑来市政府，走上层路线。 但问题是，走上层路线，谁能走得过他？ 宋思铭决定来一招釜底抽薪。 “江副市长正等着你了吧，你还是赶紧过去吧！” 宋思铭笑眯眯地对黎家祥说道。 黎家祥还以为宋思铭是为自己着想，立刻恭敬与宋思铭告辞，“宋科长，那我就先过去了，改天，我请您吃饭。” 等黎家祥走了，宋思铭马上拨打张孝儒的电话。 “张局，我看见黎家祥了，他来市政府找江副市长了。” 电话接通后，宋思铭告知张孝儒。 “他就是从我办公室走的。” 张孝儒将自己与黎家祥交锋的过程，跟宋思铭简略地讲了讲，而后担忧地说道：“我怕江副市长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把我这个局长撤了，您昨天说了，我最大的优势就是这个局长头衔。” “你想多了，江副市长只是你的分管领导，而想撤掉你这样的正处级干部，是要上常委会的，江副市长连常委都不是。” 宋思铭宽慰张孝儒。 “这倒也是。” 张孝儒心安不少，但仍有担忧，“可他给我穿小鞋的话，我也会非常难受。” “那就不给他给你穿小鞋的机会。” 宋思铭说道：“梁市长其实对文旅工作非常重视，她不止一次跟我说，要在她的任内把青山打造成一座国内知名的旅游城市，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用最短的时间，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推广方案，只要方案摆在梁市长的办公桌上，我敢保证，梁市长会亲自分管文旅局。” “亲自分管文旅局？” 张孝儒眼前一亮。 “该说的，我都说了，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你自己了。”宋思铭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 黎家祥顺利踏入江副市长办公室。 江副市长名为江成真，是青山市资格比较老的副市长了。 本来，几个月前，他有极大希望入常，成为常委副市长，结果被空降而来的程奎半路截胡。 甚至连他一直分管的商务局，都被程奎抢了去。 那可是最容易出政绩的单位。 如今，江成真只能转而把希望寄托在文旅局身上，文旅局的工作既包括广播电视，又包括旅游，两者相结合，大有可为。 也正因为如此，他对文旅局的局长张孝儒很是不满。 张孝儒原来是文化局的局长，既不懂广播电视，又不懂旅游，有时候，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张孝儒，张孝儒只能嗯着啊着，却无法付诸于实践。 反倒是副局长黎家祥，专业过硬，能清楚领会他的意图。 所以，黎家祥来见他，都不用预约，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见。 今天也不例外。 “江市长，您给我调整岗位吧，文旅局的工作，我实在干不了了！”黎家祥开场就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出什么事了？” 江成真面色一变，文旅局他就指着黎家祥干活，给他干出成绩，黎家祥要是撂了挑子，他就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张孝儒独断专行，文旅局就快成他们家开的了。” 黎家祥恶人先告状，添油加醋地将张孝儒禁止对莫小柔进行离职审计的事，跟江成真说了一遍。 “真是岂有此理！” 江成真直接拍了桌子。 他问黎家祥：“张孝儒和莫小柔私底下是不是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没有证据的事我不敢乱说。但张孝儒一心护着莫小柔，连脸都不要了，总得有个动机吧？” 黎家祥分析道。 “除了男女那点破事，还能有什么动机！” 江成真阴沉着脸说道：“明天下午，市政府党组会议，我会建议免去张孝儒的文旅局局长之职，然后，由你来当这个文旅局的局长！” “真的吗？” 黎家祥喜出望外。 要知道，他特意跑过来，为的就是这个。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也得把你的本事拿出来，怎么才能把青山的旅游事业发展起来，你得给我一个完整的规划，拿着这个完整的规划，我才好替你说话。” 江成真正色说道。 “明白，明白。” “就算不吃不睡，明天下午之前，我也把规划做出来！” 黎家祥向江成真立下军令状。 然后，文旅局就出现了一道奇景，局长和副局长，全都闭门谢客，把办公室的门一锁谁也不见。 而且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熬了一个通宵。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又前后脚到了市政府。 只不过，张孝儒的目的地是市长办公室，而黎家祥的目的地是副市长办公室。 黎家祥的规划，交给江成真，江成真非常满意，但张孝儒那边没那么顺利了，市长梁秋香的日程早就安排满了，根本没时间见张孝儒。 好在有宋思铭。 宋思铭直接收了张孝儒的方案，让张孝儒回去等消息。 张孝儒满心忐忑地回到文旅局，而黎家祥则是兴高采烈地回到文旅局。 双方见面，黎家祥憋不住对张孝儒说道：“张局长，今天下午市政府党组会议，可能会讨论文旅局的领导调整，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要调整我吗？” 张孝儒一惊，他没想到黎家祥的行动这么快速，这么快就说服了江副市长。 回到办公室，张孝儒想给宋思铭打个电话，跟宋思铭通个气，但一想到，宋思铭已经帮了自己很多了，又没好意思打。 副局长办公室。 黎家祥刚坐下，就响起敲门声。 “进！” 黎家祥喊了一声。 下一刻，办公室主任李文杰推门走了进来。 “黎局长，有个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李文杰犹犹豫豫地说道。 第一卷 第169章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 “什么事，赶紧说，我这还忙着呢！” 黎家祥不耐烦地说道。 昨天，李文杰最终选择执行张孝儒的命令，把莫小柔的辞职报告，盖章送到了组织部，对此，黎家祥很是不满。 他觉得，过去一直被他视为心腹的李文杰，已经改旗易帜，重新站队。 对于这种临阵倒戈的叛徒，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黎局长，我可是一直支持您。” 李文杰听出黎家祥的怨气，赶紧解释。 “支持我？” “昨天开会的时候，你是怎么支持我的？” “用沉默支持？” 黎家祥黑着脸，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黎局长，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我之所以把那份辞职报告转到组织部，也是为了帮您，政府办那边可是有人帮莫小柔打过招呼，让给莫小柔的辞职开绿灯。” 李文杰耐心解释。 “政府办？” “给莫小柔开绿灯？” 黎家祥瞬间坐直了身躯，问李文杰，“具体是谁打的招呼？” “当时，我正好不在办公室，电话是一个小年轻接的，业务不熟，没记住对方的名字，但后来我查了一下号码，是政府办秘书一科的办公电话。” 李文杰将当时的情况讲述一遍。 “政府办秘书一科……” 黎家祥整个人都不好了。 宰相门前三品官，秘书一科可是专门是市长服务的，那里的人天天跟市长见面，就算是一个普通的小科员，都不能小觑。 更何况，秘书一科还有一个宋思铭。 那可是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猛人，光是最近两个月，栽到宋思铭手里的大人物，就有好几个了。 “你怎么不早说？” 黎家祥真想踹李文杰两脚。 “我当时想说的，可您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拿了莫小柔的辞职报告就走了，我还以为政府办那边，也跟您打招呼了，您是着急着慌地给莫小柔开绿灯，谁知道，您昨天一开会，就提出对莫小柔进行审计。” 李文杰也是满腹的委屈。 作为办公室主任，他办事一向稳妥，单单这件事出了纰漏。 不过，他也及时弥补了，当机立断，把张孝儒签了字的辞职报告转到了组织部。 从时间上看，也算是及时给莫小柔开了绿灯，政府办那个打招呼的人，应该是挑不出毛病的。 但黎家祥不这么想。 如果，莫小柔的辞职报告，只是在他手里单纯地放了两天，然后，他开会时，提出对莫小柔提出离职审计，这也没什么。 可问题是，他拿着辞职报告去威胁莫小柔了。 这下，性质完全变了。 重新把这件事梳理了一遍，黎家祥高度怀疑，前天晚上，莫小柔那个电话，不是打给了张孝儒，而是打给了政府办那个帮她打招呼的人。 至于张孝儒为什么也知道了，肯定是那个人告诉张孝儒的。 张孝儒突然性情大变，开始与他针锋相对，或许也是那个人，在背后遥控指挥。 所以，他的对手，根本就不是张孝儒，而是政府办的那个人。 “希望不是宋思铭……希望不是宋思铭……” 黎家祥不禁暗暗祈祷起来。 如果是其他人，怎么都好说，但如果是宋思铭的话，他真就凶多吉少了。 “我昨天见宋思铭的时候，宋思铭好像没表现得异常，可他们这种大领导身边的人，喜怒不形于色又是基本素质。” 黎家祥越想越害怕。 他考虑着要不要给宋思铭打一个电话，或者亲自去见宋思铭一面，如果莫小柔的靠山真是宋思铭，他大不了负荆请罪就是了。 把那套房子送给宋思铭，宋思铭还能一直咬着他不放？ 他就碰了碰莫小柔的手，又没有真把莫小柔怎么样。 正想着，手机响了。 黎家祥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江副市长打来的。 “你先出去吧！” 黎家祥拿着手机，对李文杰说道。 “好。” 李文杰立刻退出了黎家祥的办公室。 黎家祥这才选择接听。 “你的规划，我又仔细研究了一下，还是有几个地方不够完美。” 江成真开篇说道。 “不够完美？” 这无疑又是一盆冷水。 “那我再改一改？” 黎家祥请示道。 “来不及了。” 江成真说道：“市政府党组会议下午就召开，都不够你来回跑的。” 市文旅局离着市政府还是挺远的，一来一回得一个多小时，将近两个小时。 “那怎么办？” 黎家祥都快哭了。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但很快又峰回路转。 “我亲自改吧！” 江成真对黎家祥说道：“我改完了直接拿到市政府党组会议上，就说完全是你写的，然后推荐你成为文旅局的局长。” “真的可以吗？” 黎家祥喜出望外。 “有什么不可以？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江成真接着说道：“另外，你的局长任命很快就会下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着手准备把规划变成现实！” 程奎的到来，是让江成真受了委屈的。 不但抢了他的市委常委，还把他分管的商务局抢走了，江成真觉得，自己只是提个分管范围内的局长，应该不会有人挡着。 “这么说，我的局长已经板上钉钉了？” 黎家祥不由得高兴起来。 一旦他成为正处级的文旅局局长，就算莫小柔背后真是宋思铭，也好谈了，毕竟，宋思铭再厉害，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一名正处级的局长搞下去。 “江市长您放心，我现在就准备，好好的准备，一定不辜负您对我的信任！” 随后，黎家祥向着江成真表起忠心。 另一边。 宋思铭正在研究张孝儒写的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 在交给梁秋香之前，他得先把把关。 只是，宋思铭刚看了两页就皱起眉头。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 张孝儒跟宋思铭说方案是他熬了一个通宵才写出来的，但在宋思铭看来，张孝儒还不如老老实实睡觉。 大方向都不对！ 真送到梁秋香的办公桌上，只会让梁秋香对张孝儒的印象更差。 但问题是，他已经决定扶持张孝儒，打压黎家祥了，这种时候要是放弃张孝儒，那高兴的肯定是黎家祥。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宋思铭思忖片刻，直接把张孝儒的方案扔进了垃圾桶。 而后，从自己的电脑中，找出一个文档，稍微改动了一下，又附上张孝儒的名字，打印了出来。 第一卷 第170章 市政府党组会议 下午两点。 青山市政府党组会议在市政府东配楼会议室召开。 市政府党组成员全部出席。 会议由市政府党组书记，市长梁秋香主持，这也是梁秋香上任之后，第一次组织召开党组会议。 梁秋香左手边是常务副市长何志仁，右手边是常委副市长程奎，其他副市长分列左右，最后一席则是秘书长庞世勋。 当然，外圈还有会议记录人员，其中就包括秘书一科科长宋思铭。 会议的第一项议题是扎实推行党风廉政建设。 青山不太平，前脚市委书记曾学岭被双规，后脚市委秘书长邓树雄也跟了进去，市政府这边虽然暂时还没出问题，但这根弦依旧要绷紧。 集体讨论环节，梁秋香更是透露了曾学岭案的最新进展。 曾学岭已经移交司法机关，很快就会提起公诉，省里的意思是从快从严处理曾学岭，为全省干部树立一个反面典型。 以上这些，副市长程奎都没得到一点风声。 这也让大家对梁秋香背景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认知，坊间传闻，梁秋香可是那位老爷子倾力培养的接班人，知道省纪委的办案进度，简直再正常不过。 第一个议题结束后，便是市政府的具体工作了。 上任市长后的十几天里，梁秋香先后约见了青山下辖各县区，以及市直各部门的负责人，对青山市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大体的了解。 接下来就是提出问题，然后解决问题。 “青山是一座自然资源和人文资源都非常丰富的城市，要山有山，要水有水，且历史文化悠久，这些足以支撑青山成为全国知名的旅游城市，但现状是，青山的旅游业极不发达，我看了一下，过去五年，每年两个黄金周的接待数据，青山接待外地游客的数量，在省内只能排到第七，全国的话，则是百名开外，且无论是绝对数值，还是相对数值，都没有一个明显的增长趋势，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江副市长，你来谈一下吧！” 梁秋香直接点名江成真。 这正中江成真下怀。 他还寻思着，自己没点铺垫，就把黎家祥的规划扔出来，过于突兀，结果，市长梁秋香主动挑起了这个话题。 “梁市长说得没错，青山市在旅游上的硬件条件和软件条件，至少在江北省范围内是没有对手的，放眼全国也是第一档的存在，之所以没有取得相应的成绩，我觉得，主要还缺乏一个整体规划。” 说着，江成真把黎家祥编写，自己修正的青山旅游规划拿了出来，他复印了十几份，示意工作人员将这份规划发下去，参会的领导每人一份。 等规划发到每个领导的手里，江成真正式开始，“这份规划的作者是市文旅局副局长黎家祥，他从三个方向，对青山旅游存在的问题，进行剖析，并提出解决方案，其中，第一个方向是……” 用了差不多十五分钟，江成真将规划的核心内容，全部讲了出来。 其中，有不少是他的想法，而非黎家祥的想法，这为黎家祥这份旅游规划增色不少，听得参会众人也是不住点头。 “如果真能执行下去，青山的旅游，应该会一年一个小台阶，三年一个大台阶，用不了多久，就能成为江北省排名靠前的旅游城市。” 常务副市长何志仁评价道。 “我同意何副市长的观点，如果这份规划早几年出现，青山的旅游业，早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常委副市长程奎同样给予肯定。 江成真不是市委常委，而文旅工作又是江成真单独分管，与何志仁，程奎并不存在竞争关系，他们没必要跟江成真唱反调。 更何况，这份规划写得也确实不错。 他们给出的评价，也是算是中肯的评价。 有何志仁和程奎带头，其他党组成员，纷纷跟上。 江成真听得喜笑颜开，他还是第一次在这种层次的会议上，找到一呼百应的感觉。 这对于最近不太顺利的他，也算是一种肯定。 等大家评价完了，江成真就想顺势提出，由这份规划的制定者黎家祥，任文旅局局长，好推动整个青山的旅游业改革。 但就在这时，市长梁秋香说话了。 “江副市长拿出的这份旅游规划，确实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梁秋香先对江成真的旅游规划，进行肯定。 连梁秋香都认为不错，江成真还以为接下来的事稳了。 可突然梁秋香话锋一转，“正巧，我这里有一份类似的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大家可以看一下，比较一下。” 随后，梁秋香对后面的宋思铭点点头。 宋思铭当即把也是早就准备好的十几份方案，逐一发到市政府这些领导手里。 “小宋，这个方案是先交到你那里，你都看过了，为了节省时间，你负责给各位领导讲解一下！” 未等宋思铭退下，梁秋香又对宋思铭说道。 “好。” 宋思铭相当意外，他一个正科级秘书，参与市政府的党组会议，理论上，是没有发言机会的，顶多就是负责记录工作。 梁秋香把他推到台前，不合规矩。 不过，宋思铭也理解梁秋香的良苦用心。 按照他与梁秋香的约定，当几个月专职秘书后，梁秋香就会让他转岗到下面的区县，现在相当于是提前的历练。 “这份青山旅游发展方案，主要还是以具体措施为主。” 宋思铭先做了一个总结，而后分开来讲。 讲解的过程很是顺利，连一个磕巴的地方都没有，原因也很简单，这份发展方案，本来就是他自己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 哪怕让他脱稿讲，他也讲一个八九不离十。 等宋思铭讲完，会议室里，变得鸦雀无声。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有会进行比较，很明显，宋思铭讲解的方案，比江成真拿出的那份规划，更具可行性。 毕竟，规划只是一个大方向，实施起来，难免变味。 但宋思铭讲解的是具体实施方案，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即便让一个傻子来执行，也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啊！” “本来，我觉得江副市长提出的那个规划已经很好了，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我感觉这个青山旅游发展方案，才是治疗青山旅游顽疾的灵丹妙药。” 最后，常委副市长程奎率先打破沉默。 刚刚还支持江成真的他，一开口就选择了倒戈。 第一卷 第171章 行文习惯 “同志们，这些年，我们提了不少规划，但真正落到实处的规划，却是少之又少，这是为什么？” 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紧跟着发言，他先抛出一个问题，而后自问自答道：“就因为从规划到可行性方案这一步，出了问题，我们不缺把握大方向的人，缺的是能把规划细化分解，付诸实践的人。” 何志仁的语言艺术明显要高过程奎。 没说一句江成真那个规划不好，也没说一句宋思铭讲解的方案好，但却处处透着比较。 有程奎和何志仁两个打头阵，其他人也纷纷发表类似的意见。 正如程奎所说，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单看江成真的规划，好像也像那么回事，可跟宋思铭讲解的方案一比，就显得有些高高在上，不接地气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方案是市长梁秋香拿出来的。 无论好与不好，他们都得说好，而且是特别好。 听着一帮人，滔滔不绝地拍着梁秋香的马屁，江成真脸都绿了，他想反驳可又无从反驳。 一来，他只是一个普通副市长，直接否定市长，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二来，他也确实找不出那个发展方案有什么问题。 听完宋思铭的解读，他甚至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暗怪自己，怎么就没再深入的考量一下，把规划之外的具体实施方案，也拿出来，搞得现在如此被动。 另一边，等所有人都说得差不多了，市长梁秋香做最后的总结，“规划是大方向，方案是小方向，一大一小，缺一不可。我的意见是，规划要用，方案也要用。” 这样的总结，算是给足了江成真面子。 “梁市长，我冒昧地问一句，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出自何人之手？” 江成真也调整好了心态，询问梁秋香。 以前，他觉得黎家祥是个人才，但事实证明，写出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的那个人才是真人才。 如果能把这个人收入麾下，青山市的旅游业，必将迎来大发展，那样，作为主管领导的他，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也是你的部下，市旅游局局长张孝儒。” 梁秋香瞟了宋思铭一眼，而后回答江成真。 “张孝儒能写出这样的方案？” 江成真不敢相信。 他印象中的张孝儒，就是一个冥顽不灵的老学究，思想还停留在上个世纪，让张孝儒写个散文，写个诗可能还行，这种细化的执行方案，与张孝儒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不过，梁秋香都说了，方案出自张孝儒之手，他总不能当众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这个张孝儒，还真是深藏不露，平时不声不响，到了关键时刻，给我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江成真感慨着说道。 听江成真这么说，其他副市长的表情都有些精彩。 前面的规划是文旅局副局长黎家祥写的，后面的方案是文旅局局长张孝儒写的，江成真手底下有这两员大将，青山市的旅游业却长时间没有起色，难道不是江成真这个分管领导在拖后腿？ 也难怪江成真没能更进一步，成为市委常委。 估计上面的大领导，早就看透了江成真。 “江副市长，现在规划有了，方案有了，希望你接下来重点盯住文旅局，不要再白白浪费青山丰富的旅游资源。” 梁秋香也是趁机敲打江成真。 “梁市长，您放心，一年之内，青山市的旅游业要是再没有发展，我直接辞去副市长的职务。” 江成真则是立下军令状。 下午五点，梁秋香上任之后的第一次市政府党组会议宣告结束。 宋思铭用最短的时间，将会议记录整理好，送到市长办公室。 “小宋，你先等一下。” 梁秋香叫住想要离开的宋思铭。 “领导，您还有什么指示？” 宋思铭躬身问道。 “今天的党组会议，和你的预期是不是有些出入？” 梁秋香往椅背上一靠，笑意盎然地问宋思铭。 “领导您说笑了，我就负责会议记录，能有什么预期？” 宋思铭装傻充愣道。 “是吗？” 梁秋香盯着宋思铭说道：“我还以为，你想利用那份旅游发展方案，拿下文旅局的分管权呢！” “呃……” 宋思铭脖子后面瞬间冒汗，他那点小心思，终究还是没有逃过梁秋香的眼睛。 于是，宋思铭选择坦白，“领导，我跟您说实话吧，那份青山旅游发展方案实际上是我写的。” “我早就猜出来了。” 梁秋香说道。 “您是怎么猜出来的？” 宋思铭好奇道。 “你是我的秘书，虽然只当了三五天吧，但给我写的材料也有上万字了，你的行文习惯我能看不出来吗？” 梁秋香解释道。 “一万字的材料，就能看出我的行文习惯？” 宋思铭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 他之前给曾学岭写了三年材料，曾学岭也没看出个一二三，当然了，拿梁秋香与曾学岭做对比，那是侮辱梁秋香。 曾学岭的本科是函授的，研究生是在职的，而梁秋香十六岁就考上了京大，堪称神童级别。 两者的智商，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说说吧，张孝儒给了你什么好处！” 随后，梁秋香收敛笑容。 “张孝儒没给我任何好处。” 宋思铭正色说道。 “没给你任何好处，你把你的得意之作，署上他的名字？” 梁秋香显然不相信。 宋思铭进一步解释，“这件事说起来比较复杂，起因是，文旅局的副局长黎家祥人品有问题。” “黎家祥？怎么又扯到黎家祥身上了？” 哪怕梁秋香脑回路再发达，一时间，也很难转过这个弯来。 宋思铭接着说道：“前几天，市电视台的副台长莫小柔要辞职，黎家祥竟然用离职审计为要挟，逼迫莫小柔献身，偏偏江副市长很看重黎家祥，一门心思要提拔黎家祥为市文旅局的局长，可这样的人，一旦到了更重要的领导岗位，肯定会带来很多问题，没办法，我也只能拿出那份旅游发展方案。” “所以，你的旅游发展方案，只是为了阻止黎家祥升任局长？” 梁秋香问道。 “这只是一方面，我更希望您能亲自分管文旅局。” 宋思铭讲出心声，“固有印象难以改变，只要还是江副市长分管文旅工作，黎家祥肯定还是会被委以重任，万一黎家祥出了问题，整个市政府都会跟着担责。” 第一卷 第172章 不能把黑的变成白的 “明白了。” 听到这，梁秋香总算明白了宋思铭的用心，可即便如此，她也不觉得自己在党组会议的决定有什么问题。 “如果，那份旅游发展方案，真是出自张孝儒之手，我大概率会收回江副市长在文旅工作上的分管权，因为有张孝儒这样的手下，却仍把文旅工作搞得一团糟，肯定是分管领导的主要责任。” 梁秋香随后对宋思铭说道：“但问题是，那份旅游发展方案，是你写的，跟张孝儒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不能因此，就质疑江副市长的工作能力。” “理解，我完全理解。” 宋思明连连点头。 他的高度和梁秋香的高度，终究不是一个高度，梁秋香考虑问题的角度，和他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是一个角度。 梁秋香教育宋思铭道：“谁的问题就是谁的问题，你要是觉得黎家祥有问题，针对黎家祥一个人就行了，没必要扩大打击面。” “领导教训的是，我记住了。” 宋思铭赶紧表态。 说实话，此时此刻，他是有一些后怕的。 使用欺诈手段，试图左右领导的决定，此乃官场大忌，也就是梁秋香，换二个人，哪怕一向看重他的黄铁军，遇到这种事，也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自己挖的坑，得自己填。” “张孝儒对于你那份方案，应该还一无所知，如果江副市长问起来，肯定会露馅。”梁秋香紧接着提醒宋思铭。 “我会让张孝儒变成一个合格的文旅局长！” 宋思铭保证道。 “既然你这么说，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梁秋香对宋思铭说道：“另外，每周我可以额外放你一天假，这一天，你可以代表我去文旅局，具体说什么，做什么，你自己决定。” 党组会议的时候，梁秋香让宋思铭讲解发展方案，就是在锻炼宋思铭，而今，让宋思铭去文旅局，同样是一种锻炼。 毕竟，很快，宋思铭就会转岗。 具体转到什么岗位，还得根据宋思铭的特长，而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宋思铭在文旅方面还是有独到见解的。 完全可以到下面的某个区县，任文旅局的局长。 当然，也可以在市文旅局谋得一席之地。 “谢谢领导。” 宋思铭何尝不明白梁秋香的良苦用心。 在梁秋香身上，他感受不到一丝一毫领导的压迫感，体会到的，都是如长辈一般的深深关切。 这让宋思铭不免有了一丝疑惑。 他的确救过梁秋香，把受伤的梁秋香，从塌方的高速公路上，背了出来，可梁秋香并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 救梁秋香是私，梁秋香在工作上处处关照他是公。 这两者应该不存在因果关系。 但又不得不承认，梁秋香从来没有把他当成一个秘书，宋思铭能清晰地感觉到，在梁秋香身边比在曾学岭身边，轻松了不少。 “去吧！” 梁秋香摆摆手，让宋思铭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等宋思铭走了，梁秋香却是若有所思。 她是想把宋思铭当成普通下属看待的，但问题是做不到，一方面是霍飞燕特意叮嘱她，要把好好照顾，好好培养宋思铭，另一方面是她总能在宋思铭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不知不觉间，就把宋思铭当成了那个人。 “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相似的人吗？” 梁秋香喃喃自语。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思忖半晌，梁秋香打开电脑，进入档案系统，现在的档案，都是电子档案，无须到档案科调阅就能查看。 当然，前提是拥有一定的权限。 而梁秋香作为青山市的市长，无疑拥有着最高权限，谁的档案都能看。 很快，她就把宋思铭的档案调出来的。 “宋思铭的出生日期……” 梁秋香知道宋思铭是孤儿，也知道宋思铭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但看到宋思铭的出生日期，梁秋香本能地一愣。 因为，宋思铭的出生日期，正是那个人出事的日期，更加巧合的是，宋思铭和那个人一样也姓宋。 再联想到王宇堂在那个人出事后，就销声匿迹，之后的二十几年，都隐身于宋思铭所在的福利院，看着宋思铭长大，梁秋香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尽管还停留在推测阶段，但她认为距离真相，已经近在咫尺。 …… 党组会议结束后，副市长江成真并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直奔文旅局，并在路上给文旅局打去电话，要求文旅局的中高层干部，一律不准下班，在会议室等他。 这种情况，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收到消息的文旅局干部，都猜测要有大事发生，为了得到第一手的消息，他们全都积极地向会议室靠拢。 很快，会议室就人满为患。 副局长黎家祥和局长张孝儒，也收到了通知。 两人又非常凑巧的，在会议室门口相遇。 “张局长，你还真是深藏不露，悄摸的，就跟宋思铭科长成了好朋友。”黎家祥决定诈一诈张孝儒。 单纯的张孝儒，还真就被诈到了。 “你怎么知道？” 张孝儒吃惊的回应。 黎家祥心中一惊，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但转念一想，江副市长火急火燎地召开文旅局中高层会议，肯定是他升任局长的事，有了着落，所以，就算张孝儒背后有宋思铭，也没什么卵用了。 于是，黎家祥一脸淡定地说道，“我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这只是其中之一。” “是吗？” “那你说江副市长过来是什么议题？” 张孝儒强撑着问黎家祥。 “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宣布任免。” 黎家祥呵呵笑道。 “宣布任免？” 张孝儒心顿时凉了半截。 文旅局就一个局长，一个副局长，任谁免谁，一目了然。 “看来，我那份旅游方案，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张孝儒暗暗想着。 其实，他自己对那份旅游方案也没什么信心，因为，类似的方案，他给江成真写了不下十个，无一例外，都被江成真驳了回来。 江成真都看不上的东西，想在梁秋香那里拔得头筹，很难很难。 哪怕有宋思铭帮忙。 宋思铭毕竟不是神，不能把黑的变成白的。 第一卷 第173章 你要有能耐你也找一个 半个多小时后，江成真到达文旅局。 看到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江成真还是非常满意的。 像文旅局这种单位，从没加过班，他今天搞了一个突然袭击，竟然没人找理由开溜，足见这是一支有组织，有纪律，有战斗力的队伍。 可事实上，大家留下来，更多还是预见到了要有大事发生，抱着的是一种加班看热闹的心理。 “同志们，我手里有两份材料。” “第一份青山市旅游发展规划，作者市文旅局副局长黎家祥。” “第二份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作者市文旅局局长张孝儒。” 江成真坐下后，直奔主题。 “局长和副局长一人搞了一份材料？” “这是要打擂台吗？” 大家全都两眼放光。 要知道，前两天，张孝儒和黎家祥，刚刚就着电视台副台长莫小柔辞职的事情，大战一场。 张孝儒一改过去谦慎的形象，对着黎家祥一顿疯狂输出，甚至当众怀疑黎家祥的人品。 而黎家祥作为副局长，终究没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那场大战以张孝儒的完胜告终。 据组织部那边传来的消息，莫小柔辞职流程已经全部走完，黎家祥提出的离职审计也不了了之。 也正因为这件事，现在文旅局的风向已经变了。 变得不再唯黎家祥马首是瞻。 许多人开始一百八十度转向，转向张孝儒。 毕竟，张孝儒作为正局长，掌握着签字权。 只要张孝儒铁了心跟黎家祥对着干，胜率还是非常高的。 可还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张孝儒不受分管副市长江成真的待见，反倒是黎家祥，进江副市长的办公室，就跟进自己家一样。 这也导致一部分人，依旧坚定地支持着黎家祥。 下一刻，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坐在江副市长两侧的张孝儒，黎家祥。 张孝儒局促不安，黎家祥稳如泰山。 “看来江副市长是来给黎副局撑腰啊！” 身在体制内，表情读取乃是基础课。 通过对比张孝儒和黎家祥的表情，那些支持黎家祥的人，全都变得兴奋起来。 你正局长再大，还能大过分管副市长？ 只要江副市长给予黎副局足够的支持，那文旅局就还是黎副局的天下，而他们也可以继续跟着黎副局，吃香的喝辣的。 “先说一下黎副局长的这份青山市旅游发展规划，这份规划写得非常好，为青山旅游业的发展，指明了方向，今天下午的市政府党组会议上，也得到了众多市领导的高度认可。” 随着江成真的再度开口，那些支持黎家祥的人，更兴奋了。 江副市长说得很明白，黎副局长的材料，拿到了市政府党组会议讨论，还得到了市领导的一致好评。 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看来我更进一步，升任局长的事已经稳了。” 作为当事人的黎家祥，嘴角边的笑容，想绷都绷不住。 “而张局长这份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在市政府党组会议上，评价更高。” 可接下来，江成真的话，却让黎家祥如遭雷劈。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包括张孝儒自己，都是反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的方案比黎家祥的规划，写得好？”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张孝儒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黎家祥的人品不行，但黎家祥的工作能力，张孝儒从不怀疑，他感觉黎家祥闭着眼写，都应该比自己写的好。 “根据梁市长的指示，接下来，文旅局要以我手里的规划和方案为准绳，大力发展青山市的旅游业，力争在三年之内，把青山打造成国内知名的旅游城市，而我，也跟梁市长立下了军令状，青山的旅游不出圈，我就引咎辞职。” 江成真慷慨陈词。 但黎家祥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才不管青山的旅游能不能出圈，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嘴的鸭子为什么会飞了。 而接下来，江成真的举动，更让黎家祥崩溃。 “张局长，希望你带领着青山的文旅队伍，把你的方案变成现实。”说着，江成真把手里的规划和方案，全都交给张孝儒。 直到此刻，大家方才明白，江副市长并不是来给黎家祥撑腰的，他真正要撑的对象，是张孝儒。 这下，文旅局算是彻底变天了。 散会之后，文旅局的一帮人，先在张孝儒的带领下，将江副市长送走，而后，便围拢在张孝儒身边，表起了忠心。 黎家祥则在一瞬间成了孤家寡人。 “我是怎么输的呢？” 黎家祥决定死也要死个明白，他扒拉开那些马屁精，径直走到张孝儒身前，盯着张孝儒手里的材料说道：“张局长，我想学习一下你的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不知道可以吗？” “这……” 张孝儒有些犹豫。 因为，趁着送江副市长的间歇，他偷偷翻了翻那份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发现里面没有一个字是他写的。 此时此刻，他还一脑袋浆糊，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可黎家祥姿态放得这么低，他要是不把这份方案给黎家祥，又显得他没有容人之量。 “拿去吧！” 最终，张孝儒还是把方案交给了黎家祥。 “谢谢。” 黎家祥说了一声“谢谢”，便径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认真研究起这份把他打败的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 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一字不落地看完，黎家祥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这份方案，绝不是张孝儒写的。 张孝儒真有这水平的话，早就一飞冲天了，不可能被他压了好几年。 他立刻拨打江成真的电话。 电话响了十来声才接通。 “江市长，我有一个重要发现！” 黎家祥兴奋地说道。 “什么重要发现？” 江成真语气平缓。 “张孝儒的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根本不是他自己写的，而是找了人代笔！”黎家祥对江成真说道。 “找人代笔，你有证据吗？” 江成真问道。 “证据暂时还没找到，不过……” 黎家祥想说自己是依据经验判断。 但江成真直接打断，“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退一步讲，就算你真找到证据又能如何？能找到这种水平的代笔，也是一种能力，你要有能耐你也找一个。” 第一卷 第174章 帮我一个小忙 黎家祥懵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江副市长吗？ 他本以为，江副市长得知张孝儒找人代笔后，会大发雷霆，毕竟，这关系到最基本的诚信问题。 但现实是，江副市长好像根本就不在乎。 “黎家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配合张孝儒，把青山的旅游事业搞起来，不要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扰。” 随后，江成真教育起黎家祥。 “这是乱七八糟的事？” 黎家祥很想反驳两句，但最终还是忍下了，他对江成真说道：“江市长，我会全力配合张局长，保证不让您失望。” “这就对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你们两个拧成一股绳，青山的旅游事业，就没个搞不动，以前不行，最大的原因，就是内耗。” 江成真一针见血地点出问题所在。 可黎家祥根本就听不进去，挂断电话后，黎家祥开始思考，江成真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原来，江成真都是向着他说话，现在，则是完全偏向了张孝儒，偏得脸都不要了。 难道是张孝儒用了非常手段？ 黎家祥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考虑着要不要也用上非常手段。 但转念一想，江成真说了，张孝儒的方案，在市政府党组会议上得到了更高的评价，这意味着，张孝儒在诸多市领导那里已经挂上号了。 他就算砸钱把江成真砸回自己的阵营，也解决不了问题。 “到底是谁给张孝儒代笔呢？” 黎家祥关注重点，很快回到了张孝儒身上。 而张孝儒自己，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正考虑着，接到宋思铭的电话。 “宋科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张孝儒忙不迭地将江副市长到文旅局的所说所做，跟宋思铭讲述一遍，继而问道。 他的方案交到了宋思铭手上，经宋思铭之手，上了梁市长的办公桌，而后，才出现在市政府的党组会议上。 宋思铭肯定知晓内情。 “你写的方案太差了，真给梁市长看，梁市长得被气死，为了领导的身体健康，我不得已把你的方案扔了，然而我自己写了一份方案，署上你的名字，交给了梁市长。” 宋思铭告知张孝儒真相。 “原来那份方案是您写的？” “怪不得，怪不得。” 张孝儒豁然开朗。 宋思铭作为前市委大秘，现市政府大秘，写材料的功力，出了名的高，他写出的方案，得到一众市领导的青睐，简直再正常不过。 “宋科长，真是太感谢你了。” 张孝儒接着就向宋思铭致谢。 这份宋思铭代笔的方案，直接改变了他在江副市长心目中的形象，如果没有宋思铭代笔的方案，他大概率会被免去局长一职。 “先不要急着感谢我，你只是过了第一关，后面还有无数关卡。” 宋思铭提醒张孝儒。 “还有无数关卡？” 张孝儒没太反应过来。 宋思铭接着解释道：“接下来执行这个方案的可是你，你至少得把这个方案烂熟于胸。” “这是自然。” “不过……” 张孝儒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宋思铭最看不上这种一句话说一半，藏一半。 “不过，那份方案被黎家祥接走了，我暂时看不到。要不明天要回来再说？” 张孝儒回答道。 “被黎家祥借走了？” 宋思铭稍微一猜，便猜出黎家祥对那份方案产生了怀疑，毕竟，他和张孝儒共事多年，张孝儒是什么水平，黎家祥一清二楚。 这样一个具体到发根的方案，不可能出自张孝儒之手。 “明天肯定是来不及的。” “黎家祥借走方案，你觉得他是为了认真学习？肯定不是，他会利用这个方案，想方设法地搞倒你。” “只有你倒了，他才有上位的机会。” 宋思铭看问题，比张孝儒有深度。 现在的张孝儒，就想吃个晚饭，然后饱饱地睡上一觉，毕竟，今天，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的他，身体很是疲惫。 但事关前途，吃饭睡觉都可以往后推。 “那我该怎么办？宋科长，您就再帮帮我吧！” 张孝儒向宋思铭求助。 “还是我刚才说的，你先把那份方案吃透，明天，黎家祥肯定会当众考你，你要是被考倒了，他肯定会对外放出，你找人代笔的消息。你的个人威信，将会受到严重打击。” 宋思铭告知张孝儒。 “明白了，我就算是不睡觉，也把方案搞透。” 张孝儒沉声说道。 “有问题随时找我，另外，无论别人怎么说，怎么猜，你一定要咬死了，方案就是你独立完成，这是你担任文旅局局长的基础。” 宋思铭对张孝儒说道。 “好，好。” 张孝儒连连点头。 另一头的宋思铭，则是把方案的电子版，发给了张孝儒。 方案刚发完，他就接到了莫小柔的电话。 “宋科长，我的辞职手续已经办完了，真是太感谢您了。” 莫小柔向宋思铭道谢，他还以为有黎家祥挡着，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没想到，宋思铭兵不血刃，就把事情办了。 没有所谓的离职审计，黎家祥后来也不再联系她。 “应该我感谢你。” 宋思铭呵呵笑道。 “您感谢我？” 莫小柔不明白。 宋思铭解释道：“要不是借着你这件事，我还参与不到文旅局的具体工作当中。” “参与文旅局的具体工作？” “您要调到文旅局工作吗？” 莫小柔惊讶道。 “具体调到哪，还不确定，但我已经申请转岗了，正好拿文旅局提前练练手。”宋思铭实话实说道。 “别人要是成了市长秘书，打死都不会动，您却主动申请转岗，真是让人佩服。” 莫小柔由衷地说道。 “这些虚的就不用说了，我之前建议你搞一个传媒公司，现在，我建议你，在传媒公司之外，再搞一个旅游公司，青山市未来几年的重点发展方向就是旅游，旅游公司绝对大有前途。” 宋思铭向莫小柔透露内部消息。 “谢谢您，宋科长，咱俩非亲非故的，你一直帮我，为我考虑，这样，我注册传媒公司和旅游公司的时候，给您预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您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分钱就行。” 莫小柔无以为报，只能采取这种最传统方式。 但宋思铭毫不犹豫地拒绝，并解释道：“我如果想挣钱早就挣了，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帮我一个小忙。” 第一卷 第175章 燕姐，你跟我说实话 “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莫小柔立刻说道。 “我是福利院长大的，福利院的很多孩子，长大之后，生活过得并不好，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的传媒公司和旅游公司，能留出一些职位给他们，基础职位就可以。”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想法。 福利院只针对未成年人，成年之后，就要自谋生路。 毕竟，国家不能因为某个人，小时候失去了双亲，就养他一辈子。 而在福利院，像宋思铭这种可以考上大学，考上公务员，有一份稳定工作的，少之又少。 许多人离开福利院后，甚至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这些年，宋思铭就在考虑解决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毕竟，他不能把那些人安排进公职部门，那是严重的以权谋私。 至于他接触过的企业，绝大多数企业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得给企业办事，企业才可能帮着解决那些人的就业问题。 而这又涉及到了利益交换，严格意义上讲，同样是违反纪律，以权谋私。 直到今天，才有了一个合适的契机。 “这个太没问题了。” “您让他们直接过来找我就行。” 莫小柔当即答应下来。 宋思铭要是让她留一些高管的职位，她或许会为难，因为那会影响到公司运营，光讲人情，不讲能力的用人方式，很容易把公司搞垮。 可只是基础职位，就没什么问题了。 “行，我先联系一下他们，看看他们的个人意愿。” 宋思铭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之后，宋思铭拉了一个聊天群，把曾经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朋友，都拉进群里，并说明自己的想法。 不过，他不是高高在上那种说明。 宋思铭的原话是，“青山正在大力发展旅游业，机会颇多，如果谁想来青山工作，我可以帮着介绍。” 这无疑会让大家听着更加舒服。 截止到晚上十点，已经有二十几个人报名。 他们都知道宋思铭是青山大领导的专职秘书，在青山的颇为能量，宋思铭既然说帮忙安排了，肯定会让他们的生活，比现在过得更好。 “这样吧，后天正好是周末，大家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先来青山一趟，我带着大家在青山转一转，看一看，另外，我有一个朋友，刚开了两家公司，急需人手，我再安排你们见一面。” 宋思铭随后在群里说道。 不过，他这边刚说完，叶如云就跟宋思铭商量起来，“我们周末回趟省城吧，你不是说有东西交给我爸吗？” “周末？可以，不过得是周日，周六我有点事。” 宋思铭说道。 “什么事？梁市长让你加班？” 叶如云问道。 “那倒不是，梁市长对我还是不错的，一般不安排我加班，是我在福利院长大的一些朋友要来青山。” 跟叶如云也不用藏着掖着，宋思铭将自己为那些一同长大的伙伴，解决就业的事，跟叶如云讲了一遍，而后补充道：“我没有亲人，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和那些一起长大的伙伴，就是我的亲人，我终归要为他们做点什么。” “等过年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回福利院。” 叶如云也明白宋思铭对福利院的感情很深，旋即说道。 “看情况吧，你援边一年就两次假，不一定就能赶到过年的时候回来。”宋思铭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叶如云的安排。 “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 叶如云问宋思铭。 福利院的孤儿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身世可查，确认父母已经离世的，还有一种就是宋思铭这种。 福利院早上一开门，发现门口躺着一个孩子，这种属于遗弃。 很多时候，父母依然在世，只是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已才把孩子遗弃。 “想过，不过茫茫人海，哪是那么容易找的。”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没找，你怎么知道难找？” “更何况现在科技发达了，可以dna寻亲，我们团委就有寻亲的公益项目，并且建立了一个寻亲基因库，可以进行筛选比对。” “回头你去抽个血，把你的dna信息，加入我们的寻亲基因库，说不定就有惊喜。” 叶如云对宋思铭说道。 “行，等有时间我就把这件事办了。” 宋思铭给予积极回应。 第二天上班，宋思铭先到市长办公室。 但却被市长梁秋香“轰”了出来。 “我说过，每周给你一天自由活动时间，帮我盯住了文旅局，从这周就开始。”梁秋香告诉宋思铭。 宋思铭也明白，梁秋香为什么要赶他去文旅局。 一来，他帮张孝儒写了旅游方案，得到了市领导的一致认可，这件事得有始有终，什么时候方案变成现实，他才算真正给自己的冲动之举擦完屁股。 二来，梁秋香是真想把青山的旅游发展起来，但文旅局的情况又比较复杂，局长和副局长互掐，她得派一个信得过，又能镇住场面的人，去文旅局，监督文旅局的工作。 “谢谢领导。” 宋思铭出门时，由衷地说了一句谢谢。 算起来，他已经连续为三位大领导服务过，每位领导对他都不错，但最好的一个，肯定是梁秋香。 梁秋香对待其他人非常严厉，但对他却异常宽容，跟梁秋香在一起，宋思铭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的压力，更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最开始的时候，宋思铭觉得，很可能是自己救过梁秋香，所以，梁秋香对他另眼看待。 可是随着时间的拉长，他越发觉得，这个理由不足以支撑梁秋香对自己的好。 但具体是因为什么，宋思铭又想不明白。 另一边，看着宋思铭的背影，梁秋香心中的猜测，越发肯定。 此时此刻，她记忆中的那个背影，已经与宋思铭的背影，无限重合。 终于，梁秋香拿出手机，找到霍飞燕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下之后接通。 “燕姐，你跟我说实话，宋思铭是不是那个人的儿子？” 梁秋香深吸一口气，问出这个萦绕在她心头好几天的问题。 第一卷 第176章 你怎么就忘了呢？ 青山市文旅局。 经过江副市长的动员，文旅局上下干劲十足，平常大家都是卡着点上班，但今天，绝大多数人，提前半个小时就到了。 等着局长张孝儒分配任务。 江副市长可是说了，未来青山市的旅游业会迎来一个大发展，青山市将成为全国知名的旅游城市。 相应的，文旅局也会迎来大发展，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好好表现，趁着这股东风，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上午八点半，张孝儒准时到达单位。 然后就发现，他的办公室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这种待遇，以前的他，可是从来没有享受过。 “还是要感谢宋科长啊！” 张孝儒暗自感慨。 要不是宋思铭代笔，帮他写了一份旅游方案，现在办公室门口排长队的，恐怕就是黎家祥了。 “这样，大家到会议室吧！” 人太多，张孝儒的办公室根本装不下，于是，张孝儒让大家移步会议室。 昨天晚上，他研究那份旅游规划，研究到了后半夜，不说倒背如流也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将方案分解，而后，安排给专人负责实施。 坐在昨天江副市长坐过的座位上，张孝儒扫视全场，看到了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睛。 每个人都想被委以重任，就此走上仕途的快车道。 就算是那些年龄较大，没有上升希望的干部，也没有躺平的打算。 一直以来，文旅局都没什么存在感。 跟其他单位的人一起吃饭，都没资格先动筷子。 这次，他们不蒸馒头争口气，怎么着也得在退休之前做一回主角。 “按照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想搞好青山的旅游事业，宣传是第一步，所以，我们先从宣传科开始。” 张孝儒条理清晰，按照方案一步步地布置任务，对于他来说，这并没有什么难度。 宋思铭的方案好就好在很细，就像在流水线上生产标准化的产品一样，按照工艺流程干就是了，根本不需要动脑子。 指挥的不需要动脑子，干活的，同样不需要动脑子。 “张局长，关于您的方案，我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能给讲一下吗？”就在张孝儒把任务分配得差不多时，会议室的门一开，副局长黎家祥走了进来。 “终于还是来了！” 对此，张孝儒早有预料。 当然，更准确地说，是宋思铭对此早有预料。 宋思铭昨天晚上就提醒张孝儒，黎家祥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借着方案，向张孝儒发难。 张孝儒连夜研究方案，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应对黎家祥。 “黎副局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 张孝儒呵呵笑道。 因为早有准备，此时的他无比淡定。 “是关于宁川县的，张局的方案中，说宁川县是青山市的工业基地，可以以此为基础开发工业游，但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工业游的方案里，囊括了宁川县大大小小的工业企业，却唯独缺少了宁川县的龙头企业，金山矿业，这是为什么？” 黎家祥问出了一道致命题。 这道致命题，黎家祥也是研究了一晚上。 尽管，原本支持他的江副市长，已经倒戈，转而支持张孝儒，甚至都不在乎张孝儒的旅游方案是不是由他人代笔，但黎家祥并不想就此放弃。 走不了上层路线，他可以走下层路线。 只要让底下人知道，张孝儒的方案是由他人代笔，其威信必然会遭受严重打击，他这个副局长，就有可操作的余地了。 “我……” 前一秒还信心满满的张孝儒，下一秒心态直接崩了。 他以为，黎家祥问也就是问方案上有的，没想到黎家祥问的却是方案没有的，关键问的还有理有据，让他不得不答。 但问题是他答不上来。 谁知道宋思铭为什么没把金山矿业纳入到工业游里面。 到底是宋思铭一时大意落下了，还是金山矿业不适合开发工业游，亦或是宋思铭和金山矿业有什么过节，不想让金山矿业分一杯羹。 而就是这一思考，一停顿，黎家祥的第二个问题已经出来了，“张局，你不会告诉我没有理由吧，这可是你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方案，除非……” 黎家祥说了一半就停下了。 可就是这一半的话，也足以引发大家的无限遐想。 “除非方案就不是张局自己写的！” 已经有人在心里接上话茬。 而顺着这个思路想起来，大家顿时发现了新大陆。 众所周知，张局长的专业能力是不如黎副局长的，张局长原来是文化局局长，琴棋书画这一类没问题，但一到具体的现实工作就不灵了。 大家一直以来，支持黎家祥，很多程度上，也是觉得黎家祥更有前途。 现在，张孝儒和黎家祥打擂台，突然间，只会琴棋书画的张局，在专业上，碾压了黎副局，想来都不正常。 “一对一单挑，突然请来一个五星杀手帮忙，这算怎么回事？” 很快，会议室里的风向便有所改变。 如果张孝儒是靠找人帮忙，才赢得了江副市长的支持，那这种支持，注定不会长久。 毕竟，打铁还需自身硬，自身不硬，早晚露馅。 他们再要围着张孝儒转，很可能跟着吃挂落。 “我怎么就没问问，为什么没把金山矿业纳入到工业游呢？宋科长都跟我说了，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可以联系他。” 感受到风向的转变，张孝儒暗暗后悔起来。 但转念一想，即便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很难发现这个问题，不得不承认，他在这方面的敏感程度远不如黎家祥。 “金山矿业之所以没有纳入工业游，是因为金山矿业面临搬迁，短时间之内，不具备开发工业游的条件！” 张孝儒理屈词穷，半天都没有憋出一个字，这让黎家祥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可突然，会议室的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大家循声望去，赫然发现，政府办秘书一科科长，市长梁秋香的专职秘书，宋思铭站在那里。 而刚刚那一番话，也是宋思铭说的。 在大家的注视下，宋思铭走到张孝儒面前，“张局长，我记得你写方案的时候，还特意跟我咨询过金山矿业的情况，这些情况我可是都告诉你了，你怎么就忘了呢？” 第一卷 第177章 金山矿业副总经理 张孝儒怔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宋科长，你瞧我这个记性，主要最近光熬夜了，熬得我记忆力都下降了，本来，我的方案里面是写了金山矿业的，那天，您跟我说过以后，我就把金山矿业去掉了。” 尽管，张孝儒衔接得很好，但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里面是有问题的，宋思铭那一番话，不过是为了张孝儒解围罢了。 本已胜券在握的黎家祥，此刻彻底僵住。 现在他可以确认，那个给张孝儒代笔，书写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的，就是宋思铭。 要不然，宋思铭不可能比张孝儒更清楚方案的内容，而且，那天晚上莫小柔的电话，大概率也是打给宋思铭。 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原本和张孝儒毫无交集的宋思铭，会突然支持张孝儒。 “我怎么就鬼迷心窍，非得威胁莫小柔呢？” 意识到自己的对手不是张孝儒，而是宋思铭，黎家祥后悔不迭。 他已经离婚了，单身一人，正如当初莫小柔说的，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莫小柔，没必要搞这些阴谋诡计。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过去的事情，没办法改变，只能向前看。 黎家祥咬咬牙，挤出一丝笑容，对宋思铭说道：“原来张局长为了写这个方案，下了那么大的功夫，连宋科长都惊动了。” “其实黎副局那个规划写得也不错，如果能在完稿之前，征求一下我的意见，效果肯定会更好。” 宋思铭淡淡说道。 这话说得无疑有些不客气了。 就算他是市长的专职秘书，也不过是正科级。 而黎家祥是货真价实的副处。 还从没有听说过哪个副处写材料，要征求正科的意见。 会议室内，众多文旅局的干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们也没听说，宋思铭和黎家祥有什么过节啊，怎么宋思铭开始跟黎家祥干上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黎家祥，则是听出，宋思铭这是在拿话点他，说他在莫小柔的事情上，有失考虑。 但平心而论，这更多的是一场误会，如果一开始他就知道，是宋思铭要求给莫小柔的辞职开绿灯，他断然不会有那些后续动作。 当然，后来，办公室主任李文杰，告诉黎家祥，政府办有人帮莫小柔打过招呼后，黎家祥也怀疑过打招呼的那个人是宋思铭。 但适逢江副市长承诺，要提拔他为正局长，再加上他存在着一丝侥幸心理，终究还是没有亡羊补牢。 估计也正是如此，才导致宋思铭铁了心帮张孝儒。 “宋科长说的是，下次再写材料，我肯定先征求你的意见。” 黎家祥对宋思铭示弱。 没办法，宋思铭是市长梁秋香身边的红人，那些大领导都斗不过宋思铭，他又能如何？ “不用下次，当下就有一个宣传材料，需要黎副局完成，提纲我已经写好，黎副局按照文旅局的实际情况，添加细节就可以了。” 宋思铭来文旅局是监督指导，威信必须第一时间树立起来。 不然，谁都不把他的话当回事，那他一周来一次文旅局，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说话间，宋思铭从自己带的文件包里，拿出两页打印好的纸，递到黎家祥面前。 “我……” 黎家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接了，也就意味着，宋思铭是有资格给他安排任务的，以后，他在文旅局，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可不接，就等于放弃了最后一次亡羊补牢的机会，以宋思铭的身份和手腕，能一天给他八双小鞋穿，直到他在文旅局副局长的位置干不下去，自行离开。 “好，我一定竭尽全力，把这份宣传材料写好，争取让宋科长满意。” 本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原则，最后，黎家祥还是选择了屈服。 “自己实力不行没关系，靠山足够厉害就可以了。” 眼见着黎家祥被宋思铭三言两语压了下去，文旅局的诸多干部，也意识到，文旅局从今天开始，算是彻底变天了。 黎家祥再也没有机会挑战张孝儒。 接下来的时间，张孝儒继续对文旅局下一阶段的任务，进行安排。 宋思铭坐在旁边听着，时不时地补充一句。 这种行为，理论上，是会让人反感的。 宋思铭又不是文旅局的领导，就算是奉了市长梁秋香的命令，来监督文旅局的工作，盯盯大方向也就够了，不应该事无巨细。 可偏偏，宋思铭补充出来的，又都是实打实的干货。 无论是分配任务的张孝儒，还是领任务的中下层干部，都觉得宋思铭讲得好有道理。 接近中午的时候，任务分配大会宣告结束。 回想整个会议过程，几乎每个人，都能猜出，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的真正作者是宋思铭。 黎家祥怀疑张孝儒找人代笔，一点儿没错。 可是，宋思铭并不是单纯代笔，他还做好了售后，专门来到文旅局主持方案的落实。 问题是，宋思铭是市长秘书，真有这么闲？ 再往深处再一想，大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宋思铭是奉旨代笔，方案很可能是市长梁秋香的意志体现。 回到办公室的黎家祥，也想到了这一层。 种种迹象表明，市长梁秋香对于文旅工作是非常重视的，甚至不惜派出自己的得力干将参与其中。 他这时候要是跟宋思铭对着干，就等于跟市长梁秋香对着干。 于是乎，黎家祥开始认真完成宋思铭交代的任务，以宋思铭的提纲为基础，撰写那份青山文旅的宣传材料。 中午甚至都没休息。 只是等他写好了材料，要交给宋思铭的时候，宋思铭已经离开了文旅局，不过，宋思铭离开文旅局之前，已经交代了，他写的材料，交给张孝儒就可以。 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黎家祥也只能照做。 下了班，心情郁闷的黎家祥，直接找了一个酒吧喝酒，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一个中年男子凑了上来。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您是市文旅局的黎局长吧？” 那人试探着说道。 “你是？” 黎家祥默认，并询问对方身份。 那人自我介绍道：“我是宁川县金山矿业的副总经理，我叫赵树城。” 第一卷 第178章 黎家祥的嘴真快 “金山矿业？” 听到这四个字，黎家祥的脸顿时一黑。 他今天栽就栽到金山矿业身上了。 如果不是在方案中发现了金山矿业这个漏洞，他也不至于跟张孝儒对线。 而不跟张孝儒对线的话，宋思铭也就没有机会，当着那么多人打压他。 “你有事吗？” 黎家祥表情冷淡地问道。 “金山矿业也想拍一个宣传片，黎局长可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一直想约黎局长见面，没想到在这里偶遇了。” 赵树城马上招呼服务员，给黎家祥上了一瓶好酒。 黎家祥是懂酒的人，那瓶酒即便达不到五位数，也差不多了。 这让他的态度，缓和了不少。 想想自己以后在文旅局也没什么前途了，跟这些大企业多接触接触，挣些外快，也算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一念于此，黎家祥对赵树城说道：“拍宣传片，在青山，我确实是最专业的，青山最近二十年，但凡上点规模的企业，宣传片不是我亲手拍的，就是我指导着拍的，放出来之后，效果都是非常不错。” 黎家祥在成为电视台的台长前，是电视台首屈一指的导演，宣传片，广告片，访谈，综艺节目，都是手到擒来。 专业水平极其过硬。 当时，他没有任何背景，单纯靠着专业能力，被提拔到领导岗位。 虽然，当上领导之后，真正在一线拍片的机会少了，但专业上的东西，他可是一点儿都没落下。 “黎局长，您的水平，我们太清楚了。” “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您能亲自执导我们的宣传片，费用好说，当然，您要有其他方面的要求，也可以一并提出来，我们能满足的全部满足。” 赵树城的态度非常诚恳。 “这些都好说。” 黎家祥摆摆手，接着说道：“不过，有个问题，宣传片从哪取景？” “取景？” “当然是从我们的厂区取景。” 赵树城怔了怔，不明白黎家祥这么专业的人，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不专业的问题。 “你们厂区？” “新厂区还是老厂区？” 黎家祥继续问道。 “新厂区，老厂区？” “什么意思？” 赵树城更懵了。 “你们金山矿业不是马上就要搬迁吗？” “如果宣传片是从金山矿业的历史切入，那肯定要拍一下老厂区，而且得赶在老厂区拆除之前拍摄，但如果是着眼于未来，老厂区也可以不体现，毕竟，老厂区的面貌，肯定不如新厂区。” 黎家祥从专业角度分析。 等他分析完，赵树城皱着眉，问出一个问题，“您听谁说，我们金山矿业要搬迁？我怎么没有得到相关消息？” “你，金山矿业的副总，不知道金山矿业要搬迁？” 黎家祥感觉不可思议，他接着解释道：“消息是从市政府传出来的。” “市政府？” 赵树城心中一动，接着问道：“具体是市政府的谁说的？” 如果是一般的小兵子，可以理解为谣传，但如果是市政府的重要人物，就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其中的含义了。 “政府办秘书一科的科长，市长的专职秘书宋思铭。” 黎家祥如实答道。 “宋思铭？” “是他？” 赵树城的神色明显一变。 要知道，他儿子，金山矿业保安部的副经理赵广池，就是因为宋思铭，才被市局的特警支队控制，直到今天都还没有放出来。 虽然，总经理赵良友找宋思铭谈了，宋思铭说得很好，承诺这件事到此为止，但赵树城总感觉赵良友被忽悠了。 而今，宋思铭竟说金山矿业要搬迁，这里面包含的信息可太多了。 一直以来，金山矿业的污染问题都非常严重，厂区周围的村民怨声载道，他儿子所在的保安部，之所以养了那么多人，就是为了对付周围的村民。 公司也考虑到搬迁，但搬迁的费用太高了。 哪怕金山矿业家大业大，也搬不起，除非金山矿业把未来十年的利润都投进去，可十年不分红的话，村民肯定会闹翻天。 毕竟，全村的人都指着金山矿业活着。 金山矿业发不出钱，就等于断绝了他们的生路。 “具体是老厂区还是新厂区，我还得请示一下我们总经理，黎局长，您先喝着，我去打个电话。” 先安抚下黎家祥，赵树城转头就进了卫生间，而后拨通了金山矿业总经理赵良友的电话。 “老八，这么晚了，有事吗？” 赵良友问道。 在同辈兄弟中，赵树城排第八，因此赵良友称呼赵树城为老八。 而赵良友排第三。 “三哥，有个事，我必须向你汇报。” 赵树城将自己与黎家祥偶遇，黎家祥意外透露，宋思铭说金山矿业要搬迁的事，从头到尾讲述一遍。 “这个黎家祥的话可信吗？” 赵良友的语气也变成凝重。 “应该是可信的。” “黎家祥是文旅局的副局长，没必要撒谎。” 赵树城说道。 “不应该啊！” 赵良友回想上次自己和宋思铭坐在饭店里的情景，双方已经握手言和，成为朋友，他还答应帮宋思铭解决墓地。 如果市政府真想金山矿业搬迁，宋思铭没理由不通知他。 “这样，我先给宋思铭打个电话，问问具体情况。” 赵良友对赵树城说道。 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旋即找到宋思铭的号码，拨了过去。 “宋科长，我是赵良友啊！” 电话一通，赵良友笑着说道。 “赵总有什么指示？” 宋思铭客气地问道。 “我哪敢指示您宋大科长，就是有个事，想请教一下。” 赵良友遣词琢句地做着铺垫。 “赵总有事直说就是。” 宋思铭回道。 “市政府是不是要动金山矿业？” 赵良友终于问出问题。 “赵总何出此言？” 宋思铭还以为市公安局对金山矿业的秘密调查，秘密不下去了。 “宋科长，您就别瞒我了，你可是亲口告诉文旅局的黎家祥副局长，我们金山矿业面临搬迁。” 赵良友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这……” 宋思铭没想到黎家祥跟金山矿业还有联系，更没想到黎家祥的嘴这么快，上午才刚刚知道的事，晚上就说出去了。 第一卷 第179章 形势一片大好 事实上，金山矿业的搬迁，提了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在黄铁军当市长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但因为种种原因，始终停留在计划阶段。 这一次，市长梁秋香亲眼目睹，金山矿业所造成的环境污染，使得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让金山矿业搬离那片青山绿水。 这件事就此正式提上了日程，但前提是，先把掌握着金山矿业管理权的恶势力团伙，一网打尽。 否则，搬迁注定是一句空谈。 但这件事，宋思铭没办法跟赵良友说，因为赵良友就是恶势力的团伙二号头目，一号头目是他爹，赵万里。 大脑飞速旋转了几百圈后，宋思铭迅速想到了应对的话术，“赵总，你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叫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市长刚上任，要大力发展旅游业，而金山矿业所造成的污染问题，又与大力发展旅游业背道而驰，所以，新市长确实是想拿金山矿业开刀，树立一个反面典型。” 单纯的狡辩，肯定是狡辩不过去的，毕竟，赵良友那边还有一个人证黎家祥，真搞到双方对峙，就彻底稳不住赵良友了。 所以，宋思铭决定来一招半真半假，鱼目混珠。 “所以，这件事已经定了吗？” 赵良友眉头紧锁。 搬迁对金山矿业意味着什么，他太清楚了，也许金山矿业这一搬，就不属于他了。 毕竟，他们一家能掌控金山矿业，很大程度是因为能给村民发下钱，一旦钱发不下来了，下面的人肯定会造反。 “有的事，就算定了，也是可以改的。” 这时，宋思铭对赵良友说道。 “所以，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赵良友眼前一亮。 “当然有，就看赵总怎么做了。” 宋思铭呵呵一笑。 而这一笑，也让赵良友找到了方向。 “梁市长那里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我一定竭尽所能，就算是卖肾，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当然，宋科长那一份也好说。” 张良友成功被宋思铭误导。 在他看来，这件事的背后是新市长梁秋香，梁秋香故意让宋思铭放出消息，说要搬迁金山矿业，就是逼着他放血。 只要把梁秋香喂饱了，搬迁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这边都好说，迁坟的事，还要仰仗赵总。” 宋思铭接着说道。 “这件事我早就说过了，包在我身边，只要宋科长选中了地方，一百万一亩我也帮宋科长拿下来。” 赵良友顿了顿，又说道：“对了，您这位大师朋友什么时候来青山，可一定得招呼我一声，我做东，咱们去青山最好的饭店。” “没问题。” “我估计下周就差不多了。” 宋思铭回答道。 只不过，他这个下周，并不是那位大师朋友下周到青山，所谓的大师朋友本就是宋思铭无中生友，他可没办法再来一个大变活人。 所谓的下周，是指市局副局长闫胜利，下周就能完成对金山矿业以及赵良友一家的调查，到时候就可以收网了。 赵良友自然听不出其中的真谛，满心欢喜地挂了电话。 而后，他又联系身在青山市区，正在和黎家祥一起喝酒的副总赵树城。 “我联系宋思铭了，搬迁的事确实存在，但这只不过是那个新市长的手段罢了。”赵良友对赵树城说道。 “新市长的手段？她要干什么？” 赵树城好奇地问道。 “还能干什么？钱呗！” 赵良友想了想道：“明天，我跟财务部打个招呼，先准备一千万。” “一千万？” “这么多？” 赵树城惊讶道。 “多吗？” “一点儿都不多。” “你算一下，咱们要是搬迁的话，会损失多少钱？” “别说一千万了，就算是一个亿，也是大赚特赚。” 赵良友每年求神拜佛花的钱都有上千万，而新市长，那是现实中的真神真佛，如果一千万能拿下来，绝对是物超所值。 “我怎么感觉不太靠谱呢！” “听说这个新市长很有背景，还不到四十岁，就当上了市长，按理说，这种人应该一心仕途才对，刚上任没几天，就搞这种事情，是不是不太合理？” 赵树城心里还是不踏实。 “再有背景，也是人，是人，就有人的欲望。” “我打听了，这个新市长原来是省团委的书记，那是清水衙门，就算她想捞钱，也没有机会捞，如今，终于可以捞了，她能不捞？” 赵良友一副看透世事，看透人性的口气。 “那宋思铭呢？” “宋思铭原来可是有机会捞的，但是，我听说，省纪委，市纪委愣是没查出他的问题，曾学岭进去了，他这个专职秘书却是屁事没有，怎么遇到咱们之后，就突然转性了，开始了各种暗箱操作？” 新市长梁秋香，赵树城不了解，他干脆分析宋思铭，希望能够引起赵良友的警觉。 “那是因为宋思铭才是那个一心仕途的人。” “他不喜欢钱，只想往上爬。” “而往上爬，就必须把他家的祖坟，迁到一块风水宝地。” “有一位大师，已经帮他看了，那块风水宝地，就在咱们宁川县，就在金山矿业附近，我已经答应他，帮他解决地的问题，他投桃报李，给我透露一点内幕消息，也是非常正常的。” “更何况，他现在是新市长的专职秘书，新市长让他干，他能不干？” 赵良友依旧不在意，甚至为宋思铭想出各种解释的理由。 “好吧！” 赵树城也知道赵良友信奉烧香拜佛那一套，一旦遇到和此有关的事，会迅速失去理性，所以，他劝也是白劝。 另一边。 宋思铭挂断赵良友的电话之后，想了想，拨通了闫胜利的电话。 “闫局，怎么样了？” 宋思铭直接了当地问道。 闫胜利自然知道宋思铭问的是什么事。 “形势一片大好，我们已经固定了不少证据，就算现在收网，也足够赵家父子在监狱里待上十年以上。” 闫胜利对宋思铭说道。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呆在宁川县，并秘密抽调市局的精兵强将，统筹指挥，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那就好。” “不过，十年还是少了一点。” “最好再拿到一些过硬的证据。” “另外，我这边已经拖不住赵良友了，估计最多再有一周，赵良友就得回过味来。” 宋思铭提醒闫胜利。 第一卷 第180章 饭局巧遇 “一周的时间足够了。” 闫胜利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对宋思铭说道， 他也知道，宋思铭努力与赵良友周旋，给自己赢得了许多时间。 “要像办蒋有龙案一样，办成铁案。” 随后，宋思铭再次跟闫胜利强调，不同于蒋有龙那种强龙，像赵家这样的地头蛇，在青山已是根深蒂固，各种明里暗里的关系，数不胜数，甚至有可能达到省那一级。 先前，闫胜利那个转业成为副市长的老连长，出事之后，便调离青山，便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既然动赵家了，就一定要将赵家连根拔起，但凡给赵家留下一丝喘息之际，他们都有可能遭到反噬。 “宋科长，就算是为了我的老连长，我也会将赵家的案子办成铁案。” 闫胜利语气低沉对宋思铭说道。 “梁市长也很希望赵家的案子，能尽快了结，梁市长要大力发展旅游业，金山矿业的污染问题已经不能再等了，只要赵万里，赵良友父子一伏法，金山矿业的搬迁马上启动。所以，闫局你现在也是在为梁市长开路。” 最后，宋思铭讲明利害。 这让闫胜利的干劲更足了。 他已经感觉到副市长，公安局长的职位在向自己招手，当然，闫胜利也不会忘记，要不是宋思铭力荐，他也没机会查金山矿业的案子。 是宋思铭把他拽上了梁市长这艘大船。 第二天是周六。 十几个和宋思铭一起福利院长大的朋友，定在今天来青山。 因为，大家并不是从同一个地方出发，交通工具也是各不相同，宋思铭也就没有去接，他定了一个饭店，将饭店的位置，发到了群里。 大家中午的时候，在饭店聚齐就可以，正好一边吃饭一边叙旧。 当然，这些人来青山的主题也不能忘。 宋思铭一早就联系了莫小柔。 莫小柔中午也会到饭店。 她的两家公司，小柔传媒和小柔旅游，已经完成了注册，没什么意外的话，当场就能录用宋思铭那些愿意来青山发展的朋友。 “我陪你一起去吧！” 上午十点，宋思铭出发去饭店前，叶如云主动说道。 “会不会耽误你？” 宋思铭问道。 援边的名单已经下来了，叶如云毫无意外的入选，而在入选后，叶如云有许多材料需要准备。 “几个小时的时间，我还是能抽出来的。” 叶如云说道。 宋思铭已经见过他的家人，但她还没有踏入宋思铭的圈子，宋思铭说过，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以及和他一起长大的伙伴，就是他的家人。 所以，这次，叶如云也等于见婆家人了。 “好，一起去。” 宋思铭很高兴。 两人开上车，直奔饭店。 为了表示重视，宋思铭订了一个相对高档的饭店，饭店的名字名叫荷塘月色，在青山当地还是非常有名的。 人均消费两百块左右。 今天这一大桌，差不多得花去宋思铭一个月的工资。 与此同时。 市文旅局副局长黎家祥，也走出了家门，目的地同样是荷塘月色。 昨天在酒吧与金山矿业的副总赵树城偶遇之后，赵树城为他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赵树城承诺，只要黎家祥答应亲自为金山矿业拍摄宣传片，可以先付给黎家祥一百万的定金，完事之后再付一百万。 这样就是整整两百万。 相当于黎家祥二十年的工资了。 就算黎家祥一直以来不靠工资生活，想搞到两百万，也不是简单的事，文旅局一直属于清水衙门，捞钱的机会很少。 而且风险极高。 黎家祥小心翼翼地搞了好多年，也就搞了两套房，离婚的时候，还分给了前妻一套。 相比之下，拍宣传片这种钱，挣得就踏实多了，就算被查出来，也就是违规兼职，通报批评，绝对不至于被送进监狱。 感觉在仕途上已经没有进步空间的黎家祥，决定以金山矿业的宣传片为契机，打造出一支专业的赚钱团队。 以后一心搞钱。 于是，一早他就联系了原先在电视台的一众部下，有摄影，有编剧，还有主持人，别说拍个宣传片，就算拍电影也够了。 说明自己的意思，确认那些老部下，也都有赚外快的想法，黎家祥当即联系赵树城，告诉赵树城，这次宣传片，不光他这个导演专业，各个环节都非常专业。 赵树城听完大喜，还没回宁川县的他，当即张罗起一场饭局，让黎家祥带着一帮老部下赴宴。 顺便商量一下宣传片的细节。 而地方也非常凑巧的，定在了荷塘月色。 黎家祥到饭店门口的时候，赵树城这个出钱的东道主，已经在门口等候，算是给足了黎家祥面子。 黎家祥还以为是自己的专业，赢得了赵树城的尊重。 可事实上，赵树城对黎家祥另眼看待，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黎家祥能跟市长秘书宋思铭搭上话。 赵树城还是感觉宋思铭在忽悠赵良友，可他拿不出证据，所以，想着通过黎家祥，套出宋思铭的更多信息。 “赵总，你也太客气了，在屋里等我就行了。” 黎家祥对赵树城说道。 “屋里等算怎么回事？” “您可是堂堂副处级的干部，跟我们宁川县的副县长一个界别，整个青山能到您这个级别的又有几个？” 赵树城一顿彩虹屁，把黎家祥拍得心花怒放。 可下一刻，黎家祥目光一瞥，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莫小柔。 莫小柔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装，高跟鞋哒哒地敲击着地面，从远而近走了过来，到了黎家祥面前，莫小柔停了下来。 “黎副局长，真是太巧了。” 莫小柔看着黎家祥，平静地说道。 “确实太巧了。” “听说你的辞职手续已经办完了，真是恭喜啊！” 黎家祥心有不甘地说道。 “这还得感谢黎副局长，要是没有黎副局长，我的手续上周就办完了。”现在的莫小柔可是一点不怕黎家祥，直接撇着嘴说道。 “你……” 黎家祥脸色一变。 私下里两个人的事怎么说都行，但现在是当着赵树城的面，这不是让他下不来台吗？ “这位是莫台长吧？”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金山矿业的副总经理，赵树城。” 赵树城也听出莫小柔和黎家祥是有过节的，马上站出来插话道，也算是为黎家祥解围了。 至于他为什么认识莫小柔，那是因为莫小柔曾是青山知名的主持人，天天在电视里亮相，青山不认识莫小柔的人，还真的不多。 “原来是赵总。” 金山矿业大名鼎鼎，莫小柔立刻换上一副笑容，“我得纠正赵总，我已经辞职了，现在自己创业，所以，请赵总不要叫我莫台长了。” “那就叫莫总。” “有机会，还要跟莫总合作。” 赵树城也算是莫小柔的粉丝，当年，天天守在电视机前，看莫小柔的节目，所以，即便知道莫小柔和黎家祥关系不好，还是忍不住和莫小柔多说了两句。 “赵总，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一下，我朋友来了。” 莫小柔也想多聊两句，她的公司刚起步，跟金山矿业这种百亿级别的大企业攀上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但不巧的，宋思铭也到了。 相比于赵树城，肯定是宋思铭更重要。 莫小柔立刻撇下赵树城。 第一卷 第181章 你不去敬杯酒吗？ “那是谁啊？” 赵树城皱了皱眉，他给足了莫小柔面子，但莫小柔却有点不给他面子，他望着从远处走过来的宋思铭，问旁边的黎家祥。 “他就是宋思铭，宋科长，梁市长的专职秘书。” 莫小柔和宋思铭终于同框，黎家祥可以百分百确认，莫小柔的后台是宋思铭，也确认了那天莫小柔那个求助电话，是打给宋思铭的。 可他并不想暴露与宋思铭之间的过节。 因为，每次他跟赵树城提起宋思铭的时候，赵树城都会变得特别精神。 瞎子都能看出来，赵树城对宋思铭另眼看待。 说不定，就是想通过他，与宋思铭建议联系，毕竟，那是市长秘书，与市长秘书建立了联系，就等于与市长建立了联系。 而他一旦讲出实情，赵树城跟他划清界限怎么办？ 他挣外快的计划都得泡汤。 “原来他就是宋思铭。” 赵树城喃喃自语。 三年前，宋思铭陪着曾学岭去金山矿业视察的时候，赵树城正好出差不在，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见宋思铭。 另一边。 莫小柔已经迎上宋思铭。 “宋科长！” 莫小柔喊了一声。 “莫总也是刚到？” 宋思铭已经很自觉地改了称呼。 “对，刚到，而且遇到了一个不想遇到的人。” 莫小柔对宋思铭说道。 “你是说黎家祥吧？” 宋思铭已经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黎家祥。 “对。” 莫小柔并不掩饰对黎家祥的厌恶。 “我也不想遇到他，但很多时候，这个世界并不会因为你的意志而转移。”宋思铭呵呵一笑，直接走向黎家祥。 “黎副局长！” 宋思铭跟黎家祥打招呼。 黎家祥受宠若惊，“宋科长也来这里吃饭？真是太巧了。” “青山就这么大，低头不见抬头见。” 宋思铭看向黎家祥身旁的赵树城，“这位是？” “这位是……” 黎家祥刚想帮着介绍，赵树城已主动开口，“宋科长，你好，我叫赵树城，是黎副局长的朋友，平日里做点儿小本生意。” “不说金山矿业吗？” 黎家祥听得直发懵。 他还以为赵树城会抓住这次机会，表明身份，与宋思铭好好结识一番。 “一般说自己做小本生意的，做的都是大生意，赵总，幸会。” 宋思铭跟赵树城客气道。 “黎副局长，要不，我们先进去？” 赵树城似乎不想跟宋思铭多聊，转而对黎家祥说道。 “好。” 黎家祥虽然不知道赵树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黎家祥是他的大金主，只得全力配合赵树城。 跟宋思铭打过招呼，便与赵树城进了饭店。 “我们也进去？” 莫小柔问宋思铭。 “稍等，等个人。” 宋思铭并没动。 “等谁？” 莫小柔好奇地问道。 能让宋思铭在门口等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司机。” 宋思铭呵呵笑道。 很快，叶如云就出现了。 两个本来是一起来的，但饭店的车位满了，叶如云把宋思铭放下之后，又去饭店外边停了个车。 “叶如云！” 莫小柔认识叶如云。 当初，邓树雄逼着他，去引诱宋思铭的时候，宋思铭跟他说过一句话，“你打听打听我女朋友是谁，就知道我为什么不为所动了。” 后来，莫小柔真去打听了。 这才知道，宋思铭的女朋友是新任团市委副书记叶如云，通过网络，可以搜索到叶如云的照片，哪怕只是一张证件照，也让莫小柔惊为天人。 今天，见到了真人，莫小柔输得心服口服。 即便她再年轻十岁，回到颜值巅峰，跟叶如云这种绝世大美女相比，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且，能在三十岁的年纪，成为副处级的团市委副书记，叶如云的出身，也是毋庸置疑。 宋思铭再要在外边拈花惹草，那真就是脑袋有泡了。 “你好，叶书记，我叫莫小柔。” 下一刻，莫小柔站到叶如云面前。 “莫总，你好，思铭跟我提起过你，他说你现在创办了两家公司，为他的朋友提供了很多就业岗位，我替思铭谢谢你。” 叶如云微笑回应。 来的路上，宋思铭特意跟叶如云解释了与莫小柔的关系，当然，为了避免叶如云误会，某些细节进行了删减。 基本上，就是从莫小柔辞职，然后被副局长黎家祥为难开始。 而叶如云最看不惯的，就是利用职务之便威逼下属的行为，所以，宋思铭帮莫小柔，她没有任何意见。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要不是宋科长，我可能还被审查着呢！” 莫小柔感慨着说道。 一番寒暄之后，三个人也进了饭店。 在预定好的包厢坐下后，宋思铭那些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朋友，也陆续赶到，对于宋思铭安排这么好的饭店接待他们，他们都有些诚惶诚恐。 毕竟，他们属于日子过不下去了，才过来投奔宋思铭，难免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不过，随着宋思铭聊起，当年，在福利院的时光，以及大家互帮互助的场景，气氛逐渐变得热烈。 而莫小柔也适时跟这些人聊起来，根据这些人的特长性格，安排岗位。 不远处的另一个包厢。 黎家祥正带着一众老部下，向赵树城敬酒。 已经连干了好几杯的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等敬完酒，黎家祥问赵树城，“赵总，刚才多好的机会啊，你怎么不跟宋科长多聊聊？”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们总经理和宋科长，在私下里是很好的朋友，我再要往宋科长身上扑，很容易让我们总经理误会。” 赵树城半真半假地回复道。 “理解，理解。” 黎家祥连连点头。 因为要赚金山矿业的钱，黎家祥特意了解了一下金山矿业的情况。 金山矿业是村办企业，家族企业。 但村子内部，家族内部也有分支，比如总经理赵良友属于赵姓大房，而副总经理赵树城属于二房，两房之间，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和睦。 不过，事实上，赵树城没趁机和宋思铭多接触，主要还想继续在暗中观察。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跟宋思铭接触多了，难免会跟赵良友一样，被宋思铭忽悠得团团转，以至于宋思铭说什么，赵良友就信什么。 “黎副局，你不去宋科长那敬杯酒吗？” 随后，赵树城提醒黎家祥。 第一卷 第182章 宋思铭的老家 “赵总，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件事了。” “感谢，感谢！” 黎家祥双手合十，摇晃着站起身。 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特别是能碾压自己的冤家，刚刚见面时，莫小柔对自己的态度可是不怎么好，听口气，还记恨着他。 万一在饭桌上，施展美人计，挑唆宋思铭，宋思铭难保不会再给他穿小鞋。 为了以后能安安心心地赚外快，他必须抓住今天这个难得的机会，把这段恩怨了结。 “对了，黎局长，你趁着敬酒，再帮我打听打听金山矿业搬迁的事。看看搬迁的事，能不能暂缓。” 赵树城接着说道。 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他总感觉，赵良友从宋思铭口中获取的消息有问题，想通过黎家祥这边，再验证一番。 “没问题，” 黎家祥当即揽下这个任务。 离开自己的包厢，黎家祥叫过服务员，稍一描述，服务员就告知了宋思铭所在的包厢号。 但黎家祥并没有急着进宋思铭的包厢，而是先跑到卫生间，洗了把脸，以保证是自己是清醒状态。 几分钟后，准备工作完毕。 黎家祥先敲门，后进屋。 包厢里，除了宋思铭和莫小柔，其他人，黎家祥都不认识。 不过，这并不影响黎家祥的发挥，他可以把其他人当空气。 “宋科长，我来给您敬酒。” 黎家祥躬身来到宋思铭身前。 “黎副局长太客气了，咱们可以聊聊天，说说话，酒就免了。” 宋思铭示意服务员再加一把椅子。 “聊天没问题，说话也没问题，但这杯酒，您必须让我敬，有些话，我只能就着酒才能说出来。” 黎家祥也是酒精考验的干部，酒桌上这一套驾轻就熟。 他端起酒杯就对宋思铭说道：“宋科长，以前，有些事我做得欠考虑，还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以后我一定好好表现，不给您添麻烦。” “我觉得你这些话，应该跟当事人说。” 宋思铭提醒黎家祥。 “是，是。” 黎家祥马上转向莫小柔，“莫总，我错了，听说你开了一个传媒公司，正巧，我组了一个专业团队，如果有专业上的问题，我可以随时支援。” “好。” “咱们那一页从今天开始，翻过去了。” 莫小柔能够看出宋思铭对黎家祥的态度。 宋思铭好像并不想将黎家祥置于死地，既然如此，她也就没必要再揪着黎家祥不放。 毕竟，有能力对付黎家祥的是宋思铭，不是她。 “谢谢，谢谢！” 黎家祥心里的石头，一下落了地。 旋即，他想起了赵树城安排给他的任务——重新确认金山矿业搬迁的事，问问宋思铭还有没有缓和的余地。 可是，还没等开口，宋思铭便问道：“你那个叫赵树城的朋友，应该是金山矿业的副总经理吧？” “这……” 黎家祥一懵。 赵树城想掩饰身份，好像没成功啊，随后，他下意识地望向莫小柔，还以为是莫小柔告诉宋思铭的。 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赵树城向莫小柔介绍过自己的身份。 而莫小柔又跟宋思铭一个桌上吃饭，谈起赵树城也是极为可能。 但是，宋思铭却笑了笑，对黎家祥说道：“你不用看莫总，我之所以知道，赵树城是金山矿业的副总经理，是因为，金山矿业经理以上的人员名单，我这里都有。”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都已经对金山矿业下手了，宋思铭自然要调查一下金山矿业的管理层，赵树城作为金山矿业的副总经理，他一报名字，宋思铭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肯定是黎家祥跟赵树城说了金山矿业搬迁的事，赵树城又对赵良友做了汇报，赵良友才会大半夜给他打那个电话。 “宋科长的工作做得还真是细致。” “看来金山矿业搬迁已经板上钉钉了。” 黎家祥愣了一下，连忙说道。 宋思铭这么了解金山矿业，肯定是因为梁市长要对金山矿业下手，梁市长要下手，能挡住的人可不多。 “确实是板上钉钉了。” “你回去告诉赵树城，虽然搬迁已经板上钉钉，但金山矿业搬迁后，如何管理，由谁管理还没确定。” 宋思铭把黎家祥当成了传话筒。 “如何管理，由谁管理还没确定……” 黎家祥瞬间听出了其中的含义。 他这是要挑起赵家大房二房之争，从内部瓦解金山矿业，以求完成金山矿业的搬迁啊！ 也不知道这招是宋思铭自己想出来的，还是梁市长在幕后指挥。 如果是前者，那就太可怕了。 宋思铭才二十多岁，这心机比那些活了一百岁的老油条都深。 “我一定把话传到。” 黎家祥欣然接受传话筒的身份。 而另一边的赵树城，并没有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黎家祥身上。 他找到负责宋思铭所在包厢的服务员，直接给了那名服务员一捆的百元大钞，一百张，整整一万块。 那名服务员都傻了，“先生，你这是？” “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作答就可以。” 赵树城说道。 “好好。” 服务员连连点头，有钱能使鬼推磨，那可是足足一万块，比他两个月的工资都多。 “你负责那个包厢里，客人都聊了什么？” 赵树城问道。 “聊了什么？聊得太多了，我也记不全啊！” 服务员为难道。 他要是能过耳不忘，也不当服务员了。 “记住多少就说多少。” 赵树城也不苛求。 “好像是一位女客人，要给其他人安排工作。” “对了，请客的那位宋先生，还说要代替这些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朋友，谢谢莫总。” 服务员一边回忆，一边说着。 “福利院？” 赵树城瞬间抓住重点。 赵良友可是跟他说过，宋思铭为了仕途，要迁祖坟，还要帮宋思铭解决新坟地，可如果宋思铭在福利院长大，那有没有祖坟可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等服务员讲完，赵树城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作为金山矿业的副总，也是有自己的人脉的。 电话那头是澜沧县县委组织部的部长。 而宋思铭仕途的起点，就是澜沧县，曾在澜沧县下属的王寨乡工作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被曾学岭调入市委。 “孙部长，跟你打听个事。” “宋思铭，就是曾经曾学岭的秘书，现在梁市长的秘书，他老家是哪的？” 赵树城对着电话说道。 第一卷 第183章 进行到哪一步了 澜沧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名叫孙丙栋，曾在宁川县任职，与赵树城关系非常好，对于赵树城打听宋思铭，孙丙栋并不意外。 宋思铭是市长秘书，赵树城是金山矿业的副总，赵树城肯定有许多用得着宋思铭的地方。 打听老家，以老家的亲属为突破口，这是商人的常用伎俩，只是放在宋思铭身上注定无效。 因为…… “宋科长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直到今天，都没找到自己的父母，档案上直系亲属那一栏都是空着的，哪有什么老家！” 孙丙栋笑着回答赵树城。 “这样吗？” 赵树城心头一颤。 如果孙丙栋说的事实，那就证明，宋思铭在实打实地忽悠赵良友，甚至还不惜编造出一个迁坟的事项。 这是为什么？ “难道市里不仅仅要搬迁金山矿业，还要把金山矿业这些年的违法勾当一并挖出来？” 赵树城暗暗推断。 至于所谓的迁祖坟，所谓的大师，大概率也是宋思铭投其所好，专门为赵良友设计的缓兵之计。 “我知道了，孙部长，改天我请您吃饭。” 赵树城匆匆挂断孙丙栋的电话，转而找出赵良友的手机号码。 他要第一时间，把自己的发现，告知赵良友。 尽管，赵家大房二房之争由来已久，且他所属的二房，长久以来都被大房压制，没有得到应有的待遇，但大家同属于赵家，金山矿业出了事，谁都不好过。 可就在赵树城拨打电话的前一刻，黎家祥回来了。 “赵总！” 见赵树城站在走廊里，黎家祥喊了一声。 “怎么样？敬酒还顺利吗？” 赵树城忙收起手机，问黎家祥。 “非常顺利。” 黎家祥高兴地说道：“我和莫小柔原本有些不愉快，也在宋科长的帮助下，化干戈为玉帛了。” “那就好，凡事还是要以和为贵。” 赵树城点点头，又问黎家祥，“那金山矿业搬迁的事，黎局长帮忙问了吗？” “当然问了。” “赵总交代的事，我自然要放在心上，就算我自己的事不办，也得先紧着赵总的事办。” 喝完酒的黎家祥，嘴上就抹了蜜一样。 把人情世故这一套，拿捏得死死的，也难怪曾经的他，能在市文旅局，凭借二把手的身份行使一把手的权力。 “具体是搬还是不搬？” 赵树城连忙问道。 宋思铭在迁坟的事情上确实扯谎了，但为什么扯谎，赵树城只能推断，现在，他需要通过黎家祥这边，再验证一下。 “搬，板上钉钉的搬！” 在赵树城的注视下，黎家祥回答道。 “果然！” 听黎家祥这么说，赵树城确信自己的推断，并无错误，市政府那边当真是要对金山矿业下狠手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赶紧通知赵良友，谋划应对之策。 正要与黎家祥告辞，黎家祥又说道：“宋科长还要我，给赵总带句话。” “给我带句话？” 赵树城一愣，怀疑地问黎家祥，“你告诉他我是谁了？” “没有，没有。” 黎家祥连连摆手，并解释道：“你一报名字，宋科长就知道你是谁了，他说，金山矿业经理以上的名单，他都已经背过了。” “这样吗？” 赵树城不由得咽下一口吐沫。 他还以为自己能瞒得过宋思铭，没想到一开口就暴露了，早知道这样，就不报真名了，弄一个假名，估计能蒙混过关。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了。 “宋科长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赵树城问黎家祥。 “宋科长说，金山矿业搬迁肯定是跑不了了，但是，搬迁之后，如何管理，由谁管理还没确定，都可以商量。” 黎家祥转述宋思铭的话。 “如何管理，由谁管理，都可以商量？” 赵树城的脑子可比赵良友灵光。 他马上明白了宋思铭的意思。 “行，我知道了。” 赵树城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当着黎家祥的面，表明自己的态度。 接下来，他与黎家祥一同回到包厢，接着与电视台那些专业人员吃吃喝喝，吃喝完毕，赵树城让黎家祥和他那些老部下先走。 然后，自己留在饭店门口等候。 半个多小时以后，宋思铭那边也结束了。 一帮人出了饭店。 “莫总，我这些朋友就交给你了。” 宋思铭对莫小柔说道。 “宋科长尽管放心，接下来的事，都是我来安排。” 在饭桌上，莫小柔已经规划好了行程。 接下来，她会亲自带着宋思铭这些朋友，去他的公司所在地，熟悉环境，没有问题就给这些人办理入职。 “好，辛苦莫总了。” 宋思铭点点头。 莫小柔这个人还是比较靠谱的，宋思铭非常放心。 目送莫小柔带着一帮人离开后，就只剩下宋思铭和叶如云。 “回家？” 叶如云问宋思铭。 “你先回吧，我还有些事需要谈。” 宋思铭说道。 “跟谁谈？” 人都走光了，叶如云不免好奇。 “那了。” 宋思铭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方向。 叶如云顺着示意的方向一看，才发现那里站着一个西装笔挺的商务人士。 “好，你慢慢谈。” 知道肯定是工作上的事情，叶如云也不掺和，直接走人。 “赵总，让你久等了。” 下一刻，宋思铭走到赵树城面前。 “应该的。” “宋科长，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谈？” 赵树城对宋思铭说道。 “可以，你选地方，我跟你走。” 为了消除赵树城的戒心，宋思铭说道。 “请。” 赵树城本来是有司机的，但司机已经被他提前打发走了。 赵树城亲自开车，将宋思铭带到一家茶社，这个茶社是赵树城开的，他也清楚，金山矿业的风险，所以，在外边干了一些自己的生意，茶社就是其中之一。 “老板。” 见赵树城来到，服务员连忙躬身打招呼。 “用我存在这的茶。” 赵树城吩咐道。 “是。” 服务员连忙去泡茶。 等茶送到包厢，赵树城让服务员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而后，反手将门关上，又亲自给宋思铭倒上一杯，这才说道：“宋科长，我想知道市政府对赵万里，赵良友父子的调查，进行到哪一步了？” 第一卷 第184章 策反赵树城 “十年。” “目前掌握的证据，能让他们父子，在监狱里呆十年。”宋思铭伸出一只手，在赵树城面前翻动了一下，说道。 “还不够。” 赵树城摇摇头。 十年的刑期看似不短，但以赵万里，赵良友这些年积攒下的人脉，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 “我也知道不够，所以，才想和赵总谈谈。” 宋思铭呵呵笑道。 闫胜利那边虽然言之凿凿地说，能拿到赵家父子的更多罪证，但这种事光保证没用，谁也不知道最后会如何。 所以，在看到赵树城和黎家祥在一起后，宋思铭决定来一个双管齐下。 以赵树城为突破口，拿到赵万里，赵良友的更多犯罪证据。 “你想让我检举揭发赵万里和赵良友？” 赵树城皱了皱眉。 “没错。” 宋思铭毫不掩饰地回答道。 “大家都是成年人。” “我想知道，举报他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赵树城问宋思铭。 “好处就是你可以成为金山矿业的总经理，甚至董事长。” 宋思铭也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让赵树城干活，就得给赵树城开工资。 只是，在赵树城听来，这更像是一张空头支票。 赵树城笑了笑，说道：“赵万里和赵良友进了监狱，下一步，市政府就会启动金山矿业的搬迁吧？金山矿业一旦搬迁，还有现在的市值吗？我就算当上总经理，董事长又能如何？恐怕还没有现在的副总，能够调动的资金多。” “这一点，你说的确实没错。” “但你要清楚，金山矿业现在的市值，是建立在对周边的污染的基础上，多少良田变成了寸草不生之地，多少河流变成了毫无生机的臭水沟？” “就算搬迁之后，金山矿业的市值下降，盈利变少，那也是正常的回归，它本来就应该那样！” 宋思铭讲解其中的道理。 “确实。” 赵树城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而且，赵家村本身也在金山矿业的污染范围之内，你不应该为自己的子孙后代考虑一下吗？” 宋思铭接着说道。 这一番话，瞬间让赵树城陷入沉思。 因为大房掌握着金山矿业的绝对管理权，分得的利益最多，所以，大房的许多人，都搬离村庄到县城乃至青山市区居住。 但二房就没那么好了，绝多大数人还留在村里，其他房以及外姓，就更不用说了。 这些年，留下村里的人，恶性疾病比如癌症的发病率，的确是越来越高。 他有一个本家的兄弟，才四十岁不到就得到了肺癌，检查出来没两个月就撒手人寰，留下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看出赵树城已经动摇，宋思铭再接再厉道：“现在机会就摆在你在眼前，你抓不抓住，都改变不了金山矿业要搬迁的事实，也改变不了赵万里，赵良友锒铛入狱的现实，顶多就是他们父子多判几年，还是少判几年的问题。” “我手里确实有赵万里和赵良友的罪证，而且是可以让他们在监狱呆一辈子的罪证。” 终于，赵树城深吸一口气说道。 “那就拿出来。” 宋思铭鼓励道。 “我可以拿出来，但是能保证这些罪证出现在法庭上吗？” 赵树城沉声问道。 “我能保证。” 宋思铭知道赵树城担心什么，马上给出肯定的回答。 “可不可以先把我儿子放出来？” 赵树城开始提条件。 “你儿子？” 宋思铭还真不知道赵树城的儿子是谁。 “就是赵广池，金山矿业保安部的副经理。” 赵树城解释道。 “那个黄毛？” 宋思铭马上反应过来。 “他是染了头发。” 赵树城回答得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他一直觉得宋思铭在忽悠赵良友，就在于他儿子和赵良友的儿子，被市局特警支队抓了以后，始终没有放出来。 赵良友解释，是他想让这些小年轻，长长记性，以后做事不要那么莽撞，才特意不让公安局放人。 可问题是，公安局不是赵良友开的，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市局扣着人不放，肯定是另有所图。 如今，也算得到了应验。 “我现在就给市局打电话，问问你儿子的具体情况。” 宋思铭当着赵树城的面，拨通闫胜利的电话。 “闫局，赵广池身上有大事吗？” 电话通了之后，宋思铭问道。 “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顶多就是拘留几天，他级别不高，又不是赵家大房的人，有些事想掺和也掺和不上。” 闫胜利对宋思铭说道。 “既然这样，就把赵广池放了吧！” 宋思铭说道。 “放了？” “他出来了，一定会通风报信的！” 闫胜利担忧道。 因为宁川县公安局的条件有限，没办法做到一百多人单独关押，赵广池是与其他人关在一个房间的，一轮一轮的审讯过后，他肯定已经意识到，这次市局是要对金山矿业下狠手。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让他的父亲，秘密地去接他。” “保证他最近一段时间不露面。” 宋思铭对闫胜利说道。 “他父亲？赵树城？” 闫胜利问道。 “对。我现在就跟赵树城在一起。” 宋思铭解释道。 “跟赵树城在一起……” 闫胜利终于反应过来。 宋思铭八成是把赵树城策反了，释放赵广池，算是策反赵树城的筹码。 而一旦赵树城这个金山矿业的副总经理，出来指认赵万里，赵良友父子，赵家父子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走了。 “好，好，你让赵树城联系我。” 闫胜利欣然应允。 “辛苦你了，闫局。” 宋思铭说道。 “是辛苦你了，宋科长。” “我的活儿都让你干了。” 闫胜利不好意思地说道。 在蒋有龙的案子上，就是宋思铭提供了至关重要的证据，现在到了金山矿业案，又是宋思铭在最后时刻，给予致命一击。 闫胜利感觉，宋思铭比他这个二十多年的老刑侦还专业。 “我给你市局闫胜利副局长的电话，你直接联系他接人。” “但是，人接出来之后，一定要安顿好，在赵万里赵良友没有落网之前，千万不要让他抛头露面。” 结束和闫胜利的通话后，宋思铭转而对赵树城说道。 第一卷 第185章 曾倩的商业地产 虽然宋思铭刚刚没开免提，但赵树城就和宋思铭面对面坐着，宋思铭与闫胜利的通话内容，他也听了一个七七八八。 他没想到，市局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竟然唯宋思铭马首是瞻，宋思铭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对他来说，这也是好事。 刚刚他对宋思铭的实力还有所怀疑，觉得就算自己指认赵万里赵良友父子，宋思铭也不见得能把他送到金山矿业总经理甚至董事长的位置上，但现在，他没有任何怀疑了。 “宋科长，我现在就回宁川，与闫局长接洽。” “不过……” 赵树城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宋思铭问道。 “不过，相关证据，我觉得还是交给您比较好。” 赵树城说道。 闫胜利，他以前都没见到，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信得过，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万一，闫胜利把消息透漏给赵万里，赵良友，他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而且，他是和宋思铭谈的条件，把证据交给闫胜利，宋思铭转头不认账了怎么办？ “那就交给我。” “什么时候能交给我？” 宋思铭问赵树城。 “就这两天吧，我把我儿子安顿好，再把相关证据整理一下。” 赵树城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得先保证自己唯一的儿子安然无恙，再考虑其他事情。 宋思铭也理解赵树城，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连同闫胜利的手机号码，一并给了赵树城。 赵树城赶回宁川，而宋思铭则是溜达着回家。 因为，赵树城开的茶社，距离宋思铭现在住的地方，只有几百米。 刚溜达了没几步，突然，有人在背后叫宋思铭，“宋科长？” 宋思铭回头一看，竟然是副市长程奎的表妹，曾倩。 曾倩的前男友卢斌，与宋思铭是大学同学，一直想压宋思铭一头，甚至不惜动用程奎的关系调来青山，屡次三番地与宋思铭作对。 结果，三拳两脚就被宋思铭收拾了。 最后落了一个狼狈辞职，远走他乡的结果。 而在辞职前，曾倩与卢斌的感情也走到了尽头，据说是因为卢斌脚踩两只船，跟前女友还藕断丝连。 “原来是曾小姐。” 现阶段，宋思铭已经和程奎握手言和，所以，对曾倩的态度还算不错。 “宋科长有时间吗？” “我想跟你聊两句。” 曾倩主动邀请。 “跟我聊两句？” 宋思铭不知道曾倩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想了想，还是接受了邀请。 旁边就有一个咖啡厅，两人进了咖啡厅。 “我得感谢宋科长，没有宋科长，我还看不清卢斌的真面目。” 坐下之后，曾倩对宋思铭说道。 这是实话。 在省城的时候，卢斌在她眼里那是千好万好，谁要是说一句卢斌不好，她马上翻脸，哪怕是家里人。 但到了青山，她才逐渐发现，卢斌在她面前，更多的是表演，一旦面对其他人，真实的人品便暴露了。 “曾小姐客气了。” 宋思铭简短回应，对于别人的感情生活，他并不想品头论足。 “宋科长，我听说青山要大力发展旅游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意识到宋思铭不想在卢斌身上纠缠，曾倩马上转入正题。 “曾小姐的消息还真是灵通，应该是程市长跟你说的吧？” 宋思铭呵呵笑道。 市政府党组会议才开了没几天，远在省城的曾倩就嗅到了商机，说跟她那个副市长表哥没关系，傻子都不信。 “确实是我表哥跟我说的，也是我表哥让我来找你的。” 曾倩非常坦诚。 “程市长让你来找我？” 宋思铭开玩笑道：“程市长这是不想犯错误，所以，把犯错误的机会留给我吗？” “你想到哪去了。” “我表哥的原话是青山市旅游业的发展蓝图，是宋科长一手绘制的，你想要做这方面的生意，必须找宋科长支招。” 曾倩正色解释道。 这一句转述，信息量还是非常大的。 “能当到副市长的人，果然都是人精。” 宋思铭暗暗感慨。 很明显，程奎已经推断出，那份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出自他之手。 这也可以理解。 要知道市长梁秋香仅仅看过宋思铭一万字的材料，就能通过行文习惯，看出那份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的真正作者。 程奎拥有同样的能力，不足为奇。 “曾小姐自己有什么规划吗？” 宋思铭问曾倩。 “我们家是做地产生意的，不知道在青山做旅游地产，有没有前途。” 曾倩试探着问宋思铭。 “旅游地产？” 这无疑给宋思铭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其实，在设计青山市旅游发展方案时，他是有所保留的，有所保留的原因，就在于青山的财政收入有限，很难大规模地搞旅游建设，因此，方案中更多的还是利用现有的基础设施。 而如果能够引入民营资本，参与旅游业的建设，那青山市旅游业的发展速度，肯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旅游地产肯定是有前途的，但是，市政府肯定不允许民营资本独自去搞。” 宋思铭旋即对曾倩说道。 时间往前推十年，旅游地产是非常火爆的，地产公司搞一个景区，画一个大饼，然后围绕着这个景区开发地产项目，住宅，商铺，公寓一应俱全，然而，等房子都卖出去了，景区却没发展起来。 最后，地产公司跑路，留下一地鸡毛，都得由当地政府来收拾。 这种事情，断然不能发生在青山。 “宋科长的意思是公私合营？” 曾倩怀疑地问道。 “对。” “而且政府要占据主导地位。” 宋思铭告知曾倩。 “政府占据主导地位……” 曾倩习惯于把主动权攥在自己的手里，真搞合资，而且是政府占据主导地位的话，她可就没什么话语权了。 “有疑虑？” 宋思铭看透了曾倩的心理。 “确实有疑虑。” 曾倩回答道。 “你可以参考青山银行，青山银行是青山市政府控股的商业银行，青山范围内比较大的企业都有参与。” 宋思铭给曾倩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第一卷 第186章 交一部分，保留一部分？ “青山银行？” 对于青山银行，曾倩早有耳闻。 江北省下属每个市，都有由市政府控股的商业银行，但其中发展最好的就是青山银行。 目前，青山银行已经把分行开到了江北省以外，最近几年的存贷款总额以及利润总额，在全国的市级商业银行中，都是名列前茅。 那些参股的民企，也都跟着大赚了一笔。 从这一点来看，青山市政府还是非常靠谱的。 “我认真考虑一下。” 曾倩旋即说道。 她的本意是问问宋思铭，青山的旅游业哪块最有前途，然后，在那里买地盖房，但宋思铭却直接把这条路堵死了。 现在，她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在青山的投资，要么跟青山市政府合作。 “你好好考虑，如果有意向，我再安排你与专门负责这件事的领导面谈。” 宋思铭对曾倩说道。 “好，麻烦你了，宋科长。” 曾倩跟宋思铭告辞。 出了咖啡厅，曾倩第一时间拨通表哥程奎的电话。 “表哥，宋思铭的意思，青山市的旅游地产，需要公私合营。” “想涉足这个产业，必须与市政府合作，且市政府占据主导地位。” 曾倩在电话中说道。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如果我分管这一摊，我也这么干。” 程奎回应道。 过去的十年，不少领导因为盲目审批旅游地产，导致留下一堆烂尾工作，而受到牵连，就此仕途断绝。 所以，在当下，但凡有点追求的领导，都不会在这上面冒险。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和青山市政府合作？” 曾倩征求程奎的意见。 “这个你最好还是跟你父母商量，没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即便我是青山市的副市长，也无法保证，你跟青山市政府合作，就一定能赚钱。” 程奎回复曾倩。 其实，单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与青山市政府合作，风险很小，青山市政府是梁秋香当家，梁秋香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都没问题。 而且，他还有宋思铭这个忠实执行者。 不要小看执行者，有时候，一件事能不能干得成，全看一线执行得怎么样，你画的路线再好，他不按路线走，也是没辙。 宋思铭的执行力毋庸置疑。 通过之前与宋思铭的交锋，程奎已清楚地了解到宋思铭的能力，而且他听说，宋思铭去了文旅局一趟，就把一直被副局长黎家祥压制的正局长张孝儒扶正。 这手段，哪怕他这个副市长看了，都有些害怕。 唯一的风险，也就是梁秋香能在青山呆多长时间了，以梁秋香的进步速度，在市长的位置上大概率是干不了五年的。 如果在青山直升书记，一切都还好说，但如果异地了，那未来如何就不好说了。 毕竟，旅游地产的开发周期都比较长，如果是以租赁为主的旅游地产，收回成本，至少要十年以上。 所以，程奎才不敢贸然给意见。 毕竟，曾倩只是一个表妹，不是亲妹。 “我明白了，我跟我爸商量一下吧！” 曾倩挂断程奎的电话，马上拨打父亲曾守琛的电话。 将自己与宋思铭交谈的内容跟曾守琛一说，曾守琛首先怀疑起宋思铭，“他只是正科级的市长秘书，说出来的话，怎么跟市长一样？你确定他不是忽悠你，想从中渔利？” “这个肯定不会。我表哥特意让我找的他。” 曾倩说道。 “那是程奎在甩锅。” “他怕咱们影响到他的仕途，才把你甩给一个不知所谓的人。” 曾守琛对于程家的意见还是非常大的，他的老婆是程奎的亲姑姑，但是程家从来都没有关照过他们的生意。 甚至有时候，在可以选择的情况下，选其他的商业公司，不选曾氏地产。 连最基本的举贤不避亲都做不到，不敢做。 “不会吧？” “宋思铭这个人我之前接触过，还是非常靠谱的。” 曾倩对父亲说道。 “靠谱？” “你才多大？你有多少社会经验？看一眼，就知道靠谱不靠谱？” “之前的卢斌，你看着不是也挺靠谱吗？结果怎么样？脚踏两只船，完全就是把你当做跳板来使。” 曾守琛直接从宋思铭身上，扯到了卢斌身上。 “爸，你能不能不提卢斌？” 曾倩无语道。 “行了，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 “我直接跟青山市委书记黄铁军联系。” “跟一个小秘书谈，完全就是浪费时间。” 曾守琛旋即就剥夺了曾倩代表曾氏地产的权力。 另一边。 宋思铭已回到家中。 叶如云正准备明天回省城要带的东西。 “我帮你准备了两罐茶叶，我爸喜欢喝茶，送茶肯定没问题。” 叶如云贴心地对宋思铭说道。 准女婿上门，肯定不能空着手。 “我觉得你爸相比于茶叶，肯定是对这个更感兴趣。” 宋思铭说话间，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个u盘。 “这是什么？” 叶如云好奇地问道。 “一个足以引发青山官场地震的u盘。” 宋思铭旋即向叶如云讲述了u盘记录的内容。 “曾学岭对你这么信任吗？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叶如云惊讶道。 “这个u盘并不是曾学岭给我的。” “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拿到的。” 宋思铭解释道。 “你准备把这个u盘给我爸？” 叶如云怀疑地问道。 “不是我想给他，是他一直在要。” 宋思铭干咳一声，解释道。 从第一次上门，叶安国就在拿话点他，估计是看在叶如云的面子上才没有上手段，后来宋思铭回到青山，叶安国又打电话，希望他到纪委工作，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宋思铭再要装傻，没准就被送进纪委的小黑屋。 “你可以交一部分，适当的保留一些。” 叶如云犹豫了一下说道。 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虽然，叶如云还没嫁，但她的心，已经完全偏向宋思铭。 宋思铭说了，u盘里都是青山各级官员的把柄。 已经不是官场小白的叶如云，深知宋思铭拿着这个u盘，就等于拿着一枚核弹，能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第一卷 第187章 江台古城 “既然交肯定是全交，怎么能保留一部分？” 宋思铭却果断拒绝了叶如云的建议。 不可否认，这个u盘在他最艰难的时候，给了他巨大的帮助，让他顺利度过难关，但事情在发展，人也在进步。 现阶段的宋思铭，已经不需要此种助力。 稳住根基的他，相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应对一切突发情况，所以，u盘也该去到它该去的地方。 据宋思铭所知，叶安国这个上任刚刚半年的省纪委书记，也是有一定“业绩”压力的。 除了曾学岭以及刚刚被双规的青山市委常委，秘书长邓树雄，宋思铭还真没听说，省纪委这半年有什么大的战果。 估计，叶安国也着急。 不然，以他的身份，不可能一次又一次暗示u盘的事。 “行吧，你愿意都交，那就都交了。” “不过不能白交，我会告诉我爸，让他时刻关注着你，万一你有麻烦，他得挺身而出。” 叶如云认真地说道。 “千万别。” 宋思铭赶紧摆手，“配合纪委工作，那是我应尽的义务，你别搞得跟做买卖一样，影响我在你爸心目中的正面形象。” “我说又不是你说，怕什么？” 叶如云不以为意地说道。 “你说我说有什么区别？就算是你说，你爸也会以为是我唆使你说的，性质会变得更加严重。”宋思铭耐心地向叶如云解释。 “可是，我援边马上就要走了，不为你做点儿什么，我心里不踏实。” 叶如云说出自己的心声。 “你就放心吧，县官不如现管。” “梁市长对我很好，根本用不着动用你爸。” 宋思铭旋即把自己代替文旅局局长撰写旅游发展方案，以及梁秋香让他每周抽一天到文旅局蹲点的事，跟叶如云讲述一遍。 “梁市长这是要把你培养成文旅局的局长吗？” 叶如云听完，怀疑地问道。 “有这个可能。” “不过我这个级别，最多就是县文旅局的局长。”宋思铭回答道。 叶如云随即说道：“那你得研究一下，青山下面哪个县的旅游资源好。哪个县的旅游资源好，你就申请去哪个县当文旅局局长。” “这个根本不用研究，单说旅游资源，肯定是我最开始待过的澜沧县最好，要山有山，要水有水。” 宋思铭最开始的想法，其实是到某个乡任乡长或者乡党委书记，毕竟，党政主官的经历是非常重要的。 但有时候，重不重要也得看上面的领导是谁。 梁秋香看重旅游业，那他肯定还是在相关岗位上，更容易出成绩，如此一来，县文旅局局长，就成了一个很好的选择。 干几年，直接到分管文旅的副县长，也是非常不错。 “澜沧县？我听说澜沧县的条件可是不太好。” 叶如云却是有些皱眉。 她到青山也有段时间了，对于青山下辖各县区的情况，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澜沧县算是青山市最贫困的一个县，团委资助贫困学生的专项计划，有一半的名额，放在了澜沧县。 “澜沧县的基础设施确实有待完善。” “但这也是一个好的地方，就像是一张白纸，想怎么画就怎么画，反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束缚。” 宋思铭分析道。 有几个区县旅游业，已经有一定基础，有一定基础，也就意味着有一定数量的既得利益者。 想打破原有的秩序，重塑新秩序，肯定会存在较大阻力。 相比之下，澜沧县坐拥最好的旅游资源，却尚未开发，阻力无限接近于零。 “看来，你已经打定主意要去澜沧县了。” 宋思铭的心思，叶如云一眼看透，不禁叹了口气，说道。 “不用为我担心，澜沧县的条件再艰苦，还能有你援边艰苦？你都没问题，我肯定更没问题了。” 宋思铭安慰叶如云。 “那我不纠结了。” 叶如云性格比较豁达，不再对宋思铭的去向提出异议。 第二天是周日。 从青山到省城江台，往返就要五六个小时，再加上只有一天时间，所以，早上六点，宋思铭和叶如云就出发了。 刚开到一半，叶如云就接到了父亲叶安国打来的电话。 “我需要去京城一趟。” “你们回来以后，自由安排吧！” 叶安国在电话中说道。 “啊？” 突如其来的变动，打了叶如云一个措手不及，叶如云无语道：“您就不能晚一天去京城吗？这可能是我援边之前，最后一次回家了，而且，宋思铭有重要的东西交给你。” “东西不着急，可以以后再说。” 叶安国回道。 “那我呢？” 叶如云追问道。 “你？等我有时间了，去甘边看你。” 叶安国旋即说道。 甘边省，正是叶如云本次援边的目的地。 “等你有时间……那还不得猴年马月啊！” 叶如云知道父亲这是在画大饼。 “还是等我过年休假的时候，回来看你吧！” 叶如云对叶安国说道。 “还是我闺女懂事，行了，不跟你说了，我要上飞机了。” 叶安国很快就挂了电话。 “我爸去京城了。” 叶如云对开车的宋思铭，说道。 “啊？” 宋思铭没想到起了个大早，连集都没赶上。 “那我们调头回去？” 宋思铭问叶如云。 “我爸不在，我妈在啊，看看我妈不行吗？” 叶如云说道。 “对对对，你妈也很重要。” 宋思铭连连点头。 然而，下一秒，叶如云的电话又响了，正是母亲打来的。 “我和你老姨她们出去玩了，你回家以后自己做点吃的吧！” 母亲对叶如云说道。 “我就这么不重要吗？” 叶如云差点儿崩溃。 “你老姨是外人，肯定得紧着外人。” 母亲很会说话，一句话就让叶如云无话可说了。 “行了，我妈也出门了。” “这下可以调头回去了！” 扔下手机，叶如云叹了口气，说道。 见叶如云情绪不高，宋思铭马上说道：“江台新开了一个江台古城，你肯定还没去过，反正咱们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去转转。” 第一卷 第188章 运营总监方怡 “江台古城？” “好玩吗？” 叶如云问道。 “好不好玩，去了才知道。” 宋思铭也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地方，具体什么情况，得参观之后方能评价。 “那就去。” 叶如云同意道。 从青山到江台，二百多公里，这都开出一百多公里了，调头回去的确不划算，而且，她和宋思铭确定关系后，还没有一块外出游玩过。 这也算是一次全新的体验。 宋思铭及时调整导航目的地，汽车在接近青山城区的时候，绕上了另外一条高速，又开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在江台古城高速出口，下了高速。 高速出口旁，竖立着一块非常明显的指示牌，标志着江台古城的方向。 而在去往江台古城的道路两侧，则是由一排排的彩旗充当着路标，只要沿着彩旗开，绝对走不错路。 这对于不熟悉路况的外地游客，无疑是非常友好的。 宋思铭将这些记在心里。 他提议来江台古城，一方面是哄叶如云开心，一方面是学习先进经验。 根据新闻报道。江台古城开业三个月，接待游客数量超过了三百万，一举成为江北省最热门的景点。 这对于青山的旅游业发展，无疑有着巨大的借鉴意义。 江台古城离着高速口很近，仅有两公里，加之道路宽阔畅通，只五分钟，宋思铭和叶如云便到达了目的地。 停车场可以用“广阔”形容，有一种一眼望不到边的感觉。 目测至少能停上万辆车。 这样的接待能力，放眼全国，都是屈指可数。 宋思铭再次记下。 “你是来工作的吧？” 叶如云何等聪明，一路走来，宋思铭又是观察路标，又是观察停车场的，叶如云分分钟猜到了宋思铭在干什么。 “工作，生活两不误。” 宋思铭呵呵笑道。 “那你得有一个好脑子，能一心二用。” 叶如云撇撇嘴，说道。 “放心吧，一心三用都没问题。” “我保证既陪好你，又学到先进经验。” 宋思铭信誓旦旦地做出保证。 “这可是你说的。” 叶如云一马当先，踏入古城入口。 和一般的古城景区不同，江台古城是不收门票的，刷身份证就能免费进入，这一点让叶如云大为意外。 不过，宋思铭早就知道了。 依照宋思铭的分析，江台古城能够在短时间之内，聚拢大批游客，免门票这一项，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许多人就是奔着免门票的政策，才过来看看。 行就接着玩，不行就撤，反正也没有损失。 而这意味着，江台古城的运营方，极度自信，他们认为只要人来了，我就能留住，就能用你的消费，来弥补门票的损失。 “快来，有表演。” 进到古城后没两分钟，不远处就传来了音乐声，叶如云立刻拉着宋思铭，循声而去。 表演形式并不新颖，以舞蹈巡游为主，但不得不承认演员非常专业，动作的整齐程度堪比春晚。 一看就是下了苦工，一遍又一遍苦练出来的。 再有一点，舞蹈巡游并不是单纯的表演，还设计了互动抽奖环节，只要上去互动，就有奖品。 “免门票，互动……” 宋思铭继续学习着。 除此以外，宋思铭还发现，巡游队伍周围有不少拿着专业拍摄设备的人，正在进行着网络直播。 目测这些直播者，有一大部分是古城运营方请来的“托儿”。 “网络推介。” 宋思铭不住点头。 而就在宋思铭学得兴起的时候，几个直播者的镜头，突然对准了他们这边，准确地说，是对准了叶如云。 美女一向是网络直播的流量密码，更何况是叶如云这样的绝世大美女。 这让正在关注着表演的叶如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们去别处吧！” 叶如云并不是那种内向的人，也不介意在镜头前露脸，但问题是，她的身份比较特殊，正经的采访没问题，但这种网络直播就不适合了。 反应过来之后，叶如云马上拉着宋思铭撤退。 可就是这短短几秒的镜头，已经在网络上引起热议。 一些直播间的弹幕中，更是出现了史上最美女观众的评论。 古城西南角的工作区。 运营总监方怡，正盯着大屏幕。 大屏幕被分为三十二区块，有的区块实时记录着古城重点区域的人流，有的区块则是连通着古城的各个直播端口，还有的区块，呈现着整个古城的后台营收情况。 “暂停！” “放大！” 突然，方怡指着一个区块喊道。 工作人员应声而动，马上暂停画面，并进行放大。 “这个女孩的形象太好了！” “太适合当我们古城的形象代言人了！” 方怡兴奋地说道。 “确实漂亮，弹幕都开始刷史上最美女观众了。” 工作人员附和道。 “看来大众的审美和我的审美是一样的。” “马上给我确定这个观众的位置。” 方怡命令道。 “已经确定了，就在江台坊。” 没有一分钟，就有了反馈。 “跟我去江台坊！” 方怡立刻带着一票人，杀出了运营中心。 差不多二十分钟之后，出现在叶如云和宋思铭面前。 此时的叶如云已经戴上了口罩。 没办法，她的颜值过于出众，太容易成为镜头捕捉的焦点，只有挡上一点，才能玩得更为放松。 “您好！” 方怡直接迎上叶如云。 “你好。” 叶如云停下脚步。 “我是景区工作人员，恭喜您，成为本日的幸运游客。” “景区将赠送您一套古风跟拍。” 方怡介绍道。 “古风跟拍？” 叶如云警惕心很强，“不是那种拍完了又要钱的活动吧？” “绝对不是。” “服装，化妆，拍摄，以及最后的摆台，相框等等，全部免费。” 方怡保证道。 “那听着还可以啊。” 叶如云喃喃自语。 “当然可以，我们每天只抽取一名游客，赠送古风跟拍，您可是几万分之一。”方怡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我要不拍一下试试？” 叶如云心动了，转回头“请示”宋思铭。 第一卷 第189章 五百万不满意，那就一千万 “拍呗，你喜欢就行。” 宋思铭毫不犹豫地说道。 见宋思铭不反对，叶如云马上问方怡，“在哪化妆？在哪换衣服？在哪拍摄？” “请跟我来。” 方怡立刻头前带路。 很快，他们来到与运营中心相连的一栋建筑，这栋建筑并不对外开放，进到里面，都是服装间和化妆间。 各种古风服装配饰，应有尽有，方怡一招手，更是上来十几名服装师，化妆师，将叶如云围在当中，为叶如云提供专业意见。 “只是一个幸运游客，用得着这么大排场吗？” 叶如云虽然觉得不太正常，但此时此刻，她的脑袋里都是自己化完妆之后的古风形象，也就没有多想。 而作为旁观者的宋思铭却是猜出了大概。 “我在古城入口看到一个海报，说是江台古城要招募一位形象代言人。”宋思铭一边看着叶如云在那享受贵宾待遇，一边对也在看着叶如云的方怡说道。 方怡愣着一下，不禁重新审视起宋思铭。 她其实从始至终，都没有太过关注宋思铭，甚至觉得，叶如云跟宋思铭是一对，有一种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感觉。 毕竟，宋思铭的外貌，远没有叶如云的外貌那么出众。 但此时此刻，这种观点似乎要为之改变了。 “江台古城确实需要一位形象代言人。” 方怡不动声色地回应道。 “我女朋友应该很适合当这个形象代言人。” 宋思铭呵呵笑道。 “她的外在形象的确不错，你可以先帮她报名，会有专业的评委进行评选。”方怡煞有介事地说道。 “你应该就是那个最专业的评委吧！” 宋思铭顿了顿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江台古城的运营负责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 方怡惊讶道。 她从始至终，可是连名字都没报。 “当领导的，气质都不一样。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对你唯命是从，你一个手势过去，他们就行动起来了，你不是这里老大，又是什么？”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论据。 “你倒是挺善于观察的。” 方怡开始对宋思铭刮目相看。 “没办法，干的就是善于观察的工作，习惯了。” 宋思铭接着说道：“而且，我要是又没猜错的话，所谓幸运游客，赠送跟拍，也是你临时起意，目的就是看看我女朋友的古风形象。” “我承认，你都猜对了。” “所以，你现在是想代替你女朋友跟我谈？” 方怡不再掩饰。 “谈？谈什么？” 宋思铭反问道。 “当然是谈代言费。” 方怡也开始推断宋思铭的心理。 只可惜，她的大方向就错了。 宋思铭回忆着说道：“招募海报上说的代言费，是一百万到五百万，这个价位放在一线明星身上，肯定是差点，但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还是比较有诚意的。” 宋思铭是奔着学习经验来的，所以，类似于海报这种东西，他必然会投入更多的精力，特别是其中所包含的数字，会记得特别清楚。 “这么说来，你对你女朋友的定位是一个普通人？” 方怡心中一喜。 如果能以海报上的价格，拿下叶如云，哪怕是五百万的上限，都是非常合算。 “我女朋友可不是普通人。” 宋思铭立刻纠正方怡。 “……” 方怡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这么说，五百万你都不满意？” “这不是满意不满意的问题。” “你就算给她五千万，她都不可能当江台古城的形象代言人。” 宋思铭告知方怡一个残酷的现实。 只是，在方怡听来，这更像是宋思铭的谈判策略。 先断绝你的希望，再坐地起价。 她接招，直接就输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男女朋友并不是法律上认可的关系，你应该是没有资格代替你女朋友做决定的，所以，我就算谈，也是跟她本人谈。” 方怡来了一个釜底抽薪。 “你跟她谈，结束的可能更快。” 宋思铭好意提醒方怡。 不过，方怡并不领情。 现在的她，对宋思铭的评价是很聪明，但过于市侩，绝口不提钱，但所说所做，又都是为了钱。 就算她跟宋思铭谈成了，宋思铭中间大概率也要扒一层皮，一千万的话，能给叶如云五百万就不错了。 叶如云摊上这样一个男朋友，真的挺可惜的。 另一边。 经过和专业人员的讨论，叶如云已经确定了第一套服装，换完服装，化妆师又给叶如云做相应的造型。 这一套折腾下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 叶如云照完镜子，非常满意。 而后问宋思铭，“怎么样？” “太漂亮了！” “就像画里出来的一样。” 宋思铭由衷地说道。 “那拍照吧！” 叶如云对方怡说道。 她也想留住这美好的瞬间。 “还未请教您贵姓？” 方怡问叶如云。 如果说叶如云的现代装，是九十九分的话，那古装就是满分一百分，跟江台古城的契合度更是达到了百分之百。 完全可以用惊艳来形容。 方怡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叶如云谈价格了。 “我姓叶。” 叶如云自我介绍道。 “叶小姐，我们江台古城正在招募形象代言人，代言费最高可以达到五百万，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方怡决定简单粗暴地用钱吸引叶如云。 叶如云穿着非常朴素，看起来，并不是那种特别有钱的，五百万应该算是一个王炸了。 “代言人？” 叶如云却根本没在意五百万这个数字，她直接摇头，“没兴趣。” “没兴趣？” “你怎么能没兴趣呢？” 方怡有些发懵，她下意识地看来宋思铭一眼。 宋思铭耸耸肩，那意思，我说的一点没错吧，跟叶如云谈，结束得更快。 “难道他趁着我没注意，和叶如云通过气了，叶如云是在配合他演戏？” 方怡咬咬牙，开始加价，“五百万，你要是不满意的话，那就再加五百万，一千万！” 只是叶如云还没来得及回应，方怡身后便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方总监，你的审批额度什么时候上涨到一千万了？” 第一卷 第190章 打起方怡的主意 方怡回头一看，来人正是江台古城投资方，华兴集团的副总裁，魏洪洲。 魏洪洲一直看她不顺眼，当初，她应聘江台古城的运营总监的时候，魏洪洲直接当着她的面，把她的简历扔进了垃圾桶。 后来，方怡干脆把简历，直接发到了华兴集团总裁，廖明月的邮箱，这才获得了第二次面试的机会。 最后，廖明月力排众议，让她掌管江台古城。 而她也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廖明月的眼光，在她的运营下，江台古城短短三个月，就成了江北省最热门的景区，接待游客过百万，营业收入近十亿。 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两年，江台古城就能收回建设成本。 这在回报周期相对较长的旅游行业，堪称奇迹中的奇迹。 有实打实的业绩做基础，廖明月在华兴集团内部的地位，也开始逐步攀升，廖明月更是有意将其提拔为副总裁。 这让本来就看方怡不爽的魏洪洲，更加不爽。 今天，他特意不打招呼过来，就是过来找事的。 没想到，方怡还真就给他机会。 按照华兴集团的管理章程，像方怡这种独当一面的运营总监，有权审批五百万及以下的项目，但超过五百万，就得上报集团。 方怡刚刚直接开价一千万，分明是越权行为。 “原来是魏总。” “江台古城由我全权管理，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了？” 方怡也不是善茬，根本不给魏洪洲好脸。 “我这是指手画脚吗？我这是指出你的错误。” 魏洪洲沉声说道：“张口就是一千万，这一千万最后不会都落入你方大总监的口袋吧？” “你血口喷人！” 面对魏洪洲毫无证据的指责，方怡气愤不已，她强调道：“我所做得一切，都是为了江台古城更好的发展，从不掺杂个人利益。” “从不掺杂个人利益？” “那你干脆也不要工资好了，免费给华兴集团打工好了。” 魏洪洲打嘴架还是有两下子的，他撇着嘴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你能不能不说这种侮辱智商的话？” 说完，魏洪洲又看了一眼叶如云，确实惊艳，但他不得不违心地说道：“就这种层次的代言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你竟然敢开出一千万的天价代言费，还跟我说里面没有猫腻，糊弄傻子呢？” “你……我……” 方怡也不得不承认，一千万的代言费过于夸张，通常，最顶尖的明星，也就能拿一千万的代言费。 可问题是，明星中并没有能让她眼前一亮的，也只有叶如云这个素人，能从各个角度契合自己的要求。 正在方怡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时候，宋思铭突然插话道：“你们该怎么吵怎么吵，请不要带上我女朋友，还我女朋友这种水平的，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我给你十分钟，你倒是去大街上抓一个，让我看看！” 这话自然是说给魏洪洲的。 他不允许魏洪洲说叶如云不好，无论出于何种原因。 “你是什么人？” 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魏洪洲皱着眉看向宋思铭。 “游客！” 宋思铭挺胸抬头，亮出身份。 “游客？” “游客到这来干什么？这里不对外开放，请你出去！” 魏洪洲直接驱逐宋思铭。 “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你是谁啊？” “这里你说得算吗？” 宋思铭质问魏洪洲。 “我说得当然算，江台古城是华兴集团旗下的产业，而我又是华兴集团的副总裁。”魏洪洲讲明隶属关系。 “原来只是一个副总裁。” “我还以为江台古城是你家开的呢！” 宋思铭撇撇嘴，说道：“你应该没有学过公司法，公司法里有明确规定，投资关系不等同于管理关系，如果华兴集团随便来个人，就能对江台古城的运营指手画脚，那江台古城离关门也就不远了。” “对！” 宋思铭的论述，为方怡打开了一个新世界，她马上接茬道：“魏总，你如果觉得我是在越权行事，可以上报总裁和董事会，免去我江台古城运营总监的职务，但在我没有被免职前，这里还是我说得算，现在，我请你出去！” “你请我出去？” 魏洪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是不出去的话，我只能强制驱离了！” 方怡一抬手，立刻有十几个保安围了上来。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魏洪洲对着保安吼道。 为首的保安小队长，说道：“我们只认识方总。” “你们……” 魏洪洲咬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先走为妙。 这些保安看着就没脑子，万一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他。 目送魏洪洲离开，方怡长出一口气。 旋即望向宋思铭，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 要不是宋思铭，她今天这一关，还真就不好过。 “你也看到了，一千万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如果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签订代言合约。” 方怡再跟宋思铭说话，态度也好了很多。 “方总，你还是误会我了。” “我帮你，可不是为了代言费。” 宋思铭将叶如云拽过来，对方怡说道：“现在，我得隆重地向你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叶如云，女，三十岁，经济学博士，师从我国著名的经济学家霍飞燕教授，现任江北省青山市团委副书记。” “公职人员？还是副处级？” 方怡怔了怔，瞬间明白，宋思铭为什么从一开始就说，叶如云不可能成为江台古城的代言人了。 “真是太可惜了。” 片刻之后，方怡叹了口气，说道。 “不可惜。” “虽然，我女朋友成不了江台古城的代言人，但是，你我之间，还是有合作机会的。” 宋思铭旋即安慰方怡。 “我和你，有合作机会？” “什么合作机会？” 方怡狐疑地问道。 “这又得介绍一下我自己了。” “我叫宋思铭，是青山市政府办公室秘书一科的科长，兼梁秋香市长的专职秘书。” “我们青山市正在大力发展旅游业，急需方总这样的人才。” “方总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到青山考察一下。” 光学习先进经验还不行，还得懂得挖墙脚，宋思铭打起方怡的主意。 第一卷 第191章 你说的不会是叶如云吧？ “官方挖人？” 方怡瞬间领会到宋思铭的意图，她不禁呵呵笑道：“优秀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宋科长真是让我开了眼界。” 她盯着叶如云，希望叶如云成为江台古城的代言人，宋思铭却盯着她，希望她能跳槽到青山。 颇有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思。 “是方总让我开了眼界，说实话，江台古城的基础条件，并不是最优秀的，能够取得现在的成绩，主要还是你这个运营总监的功劳。” 宋思铭并不吝惜对方怡的赞美之词。 “宋科长谬赞了。” “项目的运营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无数人共同的努力，我一个人实在是微不足道。”方怡十分谦虚地说道。 而宋思铭也从方怡的谦虚中，读到了弦外之音。 “方总是看不上青山吧？” 宋思铭直接了当地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但与省会江台相比，青山市各方面的条件，肯定要差一些。”方怡并不回避。 “条件差只是暂时的。” “最多一年，青山就会是另外一种景象。” 宋思铭信心满满地说道。 只不过，在方怡听来，这就是空口画大饼。 “那我就一年后再去青山。” 方怡开玩笑道。 “无论是一年后，还是两年后，青山的大门，始终对方总敞开。”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得提醒方总一句，刚刚找你麻烦的魏总，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儿。” “谢谢宋科长的关心。” “我是华兴集团总廖明月总裁，亲自招进来的，我只对她负责。” 方怡向宋思铭解释道。 言下之意，她是总裁嫡系，一个副总根本奈何不了她。 可是，据宋思铭所知，廖明月在华兴集团的影响力，并不是很高。 尽管来江台古城学习先进经验是临时起意，但宋思铭在撰写青山市旅游发展攻略时，就关注到江台古城了，并搜集了投资江台古城的华兴集团的相关资料。 华兴集团由廖家东一手创立，经过三十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一个以地产为核心，并辐射多个领域的大型集团。 过去十年的江北省民营企业排行榜，华兴集团一直稳定在前十。 不过，去年，华兴集团创始人廖家东突发脑出血，在icu一躺就是一个多月。 虽然最后成功抢救回来了，但身体大不如前，不得不将正在国外读书的女儿，廖明月叫了回来，担任华兴集团总裁。 据说廖明月很聪明，读书非常厉害。 在富二代通常是靠着家族捐赠，去到国外名校读书的大环境下，廖明月独树一帜，靠着自己的成绩，考进了国外名校。 只是，学校和社会，终究是两码事。 华兴集团的高层，多数都是跟廖家东一同创业的元老，算是廖明月的长辈，肯定不甘心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呼来喝去。 所以，廖明月上任之后，提出的多项举措，都是执行到一半，就执行不下去了。 她力主的项目，也大多停留在ppt阶段。 江台古城算是廖明月唯一拿得出手的战绩，可也只限于运营阶段，江台古城无论从立项选址还是设计建设，都在廖明月上任前完成。 换句话说，江台古城能成功，很大程度上，还是廖家东基础打得好。 廖明月依旧处于父亲的荫庇之下。 而刚刚出现的那个魏洪洲，在过去很长的时间里，都是华兴集团的二把手。 依照宋思铭的判断，魏洪洲肯定会借着方怡对廖明月发难，如果廖明月无法应对，那方怡很可能会成为牺牲品。 只是，方怡本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搞运营，她是专业的，但涉及到这种尔虞我诈的权力斗争，方怡是百分之百的外行。 她还以为廖明月可以轻松搞定一切，却不知道廖明月不是廖家东，在华兴集团，很难做到一言堂。 宋思铭也看出来了，自己说再多，方怡也只会当成耳旁风。 只有撞了南墙，才会明白世事的险恶。 “留个联系方式吧，没办法合作，最起码还能做朋友。” 宋思铭岔开话题。 “这个没问题。” 方怡欣然接受，双方互留了手机号码，又加了微信。 “我怎么办？” 叶如云一直在旁边听着，等宋思铭和方怡聊得差不多了，她插话道。 现在看来，所谓的幸运游客，完全是方怡为了招募古城的形象代言人而编造出来的，古风跟拍更像是试镜。 既然她没办法成为古城的形象代言人，那试镜也就没有必要了。 “当然是继续拍摄。” “服装不限，造型不限，时间不限，拍到叶小姐满意为止。” 方怡对叶如云说道。 这无疑是看宋思铭的面子。 “谢谢方总。” 叶如云其实也不想半途而废。 随后，方怡找来专业的摄像师，为叶如云量身拍摄，室内拍了几组，然后是室外，宋思铭全程拎包陪同。 拍摄一直持续到下午。 本来，方怡还要安排晚饭，但宋思铭和叶如云明天都要上班，吃完晚饭再回青山的话，就太晚了。 最终，两人选择了拒绝。 方怡送走宋思铭和叶如云，心中还是觉得惋惜。 叶如云太适合当古城的代言人了，但叶如云的身份，又像是一道铜墙铁壁挡死了这条路。 三十岁的副处级干部，放眼全国可能都没有几个，断然不会为了这点儿代言费，放弃自己的前途。 正感慨着，手机响了。 方怡拿出来一看，是总裁廖明月打来的。 “廖总。” 方怡当即选择接听。 “魏总跟我告你的状了。” 廖明月在电话中说道。 “魏总就是没事找事，古城运营中难免会遇到一些突发情况，您也跟我说过，可以随机应变。” 方怡解释道。 “我确实说过。” 廖明月旋即问道：“那个代言人确定了吗？” “空欢喜一场。” 方怡无奈地说道：“人家是经济学博士，又是副处级干部，别说一千万，就算五千万，也不可能跟我们签约。” “副处级干部？” “你说的这个人，不会是叶如云吧？” 廖明月怀疑地问道。 第一卷 第192章 小菊 “廖总知道她？” 方怡怀疑道。 她可是就提供了经济学博士，和副处级干部两个条件。 “何止是知道。” “叶如云是我的学姐，我大一的时候，她已经研一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博士毕业，直接走人才引进，进了江北省委政策研究室。” 廖明月解释道。 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将叶如云视为偶像，甚至想像叶如云那样，踏入仕途。 只是，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她注定是要接班的。 本科毕业后，廖明月选择出国留学，很大程度上也开拓视野，为接班做准备，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国外的学业还没完成，父亲就生病了。 她只能中断学业，提前接班。 “不过，她现在是青山市团委副书记。” “对了，她是和她男朋友一起来的。” 方怡介绍情况。 “她交男朋友了？” “对方是什么人？” 廖明月好奇道。 在学校的时候，叶如云可是出了名的高冷，从未与任何异性，传出过绯闻，甚至有人怀疑叶如云的性取向。 “青山市政府办秘书科的科长，还兼着市长秘书。” “叫宋思铭。” 方怡回答道。 “宋思铭……” 廖明月记住了这个名字。 能被叶如云看中的男人，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而在结束了这一话题之后，廖明月犹豫了一下，问道：“方怡，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创业？” “自己创业？” “什么意思？” 方怡脑子不禁懵了一下。 “魏总这次的反应比较激烈，他要把你的事，提交董事会讨论，我可能保不住你。” 廖明月告知方怡。 “保不住我？” 方怡瞬间想起宋思铭的提醒。 宋思铭让他小心魏洪洲，她不以为意，以为廖明月可以像招聘她的时候一样，力排众议，但现实好像并非如此。 “感谢你对江台古城的贡献。” “如果你想创业的话，我可以提供资金支持，如果你想去其他公司，我可以帮你介绍。” 廖明月随后说道。 这个口风已经不是可能保不住方怡了，而是肯定保不住，或者说，根本不想保。 “我明白了。” 方怡心中满是失望。 她一直觉得，方怡年轻，又是留学回来的，做人做事能不拘一格，可理想终究还是败给了现实。 为了维持华兴集团的稳定，廖明月选择了妥协。 妥协的结果，就是牺牲她。 不过，也不能说，廖明月是卸磨杀驴，毕竟，廖明月还提出了补偿，又是支持她创业，又是帮她找新工作。 这样的领导，在职场中，还是非常少见的。 “我什么时候可以办理离职？” 方怡也是豁达之人，本着好聚好散的原则问道。 “一周之内吧，有人跟你交接，交接完毕之后，就可以办理离职了。” 廖明月说道。 “跟我交接的，应该魏总的人吧？” 方怡猜到了一些东西。 “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廖明月并没有直接回答，但话语中的无力感，已经说明一切。 这一刻，方怡突然有些理解廖明月。 临危受命，被一群老油条围在中间，处处掣肘，把她换到廖明月的位置上，她可能还不如廖明月。 …… 宋思铭和叶如云回到青山的时候，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他们也没做饭，在外边的小馆子，点了两个菜。 吃饭的过程中，宋思铭接到了闫胜利打来的电话。 “宋科长，那个黄毛赵广池，已经被他爸赵树城接走了。赵树城跟我说，一些重要证据会交给你，不知道你收到了吗？” 闫胜利问道。 “我今天白天去了一趟外地。” “我这就联系赵树城。” 宋思铭回复道。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闫胜利早先承诺，会拿到赵万里，赵良友更多的犯罪证据，不过，事情并没有预想的那么简单。 根据赵广池等人的交代，赵家父子手上是有人命的，可也只是道听途说，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说不清，更别说提供证据了。 所以，真想像办蒋有龙案一样，办成铁案，还是需要赵树城的证据。 赵树城是金山矿业的绝对高层，他提供的证据肯定也是绝对的干货。 只是，赵树城明显不信任他。 明确告诉他，证据只会交给宋思铭，所以，他也只能再次求助宋思铭。 挂断闫胜利的电话后，宋思铭马上联系赵树城。 电话响了两声接通。 “赵总，你在哪里？” 宋思铭问道。 “赵良友有事找我，我正在回宁川的路上。” 赵树城说道：“没什么意外的话，我明天晚上到青山市区，咱们还在上次的茶社见面。” “好，明天晚上。” 三拜九叩都叩了，也不差最后这一天，宋思铭表示同意。 与此同时。 昌通茶社。 也就是赵树城开的那家茶社。 黄毛赵广池被安顿在这里。 赵广池心情很是烦躁。 在宁川县公安局一关，就是一个礼拜，每天都被提审，吃吃不好，睡睡不好，他的身心遭受了双重打击。 本以为出来之后，能好好释放一下，结果，直接就被老爹拉到了青山市区。 刚刚老爹走的时候，还特意强调，让他老老实实在茶社里带着，吃饭就叫外卖，坚决不能出门。 这和拘留有什么区别？ 赵广池这种人怎么可能憋得住！ “咱们附近有足疗吗？” 赵广池问服务员。 “足疗？” “有啊，好几家呢！” “往东那家最近，步行也就五分钟，而且，据说那里的技师都很开放。” 服务员介绍道。 赵广池自然明白开放是什么意思。 “那我去放松一下。” 赵广池分分钟把父亲的交代，抛诸脑后。 服务员说得没错，仅仅五分钟，赵广池就看到了一家足疗店。 “最贵的套餐。” 赵广池进门后说道。 “贵宾请跟我来。” 前台马上把赵广池带进最里面的房间。 不多时，就进来了三个技师。 “这不是池哥吗？” 其中一个技师，竟是赵广池的熟人。 “小菊？” “你什么时候跑到市区了？” 赵广池有些意外。 这个小菊，原本在宁川的足疗店，那个足疗店，金山矿业的人经常光顾。 “没办法，你们这些老顾客不照顾我生意，我只能跑到市区讨生活了。”小菊凑上前，一屁股坐在赵广池的腿上。 这种情况下，赵广池肯定不能点别人了，直接把小菊留下。 而后，两个人进行了一番深入交流。 十点多，赵广池心满意足的离开。 他刚走没多久，就有一个小年轻，走进足疗店，直接点小菊。 小菊出来一看，竟然也是老顾客。 “淮哥，你怎么不跟池哥一起来呢？” 小菊问道。 第一卷 第193章 又得建一栋新办公楼了 凌晨。 赵良友看着手机上刚刚收到的信息，眉头紧锁。 赵广池竟然被放出来了，不过，却并没有回家，而是现身青山市区，消息提供者是他的亲侄子赵鹏淮。 赵鹏淮去市区的足疗店，找一个叫小菊的技师，通过小菊，方才知道，赵广池刚刚到足疗店消费过。 “这是什么情况？” 赵良友突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因为，他的儿子赵鹏飞还没放出来。 当然，这也是他自己要求的。 赵良友是希望儿子能在公安局多呆几天，长长记性，不再那么冲动，好为以后接班金山矿业做准备。 可问题是，公安局既然放人了，为什么不一块放？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思忖片刻，赵良友拨通了赵树城的电话。 “四哥，这么晚了，有事吗？” 赵树城问道。 “上次开会的时候，你跟我说，已经联系了市文旅局的副局长给咱们拍宣传片，这件事敲定了吗？” 赵良友故意先谈其他事。 “已经敲定了，定金就付了。” 赵树城回答道。 “定金都付了？那就这样吧，我刚认识了一个省城的导演，水平应该更高，等下次拍宣传片的时候，我们用省城的导演。” 赵良友煞有介事地说道。 “好，好，我记下了。” 赵树城不疑有他。 “对了，还有一件事。” 铺垫得差不多了，赵良友转入正题，“鹏飞和广池他们，在公安局也呆了一周多了，估计也吸取教训了，我明天联系公安局，让公安局把他们放了，你派车去接他们。” “明白。” 赵树城毫不犹豫地答道。 “尽量低调一点儿，派几辆大巴就行了。” 赵良友随后强调，这相当于又给了赵树城一次机会。 但赵树城并没有抓住。 “四辆大巴应该就差不多了。” “我让车队提前准备。” 赵树城转而问赵良友，“四哥，你还有什么指示？” “没了，时间也不早了，你休息吧！” 赵良友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他也做出了一个判断：赵树城反水了！ 赵广池是赵树城的儿子，赵广池放出来，赵树城不可能不知道，但赵树城却选择了隐瞒不报，这是为什么？ 大概率是赵树城和公安局达成了某种交易。 “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烟雾弹？” 赵良友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如果公安局正在秘密调查金山矿业，而赵树城又与公安局达成了交易，那后果不堪设想。 赵树城可是金山矿业的副总，知道的内幕，实在太多了，随便拿出来几个，就足以置他于死地。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赵良友再次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你们去一趟赵树城家，把赵树城控制住。” 一个小时后。 在金山矿业的一间办公室里。 赵良友坐到了赵树城对面，此时的赵树城已经鼻青脸肿，肋骨都断了好几根。 “老八，我不想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我。” “老实交代，你都跟公安局说什么了？” 赵良友表情阴森地问道。 “我什么都没说。” “四哥，我，你还信不过吗？” 赵树城嘴硬道。 “人心隔肚皮，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亲爹，我都信不过。” 赵良友冷哼一声说道：“别告诉我，你儿子赵广池还在公安局，也别告诉我，明天你还要派大巴去公安局接他。” 听赵良友提及儿子，赵树城脸色大变。 赵良友继而说道：“有人在市区看到他了，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个兔崽子！” 赵树城气得直想骂娘。 他还在寻思是怎么暴露的，原来是他那倒霉儿子憋不住，跑出了茶社。 “说吧，别逼着我把你儿子也请到这里。” 赵良友冷森森地说道。 “我说，我说。” 赵树城知道死扛是扛不过去的，果断坦白，当然，这个坦白是加了水分的坦白。 “宋思铭，我完全是受了宋思铭的威胁。” 赵树城分分钟把矛盾重点，转移到宋思铭身上。 “宋思铭？” “他怎么威胁你了？” 赵良友怀疑地问道。 在他的认知里，宋思铭这个人还是非常不错的。 在金山矿业的事上没少费心。 每每他问及金山矿业的问题，宋思铭都能爆出一些内幕。 他甚至已经决定，通过宋思铭，把那一千万，送给市长梁秋香，以解决金山矿业所面临的搬迁问题。 “宋思铭说广池的问题非常严重，如果判刑，至少十年起步，只有我帮他戴罪立功，他才能免除牢狱之苦。” 赵树城对赵良友说道。 “你戴罪立功？” “你怎么戴罪立功？” 赵树城问道。 “检举揭发更严重的犯罪问题。” 赵树城回答道。 “所以，是我？” 赵良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对。” 赵树城肯定地点点头。 “不应该啊！” “宋思铭不想迁祖坟了，不要墓地了？” 赵良友喃喃自语。 赵树城马上接上话茬，“宋思铭就没有祖坟，他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前天，他还在饭店请他那些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朋友吃饭呢！” “什么？” 赵良友差点儿跳起来。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赵良友提高音量问赵树城。 “千真万确，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那个饭店调查，对了，我还特意问了澜沧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原来，宋思铭就在澜沧县工作，孙丙栋看过宋思铭的档案，宋思铭档案上，父母一栏也是空着的。” 赵树城旋即提供佐证。 “好啊，宋思铭，你真是让我开了眼啊！” 赵良友暴跳如雷。 一脚把面前的桌子蹬翻了。 合着折腾了半天，宋思铭都是在忽悠他。 如果宋思铭是公安局的，他勉强还能理解，可宋思铭是市长秘书啊，他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 公安局会给他发奖金吗？ “老八，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咱们村那个王铁栓，到处上访告我，后来，他就不见了，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足足五分钟，赵良友方才冷静下来，而后问赵树城。 “他去哪了？” 赵树城下意识地问道。 “他就在这栋办公楼底下，浇筑地基的时候，我把他浇到里面了。” 赵良友看着赵树城说道：“我觉得，咱们金山矿业，又得建一栋新办公楼了。” 第一卷 第194章 吕副书记的邀请 “又得建一栋新办公楼？” 赵树城当然知道赵良友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把他也浇筑在楼底下啊！ “四哥，四哥！” “你听我说。” “虽然，我从始至终都在忽悠宋思铭，根本没有向宋思铭提供任何有价值的证据。”求生的本能，促使赵树城慌忙解释。 “是吗？” 赵良友打量着赵树城。 “是是是。” “如果我真提供证据了，公安局肯定就出手了，咱们俩也不可能面对面坐在这里。”赵树城说道。 “确实是这个道理。” 赵良友咂摸咂摸滋味，觉得赵树城应该没有撒谎。 “不过，我还是得建新办公楼。” 赵良友随后说道。 “为什么啊？” 赵树城都快哭了。 “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了，你活着，我不踏实。” 赵良友对站在赵树城身后那个满脸刀疤的男人点点头，那个男人立刻拿出一根绳子，套在赵树城的脖子上。 “四哥，戴罪立功，我要戴罪立功。” 赵树城彻底慌了。 “你想怎么戴罪立功？” 赵良友问道。 “坏事就坏在那个宋思铭身上，这样，我把宋思铭约出来，干掉他！” 赵树城信誓旦旦地对赵良友说道。 “干掉宋思铭？” “他可是市长秘书，你有这个胆量吗？” 赵良友冷笑道。 “市长秘书怎么了？他一条命，我也一条命，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我只求四哥别难为我的家人。” 赵树城咬着牙说道。 “如果你真能干掉宋思铭，我不但不会为难你的老婆孩子，还会好好照顾他们，让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赵良友做出承诺。 他是恨透了宋思铭。 一个迁祖坟的说辞，把他耍得团团转，估计，那位所谓的大师，也是宋思铭凭空杜撰出来的。 在这件事上，赵良友更不能忍。 那可是他的信仰。 所以，宋思铭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谢谢四哥。” 现在的赵树城，也只能拖一时是一时，至于是不是真要干掉宋思铭，还要看情况而定。 但赵良友又不是傻子，早就看透了赵树城的心情。 “我已经派人去你的昌通茶社了，估计这会儿，广池已经在回宁川的路上了，另外，你老婆还有你爸你妈，很快也会到这里。” 赵良友对赵树城说道。 “我……” 赵树城看情况而定的计划，瞬间就不灵了。 他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父母和老婆孩子着想，真要是临阵脱逃，以赵良友的狠辣，他的父母老婆孩子全得死。 即便如此，赵良友依旧不放心。 “刀疤，等天亮了，你和他一起去。” 赵良友旋即说道。 “是。” 满脸刀疤的男子立刻点头。 他是赵良友的御用杀手，这些年为赵良友杀了不少人，每次都是干净利落，不留一丝一毫的痕迹。 然而，就在赵良友一切都安排妥当之际，办公室的门开了。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走了进来。 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金山矿业董事长，赵良友的父亲赵万里。 尽管，赵万里已经是退休状态，金山矿业的日常事务都交给了儿子赵良友打理，但作为一手把金山矿业做大做强的人，他还是留下了不少眼线。 一旦有大事发生，他第一时间就能得到消息。 “爸，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赵良友大为意外。 “我不来，这份家业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喜欢搞打打杀杀那一套？” “那一套早就过时了，你不知道吗？” 赵万里用手里的拐杖，指着赵良友，毫不留情地训斥道。 “主要是那个宋思铭欺人太甚！” 赵良友解释道。 “是他欺人太甚，还是你自己没脑子？”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从一开始，你就不该相信他。” “现在知道被人家耍了，就想杀人灭口，你也不想想他是谁，前书记的秘书，现市长的秘书，他要不是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件事还有完吗？” 赵万里分析其中的利害。 “不就是一个正科级的市长秘书吗？” “当初，副厅级的副市长，一样要留下一条腿。” 赵良友不屑地说道。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赵万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有脸说，你知道那次为了给你擦屁股，我动用了多少关系吗？几十年才攒下的关系，一次就被你用光了。” “真的那么麻烦吗？” 赵良友皱了皱眉，说道：“你也没跟我说过啊！” “没说过不代表没发生。” 赵万里开导赵良友，“很多时候，做人做事就像治理河道一样，堵不如疏，疏不如引。既然是宋思铭的问题，那就解决宋思铭，但这个解决，绝不是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你可以投其所好，也可以找人压制宋思铭……” “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赵良友喃喃自语。 他刚刚也是气昏了头，赵树城一说戴罪立功，干掉宋思铭，他就顺着这条路走下来了，但事实上，正如父亲所言，解决宋思铭的方法有很多。 而干掉宋思铭是风险最大，收益最小的一个方法。 “这样，我联系一下吕培路。” “让吕培路出面，帮我与宋思铭讲和。” 赵良友旋即说道。 市委专职副书记吕培路和他交情颇深，而早前，宋思铭就是在市委办工作，吕培路应该和宋思铭非常熟悉。 “这才是正确的方向。” “不过，要注意方式方法，据我所知，吕培路马上就要调去永寿市任市长，在这个关键节点，他如果不想插手，你也不要勉强。” 赵万里叮嘱赵良友。 “放心，我是不会勉强他的。” “但以我对吕培路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毕竟……” 说到这，赵良友停了下来，因为，赵树城就在旁边。 赵树城已经知道的够多了，不能让他知道更多。 随后，赵良友让刀疤把赵树城控制好，他自己则是拿出一部专门的手机，拨通了吕培路的电话。 …… 早上八点半，宋思铭准时来到政府办。 先安排市长梁秋香一天的行程，而后到秘书一科整理需要用到的材料，就在这个空隙，宋思铭接到了吕培路的电话。 “小宋，有时间吗？” “咱俩聊聊？” 吕培路主动发出邀请。 第一卷 第195章 划清界限 “吕书记，您有什么吩咐？” 宋思铭对吕培路还是非常客气的。 尽管，吕培路马上就要调走了，两个人以后将井水不犯河水，但事，官场上的事，哪里说得好，指不定哪天，吕培路又回到青山，又或者宋思铭调往永寿。 所以，在没有原则性矛盾的前提下，关系还是要维持好。 “小宋，你就别跟我说客套话了。” “就是单纯地以朋友的身份，见个面，聊个天。” 吕培路说道。 “朋友的身份？” 突如其来的亲切，让宋思铭心中一动。 他突然想起，吕培路的秘书吴鹏程，跟自己说过，吕培路和赵良友关系非常好，两个人甚至以兄弟相称。 “吕书记，梁市长今天的日程安排比较满，我恐怕出不去。” 宋思铭推脱道。 “那就晚上下班以后，晚一点也没关系，九点，十点，十一点，哪怕是凌晨一点呢，我都可以等你。”吕培路说道。 这么低的姿态，宋思铭想拒绝也没法拒绝了。 “吕书记，您定地点吧，我争取早点到。” 宋思铭回复道。 “好，一会儿我把地点发给你。” 吕培路挂了电话，还没一分钟，宋思铭就接到了一条短信。 雅乐居，三三三。 很明显，地方早就定好了。 一整天，宋思铭都在想吕培路为什么找自己。 为了金山矿业？ 还是为了那段曾学岭偷拍的视频？ 又或是两者兼有？ 宋思铭实在想不出，吕培路还有什么非见自己不可的理由。 终于到了下班时间，确定梁秋香那边没有安排，宋思铭以最快的速度，赶往距离市政府不远的雅乐居。 雅乐居是一家规模并不算大的饭店，走的是精致路线。 宋思铭前几天还和叶如云吃过一次，叶如云对雅乐居的评价颇高。 按照叶如云的说法，这家饭店吃的不止是味道，还有格调，随便一道菜，端上来，都给人一种精雕细琢的感觉。 从吕培路选的饭店，也能看出吕培路的性格。 宋思铭进包厢的时候，吕培路已经到了。 而且，只有吕培路一个人。 “我要调走的事情，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等宋思铭坐下，吕培路笑呵呵地问道。 “确实早就知道了。” 宋思铭实话实说道。 当然，他没说自己的消息源是陈煌，更没说陈煌是偷听吕培路的电话，才得知吕培路要调去永寿。 “有没有兴趣跟我去永寿？” 吕培路接着问道。 “去永寿？” 宋思铭懵了一下。 因为，他想了一天，也没想到，吕培路会招揽自己。 毕竟，两个人的过往，并不是那么愉快。 “我知道梁市长非常器重你，但是，青山这个地方，你已经不适合呆了，还是早走为好。” 吕培路劝说宋思铭。 “我不太明白。” “我为什么不适合在青山呆了？” 宋思铭忍不住问吕培路。 “你一直在帮着公安局，调查赵家对吧？” 吕培路毫不掩饰地问道。 宋思铭没有直接回答，转而问道：“这和刚才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赵家不是那么好动的，你这样不管不顾地冲在第一线，很容易伤及自身。”吕培路提醒宋思铭。 “赵家的能量这么大吗？”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问道。 “确实不小。” “所以，我让你离开青山，也是为了你好。” 吕培路说道。 “谢谢吕书记的厚爱，但我暂时还不想离开青山。” 宋思铭果断拒绝吕培路。 在他眼里，吕培路可不是一个值得依靠的人。 “暂时不想离开青山……” 吕培路叹了口气，说道：“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那这一页咱们揭过去，就当我没提起过这个话题。” 但宋思铭并不想点到为止。 从吕培路说的这些话中，宋思铭得到了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吕培路是来当说客的，赵家的说客。 可问题是他早与赵良友建立了联系，并用迁祖坟一事稳住了赵良友，现在，赵家却让吕培路出面和自己谈，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自己很可能已经穿帮了。 “我听说吕书记和赵良友兄弟相称。” 宋思铭干脆捅破这层窗户纸。 吕培路面色一变，旋即又冷静下来，“我和赵良友确实兄弟相称，但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吕书记不要误会，我只想知道，是不是赵良友让你来劝我的。” 宋思铭问道。 “是。” 吕培路给出肯定的答案。 其实，他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但架不住赵良友旧事重提，恰好他又的确看重宋思铭，就想着把宋思铭带离青山，一箭双雕。 至于自己离开青山时候，赵家是生是死，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这就够了。” 宋思铭点点头，“吕书记，我也劝你一句，尽快与赵家划清界限。” 这句话同样信息量十足。 再加上宋思铭那坚定的眼神，吕培路也在一瞬间清醒过来，当下的事，绝不是宋思铭与赵家的私人恩怨。 宋思铭的背后是市长梁秋香。 换句话说，是梁秋香要扫除赵家父子。 如果是一般的市长，以赵家父子这些年积攒下的关系，或许能蒙混过关，但现在这个市长是梁秋香。 他这次运作永寿市市长的时候，在省里听到了一个关于梁秋香的传闻。 假使那个传闻为真，那梁秋香真就是通天了。 赵家父子与梁秋香相比，无疑是蝼蚁之于大象。 “赵万里救过我的父亲，当年，我父亲在赵家庄插队，遇到山体滑坡，是赵万里凭着一双手把他从碎石里扒拉出来的。回城后，他们一直有联系，每隔几年还会聚一次，所以，我和赵良友从小就认识了。但无论是我父亲，还是我，从来没有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赵家父子谋取利益。” 吕培路犹豫了片刻，对宋思铭说道。 这话看似是说给宋思铭，实际上，是说给梁秋香。 只有让梁秋香清楚他和赵家的真实关系，他才能不受到赵家的牵连。 “我会一字不落地把这些话，转述给梁市长。” 宋思铭自然明白吕培路的意思，当即给予积极回应。 第一卷 第196章 以己为饵，引蛇出洞 “谢谢。” 吕培路很是感动，宋思铭的所作所为，完全可以用以德报怨来形容。 当初，他可是试图威逼利诱宋思铭，让宋思铭帮自己扳倒对手，但宋思铭却并没有因此记恨于他，还在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 没这一把，他就算顺利去了永寿，市长也当不安稳。 接下来这顿饭吃得略显沉闷，最后结束时，吕培路想了想，说道：“赵良友那边，我会尽量稳住他，告诉他，我已经说服了你，你不会再揪着他不放。” 吕培路此举和大义灭亲没什么区别，肯定能让赵良友再次放松警惕。 如来看来，在大是大非面前，吕培路还是拎得清的。 不过，宋思铭却拒绝了吕培路的好意。 “吕书记，你用不着给我打掩护，你就告诉赵良友，宋思铭给脸不要脸，一门心思想他置于死地。” 宋思铭微笑着对吕培路说道。 “这样不好吧？” 吕培路担忧地说道：“赵良友的父亲赵万里做事还有章法，但赵良友就不一样了，真激怒了他，他说不定就会做出出格的事。” “没关系，我倒想看看他能有多出格。” 宋思铭耸耸肩，无所畏惧地说道。 “你确定？” 吕培路皱着眉头确认。 “非常确定。” 宋思铭回答道。 其实，宋思铭这么安排，也有这么安排的道理。 吃饭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在赵良友那演得已经很好了，虚构了迁坟，又虚构大师，而且是投其所好，赵良友应该看不穿才对。 可赵良友让吕培路出面，又说明他已经暴露。 至于是怎么暴露的，宋思铭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赵树城。 不管是赵树城露出马脚也好，还是赵树城再一次反水，将他们的合作计划告知了赵良友也好，总之，赵良友知道了公安局在调查他，也知道了他在帮公安局争取时间。 这才搬出吕培路，企图用吕培路安息这件事。 但无论如何，赵树城手里的重磅证据，肯定是拿不到了。 为了验证这一点，离开饭店后，宋思铭并没有回家，特意转道先前与赵树城约定的接头地点——昌通茶社。 果然，昌通茶社已经关门。 再加上赵树城也没有按约定的时间联系他，出意外已是板上钉钉。 这种情况下，以己为饵，引蛇出洞便成了一个新的解决方案。 宋思铭故意让吕培路刺激赵良友，就是希望赵良友能有所行动，赵良友一行动，就有了新的证据。 吕培路并不知道宋思铭与赵良友交锋的详情，自然也猜不透宋思铭的想法。 回到家后，吕培路直接拨通了赵良友，按照宋思铭的要求，告知赵良友，自己与宋思铭的谈判并不顺利。 宋思铭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根本不给他这个专职副书记面子，最后，他对着宋思铭封官许愿，宋思铭都没有半点动摇。 “宋思铭啊宋思铭，我是掘了你家祖坟吗？你为什么非得跟我过不去？” 本来，在老爹的训斥下，赵良友的火气已经降下去了，也考虑着用常规手段解决宋思铭。 奈何宋思铭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爹啊老爹，江湖的确是人情世故，但最后还是离不开打打杀杀。” 赵良友再一次把专属杀手刀疤，叫到眼前。 另一边。 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宋思铭的证据，于是在凌晨时分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宋科长，赵广池我可是放了。” “赵树城不会出尔反尔吧？” 闫胜利问宋思铭。 “我现在联系不上赵树城。” “他不是出尔反尔，就是被赵良友控制了。” 宋思铭向闫胜利通报最新情况。 “也就是说，赵树城承诺的证据，我们拿不到了？” 闫胜利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甚至已经安排人手，准备进行最后的收网。 现在，预想的关键证据却没有了，强行收网的话，注定是一锅夹生饭，赵万里赵良友父子在监狱呆不了几年，就得出来。 “暂时是拿不到了。” 宋思铭紧接着说道：“不过，还有新的证据。” “什么新的证据？” 闫胜利重燃希望。 “赵良友雇凶杀人的新证据。” 宋思铭回答道。 前期，闫胜利跟他交流过赵良友的犯罪事实，其中就包括雇佣杀人，跟赵良友有矛盾的十几个人，有的死于意外，有的人间蒸发，这证明，赵良友手底下有一个非常专业的杀手，专门帮赵良友处理这种事。 以赵良友的脾气秉性，真要对付他，大概率要启用那个专业杀手。 “雇佣杀人？杀的人？” 闫胜利忙不迭地问道。 “我。” 宋思铭呵呵笑道。 “宋科长，这种时候，你就不要开玩笑了。” 闫胜利回道。 “我没开玩笑。” 宋思铭旋即将自己暴露的事，跟闫胜利讲述一遍。 闫胜利想了想，也回过味来。 赵树城是最大的破绽，无论是赵树城出尔反尔，还是被赵良友控制，他与宋思铭说的那些做的那些，都不再是秘密。 “赵良友恨我肯定胜过恨你们。” “而且，在他的认识里，是我一手策略了对他的行动，只要解决了我，他就没事了，所以肯定动用非常手段。” 宋思铭继而分析道。 “那我马上抽调精干人员去保护你。” 闫胜利可不想宋思铭出事。 “你让一帮警察把我围起来，赵良友还敢下手吗？” “他不下手，证据从哪来？” 宋思铭对闫胜利说道。 “可是，也不能为了证据，就让你以身犯险啊，这不是你的职责。” 闫胜利旋即说道。 “这不是职责不职责的问题。” “首先，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其次，你可能对我的身手不太了解。” “别忘了，我当初是怎么当上曾学岭书记的秘书的。” 宋思铭提醒闫胜利。 关于宋思铭的发迹过程，闫胜利倒是有所耳闻。 当时，曾学岭下乡视察，一个闹事的村民意图攻击曾学岭，是宋思铭挺身而出，控制住那个闹事的村民，解救了曾学岭。 曾学岭为了报答宋思铭的救命之恩，这才把宋思铭调入市委办。 不过，一个闹事的村民，怎么能跟帮赵良友杀了十几个人的专业杀手比。闫胜利还是觉得宋思铭的计划过于冒险。 第一卷 第197章 打着打着辅助，就成了主力 闫胜利还想劝说宋思铭放弃这种冒险的举动，哪怕拿不到赵家父子的新证据，也不能将自己置于险地，可宋思铭随后就把电话撂了。 “这可怎么办？” 宋思铭身份特殊，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肯定是公安部门负首要责任。 闫胜利思来想去，决定向上汇报。 他深吸一口气，拨通了市长梁秋香的电话。 “梁市长，这么晚了打扰您。” 电话通了以后，闫胜利先道歉。 “没关系，直接说事。” 梁秋香回道。 “现在有一个突发情况……” 闫胜利当即把宋思铭如何配合自己查案，又如何想用自己为诱饵，诱导赵良友狗急跳墙的事，原原本本地汇报给梁秋香。 最后，他又补充道：“宋科长的勇气值得称赞，可就算是冒险，也应该是我们公安人员冒险。” “是这个道理。” 梁秋香同意闫胜利的观点，但紧跟着话锋一转，“不过，宋思铭想试的话，也是可以让他试一下的，我觉得没什么风险。” “没什么风险？” 闫胜利本能地一懵。 他搞不懂梁秋香的判断是怎么做出来的。 梁秋香知道闫胜利理解不了，继而解释道：“宋思铭有一个老师，曾经代表国家，参加过世界特战精英挑战赛，最终获得了个人第一名，宋思铭起码有他这个老师七成的功力。” “这……” 闫胜利听完，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他是当过兵的人，非常清楚世界特战精英挑战赛，是一个什么水平的比赛。 反正，他所在的集团军，多少年，都没有出现一个有资格参加这个比赛的人。 “我明白了。” 片刻之后，闫胜利感慨着说道。 宋思铭当真让他明白了什么叫能文能武。 “当然，你们公安局也不是无事可做，你要派专人保护好宋思铭的女朋友。”梁秋香考虑问题比较全面，旋即做出安排。 “您是说团市委的叶书记？” 闫胜利向梁秋香确认。 “对。” 梁秋香给出肯定的回答。 宋思铭孑然一身，唯一的软肋就是叶如云，只要能保证叶如云的安全，宋思铭便再无后顾之忧。 而另一边，宋思铭挂了闫胜利的电话后，也想起了叶如云。 他和叶如云的关系已经公开化，保不齐赵良友狗急跳墙之后就殃及叶如云，而他又不能全天二十四小时跟叶如云在一起。 叶如云的安全便成了大问题。 正想着，闫胜利的电话打了过来。 “宋科长，梁市长的意思，是让我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好叶书记。” 闫胜利通报最新情况。 “梁市长？” “你跟梁市长汇报了？” 宋思铭问道。 “这种事，我肯定得向梁市长汇报啊，你是梁市长的秘书，现在帮着公安局冒险，梁市长蒙在鼓里哪行？” 闫胜利解释道。 “行吧！” 梁秋香是把握大方向的人，宋思铭其实不想让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打扰梁秋香，只要最后给梁秋香一个结果就可以了。 但架不住闫胜利小心谨慎，凡事都要上报领导。 为保万无一失，闫胜利当晚就从特警支队抽调了四名特警，两人一组，轮班为叶如云的安全提供保障。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宋思铭去市政府上班，叶如云去团市委上班。 “小宋，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路上，宋思铭就接到了梁秋香的电话。 等进了梁秋香的办公室，梁秋香绷着脸说道：“我觉得，应该把你调到公安局。” “领导，我就是想加快推动金山矿业的搬迁，好为接下来的工业游，提供有利条件。”宋思铭自然明白梁秋香为什么这么说，随即就为自己配合闫胜利的行为，做出解释。 “你给闫胜利打打辅助没问题。” “但怎么打着打着辅助，就成了主力了？” “如果这种冲锋陷阵的事，都要你来干，还要闫胜利干什么，还要公安局干什么？” 作为市长，梁秋香看问题的角度，和宋思铭是不一样的。 “这也是计划没赶上变化，领导，我保证只此一次。” 看出梁秋香是真生气了，宋思铭马上做出承诺。 “我不怀疑你的身手，但是对付那种穷凶极恶的罪犯，你毕竟没有实际经验，而且，你在明，对方在暗，对方什么时候动手，还是未知数。” 梁秋香语重心长地说道。 她没有否决的计划，只是基于理性的考虑，并不代表一点儿不担心宋思铭。 “领导，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也考虑了。” “一味地等待，确实会加大风险。” “我寻思着跟您请几天假，去外边溜达溜达，不然，天天待在市政府，对方就算是想动手也没办法动手。” 宋思铭对梁秋香说道。 梁秋香想了想，答道：“这样，我给你两天假，两天能引蛇出洞最好，如果，两天后，对方还是按兵不动，那就直接收网，先把人抓了再说。” “是。” 宋思铭马上点头。 …… 市政府门口。 一辆出租车靠边停着。 车上的司机，戴着帽子，口罩，一张脸完全遮住。 不过，在这个季节，这个打扮也不算特殊，许多出租车司机，特别是女性出租车司机，为了防晒，比这捂得还要严实。 司机死死盯着市政府的门口。 下一刻，一道身影的出现，让他瞬间坐直了身躯。 正当他准备跟上那道身影时，那道身影却径直向着他的出租车走来，而后，拉开车门，上了车。 “去东郊的新殡仪馆。” 宋思铭说道。 “东郊殡仪馆。” 司机复述了一遍目的地，便按下计价器。 青山市殡仪馆原来在青山的外环线以内，但随着城市的发展，原本的荒地已变成市区，殡仪馆再留在原来的位置，就有点不合适了。 于是便建了一个新殡仪馆，并于上半年正式投入使用。 为了防止再次搬迁，新殡仪馆规划得非常远，距离外环线都超过二十公里。 所以，出租车越开路上的车越少，人越少。 而当出租车拐进一条小道，更是连一辆车，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第一卷 第198章 不只阴谋诡计 “师傅，这路不对吧？” 坐在后排的宋思铭，问道。 “没错的，这条小路更近，我走过很多次了。” 司机解释道。 “那就继续吧！” 宋思铭干脆闭上眼睛。 又过了十几分钟，出租车突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到了。” 司机招呼宋思铭。 “小路确实快。” 宋思铭睁开眼睛，透过车窗，向外看了看，不禁怀疑地问道：“这好像不是东郊的新殡仪馆吧？” “殡仪馆没必要非得挑新的，对你来说，在这就够了。” 下一刻，司机转回身，一个明晃晃的枪口，对准了宋思铭的脑袋，“马上下车！” 宋思铭依言下车，司机也下了车。 “是赵良友派你来的？” 宋思铭并没有半点慌乱，直面司机问道。 “你还挺明白的。” 司机从车后备箱里拿出一把铁锹，扔给宋思铭，“这片地方风水不错，你自己给自己挖个坑吧！” “赵良友要你活埋我？” 宋思铭又问道。 “是，活埋。” 司机说道：“赵总还让我问问你，你不是有一位大师朋友吗，那位大师朋友没告诉你，你最后是怎么死的吗？” “我哪有什么大师朋友，我随口一说，赵良友还真就信了，这种智商掌管金山矿业，早晚把金山矿业管黄了。” 宋思铭感慨地说道。 “可惜赵总不在。” “赵总在的话，说不定能让你换个死法。” 司机冷哼一声。 关于宋思铭虚构迁祖坟，虚构大师的事，他也是略知一二，赵良友之所以要置宋思铭于死地，这件事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你可以把他叫来，我和他当面谈谈。” 宋思铭顺着话茬说道。 “当面谈？” “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司机摇摇头，说道。 “那可不一定。” 宋思铭指了指司机的身后。 司机下意识地回头。 而就在他回头的一瞬间，宋思铭一铁锹，拍在了司机的手腕上，手枪应声而落。 只是落地的声音不太正常。 宋思铭拿脚踩了踩，不由得好笑道：“金牌杀手用假枪，还真是让我开眼了。” “你也让我开眼了。” 司机搓着肿起来的手腕，说道：“怪不得赵总被你耍得团团转，玩阴谋诡计，你确实有两下子。” 宋思铭刚刚那一指，让他下意识地以为背后有人。 可事实上，背后毛都没有一根。 “我可不只有阴谋诡计。” 宋思铭笑了笑，说道：“你以为我真是去殡仪馆吗？我只是给你一个现形的机会，然后抓你。” “抓我？” 听宋思铭这么说，司机警惕地望向周围。 但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宋思铭的帮手。 “所以，你是要一个人抓我？” 司机笑了。 “有什么问题吗？” 宋思铭耸耸肩，反问道。 “很快，你就知道有没有问题了！” 司机一个矮身，双膝触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宋思铭的下盘。 只要抱住宋思铭的双腿，分分钟就能把宋思铭掀翻在地。 宋思铭根本没用反应过来，连闪都没闪一下。 司机如愿抱住了宋思铭的双腿，可是，当他用力之时，却发现宋思铭的双腿，就像是镶在了地上，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是岿然不动。 “你还是松手吧！” 宋思铭的铁锹，开始往司机的身上招呼。 几下就把司机打了一个七荤八素。 此时，司机终于意识到，宋思铭不止是嘴上的功夫，其手上的功夫更是远在自己之上，关键自己还给人家提供了一把武器。 “跑！” 终于他萌生退意。 可是，下一秒，宋思铭的铁锹，准确无误地砸到了司机的脚踝上，司机立时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而后，宋思铭向拖死狗一样，把化妆成司机的金牌杀手，拖上出租车，而后，开着出租车直奔宁川县。 一个小时后，出租车进了宁川县的大院。 路上，宋思铭已经跟闫胜利通过电话，闫胜利正在院内等候。 “人呢？” 宋思铭一下车，闫胜利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后排。” 宋思铭回答道。 闫胜利立刻安排人手，将杀手从车上架下来，而在摘掉杀手的帽子和口罩后，闫胜利看着对方满脸的疤痕，顿时想起了一张数年前的a级通缉令。 “难道是他？” 闫胜利喃喃自语。 “怎么？这家伙是在你们这挂了号的？” 宋思铭好奇道。 “阮金亮，外号刀疤，东南边境贩毒集团的金牌打手，贩毒集团被剿灭后，他就下落不明了。” 闫胜利说明那张通缉令上的内容。 “审审就知道是不是了。” 闫胜利随后就让人把杀手带进审讯室。 “你是怎么抓到他的？” 审问之前，闫胜利先向宋思铭询问细节。 “这家伙跑到市政府门口蹲我，也太没把我当回事了。” “我一看出租车停的位置，就知道有问题。” 宋思铭呵呵笑道。 市政府门口可以停出租车，但出租车司机通常会把车停在稍远一点的拐角处，等有人要打车了，再开过来。 杀手却把出租车停在正门口，一看就是外行。 “你这观察力，不干刑侦可惜了。” 闫胜利叹声说道。 随后，宋思铭又将那把玩具枪和铁锹作为证物，移交给闫胜利，听说，当时，还是杀手主动把铁锹送给宋思铭当武器，闫胜利一时哭笑不得。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正常操作，换成他，他也会轻敌。 谁能想到一个天天写材料的秘书，也能舞刀弄枪，而且比那些专业人士，舞得还好，弄得还好。 “如果这个杀手，就是过去一直帮赵良友善后的杀手，那赵良友就彻底没跑了。” 说完，闫胜利便进了审讯室，对杀手展开突审。 距离宁川县公安局二十五公里的金山矿业。 赵良友还在等刀疤的好消息。 但好消息还没等来，先把他爹赵万里等来了。 “吕培路那边应该没谈成吧！” 赵万里进门后，说道。 “没谈成，宋思铭那个王八蛋给脸不要脸。” 赵良友恨恨地说道。 “不是宋思铭给脸不要脸，是他没有决定权。”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真正要对付我们的，是新市长梁秋香。” 赵万里这两天也没闲着，动用一切关系，打听内部消息，终于被他获知了真相。 第一卷 第199章 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 “梁秋香？是梁秋香？” 赵良友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 他一直以为是宋思铭从中作梗，利用自己市长秘书的身份，裹挟公安局找他的麻烦。 “就是梁秋香。” “梁秋香想大力发展旅游业，宁川县被确定为工业游的试点，但咱们金山矿业的现状与她计划的工业游格格不入。” “为了扫清障碍，梁秋香命令公安局彻查金山矿业的违法犯罪问题，现在公安局负责这件事的是常务副局长闫胜利。” 赵万里随后将自己获知的情况，全数告知赵良友。 赵良友听完火冒三丈，“梁秋香也太狠了吧？就因为我们挡了她的路，她就要赶尽杀绝？” “有问题吗？” “我们挡的可是梁秋香的仕途。” “挡人仕途，如杀人父母。” 赵万里看问题更加透彻。 “这么说，我准备的一千万也白准备了？” 赵良友喃喃自语道。 先前，在宋思铭的一通忽悠之下，让他误以为梁秋香是一个急于捞钱的贪官。 现在看，那无疑是让他放松警惕的烟雾弹。 “你还想用一千万搞定梁秋香？” 赵万里恨铁不成钢地训斥赵良友，“你也不看看梁秋香的年龄，梁秋香的级别，她可能为了区区一千万断送自己的前途吗？别说一千万了，你就算给她一个亿，十个亿，她都不会动心。” “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 赵良友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其实，类似的话，赵树城也跟他说过，但他想当然地认为，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偷腥的猫。 特别梁秋香又从清水衙门转到现在的肥缺，肯定难以自制。 可很快，赵良友又想当然起来。 “有没有可能，像当初弄走于邵元那样，把梁秋香也弄走？”赵良友满怀期待地问父亲赵万里。 于邵元是前青山市副市长，从军队转业到地方的于邵元雷厉风行，一上任就要找金山矿业的麻烦。 但最后的结果，是被调离青山。 “把梁秋香弄走？” “你想什么呢？” 赵万里一脑门的黑线，“梁秋香可是青山市的正市长，正市长和副市长是有本质区别的，而且梁秋香能在这个年龄成为青山市市长，其出身背景肯定极为恐怖，大概率超出了江北省的范畴，你爹我就算是拼了老命，也撼动不了她。” “这样吗？” 过去，赵良友做任何事都肆无忌惮，就在于有老爹这个坚强的后盾。 每次他闯了祸，老爹都能成功地给他擦屁股。 但这次，好像擦不动了。 意识到遇到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对手，赵良友咽下一口吐沫，问赵万里，“那我们该怎么办？” “投降。” 赵万里缓缓吐出两个字。 “投降？” “怎么投降？” 赵良友问道。 “梁秋香想让金山矿业搬迁，那我们就主动搬迁。” “至于过去金山矿业发展过程中涉及的违法违规问题，我一个人扛了。” 赵万里沉声说道。 “那怎么行？” 赵良友脱口而出。 “怎么不行？” “我都七十多了，还能活几年？” “只要能保全你们，我就算死在监狱，也是值得的。” 赵万里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不是有句话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吗？我都主动自首了，还能判我多少年不成？你们在外边运作运作，最多一年就能保外就医。” “也就是走个过场？” 听赵万里这么说，赵良友轻松不少。 “就是走个过场。” “我们与梁秋香又没有私人恩怨，只要我们老老实实地把路让开，她不会死抓着我们不放的。” 赵万里分析道。 “可是，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根本经不起折腾，还不如我去走这个过场……” 赵良友不是好人，但却是孝子。 “这种事就不要争了。” “你进去了，金山矿业怎么办？” “等你再出来，金山矿业可能就不是咱们家的了。” 赵万里阐明利害。 他现在虽然挂着金山矿业董事长的头衔，但已经不管事了，所以，他进去于金山矿业没有半点影响。 赵良友还能牢牢地把金山矿业抓在手中。 “好吧！” 终于，赵良友认清了现实，接受了父亲投降方案。 这就像打牌，投降输一半。 可是，想想金山矿业的搬迁成本，再加上父亲要承受牢狱之灾，这一次投降，输一半可不够，至少也得输三分之二。 “还有一件事。” 赵万里站起身要走，到又折返回来。 “什么事？” 赵良友问道。 “千万不要再招惹那个宋思铭。” 赵万里强调道。 “为什么？” 赵良友心中一颤。 “宋思铭是梁秋香的救命恩人，梁秋香非常看重宋思铭，特意把宋思铭从市委挖到市政府，一旦动了宋思铭，我们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 赵万里说道。 关于宋思铭在塌方区，勇救梁秋香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赵万里也是从一位市级领导那里听说的。 “救命恩人……” 赵良友面色变得分外难看。 他做梦也没想到，宋思铭与梁秋香是这种关系。 “怎么？你已经动了宋思铭？” 知子莫若父，一看赵良友的表情，赵万里就知道要出事。 “吕培路告诉我，宋思铭很嚣张，根本不给他这个专职副书记面子，我一生气，就把刀疤派出去了。” 赵良友如实回答。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赵万里气得直跺脚。 上次，赵良友要用刀疤收拾宋思铭，就是他拦下来的，这才刚过两天，赵良友就又按捺不住了。 “马上给刀疤打电话，让刀疤停止行动。” “宋思铭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们爷俩谁也活不了！” 迅速冷静下来的赵万里，命令赵良友。 “好，好，我马上打电话。” 赵良友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立刻找出刀疤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几秒钟后，赵良友的手机里传出提示音。 “关机？” “他怎么能关机呢？” 赵良友一阵气血上涌。 “我记得刀疤没有关机的习惯。” 赵万里脸色变得沉重。 “他确实从不关机。” 赵良友喃喃说道。 “有没有可能，刀疤失手了？” 赵万里深吸一口气，讲出一种可能。 第一卷 第200章 一对一PK “刀疤失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良友连连摇头，“刀疤身经百战，不可能栽在一个写材料的秘书手里。” “理论上是这样。” “但凡事都有例外。” “万一刀疤失手了，会是什么后果，你考虑过吗？” 赵万里也清楚刀疤的实力。 当初，在西南边境，面对那么多荷枪实弹的武警，刀疤都能游刃有余，一对一对付一个宋思铭，应该不成问题。 可问题是，从不关机的刀疤，现在关机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失手了，就意味着宋思铭没事。” “宋思铭没事，我们就还有投降的机会。” 赵良友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起来，分析完竟然觉得刀疤失手了也挺好。 “那如果刀疤不但失手，还被抓了呢？” 赵万里接着问道。 “被抓？” 赵良友笃定地说道：“就算刀疤被抓了，也不会供出我们，他会一个人扛下所有。” “为什么？” 赵万里问道。 “首先，我救过他，刀疤这种出来混的，最讲义气了，其次，他唯一的女儿在我手里。” 赵良友自信满满地说道。 他也不是傻子，也考虑过有一天会不会东窗事发，所以，在刀疤这设置了双保险。 …… 宁川县公安局。 闫胜利亲自审讯刀疤阮金亮，但审讯过程并不顺利，阮金亮极不配合，无论闫胜利问什么，阮金亮都是一言不发。 审了两个小时，没有拿到一句口供，甚至连刀疤阮金亮的身份，都没能完全确认。 “你怎么才能开口？” 闫胜利最后的都要放弃了。 “你把宋思铭叫来。” 这次，刀疤却有了回应。 “叫他干什么？” 闫胜利问道。 “我不服气，我要再跟他比一场！” “公平公正的比一场！” “只要他能赢我，问什么我答什么。” 刀疤开出条件。 “好，你等着！” 实在没有办法的闫胜利，硬着头皮去找宋思铭。 宋思铭还没走，正在县局的食堂吃饭。 折腾了一上午，宋思铭消耗也是非常大，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米饭，把陪同的市局民警，看得目瞪口呆。 “宋科长。” “还得麻烦您一下。” 这时，闫胜利进了食堂，走到宋思铭面前说道。 “不会又有a级通缉犯让我抓吧？” 宋思铭擦了擦嘴，开玩笑道。 刚刚跟市局办案民警聊天，市局的办案民警告诉他，a级通缉犯阮金亮的悬赏金额是五十万。 只要阮金亮的身份一确定，五十万马上就能打到宋思铭的账户。 对于这种合法合规的收入，宋思铭的想法是多多益善。 “宋科长，a级通缉犯真没那么多。” “还是你刚刚抓的刀疤。” “我审了半天，他一句有用的都没说，他现在就想再跟你比试一下。” 闫胜利对宋思铭说道。 “跟我比试一下？看样子他是不服气啊！” 宋思铭呵呵笑道。 “确实不服气，他觉得你是阴谋诡计赢得他，他要再公平公正地比一场。要是再输，就全交代。” 闫胜利向宋思铭解释。 “好人做到底，我就再跟他比划一下。” 宋思铭也看出来，闫胜利的审讯遇到困难了。 于是，跟着闫胜利到了审讯室。 “阮金亮对吧？” 宋思铭先帮闫胜利确定疑犯的身份。 “对。” 这次刀疤给出了回答。 “你想要公平公正对吧？” 宋思铭又问。 “对。” 阮金亮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行，那来吧！” 宋思铭示意闫胜利，把阮金亮的手铐脚镣去掉。 “现在不行，得先把我身上的伤治好。” 阮金亮说道。 他的手脚，被宋思铭拿着铁锹一顿拍，好像完全断裂了，根本使不上力，现在打的话，随便一个小孩子都拿捏他。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小子想拖延一百天是吧？” 闫胜利黑起脸，说道。 他把宋思铭叫来了，阮金亮却又搞这么一出，摆明了是拖延战术。 “我要是一句话不说的话，能拖延一千天。” 阮金亮却回怼道。 “……” 闫胜利立时无话可说。 可问题是，金山矿业的案子，梁市长盯着呢，别说一百天，就算十天，也等不了。 按照他先前立下的军令状，三天之内，就得收网。 “治伤而已，小问题。” 宋思铭笑了笑，径直走到阮金亮面前，双手并用，在阮金亮的手腕，脚腕上一通忙活。 没有两分钟，阮金亮便恢复如初。 “这是怎么回事？” 阮金亮懵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手腕，脚腕齐根断了，但真断了，不可能这么快恢复。 “脱臼而已，复位即可。” 宋思铭一句话，就解开了阮金亮的疑惑。 他只是要制服阮金亮，并不是要打死阮金亮，所以，之前动手的时候，留了分寸。 而这一套留分寸的操作自然也是源自他的王叔，王宇堂。 “为什么跟一般的脱臼不一样？” 阮金亮从十几岁开始，就常年打打杀杀，脱臼时有发生，以往脱臼，根本没有这么痛苦。 “这是非常复杂的医学知识，我解释了，你也理解不了。” 宋思铭问阮金亮，“你就说，你现在还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了。” “现在就打，谁也别搞偷袭。” 宋思铭刚才的一手，其实已经有点吓到阮金亮了，但阮金亮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硬着头皮继续挑战。 “搞得好像我只有偷袭才能赢你。” 宋思铭撇撇嘴，再次示意闫胜利。 闫胜利对阮金亮还是颇为忌惮的，没有亲自给阮金亮解开手铐脚镣，而是远远的，把钥匙扔给阮金亮，让阮金亮自己开。 与此同时，他又叫进十几个身手矫健的办案人员，严阵以待。 进来的办案人员，听说宋思铭要与阮金亮来一场一对一的pk，全都瞪大了眼睛。 对于宋思铭抓获a级通缉犯，他们其实是持怀疑态度的。 毕竟，阮金亮的战绩太辉煌了，当初，被那么多武警围剿，最后都能逃出生天。 折在宋思铭这个市长秘书手里，怎么想都不正常。 因此，他们猜测，宋思铭在抓捕过程中用了阴谋诡计。 而是不是真的用了阴谋诡计，很快就能得到证明。 阮金亮解下手铐脚镣之后，先活动了一下，确认自己的身体状态，没有任何问题后，说了一句“我来了”，便一个健步冲向宋思铭。 第一卷 第201章 赵万里的大招 能被闫胜利叫进审讯室以防万一的，都是特警支队的精英。 眼看着阮金亮的动作快如疾风，电光火石之间，便到了宋思铭面前，这些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阮金亮根本就没给宋思铭留下反应时间。 把他们放在宋思铭的位置上，他们大概率连防御动作都做不出来。 事实上，宋思铭也没做出防御动作。 就那样傻傻地站着，等着阮金亮的拳头，往他身上招呼。 这可吓坏了闫胜利。 是他把宋思铭叫到审讯室的，也是他把钥匙扔给阮金亮，让阮金亮打开手铐脚镣，这要是出了事，判他一个渎职罪都不为过。 “小心！” 情急的闫胜利，下意识地喊了一嗓子。 而随着这一嗓子，阮金亮也飞了出去。 是的，是阮金亮飞了出去，不是宋思铭飞了出去。 “轰！” 阮金亮重重地砸在后面的桌子上，把桌子砸了一个四分五裂。 “他们对了一拳。” 有几个眼尖的特警精英，捕捉到了那一瞬间。 在那一瞬间，宋思铭的拳头和阮金亮的拳头碰撞到了一起。 宋思铭纹丝未动，但阮金亮飞了出去。 “这次算是公平公正了吧？” 望着竭力挣扎，方才成功站起的阮金亮，宋思铭问道。 “我……” “你……” 阮金亮憋着半天，说道：“你顶多就是力量比我大些，这次，咱们别比蛮力比技巧。” “比技巧？” “可以。” “来吧！” 宋思铭来者不拒，伸出食指勾了勾，示意阮金亮可以再度发起进攻。 “刚才是我先来的，这次你先来。” 阮金亮学精了，决定像宋思铭刚才那样，后发制人。 “公平公正是吧？” 宋思铭笑了笑提醒阮金亮，“但我先来的话，你就更没有机会了。” “没机会我也认了！” 阮金亮头铁道。 “这可是你说的。” 宋思铭走上前，伸手去抓阮金亮的胳膊。 “好机会！” 阮金亮眼前一亮，宋思铭的动作漏洞太大了，他完全可以反向擒拿，还给宋思铭一个过肩摔。 阮金亮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弓步向前，手掌反扣，沉肩下蹲。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可最后飞出去的还是他。 宋思铭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阮金亮的身后，一只脚抵住阮金亮的脚，一只手在阮金亮的腰间轻轻一托。 单手过肩摔就此完成。 这次摔得并不算重，阮金亮一骨碌身站了起来。 他不再相信后发制人，一言不发地冲到宋思铭面前主动出手。 但结果可想而知。 阮金亮成功地完成了第三飞。 接下来的时间，不服输的阮金亮一次次爬起来冲向宋思铭，又一次次地被宋思铭用各种姿势甩飞出去。 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 “这身手，天天写材料真是太可惜了，应该去参加世界自由搏击大赛，为国争光。” 围观的特警支队队员，对宋思铭的实力再无怀疑，并开始评价起来。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们都好好学着点，这种学习机会可是不多！” 闫胜利提醒那些人。 “对，学习，赶紧学习！” 一语惊醒梦中人，特警支队的队员，瞬间安静下来。 不过，宋思铭，准确地说是阮金亮，并没有留给他们太多的学习时间，第十次被扔飞出去之后，阮金亮选择放弃。 倒不是身体崩了，而是心态崩了。 曾经的他可是号称擒拿之王，可是，他这个擒拿之王，现如今，却是被擒拿的对象。 宋思铭那些擒拿手段，他也懂，也会，甚至都能猜到宋思铭下一步要干什么，可就是躲不过去。 “不比了？” 见阮金亮停下，宋思铭问道。 “不比了。” 阮金亮缓了半分钟，而后找到之前解开的手铐，脚镣，给自己戴上，又把钥匙扔给宋思铭。 “现在是不是可以问什么答什么了？” 宋思铭以为大功告成。 但阮金亮摇摇头，“不能。” “我……” 宋思铭走过去，就想再让阮金亮飞几次。 闫胜利赶紧拦住宋思铭，“宋科长，再动手就是刑讯逼供了。” “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不能说，我女儿还在赵良友手里，除非你们能找到她，并把她带到这里，不然，我是不会开口的。” 阮金亮讲明苦衷。 他也想做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可是，与女儿的生命比起来，言而有信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赵良友控制了你的女儿？” 这是宋思铭没有想到的，他望向闫胜利。 “这件事我来解决。” 闫胜利作为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不能什么事都指望宋思铭。 接下来的时间，闫胜利与阮金亮展开了深入的交流，当然，这个深入的交流，仅限于阮金亮的女儿。 问清楚身高年龄等特征后，闫胜利又向阮金亮要女孩的照片。 “我女儿没拍过照片，” 阮金亮摇摇头，说道。 他的身份决定了他女儿，这辈子也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所以，阮金亮根本不敢给女儿拍照片。 毕竟，他的仇家太多了，公安部门也在一直不遗余力地寻找他，照片很可能会成为致命的漏洞。 “这可难办了。” 不能确定长什么样，怎么找人？ 案件再一次陷入僵局。 闫胜利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提前收网，先把赵良友抓了，再通过审讯赵良友获知阮金亮女儿的下落。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向闫胜利汇报，“闫局，赵万里来了！” “赵万里？他来干什么？” 闫胜利眉头蹩起。 他的侦查方向一直是赵良友而非赵万里。 一是赵万里做事谨慎，留下的把柄少，二是赵万里退休十几年了，许多证据已经被时间湮灭，三是赵万里的年纪太大了，判十年和判死刑的区别并不大，没必要在赵万里身上浪费太多精力。 “赵万里点名要见您。” “您见不见？” 汇报的民警接着问闫胜利。 “点名要见我？” “看来，我在县局办案，都不再是秘密了。” 闫胜利望向宋思铭，“宋科长，你觉得我见还是不见？” “见见吧，看看赵万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宋思铭想了想，给出建议。 他也是和赵良友接触多，对赵万里知之甚少，值此关键时刻，退休已久的赵万里，突然现身公安局，说不定就会放出一记大招。 第一卷 第202章 只能用天算 闫胜利把见面地点选在了一间小会议室，这间小会议室还套着一个隔间。 宋思铭正好可以在隔间，听听他和赵万里的谈话内容。 “这不合规矩吧？” 宋思铭问闫胜利。 “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又不是正式的审讯，就算正式的审讯，宋科长作为市领导派来监督我们办案的工作人员，旁听一下，也无可厚非。”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闫胜利能给自己的行为，找出一百种合理解释。 “行，那我就旁听一下。” 宋思铭先进到隔间。 没一会儿，赵万里在办案民警的带领下，进到小会议室，坐到闫胜利的对面。 “赵董点名见我，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没有执行抓捕之前，赵万里还是青山知名的企业家，闫胜利很是客气。 “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向闫局长自首。” 赵万里没有任何铺垫，上来就把大招放了。 确认儿子赵良友派出的金牌杀手刀疤，折戟沉沙之后，赵万里认为必须快刀斩乱麻，弃车保帅。 而这个车就是他。 本来，他就计划好了要牺牲自己，保全儿子赵良友。 如今，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两天而已。 “自首？” 闫胜利大为意外，片刻之后，他不动声色地问道：“赵董，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 “受时代的局限，金山矿业发展壮大的这几十年里，我作为金山矿业的领导者，犯下了许多错误，现在，也该为这些错误买单了。” 说着，赵万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材料，递到闫胜利面前，“这是我的自首材料，里面详述了我的违法犯罪行为，闫局长可以先看看。” “好。” 闫胜利将信将疑地接过材料，大概翻了几页，立时发现了问题，赵万里摆明了是要把赵良友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为儿子顶罪。 “赵董，这个时间怕是对不上吧？” “这一年，你都退休了。” 闫胜利当面指出漏洞。 但赵万里早就想好了应对之词，他解释道：“我不过是表面退休罢了，一直到今天，金山矿业都是我由实际掌控。” “这样吗？” 闫胜利还真挑不出毛病。 毕竟，赵万里现在还是金山矿业的董事长，而董事长，理论上，就是金山矿业的老大，要为金山矿业的一切负责。 “我现在请求公安局对我执行强制措施。” 赵万里随后说道。 “强制措施肯定要执行，不过，得等我们先确定了这份材料的真实性。” 闫胜利一直以来的愿望，就是把赵家父子抓起来，为他的老连长报仇，可现在，能抓赵万里了，他心里又无比别扭，就像吃了夹生饭。 “我就在这等着，闫局长确认吧！” 赵万里来了就没想走，施施然往那一坐，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架势。 “你还是换个屋等吧！” 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很不好，闫胜利不再客气，吩咐办案民警，把赵万里带到楼下的拘留室。 除了没给戴手铐，和其他被拘留的人，是完全一样的待遇。 赵万里一走，宋思铭从隔间里走了出来。 “宋科长，你看看吧，这老小子是想用自己的一条命，换他们一大家子的命。” 闫胜利将材料交给宋思铭，很是气愤地说道。 宋思铭暂时没回应，他认认真真地把赵万里提交的自首材料看了一遍，最后评价道：“姜还是老的辣，赵万里比赵良友难对付多了。” “何以见得？” 闫胜利有些不服气。 在他看来，弃车保帅，并不算什么高明的招式，只要有足够的勇气就可以了。 “赵万里对我们的调查进度，了如指掌，我敢肯定，公安局内部有他的线人。”宋思铭对闫胜利说道。 “会吗？” 闫胜利瞬间皱起眉头。 他挑选专案组成员的时候，除了专业素质过硬，对政治觉悟的要求同样严格，这可是市长亲自督办的大案，谁敢违反纪律，对外透露案情？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种事防不胜防的。”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宋科长，你有证据吗？” 闫胜利还是觉得，自己的人经得起考验。 “赵万里的自首材料就是证据。” 宋思铭继而解释道：“你没发现，他自首的这些罪状，都是我们已经拿到切实证据的吗？而且一件不多一件不少。” “好像还真是。” 宋思铭这么一说，闫胜利也反应过来。 除此之外，赵万里还巧妙地把那些属于赵良友的罪责，转嫁到自己身上，且提供充足的过渡证据。 让他们之前掌握的赵良友的罪证，瞬间变得没了意义，把赵良友完全摘了出来。 想做到这种程度，必须对着市局专案组现有的证据，一点一点思考，一点一点构造才行。 “我一定要把这个内鬼揪出来！” 闫胜利一阵咬牙切齿。 “现在揪不揪这个内鬼已经不重要了。” “我们已经完全陷入了赵万里设定的节奏。” “除非能让阮金亮开口。” 宋思铭认真分析道。 阮金亮可以说是仅剩的突破口，但问题是这个突破口并不好突破，赵良友得知阮金亮被抓后，肯定会把阮金亮的女儿看得更死。 而公安局又不能大张旗鼓的找人，想找到阮金亮的女儿，送到阮金亮面前，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难道就这样放过赵家？” “只收拾赵万里一个，我不甘心啊！” 闫胜利讲明心声。 “就怕连赵万里也收拾不了。” 宋思铭旋即说出一个更残酷的现实，“赵万里的年龄是最好的护身符，刑事拘留后可以取保候审，判刑之后，又可以保外就医，他真正失去自由的时间，或许只能用天算。” “只能用天算？” 闫胜利拳头攥得咔咔直响。 他忙活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最后，就是这么一个结果，还不如一头撞死。 “宋科长，我可是在梁市长那立了军令状，势必将赵家父子绳之以法，还宁川县，连青山市一片清明。” “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 无奈之下，闫胜利再度向宋思铭求助。 第一卷 第203章 放心吧，肯定让你流血 “闫局，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都想不出办法，我更无能为力了！”宋思铭这一次没敢大包大揽。 主要赵万里主动自首这一招，他确实没想到，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就算要破解，也得认真谋划，谋定而后动。 闫胜利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破案是他的职责，将作奸犯科之人绳之以法，也是他的职责。 之前，宋思铭帮了他太多，以至于他形成了惯性，以为可以一直倚靠宋思铭，但这种想法并不现实。 “那我先把赵万里控制起来，然后再走一步看一步吧。” 闫胜利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宋思铭心里也有点儿憋闷，直接告辞离开，而就在他路过拘留室的时候，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赵万里的孙子，赵良友的儿子，赵鹏飞。 自从上次跟宋思铭发生冲突，赵鹏飞就被抓了进来，一开始，赵鹏飞觉得没什么事，最多三两天，父亲就能把他捞出去。 可现在都十几天了，他还被关着。 好歹也是靠自己能力，考入国内知名学府，又出国留学的人，赵鹏飞嚣张归嚣张，智商还是在线的。 他敏感地察觉到要出事。 尽管，金山矿业的事，他没怎么参与过，但其中包含了多少违法犯罪的勾当，他猜也能猜出来。 公安部门很可能是要以他为引，彻查金山矿业。 他必须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让父亲早做准备。 奈何公安局把他看得很紧，单独关押不说，还不审不问，甚至都没人跟他说话，他几次尝试买通看守人员，都没有成功。 而就在赵鹏飞冥思苦想也想不出办法时，一抬头看到了那个把他送进来的罪魁祸首。 “姓宋的，有种你进来，咱俩单挑！” 赵鹏飞“腾”地站了起来，大吼一声。 “单挑？又不是没单挑过，你不够看的。” 宋思铭没想到赵鹏飞被关了这么多天，火气还这么旺，撇撇嘴说道。 “那是我不小心，这样，我们再打一次，我要是再输了我给你一千万。” 赵鹏飞信誓旦旦地说道。 “一千万？” 宋思铭心中一动。 他感觉赵鹏飞并不是随口一说，而是另有所图。 为了搞清楚赵鹏飞要干什么，宋思铭对看守的民警说道：“把门打开，我进去会一会赵大公子。” 看守人员知道宋思铭的身份，也知道宋思铭跟闫胜利的关系，刚刚更是亲眼目睹宋思铭收拾a极通缉犯阮金亮，早已视宋思铭为偶像，因此，马上按照宋思铭的要求，把那扇栅栏门打开。 宋思铭迈步而入。 看守人员也跟了进来。 但赵鹏飞指着看守人员，对宋思铭说道：“一对一，你找帮手算怎么回事？立刻让他出去。” 听赵鹏飞这么说，宋思铭更加确定，赵鹏飞是在制造单独说话的机会。 “你先出去吧！” 宋思铭对看守人员说道。 “好。” 看守人员立刻转身出屋，将栅栏门关上后，便去了走廊尽头。 万一宋思铭把赵鹏飞暴打一顿，他看见了，反而是个麻烦，还不如选择回避。 这正中赵鹏飞下怀。 “宋科长，之前，我多有得罪，还请宋科长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赵鹏飞压低声音对宋思铭说道。 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你不是要和单挑吗？” 宋思铭一脸怀疑地问道。 “单挑是假，道歉是真。” 赵鹏飞解释道。 “可是，我也不缺你的道歉啊！”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宋科长不缺道歉，但应该缺一千万吧？” “据我所知，科长的工资一年也就是十来万，一千万相当于一百年的工资了，如果宋科长不嫌弃的话，我愿意拿出一千万，来表达我对宋科长的歉意。” 赵鹏飞随后说道。 “一千万的歉意？” “我怕我承受不起。” 宋思铭呵呵笑道。 “没有什么承受不起的，如果宋科长额外再帮我办一件事的话，我可以再拿出来一千万作为感谢。” 赵鹏飞再接再厉说道。 “再拿出一千万，那就是两千万？” 宋思铭舔了舔嘴唇，表现出对这两千万没什么抵抗力的样子。 “对，两千万。” 赵鹏飞确认道。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事？事先声明，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做。”宋思铭故作矜持地说道。 “肯定不是违法乱纪的事。” “刚刚我不是说单挑吗？一会儿你打我几拳，把我打伤，然后，再喊人把我送到医院就可以了。” 赵鹏飞对宋思铭说道。 “就这么简单？” 宋思铭问道。 “就这么简单。” 赵鹏飞点了点头。 宋思铭警惕地问道：“你不是想陷害我，告我故意伤害吧？” “怎么可能？” “在县局这个地界，只有宋科长陷害别人，别人可陷害不了宋科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宋科长和县局局长的关系应该非常铁吧。” 赵鹏飞自作聪明地说道。 “那是，我们亲如兄弟。” 宋思铭非常配合地说道。 “所以啊，我是不会作茧自缚的，说两千万就是两千万，只要我进了医院，两千万立马到账。” 赵鹏飞现在也是病急乱投医。 宋思铭身份特殊，在这里享有特权，虽然之前有过不愉快，但并不妨碍他利用宋思铭逃出生天。 “一进医院，两千万立马到账？” 宋思铭则是通过这句话，彻底搞清了赵鹏飞的目的。 赵鹏飞这是想跑啊！ 在县公安局守卫森严，没有机会，但到了医院就不一样了，他跟赵鹏飞交过手，平心而论，赵鹏飞还是有两下子的。 除非像看押a级通缉犯阮金亮那样，看押赵鹏飞，不然，以赵鹏飞的能力，大概率可以甩掉看押人员。 “你想跑，那我就让你跑！”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将计就计的计划，在宋思铭的脑海中成型。 “那咱们就试一试？” 宋思铭“扭捏”地说道。 把那种为了钱而昧着良心做事的不好意思，表现得淋漓尽致。 “来吧，演得真一点，最好能流血。” 赵鹏飞还挺注重细节。 “放心吧，肯定让你流血。” 面对这种要求，宋思铭自然是来者不拒，一拳打在赵鹏飞的鼻子上。 第一卷 第204章 另一条破局路线 两道血柱，瞬间顺着赵鹏飞的鼻孔流淌下来。 不过，宋思铭感觉血量不怎么够，当即又补了两拳。 连续三拳，赵鹏飞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晕过去。 “行了吗？” 赵鹏飞稳住身躯问道。 “好像还差点儿意思，赵公子，你再忍一忍。”说话间，宋思铭又是一拳。 最后这一拳非常疼，赵鹏飞高度怀疑，宋思铭是故意的，可问题是，是他自己要求要演得真一点。 所以，也是有苦说不出。 好在，没有第五拳了。 “差不多了，把血往脸上身上抹一抹，效果会更好。”停手的宋思铭，端详了一下赵鹏飞，说道。 “专业！” 赵鹏飞为宋思铭挑起大拇指，而后两手并用，将流出的血四下抹了抹，场面瞬间变得更加狰狞。 也就是没镜子，不然，赵鹏飞都能把自己吓一跳。 “两千万。” 做戏做到底，宋思铭则是煞有介事地提醒赵鹏飞。 “放心，一分都不会少的，你要是觉得转账不安全，我可以给你现金。”赵鹏飞还挺替宋思铭着想。 “现金，必须现金。” 宋思铭装着很有经验的样子。 “好，就现金！” 确定好付款方式后，赵鹏飞开始进行下一步，他扯着嗓子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打死人了！” 声音无比凄厉。 “不会真闹出人命吧！” 走廊尽头的看守人员，听到赵鹏飞的惨叫，吓得一哆嗦，赶紧跑了回来，透过栅栏门一看，险些晕过去。 他非常怀疑宋思铭动刀了。 不然不可能有那么多血。 “好歹也是市长秘书啊，怎么就没分寸了呢？” 看守人员叫苦不迭。 很快，闫胜利也得到了消息。 第一时间赶到关押室。 看到赵鹏飞浑身是血，闫胜利也吓了一跳。 随后，他就得知，宋思铭进入关押室，跟赵鹏飞单挑，赵鹏飞才变成这样。 “先把他送医院吧！” 宋思铭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先送医院！” 闫胜利如梦方醒，马上命令看守人员送赵鹏飞去医院，只要赵鹏飞没事，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等人走了，闫胜利把宋思铭拉到一间没人的屋子，叹声说道：“宋科长，我知道这件案子没办好，你也烦闷，但也不能拿赵鹏飞出气啊，万一赵鹏飞有个三长两短，事情就大了。” “你觉得我是那么冲动的人吗？” 宋思铭突然笑了。 “那赵鹏飞……” 闫胜利怀疑道。 “是赵鹏飞自己要求的。” 宋思铭解释道。 “自己要求挨揍？” 闫胜利难以理解。 宋思铭补充道：“他想趁着去医院的机会逃跑。” “逃跑？” 闫胜利就想派人去医院支援。 赵鹏飞不是重犯，要不是牵扯着赵万里赵良友，拘个三五天也就放了，所以只有两名干警送赵鹏飞去医院，根本没考虑宋思铭逃跑的问题。 毕竟，赵鹏飞的罪名是没必要逃跑的。 “不要支援，让赵鹏飞跑。” 宋思铭拦下闫胜利。 “让赵鹏飞跑？” 闫胜利反应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宋科长是想将计就计，再上演一出无间道。” “没错。”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想法，“赵万里一自首，赵家的案子便陷入了僵局，但赵鹏飞伺机出逃，给了我灵感，我完全可以利用赵鹏飞，再一次获得赵良友的信任，而后，再搜集赵良友的犯罪证据。” “赵良友会重新信任你吗？” “你都派出阮金亮杀你了，肯定已经对你恨之入骨。” 闫胜利认真分析道。 “这就得委屈一下梁市长了。” “我把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推到梁市长身上，也算合情合理吧？” 宋思铭笑着问闫胜利。 “好像是哦！” 闫胜利咂摸咂摸滋味，觉得宋思铭说的太有道理了。 宋思铭跟赵家无冤无仇，故意演戏蒙骗赵良友，是受领导指示，不得已而为之，从逻辑上，是完全说得通的。 “要不，我给送赵鹏飞去医院的那两人打个电话，让他们故意放走赵鹏飞？” 生怕赵鹏飞跑不了，闫胜利征求宋思铭的意见。 “不用，太假了反而容易引起赵鹏飞的怀疑，我相信赵鹏飞是能跑掉的。”宋思铭摆摆手，对闫胜利说道。 “行，一切听宋科长安排。” 闫胜利点头道。 “其实，我还有另一条打破僵局的路线，但闫局肯定不敢走。”宋思铭旋即又说道。 “只要能破案，我没什么不敢的。” 闫胜利说道。 “那我可说了。” 宋思铭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可以把阮金亮放了，让阮金亮配合我们，即便不配合我们，让他先救出他自己的女儿也行。” “……” 闫胜利听完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而后说道：“这个，绝对不行。” 阮金亮是a级通缉犯，抓住了又放了，万一阮金亮趁机开溜，抓不回来了，他这个公安局的副局长就不用当了。 而且，阮金亮也有足够的逃跑理由，他手上的人命太多了，即便再配合公安部门的工作，再戴罪立功，也逃脱不了死刑。 “这个路线确实风险太大。” 宋思铭也清楚闫胜利不可能冒这个险。 之所以说出来，也就是帮闫胜利开拓一些思路，告诉闫胜利办案，没必要非得墨守成规。 要出奇制胜。 宁川县人民医院。 两名办案民警带着赵鹏飞来到急诊。 急诊的医护人员看到赵鹏飞那一身血，还以为赵鹏飞要不行了，马上就对赵鹏飞展开急救。 但赵鹏飞的手铐又非常碍事。 办案民警只得把手铐打开。 抢救室里并不只有赵鹏飞一个，正赶上有一个车祸，好几个外伤伤员被推进来，抢救室里人满为患。 两名民警最后被医护人员赶了出来。 ”身上也没有大伤啊！” “各项生命指征也很正常。” 医护人员尽职尽责的为赵鹏飞检查，检查完说道。 “我其实就是鼻子破了。” 赵鹏飞说道。 “就鼻子破了？” “就鼻子破了捣什么乱啊？” 医护人员差点气疯。 这正是忙不过来的时候，赵鹏飞还浪费他们的时间。 “好了，不捣乱了，我先撤了。” 赵鹏飞一骨碌身，从病床上跳下，而后一个健步冲到窗户前，打开窗户，飞身跳了出去。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仅仅用时两秒。 等都看不到赵鹏飞的背影了，医护人员才反应过来，赵鹏飞是在押人员。 第一卷 第205章 不批评还加俩菜 “跑了，跑了！” 医护人员赶紧跑出抢救室，告知两名办案民警。 “跑了？” “什么跑了？” 两名办案民警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送来的那个人跑了！” 医护人员解释道。 “不可能！” 两名办案民警脑袋摇得要拨浪鼓一样。 赵鹏飞扰乱公共秩序，充其量就是行政拘留十五天，他们还从来没见过行政拘留期间逃跑的。 因为行政拘留期间逃跑，会被定性为妨碍公务罪，是要判刑的。 但凡有点脑子的，也不会把拘留变成判刑。 再者，赵鹏飞受伤了，在与宋思铭的单挑中，被宋思铭打了一个半死。 他们两个连搬带抬，才把赵鹏飞送到医院，试问这样一个行动能力都有问题的重伤伤员怎么跑？ “真的跑了，跳窗跑的！” 医护人员把两名办案民警拽进抢救室，指着敞开的窗户说道。 抢救室内，的确已经没有赵鹏飞的踪影。 两名办案民警，走到窗前查看，发现窗台上还真的残留着一些血迹，这一刻，他们终于慌了。 不过他们还是觉得，受伤的赵鹏飞没有能力跳窗逃跑。 说不定，医护人员里，就有赵鹏飞的内应。 而抢救室内是有监控的，他们马上让医院的保卫科，把监控调出来。 监控完整还原了赵鹏飞的逃跑过程。 从病床上弹起的赵鹏飞，健步如飞，比正常人还正常人。 “他就是鼻子破了，根本没有其他的伤。” 当时为赵鹏飞检查身体的医护人员补充道。 “完了。” “这回记大过的处分是逃不掉了。” 两名办案民警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与苦涩。 如果赵鹏飞刚跑的时候，他们说不定还能追一追，但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赵鹏飞要是出门就能打上出租车，这会儿差不多都出县城了。 单凭他们两个，根本不可能把赵鹏飞抓回来，将功赎罪。 “向闫局汇报吧！” 两个人硬着头皮，拨通了闫胜利的电话。 “闫局，我们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其中一名办案民警，对着电话说道。 “什么非常严重的错误？” 对面的闫胜利，语气一如既往的严肃。 “我们一不小心，让赵鹏飞跑了。” 另外一名办案民警说道。 “确定跑了？” 闫胜利问道。 “确定跑了。” “我们也不知道他跑去哪了。” 两名办案民警，准备迎接狂风骤雨。 他们的闫局长，脾气一向不好。 假使赵鹏飞只是一个普通嫌疑人，倒还好点，可赵鹏飞牵扯着金山矿业的案子，闫胜利能饶了他们才怪。 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闫胜利的语气非常平和，“看来赵鹏飞是诈伤，逃跑也是早有预谋，这不怪你们，你们赶紧回来吃饭吧，我让食堂小灶，给你们加俩菜。” “不但不批评，还加俩菜？” 两名办案民警彻底蒙圈。 …… 赵家村。 村委会。 赵万里主动自首的事，已经传来了。 赵家村的村民纷纷来到村委会，打探最新情况。 倒不是关心赵万里，而是赵万里是金山矿业的董事长，而一村人的生计，又都依赖于金山矿业。 赵万里的自首，会不会给金山矿业带来不好的影响，会不会影响大家的生计，这才是首要问题。 “老书记没事吧？” “会不会被判刑？” “会判几年？” “金山矿业会被罚款吗？” “金山矿业会搬迁吗？” 驻守村委会的，是赵家村的村委委员赵树田，面对村民们连珠炮一样的问题，赵树田一个也回答不上来。 很快，他就成了众矢之的。 “小田子，你这个村干部怎么当的？” “一问三不知，要你有什么用？” “你干脆主动辞职好了！” 几个赵姓长辈，直接训斥起了赵树田。 赵树田有苦说不出。 他这个所谓的村委委员，只是凑人数，老书记不管事后，村里的大事小情都是村委会主任赵良友一个人说了算，从来没有跟他这个村委委员商量过。 这次，老书记赵万里自首，他都是从别的村民口中得知的。 “闹什么！” “有什么好闹的！” 就在赵树田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人群之外，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这个声音，赵家村的村民再熟悉不过。 “赵良友！” “是赵良友来了！” 现场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全都回过头望向刚从车上下来的赵良友。 赵良友是得知村民们闹事，特意从金山矿业赶过来的。 村民自发地让出一条道路，赵良友大步穿过人群，来到村委会的大门前。 “主任，我也劝不动他们，非得在这站着。” 赵树田赶紧解释。 “嗯。” 赵良友知道不怨赵树田，他都没跟赵树田通过气，赵树田能说什么，能做什么？ 转回身，面对成百上千的村民，赵良友开口道：“大家放心，我父亲是我父亲，金山矿业是金山矿业，他的事，并不影响金山矿业的正常运转。” “这样吗？” “那真是太好了。” “只要金山矿业不受影响就好。” 有了赵良友的保证，原本压抑的气氛，立时好转。 “老书记不会有什么事吗？” 有人更是虚情假意地关心起赵万里。 “不会有事的，就是走个过场，很快，就能出来。”赵良友说得很轻松。 当然，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事实。 父亲自首前，已经和市内几大医院的负责人打好招呼了。 接下来无论去哪个医院检查身体，主治大夫都会帮忙开具其身患严重疾病的诊断证明。 再加上父亲的年龄，前期可以申请取保候审，后期可以申请保外就医，真正失去自由的时间，屈指可数。 “原来只是走个过场。” “害得我们虚惊一场。” “我们也是担心老书记，才到村委会。” “现在彻底放心了。” 聚集的村民，开始溜须拍马起来。 “另外，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 对于村民们的表现，赵良友还是比较满意的，趁热打铁，他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还有什么事？” 全体村民闭上嘴巴，竖起耳朵。 “搬迁，金山矿业要启动搬迁，而且是马上启动搬迁！” 赵良友扫视着全体村民，严肃地说道。 第一卷 第206章 赵良友的恐怖 按照父亲赵万里制定的投降计划，自首是第一步，主动启动金山矿业的搬迁，是第二步。 而第二步，理论上比第一步还要重要。 毕竟，市政府，主要是新市长梁秋香那边，要的就是金山矿业搬迁。 只有金山矿业搬迁了，把青山绿水还给宁川县，梁秋香才好在宁川县大力推广她的工业游。 如果仅是自首，不启动金山矿业搬迁，梁秋香肯定会继续死盯金山矿业，那真是白自首了。 但赵家村的村民，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搬迁？” “还要马上启动搬迁？” 现场瞬间就炸了锅。 金山矿业的搬迁问题，传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所有村民都知道，市政府想把金山矿业搬迁到鸟不拉屎的海滨工业园。 但海滨工业园，根本不在宁川县，而是在相邻的海滨县，距离现在的金山矿业直线距离超过一百公里。 一旦金山矿业搬迁到那里，整个赵家村，也得搬迁到那里。 毕竟，赵家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靠着金山矿业生活，金山矿业走了，他们不走，就等于断了生机。 问题是，海滨工业园是一大片盐碱地，因为不长庄稼，周围连个村庄都没有，生活环境跟依山傍水，交通发达的赵家村，根本没法比。 当然了，这都是次要的。 只要钱给够了，生活环境是可以慢慢适应的。 可金山矿业太大了，又属于重工业，搬迁就等于重建，青山市政府不可能承担上百亿的搬迁费用。 到头来还得金山矿业自己出血。 而金山矿业出血，就等于村民出血，只要搬迁，工资，福利肯定会大打折扣，最后说不定都能把金山矿业搬黄了。 所以，过去只要市政府一提搬迁，村委会就带着村民去市政府闹，现在当官的，最怕群体性事件。 他们一闹，搬迁便不了了之。 屡试不爽。 久而久之，赵家村的村民，已经认定金山矿业不可能搬迁，他们可以守着老祖宗继续吃香的喝辣的。 如今，市政府没提搬迁，反而是赵良友提出搬迁。 村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扯淡。 “金山矿业不能搬！” “过去不能搬，现在不能搬，未来同样不能搬！” “除非有人全额承担搬迁费用，再额外提供给我们双倍补偿。” 刚才还唯赵良友马首是瞻的一群人，纷纷否定起赵良友的决定，而且一个比一个声音大。 “你们是要造反吗？” 赵良友怒了，大吼一声。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实话告诉你们。这次搬迁是我父亲以自首为代价换回来的，金山矿业的污染有多严重，你们不是不清楚，如果不是我父亲自首，向市政府表明诚意，搬迁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查封，关停！” 赵良友黑着脸，对众多村民说道。 “查封，关停？” 这就像一记闷棍，砸到了每个村民的心上，真要是查封关停，可就不是单纯降工资降福利了，所有人原地失业，一朝回到解放前。 “搬迁的事没得商量。” “就这么决定了！” 赵良友异常强势地说道。 现场一时鸦雀无声。 过了差不多十几秒，一个白发老者突然走出人群，“老四，你和你爹是不是跟市政府达成协议了？” 老者名叫赵丰年，是赵家村辈分最大的人。 论辈分，赵良友得跟赵丰年叫爷爷。 “什么协议？” 赵良友皱了皱眉。 赵丰年也是赵家大房的，没想到，这个自己人跑出来拆自己的台。 “是不是市政府已经给了搬迁补偿了，然后搬迁补偿被你们爷俩闷下了？” “又或者，你爹的事比较严重，得金山矿业搬迁，市政府才会放你爹一马？” 赵丰年凭空猜测道。 因为年龄和辈分，赵丰年在赵家村还是很有威望的，他的这番猜测，立刻引发了大规模的讨论。 “以前最反对搬迁的，就是赵良友，现在他又要主动搬迁，这里面难保没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金山矿业是全体村民的，不能为了一两个人，牺牲全部人的利益。” “我们可不能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金山矿业的管理权，一直牢牢掌握在赵万里赵良友父子手里，这对父子多吃多占，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使得许多人都心存怨念。 哪怕是分得利益最多的大房。 毕竟，他们分得再多，也不可能有赵万里，赵良友多，甚至不及赵万里赵良友的百分之一。 赵丰年开了这个头后，很多人迅速跟上，眼看着就要变成对赵万里赵良友父子的声讨大会。 “够了！” “赵丰年，你不要倚老卖老，给脸不要脸！” 发现局面有失控的风险，赵良友直接对赵丰年开炮。 “你敢这么说我，我可是你的爷爷。” 赵丰年难以置信。 “爷爷个屁，在搬迁这件事上，就算我亲爷爷来了都不好使，更何况是你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爷爷！” 赵良友厉声说道。 “你……你……” 赵丰年气得血压升高，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赵丰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孙子现在正在国外留学吧？他留学那个国家，治安可是不怎么好，你最好打电话提醒他一下，晚上尽量别出门。” 赵良友接着对赵丰年说道。 这无疑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我……” “我同意搬迁。” 赵丰年终究还是选择了屈服。 赵良友和赵万里不同，赵万里最起码还讲一点人情面子，但赵良友就是一个疯子，毫无规矩可言，据说手底下养了一个杀手，凡是跟他作对的，都会不明不白的消失。 惹急了赵良友，真有可能拿他一家开刀。 “我也同意搬迁。” “我们也同意搬迁。” 赵丰年这个出头鸟被打掉之后，其他村民也都认识到赵良友的恐怖，再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就此，金山矿业的搬迁成为定局。 “幸亏是我留在外边，不然换成老头子的话，还真镇不住这些人。”这一刻，赵良友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而下一刻，他的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自己办公室的电话。 赵良友皱了皱眉，他不在，谁敢进他的办公室？ 第一卷 第207章 你这两千万具体给谁？ 随后，赵良友便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了儿子赵鹏飞的声音。 “爸，你在哪呢？赶紧回来。” 赵鹏飞的语气透着焦急。 “鹏飞？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赵良友怀疑地问道。 “刚刚出来，你赶紧回办公室，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赶紧，越快越好。”赵鹏飞强调道。 “好，我马上回去。” 村里的事已经处理完了，赵良友让村委委员赵树田维持住局面，而后上了车，命令司机加速往金山矿业赶。 十几分钟后，赵良友的劳斯莱斯开进了金山矿业总部，停在那栋新建的办公楼前。 赵良友不知道儿子赵鹏飞到底有什么急事，于是小跑着进入大楼，又小跑着进了自己位于顶层的办公室。 然后，他就看见赵鹏飞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前，胡吃海塞。 办公室上放着整只的烧鸡，烤鸭，还有红烧鱼，大肘子，赵鹏飞连筷子都不用，直接下手，左右开弓，吃得满嘴流油。 “你火急火燎地催我回来，就是让我看你吃饭？” 即便赵良友对这个儿子十分溺爱，此刻也忍不住发起火来。 “吃饭怎么了，我被关了十好几天，天天都是土豆白菜萝卜，出来了还不能吃点儿好的？咱家的条件又不是吃不起。” 赵鹏飞不服气道。 等赵良友回来的间歇，他给金山矿业食堂打了个电话，食堂一听是大少爷要吃饭，马上把一大桌子的好菜好饭，送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你说的急事呢？” 赵良友提醒赵鹏飞。 “对对对，我差点儿忘了。” 赵鹏飞立刻扔下手里的肘子，凑到父亲赵良友身前，压低声音说道：“我感觉市政府要对咱们家下手了。” “……” “这就是你要说的急事？” 赵良友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这还不叫急事吗？” “我感觉这次市政府是要动真格的，不然，不可能一直扣着我不放，他们是打算以我为切入点，调查咱们家，所以，必须早做打算。” 赵鹏飞非常认真地分析着。 “是应该早做打算。” “你爷爷现在都进看守所了。” 赵良友感慨着说道。 “什么意思？” “他们把我爷爷抓起来了？” 赵鹏飞大吃一惊。 他本以为自己冒险逃出公安局，能够力挽狂澜，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不是抓，是你爷爷为了全家，主动自首。” “另外，金山矿业也会启动搬迁，配合市政府的青山绿水工业游计划。” 赵良友将现状告知赵鹏飞。 他这个儿子，当真是上学上傻了，竟然以为关在公安局的自己，会比外边的他消息更灵通。 真要等他把消息传递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这不成缴械投降了吗？” 听完赵良友的叙述，赵鹏飞不服不忿道。 他还寻思着运筹帷幄，和那些企图打压他们家的人，好好地碰一碰呢！ “不缴械投降又能怎么样？” “老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虽然咱们家不是平头百姓，但也没办法与国家的政策相抗衡。” “更何况，金山矿业本身也存在问题，你小时候经常游泳的那条河，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是不知道。” “只要事情能到此为止，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赵良友耐心开导起儿子。 时间如果往回推几天，他肯定说不出这些话，那时候，他也不理解父亲为什么一枪不放就举白旗投降，但经过这几天的冷静思考，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只要能抓住金山矿业的管理权，就算是搬迁，损失的也是集体的利益，而不是他们家的利益。 他们照样吃香的喝辣的，何乐而不为？ “好吧。” 终究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赵鹏飞很快就接受了现实，他问父亲赵良友，“搬迁的话，我们的损失会不会非常大？” “金山矿业的损失会非常大，但我们家不会受太大影响。”赵良友解释道。 “那就好。” 赵鹏飞可是还有一腔抱负没有施展，家里真要是不行了，他的抱负也就没有基础施展了。 随后，他又对父亲赵良友说道：“爸，你得先给我两千万。” “两千万？” “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是不是又看上哪款限量跑车了？” 赵良友狐疑地问道。 儿子赵鹏飞最大的爱好就是跑车，不过，就算是限量级跑车，能够达到两千万这个价格的，也是少之又少。 “怎么可能？” “咱家现在这个情况，我就算看上哪款限量跑车，也没心情买啊。” 虽说父亲赵良友一直强调没什么事，但爷爷赵万里还在看守所，赵鹏飞的心里也是很难受。 “那这两千万，你干什么用？” 除了车，赵良友想不出赵鹏飞在哪方面，还能有这么大的花销。 “这两千万是答应别人的。” “一千万道歉，一千万道谢，正好两千万。” 赵鹏飞解释完，又补充道：“对了，全部要现金，不能转账。” “又是道歉，又是道谢，还要这么多现金，我都听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赵良友忍不住问赵鹏飞。 “这个说起来比较复杂，简单讲，就是一个之前跟我有矛盾的人，不计前嫌，帮我从公安局逃了出来，作为答谢，我得付给他两千万。” 赵鹏飞向赵良友解释。 “什么？你是从公安局逃出来的？” 这回，赵良友终于听明白了。 “我不逃，他们还能主动放了我不成？” 赵鹏飞反问道。 “他们还真会主动放你。” “你是违法不是犯罪，最多拘留十五天，这个规定是死的，而你离十五天就差两天了。” 赵良友后来即便知道市政府要对金山矿业下手，也没有第一时间去捞儿子赵鹏飞，就在于此。 “这样吗？” 赵鹏飞皱了皱眉，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跑出来是正确的，“如果你们不知道市政府的动向，我提前两天出来了，告诉了你们，这个消息的价值应该远不止两千万吧？” “这倒是。” 赵良友点点头，觉得儿子的基本逻辑并没有错误。 “所以，这两千万该给还是要给。” 赵鹏飞对赵良友说道。 “你想给就给吧，反正两千万对于咱们家，也不算什么大钱。” 赵良友并不是一个拿钱太当回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每年烧香拜佛，就花上千万。 不过，他很好奇，在市政府坚决打击他们老赵家的大背景下，公安局有谁敢帮着他儿子逃跑。 这还真是一位勇士。 “对了，你这两千万具体给谁？” 找出财务电话，一边给财务打电话，让财务准备这两千万，赵良友一边问赵鹏飞。 第一卷 第208章 赔礼道歉加出谋划策 “一个姓宋的科长，之前，我就因为他，才被抓进公安局，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化干戈为玉帛，要不是他，我都逃不出来。” 赵鹏飞耐心地向父亲赵良友介绍。 赵良友听完，脸都绿了。 “你说的这个宋科长，不会是宋思铭吧！” 赵良友随后问道。 “他叫宋思铭吗？我只听别人叫他宋科长，具体什么名字，我还真不知道。”赵鹏飞回答道。 “是不是他？” 很快，赵良友就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递到赵鹏飞面前。 “对对对，就是他。” 赵鹏飞只看了一眼，便确定照片里的人，就是他认识的宋科长，而后，他好奇地问父亲，“爸，你怎么有宋科长的照片？” “我怎么有……” “我当然有……” 赵良友前几天还派出金牌杀手，刀疤阮金亮去杀宋思铭，没有宋思铭的照片，刀疤知道杀谁？ 在公安局一蹲就是十几天，被完全隔绝开来的赵鹏飞，自然不知道这些。 他还帮着宋思铭说话，“我和这个宋思铭也是不打不相识，虽然是他把我送进公安局的，但那是歪打误撞，凑巧给了公安局可乘之机，现在，我们是朋友。” “还朋友？” 赵良友实在听不下去了，“你知道这个宋思铭是什么身份吗？” “身份？不是科长吗？” 赵鹏飞怔了怔，回答道。 “哪的科长？” 赵良友又问。 “这我可不知道。” 赵鹏飞摇头。 当时，是在公安局的关押室，他哪有时间问那么细。 “宋思铭是青山市政府办公室秘书一科的科长，同时，也是新任市长梁秋香的专职秘书。” 赵良友揭晓答案。 “政府办秘书一科科长，市长秘书？” 赵鹏飞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金山矿业和咱们家下手的，应该就是新任市长梁秋香吧？” “不是她还能是谁？” 赵良友没好气道。 “这么说，宋思铭之前把我送进去，并不是歪打误撞？而是蓄意为之。”赵鹏飞喃喃自语。 “你以为呢？” 赵良友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还是太单纯了，总是把人往好处想，殊不知这样是会吃大亏的。 就像是当初的他，也以为宋思铭这个人很不错，还一门心思地想着帮宋思铭迁祖坟，想着见宋思铭那个大师朋友。 结果，宋思铭是个孤儿，根本就没有祖坟，所谓的大师朋友也是杜撰出来的，害得他失去先机，让公安局肆无忌惮地调查了十好几天。 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他肯定能想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父亲赵万里也不至于跑去自首。 所以，赵良友恨透了宋思铭，这才欲除之而后快，即便宋思铭死了，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还是要杀宋思铭。 “那宋思铭后来，为什么又要帮着我逃跑？” 但随后，赵鹏飞就提出了一个赵良友也难以理解的问题。 “对啊，他为什么要帮你逃跑？” 赵良友眉头紧锁。 无论从哪个角度，宋思铭也没有帮他儿子的理由。 毕竟，他都对宋思铭痛下杀手了，宋思铭应该想办法，让他儿子牢底坐穿才对。 正在赵良友满腹疑惑之际，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拿出来一看，手机屏幕上竟然显示着宋思铭三个字。 “宋思铭？” “宋思铭给我打电话？” 赵良友感觉不可思议。 可是一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赵鹏飞，他又觉得宋思铭这个电话，来得非常及时。 他正想看看，宋思铭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接听。 免提。 赵良友要让儿子一起听听。 “赵总，您跟令郎应该已经见面了吧？” 很快，手机里就传来了宋思铭的声音。 宋思铭一句废话没有，上来就直奔主题。 “宋思铭，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良友发出灵魂拷问。 “令郎想恢复自由，我顺手帮了帮他，就这个意思。” 宋思铭解释道。 “你这是帮他吗？他明明再过两天就能放出来了，你这么一搞，再给他安一个妨碍公务罪，他得坐牢！” 赵良友旋即说道。 “赵总，你想多了，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宋思铭顿了顿，说道：“这样吧，咱们见面谈，有些事，电话里也说不明白。” “见面谈？” “在哪谈？” 赵良友警惕地问道。 他担心这是一个诱捕他的圈套，他跟宋思铭一见面，立刻冲出来一帮警察，手铐脚镣全给他招呼上。 以他对宋思铭的了解，这种事，宋思铭绝对做得出来。 “我知道赵总担心什么。” “为了表达我的诚意，我去金山矿业总部，这总可以吧？” 宋思铭对赵良友说道。 “你来金山矿业总部？” 赵良友怀疑地问道。 “对，金山矿业总部。” “那可是赵总的一亩三分地，应该不用担心我耍花样。” 宋思铭还挺替赵良友考虑。 “行，你现在就来金山矿业总部，我在总经理办公室等你。注意，就你一个人。”赵良友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和宋思铭见一面。 “半个小时。” 宋思铭说完就挂了电话。 半个小时之后，宋思铭准时开着自己的小车，出现在金山矿业大门口。 赵良友已有安排，宋思铭报上姓名后，保安直接开门，而后，又有专人把宋思铭带到总经理办公室。 宋思铭进门之后，发现总经理办公室站着至少十名保安，从前后左右好几个方向，保护着赵良友。 至于刚刚逃出生天的赵鹏飞，反倒是不在现场。 “赵总，你未免也太谨慎了吧？” “在你的一亩三分地，我还能动刀动枪不成？” 宋思铭呵呵笑道。 “那可不一定。” 赵良友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都想要宋思铭的命了，宋思铭跑来跟他玩命，也是非常正常。 “行，那就这样。” “如果这些人，赵总绝对信任的话，留在这也没什么问题。”宋思铭耸耸肩，对赵良友说道。 “绝对信任……” 这四个无疑戳中了赵良友的心窝。 现在的他，还真没有绝对信任的人，更何况是这些临时抽调来的保安，有些事，肯定不能让这些保安听到。 纠结许久，赵良友咬了咬牙，对保安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和宋科长单独聊聊。” 保安们当即退下，并关好办公室的大门。 “这就对了。” 宋思铭满意地点点头，直接坐到了赵良友办公桌的另一侧，“我今天来，有两个目的，一是给赵总赔礼道歉，二是给赵总出谋划策。” 第一卷 第209章 领导只看结果 “你给我赔礼道歉？” “你给我出谋划策？” 赵良友的第一反应，就是扯淡。 从他派出刀疤阮金亮去杀宋思铭的那一刻起，两个人就已经水火不容，宋思铭却突然跑过来，要握手言和，怎么看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赔礼道歉就不必了。” “就算赔礼道歉，也是我向宋科长赔礼道歉。” “至于出谋划策，宋科长的计策，我还真不敢用。” 没有任何犹豫，赵良友直接拒绝宋思铭。 不过，这早在宋思铭的预料之中。 “赵总还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看来，在你心里，我已经被打上了奸诈小人的标签。”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用奸诈这个词形容宋科长，那是侮辱宋科长，宋科长是聪明，太聪明，像这种单纯的人，跟宋科长比脑子，只会被宋科长耍得团团转，所以，还不如不比。” 赵良友十分清醒地说道。 宋思铭则接上话茬，“那不比脑子比什么？比狠吗？赵总确实够狠的，竟然派出刀疤那样的金牌杀手杀我，要不是我运气好，碰巧赶上公安局提前发现了刀疤的踪迹，咱们恐怕只能另外一个世界再见了。” “果然！” 听宋思铭这么说，赵良友终于确认，阮金亮已经被抓了，不然，宋思铭不可能叫出刀疤这个绰号。 但赵良友不能承认。 谁知道宋思铭身上带没带着那种隐秘的录音录像设备，一旦被录下来，很可能会成为扳倒他的证据。 父亲赵万里已经进去了，现如今的他，不能出任何问题。 “刀疤是谁？” “我怎么不知道宋科长在说什么？” “你我之间确实有点儿小误会，但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我怎么会找杀手杀你呢？现在可是法治社会，说话要负责任，宋科长千万不要乱说。” 赵良友煞有介事地撇清一切。 “行，这件事我不说了，还是继续我的赔礼道歉。” 宋思铭呵呵一笑，“我承认，过去一段时间，在与赵总的接触中，我撒了谎，而且是有意撒谎，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得已而为之？” 赵良友眉梢挑动。 “我是秘书，秘书是为领导服务的，当然是领导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什么，除非我彻底躺平，放弃仕途。” 宋思铭一脸无奈地说道。 “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 赵良友说了一半，马上停了下来。 当然，他心里没停。 尽管，宋思铭没有点名道姓，但他是市长秘书，口中的领导，自然而然就是新市长梁秋香了。 梁秋香运筹帷幄，宋思铭这个小卒子冲锋在前，听起来也是合情合理。 “然后呢？” 理清其中的逻辑，赵良友不动声色地问道。 “然后就是领导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哪怕你冒着生命危险帮他干活，只要没有达到他想要的结果，他也不念你的好，而且还会认为是你能力不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最后换掉你。” 说到最后，宋思铭已经不是无奈，而是愤怒。 “你的意思，梁市长要换掉你？” 赵良友终于忍不住了，好奇地问宋思铭。 “何止的换掉，他还要把我打回原籍，让我去整个青山市最贫困的乡王寨乡当乡长，你知道我是费了多大力气，才从王寨乡逃出来的吗？那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宋思铭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都拍起了桌子。 可谓真情流露。 赵良友察言观色，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表演痕迹，这让他有点相信，宋思铭是来赔礼道歉的了。 市长秘书是宋思铭的一张护身符，一旦没了这张护身符，宋思铭单以一个边远贫困乡乡长的身份出现，谁还会搭理他？还会把他当回事？ 宋思铭特意跑过来赔礼道歉，很可能是担心变成乡长以后，没有自保能力，再被赵家报复。 赵良友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他突然有些同情宋思铭。 领导想用了就用两下，不想用了就像扔垃圾一样撇到一边，这种没有主动权的人生也太悲惨了。 “宋科长，无论我们之前有什么误会，从现在开始一笔勾销。” 赵良友感慨地说道。 “真的吗？” “谢谢赵总！” “谢谢赵总！” 宋思铭站起来，和赵良友握手。 “不用这么客气。” 握过手后，赵良友甚至开导起宋思铭，“常言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宋老弟的能力在这摆着，为什么非得在体制里，受这个窝囊气，走出来一样大有可为。” “赵总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 宋思铭攥着拳头，说道：“我都想好了，什么时候让我去王寨乡当乡长，我就什么时候辞职，老子不伺候了！” “这就对了！” “男人嘛，不用瞻前顾后，干了再说！” 赵良友鼓励宋思铭。 “对，干了再说。” 宋思铭连连点头，而后说道：“接下来，就是我找赵总的第二件事了。” “给我出谋划策？” 赵良友想起宋思铭的开篇。 “是，给您出谋划策。” 宋思铭解释道：“辞职之后，我想创业，那样就不用任人摆布了，但是，创业需要启动资金，我上了这些年的班，也没攒下多少钱。” “你当了好几年的领导秘书，能没攒下钱？” 赵良友充满怀疑。 但宋思铭接下来的一番话，迅速打消了赵良友的怀疑。 “我真要攒下了钱，哪还有机会坐在这里跟赵总说话，肯定跟着曾学岭一起进监狱了。” 宋思铭说道。 “有道理，纪委也不是吃干饭的。” “你是曾学岭的秘书，但凡有点问题，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赵良友思忖着说道。 “是啊，省纪委市纪委，两级查我，都没查出问题。” “只可惜好人没好报。到头来，还是要靠边站。” 宋思铭发泄着心中的不满，继而说道：“想来想去，也只有赵总能解决我的启动资金问题。” “我儿子不是答应给你两千万了吗？” “我这让他把那两千万付给你！” 对宋思铭再无怀疑的赵良友，直接把儿子赵鹏飞，从总经理办公室的小套间里，叫了出来。 第一卷 第210章 输了一个一干二净 赵鹏飞一直都在。 常言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赵万里自首之后，赵良友能够相信的，就只有唯一的儿子赵鹏飞了。 虽然赵鹏飞社会经验不足，可又有一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所以，他选择让儿子赵鹏飞躲在办公室的小套间里，听他和宋思铭谈话，当一个旁观者。 赵鹏飞全程也确实在认真地听着，看着，完美地完成了旁观者的任务。 和父亲赵良友一样，他也觉得宋思铭是带着真诚来到金山矿业，没有任何问题。 “宋科长，我这个人说话算话，那两千万绝对会给你，不过，这么多现金，取出来可能有些麻烦，你得稍等一下。” 从小套间里出来后，赵鹏飞正色对宋思铭说道。 “不不不，我可不是来要这个钱的。” 宋思铭连连摆手，同时解释道：“就算是没有我，过两天拘留期一满，公安局也会无条件放你出来，我之所以帮你逃出来，主要为了争取这次见面的机会，没这件事，我想赵总大概率不会见我。” “这倒是。” 旁边的赵良友微微点头。 宋思铭帮赵鹏飞逃跑，他实在是看不懂，这才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与宋思铭见面。 正像宋思铭说的，没有这件事，他根本不可能见宋思铭。 “我需要钱，也想从赵总这里拿到钱，但我得让赵总这个钱花得值。” 宋思铭进而对赵良友说道。 “那你说说，怎么让我花得值？” 赵良友问道。 “赵总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有两个，一个是令尊自首，一个是金山矿业搬迁。”宋思铭分析道。 “这两个也算不上什么问题。” “我父亲，我会给他申请取保候审，然后是保外就医，受苦还是会受苦，但在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至于金山矿业的搬迁，我已经组织召开了村民大会，赵家村全体村民，一致同意金山矿业搬迁，政府给什么搬迁条件，我们都接受。” 赵良友旋即就把他这边的规划，全数告诉了宋思铭。 宋思铭却摇摇头，“赵总，你想得太简单了。” “简单？” “怎么简单了？” 赵良友不由得皱起眉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自首和同意搬迁，应该都是令尊的主意，他认为这样就可以保住其他人，保住金山矿业，这说明，他对他的对手，一点都不了解。” 宋思铭煞有介事地说道。 “你再说明白点。” 赵良友眉头皱得更紧。 “这么跟你说吧，梁市长是一个要么不干，要干就干到底的人，她可以接受投降，但只投降到这个地步，她是不会接受的。” 宋思铭对赵良友说道。 “不会接受？” “她还想怎么样？” 赵良友怒气值瞬间飙升。 他觉得，他们老赵家已经做出了最大程度的让步。 “还想怎么样？” “我现在已经不被他信任了，但是，我可以帮着你分析。” “首先是令尊那边，你想象中的取保候审，保外就医，都不会存在，哪怕是找不到更多的证据，单凭令尊自首的那些罪状，法院也会让他在监狱里待够十年。” 宋思铭吓唬赵良友。 “在监狱里待够十年？” 赵良友不淡定了，旁边的赵鹏飞更不淡定。 赵万里已经七十多岁了，再十年就是八十多岁，考虑到监狱里的条件，恐怕都熬不到八十多岁。 “还有没有王法了？” “取保候审和保外就医是国家的政策，凭什么不执行？” 赵良友黑着脸说道。 “国家的政策靠地方执行，而地方的司法机构，公安局，法院，检察院，又受地方政府领导，而梁市长恰恰是青山市政府的一把手，还用我说得更明白吗？” 宋思铭不得不给赵家父子普及基础知识。 赵良友和赵鹏飞听完，脸更黑了。 “还有就是金山矿业。” 宋思铭再接再厉，谈及赵良友的另一个命门，他说道：“你以为金山矿业老老实实搬迁就完事了？梁市长的意思，是要对金山矿业进行股份制改革。” “股份制改革？” 赵良友心头一颤。 “对，就是股份制改革。” 宋思铭讲解道：“梁市长不止一次在内部会议上说，像金山矿业这种规模的企业，不能被坏分子主导，否则，就算搬迁了，也会产生新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政府入股，成为金山矿业的大股东，继而更换金山矿业的领导层。” “这不是明抢吗？” “她就不怕引发群体性事件？” 赵良友忍不住发问。 “群体性事件？” 宋思铭笑了，“群体性事件得有群体，你觉得赵家村的村民，真会反对股份制改革？” “这……” 宋思铭这个问题，直接把赵良友问住了。 金山矿业是集体企业，村办企业，理论上，金山矿业确实属于全体村民所有，可事实却并不是这么回事。 这么多年，先是他爹赵万里，再是他，牢牢掌握着金山矿业的管理权。 金山矿业到底赚了多少钱，只有他们父子知道，而在分红的时候，就更不透明了，基本是他们父子想分多少就分多少。 别看村民们不说，但心中早已不满。 今天，在村委会门口闹事，甚至连大房的长辈跟着一起闹就是最好的证明，大家都认为他们父子多吃多占，而自己吃了大亏。 因此，一旦政府对金山矿业启动股份制改革，百分之九十九的村民，都会举双手赞成。 毕竟，股份制改革之后，一切就都透明了。 没人能多吃多占。 而村民们都同意的话，哪怕他是董事长，总经理，也没有机会反对。 村办企业，村民人人平等，董事长，总经理，最后投票的时候，也只是一票，跟普通村民没有任何区别。 一想到这，赵良友的冷汗都下来了。 父亲之所以自首，就是为了保住他，保住他对金山矿业的绝对控制权，但梁秋香却想剥夺他的控制权。 那父亲不是白牺牲了？ 所谓的投降输一半计划，到最后岂不是输了一个一干二净？ 第一卷 第211章 直接给他一个亿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这一刻，赵良友彻底乱了方寸，他本能地向提供最新情报的宋思铭寻求帮助，“宋老弟，你一定要帮我想想办法。” “赵总先不要着急，我本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宋思铭先安抚赵良友，而后说道：“先说令尊那边，想要避免牢狱之灾，必须得找一只替罪羊。” “替罪羊？” 赵良友不由得坐直了身躯。 “对，替罪羊。” “这个替罪羊必须得是金山矿业的高层，然后由他揽下令尊的那些罪行，这样，令尊就可以出来了。” 宋思铭顿了顿，问赵良友，“不知道赵总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有！” 赵良友马上回答道，“金山矿业副总经理赵树城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赵树城吗？我怕他靠不住。”宋思铭沉吟着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赵良友问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赵树城肯定说过，是我撺掇他，揭发你。”宋思铭并没有直接回答赵良友。 “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赵良友予以确认。 宋思铭呵呵笑道：“但事实是赵树城主动联系的我，要和我合作，他想救他的儿子赵广池，他还想夺取金山矿业的控制权。” “这样吗？” 赵良友脸顿时黑了下来。 当初，他审问赵树城的时候，赵树城可是把一切推到宋思铭身上，正因如此，他才怒不可遏，派出刀疤去杀宋思铭。 “是他主动联系我，要造你的反，转头见了你，又把一切推到我身上，这种人怕是很难老老实实为令尊顶罪，进了公安局，大概率会反水。” 宋思铭认真分析道。 “反水……” 按照宋思铭的分析，这种可能性的确非常大，但赵良友认真思考了一下，又觉得这不是问题。 “我有办法让赵树城心甘情愿地顶罪。” 赵良友自信满满地说道。 “什么办法？”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赵良友摇摇头，“这个就无需宋老弟费心了，总之，赵树城是不会反水的，我让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 “如此最好。” 其实，赵良友不说，宋思铭也能猜到赵良友怎么拿捏赵树城，无非就是以赵树城的父母妻儿为筹码。 就像是a级通缉犯，刀疤阮金亮，因为唯一的女儿在赵良友的控制之下，被抓之后，一句赵良友的坏话都不敢说。 “令尊的问题算是解决了。” “接下来就是金山矿业的股份制改造了。” 宋思铭继而说道。 “怎么才能阻止金山矿业的股份制改造？” 对于这个问题，赵良友其实更加关心，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阻止肯定是没法阻止的。” “但是，可以提前。” 宋思铭微笑着说道。 “提前？” “什么意思？” 赵良友一时没有理解。 倒是旁边的赵鹏飞眼前一亮，他忍不住插话道：“宋科长，你的意思是不是在政府插手之前，先找一个可靠的公司，入股金山矿业，对金山矿业进行股份制改造，而后，再通过股权运作，把大部分股权拿回来，这样金山矿业就从集体产业，变成我们家的企业了？” “不愧是留学国外的高材生，我就是这个意思。” 宋思铭当即为赵鹏飞挑起大拇指。 经过儿子的解读，赵良友也完全理解了宋思铭破解之法。 “宋老弟，你这招真是太高了！” 豁然开朗的赵良友，又对宋思铭挑起了拇指。 不过，很快，他又想到一个问题，“金山矿业的体量这么大，想在短时间之内，找到一家靠谱的公司入股，进行股份制改造，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确实，这毕竟涉及到了后续的股权运作，搞不好就是引狼入室。” 宋思铭提醒赵良友，“赵总可以联系一下与金山矿业有业务往来的上下游公司，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意愿。” “上下游公司……” “应该没有合适的。” 赵良友都不用想，就否定了宋思铭的建议。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年，他做了太多强买强卖的生意，他落难了，那些上下游企业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又怎么会雪中送炭？ “这可难了。” 宋思铭皱起眉头。 “宋科长，你一直是领导秘书，肯定认识许多大企业的负责人，你要不帮着介绍一个？” 赵鹏飞再次插话。 “对，宋老弟，你帮着介绍一个，事成之后，肯定少不了你那一份好处。”赵良友立刻附议。 “我可以试试，不过，这种交易毕竟涉及到暗箱操作，很多人不了解内情的话，也不敢冒这个险。” 宋思铭没有大包大揽，非常谨慎地说道。 “宋老弟，有你运筹帷幄，我相信这件事一定能办成，我等你的好消息。”赵良友已经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宋思铭身上，都不给宋思铭拒绝的机会。 “那我先告辞，抓紧时间运作。” 目的达成，宋思铭当即起身。 和来的时候不同，来的时候，是保安把宋思铭领进金山矿业的，但走的时候，赵良友带着儿子赵鹏飞，亲自把宋思铭送到金山矿业的大门口。 看着宋思铭那辆小白车，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赵鹏飞对父亲赵良友说道：“就宋思铭的能力，天天给那些领导端茶倒水真的可惜了，等金山矿业完成股份制改造，彻底成了咱们家的，完全可以把宋思铭请过来，让他帮着咱们管理金山矿业，金山矿业肯定能再上一层楼。” “宋思铭怕是不会同意。” “你没听他说要自己创业吗？寄人篱下的日子肯定是过够了。” 赵良友分析宋思铭的心理。 “那真是可惜了。” 赵鹏飞叹了口气说道。 “确实有点可惜，不过，可以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以后遇到事，一样能让宋思铭出谋划策。” 赵良友说道。 “对对对，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宋思铭这次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咱们可不能亏待了他。” 赵鹏飞接着说道。 “那是自然，以后毕竟还要合作，绝不能小气！” 赵良友伸出一个手指，晃了晃说道：“如果，他能再帮咱们找到一个入股公司，我直接给他一个亿。” 第一卷 第212章 会不会又是宋思铭的阴谋诡计？ “一个亿……是个公道的价格。” 虽然赵鹏飞买跑车就跟平常人买瓶矿泉水一样，但他对钱，也不是全无概念，他相信真给宋思铭一个亿，宋思铭会非常满意。 毕竟，这是普通人努力一辈子甚至是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当然，这也从侧面反应出知识是无价的，只要脑子好，赚钱也不是那么难。 一念于此，他更觉得，宋思铭过去这些年，在体制内是浪费光阴，有这脑子，干点儿什么不好？ “接下来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赵鹏飞这边正思考着，父亲赵良友突然说道。 “为什么？” 赵鹏飞不解。 他觉得刚刚自己和父亲配合得挺好的，有些父亲没反应过来的事，他都反应过来了。 应该再接再厉才对。 “接下来的事是有风险的，你看着就好。” “真出了事，也跟你没关系。” 赵良友考虑问题还是比较全面的。 现在，他们这一家人里面，真正干净的也就是儿子赵鹏飞了。 就像是一个土匪肯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也是土匪，赵良友之所以让赵鹏飞出国留学，就是希望儿子能够远离是非，远离纷争。 “好吧！” 赵鹏飞也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虽然他很想参与这场智力的游戏，可是，置身事外同样是一种贡献。 爷爷赵万里进去了，父亲赵良友还可以帮着运作，万一哪天父亲进去了，他同样要帮着运作。 保留运作的机会，就相当于给老赵家留下了生生不息的火种。 支开儿子赵鹏飞之后，赵良友先找到赵树城。 东窗事发后，赵树城一直被赵良友禁锢，不止是赵树城，赵树城的儿子，妻子，父母，同样被赵良友控制起来。 “四哥，你放过我吧，我保证以后一定一心一意地为你做事，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说一个不字。” 一见赵良友，赵树城马上就跪在赵良友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 他怕了，真的怕了。 以赵良友过去的所作所为，他非常怀疑赵良友会杀人灭口，甚至不止是单单杀他，连他一家都会杀掉。 “你变得这么快，让我很难相信你啊！” 赵良友俯视着赵树城说道。 “不会变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变了。” “我就是四哥的一条狗，四哥叫我叫我就叫，让我咬谁我就要谁。”尊严跟生命比起来，一文不值，求生的本能促使赵树城放下一切。 “行，那我就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 赵良友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说道。 “真的吗？” 赵树城喜出望外。 “不过……” 赵良友话锋又转。 “不过，我得帮四哥办事，四哥想让我办什么事，直接说就是了。” 赵树城十分清醒，马上接上话茬。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赵良友突然跑过来，要放过他，肯定是有条件的。 “好，那我就直说了。” “你去公安局自首。” “这是自首用的材料，你把这些材料上的事，都担下来。” 赵良友扔给赵树城一些打印好的材料，这些材料也正是当初他爹赵万里自首的材料，材料中列明具体事项和时间细节等等。 只要赵树城顶下来，父亲那就没事了。 “当替罪羊吗？” 赵树城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不过没有选择的他，还是立刻把材料拿起来，认真地读起来。 读完之后，赵树城面色难看地说道：“四哥，这些事，我要是都认了，最少也得十年吧？” “差不多十年。” 赵良友对赵树城说道：“不过，我会尽量给你申请减刑和保外就医，估计，有个几年，你就能出来了。” “几年……” 赵树城觉得几年的说法，肯定是扯淡。 很明显，赵家父子已经没有原来的影响力，如果有原来的影响力，根本用不着找替罪羊，直接就摆平了。 现在，要找他顶罪，也就意味着上面给赵家父子的压力很大。 这种情况下，赵家父子想运作减刑和保外就医，难上加难，而且，他们也不见得会为了一个外人，真心实意地办这件事。 所以，几年就出来的说法，明显是在忽悠他。 可是，就算是忽悠他，赵树城也得老老实实地答应。 “四哥，我说过了，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别说了十年了，就算在监狱里呆一辈子，也没问题。” 赵树城不提任何条件，直接表忠心。 这样的反应，反倒让赵良友心里没底了。 他不得不提醒赵树城，“老八，你不要想着先脱身，再到公安局瞎说，你的老婆孩子亲爹亲妈，可是我在照顾。” “明白，明白。” “为了他们，我也得老老实实的，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赵树城当即表示道。 “行，那你先按着这个材料背，等背得一字不差了，我就放你出去。” 赵良友说道。 “好，好。” 赵树城连连点头，他犹豫了一下，对赵良友说道：“四哥，我能不能先见见我父母和老婆孩子？” “没这个必要。” 赵良友直接拒绝，而后说道：“等过段时间，你判了刑，到了监狱，他们会去探监的。” “我明白了。” 赵树城长出一口气，开始认真地背材料。 赵良友则是出了关押赵树城的房间，转到办公大楼的地下车库。 在地下车库有一个隐形门，门后别有洞天。 赵树城的父母，老婆，孩子就关在这里。 当然，还有刀疤阮金亮的女儿阮娟娟，阮娟娟只有十岁，自从确定阮金亮被抓，阮娟娟就被转移到了这里。 不过，赵良友也没有亏待阮娟娟，好吃好喝好招待，除了不能出去，阮娟娟有什么要求，一律满足。 毕竟，阮金亮掌握了他太多秘密，不把阮娟娟控制好，阮金亮那边随时有可能咬死他。 确认这些杀手锏，状态都不错，赵良友又回到了自己办公室。 接下来就等宋思铭那边的消息了。 如果宋思铭能帮他找到一个靠谱的公司入股金山矿业，那整件事就算完美解决了。 只是，赵良友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这会不会又是宋思铭的阴谋诡计呢？” 赵良友决定验证一下，他找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第一卷 第213章 过于强势的宋思铭 青山市政府。 东配楼小会议室。 秘书长庞世勋正在召开一个四人会议。 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市政府副秘书长任广达，政府办副主任，魏利建，彭庆来。 任广达，魏利建，彭庆来一人一个笔记本，笔尖压在笔记本上，并且目不转睛地看着庞世勋，做着随时记录的准备。 曾几何时，市政府也会召开这样的四人会议，只不过，庞世勋从不参加，坐在庞世勋位置上的，是市政府副秘书长兼办公室主任包宏杰。 包宏杰是前市长，现市委书记黄铁军的绝对心腹，靠着领导的信任，将顶头上司庞世勋压得死死的。 以至于庞世勋为了保住颜面，不得已频繁请假。 只要是有包宏杰参加的会议，庞世勋能躲就躲，以免在会议上被包宏杰当面开大。 不过，随着黄铁军升任市委书记，包宏杰随黄铁军去了市委，庞世勋终于回到本属于他的位置。 无论是副秘书长任广达，还是政府办副主任魏利建，彭庆来，当初为了讨好包宏杰，都刻意疏远过庞世勋。 而今庞世勋重新掌权，他们不免担惊受怕。 每次开会，他们三个都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生怕被庞世勋抓到他们的小辫子，成为庞世勋立威的工具。 庞世勋则是非常享受这几个下属当下的状态。 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并与三人一一对视，庞世勋这才说话，“今天的会议内容不要记录。” “不要记录？” 任广达，魏利建，彭庆来怔了怔，全都将笔放下，将笔记本和好。 体制内，不需要记录的会议，可是不多见。 这意味着讨论的事项非常敏感，不宜外传。 “行了，那就开始吧，今天的会议只有一个议题，那就是给梁市长挑选一个新的专职秘书，” 下一刻，庞世勋便放出一颗重磅炸弹。 “新的专职秘书？” “那宋思铭呢？” 任广达，魏利建，彭庆来倍感震惊。 据他们所知，新市长梁秋香现在的专职秘书宋思铭，是梁秋香特意从黄铁军那挖过来的，不然，宋思铭就是书记的专职秘书了。 这才用了几天啊，梁秋香就不用了？ 到底是梁秋香的问题，还是宋思铭的问题？ “我们现在是开会讨论，不是开会思考，你们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没必要藏着掖着。” 见几个人都不说话，庞世勋再度开口。 政府办副主任魏利建，彭庆来，比副秘书长任广达低了一级，他们两个齐刷刷地望向任广达。 意思很明白，领导先来。 “那我先谈谈。” 任广达并没有逃避，真让庞世勋点名的话，也是先点他，谁让现在政府办主任空缺呢？ 不然，肯定是兼任办公室主任的副秘书长先发言。 “给梁市长挑选专职秘书是一件大事，专职秘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梁市长的工作效率，而梁市长的工作效率，又决定了整个青山市的发展。” 任广达先拔了一个高度，而后才转入正题，“所以，我们首先要确定梁市长对专职秘书的要求。” “对对对，有了标准才好选人。” 副主任魏利建，彭庆来立刻附和。 “秘书长，我们跟梁市长接触较少，还需要您帮着把控。”副秘书长任广达继而说道。 “其实，我跟梁市长接触也不是很多，你们也知道，梁市长来青山还不到一个月。” 庞世勋并不急着定调。 这让副秘书长任广达很是头疼，哪怕给个方向也好啊，他最起码能顺着这个方向说说，现在，领导的喜恶都不知道，怎么挑，怎么选？ 不过，任广达能当上市政府副秘书长，水平还是有的。 思忖片刻，任广达说道：“那我们就从过去的人和事中寻找经验，我印象中梁市长对现在的专职秘书宋思铭非常器重，那我们可不可以以宋思铭为标准，为梁市长挑选新秘书？” 说完，任广达就望向了庞世勋。 魏利建和彭庆来也是瞬间来了精神。 因为，接下来，庞世勋的回答，能在一定程度上揭示，宋思铭这个专职秘书为什么当不下去了。 如果是客观原因，比如身体原因，家庭原因等等，那新秘书肯定还是要照着宋思铭的标准来。 但如果是宋思铭的工作能力没有得到梁市长的认可，又或者做了什么让梁市长不满的事，那新秘书肯定是另一套标准。 “我们尽量不要完全以宋思铭为标准，挑选新秘书。” “宋思铭有好的方面，比如材料写得好，这一项要延续，但是，为人处世上尽量不要像宋思铭那么强势。” 终于，庞世勋给出了方向性的回答。 “为人处世过于强势！” 任广达，魏利建，彭庆来，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很明显，宋思铭是做错事了，才被梁市长扫地出门。 而这个错事，又跟宋思铭的性格有关。 其实，宋思铭的强势，任广达，魏利建，彭庆来也是早有耳闻。 在市委办的时候，宋思铭先是跟前市长秘书廖国锋打赌，赌赢之后逼着廖国锋吃鱼香肉丝盖饭，直接把廖国锋撑进了医院。 后来，宋思铭又实名举报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的侄子何欢。 据说，纪委那边已经完成了对何欢的调查，证据确凿，马上就要移交给司法部门，何欢的刑期至少也要五年起步。 单凭这两件事，就能看出，宋思铭根本不懂得藏拙。 而锋芒太露，在官场，乃是大忌。 哪怕有大领导罩着，早晚也会翻车。 “秘书长，能不能在透露一些细节。” “宋思铭怎么就过于强势了？” 八卦之心已经被彻底点燃，任广达，魏利建，彭庆来开始了追问。 “这件事我只跟你们说，你们千万不要外传。” 庞世勋等的就是这一刻，在另外三人期待的目光下，庞世勋说道：“金山矿业的事，你们应该都知道，在对金山矿业的调查中，宋思铭犯了大错误，他没有坚定执行梁市长的策略，导致公安部门煮了一锅夹生饭，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非常生气，直接把宋思铭告到梁市长面前，梁市长这才要更换专职秘书。” 第一卷 第214章 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这一刻，任广达，魏利建，彭庆来的八卦之心，得到了彻底的满足，他们总算知道，宋思铭是怎么被扫地出门的了。 针对金山矿业的调查，前期是高度保密的，但最近几天，已经基本公开。 根据最新消息，金山矿业的董事长赵万里，已经自首。 金山矿业也已经主动启动搬迁。 一旦金山矿业完成搬迁，梁市长大力推行的工业游，就可以在宁川县，顺利落地。 任广达，魏利建，彭庆来，都以为这个结果，是梁市长的计划中的结果，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梁市长的预期应该更高，之所以没有达到更高的预期，是宋思铭起到了反作用。 “新的专职秘书上岗后，宋思铭去哪？” 政府办副主任魏利建忍不住问道。 “暂时还没确定，但梁市长的原话是，宋思铭需要去到最艰苦的地方磨炼心性，梁市长上任青山市长前，曾去青山下辖的王寨乡，那里就很艰苦。” 庞世勋回答道。 “王寨乡？” “那不是宋思铭一开始工作的地方吗？” 另一位副主任彭庆来脱口而出。 “是吗？” “宋思铭在王寨乡待过？” 魏利建并没有认真研究过宋思铭的简历，即便他还分管着秘书一科。 “待过，而且待了足足两年呢！” “后来，被曾学岭直接调入市委办。” 彭庆来显然更了解宋思铭。 等他们讨论得差不多了，庞世勋摆摆手，“宋思铭已经是过去式了，关于他，我们不再讨论，当务之急，还是给梁市长挑选一位新秘书。” “对对对，挑选新秘书。” 任广达，魏利建，彭庆来马上回归专题。 特别是魏利建和彭庆来，在挑选新秘书这件事上，异常积极。 包宏杰调走后，政府办主任的位置空缺，对他们这两个副主任来说，推荐市长秘书，很可能成为他晋升主任的新契机。 专职秘书作为与领导最亲近的人，对领导的影响力毋庸置疑。 一旦他们推荐的人，成为梁市长的专职秘书，肯定会念他们的好，到时候，在梁市长面前美言几句，他们就算在梁市长那挂了号了。 考虑政府办主任的人选，肯定会优先考虑他们。 会议开了差不多三个小时。 任广达，魏利建，彭庆来，各自推选了一个自己人，庞世勋让他们会后，把相关人员的资料整理好，再由他交到梁市长那，由梁市长选择。 从小会议室出来，副主任彭庆来先给自己推选的人打电话。 他推选的是政府办秘书二科的副科长，姚博远。 姚博远今天三十一岁，在秘书二科副科长的位子上，已经待了整五年，完全具备提拔正科的资历。 一旦成为市长的专职秘书，顺势就能成为秘书一科的科长。 “博远，跟你说件事。” 电话打通后，彭庆来说道。 “彭主任，有什么事您直接吩咐。” 姚博远随即回应。 彭庆来分管秘书二科，作为秘书二科的副科长，他一直唯彭庆来马首是瞻。 “是关于你的事。” “梁市长需要一个新的专职秘书，我已经把你推荐上去了，你马上准备一份简历，讲清自己的优势。” 彭庆来说明事实。 “推荐我当市长的专职秘书？” “那宋思铭呢？” 姚博远怀疑地问道。 “宋思铭的市长秘书已经当到头了，马上就会靠边站。” 彭庆来解释道。 “宋思铭靠边站？” “这消息靠谱吗？” 姚博远很难相信。 在整个市政府，公认的地位最为稳固的，就是宋思铭了。 据说，新市长梁秋香对宋思铭极为重视，甚至派宋思铭到文旅局蹲点，代替他直接安排文旅局的工作。 放眼整个青山市政府的历史，还从没听说哪个市长秘书，享有这种待遇。 “梁市长找的庞秘书长，庞秘书长又专门给我们开的会，让我们推荐合适人员，你说靠不靠谱？” 彭庆来反问道。 “宋思铭竟然倒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姚博远好奇地问道。 “太狂了呗，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什么事都要大包大揽，结果捅了娄子。” 彭庆来没跟姚博远讲述细节，只是简单概括了一下，便告诫姚博远：“对于你，这可是天赐良机，一定要把握住，把简历弄漂亮点。” “明白明白。” “我这就搞简历。” “感谢彭主任的栽培。” 幸福来得来突然，姚博远连声说道。 “不要高兴得太早，任副秘书长，魏副主任也都推荐了人选，现在是三选一。你只有三分之一的概率，成为市长秘书。”彭庆来提醒姚博远。 “我相信，我能得到梁市长的青睐。” 姚博远信心满满地说道。 整个政府办，论个人能力，他绝对是独一档的存在。 原本他是有机会成为市长黄铁军的专职秘书的，可不知怎么的，被廖国锋抢了先。 这次，轮也该轮到他了。 “自信是好事，但不要自负，宋思铭就是吃了自负的亏。” “好好准备。” 其实，彭庆来也觉得姚博远这次十拿九稳，但还是要求姚博远低调一些。 “是，我一定好好准备。” “谢谢彭主任。” 再次道谢之后，双方结束了通话。 彭庆来揣起手机，就想回办公室休息，但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彭庆来冷汗都冒出来了。 来电话的竟然是赵良友。 在来青山市政府办工作前，彭庆来曾长期在宁川县任职，早在十几年前，就和赵良友认识了，当时，没少到金山矿业吃吃喝喝，双方关系很不错。 只是当下，金山矿业处在风口浪尖，联系多了不好。 彭庆来有心不接，但一想到赵良友那些手段，又担心惹恼了赵良友。 于是，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按下接听键。 “彭主任，好久没联系了，最近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赵总，我挺好的，你也挺好吧？” 彭庆来反过来问候，但问完就后悔了。 “我好不好，你彭大主任能不知道？你们市政府的那位大领导，可是一门心思要弄死我们全家。” 赵良友冷哼着说道。 “赵总说笑了，大领导也是为了咱们青山的青山绿水，赵总只要适当让步肯定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彭庆来说着场面话。 “我也希望是双赢。” 赵良友转而问道：“彭主任，跟你打听个人。” “打听什么人？” 彭庆来问道。 “宋思铭。他现在情况怎么样？”赵良友问道。 “宋思铭？他现在的情况可是很不好……” 第一卷 第215章 宋思铭的结束，别人的开始 如果赵良友打听的是其他人，彭庆来或许会有所保留，但赵良友打听的是宋思铭，连秘书长庞世勋都说，宋思铭是过去式了，彭庆来果断来了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将宋思铭即将被替换，未来的去处是偏远山区的贫困乡等事，一一道来。 最后还不忘补了一句，“据我所知，这些可都是拜赵总所赐，宋思铭自不量力，要和赵总过招，终究还是嫩了一些。” “行，我知道了，改天我请彭主任喝茶。” 彭庆来的回答和宋思铭的自述，完全吻合，这一刻，赵良友心里那块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对于宋思铭再无怀疑。 “喝茶就算了，现在毕竟是敏感时期。” “不过，我和赵总这么多年建立起的友谊，绝不会因敏感而变，如果赵总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 彭庆来接着说道。 “暂时没有了。” “彭主任，你先忙。” 赵良友很快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彭庆来长出了一口气。 其实，他也没什么把柄在赵良友手里，那些吃吃喝喝的事，根本算不上大错误。 主要还是赵良友这个人太可怕了。 彭庆来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宁川县工作的时候，县环保局有一个副局长，在金山矿业的污染问题上，态度强硬，甚至要强制金山矿业停业整顿。 但强制停业的通知还没来得及下达，这位副局长就离奇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说这件事跟赵良友没关系，傻子都不信。 彭庆来可不想步那位副局长的后尘。 与此同时。 市政府秘书长办公室。 庞世勋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思铭啊，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给那几个人开过会了。” 庞世勋对宋思铭说道。 “谢谢秘书长。” 宋思铭立刻道谢。 上次就是因为自己一直疏忽，与福利院的朋友大张旗鼓地吃饭，以至于暴露了自己是孤儿没有祖坟的事实，引起了赵良友的警觉。 这一次，他自然要考虑周全。 所以，他跟赵良友所说的那些，必须得是事实。 为此，他特意联系了秘书长庞世勋，让庞世勋把自己因为金山矿业的事情，被市长梁秋香怪罪，即将被发配的消息，放出去。 但是，具体的前因后果，宋思铭并没有向庞世勋说明。 搞得庞世勋事情办完了，还是一头雾水，他忍不住问道：“梁市长明明是要重用你，你为什么非得营造出一个被扫地出门的假象？” 早前，梁秋香就要求庞世勋，帮她留意挑选一个新的专职秘书，但并不是因为不喜欢宋思铭了，而是因为要重用宋思铭。 要把宋思铭放到下面，着力推行她的旅游大计。 这和宋思铭要求他放出的消息，可谓是大相径庭。 “秘书长，我在帮梁市长下一盘大棋，暂时还处于保密阶段。” 宋思铭向庞世勋解释。 “保密？懂了，那我不问了。” 庞世勋顿了顿，又说道：“我估摸着，有人知道你要被发配后，肯定会按捺不住，想方设法地为难你。” “没关系，我又不是没被为难过。” “秘书长你看着就行，千万不要插手，你一插手，就不真了。” 宋思铭叮嘱庞世勋。 赵良友虽然与他父亲赵万里是截然不同的行事风格，不像他父亲，喜欢经营人际关系，但这么多年下来，肯定也有自己的消息源。 因此，一定要做全套。 “我明白了，你就是希望某些人看到你处境艰难，举步维艰。” 庞世勋作为市政府的大管家，这点逻辑还是能想明白的。 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某些人究竟是哪些人。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有些人要倒霉了。 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宋思铭的风头太盛，从上到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宋思铭，只是因为宋思铭是市长秘书，背靠大树，他们才不敢做什么。 一旦被他们知道，宋思铭风光不再，即将被下放，这些人肯定会落井下石。 问题是，宋思铭并没有真的掉进井里。 这些落井下石的人，最后会是个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就看哪个没脑子的，非要往枪口上撞了。” 庞世勋心中暗暗想着。 …… 尽管，庞世勋在四人会议上强调，为市长梁秋香挑选新秘书的事，不做记录，不能外传，但现实是，这件事不到一天，就传遍了整个市政府。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越是藏着掖着，传得越快。 “宋思铭怎么就失势了呢？” “这也太突然了吧？” 对于宋思铭即将被更换，下放，很多人表示难以理解。 要知道，曾学岭被省纪委双规，都没影响到宋思铭，这让所有人认为，宋思铭的根基稳得可怕。 完全可以用坚如磐石来形容。 可现在再看，这个磐石和豆腐渣也没什么区别。 满打满算，宋思铭还没当一个月的市长秘书，一旦被扫地出门，他将成为整个青山市乃至整个江北省历史上，最为短命的市长秘书。 “这就是古代的伴君如伴虎。” “领导心，海底针，领导的心思，根本没办法琢磨。” 有人感慨道。 “也就是说不是宋思铭的问题，而是梁市长的问题。” 有初入体制的小科员，跟上话茬。 “你这就错了，领导就不可能有问题，出问题的一定是下属，如果连这个逻辑关系都搞不清楚，你还是赶紧辞职吧，留下来也没什么发展。” 有人指点这个小科员。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领导是不会犯错的。” 小科员受益匪浅。 “对，领导不会犯错，不过，给领导当秘书同样不能犯错，犯了错，万劫不复。”又有人说道。 小科员又不明白了，“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抢着当领导秘书？” “高风险意味着高收益。” “以宋思铭为例，二十七岁的正科，这还是在基层耽误了一段时间，放眼整个青山，有几个二十七岁的正科，不给领导当秘书，他能有今天？” “只可惜，他也只能止步正科了。” 大领导发配的人，又有谁敢重用。 这一刻，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为宋思铭的仕途画上了句点。 宋思铭是结束了，但对于有的人，却是一个新的开始。 秘书二科。 大家围拢在副科长姚博远身边。 “姚科长，听说彭主任推荐你做梁市长的专职秘书，是真的吗？” 第一卷 第216章 钟家民，姚博远 “我确实上交了一份材料，但梁市长挑选专职秘书，是非常严格的，我恐怕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就当是一个锻炼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副科长，姚博远已经习惯了低调。 承认事实的同时，不忘展示谦虚的一面。 “姚科长，我觉得您这次当仁不让。” “放眼整个政府办，我想不出有谁比您更适合当梁市长的专职秘书。” “论写材料，您在政府办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论为人处世，您向上服务领导，向下团结我们，就没有一个人说您不好。” 体制内不缺马屁精。 眼看着姚博远有飞黄腾达的机会，那些平常跟姚博远关系不怎么样的科员，也是一个劲儿地说好话。 姚博远表面不动声色，内心却是极为满足。 毕竟，在政府办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特别是在竞争黄铁军的专职秘书失败后，他的境况非常不好，秘书二科的科长钟家民，基本上就是把他当一个科员用。 根本原因就在于，竞争黄铁军专职秘书的时候，他有点儿飘，以为十拿九稳，很快就能脱离秘书二科，几次钟家民给他安排工作，他都敷衍了事。 结果，就是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各方面远不如他的廖国锋，奇迹般的成了黄铁军的专职秘书，而他也只能继续窝在秘书二科。 钟家民不给他小鞋穿才怪。 吸取上一次的经验教训，尘埃落定之前，姚博远再也不敢得罪钟家民。 而就在这时，钟家民走进大办公室。 “都这么闲吗？” “我安排的工作，你们都干完了？” 钟家民黑着脸说道。 他也知道姚博远要登上枝头变凤凰了，心中很是不爽。 姚博远不声不响的，竟然成了他顶头上司彭庆来的嫡系，被彭庆来推荐，这要是被姚博远后来居上了，他的日子肯定会非常难过。 在秘书二科，钟家民的话，还有非常有分量的。 那些围着姚博远的科员，当即灰溜溜地散开。 “科长，这是你让我写的材料，我已经写完了。” 另一边，姚博远则是马上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材料，送到钟家民面前。 这样的态度，让钟家民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他接下材料，看了看，一如既往地不错，这样的人真要离开秘书二科，对秘书二科还真就是一个损失。 “你到我办公室，咱俩单独聊聊。” 钟家民转身。 姚博远马上跟上。 进了办公室，面对面坐下后，钟家民语重心长地说道：“博远，领导的专职秘书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特别是梁市长的专职秘书，就更不好当了，宋思铭是什么水平，你不是不知道，连他都伺候不了梁市长，你去了又能如何？” 无论是从个人角度，还是从工作角度，钟家民都希望姚博远能知难而退，主动退出梁秋香专职秘书的竞选。 姚博远又不傻，钟家民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 “你自己当着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的专职秘书，然后告诉我领导的专职秘书不好当，这不是扯淡吗？” 姚博远对钟家民嗤之以鼻，不过脸上却堆满了笑意，“科长说得对，彭主任要推荐我的时候，我就想过拒绝，但架不住彭主任一再坚持，我总不能跟领导对着干吧？但彭主任也说了，其他领导推荐的人选，比我有优势，我这次大概率是陪跑，帮着凑个人数而已。” 姚博远先拿主管秘书二科的副主任彭庆来说事，又讲自己成为市长专职秘书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以此最大程度地，降低钟家民的敌意。 只可惜，经验丰富的钟家民根本就不吃这一套。 知道姚博远是铁了心要跳出秘书二科，去当市长秘书，钟家民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 “既然是彭主任安排的，那你也不能抱着凑人数的态度，还是要全力以赴。” 钟家民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而后从办公桌上抽出一份文件，“正巧，我这有个任务安排给你，对你也是一种助力。” “对我是助力？” 姚博远接过文件，发现是一份市政府关于集思广益，大力发展旅游业的通知。 通知要求市直各部门，为青山市的旅游发展献言献策，并将具体建议举措汇总，交秘书一科，再由秘书一科，转呈市长梁秋香。 “好好写，这可是梁市长要过目的，一旦被梁市长看中，你成为梁市长专职秘书的希望肯定会大增。” 钟家民煞有介事地对姚博远说道。 “听起来不错。” 姚博远顿时来了精神。 他现在缺少的，就是一个在梁市长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 这次的献言献策，既能展现自己写材料的本事，又能体现自己在旅游发展中的见解，搞好了，确实是一大助力。 “谢谢科长。” “我一定把握好这次机会。” 姚博远还以为钟家民是觉得拦不住他了，才转而与他搞好关系，他投桃报李，马上对钟家民表示感谢。 “不客气。” “过去我对你要求严格，也是为了你好，你要理解。” 钟家民继而问道。 “理解，我完全理解。” 姚博远连连点头，而后便起身告辞，去完成钟家民给他的助力任务。 等姚博远走了，钟家民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 “真以为我怕你了？” “开始讨好你了？” 钟家民可不是那么容易转性的人。 他之所以把这个看似不错的表现机会给姚博远，并不是真的希望姚博远在梁市长面前露脸。 姚博远忽略了一个环节，那就是他写的材料，得首先交到秘书一科，才有可能转呈到梁市长的办公桌上。 而宋思铭还没有被免职，还是秘书一科的科长。 新老交替，往往伴随着腥风血雨。 宋思铭如果是高升还好，但现在是发配边疆，能给要接替他位置的姚博远好脸？ 常言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宋思铭失势了，以宋思铭过去展现出的手段，拿捏姚博远也不在话下。 更何况，钟家民总觉得宋思铭这次失势透着蹊跷。 万一宋思铭能绝地反击，重新在政府办站稳脚跟，姚博远肯定就更没好果子吃了。 第一卷 第217章 鸿门宴 秘书二科的大办公室。 大家表面上在努力工作，实际上，却在眼巴巴地等着姚博远回来。 在他们看来，科长钟家民把姚博远叫出去单独谈话，肯定没好事。 自从上一次，姚博远公开竞选黄铁军的专职秘书失败，钟家民就盯上了姚博远，这次，姚博远又要竞选梁秋香的专职秘书，钟家民不可能给姚博远大开绿灯。 不过，相比于上次，这次姚博远有了彭庆来做后盾。 那可是分管秘书二科的副主任，钟家民的顶头上司，钟家民为难姚博远，就等于和彭庆来对着干，他真敢这么做吗？ 大家持怀疑态度。 终于，姚博远回来了。 大家察言观色，发现姚博远的状态非常不错，眼神中甚至带着一丝兴奋。 “姚科长，钟科长不反对你竞选市长秘书？” 有人绷不住，凑上来，向姚博远打听最新情况。 “钟科长不但不反对我竞选市长秘书，还帮我争取了一个在梁市长面前表现的机会。”姚博远说着，就把那份通知拿了出来。 “向市长献言？” “这确实是一个表现的机会。” 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看到那份通知，也觉得钟家民是在帮姚博远。 “钟家民这是服软了啊！” “或许是觉得拦不住姚博远了，还不如来一个锦上添花，提前修复关系，省得以后姚博远上位了报复他。” 大家开始推断钟家民的动机。 事实上，姚博远也是这么想的。 对于钟家民的主动示好，姚博远持欢迎态度，要不然，他也不会将钟家民对自己的帮助公之于众。 “钟科长属于刀子嘴豆腐心，关键时刻，还是会站在下属的角度考虑问题。” “大家今后一定要好好配合钟科长，听从钟科长的指挥，把秘书二科的工作干好。” 随后，姚博远又帮钟家民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埋下头，准备那份能够在市长梁秋香面前展现自己才华的材料。 一晃就到了下班时间。 因为常务副市长何志仁出差了，不在青山，秘书二科今天的工作量并不大，绝大多数人准时下班。 最后，大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姚博远，他的材料还没写完，另一个是科员崔晓山。 崔晓山先去隔壁的科长办公室看了看，确定钟家民已经锁门走了，这才搬了把椅子，坐在姚博远对面。 “姚科长，我觉得钟家民在坑你。” 崔晓山压低声音说道。 “坑我？怎么会？” 姚博远根本不信。 崔晓山解释道：“我又研究了一下那个通知，你就算写好材料，也得先交到秘书一科，宋思铭现在可还是秘书一科的科长，这不是故意让你们正面交锋吗？” “嗯？” 听崔晓山这么一分析，姚博远顿时皱起眉头。 “你的意思，钟家民想借刀杀人？” 片刻之后，姚博远怀疑地问道。 “对，就是借刀杀人。” “黄市长之前的秘书廖国锋，还有何副市长的侄子何欢，相继折在宋思铭之手，你会不会成为第三个？” 崔晓山继续分析。 “不会吧？” “又不是我抢了宋思铭的位置，是宋思铭自己犯了错，梁市长才要调整他的岗位，他应该不会迁怒于我吧？”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姚博远心里已经打起了鼓。 “反正我觉得很危险，你不能寄希望于一个仕途走到终点的人保持理智。”崔晓山说出自己的判断。 “那我应该怎么办？” “放弃这次表现机会？” 姚博远没了主意。 宋思铭那些辉煌事迹，他一清二楚，哪怕宋思铭即将发配边疆，他也不敢招惹宋思铭。 “不能放弃。” “但是，可以绕过宋思铭。” 崔晓山接着说道：“通知只说交到秘书一科，可没说交到宋思铭手里，要知道，秘书一科还有两位副科长。” “两位副科长？” 姚博远眼前一亮，但很快又黯淡下来，“那两个副科长，一个叫范珍珍，一个叫白斌，都是宋思铭从市委办带过来的，他们敢背着宋思铭做事？” “此一时彼一时嘛！” “他们也不能在一棵树吊死。” “您真要是被梁市长选中，那以后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能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崔晓山看问题非常透彻。 “有道理，有道理。” 姚博远听得连连点头，直接把崔晓山当成了自己的军师，“那你觉得，我是先联系范珍珍还是先联系白斌？” “先联系白斌吧，我跟白斌吃过一次饭，这个人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崔晓山出主意道。 “好。” 姚博远决定听从崔晓山的建议。 “姚科长，如果您真去了秘书一科，能不能把我也带过去？”崔晓山犹豫了一下，说道。 “没问题。” 姚博远一口答应下来。 当晚，将材料写完，姚博远便拨通了白斌的电话，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把自己的想法一说，白斌直接跟他打起了官腔，让他按程序办事，在工作时间把材料交到秘书一科。 没办法，姚博远只能退而求其次，再找范珍珍。 本以为女人都比较谨慎，也会跟白斌一样拒绝，却不想范珍珍亲自开车到了他家，把他写好的材料拿走。 那一刻，姚博远甚至都有些感动。 不过，姚博远不知道的是，范珍珍从他这取走材料，转头就去了宋思铭那里。 把材料交给了宋思铭。 第二天。 姚博远正常上班，只不过班上得有些心不在焉，他幻想着范珍珍悄悄把自己的材料，放到梁市长的办公桌上，梁市长看后大为称赞，而后直接选他为专职秘书。 “叮铃铃！”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姚科长吗？” “请你来一趟秘书一科。” “宋科长说你写的材料有点问题。” 姚博远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范珍珍的声音。 “……” 姚博远直接就傻眼了。 反应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范珍珍骗了。 范珍珍假意答应他，骗得他的材料，然后，就拿着材料去宋思铭那告密了，宋思铭现在让他过去，必然是一场鸿门宴。 第一卷 第218章 和盘托出 秘书一科。 科长办公室。 范珍珍是当着宋思铭的面，给姚博远打的电话，直到通话结束，姚博远也没说一句，“我马上过来。” “姚博远不会被吓到了吧？” 范珍珍撂下电话，问宋思铭。 “如果他就这点儿胆量，那市长秘书的位子，注定不属于他。” 宋思铭对范珍珍说道。 “但他那个材料写得真不错，反正让我写，我写不出来。” 范珍珍实事求是地说道。 整个政府办，她应该是唯一一个看出宋思铭失势是一场戏的人，这基于她对宋思铭的绝对信心。 没人比她更清楚，宋思铭经过了多少大风大浪。 那种大风浪，宋思铭都屹立不倒，又岂会在一个小阴沟翻船？ 所以，姚博远试图拉拢她，让她背着宋思铭做事的时候，她的意志没有半点动摇，顺带着还玩了一出无间道。 本以为自己将姚博远的小把戏汇报给宋思铭之后，宋思铭会给姚博远一点颜色看看，却不想宋思铭拿着那份材料，看了好半天，最后更是给出了一个“不错”的评价。 这让自认为非常了解宋思铭的范珍珍，都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姚博远这可是在想方设法地抢宋思铭的位置，宋思铭怎么会淡然处之？ 直到宋思铭告诉她一些真相，她才知道，宋思铭为何如此。 虽然，宋思铭失势是一场戏，但宋思铭在不久的将来调离秘书一科，不再担任市长专职秘书却是事实。 而在离任前，宋思铭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挑选一个合格的继任者。 市长梁秋香，已经把这件事全权委托给宋思铭，让宋思铭一人把关。 别看秘书长庞世勋，给副秘书长任广达，政府办副主任魏利建，彭庆来开会，让他们推荐合适的专职秘书人选，但推荐归推荐，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宋思铭的手里。 所以，宋思铭根本不可能把那些推荐人选当对手，更不会刻意为难他们。 他是给市长选秘书，不是给自己选秘书，必须保持公平公正。 而姚博远是政府办副主任彭庆来推荐的，既然主动送上门来，那宋思铭正好可以提前考察一下。 由此，范珍珍也得出了一个结论，梁市长对宋思铭的信任，已经远远超出了领导和秘书的范畴。 只要梁市长还在青山，宋思铭的前途不可限量。 而她坚定的站队宋思铭，肯定也会水涨船高。 唯一可惜的是，这次为梁市长挑选专职秘书，她并不在候选之列，一是她写材料的能力还需锻炼，二是他的资历略微浅了一些。 地级市市长的专职秘书通常是正科级，高配可以达到副处，而她是跟随宋思铭来政府办才晋升副科。 根本不具备成为市长秘书的资格。 像宋思铭之前，连副科都不是就成为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可以说是奇迹中的奇迹，常人根本无法效仿。 “科长，要不我也跟着你去地方吧？” 范珍珍想了想，对宋思铭说道。 “地方可远没有政府办舒服，你确定要跟着我走？” 宋思铭笑着问道。 “我工作是为了进步，不是为了舒服，就算条件再艰苦的地方，我也能坚持。”范珍珍非常认真地说道。 前男友何欢让她明白了一个道理，投机取巧是行不通的，打铁必须自身硬。 “其实，我还真给你考虑了一个位置。” 其实，宋思铭早就分析过范珍珍，范珍珍在秘书科这种地方多少有些专业不对口，这个女人做事果断，意志坚定，天天窝在办公室写材料，过于浪费。 就应该去外边独当一面。 之前，去江台古城参观的时候，宋思铭获得了很多灵感，他觉得青山也可以搞一个青山古城。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 范珍珍完全可以在这项工程中发光发热。 “什么位置？” 范珍珍好奇地问道。 “暂时保密。” “毕竟，我最后去哪，都还没有完全确定。” “就不对你做太早的承诺了。” “总之，我肯定会选一个适合你的位置，把你的能力全部发挥出来。” 宋思铭正色说道。 “谢谢科长。” 范珍珍由衷地说道。 曾几何时，她还想方设法地要扳倒宋思铭，宋思铭却不计前嫌，这一刻，范珍珍内心之中是非常感动的。 要知道，在体制内，遇到一个好领导，比在生活中找到一个好老公更难。 她很幸运，遇到了宋思铭。 “砰砰砰！”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 宋思铭说了一声，办公室的门打开，姚博远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姚博远也是做了一系列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决定过来见宋思铭，毕竟，秘书一科和秘书二科挨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不如一次性就解决了，这样也不用总是提心吊胆了。 “宋科长。” “范科长。” 见范珍珍就在宋思铭的办公室，姚博远更为尴尬。 但该打招呼还是要打招呼。 “范科长，你去忙吧！” “我跟姚科长单独谈谈。” 宋思铭对范珍珍说道。 “是。” 范珍珍马上起身，路过姚博远身边的时候，她小声提醒姚博远，“好好表现。” “好好表现？” “我能怎么好好表现？” “给宋思铭跪下认错吗？” 姚博远根本没有理解好好表现的意思。 让过范珍珍，他走到宋思铭面前，咬咬牙，主动承认错误，“宋科长，对不起，我把材料交给范科长，也是无奈之举。” “好一个无奈之举！” “说说你怎么无奈了？” 宋思铭绷着脸问道。 脸上就像挂了一层冰霜。 “彭主任推荐我当梁市长的专职秘书，我想在梁市长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但又怕中了钟家民的借刀杀人之计，于是，就在崔晓山的建议下，联系了范科长，希望绕过您，把材料放在梁市长的办公桌上，其实，我是先联系的白斌白科长，但是白科长没收我的材料，让我在工作时间交到秘书一科……” 姚博远索性来了一个和盘托出。 第一卷 第219章 飙演技 虽然姚博远说得很简略，但宋思铭可以轻松将整件事复盘，甚至连其中的细节，都能推断出来。 毕竟，类似的事，他都经历过八百回了。 “钟家民想借我的刀杀了你，如果有朝一日，你有机会报复钟家民，你会报复吗？”等姚博远说完了，宋思铭提出一个问题。 “报复……” 这个问题对于姚博远很有难度。 刚知道钟家民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名义上帮着自己，真正却要借刀杀人的时候，他的确很生气，也想过总有一天，会让钟家民付出代价。 不过，经过了一晚上，姚博远已经冷静了不少。 常言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如果他以复仇作为动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注定是走不远的。 “不会。” 沉默了大概十几秒钟，姚博远给出答案。 “我想听的是真心话，不是场面话。” 宋思铭摇摇头。 “这就是真心话。” 姚博远郑重说道。 “好，就算这是你的真心话。那我呢，我这你打算怎么办？” 宋思铭提出第二个问题。 “宋科长，我刚才说过了，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冒犯到您，我现在向您赔礼道歉，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姚博远姿态放得极低。 这让宋思铭多少有些意外，他说道：“我一个失势的人，你完全可以硬气一点。” “这不是硬气不硬气的问题。” “本身就是我的流程走错了，秘书一科的事，却想不经过秘书一科的负责人，这本身就犯了大忌。” 姚博远诚恳地说道。 “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最好。” 姚博远的回应，宋思铭还是比较满意的。 “接下来说说你写的材料吧！” 宋思铭随后，将范珍珍转交给他的材料，拿了出来。 “我这就把材料拿回去。” 姚博远当即就要做出补救。 “我有说让你拿回去吗？” 宋思铭并没有将材料还给姚博远，而是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份材料很快就会出现在梁市长的办公桌上。” “出现在梁市长的办公桌上？” “这……” 姚博远怔住了，来之前，他一直以为，宋思铭会把这份材料甩在他的脸上。 “你都不打算报复钟家民了，我又何必为难你。”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好人有好报吗？” 姚博远喜形于色。 如果，刚刚他针对钟家民是另一番回答，那他自己恐怕也是另一番结果了。 “说回正题，这份材料从构思到书写，你用了多长时间？” 宋思铭开始就姚博远的材料提问。 “差不多八个小时。” 姚博远算了算时间，如实回答。 “八个小时，稍稍慢了一些。” 宋思铭评价道。 “这还慢？” 姚博远有些不服气。 这可不是那种满是空话套话的发言稿，每一段，每一句，甚至每个字，都是精雕细琢而来。 “如果以秘书二科副科长的标准，八个小时写出这样一份材料是满分，但如果作为梁市长的专职秘书，也就是刚刚及格。” 宋思铭对姚博远说道。 “梁市长的要求这么高吗？” 姚博远倍感惊讶。 他一直以为，以自己的能力，担任梁市长的专职秘书绰绰有余，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梁市长雷厉风行，她想要什么材料，通常当天就得给她。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随便找一个秘书一科的科员打听打听。” 宋思铭继续说道。 “不用打听，我信。” 姚博远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是不是突然之间，就没信心了？” 宋思铭难得露出一抹笑容。 “不是没信心，是信心不那么足了。” 姚博远回答道。 “一会儿你可能信心更不足。” 宋思铭接着打开材料，针对材料内容，进行提问。 几个问题过后，姚博远直接就冒汗了。 他自以为完美无缺的材料，经宋思铭一分析，处处是漏洞，真要这样交上去，那就不是露脸了，而是现眼。 “拿回去改，改完之后再交给梁市长。” 宋思铭最后对姚博远说道。 “谢谢宋科长。” “我一定按你的提示，尽快完成修改。” 接过那份已经被宋思铭圈注的材料，姚博远由衷地说道。 “你就不怕我故意把你往沟里带？” 宋思铭打趣道。 “改好还是改坏，这点儿判断能力，我还是有的。” 姚博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先是被钟家民忽悠，又被崔晓山带跑偏，也只有在材料上，他才敢说自己还有判断能力。 “判断能力的确很重要。” “特别是判断人心的能力。” 宋思铭想了想，告诫姚博远：“回去以后，不要跟任何人提及我们刚刚的谈话内容，就说你的材料被我打回来了，你已经没希望成为市长秘书了。” 姚博远愣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宋思铭的意图。 宋思铭这是给他一个判断人心的机会。 他有机会成为市长秘书的时候，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如果这个机会没有了呢，那些之前围着他转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由此思彼。 姚博远突然有些醒悟过来，“宋科长，你莫非也是……” “自己知道就好。” “我确实另有任职，但肯定不是发配边疆。” 宋思铭打断姚博远，适可而止地说道。 几分钟之后。 姚博远拿着材料，垂头丧气地回到秘书二科。 他被宋思铭叫去秘书一科的事，秘书二科的人，已经都知道了，包括科长钟家民。 “宋思铭没为难你吧？” 钟家民当着全科人的面，假惺惺地关心姚博远。 “宋思铭说我写的材料一无是处，根本没资格放到梁市长的办公桌上，把材料给我打回来了。” 姚博远依照宋思铭的指示，飙起演技。 “真是欺人太甚。” “你的材料是给梁市长看的，好不好是梁市长说了算，他凭什么给打回来？” “博远，你用不着怕他，他一个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你完全可以去纪委那边举报他渎职。” 只是把材料打回来，与钟家民的预期相差甚远，他开始拱火。 “对，举报宋思铭。” “姚科长，你不用怕他！” 其他科员纷纷附和。 第一卷 第220章 宋科长，你这盘棋下得有点儿大啊！ 钟家民希望姚博远能继续挑衅宋思铭，以便宋思铭给予姚博远更猛烈的反击，最好能把姚博远的副科长撤了。 这样，他就能把姚博远彻底按死在秘书二科。 至于其他人，思想相对要单纯一些。 他们只觉得姚博远在走上坡路，宋思铭在走下坡路。 此消彼长之下，攻守很快就会易型。 因此，姚博远根本不用畏惧宋思铭，就算这份材料放不到梁市长的办公桌上，也不影响姚博远成为市长的专职秘书，所以，跟宋思铭硬刚就是。 姚博远观察着每个人的表现，通过表现，窥探内心。 事实证明，秘书二科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真心为他着想的，除了钟家民这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其他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相比之下，此前跟他完全没有交集的宋思铭，却像人生导师一般，推着他前行，让他更清楚地看到人心的险恶。 “你们太小看宋思铭了。” “就算是十个我，也斗不过他。” “我已经没有希望成为市长秘书了。” 按照宋思铭的指点，姚博远再接再厉。 “没有希望成为市长秘书……” “宋思铭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就连钟家民都是满心的好奇。 “具体内容我不方便透露，总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姚博远无奈地叹了口气，便分开人群，回到自己的位置发呆。 这样的举动，也让大家彻底相信，姚博远已无缘市长秘书一职。 “没意思。”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本来想抱个大腿的，结果根本不是大腿。” 大家不免意兴阑珊。 以此为始，秘书二科迅速恢复了往常的秩序。 姚博远这个副科长，再次干起了科员的活儿，那些之前一口一个姚科长的人，也不再围着姚博远转了。 哪怕是之前帮姚博远出谋划策的崔晓山，也是再度与姚博远划清界限。 至于科长钟家民的转变，就更明显了，片刻之后就给姚博远派了一大堆活，生怕姚博远准时下班。 这些其实早在姚博远的预料之中。 他没有预料的是临近下班的时候，政府办副主任彭庆来打来电话，告诉他，他递交上去的简历被打回来了，而且言外之意，是在宋思铭的操作下，才被打回来的。 彭庆来还训斥他，没事招惹宋思铭干什么，生生把自己的前途毁了。 但姚博远很清楚，这件事跟宋思铭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大概率是彭庆来听说他和宋思铭发生冲突后，主动把他的简历撤了回来，好再推荐其他人。 彭庆来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所以，姚博远也没怨恨彭庆来，但这件事也让他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体制内，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说话做事都是从自身利益出发，千万不要尝试着和上级和同事，掏心掏肺地交朋友。 秘书一科。 姚博远走了没多久，市政府秘书长庞世勋就把几个专职秘书候选人的简历，转给了宋思铭，其中也包括彭庆来临时更换的候选人。 只不过，单看简历，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姚博远。 宋思铭还是决定将姚博远当做第一候选人，现在，就看姚博远修改之后的材料，究竟怎么样了。 正在这时，宋思铭的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是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 “闫局。” 宋思铭接通电话。 “宋科长，我怎么听说梁市长要换掉你呢？” 闫胜利还在宁川县，消息相对闭塞，现在才知道这一情况。 “确实要换掉我，现在正在挑选新秘书。” 宋思铭回答道。 “那我现在就打申请，把你调到公安局。” 闫胜利立刻说道。 他一直觉得，宋思铭心思之缜密，不干刑侦可惜了。 “你也不问问我为什么被换掉，万一是梁市长看我不顺眼，你打这个申请，可是要惹火烧身的。” 宋思铭提醒闫胜利。 “惹火烧身就惹火烧身，反正我现在一身的虱子，也不怕咬了。” 闫胜利满不在乎地说道。 他跟梁秋香立下了军令状，要将与金山矿业有关的犯罪分子一网打尽，结果，折腾半天根本没有拿到多少实质性的证据。 虽然，赵万里自首了，但只是自首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罪状。 这招以退为进，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而就在刚刚，金山矿业副总经理赵树城，也自首了。 而且自首的内容，和赵万里一模一样，更是拿出了赵万里为了照顾他这个小辈，而为他顶罪的证据。 换句话说，现在，他连赵万里都关不住了。 这如何向梁市长交代？ “闫局，落井下石我见得多了，像你这种雪中送炭的，真的少见。” 另一边，宋思铭感慨地说道。 都说不要跟同事，上级交朋友，但闫胜利这个朋友，宋思铭交定了。 “什么雪中送炭啊，抱团取暖罢了。” 闫胜利很谦虚，顿了顿接着说道：“你要是没有意见，我这就打申请，调你到市公安局，这种跨系统调动，很难一步到位，你先到市局办公室，最起码跟你原来的工作沾边，阻力会小很多，过段时间，我再把你转岗到刑侦支队，咱们俩就可以并肩作战了。” 这一番安排，也体现了闫胜利的良苦用心。 他是真的想拉宋思铭一把。 宋思铭却哈哈大笑起来，“闫局，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落难了吧？” “没落难吗？消息可是传得沸沸扬扬，估计整个青山都知道了。” 闫胜利怀疑地说道。 “这都是为了配合我针对赵家的行动，你忘了我之前跟你说的，要通过帮助赵鹏飞跑路重新取得赵良友的信任？” 宋思铭不得不提醒闫胜利。 “这件事有眉目了？” 闫胜利惊讶道。 “何止是有眉目了。” “我告诉赵良友，梁市长要卸磨杀驴，所以，现在要和他合作，共同对抗梁市长，赵良友已经信以为真。” 宋思铭讲述道。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闫胜利咂摸了一下滋味，才意识到，所谓宋思铭失势，要被发配边疆，是迷惑赵良友的烟雾弹。 “宋科长，你这盘棋下得有点儿大啊，我这个内部人士，都被你绕进去了。” 闫胜利隔着电话，为宋思铭竖起大拇指。 第一卷 第221章 没生病，你怎么说胡话？ “之前那次教训比较深刻，所以，这次做戏做了一全套。” 宋思铭向闫胜利解释。 “赵良友相信你了？” 闫胜利迫不及待地问道。 “何止是相信，我现在是他的军师，指着我给他出谋划策呢！” 宋思铭回答道。 “这么说来，赵树城给赵万里顶罪，也是你的主意？” 闫胜利接着问道。 “没错。” 宋思铭承认道。 “那赵万里，我现在放还是不放？” 闫胜利征求宋思铭的意见。 “不能放。” “赵万里比赵良友精明多了，他要是出来了，我这场戏就白演了。” “不过为了防止赵良友怀疑，你得找个合情合理的理由扣着赵万里。” 宋思铭对闫胜利说道。 “这个简单。” “假设赵树城是金山矿业的罪魁祸首，那赵万里自首就属于干扰警方办案，最起码也得拘留他半个月。” 闫胜利作为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相关法律条文，背得滚瓜烂熟。 “那就先拘留赵万里半个月。” “我估摸着再有半个月，这件事也就尘埃落定了。” 宋思铭盘算了一下说道。 闫胜利其实非常好奇，宋思铭怎样让事情尘埃落定。 毕竟，取信赵良友只是第一步，赵良友就算完全相信宋思铭了，也不可能把自己那些犯罪证据，主动送到宋思铭面前。 但考虑再三，闫胜利也没有继续发问。 这涉及到一个责任问题。 尽管，闫胜利确信，自己能把保密工作做到极致，可一旦事情最后没成，他知道和不知道宋思铭的行动计划，必然是两种结果。 还不如按下自己的好奇心，再耐心地等上半个月。 结束了与闫胜利的通话，宋思铭的工作重点，从为梁市长挑选专职秘书，重新回到金山矿业这边。 赵树城已到公安局自首，这意味着，赵良友对他再无怀疑。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进行下一步了。 …… 省城江台。 曾氏地产总部大楼。 董事长办公室。 曾守琛刚刚接了一个电话，电话是青山市委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包宏杰打来的。 曾氏地产经过一番调研，发现在青山投资旅游地产，大有钱途，于是，曾守琛派女儿曾倩去青山进行前期的准备。 但曾倩的前期准备，做得一塌糊涂。 非但没有得到她表哥程奎的帮助，还被程奎甩给了一个正科级秘书。 偏偏女儿曾倩还被这个正科级的秘书忽悠住了，以为和这个正科级秘书谈好了，曾氏地产就可以大举进军青山。 那可是几十上百亿的投资，岂是一个正科级秘书能决定的？ 就算是曾氏地产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沦落到和一个正科级秘书谈判。 曾守琛一气之下，便剥夺了女儿曾倩青山分公司负责人的职务，转而派其他人，去青山做前期准备。 虽然，曾氏地产在青山市还没有过投资落地，但黄铁军任市长时，曾经在省城召开过一次招商会，招商会上，曾守琛与黄铁军相谈甚欢。 如今，黄铁军再进一步，成为青山市委书记，名副其实的一把手，曾守琛决定绕过青山市政府，直接与黄铁军接洽。 只是，接洽过程却没有他想象中顺利。 对于曾氏地产计划到青山投资，黄铁军表示十分欢迎，但一涉及具体事项，黄铁军就不开口了。 而刚刚，青山市委副秘书长，办公室主任，包宏杰，更是代表黄铁军，告知曾守琛，具体事项要跟市政府洽谈，并且还给了一个市政府的联系人。 而这个联系人，正是被他嗤之以鼻的正科级秘书，宋思铭。 兜兜转转大一圈，又回到了原点。 这一刻，曾守琛的老脸都有点儿挂不住了。 “这个宋思铭这么厉害吗？市委书记转办的事项，直接转到他那里。” 本着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的思想，曾守琛决定先找人打听打听宋思铭的情况。 他有个同学名叫贾祥涛，在青山市住建局工作，是青山市住建局的副局长，两个人上学的时候是上下铺，关系很好。 “老贾，宋思铭你了解吗？” 电话通了以后，曾守琛也没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道。 “宋思铭？青山政府办的宋思铭？” 贾祥涛反问道。 “对。” 曾守琛确认道。 “这个宋思铭可不简单，他是青山市前市委书记曾学岭的专职秘书，曾学岭落马之后，他非但安然无恙，还又得到了继任市委书记黄铁军的重用，后来，又被新市长梁秋香挖了去，成了梁秋香的专职秘书。” 贾祥涛介绍了宋思铭的光辉履历。 “连续两任市委书记加一任市长？” 曾守琛听得直咂舌。 做地产，少不了和政府打交道，曾守琛跟政府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也没听说哪个领导秘书能像宋思铭这样屹立不倒。 如此看来，他此前确实是大大低估了宋思铭。 也许宋思铭真的能代表青山市政府。 思量再三，曾守琛将女儿曾倩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还在生我的气？” 见曾倩绷着脸，曾守琛笑着问道。 “我哪敢生您的气啊，你又是董事长，又是我的父亲，什么事都是您说了算。”曾倩的回答明显带着气。 当然，也不怪她生气，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独挡一面的机会，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如果她做了什么错事，倒也有情可原，可问题是，她只是和宋思铭接触了一下，根本没有进行实质性的谈判。 就因为她之前找了一个错误的男友，父亲就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认为她识人不明，将她一撸到底，这几天，她都要委屈死了。 “我错了，之前确实是我过于武断了。” “我向您道歉还不行吗？” 曾守琛随后说道。 “向我道歉？” 这让曾倩大为意外。 她还是头一次看见父亲道歉。 “爸，你是不是生病了？” 曾倩忍不住问道。 “生病？你看我像生病的样子吗？” 曾守琛回应道。 “没生病，你怎么说胡话？” 曾倩怀疑道。 “我说什么胡话了。” “我就是想通了，曾氏地产早晚得要交到你手里，所以，还是要给你锻炼的机会，从现在开始，你官复原职，青山分公司的事，你自己决定，不用再跟我汇报。” 曾守琛不想承认自己对宋思铭判断失误，于是，打起了感情牌，以父亲的身份，与曾倩交谈。 第一卷 第222章 股份制改造方案 “那我能继续跟宋思铭谈了？” 曾倩喜出望外，马上问道。 “当然可以，你想跟谁谈，就跟谁谈。” 曾守琛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给出积极回应。 “谢谢爸，爸，你最好了！” 曾倩给了曾守琛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后说道：“我现在就去青山。” “我让司机送去过去，开我的车，你现在代表的是整个曾氏地产，一定要注意形象。”曾守琛紧接着说道。 “明白，明白。” 曾倩连连点头。 根本没有意识到，老父亲重视的不是她，而是宋思铭。 赶往青山的路上，曾倩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宋科长，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再见一次面吧！谈一谈曾氏地产和青山市政府的合作问题。” 曾倩说道。 “你这杳无音讯好几天，我还以为曾氏地产对和青山市政府合作没什么兴趣呢！”宋思铭回应道。 当然，宋思铭也只是这么说，曾倩这个电话如果再晚上几分钟，就会变成他主动给曾倩打电话。 因为，针对赵良友的下一步行动，曾倩和曾倩背后的曾氏地产，能够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被宋思铭视为第一候选合作方。 “怎么能没兴趣呢！” “在青山搞旅游地产，那可是大有可为，主要是我这几天生病了，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回复宋科长。” 曾倩随便找了一个理由进行解释。 怕曾倩做不了主，宋思铭问曾倩，“令尊是什么意见？” “我爸没有任何意见，曾氏地产已经成立了青山分公司，我是青山分公司的负责人，在青山的一切业务，无需请示，我可以直接做主。” 有了父亲的授权，这一次曾倩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你定地方，我随时有时间。” 一听曾倩有拍板的权力，宋思铭也不再端着。 两个多小时后，曾倩所乘坐的劳斯莱斯，开进了距离市政府不远的颐和大酒店。 她谨遵父亲的指示，选了青山最高档的五星级酒店。 而曾倩到了没多久，宋思铭也到了。 巨大的包厢里，就只有曾倩和宋思铭。 “宋科长，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所以，各种口味都点了一些。” 上菜之后，曾倩指着满满一大桌子，对宋思铭说道。 “有点儿过于铺张了。” 宋思铭是来谈事的，吃饭只是顺便，对于饭菜根本没有要求。 “这是曾氏地产正常的商务接待标准，并没有给宋科长搞特殊。” 怕宋思铭有心理负担，曾倩解释道。 “那我就享受一回正常标准。” 对于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宋思铭其实也不是特别在乎，随便吃了两口之后，宋思铭直接转入正题，“其实眼下就有一个很好的合作机会，希望曾氏地产能牢牢抓住。” “什么合作机会？宋科长赶紧说说。” 曾倩放下筷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青山市的工业基地宁川县，特别适合搞工业游，梁市长有意将宁川县的龙头企业，金山矿业，打造成工业游示范基地。” 宋思铭介绍道。 “金山矿业？” “我好像听说过。” “这是一个挺大的企业吧，年产值上百亿，不但在青山市，在整个江北省都算是名列前茅了。” 曾倩也是做了功课的，对于青山各行各业，都有一个基本的了解。 基于这些了解，曾倩很快提出疑问，“在金山矿业这种劳动密集型企业，开展工业游，安全问题能保证吗？会不会影响金山矿业的正常生产？” “这两个问题，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宋思铭当即给出解释，“金山矿业已经启动搬迁，工业游示范基地是以金山矿业的老厂区为基础，进行改建。” “原来如此。” 曾倩微微点头。 工业游这个概念，也是最近两年才冒出来的，随着产业的升级，很多曾经辉煌一时的重工业企业成为历史。 以停产空置的厂区为基础，进行改建，投入少，回报高。 就算景区经营出现问题，地皮也是值钱的，能够最大程度减小风险。 “具体的合作方案是什么样的？” 曾倩很有兴趣，接着问道。 “金山矿业是一家村办企业，由村民集体控股，想要顺利完成原厂区的产权变更，难度不小。” 宋思铭先说问题。 “确实，涉及到那么多村民，很难顺利。” 对此，曾倩深有体会。 早年间，开发商是可以参与拆迁的，那时候的曾氏地产，天天跟拆迁村的村民打交道，就算把拆迁补偿提到天价，也会有村民不满意。 一旦有村民阻工闹事，工程进度就会受到影响，损失巨大。 由此，便有了暴力拆迁，很多时候搞得两败俱伤。 “所以，青山市政府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案，先对金山矿业进行股份制改造，曾氏地产投入一部分资金，成为金山矿业的大股东，成为金山矿业的大股东之后，原厂区如何处理，也就不是问题了。” 宋思铭讲述方案。 “这个方案好。” 曾倩听完眼前一亮，一个村办企业变成股份制企业之后，就是大股东说了算了，能最大程度上规避村民的不同意见。 “不过，曾氏地产从未涉足过重工业，成为大股东后，如何经营金山矿业？” 紧跟着，曾倩也意识到这个操作的弊端。 她想要的是金山矿业的原厂区，可不是整个金山矿业。 “这个问题，青山市政府也考虑到了，青山市政府可以原价收购曾氏地产手里的金山矿业股份，而后，再以金山矿业的原厂区为基础，与曾氏地产合作开发工业游示范基地，青山市出地，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曾氏地产出建设基金，后期运营也由曾氏地产主导，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 宋思铭将合作的基本框架说了出来。 但曾倩也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重新梳理了一下整个方案的内在逻辑，不禁怀疑地问道：“为什么还要通过曾氏地产过渡这一下，青山市政府不能直接参与金山矿业的股份制改造？” 第一卷 第223章 以小博大 “不能。” 既然拉曾倩，拉曾氏地产入伙，就不能有所隐瞒，宋思铭据实解释道：“金山矿业的情况比较复杂，虽然是全体村民控股的集体企业，但企业真正的决定权，却掌握在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手里，他们不可能同意政府主导这次股份制改造，只有像曾氏地产这样的民营企业，主导股份制改造，他们才会觉得有利可图。” “我明白了。” 曾倩一点就透，试探着问宋思铭，“也就是说，在与金山矿业的谈判中，我要对为数不多的那几个人做出承诺，比如事成之后，把大部分股权转让给他们，而不是青山市政府。” “就是这个意思。” 宋思铭确认道。 “不过，这未免有欺诈的嫌疑吧？” “会不会变成曾氏地产为青山市政府挡枪？” 强龙难压地头蛇，地痞村霸是最不好惹的，曾倩不想钱没赚到，反而惹一身骚。 “首先，我们要明确，金山矿业背后的绝大多数村民，是同意股份制改造的，而且不在意主导股份制改造的，是曾氏地产，还是青山市政府，因此，就算欺诈，欺诈的也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不当得利者，这种欺诈完全可以算作为民除害。” “其次，那几个不当得利者，很快就会为自己过去的行为付出代价，等待他们的将是冰冷手铐脚镣，所以，根本不存在挡枪的问题。” “最后，想跟青山市政府合作的企业，不只曾氏地产一家，如果曾氏地产有疑虑，可以放弃，以后有机会了再合作。” 宋思铭条理清晰，这三条讲出来之后，曾倩的担忧一扫而空。 同时，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不帮人家做事，人家凭什么和你合作？ 就像她最开始说的，青山市政府直接主导金山矿业的股份制改造，真要那样的话，还有曾氏地产什么事？ “我什么时候和金山矿业的负责人见面？” 仅仅几秒钟，曾倩便做出了决定。 “夜长梦多，自然是越快越好。” 宋思铭回答道。 “那就今天晚上。” “还是颐和大酒店。” “还是这间包厢。” 曾倩逐渐展现出女强人的一面，坚决而又果断地说道。 “好，今天晚上，这间包厢，我安排金山矿业的总经理赵良友过来。” 与曾倩再一次确认合作细节，以及应对赵良友的技巧之后，宋思铭直接拨通了赵良友的电话。 “宋老弟，怎么样，找到合适的参股公司了吗？” 电话一通，赵良友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宋思铭着急，他更着急，从彭庆来那里打听到宋思铭确已失势，即将被下放的消息后，他对宋思铭再无怀疑。 他现在担心的是，赶不及在市政府之前，启动股份制改造。 “已经找到了。” “省城的曾氏地产。” 宋思铭回答道。 “曾氏地产，我听说过，那可是江北省地产行业的龙头。” 对于曾氏地产的实力，赵良友没有半点怀疑，他随后问宋思铭：“曾氏地产，有什么条件吗？” “曾氏地产看中了老厂区那块地。” “股权运作完毕后，老厂区那块地需要低价转让给曾氏地产。” 宋思铭简单介绍道。 “只是要老厂区那块地吗？” “别说低价转让了，无偿转让都行。” 在赵良友看来，曾氏地产提出的条件，根本不算条件。 “既然如此，那我安排你们面谈，敲定具体细节。” 宋思铭随后就把见面地点，发给了赵良友。 谈判过程，无需赘言。 有宋思铭居中而坐，曾倩和赵良友的谈判，进行地非常顺利，最后，双方非常顺利地达成了口头协议。 之所以是口头协议，而不是书面协议，是因为有些东西，是没法落到纸面上的。 一旦落到纸面上，就是违法犯罪的证据，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挖坑。 而就在达成口头协议的第二天，金山矿业股份制改造推进会，与金山矿业搬迁启动会合并召开。 以家庭为单位，赵家村村民代表齐聚金山矿业大会堂。 对于搬迁，大家早有准备，但股份制改造，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参会的村民代表，虽然读书不多，但也清楚股份制会比集体制透明许多。 而他们这些年，期待的不就是透明吗？ 所以，投票阶段，百分之百的村民代表，同意对金山矿业进行股份制改造。 金山矿业的股份制改造，就此轰轰烈烈地展开。 由于所有人都不遗余力的配合，改造进度非常之快，青山市市场监督管理局那边，更是全力配合。 金山矿业的股份制改造材料提交当天，便完成了企业的变更注册。 除了全体村民持股之外，新近引入的曾氏地产，成为金山矿业的大股东，原董事长赵万里卸任，原总经理赵良友卸任。 曾氏地产青山分公司总经理曾倩，就任金山矿业董事长兼总经理。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在整个青山市，乃至整个江北省商界炸开。 “曾氏地产的市值还不如金山矿业的市值高吧？” “怎么就把金山矿业一口吞掉了？” “我怎么看不懂呢？” 业内人士纷纷表达自己内心的疑惑。 而那些与曾氏地产有业务往来，以及和曾守琛关系不错的商界人士，则是争先恐后地致电曾守琛。 祝贺曾守琛的同时，不忘向曾守琛打听其中的内幕，以期学习到以小博大的先进经验。 曾守琛直接就懵了。 因为，女儿曾倩根本没有向他汇报青山分公司的事情，他都不知道曾氏地产，成了金山矿业的大股东。 安抚下那些同行，朋友，曾守琛第一时间拨通曾倩的电话。 “闺女，你搞出这么大动静，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曾守琛怪罪道。 “你不是说青山的事，让我自己做主，不用向您汇报吗？” 曾倩说道。 “那得分什么事啊，金山矿业到底是什么情况，咱们是搞地产的，金山矿业那种重工业企业就算拿到手里，也玩不转的，你不会让人骗了吧？” 自己的闺女到底有几斤几两，曾守琛还是清楚的，他不相信曾倩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撬动偌大的金山矿业。 第一卷 第224章 绝不能和宋思铭个人合作 “你女儿那么聪明，怎么可能让人骗？” 曾倩先是自夸了一句，而后将整件事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跟父亲讲述一遍。 “听起来倒还可以。” 曾守琛评价道。 类似的事，曾氏地产前些年其实经常做，几乎每个项目，都要配合着政府部门，搞左手倒右手，以降低拆迁难度。 单从逻辑上看，这一次的金山矿业股份制改造，跟曾氏地产之前替政府出面搞拆迁，是一样的，并无本质区别。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是宋思铭跟你谈的？有没有青山市的市领导露面？” 随后，曾守琛询问曾倩。 “没有。” 曾倩回答道。 “这么看，这个宋思铭还真不一般。” 曾守琛感慨着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曾倩好奇道。 “通常这种级别的操作，至少也得有一个副厅级领导出面，没有副厅级领导出面就证明宋思铭可以完全代表市长梁秋香。” 曾守琛分析道。 “秘书代表领导，这不是很正常吗？” 曾倩不以为意道。 “那也得分什么事，反正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哪个市长秘书可以全权代表市长行事。” 曾守琛根据自己的经验说道。 “这么看，我表哥之前让我找宋思铭，还是有道理的。” 曾倩旋即想起了表哥程奎，要不是表哥程奎，她和宋思铭还建立不了联系。 “确实有点道理。” 曾守琛也不得不收回之前，针对于程奎的甩锅论。 虽然程奎没有直接对曾氏地产施以援手，但他的指引，极具意义。 要知道，金山矿业只是一个开始，有了这个良好的开始，以后曾氏地产与青山市政府的合作，肯定会越来越多。 不过，作为久经沙场的老江湖，曾守琛也知道，这种没办法落到纸面的合作，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 其中最大的风险，就是事情办到一半，经办人工作调动。 曾经他就遇到过这种情况，在时任省城住建局副局长的授意下，垫资拆迁。 结果拆迁刚刚完成，那位副局长就调走了，继任的住建局副局长，根本不承认有垫资这一项，最后，也只能是他们自己吃下这个哑巴亏。 “宋思铭近期不会工作调动吧？” 想到这一点，曾守琛当即询问曾倩。 “工作调动？我不清楚啊！” 曾倩如实答道。 “赶紧打听打听。” 曾守琛提醒曾倩。 “好，我打听一下。” 尽管不知道父亲的用意，但曾倩还是决定按照父亲的吩咐做。 不过，就在这时，又一个电话，打到了曾守琛的手机上，宋思铭看了一下号码，竟然是自己的老同学，青山市住建局副局长贾祥涛。 曾守琛对宋思铭的了解，基本上都是源自贾祥涛。 “不用你打听了，我自己打听吧！” 说着，曾守琛就挂断了曾倩的电话，转接贾祥涛。 “老同学，我听说你的曾氏地产把金山矿业拿下了。” 很快，贾祥涛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只是参股，拿了一部分股份。” 曾守琛谦虚地说道。 “即便是参股，这一步迈得也是够大，从一个纯粹的地产企业，直接跨到了重工矿业，估计全国敢这么玩的，也没有几个。” 贾祥涛先恭维了曾守琛几句，而后试探着问道：“你之前跟我打听宋思铭，这次参股金山矿业不会跟宋思铭有关？” 曾守琛本来就想问宋思铭的事，没想到贾祥涛主动提及，他马上接上话茬：“不愧是当局长的人，一猜就猜到了，金山矿业的事，确实是宋思铭从中撮合。” “宋思铭从中撮合……” 贾祥涛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可能对你造成了误导。” “误导？” “怎么误导了？” 曾守琛心头一紧。 “此前，宋思铭确实极受领导重视，但是这两天，突然传出消息，宋思铭即将被替换，不再担任市长梁秋香的专职秘书。” 贾祥涛将最新情况告知曾守琛。 “不再担任市长梁秋香的专职秘书……” 听到这个最新情况，曾守琛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他还抱有一线希望，“宋思铭下一步去哪任职？” 领导秘书，转岗地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如果转到一个比较好的岗位，那就证明领导依旧看重，有些事还可以继续推进。 “好像是去青山下面最贫困的乡当乡长。” 贾祥涛给出答案。 这个答案，可不是曾守琛期待的答案。 “去最贫困的乡当乡长……这是发配边疆啊！” 曾守琛喃喃说道。 “就是发配边疆。” “有传言，就是金山矿业的事，宋思铭没办明白，才遭到了梁市长的嫌弃。”贾祥涛给出更多细节。 一听还跟金山矿业有关，曾守琛更绷不住了，“快说说，具体是怎么没办明白的。” 贾祥涛是青山市住建局副局长，副处级干部，消息渠道还是比较多的，他继续讲述自己所听到的传言，“据说，梁市长是想先把金山矿业的董事长，总经理拿下，再对金山矿业进行搬迁，但宋思铭泄露了消息，虽然，金山矿业搬迁不成问题，但金山矿业的董事长，总经理还逍遥法外……” “这……” 等贾祥涛完全讲完，曾守琛发现问题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 如果，只是单纯的宋思铭调动，哪怕是被发配边疆，事情也有回旋的余地，可现在的情况是宋思铭已经不受青山市长梁秋香的待见，对外却依旧代表梁秋香做事，到底是贾祥涛的内部消息有误，还是宋思铭这个人有问题？ 电话另一头的贾祥涛也正是有此担忧，才特意给曾守琛打电话说明情况。 “宋思铭有没有打着梁市长的旗号，对曾氏地产做出承诺？如果有，千万不要信。”贾祥涛郑重提醒曾守琛。 “宋思铭对曾氏地产倒是没什么承诺。” 曾守琛选择说谎，毕竟，他和贾祥涛的关系，还没有近到无话不谈。 “那就好。” “记住，曾氏地产可以和青山市政府合作，但绝不能和宋思铭个人合作。” 挂断电话前，贾祥涛再次叮嘱曾守琛。 第一卷 第225章 高科技手段 结束了与贾祥涛的通话，曾守琛心中五味杂陈。 本以为，女儿曾倩第一次独当一面，就运气爆棚，做成了一笔大买卖，可现在再看，分明就是跳进了一个大坑。 而挖坑的人，毫无疑问是宋思铭。 他现在高度怀疑，宋思铭和赵万里，赵良友父子是一伙的，目的就是骗取曾氏地产的入股资金，所谓政府回购股权，根本就不存在。 想到这里，曾守琛马上拨通曾倩的电话，“你可能被宋思铭骗了。” “被宋思铭骗了？他怎么骗我了？” 曾倩不解地问道。 曾守琛当即把自己获悉的最新情况告知曾倩，并在最后总结道：“宋思铭很可能是在帮赵良友骗钱跑路，到时候，赵良友一跑，这个烂摊子就彻底甩给咱们了。” “不会吧？” 曾倩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但她又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怎么不会？” “人心隔肚皮。” “你跟宋思铭非亲非故，宋思铭真会替你着想？” 曾守琛分析道。 “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曾倩瞬间乱了阵脚。 “现在的关键就在于，我们拿出来的入股资金，还在不在金山矿业的账户，有没有被赵良友转移。” 曾守琛接着说道。 “我现在通知财务部，让他们查一查。” 曾倩忙不迭地回应道。 作为金山矿业新任的董事长，总经理，他是有权力指挥金山矿业财务部的。 “不是让财务部查，是你自己查。” “金山矿业的财务部，肯定都是赵良友的人。” 曾守琛考虑问题更加全面。 “好，我自己查。” 曾倩立刻驱车赶往金山矿业，亲自查账。 一番查询过后，曾氏地产注入金山矿业的参股资金，一分都没动。 将这一发现反馈给父亲曾守琛，曾守琛脑子彻底乱了。 按理说，他们的参股资金，一入账，就应该被转走才对，这都好几天来了，还保留在金山矿山的账户上，根本不合常理。 “爸，有没有可能是你想多了？” 曾倩开始对父亲曾守琛的判断，产生怀疑。 “真是我想多了？” 曾守琛也开始怀疑自己。 “是不是你打听到的消息不准，宋思铭根本没有失势？” 曾倩想到一种可能。 “不应该啊，贾祥涛的级别，听到的传言应该具备一定可信度才对。”曾守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不，我问问我表哥，宋思铭到底是什么情况？” 曾倩犹豫了一下，征求父亲曾守琛的意见。 “那就问问吧！” 换以前，曾守琛打死也不会向程奎求助，但这一次，他却不得不松口。 见父亲的同意，曾倩也没打电话，直奔青山市政府。 最终在程坤的办公室，见到了程奎。 “你是为宋思铭来的吧？” 曾倩还没开口，程奎就猜到了曾倩的来意。 他已经知道曾氏地产入股金山矿业，也知道是宋思铭从中撮合。 “表哥，你真是神机妙算。” 曾倩先夸赞程坤，而后试探着问道：“我听说宋思铭要被发配边疆，这件事是真的吗？” “传得很真。” “但我不相信是真的。” 程坤说出自己的判断。 他跟宋思铭正面交锋过，宋思铭的能力毋庸置疑，就算真的不小心犯了一些错误，也不至于被发配边疆。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程坤坚信传言是谣言。 那就是宋思铭救过梁秋香的命，这件事仅限于青山市一级的领导知晓。 当初，梁秋香来青山调研，遭遇塌方，救援人员束手无策之际，是宋思铭从小路进去，把受伤的梁秋香，从塌方地背了出来。 梁秋香这才得到了及时救治。 这件事才过去一个月，梁秋香又岂会恩将仇报？ “那就好。” 程坤的话，让曾倩过山车一般的心绪，逐渐平复。 她决定先按兵不动，再观察一下。 另一边。 随着金山矿业股份制改造的完成，赵良友悬着的心彻底放下。 公安局那边更是传来消息，他父亲赵万里因为干扰警方办案，被处以十五天拘留。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意味着赵树城顶罪成功。 换句话说，宋思铭给他支的两个招，都已大获成功。 接下来，就是把曾氏地产手里的股权拿到手，这样一来，金山矿业就从村办集体企业，变成他们家的私人企业。 只不过，这件事也不能操之过急。 曾倩那边屁股还没坐热，就让曾倩退出的话，这桩内幕交易就太明显了，那些已经变成股东的村民，肯定会闹事。 所以，一定要按照先期订立的计划，先让曾倩做一段时间的金山矿业董事长加总经理，稳定下各方的情绪再说。 赵良友决定耐下性子等一等。 但是，宋思铭不想等。 赵万里只能拘十五天，他必须得在十五天内，解决一切。 于是，宋思铭再一次找到赵良友。 赵良友还以为宋思铭是来要钱的，毕竟，他曾经答应过宋思铭，事成之后，会给予宋思铭一份丰厚的回报。 而这份丰厚的回报，也将成为宋思铭的创业资金。 宋思铭自己也说过，拿到钱，他就脱离体制，自己创业，再也不受别人管制。 “这里面有一个亿。” 赵良友将早就准备好的银行卡，推到宋思铭面前。 “赵总，您误会了，我可不是来要钱的。” 宋思铭摆摆手，对赵良友说道：“其实，我们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还有一件事没有做？什么事？” 赵良友怔了怔问道。 “阮金亮。” 宋思铭说出这个名字。 “阮金亮！” 赵良友表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那可是掌握着他致命犯罪证据的人。 一旦阮金亮招供，他所做的任何努力，包括让赵树城顶罪，提前实行金山矿业的股份制改造，都将化为泡影。 但想到阮金亮的女儿还在自己手里，赵良友又冷静下来。 “阮金亮会一个人扛下所有。” 赵良友说道。 “我知道赵总手里有拿捏阮金亮的杀手锏，但是，你也不要低估了当前的审讯手段。”宋思铭沉吟着说道。 “难不成公安局还敢刑讯逼供不成？” 赵良友怀疑地问道。 “刑讯逼供肯定不会，但不要忘了，阮金亮是公安部a级通缉犯，审讯阮金亮的，不单单是青山公安，还有公安部派来的刑讯专家，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用上那种高科技手段。”宋思铭开始吓唬赵良友。 第一卷 第226章 化风险为机遇 “高科技手段……” 这五个字把赵良友吓得不轻。 他可是看过相关的电影，战争年代，审讯人员给犯人打上催眠的药剂，哪怕犯人的意志再坚定也扛不住，分分钟全部交代。 而那还是几十上百年前。 发展到现在，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宋老弟，你肯定有办法解决。” 有了之前的成功经验，赵良友已经把宋思铭当成了自己的救星，遇事不决，就问宋思铭。 “阮金亮的罪行，判十次枪毙都够了，估计他自己也清楚，说不定就会畏罪自杀。”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畏罪自杀？” 赵良友眼前一亮。 再高的高科技手段，在一个死人身上也是无效的。 而且，这件事必须得快，赶在公安部的刑讯专家到来之前。 …… 宁川县拘留所。 在拘留所呆了快一周的赵万里，突然意识情况不对。 按照他自首的情节，他现在应该处于刑事拘留阶段，快的话，可能已经批捕了。 而无论是刑事拘留还是批捕，都应该在看守所，而不是拘留所。 拘留所对应行政拘留，行政拘留最多十五天，合并执行最多二十天。 换句话说，再过十来天，他就能出去了。 这可不是他写好的剧本。 赵万里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想来想去，问题大概率是出在自己的儿子赵良友身上。 他自首前，给赵良友的指示是什么都不要做。 但赵良友肯定是做了一些事，才让他的刑事拘留变成了行政拘留。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可金山矿业的事，不可能一个行政拘留就能掩盖过去，儿子赵良友很可能跳进了别人挖好的大坑。 “来人啊，我不舒服！” 想清楚其中的逻辑，赵万里装病，倒在了地上。 对于赵万里这种大龄拘留人，拘留所有一整套的突发情况应对机制，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千万不能在拘留所出事。 很快，就有一辆救护车开进了拘留所。 赵万里被急救人员抬上救护车，送往医院。 …… 宋思铭的一句畏惧自杀，为赵良友打开了新世界，阮金亮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只有阮金亮死了，赵良友心里才能踏实。 不过考虑到阮金亮是a级通缉犯，关押阮金亮的地方守卫森严，派杀手混进去杀掉阮金亮肯定是不现实的。 而且，赵良友手头上也没有合适的杀手人选。 那可是阮金亮，就算手铐脚镣都戴着，也没几个人会是阮金亮的对手。 想来想去，只有让阮金亮真正畏惧自杀。 由此及彼，赵良友又想到了为父亲顶罪的赵树城，赵树城同样是一个不稳定因素，索性将赵树城一并解决。 于是，赵良友再一次打开了办公大楼地下的秘密空间，为住在里面的阮金亮的女儿阮娟娟，以及赵树城的父母妻儿拍摄了照片。 照片洗出来之后，赵良友又在照片背面加上一句话。 接下来，就是让阮金亮和赵树城看到照片，看到照片背面的话。 赵良友跟父亲赵万里不同，他从不积攒人脉，以备不时之需，因为他相信一个道理，那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什么时候真正要用人了，拿钱砸就是，根本用不着提前浪费精力做铺垫。 青山市看守所家属楼。 赵良友等了没有半小时，就等到了下班回家的看守所副所长，冯宏达。 “冯所长。” 赵良友拦住冯宏达。 “你是？” 冯宏达并不认识赵良友。 “赵良友。” 赵良友自报家门。 “金山矿业的赵良友？” 冯宏达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现在只是金山矿业的一个小股东。” 赵良友呵呵笑道。 “赵总找我有事吗？” 冯宏达警惕地问道。 看守所隶属于公安局，公安局内部可是流传着有不少关于金山矿业的消息，而且，金山矿业副总经理赵树城，就关在看守所。 作为看守所副所长，冯宏达怎么可能对金山矿业的事一无所知。 “想请冯所长帮个小忙。” 赵良友直抒胸臆。 “什么小忙？” 冯宏达怀疑地问道。 “我有两个朋友，关在咱们看守所，他们十分思念自己的亲人，我这正好有两张他们亲人的照片，麻烦冯所长交给他们。” 说着，赵良友便把两张照片，递到冯宏达面前。 冯宏达并没有接，只是看了看。 照片看起来比较正常，一张是一个小姑娘，另外一张是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赵总对看守所的规定可能不太了解，即便我是副所长，也没办法私下给关押人传递物品。” 冯宏达拒绝道。 “一百万。” 赵良友早就预料到冯宏达会这样说，直接开价。 冯宏达摇头。 “两百万！” “三百万！” “……” “一千万！” 赵良友不断加价，很快就到了八位数。 冯宏达不禁咽下一口吐沫，“只是这两张照片吗？” “对，就这两张照片。” 赵良友回答道。 “那给我吧！” 冯宏达深吸一口气说道。 “冯所长真是个爽快人。” 赵良友呵呵一笑，将照片递给冯宏达。 冯宏达翻开背面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赵良友便伸出了五根手指，“照片一千万，照片背后的字五千万，一共六千万……” 最终，冯宏达收下了照片，也收下了钱。 这让赵良友十分满意。 什么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父亲苦心经营的关系，关键时刻并没有派上用场，还得自首保全全家。 而他一套操作下来，不但父亲免罪，金山矿业也彻底成了他的私人产业。 然而，赵良友不知道的是，那两张照片，还存有六千万巨款的银行卡，仅仅半个小时之后，就出现在青山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的办公桌上。 如果真是单纯的两张照片，冯宏达说不定会挣这个钱。 可是照片背后暗示阮金亮和赵树城自杀的话，性质过于严重，就算给冯宏达六个亿，冯宏达也不敢挣。 之所以选择把照片和钱收下来，冯宏达是想化风险为机遇，在闫胜利面前博得一个好印象。 第一卷 第227章 他现在想你死 看着照片和银行卡，不等冯宏达开口，闫胜利便猜了出来，“是赵良友给你的吧？” “嘶！” 这样的开场，吓了冯宏达一身冷汗。 很明显，闫局长早就预料到赵良友会有这样的手段，如果他的贪念占据了上风，那真就是往枪口上撞了。 “闫局长神机妙算。” “照片和这张卡，确实是赵良友给我的。” “赵良友意图买通我，利用这两张照片，诱导阮金亮和赵树城自杀，未免打草惊蛇，我假意答应赵良友，而后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冯宏达回答得很有技巧。 首先恭维闫胜利，而后将自己彻底摘干净，要知道办一件事，动机是非常重要的。 抱着贪念，收下赵良友的钱再幡然悔悟，上交领导，那是自首，而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上交那就是办案的手段。 “关键时刻，头脑清晰，你做得很不错。” 闫胜利先对冯宏达的动机给予充分肯定，然后谦虚地说道：“不过，你说我神机妙算，那真就说错了，真正神机妙算的另有其人，我只是捡现成的。” 闫胜利口中的另有其人，其人自然而然就是宋思铭了。 宋思铭早就预料到自己与赵良友交谈过后，赵良友会马不停蹄地付诸实践，而阮金亮和赵树城都关在看守所，那看守所的领导，必然是重点腐蚀对象。 为免意外，宋思铭特意联系了闫胜利，让闫胜利多加防范。 闫胜利依言照做，已在看守所内部进行布控。 就算真有人被赵良友腐蚀了，赵良友也无法如愿。 “原来闫局背后还有高人。” “不知这个高人是谁？” 冯宏达好奇地问道。 “你猜。” 闫胜利呵呵笑道。 “不会是宋思铭宋科长吧？” 冯宏达真就猜到了。 在市局内部，宋思铭协助闫胜利办理金山矿业案，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而且，之前的蒋有龙案，也是宋思铭鼎力相助，不但提供了蒋有龙的犯罪证据，还出谋划策，帮着市局，成功平息了网络上的舆论。 这让市局的很多年轻人，将宋思铭视为偶像。 冯宏达想到宋思铭，也不足为奇。 “对，就是宋科长。” 随着这张照片的出现，最后的收网时刻，也即将到来，闫胜利也用不着再保密。 “这么说来，宋科长即将被发配边疆，也是演给赵家的一出苦肉计。” 冯宏达继续推断。 “看不出来啊！” 闫胜利不禁重新审视起冯宏达。 对于这个看守所的副所长，他以前并没有多么重视。 如今看来，冯宏达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最重要的是，冯宏达意志坚定，面对巨额贿赂，不为所动。 “其实，我一直对刑侦感兴趣，业余时间没少研究相关案例。”冯宏达果断跟上。 “以你的能力，待在看守所可惜了，可以考虑到刑侦支队。” 闫胜利旋即说道。 “我听从领导安排！” 冯宏达大喜。 刑侦支队那可是市局的核心部门。 虽然和看守所是一个级别，但地位可比看守所高多了，在刑侦支队的进步空间，也比在看守所大得多。 以青山市公安局为例，局长孙立群，常务副局长闫胜利，都有过刑侦经历。 随后，闫胜利当着冯宏达的面，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宋科长，和你预料的一样，赵良友行动了。” 闫胜利通报最新情况。 “等我。”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宋思铭出现在闫胜利的办公室。 “这是市局看守所副所长，冯宏达……” 闫胜利向宋思铭介绍冯宏达，并将赵良友企图买通冯宏达的全过程，跟宋思铭说了一遍。 “六千万。” “赵良友还真是下了血本。” 宋思铭呵呵笑道。 “买通国家工作人员，诱杀在押人选未遂，单凭这一项，就能判赵良友十年。”冯宏达积极发言。 “十年可不够。” “像赵良友这种罪大恶极之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宋思铭目光落在那两张照片上，沉吟着说道：“这两张照片倒是可以拿给阮金亮和赵树城看看。” “给他们看？” “万一他们一时想不开怎么办？” 闫胜利说出自己的担忧。 赵良友就是想让阮金亮，赵树城看到照片，畏惧自杀，真拿给那俩人看了，他们岂不是成了赵良友的帮凶？ “照片里这些人在赵良友手里，阮金亮和赵树城才会想不开。”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你的意思，我们能够通过这两张照片，把人救出来。” 闫胜利瞬间明白了宋思铭的意思。 “没错。” 宋思铭指着照片说道：“闫局，你没发现这两张照片都没去除背景吗？通过这个背景，也许能顺藤摸瓜。” “有道理。” 闫胜利恍然大悟。 阮金亮和赵树城，都是长期待在赵良友身边的人，很可能能够通过这个背景，锁定人质的地点。 “宋科长，要不，你跟阮金亮和赵树城谈？” 随后，闫胜利请求宋思铭。 阮金亮已经被宋思铭打服，而赵树城与宋思铭也是颇有渊源，让宋思铭出面，能最大程度消除这两个人的戒心。 “行，我跟他们谈。” 宋思铭直接答应了下来。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已经是最后关头，他当仁不让。 很快，一行三人，就到了看守所。 提审室。 宋思铭先见到了阮金亮。 “给你看张照片。” 宋思铭把阮金亮女儿的照片，递到阮金亮面前。 “娟娟！” 阮金亮瞬间变得激动起来，拉着宋思铭的胳膊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这得问你，你看看这个背景，能认出是哪吗？” 宋思铭问道。 阮金亮仔细辨认了一下，却摇摇头。 尽管，赵良友利用他杀了不少人，但他也只是在需要的时候才出现，对于赵良友那些隐秘的藏身之处，阮金亮并不了解。 而后，宋思铭又见到了赵树城。 “赵总，我们又见面了。” “你答应提交给我的证据呢？” 宋思铭开门见山地问道。 赵树城一脸羞愧，“宋科长，你就不要逼我了，如果我真把证据给你，我一家老小可就没命了。” “所以，你甘愿为赵万里顶罪。” 宋思铭点点头，问赵树城，“赵良友是不是跟你说，用不了几年，就把你弄出去？” “对。” 赵树城承认道。 “但他现在想你死。” 宋思铭直接把少了赵树城的那张全家福，扔给赵树城。 第一卷 第228章 有理有据的解释 “竟然让我自杀……” 看到照片背后的那行话，赵树城瞬间不淡定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妻儿还在赵良友的手里，他终究还是把到了嘴边的咒骂之言，咽了回去。 “你是怎么想的？” 宋思铭问赵树城。 “我能怎么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赵树城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所以，为了保全一家老小，你准备自杀了？” 宋思铭盯着赵树城。 “我……” 赵树城一时语塞。 一边是自己的命，一边是全家老小的命，如果非得选一边，他是可以牺牲自己的，但牺牲了他，家人就一定没事吗？ 以他对赵良友的了解，赵良友没准会继续杀人灭口。 “看来你也明白，自杀解决不了问题。” 宋思铭指了指照片，“你仔细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如果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地方，我可以联系公安局的人，去营救他们。” “真的吗？” 赵树城立刻把照片拿到手中仔细观察起来。 “地下！” “这是金山矿业办公大楼的地下！” 看了差不多有五分钟，赵树城突然说道。 “你确定吗？” 宋思铭问道。 “确定，这个地下空间，就是我监督建造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赵良友竟然用来囚禁我的家人！” 赵树城一阵咬牙切齿。 “把地下的结构图画出来。” 宋思铭当即拿出纸笔，交给赵良友。 赵良友记忆力不错，很快，就把图画了出来，包括出入口，与整座办公大楼的相对位置等等。 “等我的消息。” 宋思铭拿着图，走出提审室，交给在提审室外等候的闫胜利。 “我马上安排人去金山矿业。” 闫胜利喜出望外。 只要把阮金亮的闺女和赵树城的一家老小救出来，阮金亮和赵树城必然招供，而他们两个提供的证据，足以按死赵良友。 “一并实施对赵良友的抓捕。” 宋思铭提醒闫胜利。 “对对对，一并抓捕。” 闫胜利连连点头。 去金山矿业救人，肯定会打草惊蛇，万一让赵良友跑了，就算拿到赵良友的犯罪证据也没意义了。 …… 赵良友并不知道，自己随手拍摄的照片坏了大事。还在幻想着阮金亮和赵树城，会畏罪自杀，自此，自己高枕无忧。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赵良友看了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于是直接挂断。 但很快，对方又打过来了。 赵良友选择接听，“哪位？” “我是你爹。” 对面的人说道。 “我是你爹！” 赵良友本能地反击。 他爹现在在拘留所，怎么可能打电话？ 但下一秒，赵良友又觉得不对，因为，那个声音好像还真是自己的亲爹赵万里。 果然，下一秒，传来赵万里非常克制的咆哮声，“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先过过脑子，马上滚到县人民医院急诊的抢救室。” “爸，你怎么了？” 赵良友吓了一跳。 “别废话，赶紧过来。” 赵万里又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听声音，好像没太大问题啊！” 赵良友眉头紧锁。 不过，有没有大问题，他都得第一时间赶过去。 半个小时后，赵良友出现在宁川县人民医院。 还没等进门，就被一名医生拦下。 “赵总，跟我来。” 那名医生带着赵良友左拐右拐，从后门进了急诊抢救室。 抢救室内，赵万里正阴着脸，坐在病床上。 “爸，你这是什么情况？” 赵良友有点儿看不懂。 “你跟我说说，我自首的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什么？” 赵万里没有回答赵良友的问题，转而询问赵良友。 “我做的事那可太多了。” 赵良友马上炫耀起自己的战果，从让赵树城顶罪，再到完成金山矿业的股份制改造，赵良友讲得眉飞色舞。 赵万里乍一听也没听出问题。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儿子的智商，能干出来的事。 “这都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赵万里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确实有人给我筹谋划策，但您肯定猜不到是谁？” 赵良友卖起了关子。 这样的操作，差点儿没把赵万里气死。 他装病来到医院，而后买通这里的医生，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与赵良友见面的机会，要知道拘留所的人，还在抢救室外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进来。 赵良友却一点都不知道时间的宝贵。 “赶紧说。” 赵万里沉声命令道。 见老爹生气了，赵良友马上回答道：“是宋思铭。” “宋思铭？” “你都派人去杀宋思铭了？宋思铭还能帮你出谋划策？” 赵万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吧，因为咱们家的事，宋思铭招致市长梁秋香的不满，梁秋香想要卸磨杀驴，宋思铭一气之下，就主动跑来和我合作了。” 赵良友讲述自己与宋思铭和解的过程。 “主动跑过来和你合作？”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赵万里敏感地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赵树城没有替我顶罪之前，一直被你控制，但替我顶罪后，就到了公安局手里。这相当于变相解救了赵树城。” 赵万里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 “这……” 赵良友立时皱起眉头，但他还是觉得父亲赵万里多虑了。 “赵树城的父母，老婆孩子都在我这，就算赵树城进了公安局，也不敢瞎说。”赵良友思考了一下说道。 赵万里也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接着说股份制改造的事，“你告诉我，你现在手里有多少金山矿业的股份？” “和普通村民差不多，不过，很快，曾氏地产就会把他们手里的股份转让给我。”赵良友进行解释。 “那就是还没到你的手里，这是有风险的，万一曾氏地产反悔了吗？不转给你呢？” 赵万里分析道。 “不会的，有宋思铭中间做保，曾氏地产不敢乱来，再者说了，他第一个地产公司，就算让他管理金山矿业，他也玩不转啊！” 赵良友的解释也是有理有据。 第一卷 第229章 你就是太年轻了 “你不能光往好的方向想。” “以防万一，你必须尽快把曾氏地产的股份拿到手，就算是真出了事，股份也可以留给鹏飞。” 赵万里一生谨慎，此时更加谨慎。 “行，那我明天就联系曾氏地产。” 赵良友决定听从父亲赵万里的建议。 尽管，他觉得父亲赵万里的建议，有些杞人忧天。 “宋思铭还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总觉得宋思铭的投诚，过于蹊跷，赵万里询问更多细节。 “他还提醒我，阮金亮是一颗定时炸弹，必须提早解决。” 赵良友回答道。 “提早解决？” “你怎么解决的？” 赵万里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阮金亮犯的是死罪，再戴罪立功，也免不了一死，他自己肯定也明白，所以，我给他闺女拍了张照片，送进了看守所，阮金亮看到之后，应该会自我了断。” 赵良友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赵树城，我觉得也是一颗定时炸弹，所以，采取了相同的方法。” “你糊涂啊！” “这种时候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这一刻，赵万里真想踹赵良友两脚。 公安局正愁抓不到他们的尾巴呢，这不是主动把尾巴送上去，让人家抓吗？ “应该没问题吧！” “我找的人可是看守所的副所长，而且给了他六千万。” 赵良友自认为事情办得很牢靠。 “六千万？” 很明显，这个数字太夸张了。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赵万里对赵良友说道：“你别回家了，先找个地方躲一躲，看看情况再说。” “能有什么情况？” 赵良友觉得父亲在小题大做。 本来形势一片大好，他却非得认为岌岌可危。 谨慎不是问题，但过于谨慎就是问题了。 “说不定这会儿公安局已经在抓你了！” 赵万里沉声说道。 “怎么可能！” 赵良友根本不信，但他话音刚落，手机就震动起来。 拿出手机一看，赵良友神色大变。 “怎么了？” 赵万里问道。 “地下那道门，被人强制开启了。” 赵良友喃喃说道。 因为那道门后的人过于重要，赵良友特意设置了预警设备，一旦被人强制开启，就会远程发来提醒。 怀着紧张的心情，赵良友通过软件连接那里的摄像头，然后就看到了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 很明显，父亲的预言成真了。 “爸，我要躲去哪？” 之前还以为自己青出于蓝胜于蓝的赵良友，一下没了主意。 赵万里也瞥到了赵良友手机上的图像，不禁喃喃说道：“失了先机，很难躲了。” “那也得躲啊！” 赵良友大吼道。 地下密室里的人，一旦被警察营救出来，阮金亮和赵树城必然反水，这两个人足以把他咬死。 他不能坐以待毙。 “手机留下，往南边跑，越快越好。” 赵万里是冷静的，第一时间给出方向。 “好。” 赵良友咬咬牙，将手机交给父亲，迅速逃离了抢救室。 “真的跑得掉吗？” 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赵万里喃喃自语。 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干什么都要实名，想成功躲过警方的追捕，实在是太难了。 思来想去，赵万里拿起赵良友留下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 市局针对阮金亮女儿阮娟娟，以及赵树城父母妻儿的营救非常顺利，只是同步进行的抓捕赵良友却扑了一个空。 赵良友不在金山矿业，也不在赵家村。 控制住赵万里的司机后，司机告诉警方，赵万里是自己开车出去，具体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闫胜利气得直跺脚。 “为什么？为什么不上追踪手段？” 闫胜利质问抓捕赵良友的负责人。 抓捕负责人解释道：“我们扑空之后，第一时间对赵良友的手机进行了追踪，最后发现赵良友的手机在宁川县人民医院，赶到之后，却没有发现赵良友，只发现了赵良友的父亲，赵万里。” “赵万里？” “赵万里不是在拘留所吗？怎么跑到医院去了？” 闫胜利皱着眉问道。 “拘留所的同志说，赵万里突发疾病，他们才把赵万里送到医院抢救。” 抓捕负责人继续说道。 “……” 闫胜利就算脑子再不灵光，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先安排警力，全部追捕赵良友，而后找到宋思铭，将情况告知宋思铭。 “姜还是老的辣啊！” 宋思铭听完，感慨着说道。 他算来算去，还是算漏了赵万里这一环。 不过，这也不能怨他，谁能想到被拘留的赵万里能洞察一切，而后通过装病的方式，进入医院与赵良友接头，指挥赵良友逃跑。 “也怪我。” “当时就应该让人看紧了赵万里。” 闫胜利主动揽下责任。 “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拿到赵良友的犯罪证据，然后发出通缉令，我估计这会儿，赵良友都已经离开青山了。” 宋思铭冷静地说道。 “通缉令很快就能发出。” “赵良友应该是跑不掉的。” 他已经让阮金亮和阮娟娟，赵树城和家人见面，也告知他们，警方已经决定对赵良友采取强制措施，两个人都说会全力配合警方。 相关证据正在整理当中，整理完毕，就能发出通缉令。 “我也感觉赵良友跑不了。” “但赵万里还是让赵良友跑，这是为什么呢？” 宋思铭提出问题。 “为了争取时间？” 闫胜利推断道。 “很有可能。” 宋思铭总觉得这件事，并不会轻易了结。 “再争取时间也没用了，赵树城已经翻供，赵万里也逃脱不了刑罚，我不相信还有谁能帮赵家父子脱罪。” 闫胜利则是信心满满。 “那就按部就班地进行吧！” 这种时候，想太多也没用，从市局离开之后，宋思铭回到市政府，走进市长办公室，向市长梁秋香汇报金山矿业的最新情况。 听完宋思铭的汇报，梁秋香对宋思铭说道：“你就是太年轻了。” “太年轻了？” 宋思铭吓了一跳，“领导，我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吗？” 第一卷 第230章 真的去王寨乡？ “不是做得不对，是做得太对了。” 在金山矿业的事情上，梁秋香根本就没操过心，从谋划到实施，都是宋思铭一个人。 最后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大大超出梁秋香的预料。 梁秋香感慨着说道，“以你的能力，本来应该安排在更高的岗位上，但碍于你的年龄，还得在正科的位置上熬三年。” 正科到副处，硬性规定是三年。 哪怕梁秋香也无法改变。 “不是熬三年，是锻炼三年。” “其实，有些事情，我办得也不是那么妥当，仍有进步的空间。” 宋思铭谦虚地回应道。 “你对自己下一步的任职，有什么想法？” 梁秋香随后询问宋思铭。 在金山矿业的问题上，宋思铭居功至伟，既然没办法给宋思铭提升级别，那就让宋思铭任选位置。 “我打算去王寨乡。” 宋思铭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道。 “王寨乡？”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梁秋香的预料。 关于宋思铭即将被发配边疆，回到他最开始的地方王寨乡的传闻，梁秋香也听到了，但她一直以为，那是宋思铭为了取信赵良友而特意放出的烟雾弹。 “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梁秋香正色问宋思铭。 “当然不是。” 宋思铭回答得非常干脆。 “如果你是为了情怀，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梁秋香旋即说道。 上一次，因为遭遇塌方，她最终也没能到达王寨乡，但王寨乡的情况，她一清二楚。 基础设施薄弱，贫困人口占比高，各种先天不足，想在短时间内，改变王寨乡的面貌，并不现实。 虽然，有自己在，宋思铭用不着干出所谓的政绩，但碌碌无为的三年，必然会成为宋思铭仕途上的污点。 “领导，我可不是为了情怀。” “对于王寨乡的建设，我是有一整套方案的。” 说着，宋思铭直接把早就准备好的方案，放到梁秋香面前。 “青山古城？” 梁秋香仅仅翻了几页，就看到了这份方案的核心。 “对，青山古城。” 宋思铭向梁秋香介绍道：“我也是参观完省城的江台古城，才有了相似灵感，王寨乡的基础虽然薄弱，但无论自然景观还是文化基础，在青山都是名列前茅，完全可以打造出一座属于青山自己的古城。” “王寨乡确实是好地方。” 梁秋香微微点头。 之前准备去王寨乡调研的时候，她也是做了功课的。 王寨乡地处天行山脉，据险而守，景色突出一个险字，其在古代乃是兵家必争之地，与很多历史典故，都有关联。 “建设一座古城，资金至少要十亿起步，资金怎么落实？” 梁秋香开始询问细节。 “资金我自己解决，无需财政拨款。” 宋思铭回答道。 “自己解决，那青山古城，到底姓什么？” 梁秋香紧跟着问道。 所谓姓什么，其实就是民营还是国有。 “政府掌握主导权的股份制共营模式，王寨乡提供土地资源，民营资本进行建设管理，参考金山矿业老厂区的工业游示范基地。” 宋思铭说道。 其实，这些在方案上都有说明。 “看来你已经胸有成竹。” “那就试试吧！” 这一刻，梁秋香终于松口。 “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希望，势必把青山古城打造成整个青山市的旅游亮点。”宋思铭向梁秋香做出保证。 “不要这么急着立军令状。” “金山矿业的事收了尾，我的新秘书得到落实，你才能去王寨乡。” 梁秋香告知宋思铭。 “那我抓紧把这两件事办了。” 对于去王寨乡，宋思铭已是迫不及待。 毕竟，他的方案都做出来，只待实施。 其实，宋思铭最初是打算去王寨乡所属的澜沧县，当县文旅局局长的，但是仔细研究了文旅局的职能之后，他才发现，文旅局只能进行业务指导，景点的建设，管理，最终还是地方政府说了算。 这也意味着，文旅局在景点建设上，并没有主导权。 宋思铭可不想上任之后，还要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所以，王寨乡的乡长，就成了一份非常好的选择。 作为基层政府的一把手，可以最大程度地调动王寨乡的一切资源，为计划中的青山古城服务。 当然，宋思铭也可以去金山矿业所属的宁川县怀集乡，以金山矿业老厂区为基础的工业游示范基地，同样大有前途。 而且，金山矿业本来就是宋思铭搞定的，在那里有一定基础，工作也会更好开展，如果宋思铭提出去怀集乡当乡长，梁秋香肯定不会反对。 但最终，宋思铭还是在怀集乡与王寨乡中间，选择了王寨乡。 怀集乡基础的确好，可也正因为如此，已经没有太大上升空间。 特别是金山矿业搬迁之后，哪怕工业游示范基地，轰轰烈烈地搞起来，怀集乡的gdp也会只降不升，因为旅游业再怎么红火，也没办法跟重工业的产值相提并论。 只是重工业造成的污染太过严重，政府才会退而求其次，选择旅游业。 相反，王寨乡一穷二白，眼下的基础无限接近于零，可一旦青山古城建成，王寨乡的发展必然一日千里，到时候，就会从全市垫底的乡，变成全市名列前茅的乡。 宋思铭自然而然要选择进步空间更大的。 离开市长办公室，宋思铭直接给分管文旅的副市长江成真打了一个电话。 “江副市长，有个事得拜托你。” 宋思铭说道。 “宋科长尽管说。” 最早的时候，对于宋思铭插手文旅局的事，江成真是心存怨念的，但渐渐地，他发现宋思铭属于只干活，不领工资。 好处还是他这个分管副市长的。 所以，即便现在传出，宋思铭要被边缘化，江成真对宋思铭的态度依旧很好。 “宁川县的金山矿业，已经改制成股份制企业，现在的大股东是曾氏地产，曾氏地产有意将手中的股份转让给青山市政府，同时，与青山市政府合作，在金山矿业的老厂区，建立工业游基地，如果江副市长方便的话，可以与曾氏地产青山分公司的负责人对接一下。” 宋思铭开始进行金山矿业的收尾工作。 第一卷 第231章 顺水人情 曾氏地产入股金山矿业的事，江成真已然知晓，不过，他并不分管工业，因此也就没太在意。 没想到，这泼天的富贵，最后竟然落到了他的头上。 “宋科长，这是梁市长的意思吗？” 江成真问宋思铭。 “梁市长指示按照分管范围解决金山矿业的后续问题，工业游示范基地的事，肯定是江市长您负责，至于金山矿业股权转让这一部分，您可以和程市长协调，毕竟，他是分管工商业的副市长。” 宋思铭对江成真说道。 “明白了。” 江成真连连点头。 宋思铭相当于送了他和程奎一人一份大礼，要知道，金山矿业的事，从始至终都是宋思铭在忙活，最后要摘果子了，却换成了他们。 本着投桃报李的原则，江成真随后便伸出了橄榄枝，“听说你要调动，如果没有太好去处的话，不妨考虑一下市文旅局。” 这段时间，宋思铭一直蹲点市文旅局，对文旅局的情况十分熟悉，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参与市文旅局的管理。 要不是宋思铭资历太浅，不够提拔副处的年限，江成真至少也要许诺宋思铭一个文旅局的副局长。 “江市长，你说晚了，我的去处已经定了。” 宋思铭回应道。 “定了？” “去哪？” 江成真好奇地问道。 “王寨乡。” 宋思铭实话实说道。 “王寨乡？” “怎么会是王寨乡？” 江成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尽管，最近一直有传闻，说宋思铭即将被发配边疆，回到他最开始的地方，但江成真根本不信。 特别是当下，金山矿业的问题得到了完美解决，宋思铭作为最大功臣，梁秋香理应论功行赏，给宋思铭一个含金量十足的岗位才对。 去王寨乡算怎么回事？ 就算是让宋思铭一步到位，成为王寨乡的党委书记，江成真都为宋思铭感到不值。 更何况，宋思铭不可能成为王寨乡的党委书记，通常情况下，转岗到地方，是不能直接担任一把手的。 梁秋香的能力强不强？背景深不深？ 从省里下来，一样是市长，而非市委书记。 虽然这种事情并没有明文规定，却早已约定俗成。 “我跟梁市长谈谈，争取给你换个地方。” 江成真随后说道。 “别！” 对于江成真的仗义出手，宋思铭非常感动，但他并不需要江成真出手，宋思铭解释道：“去王寨乡是我自己要求的。” “自己要求的？” 江成真难以理解，“你图什么？” “图王寨乡的自然景观好，图王寨乡的历史底蕴深，图王寨乡能够成为青山市的旅游亮点。” 跟江成真用不着隐瞒，江成真是分管文旅的副市长，以后少不了麻烦江成真，宋思铭直接讲明王寨乡的优势。 “你想在王寨乡发展旅游业？” 江成真瞬间明白了宋思铭的思路。 王寨乡在青山是一个垫底乡，如果真能把王寨乡发展起来，不但能造福一方，宋思铭的履历上，也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问题是，这件事想办成，实在是太难了。 作为分管文旅副市长的江成真，就连睡觉做梦，琢磨的都是打造青山旅游的亮点，对于王寨乡的优势，他又何尝不知。 奈何王寨乡的基础设施太差了，别的不说，单是道路这一项，就彻底难倒了他。 有些地方进都进不去，怎么发展旅游？ “道路的问题，如何解决？” “山区修路，可不比平地，王寨乡的路想修通，至少要投入上亿元。”江成真不得不提醒宋思铭。 青山市一年的财政收入是三百亿，每年用在修路上的是十几亿，但问题，需要修路的地方太多了，僧多粥少。 如果王寨乡的旅游业已经发展起来了，能够创造出巨大的价值，那修路的资金，完全可以向王寨乡倾斜。 可问题，现在的王寨乡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 全乡人口不足两千人，年人均可支配收入不足两千元，拿出上亿资金，给这样一个穷乡修路，财政预算都过不了。 “修路的钱，我准备自筹。” 宋思铭解释道。 “自筹？去哪自筹？” 江成真怀疑地问道。 “这个暂时保密，回头路修好了，我请江市长参加通车仪式。”宋思铭暂时卖了一个关子，但话里话外，却是信心十足。 “好，我一定参加。” 考虑到宋思铭在金山矿业上的一系列逆天操作，江成真也不再多言。 与宋思铭结束通话后，江成真马上联系程奎。 先前，因为程奎空降青山，江成真未能如愿成为市委常委，后来，本来由他让分管的商业，也划归程奎分管。 这让江成真一直对程奎心存芥蒂。 但正如宋思铭所说，金山矿业的事，确实需要他们通力合作，这种时候，就算再有芥蒂，也得照章办事。 将事情一说，程奎的反应却出乎江成真的预料。 “江副市长，这件事我就不参与了，一切都由你做主。” 程奎在电话中，对江成真说道。 “这不好吧？” “你可是分管工业的副市长。” 江成真还以为程奎是在假客气，但工作上的事，一就是一，二就二，直来直去最好。 “我需要避嫌。” 程奎只得实话实说，“曾氏集团的董事长是我姑父，负责对接金山矿业股权转让事宜的是我表妹。” 金山矿业可是年产值过百亿的大企业，从搬迁，到收购，是一笔巨大的政绩，程奎本不想放手。 可有的时候，却又不得不放手。 他是江北省最年轻的市委常委副市长，不知道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特别又是涉及大笔国有资金的股权收购案，就算他问心无愧，也很容易被人抓到小辫子。 必须躲得远远的。 “原来如此。” 江成真豁然开朗。 他就说嘛，到手的政绩，程奎怎么会主动往外推，再高风亮节也不可能这么搞。 当然，他也得知程奎一份人情。 因为，就算程奎要避嫌，也不一定就把相关事项全转给他，完全可以找另外的副市长负责。 但江成真不知道的是，程奎这么做，很大程度上，是看宋思铭的面子。 宋思铭对他和曾家的关系一清二楚，知道他需要避嫌，还特意让江成真联系他，目的不言自明。 程奎权当做一个顺水人情。 第一卷 第232章 宋思铭还有这样的影响力？ 其实，宋思铭之所以暗示程奎，把金山矿业股权转让的事一并交给江成真，一方面是因为江成真这个人比较仗义，知道他要调职了，就想着给他谋求比较好的职位，甚至不惜要去找梁秋香求情，另一方面，江成真是分管旅游的副市长，宋思铭到了王寨乡，建设青山古城，少不了麻烦江成真，提前铺垫，以后也好说话。 不过，金山矿业的事想要收尾，单单完成股权转让，确定工业游示范基地还不够，重要的是对赵家父子的处理。 特别赵良友，还处于在逃状态，抓不住赵良友，这就是一锅夹生饭。 所以，从江成真的办公室出来以后，宋思铭又联系了一下闫胜利，闫胜利告诉他，通缉令已经发出，而且是a级通缉令。 哪怕赵良友逃到了国外，也得把赵良友揪回来。 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赵良友逃到国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赵良友是仓皇出逃，提前根本没有准备。 身上没钱，又没人配合，别说出国了，出省都费劲。 “宋科长，赵良友落网只是时间问题。” “阮金亮见到他女儿之后，已经招供，光是通过他，赵良友就杀了十几个人，其中还包括两名国家工作人员，我已经将相关情况上报省公安厅，省公安厅又上报了公安部，这才有了a级通缉令。” “现在并不单单是青山公安局在关注赵良友，全国各地公安都在关注赵良友，只要他一露头，必然被抓。” 闫胜利又将详细情况，跟宋思铭说了说。 “行，有消息还麻烦闫局第一时间通知我。” 宋思铭对闫胜利说道。 “放心吧！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闫胜利向宋思铭保证道。 但宋思铭也清楚，抓人这种事，根本急不来。 比如阮金亮，也是a级通缉犯，通缉了那么多年才抓到。 赵良友什么时候能抓到，其实很难说。 好在在阮金亮和赵树城的配合下，赵良友的犯罪证据已经彻底固定，即便无法归案，也不影响金山矿业的相关事宜。 至此，金山矿业的事，在宋思铭这里算是告一段落。 而按照梁秋香的指示，她的新任专职秘书到位之后，宋思铭才能去王寨乡，因此，宋思铭马上对新任秘书的筛选，进行加速。 尽管，他已经将秘书二科副科长姚博远作为第一候选，但万一其他几个候选人的条件更加优秀呢？ 不能因为姚博远占得了先机，就剥夺了其他人的竞争机会。 于是，宋思铭开始认真研究秘书长庞世勋转过来的人员资料，三个候选人分别由副秘书长任广达，政府办副主任魏利建，彭庆来推荐。 其中彭庆来推荐的人名叫肖玉通，是信息科的副科长，并无秘书工作的经验，基本可以判定是彭庆来觉得之前推荐的姚博远没希望了，而特意拉来凑数的，可以直接排除。 另外两个候选人中，单从纸面上看，无疑是副秘书长任广达推荐的艾昕瀚更占优势，艾昕瀚曾经是秘书一科的副科长，后来调任综合科的副科长。 庞世勋转交人员简历的时候，特意向宋思铭介绍了艾昕瀚。 艾昕瀚业务能力很强，之所以，从秘书一科转到综合科，归根结底是受不了前市长秘书廖国锋的压榨。 很多艾昕瀚写的材料，最后交到黄铁军那里，署名直接变成了廖国锋。 艾昕瀚也找廖国锋理论过，但每次都是不欢而散，最后，艾昕瀚惹不起躲得起，特意找到庞世勋，申请调到综合科。 但艾昕瀚运气不太好，前脚刚走，廖国锋就输了与宋思铭的赌局，灰溜溜地退出政府办，去下县养老了。 如果当时艾昕瀚再忍一忍，还在秘书一科，这次梁秋香选拔新的专职秘书，很可能就顺次接班了，都用不着再参与选拔。 以上，都是庞世勋的描述，不免带有主观色彩。 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宋思铭决定先见一见艾昕瀚。 青山市政府办综合科。 所谓综合科，其实就是后勤科，打杂科，平常的工作就是筹备会议，为市领导的外出安排车辆，提供保障等等，干好了是应该的，干不好则要承认责任。 艾昕瀚从秘书一科调到综合科，而且是平调，看起来更像是靠边站。 所以，即便是综合科的副科长，艾昕瀚在综合科也没什么存在感。 调过来差不多两个月，几乎都是在综合科科长陆丰年的直接指挥下做事，和那些小科员没有任何区别。 而这样的待遇一直持续到昨天。 随着副秘书长推荐艾昕瀚担任新市长的专职秘书，艾昕瀚终于成为综合科名副其实的副科长。 那些小科员也开始找艾昕瀚请示工作了，就连科长陆丰年，也是一句一个昕瀚老弟，叫得那叫一个亲切。 而今天一上班，陆丰年就把艾昕瀚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昕瀚老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陆丰年兴奋地说道。 “什么好消息？” 艾昕瀚问道。 “我帮你打听了，你有两个竞争对手，一个是信息科的副科长肖玉通，一个是政策法规科副科长钱思进。” 陆丰年说道。 “肖玉通？” “钱思进？” 这俩人差不多是和艾昕瀚同期进入政府办的，艾昕瀚很清楚这两个人的底细，钱思进勉强还和专职秘书贴边，而肖玉通就是收发文件的，没有任何文字功底。 与这两个人竞争，艾昕瀚都想不出自己怎么输。 “原来彭副主任是要推荐秘书二科副科长姚博远的，最后关头换成了肖玉通。” 陆丰年介绍道。 “姚博远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可惜了。” 艾昕瀚嘴上说着可惜，心里却乐开了花。 如果姚博远参与进来，最后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听说姚博远是得罪了宋思铭，才被排除的。” 陆丰年接着说道，这件事在秘书二科，已经不是秘密，他也是通过一个秘书二科的科员打听到的。 “得罪宋思铭被排除，宋思铭还有这样的影响力？” 艾昕瀚不由得皱起眉头。 第一卷 第233章 真让他当上专职秘书，他还不得起飞吗？ “不是有句老话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估计彭主任也是不想冒险得罪宋思铭，这才把姚博远替换下来。”陆丰年认真分析着。 过去那些得罪宋思铭的人，无论背景深浅，可是都没什么好下场。 艾昕瀚却评价道：“彭主任过于谨慎了，我在组织部有个朋友，他告诉我，宋思铭去王寨乡当乡长已成定局，调令都签好字了，就等着下发。” “真的吗？” “宋思铭真要去王寨乡？” 陆丰年惊讶道。 虽然，宋思铭去王寨乡的传言，已经传了一段时间了，但他一直不太相信。 那么多大风大浪，宋思铭都没倒下，这回不声不响地就翻船了？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 艾昕瀚这个回答，和百分之百没什么区别。 “女人心，海底针啊，女领导果然不好伺候。” 陆丰年不禁感慨起来。 在他看来，就算梁秋香不用宋思铭了，也应该给宋思铭安排一个比较好的去处。 毕竟，宋思铭是梁秋香从黄铁军那里挖过来的，总要顾忌黄铁军的颜面，可现实好像并非如此。 “我觉得跟梁市长关系不大，主要问题还是在宋思铭身上。” 艾昕瀚说出自己的判断。 “宋思铭能有什么问题呢？” 陆丰年非常好奇。 “过于强势，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艾昕瀚接着说道：“我听说，宋思铭打着梁市长的旗号，跑到文旅局指导工作，把文旅局的副局长训得跟孙子一样，要知道，他只是一个小科长啊！” “所以，梁市长才要把他发配边疆！” 在艾昕瀚的引导下，陆丰年感觉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正在这时，陆丰年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宋思铭的声音，“陆科长，我是秘书一科的宋思铭，麻烦你通知一下艾昕瀚，让他来秘书一科一趟，我有事跟他谈。” “这……” 陆丰年没想到正谈着宋思铭，宋思铭就来电话了，愣了两三秒，他才回复道：“好，我会通知他的。” 撂下电话后，陆丰年告知艾昕瀚，“宋思铭让你去秘书一科一趟，他要找你谈话。” “宋思铭找我谈话？” 通常，谈话是上级对下级，虽然艾昕瀚是副科，宋思铭是正科，但艾昕瀚并不认为自己是宋思铭的下级，更何况现在的宋思铭是夕阳，而他是朝阳。 “看来我刚刚对宋思铭的判断是正确的，过于强势，摆不清自己的位置。马上就要去王寨乡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养老了，还在这刷存在感。” 艾昕瀚撇撇嘴，说道。 当初，廖国锋就是这样，仗着自己是市长秘书，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如今看来，宋思铭比廖国锋也强不到哪去。 但陆丰年比较清醒，劝说艾昕瀚，“宋思铭不是还没去王寨乡嘛，他现在还是秘书一科的科长，而咱们综合科，就是配合人家工作的，他让你去一趟，你就去一趟吧！到了那，谨言慎行，不合适的话千万不要说，我听说姚博远，就是被宋思铭叫去秘书一科谈话的过程中，与宋思铭发生了冲突，才被彭主任替换。” “这样吗？” 这一刻，艾昕瀚也开始重视起来。 他不怕宋思铭，但推荐他的副秘书长任广达就不一定了，万一任广达和彭庆来一样，也对宋思铭心存忌惮，他现在开罪宋思铭，就等于重蹈姚博远覆辙。 想到这里，艾昕瀚马上夹着一个笔记本，奔赴秘书一科。 秘书一科还是老样子，甚至连办公桌的排列，都没变。 艾昕瀚一进门，就有秘书一科的老人看到了他，这些人立刻起身响应，与艾昕瀚打招呼。 “艾科长回来了！” “艾科长！” “艾科长！” 体制内无秘密，关于艾昕瀚被副秘书长任广达推荐成为新市长秘书的事，秘书一科这边也都知道了。 而且，大家都觉得，艾昕瀚回来的希望非常大。 这种时候，自然要大献殷勤。 “大家好。” “大家好。” 都是老熟人，艾昕瀚积极回应着，根本掩饰不住当下的春风得意。 曾几何时，他是夹着尾巴逃离秘书一科的，如今回来，已是另一番光景。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此时此刻，秘书一科的副科长范珍珍，也坐在大办公室里。 对于艾昕瀚反客为主的行为，范珍珍不免有些反感，她走上前，提醒艾昕瀚，“艾科长，宋科长正在等你。” “你是？” 正享受着众星捧月，突然被打断，艾昕瀚面露不悦，上下打量着范珍珍问道。 “我是秘书一科副科长范珍珍。” 范珍珍自我介绍。 “原来是范副科长。” 艾昕瀚撇撇嘴，特意把副字咬得很重。 这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通常，正职不在的话，副是可以省略的，特别范珍珍叫艾昕瀚还是叫的艾科长。 “还没真正回到秘书一科，就要先给我这个副科长一个下马威？” 范珍珍不由得冷笑起来。 就算艾昕瀚真的成了秘书一科的科长，她也不怕。 因为，宋思铭已经给她安排了新岗位，宋思铭调走，她也会调走。 “那艾科长继续叙旧，千万别停。” 范珍珍给艾昕瀚来了一个激将法，自己转头就进了宋思铭的办公室。 “这……” 艾昕瀚顿时骑虎难下。 “艾科长，范科长可是宋科长从市委办带过来的，你要不还是先去见宋科长吧！”一名秘书一科的老人好心提醒艾昕瀚。 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艾昕瀚更没台阶下了。 真要是屁颠屁颠去见宋思铭，岂不是显得他惧怕宋思铭？现任惧怕前任，那以后队伍还怎么带？ “不用管她，她愿意告状就告状。” “真当我艾昕瀚是吓大的？” 短暂的思考后，艾昕瀚决定先扛一扛。 而另一边。 进入宋思铭办公室的范珍珍，已经开始告艾昕瀚的状。 “科长，那个艾昕瀚品行可是不怎么样，只是个候选人，就跑到秘书一科耀武扬威，真让他当上梁市长的专职秘书，他还不得起飞吗？” 第一卷 第234章 宋思铭和可能没安好心 别人不知道，但范珍珍作为宋思铭的绝对嫡系，很清楚，由谁继任梁市长的专职秘书，很大程度上，是由宋思铭决定的。 她现在向宋思铭告状，等于釜底抽薪。 只要宋思铭对艾昕瀚心生反感，艾昕瀚就当不了梁市长的专职秘书了，也回不到秘书一科。 “说话办事，主观意识不要那么强。” 宋思铭却摆摆手，教育起范珍珍。 “是，我确实有点儿主观了。” “不过，艾昕瀚也确实飘了，我都提醒他来见您了，他就是不动地方。” 范珍珍虽然承认错误，但依旧不忘给艾昕瀚上眼药。 宋思铭并没有被范珍珍带跑偏，根据艾昕瀚过往的经历，宋思铭站在艾昕瀚的角度，说道：“他以前在秘书一科的时候，被廖国锋欺压，心里肯定憋着一口气，如今适当地释放一下也无可厚非，人终究不是机器，很难做到宠辱不惊。” “但是您就能做到宠辱不惊。” 范珍珍认真地说道。 “这种时候就不用拍我的马屁了，我是给梁市长选秘书，必须做到公平公正，不能掺和任何个人情绪，你可不要拖我的后腿。” 宋思铭对范珍珍说道。 “我明白了。” 范珍珍连连点头。 随后，宋思铭拨开百叶窗，发现外边的大办公室里，艾昕瀚的确在一众科员的围拢下侃侃而谈。 而且，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我再去催催他？” 范珍珍请示宋思铭。 “不用了，我自己叫他。” 怕范珍珍和艾昕瀚再起矛盾，宋思铭打开了自己小办公室的门，喊了一声，“艾科长！” 这一声过后，那些围着艾昕瀚的科员，立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尽管，宋思铭马上就要调走，但威望还在，秘书一科没有谁敢挑战宋思铭。 “宋科长。” “实在是不好意思。” “老同事们实在是太热情了。” 宋思铭这一声，也相当于给了艾昕瀚一个台阶，不然，艾昕瀚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结束与那些人的对话。 他走上前，向宋思铭解释。 “没关系，我现在要是回到市委办，估计也是同样的情况。” 宋思铭微笑着回应。 “是，是。” 艾昕瀚表面应和，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如果能回市委办，宋思铭肯定就回去了，还用得着去王寨乡当乡长吗？ “科长，艾科长，你们谈。” 这时，范珍珍主动走出了宋思铭的办公室。 艾昕瀚并没回应，只是冷冷地看了范珍珍一眼，他猜也能猜到，范珍珍进宋思铭的办公室是告自己的状。 但范珍珍也不看看形势，宋思铭自己都垮台了，还指望宋思铭能替你出头，这不是扯吗？ 很快，宋思铭和艾昕瀚，就在小办公室里坐下。 宋思铭没办法明确说明，自己是此次市长秘书筛选的主考官，毕竟，从程序上，他是没有资格给市长挑选秘书的。 “艾科长，你觉得范珍珍这个人怎么样？” 考虑到范珍珍刚刚和艾昕瀚的不愉快，宋思铭先以范珍珍发问，艾昕瀚的回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他的情商和智商。 而情商和智商正是成为领导专职秘书的基础。 艾昕瀚却会错了意，还以为宋思铭要离任了，在为自己的人铺路，艾昕瀚评价道：“范副科长的脾气好像不太好，我觉得她以后要克制一下。” “确实需要克制。” 宋思铭点点头，旋即说道：“但工作能力范珍珍还是有的，目前秘书一科的工作，大部分都是由她负责。” “没看出来，范副科长的业务能力这么强。” “有机会的话，我得跟她交流一下。” 艾昕瀚不咸不淡地说道。 很明显，这都是场面话。 宋思铭一听就能听出来。 由此可见，艾昕瀚还是很记仇的，如果他真成了秘书一科科长，百分百要给范珍珍这个副科长穿小鞋。 虽然，在官场上睚眦必报是常态，但作为大领导的秘书，一旦将个人恩怨放在第一位，是很容易误事的。 “对了，前段时间，政府办发了一个通知，要求市直各部门，集思广益，为青山市旅游事业添砖加瓦，我好像还没有收到综合科的反馈。” 宋思铭开始第二轮考核。 这轮考核和姚博远是一样的，主要考察文字能力和思想水平，相当于命题作文。 姚博远的作文，宋思铭已经看过了，很不错，现在就看艾昕瀚了。 “综合科这段时间组织了多场会议，大家都比较忙，还没来得及办这件事。” 艾昕瀚却没有想明白，宋思铭为什么会提及那个通知，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还是要抓紧时间办一下的，艾科长可以考虑自己写一份意见建议。” “优秀的意见建议，梁市长会过目。” 宋思铭对艾昕瀚说道。 “梁市长会过目？” 艾昕瀚瞬间来了精神。 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表现机会。 对于自己的文字水平，艾昕瀚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只要梁市长能看到他的材料，那他的专职秘书就稳了。 “宋科长，我这就写。” “明天一上班就交给你。” 艾昕瀚当即说道。 “好，我等你。” 宋思铭点点头。 没再跟宋思铭多聊，艾昕瀚马不停蹄地回到了综合科，找出那份通知，领会了一下通知的精神，分分钟便有了思路。 而后便是奋笔疾书。 中午饭都没吃。 晚上饭也没吃。 直到晚上十点，艾昕瀚的材料才写完，从头到尾检查了两遍，确认没有任何错误后，他把材料打印出来，带回家，准备再让在大学当老师的妻子检查一下。 “怎么这么晚？” 回到家之后，妻子陈雅问艾昕瀚。 “有一个意见征集，我写了一下。” 艾昕瀚将今天与宋思铭见面，宋思铭让他写材料的事，跟妻子陈雅讲述了一遍。 陈雅关心的却不是材料，她皱起着眉头说道：“你跟宋思铭非亲非故，以前也没什么交情，他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件事？” “知道我上位不可阻拦，所以卖我一个好，跟我搞好关系？” 艾昕瀚想当然地说道。 “他是被梁市长贬去王寨乡的，跟梁市长的秘书搞好关系有什么用？哪个秘书敢帮领导厌恶的人说话？” 陈雅摇摇头，说出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宋思铭很可能没安好心。” 第一卷 第235章 帮我选个新秘书有这么难吗？ “没安好心？” “我就是写份材料，他没安好心，又能怎么样？” 艾昕瀚依旧没当回事。 但陈雅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艾昕瀚不得不重视起来。 “不要忘了廖国锋的教训。”陈雅说道。 “廖国锋……” 艾昕瀚眉头紧锁，他人生的至暗时刻，就是廖国锋造成的，廖国锋这个名字就像一道伤疤，刻在他的心上，让他永远不能忘记。 想到廖国锋的所作所为，艾昕瀚问陈雅，“你的意思，我写的材料，最后会换成宋思铭的名字，交到梁市长那里？” “不排除这种可能。” 陈雅分析道：“市长专职秘书的含金量可比一个贫困乡的乡长高太多了，宋思铭能甘心去王寨乡当乡长？现在的他，肯定在想方设法谋求起死回生，而一份惊艳的材料，很可能会改变梁市长对他的看法。” “他真敢这样搞？” 艾昕瀚怀疑地问道。 “困兽犹斗懂不懂？死马当活马医懂不懂？都要去边疆养老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陈雅继续分析道。 “有道理。” 艾昕瀚微微点头。 “退一步讲，就算宋思铭不冒名顶替，他把你的材料改改内容，往不好的方向改，你也受不了啊！” 陈雅又说出另外一种可能。 “这种可能性更大。” 艾昕瀚一拍大腿，说道。 范珍珍可是宋思铭的嫡系，从市委办的时候，就跟着宋思铭，宋思铭调到政府办，范珍珍也到了政府办，而且提升范珍珍为秘书一科的副科长。 这样的关系，范珍珍跑去宋思铭那里告他的状，宋思铭却无动于衷，见到他之后还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这显然是不正常的。 除非宋思铭真能做到公私分明，但这个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反正艾昕瀚工作这么多年，也没见过有谁能把公和私彻底分开。 因此，宋思铭假意不在乎他和范珍珍的矛盾，然后故意挖坑给他跳，在逻辑上是完全说得通的。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艾昕瀚询问妻子陈雅。 他发现陈雅虽然在高校工作，但政治敏感性还在他之上，要不是陈雅提醒，他真就跳进宋思铭挖的坑里了。 “拖！” 陈雅给出了一个字的法诀。 “拖？” 艾昕瀚跟陈雅确认，“你的意思，找各种理由不交这份材料？” “对。” 陈雅进一步解释道：“宋思铭终究还没有离任，还是秘书一科的科长，所以，暂时还不能和他撕破脸，因为，一旦撕破脸，宋思铭势必会再想其他办法算计你，所以，你就礼貌地拖着他，拖到他去王寨乡为止。” “好，就照你说的办！” 艾昕瀚没有半点纠结，直接就做出了决定。 在他看来，就算梁市长看到了他的材料，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与另外两名候选人相比，他的优势巨大，放弃这次表现机会，一样能够胜出。 总之，不能给宋思铭任何可乘之机。 同时，对于妻子陈雅能在关键时刻，给出至关重要的提醒，艾昕瀚也是感慨万千，“你不应该在高校工作，应该到政府机关。” “我也感觉我应该到政府机关，天天待在学校里，面对那些单纯的学生，我的脑子会退化的。” 陈雅其实早就想去政府机关，但苦于没有门路。 “回头我就帮你运作这件事。” 艾昕瀚旋即说道。 以前的他，自己的事都搞不明白，根本没能余力帮妻子陈雅，而一旦成为梁市长的专职秘书，难于登天的调动，很可能就是一句话的事。 另一边。 宋思铭根本想象不到，自己在某些人眼里是一个需要处处提防的小人，经过一系列的对比排除后，他觉得艾昕瀚和姚博远都有资格成为梁秋香的专职秘书。 艾昕瀚性格上可能会比较记仇，这和他之前被廖国锋压榨太久有关。 至于姚博远，姚博远的性格也不是完美无瑕，其最大的缺点就是耳根子太软，容易受别人误导，就比如上交旅游发展建议这件事，同事一撺掇，他就想着另辟蹊径，绕过主要负责人，把自己的材料，送到市长的办公桌上。 所以，从性格上看，艾昕瀚和姚博远属于半斤八两，如此一来，谁能胜出，就看材料写的怎么样了。 宋思铭准备艾昕瀚把材料交上来以后，连同姚博远之前写的材料，一并交给市长梁秋香。 让梁秋香二选一。 虽然梁秋香让他全权负责新任专职秘书的选拔，但他也不能真的拍板。 帮领导做事，一定要把最后的选择权留给领导。 只是，有些事计划却赶不上变化。 艾昕瀚自己承诺得挺好，第二天一早就把材料交上来，可是，宋思铭在办公室等了一上午，也没见艾昕瀚的人影。 不守时，拖拖拉拉，可是当专职秘书的大忌。 不过，也不排除有特殊情况。 宋思铭并没有一棒子把艾昕瀚打死，而是在午饭之后，给艾昕瀚打了一个电话。 “艾科长，你的材料写好了吗？” 宋思铭开门见山地问道。 “对不起宋科长，昨天，我这里有些突发状况，我妻子生病了，我在医院陪了一晚上，把这事给耽误了。” 艾昕瀚瞎话张嘴就来。 宋思铭自然不知道艾昕瀚在撒谎。 “原来如此。” 妻子生病，丈夫守护，也是有情可原，宋思铭旋即对艾昕瀚说道：“材料还是要抓点紧，梁市长正好这两天有时间，送过去晚了，她就没时间看了。” “明白明白，我一定尽快。” 艾昕瀚答应得非常好，但一撂下电话，便撇起了嘴，“想坑我，有那么容易吗？” 之后的几天，宋思铭每天给艾昕瀚打一个电话，但艾昕瀚不是有这事就是有那事，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因不可抗力因素，材料没写完。 “艾昕瀚对自己前途也太不在意了吧？” 宋思铭喃喃自语。 尽管，他没有明说，这是选拔秘书的考验，可却已经讲明是梁市长要看的，这种得来不易的表现机会，艾昕瀚应该珍惜才对。 就艾昕瀚所说的一些困难，完全可以克服。 宋思铭不可能一直等着艾昕瀚，同样的，梁秋香也不可能一直等着，在艾昕瀚拖到第四天的时候，梁秋香把宋思铭叫到办公室。 “你是不是又不想去王寨乡了？” “帮我选个新秘书有这么难吗？” 第一卷 第236章 从零到一百，和从九十九到一百 “领导，其实新秘书的筛选，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我手上有两个候选人，只是其中一个候选人出了些问题，这才耽误了一些时间。” 宋思铭赶紧向梁秋香解释。 “出什么问题了？” 梁秋香问道。 “是这样的……” 宋思铭当即把艾昕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跟梁秋香讲述一遍。 梁秋香听得直皱眉。 “一个千字材料，四天都没写好，就算有各种各样的客观原因，也是极不应该的。”等宋思铭讲完，梁秋香直接给艾昕瀚定性。 这也等于宣判了艾昕瀚的死刑。 “另一个候选人呢？” 梁秋香又问宋思铭。 “另一个候选人名叫姚博远，男，三十二岁，现任政府办秘书二科副科长，文字功底非常扎实，也很有想法。” 简单介绍了一下姚博远的基本情况，宋思铭便将姚博远写得那份材料拿了出来，双手递到梁秋香面前，“这是他对青山旅游发展的意见和建议。” “好，我看下。” 梁秋香接过那份材料，认真翻阅起来。 两千字的材料，梁秋香看了差不多三分钟，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非常认真了。 通常，这个字数的材料，梁秋香一分钟就能看完。要知道，梁秋香当年可是十六岁就上大学的神童，这都是小意思。 对此，宋思铭也只有羡慕的份。 “这材料写的很不错！” “你通知姚博远，让他过来一趟。” 放下材料，梁秋香对宋思铭说道。 她并不在乎一个候选人还是两个候选人，那都是形式上的问题。 “我马上就通知他。” 宋思铭退出市长办公室，而后直接给姚博远打电话。 听说市长要见自己，姚博远非常激动。 虽说，宋思铭在电话里没有明说，但姚博远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很快，他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宋思铭面前。 “不用紧张，喘匀了再进去。” 宋思铭安慰姚博远。 “是，是。” 姚博远连连点头，同时向宋思铭求助，“梁市长不会问我什么刁钻的问题吧？我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放心吧，以我对梁市长的了解，也就是聊聊家常，专业能力方面，你已经过关了。” 宋思铭对姚博远说道。 “真的吗？” 姚博远喜出望外，聊家常也就意味着进行到了最后一步，过去了，他就是梁市长的专职秘书。 说实话，姚博远根本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特别彭庆来把推荐人选换成肖玉通后，他一度失去了希望。 毕竟，理论上，他已经不在候选之列。 没想到最后，胜出的竟然是他。 这里面宋思铭起到了多大作用，稍微一想也能想出来。 “谢谢宋科长。” 姚博远立刻向宋思铭道谢。 宋思铭摆摆手，说道：“不用谢我。你要是没能力，我就算硬推也推不上去。” “那也得有人推才行。” 姚博远由衷地说道。 常言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官场之上，遇到一个伯乐实在太难了，而宋思铭，毫无疑问就是他的伯乐。 “其实，你能脱颖而出，运气也起到了一定作用。本来，你是有一个势均力敌的竞争对手的，你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胜出，但是，你那个竞争对手，自己主动退出了。” 宋思铭随后说道。 “这种事还能主动退出？” 姚博远感觉不可思议、 他好奇地问道：“我那个竞争对手是谁？” “政府办，专业能力上能与你比肩，级别又与你相同的，你猜也能猜一个大概。”宋思铭并没有直接说名字。 “是艾昕瀚！” 姚博远瞬间猜了出来。 两人没在一个科室待过，但却相互关注着。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站在廖国锋的对立面。 当初竞选前市长黄铁军的专职秘书，廖国锋靠着裙带关系，挤掉了姚博远，而后，又以压榨艾昕瀚，来稳定自己的地位。 两人同属廖国锋的受害者。 “艾昕瀚怎么会主动退出呢？” 姚博远喃喃自语。 所谓同是天涯沦落人，他需要这个机会，艾昕瀚同样需要这个机会，甚至，他觉得艾昕瀚更需要这个机会。 因为，艾昕瀚已经调去了综合科，再过几年，就彻底沦为跑腿打杂的了，而他在秘书二科，最起码专业上的东西，不会落下。 “我给了你们平等的机会，也让艾昕瀚写一份关于旅游发展的意见建议，但艾昕瀚到最后也没有交上。” 宋思铭简单讲了讲细节。 “那真是太可惜了。” 姚博远感慨着说道。 说话间，姚博远的气已经喘匀了，而后便在宋思铭的鼓励下，敲门走进市长梁秋香的办公室。 谈话的时间很短，也就有五分钟。 五分钟之后，姚博远走出市长办公室。 “宋科长，梁市长让我明天就到秘书一科报到。” 姚博远对宋思铭说道。 “看来，梁市长已经迫不及待要赶我走了。” 宋思铭开玩笑道。 “宋科长，你要调去哪？” 姚博远问宋思铭。 刚刚谈话过程中，梁市长对宋思铭可是非常推崇，要求他向宋思铭看齐，他觉得，宋思铭肯定会去一个非常重要的岗位。 “澜沧县，王寨乡乡长。” 姚博远明天到秘书一科报到，也就意味着，自己的调令明天就会下达，宋思铭没必要再保密。 “王寨乡？这不是和传闻一样吗？” 姚博远有些发懵。 在他的认知里，王寨乡乡长可不是一个重要岗位。 “我自己要求的。” “你觉得从零到一百，和从九十九到一百，哪个更有技术含量？” 宋思铭提出一个问题。 “当然是从零到一百。” 姚博远脱口而出。 “王寨乡现在就是零。” 宋思铭呵呵笑道。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姚博远若有所思。 基础差，进步空间才大。 宋思铭去王寨乡，大概率是奔着创造奇迹去的。 一旦成功，所引起的轰动效应，势必会成为宋思铭升迁路上的加速器。 至于宋思铭怎么创造这个奇迹，姚博远暂时还不得而知，但通过宋思铭的言谈，可以看出宋思铭已经成竹在胸。 第一卷 第237章 你把我害惨了 第二天。 姚博远调任秘书一科，出任秘书一科科长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市政府大院。 “怎么会是姚博远？” “他根本不在候选人之列啊！” 得知这个消息的艾昕瀚直接就蒙了。 明明他才是那个最有希望的人，他甚至都打算好了，成为市长秘书的第一天，就给妻子陈雅运作调动的事。 结果，本来退出竞选的姚博远再度杀出，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关键，他提前一点风声也没听到，直接就宣布了人事任命。 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输在哪的艾昕瀚，马上找到推荐他的市政府副秘书长任广达。 任广达也是刚刚获悉这项任命，同样一头雾水。 “你先别着急，我这就打电话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任广达一边安抚艾昕瀚，一边拨通了市政府秘书长庞世勋的电话。 “你是想问姚博远的事吧？” 不等任广达开口，庞世勋便猜到了任广达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是的，秘书长。” 任广达说道：“据我所知，彭主任最开始推荐的的确是姚博远，但后来，已经换成了肖玉通。所以姚博远根本不在候选人行列，怎么最后就成他胜出了呢？” “姚博远确实经历了一次替换，但又有其他人推荐了姚博远，所以，他还是候选人之一。” 庞世勋向任广达解释。 “其他人推荐了姚博远？” “也就是说除了我，魏主任，彭主任，还有另外一个人，拥有推荐权。” 任广达眉头蹙起，目前政府办的领导，可就他们三个，秘书长庞世勋作为一把手不可能参与推荐，那另外一个推荐人是谁？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任广达犹豫了一下，问道：“秘书长，不知道推荐姚博远的是哪位大领导？” 他现在高度怀疑，是某位市级领导给姚博远说话了。 可如果姚博远真有这样的硬关系，又何至于被彭庆来替换？ 总之，这件事很矛盾。 “不是大领导，是原秘书一科科长宋思铭。” 庞世勋给出答案。 “宋思铭？” 这个答案让任广达更懵了。 姚博远调任秘书一科科长的同时，宋思铭的调令也下来了，和传闻一样，澜沧县王寨乡乡长，标准的发配边疆。 宋思铭自己都发配边疆了，有什么资格再给梁市长推荐新的专职秘书？ 庞世勋则是继续说道：“宋思铭不但有推荐权，还有决定权，这次，为梁市长挑选新的专职秘书，就是宋思铭负责，我这只不过是一个中转站罢了，你们提交的材料，最后，都到了宋思铭那里，由宋思铭审核。” “这这这……” 任广达现在的大脑已经不能用懵来形容，而是混乱。 努力思考了好半天，他才有点儿回过味来，敢情宋思铭调职，根本不是失宠，否则，梁市长不可能让宋思铭决定她新任秘书的人选。 至于宋思铭要去的王寨乡，怕是要迎来一个大发展。 极有可能是梁市长在王寨乡规划了大项目，才让宋思铭去王寨乡，只是这个大项目还没有公布，所以，才会被大家误认为发配边疆。 如此一来，所有的事，都能解释通了。 “秘书长，我明白了。” 没再多言，任广达结束了与庞世勋的通话，而后转向艾昕瀚，问道：“宋思铭最近有没有联系过你？” “有，他让我写份材料。” 艾昕瀚不敢撒谎，如实答道。 “你写了吗？” 任广达又问。 “我本来想写的……” 艾昕瀚答道。 “那就是没写。” “你为什么不写呢？” 任广达黑着脸质问。 “我怀疑宋思铭在给我挖坑，万一我写了材料交给他，他中间在材料上做文章，让梁市长看到一份被更改扭曲的材料，那我不是惨了？” 艾昕瀚说出自己的想法。 “你……你……” 任广达气得险些爆了粗口。 他推荐艾昕瀚，也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如果艾昕瀚真成了市长秘书，作为艾昕瀚的推荐人，他以后的路肯定会走得更顺。 没想到，艾昕瀚自作聪明，把吃进嘴里的肉，又吐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宋思铭是这次新任市长秘书的评委？” “你知不知道那份材料，就是最重要的考核？”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断送了自己的前途？” 任广达来了一个灵魂三连问。 艾昕瀚瞬间石化。 过了好半天，他才喃喃说道：“我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觉得谁要迫害你。” “廖国锋那样的人，终究是少数。” “你把每个人都想象成十恶不赦的坏人，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任广达教育艾昕瀚。 “那我还能去秘书一科吗？” 艾昕瀚不死心道。 “姚博远的任命都下来了，你还怎么去秘书一科？” 任广达没好气道。 “我可以当副科长。” 艾昕瀚退而求其次。 “副科长也没戏。” 任广达断绝了艾昕瀚的天真想法，“你没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有多严重吗？材料写得好坏和能不能及时上交，是两码事，梁市长那里，你恐怕都已经被拉入黑名单了！” “拉进黑名单！” 这五个字就像一盆冰水，浇了艾昕瀚一个透心凉。 梁秋香可是市政府的一把手，被梁秋香拉进黑名单，也就意味着，他在市政府再无出头之日。 “秘书长，您帮帮我。” 艾昕瀚祈求任广达。 “我现在帮不了你，你还是先回综合科，静待时机吧！” 任广达十分敷衍地说道。 他跟艾昕瀚没有任何私交，之所以推荐艾昕瀚，完全是因为艾昕瀚成为市长专职秘书的希望最大。 现在，艾昕瀚没有这个希望了，也就没必要再在艾昕瀚身上浪费时间了。 体制内，向来就是这么现实。 最终，艾昕瀚失魂落魄地走出任广达的办公室。 短短几天，从天堂跌落地狱，他的情绪已接近崩溃，而就在这时，妻子陈雅打来电话。 “出结果了吗？” 陈雅问道。 “出结果了。” 艾昕瀚回答道。 “那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 陈雅根本没听出艾昕瀚的语气不对。 “庆祝？” “庆祝个屁！” “你把我害惨了！” 艾昕瀚直接对着手机咆哮起来。 第一卷 第238章 澜沧县扶贫办主任周大顺 秘书一科。 宋思铭和姚博远的交接进行得非常顺利，气氛更是非常融洽。 副科长范珍珍和白斌，作为宋思铭的嫡系，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那些科员，面面相觑，都表示看不明白。 要知道，前几天，宋思铭和姚博远可是刚刚发生了一场冲突，据说就因为这事，政府办副主任彭庆来不再推荐姚博远，转而换成了肖玉通。 如今，姚博远却逆势而上，成为秘书一科科长，梁市长的专职秘书。 再见宋思铭，应该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对。 可现实是，姚博远对于宋思铭这个前任，十分尊敬。 交接过程中，屁颠屁颠地跟在宋思铭的身后，宋思铭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宋思铭的小弟。 如果宋思铭是高升了，或者调去了更重要的岗位，姚博远的态度勉强还可以解释，可宋思铭明明是去最偏远的王寨乡。 据说王寨乡最近的五任乡长，两任在乡长的位置上退休，另外三任都是因为扶贫工作做得不到位，而被撤职。 依照这个经验，宋思铭已无任何前途可言。 真不知道姚博远怕什么？ “宋乡长，我已经定了饭店，今天晚上，全科人员给您送行。” 待交接完毕，姚博远对宋思铭说道。 “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吧？” 宋思铭呵呵笑道。 “必须隆重！” “没有您，哪有秘书一科的大好局面？” “我也没机会捡这个现成的。” 姚博远由衷地说道，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另外，您放心，吃饭的钱，我自掏腰包，绝不动用公款。” 宋思铭也清楚，所谓的送行宴，实际上是姚博远的答谢宴。 要不然姚博远也不会强调自掏腰包。 “行，那就今晚。” 宋思铭没有拒绝姚博远的好意。 很快就到了晚上。 秘书一科的十几号人，下班之后，直奔饭店。 饭店位于外环边上，规模很大，档次也不低，最重要的是，老板是姚博远的同学。 “姚科长，你总算是照顾了我一回生意。” 老板就在门口等候，一见姚博远，立刻微笑着迎了上来。 姚博远晋升政府办秘书一科科长，兼市长专职秘书的事，已经在同学群里传开了，自然不能慢待。 “我也想经常照顾你家生意，但是你家消费太高了！没有重要场合，我可不敢来。” 姚博远实话实说道。 “没关系，我可以给姚科长打折。” “两折，不，一折。” 饭店老板大气地说道。 “那可不行。” “八折，九折我还能接受，你真要打一折，我扭头就走。” 姚博远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很清楚一折意味着什么。 “那就八折。” “我再送你一个果盘！” “这总行吗？” 能开饭店的人，都是懂得人情世故的，知道姚博远今天请的是同事，要顾忌影响，饭店老板当即转向。 “这还差不多。” 与饭店老板简单寒暄之后，姚博远把今天这顿饭的主角宋思铭，摆到了最前，“宋乡长，里面请。” “嗯。” 宋思铭并没有多说，点点头，就和姚博远进了饭店。 “乡长？” “青山哪个乡的乡长能有这么大谱，让新任市长秘书奉若上宾？” 饭店老板并不认识宋思铭，看着姚博远对宋思铭的态度，多少有点儿迷糊。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姚博远捧着的人，肯定有过人之处，他要做的就是记住这个人的脸，然后好生伺候着。 宋思铭他们刚进去，就又有一桌客人到达饭店门口。 “王老板，你这么大的老板怎么当起门童了？” 为首之人认识饭店老板，走上前，笑着问道。 “周主任，您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啊！” 饭店老板赶紧迎上。 周主任名叫周大顺，曾经是青山市民政局社会救助科的科长，现任澜沧县扶贫办主任，在市民政局工作的时候，周大顺可是他们饭店的常客。 后来调去澜沧县，来得就比较少了。 “临时决定过来吃个饭。” “没来得及打电话。” 周大顺解释了一句，然后便熟门熟路地对饭店老板说道，“我们今天人比较多，就用最大的那个包厢吧！” 最大的包厢是二十二人台，坐十几个人的话，最舒服。 “实在对不起，周主任，最大的那个包厢已经有客人了，要不我给您安排一个十八人的包厢？” 饭店老板跟周大顺商量。 “这个点应该还没上菜吧，你跟最大包厢的客人说说，让他们换到十八人的包厢。”周大顺说道。 他们今天算是同学聚会，而他又是组织者，肯定是坐最大的包厢才有面子。 “这个怕是换不了。” 饭店老板把周大顺拉到一边，小声解释道：“最大包厢里是政府办秘书一科科长，梁市长新任的专职秘书姚博远。” “姚博远？” 周大顺眼前一亮。 虽然他远在澜沧，却也听说了市长秘书换人的事。 “王老板面子不小嘛，连市长秘书都照顾你的生意。” 周大顺说道。 “我和姚博远是高中同班同学，关系一直很好。” 饭店老板挺直腰板说道。 这种时候，就得狐假虎威。 “那更好了。” 周大顺想了想，对饭店老板说道：“这样，你把我们安排在最大包厢旁边的那个包厢。” “可是旁边那个包厢，只能坐十二个人。” 饭店老板说道。 “没关系，加两把椅子，我们挤一挤，就行了。” 周大顺毫不在意，而后说出自己的目的，“你看看情况，适当的时候，带我去给姚科长敬杯酒。” “没问题。” 这一刻，饭店老板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口答应下来。 之后的同学聚会，周大顺显得心不在焉。 因为，他的心思全在隔壁了。 终于，等了将近一个小时，饭店老板走进了周大顺所在的包厢，趴在周大顺耳边，小声地说道：“周主任，差不多了。” “好。” 周大顺忙不迭地起身，生怕错过这个在市长秘书面前刷脸的大好机会。 随便跟那些同学打了声招呼，周大顺就跟饭店老板出了自己的包厢，但还没等进隔壁的大包厢，他就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一卷 第239章 不是给宋思铭面子，是给姚博远面子 这道熟悉的身影，自然而然就是宋思铭了。 宋思铭调任王寨乡乡长的消息一出，许多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都打电话询问具体是什么情况。 吃个饭的工夫，宋思铭已经接了三个电话。 考虑到有些通话内容不宜让外人知晓，每次接电话，他都得跑到包厢外边。 第三个电话刚挂断，正要回包厢，宋思铭一抬头，也看到周大顺。 他与周大顺有过一面之缘。 当初，随曾学岭去市民政局调研，作为社会救助科科长的周大顺就站在第一排，还回答了曾学岭两个问题。 不过，宋思铭能记住周大顺，并不是因为那两个问题，而是因为周大顺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何欢的表哥。 周大顺的老妈和何欢的老妈，是亲姐妹。 也正因为周大顺的存在，当初何欢想算计他，带全科人去洗温泉的时候，宋思铭并没有起疑心，导致差点着了何欢的道。 只因那家温泉的老板叫周大强，与周大顺只差一个字。 何欢介绍，周大强是他的表哥。 这让宋思铭误以为周大强和周大顺是亲兄弟，但事后证明，周大强和周大顺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是单纯的名字巧合。 “这不是宋乡长吗？” 四目相对，最终还是周大顺先开口。 他特意把乡长二字咬得非常重，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他表弟何欢，就是宋思铭实名举报送进去的，如今宋思铭落难，被发配边疆，他没有当着宋思铭的面敲锣打鼓已经是很客气了。 “周主任。” 宋思铭知道周大顺现在是澜沧县扶贫办的主任。 决定去王寨乡之后，他特意把澜沧县的大小官员研究了一遍。 其中也包括周大顺这个扶贫办主任。 “不知宋乡长什么时候到王寨乡报到？” 周大顺随后问宋思铭。 “就这两天吧！” 宋思铭回答道。 “宋乡长到了王寨乡，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得给你接风。”周大顺似笑非笑地对宋思铭说道。 王寨乡是整个澜沧县乃至整个青山市最穷的乡，从乡财政到下面的村民，基本上都是靠上面划拨的扶贫资金养活。 而作为扶贫办主任的他，对于扶贫资金的分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如此一来，自然可以轻松拿捏宋思铭这个王寨乡乡长。 宋思铭又不傻，观其行，听其言，就知道所谓的接风，肯定是一个下马威。 如果换成其他人当王寨乡的乡长，此时此刻，肯定慌了，但宋思铭却是一点不慌。 因为，要去王寨乡干大事的他，就没指望那点扶贫资金活着。 所以，周大顺这个扶贫办主任，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份量。 “接风好，我最喜欢别人给我接风了。” “到时候，周主任一定要给我准备一些硬菜，没有硬菜，我可是会挑理的。” 宋思铭针锋相对。 “放心，我这个扶贫办主任准备的菜绝对够硬，宋乡长最好提前准备一些助消化的药，我怕你消化不了。” 周大顺正面回击。 饭店老板就在旁边听着，听着听着就听到了火药味。 这帮体制内的人说话，就喜欢拐弯抹角，以至于他最开始都没发现，宋思铭和周大顺是有矛盾的。 饭店老板很想提醒周大顺，你要敬酒的市长秘书，都对这位宋乡长恭敬有加，你却老想着给宋乡长上硬菜，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可直到最后，他也没插进话去。 短暂的交锋之后，周大顺突然想起自己是来给新任市长秘书姚博远敬酒的，示意饭店老板赶紧办正事。 “这个酒怕是不好敬啊！” 此时此刻，饭店老板很头疼，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带周大顺进入包厢。 “来给姚博远敬酒的。” 宋思铭立刻猜到周大顺的目的。 市长的专职秘书确实是一个金字招牌，当初，他出去吃饭，也是经常有莫名其妙的人，跑过来敬酒，吃个饭都不得清净。 好在，以后这种情况不太会出现了。 因为，他已经从宋秘书，宋科长，变成了宋乡长。 随后，宋思铭落后周大顺一步，也进了包厢。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周大顺过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宋思铭，不禁皱了皱眉。 他来敬酒，宋思铭跟上来干什么？ 但考虑到宋思铭今时今日的处境，周大顺觉得宋思铭就算是跟上来，也掀不起任何风浪。 于是，周大顺捅了捅饭店老板，让饭店老板抓紧时间介绍自己。 饭店老板走到姚博远身前，“这位是澜沧县扶贫办主任周大顺，正好也在这吃饭，听说你也在，特意过来敬酒。” “敬酒？” 姚博远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待遇，多少有些不适应。 “姚科长，第一次见面，希望您以后多多关照，我干了，您随意。” 周大顺是拿着酒杯，弯着腰对姚博远说道。 说完，就要把那一大杯白酒干掉。 “等一下。” 姚博远立即叫停。 因为，他看到宋思铭回来了。 “宋乡长。” 姚博远站起身。 刚刚面对周大顺的时候，姚博远可是坐着的。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宋思铭点点头，直接坐到姚博远旁边，空着的那个座位上。 而那个座位正是主位。 “怎么回事？” 周大顺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宋思铭是在这个包厢吃饭。 当然，最让他意外的，还是姚博远这个现任市长秘书，对宋思铭这个前任的态度。 说话客客气气也就算了，还把主位让给了宋思铭。 凭什么？ 这时，姚博远说话了，“今天，是我们秘书一科全体同事，为宋乡长送行，宋乡长才是这间屋子的主角，周主任如果要敬酒，还是先敬宋乡长吧！” “我敬他？” 周大顺的表情，瞬间变成丰富多彩起来。 他刚刚与宋思铭进行了一番唇枪舌战，转过头就要给宋思铭敬酒，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有什么问题吗？” 见周大顺有所迟疑，姚博远面色一寒，盯着周大顺问道。 “没问题，没问题。” 周大顺如梦方醒。 他不是给宋思铭面子，是给姚博远面子，一边努力安慰着自己，周大顺一边端着酒杯，来到宋思铭面前。 第一卷 第240章 到它该到的地方 “宋乡长，我敬你一杯。” 周大顺尽量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对宋思铭说道。 “只有酒没有菜吗？” 宋思铭却没有端杯，抬头问周大顺。 周大顺面色一僵，好在他反应还是比较快的，笑着说道：“这不是一桌子菜吗？宋乡长光喝酒喝不下去的话，可以先垫几口菜。” “问题是这些菜不够硬啊！” “周主任说等我上任后，给我准备一道硬菜，可是我已经迫不及待了，你不如现在就把硬菜上来，让我见识见识。” 宋思铭盯着周大顺，似笑非笑地说道。 “你……” 周大顺有些后悔了，后悔太早跟宋思铭摊牌。 如今，姚博远就在旁边坐着，他想发作也没办法发作。 所以，只能是顾左右而言他。 “没问题，现在就上硬菜。” “王老板，你们饭店不是有一个澳龙两吃吗？让厨房赶紧做，做完端上来。”周大顺转头对饭店老板说道。 饭店老板很机灵，立马接过话茬，“澳龙两吃，是我们饭店的招牌菜，精选五斤左右的鲜活澳龙，采用中式烹饪技法……” 这一通介绍，成功软化了气氛。 对于周大顺这种小喽啰，宋思铭也没打算纠缠到底，等饭店老板介绍完，他面对周大顺说道：“让周主任破费了，只不过，我海鲜过敏，这么硬的菜，只能便宜我这些同事了。” “那这杯酒……” 周大顺咬咬牙。 “酒也算了，我刚刚喝了不少了，再喝就迷糊了。” 宋思铭礼貌地拒绝。 菜不吃，酒也不喝，这相当于直接把周大顺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周大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而后，宋思铭便不再搭理周大顺，低下头自顾自地吃起菜来。 周大顺只能再次转向姚博远，“姚科长……” “我喝得也有点儿多了。” “周主任的好意，我心领了。” “酒就免了吧！” 姚博远又不是傻子，岂能闻不出周大顺与宋思铭之间的火药味，现在的他，可是唯宋思铭马首是瞻，宋思铭不给周大顺面子，他能给周大顺面子？ “那我就不打扰了。” 周大顺心里那个气啊！ 酒没敬成，还搭上一个大龙虾。 不过，直到退出包厢，周大顺也不认为姚博远和宋思铭有什么交情。 姚博远都说了，这是宋思铭的送行宴，秘书一科的人都在，姚博远把宋思铭这个前任摆在首位，大概率是给秘书一科那些宋思铭的老部下看的：你看对你们的老领导那么好，你们以后可要好好给我干活儿。 一旦这顿饭结束，宋思铭去了鸟不拉屎的王寨乡，谁还认识谁啊！ 基于此，周大顺打定主意，宋思铭一到王寨乡，他这个扶贫办主任就去王寨乡指导扶贫工作，一定要把今天丢掉的面子，连本带息讨回来。 包厢内。 送行宴继续。 刚刚面对周大顺，说自己喝多的宋思铭，主动提了一杯酒。 这一杯酒没带其他人，只带了姚博远，范珍珍，白斌。 “博远，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说一下。” 宋思铭举杯说道。 “宋乡长，您说。” 姚博远洗耳恭听。 “很快，珍珍和白斌的工作，也会有调动。珍珍应该是去市文旅局，而白斌暂定的是市商务局。” 宋思铭说道。 他把范珍珍和白斌，从市委办带到了政府办，如今，他要走了，自然也要对范珍珍和白斌进行一个妥善的安置。 真要撒手不管了，以后谁还敢跟着他混？ “珍珍和白斌都要调走？” “宋乡长你这是要砍掉我的左膀右臂啊！” 姚博远不禁开起了玩笑。 “不是砍掉你的左膀右臂，是新岗位更加适合他们。” 宋思铭呵呵笑道：“而且你可以再提两个副科长，这样，你的左膀右臂不是就又长出来了吗？” 最后这句话无疑说到了姚博远的心坎里。 一把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人事权。 单单这一项就足以拿捏所有人。 可问题是，秘书一科编制中就两个副科长，如果范珍珍和白斌不动的话，那姚博远的人事权约等于零。 毕竟，范珍珍和白斌是宋思铭一手提起来的，姚博远不可能让这两个人腾地方。 如今，却是宋思铭主动为姚博远扫清最后的障碍，姚博远内心甚为感动。 “谢谢宋乡长，处处为我着想。” 姚博远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以此表达对宋思铭的感谢。 “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再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找我。” 宋思铭其实也不单单是为姚博远着想，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范珍珍和白斌考虑。 当初，姚博远希望绕过他递交材料，白斌直接拒绝，范珍珍则是玩了一出无间道，转头就把姚博远告发了。 虽然最后的结果很好，但双方的心里难免存在隔阂。 再在一起工作的话，免不了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摩擦，到时候，宋思铭向着谁都不好，还不如趁早把他们分开。 至于为什么安排范珍珍和白斌到文旅局和商务局，宋思铭也是有多方面考虑的。 一方面是文旅局和商务局，都有自己的人。 文旅局局长张孝儒在宋思铭的帮助下，彻底将以前压制他的副局长黎家祥反压制，从此将宋思铭奉若神明。 而商务局那边，办公室主任孙启梅，招商办负责人刘悦，与宋思铭都有过往，白斌过去了也能受到照顾。 另一方面，宋思铭计划在王寨乡建设的青山古城，与市文旅局，市商务局，都有业务上的往来。 范珍珍和白斌过去了，到时候可以直接与这两个人对接，熟门熟路，能省去很多麻烦。 这场送行宴，一直进行到晚上十点，才宣告结束。 第二天是周五，宋思铭并没有去王寨乡报到，而是给自己放了假。 因为，下周叶如云就要远赴边疆。 他正好趁着这几天，好好陪一陪叶如云。 “跟我回趟省城吧！” 叶如云提出要求。 上次回省城，父亲外出开会，母亲接待亲戚，都没见到面，他们只能在江台古城转了一圈。 如今又是周末，叶如云考虑着总得在援边之前，与父母告个别。 “没问题。” 宋思铭自然不会有意见。 那个u盘在他手里呆了太久，也是时候到它该到的地方了。 第一卷 第241章 争取早日住上组织分配的小楼 援边人员出发前，有一周的假期，叶如云已经处于假期中，和宋思铭一商量，两个人干脆周五下午就出发奔向省城。 这次，叶如云的父母都在家。 由于叶如云提前打了招呼，所以，饭都准备好了。 这使得宋思铭展示厨艺的计划彻底落空。 吃完饭之后，叶如云拉着母亲去了楼上，客厅里就只剩下宋思铭和叶安国。 “听说你的工作调动了？” 叶安国问道。 “是。” 宋思铭回答道，“我现在是青山市下属澜沧县王寨乡的乡长，调令已下，不过还没正式走马上任。” “王寨乡……我听说，那可是一个省级贫困乡，你打算怎么让这个省级贫困乡脱贫，让那里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叶安国接着问道。 虽然，在此之前，他只和宋思铭深入交谈过一次，但通过那一次交谈，他就能看出，宋思铭是一个谋定而后动的人。 肯定是对王寨乡有了一个整体规划，才决定去王寨乡当乡长。 “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我准备在王寨乡大力发展旅游业……”宋思铭将自己青山古城计划，完完整整地讲述一遍。 “青山古城……省城有一个江台古城，两者相距仅仅二百公里，在地理位置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你怎么保证青山古城的运营状况？” 叶安国提出质疑。 “所谓地理位置不占优势，其实是一个伪命题，纵观全国以自然景观闻名的景区，哪一个不是远离城区，回归自然，真正的地理优势，其实是交通优势，青山古城建设之初，首先要解决的就是道路问题……” 叶安国的质疑，早在宋思铭的预料当中，因为，他当初提出青山古城这个方案的时候，梁秋香也有过类似的质疑。 “引入民营资本，解决道路问题……” 待宋思铭将自己的修路计划讲完，叶安国若有所思。 国内的基础建设，向来是国有资本占据主导，引入民营资本，可以说是一个全新概念，其中夹杂的风险不言而喻。 “风险如何控制？” 叶安国问道。 “这就涉及到股权的运作，我准备先成立一个青山古城股份有限公司，将通向青山古城的道路，纳入公司的固定资产，民营资本以道路入股……” 宋思铭详述“借钱修路”的内在逻辑。 “这个听起来倒是可行。” 叶安国在成为省纪委书记之前，先后担任过县长，县委书记，市长，市委书记，搞经济建设并不外行。 在宋思铭的一番详细解读之后，叶安国对宋思铭的青山古城计划逐渐有了信心。 如果宋思铭真能以一个乡长的身份把这件事搞成，肯定会轰动全省乃至全国，甚至会被树立成基层官员领导脱贫的典型。 此后的半个小时，叶安国和宋思铭就青山古城的各项细节，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叶安国也提出了许多的意见和建议，让宋思铭受益匪浅。 待青山古城的话题告一段落，宋思铭将早就准备好的u盘拿了出来。 “伯父，这是曾学岭留下来的一个u盘，其中包含许多腐败官员的犯罪证据。”宋思铭解释道。 “终于放心交给我了？” 叶安国其实等这个u盘等了很久了。 “是。”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说道：“这里面涉及了太多人，这些人编织出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在没有绝对把握前，我不敢交出来。” “你怕拿到这个u盘的人，也是那张关系网中的一环。” 叶安国能够理解宋思铭的心理。 同样的年龄，把他摆在宋思铭的位置上，他做得不见得比宋思铭好。 在叶安国的安排下，始终有人关注着宋思铭的一举一动，至少在关注范围内，宋思铭没有利用这个u盘，进行违法违规的勾当。 而这是需要极大定力的。 “你觉得，我拿到这个u盘之后，会发生什么？” 叶安国紧接着问宋思铭。 “雷霆出击，打掉一切贪官污吏。”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你把纪委的工作想得太简单了。” 叶安国摇摇头，说道：“纪委的工作可不是扛着大刀无脑冲锋，很多时候，是需要顺藤摸瓜的，一刀下去，藤断了怎么办？” “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宋思铭微微点头。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u盘一交，青山官场马上就会迎来一场巨大的地震，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纪委也要讲究放长线钓大鱼，所以，哪怕叶安国拿到了诸多证据，青山市的反腐也注定是一场长期战争。 “等哪天你到了纪委工作，你就会发现纪委的工作千头万绪，许多时候，你想努力地往前走，却总有人努力地拖你后腿，关键，你还不能把他一脚踢开，你只能在不断地前行中，不断积蓄力量。” 最后，叶安国又发表了一番感慨。 从这一番感慨中，宋思铭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叶安国在江北省反腐工作中，所面对的巨大阻力。 其实，仔细想想，这也非常正常。 叶安国空降而来，孤身一人，想要将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连根拔起谈何容易？ 一着不慎，就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 如果可以的话，宋思铭很想帮一帮叶安国，但以他的级别，也只能想想，根本连边都沾不上。 看出宋思铭心中所想，叶安国语重心长地说道：“在其位才能谋其政，你想做得更多，就得站得更高。” “谢谢伯父的教诲。” 宋思铭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晚，宋思铭就在叶安国的小楼里住了下来。 宋思铭住在一楼的卧室，叶如云住在二楼的卧室，但刚过零点，叶如云就偷摸地钻进了宋思铭的卧室。 “这样不好吧？” 不是自己的主场，宋思铭多少有些矜持。 “有什么不好的，我爸我妈在三楼，咱们在一楼，搞多大动静，他们都听不到。”叶如云说道。 “还是住小楼好啊！”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那你好好干，争取早日住上组织分配的小楼。” 叶如云嘿嘿笑道。 “嗯，我这就好好干。”宋思铭说完，就钻进了被子里。 第一卷 第242章 你们好意思插我的队吗？ 第二天，宋思铭在一楼的卧室醒来，叶如云在二楼的卧室醒来。 终究还没有领证，两人战斗结束后，第一时间选择了“分道扬镳”，装成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但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总归是不太好。 所以，早饭一过，叶如云就提出去酒店住。 “家里那么多房间，为什么要去酒店住？” 叶安国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倒是叶如云的母亲石家珍，第一时间体会到女儿的心思，顺势说道：“还是赶紧去酒店住吧，多做两个人的饭，累得我腰疼。” “阿姨……” 宋思铭刚想说自己厨艺不错，可以帮着做饭，就被叶如云一眼瞪了回去。 就这样，只待了一个晚上的叶如云和宋思铭，拉着行李箱，直接撤退。 等叶如云和宋思铭走了，石家珍才提醒叶安国，“女大不中留懂不懂？住在一起，人家小两口不方便。” “什么小两口，他们可是没领证呢！” 叶安国绷着脸回应道。 “没领证怎么了？” “你也不想想咱闺女多大了？” 石家珍对叶安国说道：“你再回京城的话，一定得把闺女和小宋的事，跟老爷子说说，别咱们这边没问题了，老爷子又挡着。”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 叶安国沉吟着说道：“老爷子一直把如云视为咱们家第三代的领军人物，她的婚事，肯定会格外关注。” “小宋这么优秀，老爷子应该也不会反对吧？” 听丈夫这么说，石家珍不禁担心起来。 “这可说不好。” “老爷子什么样优秀的年轻人没见过？他们那个年代，二十多岁当师长当军长的都有，小宋可算不上出类拔萃，而且，小宋的出身……” 叶安国说到这停了下来。 “小宋的出身……” 虽然叶安国没说完，但石家珍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宋思铭的出身确实是个大问题。 无父无母，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虽然现在不讲究门当户对了，但如果能有更好的，为什么要选一个差的？ 而且孤儿还涉及到一个基因问题。 宋思铭的父母如果是意外没的，倒还可以，但如果是生病呢？那意味着宋思铭的遗传基因不好，没有长寿基因。 古代的大家族婚配，都讲究一个父母双全，到了现在，也是一样。 虽然，他们夫妻不在乎，但老爷子肯定在乎。 “要不让人去福利院查查小宋的身世？” “到时候，老爷子问起来也有个回应。” 沉默半晌，石家珍说出自己的建议。 “也行。” 叶安国表示同意。 另一边，宋思铭和叶如云在酒店办理好入住手续后，马上转道江台市中心的恒达广场。 恒达广场a座。 永寿市商务局副局长，乔浩宇正在排队等候面见恒达集团江北区的负责人沐可欣。 三天前，青山市委副书记吕培路调任永寿市委副书记，市长。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吕市长上任第一天，就公布了永寿市旅游发展规划，规划明确指出永寿市要大力发展旅游业，并明确了今年的旅游招商任务，招商任务精确到人，完不成，自己引咎辞职。 作为永寿市商务局副局长，乔浩宇分到的任务是永寿童乐园。 按照规划，永寿童乐园占地三百亩，预计投资十亿元以上，市财政负责五亿，剩下的部分都需要乔浩宇解决。 一番钻研后，乔浩宇将目标锁定在恒达集团身上。 恒达集团虽然专注商业地产，但对旅游地产也有涉猎，曾在隔壁省，成功开发了恒达童乐园项目。 目前，整个江北省类似的项目还没有几个，乔浩宇相信恒达集团对于永寿童乐园会有一定兴趣。 所以，他特意带着相应的资料，驱车五百公里，来见沐可欣。 但沐可欣很忙，乔浩宇只能先排队等着。 “上赶着不是买卖啊！” 快等到中午了，沐可欣还是没有见自己的迹象，乔浩宇不禁暗暗感慨起来。 他这个级别，在永寿不说呼风唤雨也差不多了，但到了省城，跟一个普通小兵子没有任何区别。 要不是新市长的任务压得太死，乔浩宇才不会跑到这受这种窝囊气。 “乔局长。” 就在乔浩宇焦躁不安之际，沐可欣的助理出现了。 “轮到我了？” 乔浩宇立刻站了起来。 “对，不过马上就是午餐时间了，沐总只能给您十分钟。” 助理说道。 “十分钟也行。” 乔浩宇就要跟着助理走。 可就在这时，宋思铭和叶如云出现了。 助理认识宋思铭和叶如云，当初，沐可欣去青山，与青山市政府签约恒达广场项目，就是这个助理陪同左右。 她很清楚叶如云，宋思铭，与沐可欣的关系。 “乔局长，您先稍等。” 助理当即撇下乔浩宇，迎上宋思铭和叶如云，“宋科长，叶书记。” 她还不知道宋思铭已经调任王寨乡乡长。 “你们沐总在吗？” 宋思铭问道。 “在在在。” 助理回答道。 “带我们去见她。” 宋思铭说道。 “好。” 助理没有半个不字。 别人见沐可欣需要预约，宋思铭和叶如云可不用，沐可欣经常说，叶如云是她最好的朋友，而宋思铭是她的救命恩人。 两人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见，不准有任何慢待，谁慢待这两个人开除谁。 “我怎么办？” 乔浩宇看到这一幕，顿时不干了。 再十分钟，就午餐时间了，他就得等下午了，下午，沐可欣有没有时间还不好说。 于是，他走上前就拦住了宋思铭和叶如云，同时质问助理，“你不是说见沐总需要预约吗？为什么他们不需要预约？” “乔局长，实在不好意思。” “这两位是沐总的私人朋友。” 助理向乔浩宇解释。 “私人朋友？” “我看你的私人朋友吧？” “我都听你叫他们宋科长，叶书记了。” 乔浩宇转向宋思铭和叶如云，冷哼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个市的，但凡事也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吧，我都等一上午了，你们好意思插我的队吗？” 第一卷 第243章 万事俱备，就差一个投资商 宋思铭和叶如云被乔浩宇的操作搞得一脸懵。 沐可欣的助理赶紧向宋思铭和叶如云解释：“宋科长，叶书记，这位是永寿市商务局的乔浩宇局长，来和沐总谈合作的，排了一上午了，本来，沐总接下来要见乔局长的，但是……” “但是我们来了，你就先接待我们了。” 宋思铭接上话茬，说道。 “是这样，但是沐总吩咐过，无论您和叶书记什么时候来，都要第一时间接待，否则，就会开除我。” 助理也很委屈。 挣谁的钱，听谁的话，她的操作本身也不存在什么问题，就是多了一个“受害者”。 “乔局长是吧，我是青山市的宋思铭。” “这是我女朋友叶如云。” “我们和沐总私下里确实是好朋友，但是我们今天过来找沐总，也确实是为了公事。” “我相信乔局长肯定也是为了公事。” “既然大家都是公事，那就遵从先来后到的原则，乔局长先请。” 宋思铭面向乔浩宇，先做了一个自我介绍，而后主动将接下来的时间，让给乔浩宇。 这让本来准备唇枪舌战一番的乔浩宇，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足足十来秒，乔浩宇才反应过来，他不好意思地对宋思铭说道：“宋科长，我凌晨就往省城赶，又坐了一上午，情绪没有控制好，让你见笑了，这样，你们先见沐总，我等下午再见。” “下午沐总可能会出门。” 一旁的助理，犹豫了一下说道。 “所以啊，乔局长，你还是先见沐总吧！” 宋思铭对乔浩宇笑了笑说道。 “那你们呢？” 乔浩宇问道。 “我们？” “我们中午跟沐总一起吃饭，吃饭的工夫，事情就谈了，耽误不了。”宋思铭这么说，多少有些凡尔赛，但这也是事实。 甚至更细的细节，宋思铭都没说，比如中午这顿饭还得沐可欣请，毕竟，沐可欣是超级富婆，不可能让两个工薪阶层掏腰包。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乔浩宇心中不免一阵羡慕嫉妒恨。 他这等半天就等来十分钟，人家那吃着饭就把事谈了。 “谢谢宋科长。” 乔浩宇不再推辞。 “乔局长，请。” 助理先把宋思铭和叶如云安排进贵宾室，而后，带着乔浩宇去见沐可欣。 十分钟后，乔浩宇一脸失望地走出沐可欣的办公室。 沐可欣对于永寿童乐园并没有太大兴趣。 尽管，最后告知乔浩宇，会把永寿童乐园的事上报总部，但乔浩宇很清楚，沐可欣这一关都过不了，上报总部也是白扯。 另一边。 助理将宋思铭和叶如云到来的消息告知沐可欣，沐可欣立刻离开自己的办公室，来到宋思铭和叶如云所在的贵宾室。 “你们两个搞突然袭击是不是？” “来之前也不打声招呼。” 见面之后，沐可欣埋怨道。 如果知道宋思铭和叶如云来，她今天就不安排工作了。 “我们就想看看沐总真实的工作状态。” 叶如云呵呵笑道。 “现在看到了吧，忙活了一上午，水都没喝几口，渴死我了。”沐可欣拿起叶如云喝剩下的半杯茶水，一饮而尽。 “真是太难得了。” 叶如云觉得沐可欣就像变了个人。 以前的沐可欣，必须吃好喝好睡好，其他一切都得为这三项让路，如今，工作反而排在了这三项前面。 “难得吗？” “我也是生病之后，才突然醒悟。” 沐可欣叹了口气，说道。 “生病？” “你什么时候生病了？” 叶如云怀疑地问道。 “你老公没跟你说吗？” 沐可欣瞟了宋思铭一眼，问叶如云。 “说什么？” 叶如云一脸懵。 “宋科长，你还是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啊！” 沐可欣先对宋思铭笑了笑，而后向叶如云解释：“我是超敏感体质，幸亏宋科长及时发现了这件事，还帮我找了一个老中医，不然，我就危险了。” 在青山市中医院孟光谦大师里那里看完之后，沐可欣不太放心，又去京城的大医院找几个有名的医生看了看，那几个有名的医生一致推荐孟光谦，说孟光谦在治疗超敏感体质方面，是全国最专业的。 很明显，宋思铭让她少走了不少弯路。 “原来如此。” 叶如云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宋思铭则是补充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对了，你们俩今天一起过来，不是给我发请柬的吧？” 沐可欣紧跟着便转向下一话题。 “请柬？什么请柬？” 叶如云诧异道。 “结婚的请柬啊！” 沐可欣说道。 “我倒是想给你送结婚的请柬，但是现实不允许啊！” 叶如云叹了口气说道：“我这次来是跟你告别的，我下周就要去援边了，为期两年。” “援边？” “你这细皮嫩肉的，受得了吗？” 沐可欣怀疑地问道。 “条件也没想象的那么艰苦。” “就是那地方地广人稀，交通不太方便，生活上不会受委屈。” 叶如云解释道。 “那还行。” 沐可欣问宋思铭，“你不跟着一起去吗？” “我倒是想跟着去，但是级别不够。” 宋思铭苦笑着说道。 叶如云这种省级援边计划，副处级起步，而他只是正科。 “那岂不是要两地分居了？” 沐可欣叹息着说道。 据他所知，叶如云就是为了宋思铭，才去的青山，没想到刚在一起呆了没有两个月，就要分开。 “短暂的分离是为了长久的相聚。” “两年，忍一忍就过去了。” “更何况，每年还有两次探亲假。” 叶如云故作轻松，实际也是在安慰自己。 “先吃饭吧！” “边吃边聊。” 已经是午餐时间，沐可欣把宋思铭和叶如云带到他们的公司食堂。 食堂有专门招待客户的包厢。 在包厢坐下后，宋思铭说出自己此行的目的，“沐总，我今天过来，有事相求。” “求我？太好了！” 沐可欣喜出望外，她正愁怎么还宋思铭的人情。 “我准备在青山市下属的澜沧县王寨乡建一个青山古城，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一个投资商了，还希望沐总能慷慨解囊。” 宋思铭正色说道。 第一卷 第244章 牺牲品 “我当什么事呢，不就是建一个古城吗？我投了！” 沐可欣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沐可欣能这么随意，但宋思铭不能。 他对沐可欣说道：“沐总，你先不用急着答应，最起码也得等我把具体的细节告知你，你认真考虑过后再做决定。” “行，你说吧，我听着。” 沐可欣也知道公家的事，必须的流程不能免除。 宋思铭当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材料，递给沐可欣，而后就着材料，对青山古城进行了详细的解读。 抱着还人情想法的沐可欣，一开始没当回事，但听着听着，她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旋即随着宋思铭的节奏，翻看起手中的材料，并时不时就着材料进行提问。 宋思铭则是有问必答。 整个讲解过程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等宋思铭做完最后的总结，沐可欣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我还想着还你人情呢，没想到你又送了我一个人情。” 大病之后，沐可欣真正接受了自己恒达集团接班人的身份，也开始为自己接班恒达集团做准备。 她研究各种成功的商业案例，也对恒达集团过往的各个项目进行了复盘，现在的她，拥有极其敏锐的商业嗅觉。 而她的商业嗅觉告诉他，宋思铭要搞的青山古城很有前途。 只要运作得当，完全可以帮恒达集团开辟出一条新赛道。 “这可不是人情。” 宋思铭却是纠正沐可欣。 公家的事，拿出去送人情，可是原则性错误。 他旋即解释道：“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找到沐总，这个项目投资大，能投的起的公司本来就少，再有就是政府占据主导地位，这样的项目，可不是每个公司都敢投。” “确实。” 沐可欣微微点头，她觉得青山古城项目有前途，很大程度上，也是建立在对宋思铭个人的信任上。 真要是随便来一个她不认识的青山市官员，而且仅仅是科级，她百分百会像对待午餐前见的那位乔副局长一样，礼貌地搪塞过去，一分钱都不可能投。 “咱们这就是单纯的商业合作，双向选择，跟人情没有任何关系。” 沐可欣旋即为这件事定性。 她也理解宋思铭为什么非得把人情排除在外，主要还是宋思铭的身份所致。 这种投资巨大的政府项目，负责人和合作方，一旦夹杂了私人关系，即便没问题，也容易被认定有问题。 所以，合作达成之后，她与宋思铭一定要保持好距离。 免得一些小人借故横生事端。 一顿饭还没吃完，青山古城的事便敲定下来，只等宋思铭走马上任王寨乡乡长，而后走完相应的流程，就可以付诸实践。 但沐可欣也提出了一个问题。 “恒达集团在旅游地产方面不算专业，目前就开发过一个恒达童乐城，勉强还算成功，但和青山古城的规模比起来，差了很多，而且两者的运营模式，运营方向也是大不相同。” 沐可欣皱着眉说道。 “你的意思，你缺少相应的管理人才。” 宋思铭明白了沐可欣的想法。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没有得力的人执行，青山古城纸面上的数据再好也没用。”如今的沐可欣，考虑问题非常全面。 “这个问题，我一开始就想到了。” “早帮你想到了解决方案。” 宋思铭呵呵笑道。 “什么解决方案？” 沐可欣迫不及待地问道。 “省城的江台古城，你知道吗？” 宋思铭没有直接回答沐可欣的问题，而是反问了沐可欣一个问题。 “江台古城？”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去过两次呢！” 沐可欣如实回答道。 自从与青山市签订了恒达广场项目，她就成了恒达集团江北区的负责人，常驻江北省省会江台市。 闲暇之余，她把江台市的大小景点都转遍了。 宋思铭的问题正好问到了他的专业上。 “那你觉得江台古城怎么样？” 听说沐可欣去过江台古城两次，宋思铭马上问出第二个问题。 “非常不错。” “无论是设计规划，还是宣传运营，都非常专业，而且互动性非常好，进去之后，哪怕再内向的人，很快就能融入其中……” 沐可欣站在一个纯游客的角度，评价江台古城。 而这也是当初宋思铭进到江台古城后，给予江台古城的评价。 “但是江台古城的基础并不好，首先自然景观一般，其次人文历史也不突出，虽然名字有一个古字，但古得并不明显。” 宋思铭紧接着说道。 “确实是这样。” 沐可欣仔细回忆了一下，觉得宋思铭说的一点毛病没有。 江台古城属于在一片戈壁滩上，硬生生地建起一座摩天大楼，堪称奇迹。 “能在并不优秀的基础上，把江台古城变成省内第一线的旅游景点，就在于江台古城有一位运营鬼才。” 宋思铭终于说到重点。 “运营鬼才？” “她叫什么名字？” 沐可欣顿时来了兴趣，她现在缺的可就是这种化腐朽为神奇的人才。 “她叫方怡。” “估计这会儿已经是江台古城的前运营总监了。” 宋思铭回答道。 “前运行总监？” “升职了？” 沐可欣猜测道。 能够把江台古城运营到这种程度，理所当然要被重用，除非，投资江台古城的公司老板是个傻子。 “不，应该是离职了。” 宋思铭摇摇头，说道。 上次，他和叶如云，在江台古城，正好碰到江台古城背后的华兴集团副总打压方怡，以宋思铭的判断，方怡在华兴集团很难待下去。 “离职？” “找到更好的去处了，还是？” 沐可欣狐疑地问道。 如果方怡刚刚跳槽，那挖人的难度会倍增。 毕竟，这种高级管理人才，不可能频繁跳槽，那样会极大的影响自己的口碑，以后，在行业内就不好混了。 “应该是被挤兑走了。” “江台古城背后的华兴集团，二代刚刚接班，与那些公司元老很难和平共处，方怡大概率成了平衡双方关系的牺牲品。”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其实，类似的事，在体制内也是非常常见的，并不是你有能力干得好，就能高枕无忧，很多时候，还要看你依靠的人，对你是什么态度。 第一卷 第245章 不能再被伤第二次 “江台古城背后是华兴集团？华兴集团的新任总裁叫廖明月，也是在国外留过学的，因为父亲生病，不得已提前接班，我们在国外还见过好几次呢！” 沐可欣一拍大腿说道。 曾几何时，她和廖明月相谈甚欢，只因两个人同病相怜。 两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可又摆脱不了接手家族企业的命运。 现如今，她们唯一的区别就是廖明月被动接班，而沐可欣是主动接班。 沐可欣的父亲身体健康，作为恒达集团的董事长，仍然奋战在第一线，对恒达集团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这就使得沐可欣的接班之旅会简单很多。 哪怕沐可欣犯了错误，父亲那边也可以及时纠正弥补。 而廖明月却不得不与那些公司元老竭力周旋，甚至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爱将，以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想到这里，沐可欣突然觉得廖明月有些可怜。 “希望方怡真从华兴集团离职了。” “不然，我还真不好意思去廖明月那里挖人。” 沐可欣随后对宋思铭说道。 “有没有真的离职，我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宋思铭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你还有方怡的联系方式？” 沐可欣惊讶道。 “那当然。” 宋思铭将自己和叶如云到江台古城游玩，叶如云被方怡看中，想让叶如云成为江台古城形象代言人，以及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跟沐可欣讲了一遍。 沐可欣听完也反应过来，“所以，你从那时候，就计划好要建青山古城了？” “对。” 宋思铭点点头，确认道。 其实，刚刚上班，还在王寨乡搞扶贫工作的时候，宋思铭就考虑过，用旅游业拉动王寨乡的发展，帮王寨乡脱贫。 但那时候，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小打小闹的农家乐阶段。 奈何王寨乡的道路问题无法解决，即便是农家乐也难搞成。 后来，成为曾学岭的专职秘书后，宋思铭也没有忘记王寨乡，他曾想着利用自己书记秘书的身份，帮王寨乡谋点修路的福利。 只是，这件事最终也没办成，毕竟，在大山中修路太贵了，别说是他，就算是时任市委书记的曾学岭，也很难解决王寨乡的修路资金。 更何况，宋思铭这个专职秘书，就是给曾学岭写写材料，并不完全被曾学岭信任。 有些事，宋思铭也不可能跟曾学岭提。 直到梁秋香上任，确定了大力发展旅游业的方针，宋思铭才算看到了曙光，辅以江台古城的灵感，让他瞬间有了一个青山古城的行动计划。 而这个行动计划，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宋思铭本身的发展道路。 如果没有青山古城的计划，宋思铭就算心系王寨乡，也不可能真去王寨乡当乡长。 “真佩服你们这些当官的。” “脑子一个比一个转得快。” 沐可欣看看宋思铭，又看看叶如云说道。 都说最聪明的一拨人，进了体制内，单从宋思铭和叶如云来看，真是一点不假。 平常人去江台古城转一圈，也就闹了一个乐呵，宋思铭去一趟江台古城，直接想出一个青山古城，而且明显是要把江台古城这个前浪拍死在沙滩上。 至于叶如云，从上学的时候就聪明，她一旦专心搞仕途，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沐总现在不也挺好吗？越来越像女强人了。” 宋思铭微笑回应。 回应完，宋思铭开始办正事，找出方怡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宋科长！” 电话响了没两下就接通了，对面传来了方怡的声音。 相比于上次，方怡的声音沙哑了不少。 “方总生病了？”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没有，没有，就是有点儿上火，嗓子有点儿发炎。” 方怡解释道。 “是为了工作的事吧？” 宋思铭猜测道。 “确实是为了工作。” 方怡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宋思铭就一针见血地指出，她在华兴集团的日子不会好过。 事实证明，宋思铭猜的一点没错，没过两天，她就被廖明月叫过去谈离职的事。 当时，廖明月说得很好，离职后可以给她写推荐信，便于她找到更好的工作。 她相信了廖明月，也没要什么经济补偿。 办完离职后，廖明月也确实像承诺的那样，给她写了推荐信，推荐信中不吝赞美之词，将她在江台古城的各项成绩，说了一个遍。 然而，方怡却高估了廖明月在这个行业的影响力。 她拿着廖明月的推荐信，先后面试了三家公司，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拒之门外，人家根本就不认廖明月的推荐信。 后来，她才知道，一直看不上她的魏总，在行业内部下达了封杀令。 那些同行更愿意配合魏总，而不是刚刚接班的廖明月。 一晃快一个月过去了，方怡的新工作还是没着落，她不上火，不着急才怪。 “你已经从华兴集团离职了，对不对？” 宋思铭向方怡确认。 “对，已经离职了快一个月了。” 方怡回答道。 “很好。” 宋思铭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很好？” 方怡还以为宋思铭能安慰她两句，没想到却是伤口上撒盐。 宋思铭立马解释道：“很好的意思是，我可以放心大胆地推荐你了。” “推荐我？” 方怡怀疑地问道：“推荐我干什么？” “推荐你当青山古城的总经理。” 宋思铭直接了当地说道。 “青山古城？” “青山古城在哪？我怎么没听说过？” 方怡有些懵。 宋思铭解释道：“青山古城还在筹备阶段，很快就会开工建设，现在急需你这样的专业人才参与其中。” “青山市的政府项目？” 考虑到宋思铭的身份，方怡询问细节。 “对，青山市的政府项目。” 宋思铭点点头，回答道。 “那我去不了。” 方怡十分干脆地拒绝。 “为什么？” 宋思铭不解道。 “华兴集团这种民营公司的勾心斗角，我都应对不了，去体制内勾心斗角，我就更应对不了了。” 方怡讲出理由。 吃一堑长一智，她已经被伤了一次，不能再被伤第二次。 第一卷 第246章 司机师傅辛苦了 宋思铭能够理解方怡的心理。 搞宣传运营，方怡肯定是专业的，但职场斗争，方怡一窍不通，乃至深受其害。 宋思铭立刻进行解释：“方总误会了，青山古城虽然是政府项目，政府控股，但从建议到运营，都由恒达集团负责，你如果参与其中的话，隶属于恒达集团，直接向恒达集团汇报。” “恒达集团？” “恒达广场那个恒达集团？” 方怡怀疑地问道。 “没错，就是你理解中的恒达集团。” 宋思铭确认道。 “恒达集团一直搞商业地产，现在也开始踏足旅游地产了？” 很明显，方怡对恒达集团有一定了解。 论企业规模，资产水平，她以前所在的华兴集团和恒达集团相比，可是差着档次呢，而且不是一个档次。 华兴集团只是江北省的一家地方房企，而恒达集团的业务遍布全国，特别是旗下的恒达广场，甚至一度成为一个城市发不发达的标志。 “如果青山古城搞得好，恒达集团以后会深耕旅游地产，毕竟，商业地产和旅游地产很多方面是相通的。” 宋思铭回答道。 “确实。” 方怡表示同意。 商业地产跨越到旅游地产，可比民用住宅跨越到旅游地产，跨度小多了。 “方总现在有兴趣参与青山古城了吗？” 宋思铭又问方怡。 “有兴趣，太有兴趣了。” “不过，有人对我下达了行业封杀令，我怕恒达集团不要我。” 方怡说出自己所面临的困境。 宋思铭全程开着免提，旁边的沐可欣，听得一清二楚。 她马上接过话茬，“方总，我是恒达集团江北区负责人沐可欣，你所说的行业封杀令，对我，对恒达集团，没有任何效力，只要你同意加入恒达集团，我会为你扫除一切障碍。” “真的吗？” 方怡反应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喜出望外。 她可是听说过沐可欣，恒达集团董事长唯一的女儿，未来恒达集团的掌舵人，在恒达集团内部说的绝对算。 “当然是真的。” “如果方总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来江台恒达广场a座顶层，我的办公室，具体的薪酬待遇咱们再细谈。” 沐可欣说道。 “这就要谈薪酬待遇了？” “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沐总对我应该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吧？” 方怡咽下一口吐沫，觉得不太真实。 要知道，接这个电话之前，她还在为工作发愁，这峰回路转转得也太快了吧？ “我对你没有足够的了解，但宋乡长有，我相信宋乡长的判断。” 沐可欣说道。 “宋乡长？” 方怡愣了愣。 “我就是宋乡长，我已经调任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任乡长。” 宋思铭来了一番自我介绍。 “原来如此。” 方怡恍然大悟。 虽然，方怡不在体制内，但对于体制内的调动也了解一些，宋思铭原来可是市长秘书，调任乡长并不算高升，除非……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青山古城是不是要建在王寨乡？” 方怡试探着问道。 “方总说对了，就是建在王寨乡。” “所以，以后，我们大概率要天天见面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我现在就出发，到沐总的办公室，半个小时，不，二十分钟。” 有宋思铭保底，方怡再无半点顾虑。 没用二十分钟，仅仅十八分钟，方怡就赶到了恒达广场a座顶层。 宋思铭，叶如云，沐可欣，已经在办公室等候。 简单地打过招呼后，宋思铭又将青山古城的情况，跟方怡讲了一遍，之后，便与叶如云离开了。 他只能将方怡介绍给沐可欣，至于沐可欣究竟给方怡什么职位，给方怡开多少工资，那是沐可欣的事。 宋思铭不想参与也不能参与。 不过，以宋思铭对沐可欣以及方怡的了解，两个人的合作，肯定要比之前廖明月与方怡的合作好得多。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天下午，方怡就办理了入职手续。 职位是恒达集团江北区副总经理，兼青山古城项目负责人，全权负责青山古城从建设到运营的一系列事务。 至于待遇方面，更是比在华兴集团时翻了两番，而且，会视青山古城的盈利情况，给予一定比例的分红。 不过，青山古城真正启动，还要一段时间，在启动前的这段空窗期，方怡先负责青山恒达广场项目，常驻青山。 这也相当于给了方怡另外一个锻炼机会。 以后方怡的履历，再也不仅仅局限于旅游项目，还包括商业项目，而且是恒达广场这种超一线商业项目。 这让方怡有一种千里马遇上伯乐的感觉。 当然，伯乐除了沐可欣，还有宋思铭。 要不是宋思铭把她推荐给沐可欣，沐可欣知道她是谁？ 沐可欣对她的重用，很大程度上，是以宋思铭为基础。 这一点，方怡心知肚明。 这让她打定主意，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宋思铭。 另一边。 宋思铭的公事算是彻底办完了，接下来的几天，他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叶如云身上。 陪着叶如云在省城逛吃逛喝，真真正正体会了一番二人世界的快乐。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周三。 江北省第十七批援边干部出发的日子。 宋思铭将叶如云送到机场。 叶如云的父母，并没有来送行，这是叶安国的主意。 他的身份太过特殊，真出现在机场的话，肯定会喧宾夺主。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明和叶如云的关系。 因为那样的话，叶如云的援边之旅，必然会受到诸多优待，而叶安国一向不喜欢让自己的家人搞特殊。 “叶书记。” 宋思铭刚把叶如云的行李从车上搬下来，就有一个拖着行李箱的男人，出现在叶如云的面前。 男人名叫陈兴旺，某省直部门的处长。 和叶如云一样，也是第十七批援边干部中的一员。 昨天，省委组织部为第十七批援边干部召开了欢送大会，陈兴旺就坐在叶如云旁边。 “陈处长。” 叶如云礼貌地跟陈兴旺打招呼。 随后，陈兴旺的目光就转到了宋思铭身上，他走到宋思铭面前，望着宋思铭手里的行李箱说道：“司机师傅辛苦了，把行李给我就可以了。” 第一卷 第247章 难得的假期就此结束 “司机师傅？我长得很像司机师傅吗？” 搬着行李箱的宋思铭哑然失笑。 宋思铭这么一说，陈兴旺才发现出租车司机还坐在驾驶位上。 “所以，你是？” 陈兴旺好奇道。 “这是我男朋友，宋思铭。” 叶如云帮忙介绍道。 “男朋友？” 陈兴旺微微变色。 他对叶如云可是有好感的。 毕竟，像叶如云这样的大美女，在体制内是非常罕见的，更何况叶如云还能成为援边干部的一员，前途一片光明。 谁知道叶如云已经名花有主。 “宋先生在哪高就？” 陈兴旺问道。 “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乡长。” 宋思铭报上职务。 “乡长……” 陈兴旺目测了宋思铭的年龄，肯定没有三十岁，不到三十岁就成为一乡之长，也算是人中龙凤了。 如果是其他场合，陈兴旺肯定得夸上几句，但今天，有叶如云横在中间，陈兴旺只能寻找另一个角度。 “宋乡长还要继续努力啊！” “省援边干部团的最低要求是副处，你得再上一步，才有机会跟上叶书记的脚步。” 陈兴旺微笑着说道。 这一番话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宋思铭配不上叶如云。 宋思铭笑了笑，回应道：“陈处长说得对，我一定加倍努力，争取再上一步，现在不是讲究干部年轻化嘛，我觉得我的年龄再上一步，应该没什么问题，倒是陈处长，这次援边应该是你最后的机会了吧？” “你？” 陈兴旺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因为，宋思铭正好戳到了他的命门上。 江北省第十七批援边干部的硬性要求，是不超过四十岁，而他今年，正好四十岁，卡在线上。 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拿下了这个援边的名额。 可即便是援边两年，回来之后，也不一定能提副厅，文件上的措辞是优先考虑，至于怎么优先就不好说了。 “青山市澜沧县，我有个同学正好在澜沧县委。” 第一轮交锋败下阵来，让陈兴旺感觉很没有面子，他转而开始了第二轮。 “威胁我？” 宋思铭心中冷笑。 “澜沧县委的领导，我基本上都认识，不知道陈处长的同学是哪一位？”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乡长，肯定被陈兴旺吓死了，但宋思铭毫不畏惧，直面相对。 “……” 陈兴旺没想到宋思铭不按套路出牌，沉默了三秒，他说道：“澜沧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 “赖长顺，有点儿印象，好像见过一次。” 宋思铭凝眉想了想，说道。 县委常委这一层次的，宋思铭都比较熟，县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听起来高大上，实际上也就是个正科级。 要不是宋思铭当初在澜沧县呆过，又即将去澜沧县赴任，还真关注不到赖长顺这个级别。 “装！” “你就装吧！” 宋思铭表现出的淡定，让陈兴旺大为不爽。 在他看来，宋思铭是假装淡定。 县委组织部负责对全县干部进行监督考核。 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就算和乡长一样，是正科级，也能监督考核乡长，任何一个乡长，都得把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当爷爷供着。 “回头，我跟我那个老同学打个招呼，让他重点关照一下你。” 气不过的陈兴旺，开始打明牌。 所谓的重点关照，用屁股想，也知道是要给宋思铭穿小鞋。 “我也会重点关照他的。” 宋思铭针锋相对地回应道。 “好，好。” 嘴上功夫，陈兴旺还真就不是宋思铭的对手，感觉再说下去，自己的面子会丢得更多，陈兴旺不再纠缠，转而对叶如云点了点头，便托着行李箱进了机场。 “这个陈兴旺为什么要针对你呢？” 等陈兴旺走了，叶如云不解地问宋思铭。 “因为你呗。” 宋思铭说出答案。 “因为我？” 叶如云皱了皱眉。 “你这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美女，却便宜了我，估计任何一个男人看到我都会不爽吧！”宋思铭解读陈兴旺的动机。 “好吧！” 被宋思铭这样夸，叶如云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她问宋思铭，“陈兴旺说的那个赖长顺，你能应付吗？” “你觉得呢？” 宋思铭反问叶如云。 “我觉得你能应付。” 叶如云答道。 “所以啊，不用为我担心。” “我行得正坐得端，别说一个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就算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宋思铭安慰叶如云。 “厉害！” 叶如云为宋思铭竖起大拇指，而后笑眯眯地说道：“一会儿登机前，我们这些援边干部还要集体和送行的省领导合影，你要不要再到省领导跟前露个脸。” “省领导？” “那没是算了吧！” 宋思铭见好就收。 “刚才你还说自己行得正坐得端，怎么这会儿又怕了？” 叶如云打趣道。 “古人说过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觉得古人说的很对。” 宋思铭干咳着说道。 叶如云男朋友这个身份，确实有点儿拉仇恨，没必要非得主动去招惹那些动不动就羡慕嫉妒恨的小人。 最后，宋思铭提醒叶如云，“你也要小心那个陈兴旺，小心他图谋不轨。” “放心吧，他不敢的。” 叶如云呵呵笑道。 “确实，他不敢。” 宋思铭也意识到，自己属于关心则乱。 陈兴旺好歹也是正处级干部，无论心里怎么想，底线还是存在的，更何况，这还是陈兴旺最后的机会，他肯定会慎之又慎，绝不会做任何违规违纪的事情。 “而且，我妈已经跟这次援边干部的总领队打好招呼了，总领队会照顾我的。” 为了让宋思铭彻底放心，叶如云接着说道。 尽管，父亲不希望她搞特殊化，但母亲疼闺女，知道闺女去的地方比较艰苦，于是，通过关系找到了此行援边的总领队，告知了她的身份。 昨天的欢送大会上，总领队还特意跟叶如云交换了联系方式。 “那就好。” 两个小时后，叶如云乘坐的航班顺利起飞。 这也宣告宋思铭难得的假期，就此结束。 第一卷 第248章 你不会揣度圣意 澜沧县委组织部。 常务副部长赖长顺刚在办公室坐下，就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电话是他的老同学，陈兴旺打来的。 两个人高中同班，大学同校，在学生时代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不过，工作之后，两个人一个在省城江台，一个在青山市下面的澜沧县，相隔几百公里，联系也就比较少了。 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聚上一聚。 “陈处长，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赖长顺便问道。 “我再忙也不能忘了老同学啊！” “我现在在甘西省，回头给你寄一些甘西省的特产过去。” 陈兴旺说道。 “甘西省？” “你怎么跑甘西去了？” 赖长顺好奇道。 “江北省第十七批援边干部，我是其中之一。” 陈兴旺解释道。 “援边？” 赖长顺愣了一下，马上说道：“那我以后是不是应该叫你陈厅长了？” “早着呢，援边就得两年，回来之后，能不能提，还不好说。”陈兴旺回答道。 “这样吗？” “看来政策已经改了，原来只要去了，回来一定能提。”作为组织部的副部长，赖长顺也关注过援边的政策。 “是，政策改了，如果能第十六批去就好了。” 陈兴旺叹了口气，转入正题，“对了，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跟我打听？” “澜沧县的人？” 赖长顺怀疑地问道。 “对。” “澜沧县下面王寨乡的乡长，宋思铭。” 对于宋思铭对自己的冒犯，陈兴旺耿耿于怀，所以，一下飞机，刚刚安顿好，他就给赖长顺打电话了。 “你怎么问起他了？” 赖长顺面色变了变。 要知道，宋思铭的调令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对于澜沧县委组织部来说，宋思铭绝对是一个极其敏感的人物。 宋思铭当过前市委书记的秘书，又当过现市长的秘书。 就算被下放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会对其敬而远之。 “我出发去甘西的时候，在机场和他见了一面，他是去机场送朋友，观其言谈，这个人有点过于嚣张了。” 陈兴旺没提叶如云，毕竟，他不能说自己是因为羡慕嫉妒恨，才看不上宋思铭。 必须要从宋思铭本身找问题。 “嚣张？” 赖长顺和宋思铭并没有真正接触过，顶多就是远远地见过一次面，话都没说，但对于嚣张这个评价，赖长顺可以想象。 “嚣张就对了。” “这个宋思铭可不是一般人。” “原来当过曾学岭的专职秘书。” 赖长顺介绍起宋思铭的背景。 “曾学岭？前青山市委书记曾学岭？” 陈兴旺惊讶道。 曾学岭案，在江北官场绝对算是一个爆炸性新闻，虽然还没有真正公之于众，但体制内没有几个人不知道这件事。 “对。” 赖长顺接着说道：“但宋思铭也是个牛人，曾学岭进去了，宋思铭这个专职秘书竟然屁事没有，只是配合纪委调查了三天就出来了。” “也不是屁事没有，这不跑到王寨乡当乡长了吗？” 从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到一乡之长，这绝对是断崖式的下跌，陈兴旺不免幸灾乐祸道。 “宋思铭到王寨乡当乡长，还真不是因为曾学岭。” 赖长顺告知陈兴旺，“给曾学岭当秘书的时候，宋思铭只是副科，曾学岭进去之后，他才提的正科，提正科之后，他先在市委办当了几天秘书科的科长，后来又到了政府办秘书科当科长，成为青山市市长梁秋香的专职秘书。” “这……” 陈兴旺顿时有些发懵，“一个落马官员的秘书，不降反升，又给市长当起了秘书？” “确实如此，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玄幻？” 赖长顺笑道。 “确实有些玄幻，我工作这些年，都没听说过类似的事。” 陈兴旺喃喃自语。 连续给两任大领导当专职秘书，这样的人很少，但不是没有，可像宋思铭这种落马官员的专职秘书，还有大领导敢用，真就有些奇怪了。 这也不吉利啊！ “那他怎么又从市长秘书变成王寨乡乡长了？” 想到宋思铭现在的职务，陈兴旺随即问道。 “具体的原因众说纷纭，但总体就是梁市长的要求比较高，宋思铭没有达到要求，才被贬到整个青山最穷的乡，当乡长，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赖长顺从一上班，就在组织部。 目睹过太多官员的调动，通常，像这种大领导的秘书，被彻底放弃的话，会去老干部局那种闲散单位。 而一乡之长，却是实职中的实职，含金量非常足。 哪怕是最穷乡的乡长，那也是乡长，一级政府的一把手。 所以，赖长顺判断，宋思铭并没有完全失宠，梁市长把宋思铭放到王寨乡，说不定还有锻炼之意，只要宋思铭干得好，很可能会东山再起。 “我觉得也简单。” 陈兴旺却是另一个看法，“我记得上次吃饭的时候，你说过，澜沧县有个省级贫困乡，因为扶贫工作做不好，好几任乡长都被免职了，这个省级贫困乡，应该就是王寨乡吧？” “对，就是王寨乡。” 赖长顺回答道。 “所以啊，你们那位市长，大概率是想把宋思铭一撸到底。” 陈兴旺言之凿凿地说道。 “一撸到底？” 赖长顺想了想，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宋思铭具体犯了什么错被贬，没人知道，也许宋思铭犯的错不能公之于众，梁市长没法用这个错误处分宋思铭，才把宋思铭放到王寨乡过渡一下。 “老同学，你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都还只是正科吗？” 陈兴旺很快又抛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 赖长顺顺势问道。 “因为你不会揣度圣意，你光干自己的工作有什么用？你得思考领导怎么想的，摸清领导的真实想法。” “而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 陈兴旺引导赖长顺。 “什么机会？” 赖长顺还是没反应过来。 陈兴旺解释道：“既然市长想把宋思铭一撸到底，那你就帮市长找到把宋思铭一撸到底的理由，这件事办成了，你就在市长那里就挂上号了，下一步也就好走了。” 第一卷 第249章 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在市长那里挂上号？” 陈兴旺的引导，让赖长顺心神荡漾。 他和陈兴旺同岁，同一年参加工作，陈兴旺都要提副厅了，而他才是正科，说不羡慕那就是假的。 可问题是，他没有靠山，没有赏识他的领导，想往上迈一步实在是太难了。 如果真能那宋思铭的问题上，得到市长的赏识…… 等了好几秒，电话那头的赖长顺都没说话，陈兴旺知道这个老同学已经动心了，他马上再接再厉道：“人生能有几回搏，错过这个村，可就真没有这个店了，我之所以能在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甚至包括这次援边的机会，都是这样一回一回地搏回来的，这都是我的经验之谈，要不是咱们关系足够好，我也不可能跟你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行，我明白了。” 对于升迁的渴望，让赖长顺的判断能力直线下降。 他已经忘记了，宋思铭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下来锻炼的，现在的他，只想踩着宋思铭往上爬。 哪怕宋思铭跟他无冤无仇。 结束通话，远在甘西的陈兴旺，以为稳操胜券。 宋思铭本就是戴罪之身，再加上有赖长顺这个组织部副部长的推波助澜，离着被免职，恐怕要以天算了。 宋思铭一旦被免职，仕途的上升通道被彻底关闭，叶如云还能看得上宋思铭吗？ 而且双方现在还是异地，相隔数千公里，一年都见不了几次面。 这样一来，他就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一个女孩子，身在外地，肯定是需要一个依靠的。 刚刚离异恢复单身的他，完全可以成为这个依靠。 想着想着，陈兴旺都笑出声来。 澜沧县委。 几个县委常委，正就宋思铭即将来澜沧县任职的事发愁。 主要是他们摸不清宋思铭的底细，到底真的被贬，还是锻炼一段时间就回去，这两者可是截然不同。 如果是真的被贬，他们却捧着宋思铭，被市长梁秋香知道了，后果严重，可如果只是锻炼一段时间就回去，他们一旦冷落了宋思铭，也相当于为自己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怎么办？” 大家一阵大眼瞪小眼。 “要我说，干脆就不见面。” 最后，常务副县长王德宝提出了一个创造性意见。 “不见面？” 这个意见，让大家眼前一亮。 没有规定，乡长上任，一定要和他们这些县委常委见面，只是，宋思铭之前的特殊身份，导致他们形成了惯性。 如果把宋思铭看成一个普通的乡长，那县委常委工作忙，不见他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而不见面，也就意味着没态度，最后谁也怪不得他们头上。 “就这么定了！” 几个县委常委瞬间达成一致。 只有一个人比较难受，那就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孙丙栋。 “你们能不见宋思铭，我不能不见吧？” 孙丙栋无奈地说道。 “你确实比较尴尬。” 其他几个县委常委很是同情孙丙栋。 组织部长主管人事，宋思铭到澜沧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县委组织部报到，然后再由县委组织部派人，带宋思铭到王寨乡，召开干部大会，宣布对宋思铭的任命。 孙丙栋作为组织部长，很难避开。 当然，他可以找个理由，比如生病了，出差了，避而不见，但那同样是一种态度，万一被宋思铭记下了，万一宋思铭又东山再起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其实，孙丙栋之所以对宋思铭的事患得患失，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前金山矿业的总经理赵良友，找他打听过宋思铭的情况。 当时的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宋思铭是孤儿，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的事，全都说了。 结果，没过多久，赵良友就成了公安部的a级通缉犯。 孙丙栋非常怀疑赵良友被通缉，和宋思铭被下放，存在着某种联系，这也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使得他不怎么敢面对宋思铭。 可是，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组织部的办事员，已经和宋思铭联系过了，宋思铭明天就到澜沧县报到。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孙丙栋闭目思考，考虑要不要将赵良友向自己打听宋思铭的事，跟宋思铭坦白。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响了。 “进。” 孙丙栋喊了一下。 下一刻，常务副部长赖长顺走进办公室。 “部长，明天宋思铭报到，谁陪宋思铭去王寨乡？” 赖长顺请示道。 “这……” 孙丙栋有些犹豫。 “部长，要不我去吧。” 赖长顺主动请缨。 “你去？” “你去倒也合适。” 孙丙栋点点头说道。 组织部宣布任命，也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 以县委组织部为例，副乡长的任命，一般由县委组织部的普通副部长宣布，乡长，乡党委书记则是由常务副部长，至于部长，通常是不会去下面的乡镇宣布任命的。 除非这个人是自己的绝对嫡系或者是那种有大靠山，下来镀金的，组织部长才会亲自出动为其站台。 按照这个规矩，赖长顺的主动请缨恰到好处。 “部长还有别的指示吗？” 赖长顺旋即问道。 “注意言行，你代表的是整个组织部。”孙丙栋想了想，叮嘱道。 “我听说宋思铭这个人非常冲动，他要是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呢？” “要不要当场纠正？” 赖长顺试探着问道。 他之所以主动申请，陪宋思铭去王寨乡，目的就是找宋思铭的麻烦。 “嗯？” 孙丙栋不禁重新审视起赖长顺。 据他所知，赖长顺和宋思铭过去并无交集，可是听赖长顺的意思，却并非如此。 他有心提醒赖长顺，宋思铭不好惹，连一众县委常委都要躲得远远的，可转念一想，让赖长顺试试宋思铭的深浅，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们组织部的责任就是监督考核。” “干部的出格行为自然要纠正。” 孙丙栋当即说道。 “明白了！” 赖长顺喜出望外。还以为孙丙栋也看不上宋思铭。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第一卷 第250章 陈煌的处境 而在距离县委组织部仅有一公里的县扶贫办公室，办公室主任周大顺，也在筹备着针对宋思铭的行动。 周大顺是何欢的表哥，因为宋思铭的举报，何欢被市纪委带走，现在已经被采取了强制措施，几年的有期徒刑，肯定是跑不了了。 发挥好的话，甚至有可能获得两位数的有期徒刑。 而周大顺又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亲属关系就不说了，当初，他晋升扶贫办主任，何欢可是没少替他跑东跑西，单凭这一点，他也好好收拾宋思铭一顿，为表弟何欢出上一口恶气。 “主任，我跟组织部的朋友打听好了，明天一早，宋思铭到县委组织部报到，然后由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陪同宋思铭到王寨乡，召开全乡干部大会，宣布对宋思铭的任命。” 周大顺摩拳擦掌之际，一名科员走进来，向周大顺汇报。 “明天上午……” “宋思铭啊宋思铭，你总算是来了。” “我可是等了你一周了。” 周大顺不禁冷笑起来。 上周在饭店，和宋思铭意外碰面，由于新任市长秘书姚博远在场，周大顺也不好说太过分的话。 但如今宋思铭到澜沧县，周大顺再无顾忌。 “通知孙副主任和庞副主任，明天下午和我一起到王寨乡调研。” 周大顺旋即对那名帮他打探消息的科员说道。 “是。” 那名科员立刻去通知两位副主任。 “全员出动，去王寨乡？” 两名副主任收到通知后，都觉奇怪。 王寨乡作为全县乃至全市最穷的乡，确实是他们扶贫办的工作重点，他们也经常去王寨乡监督扶贫工作的开展，但是，一个正主任两个副主任一起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两个人都搞不懂周大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周大顺是一把手，周大顺说一起去，他们陪着就是。 两名副主任当即给予了积极的回复。 与此同时，周大顺也拨通了何欢母亲的电话，“小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什么好消息，何欢没事了？” 何母忙不迭地问道。 何欢被抓之后，她第一时间去了何欢的叔叔，常务副市长何志仁家，希望何志仁能利用自己的身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何欢捞出来。 然而，何志仁却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根本不肯帮忙。 再无他法的何母，每天以泪洗面。 她现在只盼着何欢能早日出来。 “何欢的事纪委那边已经定性了，短时间不可能出来，但是，举报何欢的那个混蛋，已经落到我手里了。” 周大顺得意地说道。 “真的吗？” “那你能让他撤回举报吗？” 何母心里想的还是儿子。 “就算撤回来也没用了，这种事纪委看的是证据，并不是民不举，官就不揪了。但是，我能让那个混蛋，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周大顺说道。 “就算他付出代价，又能怎么样呢？” “何欢该判刑还不是判刑？” 何母确实意兴阑珊。 这让周大顺很是不爽：我替你儿子出气，你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我不是白忙活了？ 可何母毕竟是他的长辈，有些话他也没法说。 “行了，我挂了。” 周大顺分分钟挂了电话。 不过，何母的态度，并没有影响周大顺针对宋思铭的计划。 那天在饭店，宋思铭导致他向新市长秘书姚博远，敬个酒都没有敬成，哪怕没有何欢的事情，他也得跟宋思铭死磕到底。 …… 远在青山市区的宋思铭，并不知道，自己还没到澜沧，就有两个人，为他准备了两大桌硬菜。 出发去澜沧县的前一晚，宋思铭将县委办副主任陈煌约了出来。 说实话，陈煌是不太想来的。 因为，宋思铭已经不是之前的宋思铭，从市长面前的红人，变成贫困乡王寨乡的乡长，在宋思铭身上，陈煌已无利可图。 但考虑到自己过去在宋思铭身上犯过的错误，陈煌思量再三，还是准时赴约。 地点是一家小餐馆，这家小餐馆连个包厢都没有，宋思铭选了最角落的一张桌子，陈煌一进门，宋思铭便冲着陈煌招手。 “宋乡长，这也太寒酸了吧，要不咱们换个地方，我请客。” 陈煌走到宋思铭面前，说道。 “那就颐和大酒店。” “听说那里的帝王蟹做的非常不错。” 宋思铭当即起身。 “呃……” 陈煌有些傻眼。 他说换地方，可没说换那么高档的地方，真要点个帝王蟹，他一个月的工资没了。 “跟你开玩笑的，陈主任。” “咱们今天主要是谈事，不是吃饭，赶紧坐吧！” 宋思铭哈哈一笑，拉着陈煌坐下。 “你的心态真好，让人佩服。” 见这种时候，宋思铭还能开玩笑，陈煌满是感慨。 “听陈主任的意思，最近过得不太舒心？” 宋思铭问道。 “何止是不舒心，是闹心。” 陈煌说道：“现在的市委办，已经彻底变天了，卞国富明升暗降，现在只挂了一个副秘书长的头衔，包宏杰则是大权独揽，既是副秘书长，又是办公室主任，说一不二。” “那你呢？” 宋思铭好奇道。 “我？” “我当然被打入冷宫了。” 陈煌无奈道。 “为什么？” 宋思铭问道。 “还不是因为邓树雄，当初，邓树雄当秘书长的时候，我唯邓树雄马首是瞻，现在，邓树雄落马了，所有人都揪住了这一点，认为我是邓树雄的嫡系。可问题是，邓树雄是秘书长，我不听他的行吗？如果我真跟着邓树雄做了违法犯罪的勾当，纪委早就抓我了。” 陈煌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现在的情况，和我当初何其相似。” 宋思铭对陈煌说道。 “所以啊，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就算想帮你也帮不上了。” 陈煌实事求是地对宋思铭说道。 在他看来，宋思铭之所以约他出来，大概率是寻求帮助。 可问题是，宋思铭是被市长梁秋香贬下去的，别说他现在不得势，就算得势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市委办副主任，也不敢跟市长对着干。 第一卷 第251章 都在酒里了 “陈主任好像误会了。” 听陈煌这么说，宋思铭摇摇头，说道。 “误会？” “怎么个误会法？” 陈煌转而问道。 “我今天约陈主任出来，不是向陈主任寻求帮助。” 宋思铭耐心解释道。 “不是寻求帮助？” “那是为什么？” 陈煌一脸不解。 在他看来，现如今的宋思铭，没有其它理由找自己。 “为了帮助陈主任。” 宋思铭一字一顿地说道。 “帮我？” 陈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刚他说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其实，更加自身难保的是宋思铭才对。 宋思铭风光的时候，过于高调，得罪了太多人，如今下来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给宋思铭使绊子。 “对，帮你。” 宋思铭却一脸正色，提醒陈煌，“陈主任是不是忘了，当初，咱们俩谈过的事了？” “咱们俩谈过的事，咱们俩谈过什么？” 陈煌还真就忘了。 宋思铭只得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初，你跟我说过，邓树雄落马之后，你在市委办的日子会很不好过，所以，想转岗到地方。” “我确实说过，但是……” 陈煌欲言又止，他其实想说，但是你那时候在市委书记市长面前都是大红人，我以为你能帮到拿到一个比较好的岗位，可现在，你什么都不是了，我再提这事，还有什么意义？ “但是什么？” “但是现在不想转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当然想转，这不是没机会吗？” 陈煌苦哈哈地说道。 “谁说没机会？” 宋思铭告知陈煌，“澜沧县的常委副县长汤景耀年龄到了，马上就要退二线，位置会空出来，不知道陈主任有没有兴趣？” “常委副县长？” “那简直太有兴趣了！” 市委办副主任和常委副县长，级别一样，都是副处级，但含金量却有着明显区别。 如果是市委办副主任是书记面前的红人，有望升任市委办主任，那肯定是市委办副主任的含金量更高。 可如果是陈煌这种已经靠边站的副主任，可就远远比不上常委副县长了。 常委副县长相当于县政府的三把手，有很大的自主权。 一旦在自己分管的领域干出成绩，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应该有好多人盯着这个位置吧？” “我有资格参与竞争吗？” 只高兴了一秒，陈煌就又皱起眉头。 宋思铭提及的位子好是好，可他怎么去呢？ “有没有资格竞争，是组织部说了算。” “我已经把你的情况，跟市委的任副书记说了，他对你还是比较满意的。”宋思铭微笑着对陈煌说道。 “任副书记？” “你还能跟任副书记说上话？” 陈煌一脸震惊。 任副书记任道远。 前专职副书记吕培路升任邻市永寿市市委副书记兼市长后，市委组织部长任道远来了一个无缝衔接，接任专职副书记一职。 而且，任道远并没有卸任组织部长。 现在是青山市委专职副书记兼组织部长，青山市内副处级及以上干部的调动。都要经过任道远。 “任副书记对我还是不错的。” 宋思铭予以确认。 说起来，他与任道远结缘，陈煌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正是因为陈煌第一时间得知前专职副书记吕培路要调走，并告知宋思铭，宋思铭才能和任道远说上话。 也正是因为宋思铭的通风报信，任道远占得先机，最后成功拿下吕培路走后，空出来的专职副书记一职。 现如今，任道远已成为青山市名副其实的三把手，而且是比过往的三把手权力都大的三把手。 毕竟，任道远还兼着组织部长。 “宋乡长，你让我说什么好！” 这一刻，陈煌感动得都快哭了。 宋思铭自己麻烦缠身，被贬下乡，却还念着他，帮他解决调动的问题，就算是亲兄弟，最多也就做到这种程度。 “不知道说什么，那就不说了。” “咱们吃饭，喝酒。” 这时候，菜已经上来了，宋思铭招呼着陈煌说道。 “都在酒里了。” 面对那一大杯白酒，陈煌没有丝毫迟疑，一饮而尽。 “陈主任，你慢点喝，我还有事要说呢！” 怕陈煌过于激动，分分钟喝醉了，宋思铭赶紧制止。 “还需要我做什么？” 陈煌放下酒杯，认真地听着。 “不需要您做什么，是我这个即将上任的王寨乡乡长，要向您这个即将上任的澜沧县常委副县长汇报一下工作。” 宋思铭正色说道。 “汇报工作？” “你的意思，我的常委副县长已经稳了？” 陈煌咽下一口吐沫。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吧，除非你自己不愿意去。”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傻子才不愿意去。” 陈煌脱口而出。 “估摸着明天，组织部就会找你谈话，下周任命就能下来。”宋思铭算是给陈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这也太魔幻了。” 要知道，来吃这顿饭前，陈煌还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现在，一切就都解决了，变化来得太快，以至于陈煌都觉得不太真实。 “说正事。” “我准备在王寨乡建设一座青山古城，参考省城江台古城的规模，总投资差不多是三十亿。”而就在陈煌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宋思铭又抛出一颗重磅炸弹。 “总投资多少？” 陈煌怀疑自己听错了。 “三十亿。” 宋思铭重复道。 “三十亿……” 陈煌作为市委办副主任，青山市下属各县的经济指标，他还是知道的，澜沧县作为一个山区县，经济不发达县，去年全县的gdp才刚过三十亿。 宋思铭一个乡长，上来就要投资三十亿，建青山古城，钱从哪来？ “钱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宋思铭知道陈煌心中想什么，马上进行解释：“青山古城采取公私合营的方式，政府以土地资源道路资源入股，借力民间资本，政府占据主导权，但从建设到运营，又都由民间资本负责，目前确定的民间资本是恒达集团。” “恒达集团？” “恒达广场那个恒达集团？” 陈煌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一卷 第252章 第一天报到就迟到 “就是那个恒达集团。” 宋思铭回答道。 “可是，恒达集团不是刚刚在市区投资了一个恒达广场吗？” 陈煌怀疑地问道。 据小道消息，恒达集团对青山的发展并不看好，也无意在青山建设恒达广场，完全是副市长程奎，凭借个人关系，硬把恒达集团拉到了青山。 以弥补蒋有龙的环宇集团，临阵变卦，撤出青山所留下的窟窿。 青山恒达广场，恒达集团已经是勉为其难了，还会再往青山扔三十亿建青山古城？ 除非宋思铭的面子，比程副市长还大。 “恒达广场和青山古城并不冲突。” “我已经跟恒达集团江北区的负责人谈好了，只要咱们这边走完手续，他们的资金，马上就可以到位。” “对了，恒达集团江北区负责人，是恒达集团董事长唯一的女儿，这种三十亿的项目，她是有决定权的。” 宋思铭随后就讲明了细节。 “这这这……” 虽然宋思铭没有明说，但从最后那一句强调中，陈煌可以听出，宋思铭是凭借与恒达集团董事长女儿的私人关系，才拉到这笔投资。 有这样的关系，要是去商务局当个招商办的主任，还不被商务局局长供起来？ “不对！” 突然，陈煌说了一句。 “哪里不对？” 宋思铭怔了怔。 “你不是真的被下放。” 陈煌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沉声说道。 还没正式上任王寨乡乡长，就给王寨乡拉来了三十亿投资。 只要这三十亿的投资一落地，王寨乡瞬间就会从澜沧县垫底的乡，变成名列前茅的乡。 这件事，市长梁秋香能不知道？ 而如果梁秋香知道的话，那宋思铭到王寨乡，就不是下放了，而是镀金！ “你才发现吗？” 宋思铭呵呵笑道。 “我确实太迟钝了。” 陈煌直拍脑门。 其实，想想宋思铭逆天的过往，就应该知道，宋思铭不可能平地翻车。 曾学岭落马，那是多大的事，任何一个专职秘书，就算不跟进去，也得退休养老。 可宋思铭呢，却逆势而上，先得到新书记黄铁军的赏识，又被新市长挖走。 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也能分析出，宋思铭并不是被贬，宋思铭可是梁秋香从黄铁军那里挖走的，不然宋思铭还是书记秘书。 没两天，梁秋香就把宋思铭发配，那不等于打黄铁军的脸吗？ 但凡有点政治觉悟，梁秋香也不会干这种事。 只可惜，很多时候，人会受到外界干扰，难以理性分析，陈煌就属于受到外界干扰的典型案例。 宋思铭是市委办出去的，宋思铭卸任政府办秘书一科科长之后，市委办关于宋思铭的议论不绝于耳。 陈煌天天听着那些唱衰宋思铭的声音，自然而然也觉得宋思铭不行了。 同时，陈煌也在庆幸，庆幸这次自己没有踩低捧高，如果宋思铭约他，他借故不来，他的人生大概率会改写。 “行了，不说我的事了，还是说青山古城。” 宋思铭拉回主题。 “对，青山古城。” 陈煌马上向宋思铭保证，“我会给予青山古城，绝对的支持。” “我要的就是这句话。” 宋思铭之所以帮助陈煌到澜沧县任职，一方面是陈煌本身的能力不错，虽然，以前有乱战队的毛病，但只要站对了，干活还是没问题的。 另一方面，宋思铭可以预见，自己的青山古城提出来之后，澜沧县内，肯定有许多想要摘桃子的领导。 毕竟，这是三十亿的大项目，任何人拿过去，都是一笔巨大的政绩，所以，他必须在县内有一个强力的支持者。 以免青山古城从王寨乡主管，变成澜沧县主管。 那他就白忙活了。 当然，宋思铭也可以走上层路线，黄铁军，梁秋香，甚至是任道远，无论跟谁打声招呼，他们都能自上而下，让澜沧县那些领导闭嘴。 但那样，他的个人能力也就无从体现了。 所以，市级的“核武器”能不用就不用。 宋思铭和陈煌在小饭馆一直呆到了晚上十点。 菜没少吃，酒没多喝。 因为，明天宋思铭要到澜沧县报到，而陈煌要到组织部谈话，两个人都是重任在身，必须保持清醒状态。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六点，宋思铭洗漱完毕，带上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开上自己的小车，直奔澜沧县。 这条路，宋思铭还是非常熟悉的。 除了中间一段靠着山坡，经常有碎石挡路，需要放低速度，其他部分还是非常畅通的，真正难走的是从澜沧县城到王寨乡，再从王寨乡到各个村。 那将是宋思铭建设青山古城，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 上午八点半。 上班时间刚到，宋思铭的车就开到县委大院门口。 “大爷，开下门。” 宋思铭准备把车开进院子。 看门大爷却是撇了撇嘴，“你谁啊？” “我是宋思铭啊，您不认识我了？”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这个看门大爷，看澜沧县委大院的大门，可是有些年头了，宋思铭刚上班的时候，他就在了。 其最大的特点就是记人非常准。 在王寨乡扶贫办的时候，宋思铭每次来县委大院办事，大爷都是爱答不理，等他调任曾学岭的专职秘书后，大爷再见他已是满脸堆笑。 而今，似乎又恢复到爱答不理的状态。 “宋思铭？” “没印象。” “外来车辆不准入内，你自己找地方停吧！” 看门大爷说完，就回门卫室坐着了。 “看门大爷的消息都这么灵通吗？知道我被贬回澜沧了？” 宋思铭无奈地笑了笑。 以他对这位看门大爷的了解，对方不可能不记得他。 不过，这种事，在体制内再常见不过。 宋思铭也没跟这位早就应该退休的看门大爷一般见识，果断在附近找了一个停车场，把车停下，再溜达回来，在门口登记进门。 一番折腾之后，已经九点多了。 宋思铭找到位于县委大院西配楼的组织部。 刚一进楼，宋思铭就听到不远处的办公室，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宋思铭怎么搞的，到组织部报到都能迟到，不知道孙部长正在等他吗？” 第一卷 第253章 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我迟到了？” 宋思铭是个时间观念非常强的人，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九点十五。 而他清楚地记得，昨天，他跟澜沧县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进行了电话沟通，沟通结果是今天上午十点准时报到。 按照那名工作人员的说法，组织部的领导一早要开会，会议最早也要十点结束，来早了也没用。 虽然这么说，但宋思铭还是卡着上班的时间到达，也就是在门口，被看门大爷一拦，才又耽误了半个多小时。 要不然，他八点半就进来了。 宋思铭皱着眉，走到那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可以看到里面。 里面那个说他迟到的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不是，宋思铭通过侧脸辨认了一下，马上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澜沧县委大院的看门大爷记人准，宋思铭记人更准。 哪怕是那种见过一次，都没说过话的，他都能记住。 赖长顺。 澜沧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 这个身份一确定，宋思铭好像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就在前天，省城江台机场，援边干部陈兴旺，特意提起了他的老同学，赖长顺，还用赖长顺威胁宋思铭这个王寨乡乡长。 如今看来，陈兴旺已经给赖长顺递上话了。 要不然，赖长顺跟自己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就算自己真的迟到了，赖长顺也不至于在大办公室里，当着那么多人，大肆宣传。 宋思铭是来组织部报到的，避肯定是避不开了。 下一刻，他迈步走进组织部的大办公室。 “赖副部长，我想我并没有迟到。”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赖长顺吓了一跳。 他回过头，才发现，宋思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办公室。 赖长顺却装作不认识宋思铭。 “你是？” 赖长顺上下打量着宋思铭。 这演技属实拙劣了一些。 要知道，两个人之前是见过的。 就算没见过，宋思铭都要来澜沧县下面的王寨乡当乡长了，赖长顺身为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也应该看过宋思铭的档案，而档案中，是有照片的。 “我是宋思铭。” 宋思铭选择配合赖长顺。 “你就是宋思铭？” 赖长顺瞬间绷起脸，居高临下地说道：“小宋，不是我说你，你的时间观念有些差啊，明明约好的八点半来报到，怎么快九点半了，你才到？你以前可是给大领导当秘书的，大领导要你八点半到的时候，你也要拖到九点半吗？” “……” 赖长顺这一番话说出来，组织部的人都有些发懵。 宋思铭的年龄是不大，可人家好歹也是一乡之长，就算县长，县委书记，大概率也是称呼宋思铭为宋乡长，而不是小宋。 与宋思铭平级，都是正科级的赖长顺，哪来的勇气，一口一个小宋的叫着？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赖长顺吗？ 说实话，宋思铭都感到惊讶。 赖长顺这是一上来就要撕破脸的节奏啊，也不知道陈兴旺给他灌什么迷魂药，让他死心塌地地在前面冲锋陷阵。 面对赖长顺的质问，宋思铭从容作答，“以前我当秘书的时候，领导要我八点半到，我一般七点半之前就能到。” “这么说，你是没把我们澜沧县委组织部当回事啊！” 赖长顺抓住机会，马上给宋思铭扣帽子。 宋思铭却呵呵笑道：“赖副部长，你这就说错了，我是太把咱们澜沧县委组织部当回事儿了，昨天，跟我沟通的人，告诉我十点报到，我八点半就到县委大院门口了，给大领导当秘书的时候，都没有提前过这么多。” “十点报到？” “谁跟你说十点报到的？” “明明是八点半。” “还有，你如果八点半就到了，为什么不进来，为什么非得磨蹭到快九点半了，才进组织部的大门？” 赖长顺又是一通输出。 “赖副部长说的是两个问题。” “我先回答第二个问题，我不进来，是因为门卫拦着我，不让我进来，我之前还以为门卫是正常履职，现在我明白了。是有人安排他这么干的，至于这个人是谁，我就不多说了，他就在这间办公室里！” 宋思铭没有指名道姓，但和指名道姓也差不多。 办公室内那些组织部的科员，齐刷刷地看向他们的领导，常务副部长赖长顺。 赖长顺的表情果然不是很自然。 “原来是赖部长设计陷害宋思铭。” 大家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不知道赖长顺与宋思铭有什么仇什么怨，但这一招玩得着实下作，打破了他们对赖长顺的固有认知。 但赖长顺不能承认。 “不要搞阴谋论，遇到问题还是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赖长顺“高屋建瓴”地说道。 “好，那我接着回答第一个问题。” 赖长顺都已经开枪了，宋思铭当然不会就此结束，“赖副部长说，我应该八点半报到，但我与组织部某位苏姓干事沟通的是上午十点报到，麻烦苏干事站出来，帮我澄清一下。” “这里面还有苏淳的事儿？” 整个组织部就一个姓苏的，而且现在就站在这间办公室里，大家的目光，一瞬间又转到苏淳身上。 苏淳却是早有准备。 或者说，赖长顺早就安排好了。 “宋乡长，你是不是听错了，我说的是明明是八点半！” 苏淳睁眼说瞎话。 “是吗？” 宋思铭冷笑一声，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从手机里找出一段录音，而后抬起头，对苏淳说道：“苏干事，我这个人做什么事都喜欢留证据，所以，咱俩的通话，我录音了，我要不要现在就放出来，让大家听听，到底是八点半还是十点？” “这……” 苏淳一下子就懵了，慌忙看向赖长顺。 此时此刻的赖长顺也有些慌。 宋思铭真要把录音放出来，他故意陷害宋思铭的事，可就坐实了，万一再传到部长孙丙栋那里…… “小苏，我记得你前天加了一晚上的班，是不是迷迷糊糊地把时间说错了。” 想明利害，赖长顺果断给苏淳找了一个台阶，当然，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第一卷 第254章 你和赵良友闲聊，是不是聊起我了？ “赖部长，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昨天，我给宋乡长打电话的时候，脑子确实不太清醒，还真有可能说错了。” 苏淳会意，顺着台阶就下。 赖长顺则是继续往回圆，“你就是说错了，宋乡长不是都录下来了吗？小苏啊，我们组织部的工作确实辛苦，有时候需要熬夜加班，精力难免不济，这我都能理解，但是，有些事还是要做扎实。” “是，赖部长，我一定吸取教训，保证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苏淳也明白，这一回合，只能由他扛下，所以，果断认错。 反正，赖长顺又不会真正处理他。 “真相大白，原来是误会一场。” “宋乡长，我刚刚有些急躁，还请你见谅。” 赖长顺能屈能伸，马上换了一种态度。 但宋思铭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赖长顺肯定还会想方设法地找他麻烦。当然，他也不惧赖长顺。 只要自身过硬，赖长顺一个正科级的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赖副部长，我刚刚也有些急躁，也请你见谅。” 宋思铭耸耸肩，用同样的话，回应赖长顺。 回应完，他就把手机收了起来。 其实，他手机里根本没有所谓的通话录音，宋思铭又不是神仙，不可能次次料敌于先。 比如这次，他就没料到，会有人在报到时间上做文章。 好在，一出空城计唱出来，赖长顺分分钟中计。 不过，这也给宋思铭提了一个醒，以后打电话，还真得留个心眼，不管有没有用，先录音再说。 “我先带宋乡长去见见孙部长吧！” “孙部长已经等着了。”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该走的流程，还要接着走，赖长顺转而对宋思铭说道。 “谢谢赖副部长。” 宋思铭点头致意。 只是对赖长顺称呼中的副字，却始终没有去除，单凭对自己的称呼，赖长顺也知道宋思铭跟自己铆上了。 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底牌亮得这么早，以至于让宋思铭有了准备。 但转念一想，宋思铭有准备又能如何，昨天，他试探部长孙丙栋，孙丙栋对他收拾宋思铭可是默许的态度。 只要自己的顶头上司不拦着，他有的是办法，将宋思铭搞下去。 想到这里，赖长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宋乡长，请！” 几分钟之后，在赖长顺的带领下，宋思铭出现在澜沧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孙丙栋的办公室里。 比起赖长顺，宋思铭跟孙丙栋可是熟多了。 宋思铭清楚记得，自己从王寨乡调到市委办的时候，临行前，孙丙栋特意找到他，和他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谈话。 后来，他成了曾学岭的专职秘书，孙丙栋每次去市里开会，都会拉着他聊上两句。 如今再次见面，孙丙栋的身份没变，但宋思铭的身份变了。 “赖副部长，你先去准备一下，一会你去王寨乡。” 孙丙栋先对赖长顺说道。 这是早就定好的。 “好的。” 赖长顺退出办公室。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宋思铭和孙丙栋。 “孙部长，宋思铭前来报到。” 宋思铭主动说道。 “兜兜转转，你又回到了澜沧县。” “这次回到澜沧县有什么想法吗？” 孙丙栋问道。 “想法有很多，但具体怎么干，还得根据实际情况。” 宋思铭打着太极。 “对，一切都要从实际出发。” “你以前主要在领导身边，有领导庇护，如今终于可以独当一面，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锻炼机会，一定要珍惜。” 孙丙栋紧接着说道。 这种不咸不淡的勉励之语，可以说是毫无营养。 宋思铭能从中听出明显的疏远之意。 孙丙栋已经不是之前的孙丙栋。 不过，宋思铭完全可以理解，对于一个被下放的领导秘书，孙丙栋能说出这些话，没有落井下石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赖长顺刚刚干的那些事，孙丙栋八成是知道的。 只字不提，很可能是想坐山观虎斗，先试试自己的深浅，再决定接下来对自己的态度。 想明白这些后，宋思铭微微一笑，“孙部长，我来澜沧之前，市公安局闫局长托我给你带句话。” “闫局长托你给我带话？” 孙丙栋一愣。 他跟闫胜利，可是没有任何交集，除了有一次开会的时候，遇见过，双方可是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什么话？” 孙丙栋旋即问道。 “闫局长说，赵良友要是再联系你，你一定要及时通知市局。” 宋思铭风轻云淡地说道。 可就是这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像一道闪电，把孙丙栋劈了一个七荤八素。 孙丙栋一时神色大变。 稳定了好半天情绪，才面色僵硬地说道：“闫局长是不是记错了，我和赵良友可不熟，他怎么可能联系我？” “这样吗？” 宋思铭挠挠头，不解地说道：“可是，闫局长明明说，赵良友畏罪潜逃之前，给你打过一通电话。” “嘶……” 孙丙栋的脸色更难看了。 宋思铭再接再厉，“闫局长本来想派办案人员找您了解情况的，但是被我拦下了，我告诉闫局长，孙部长的为人我了解，断然不会做违法乱纪，帮助犯罪分子潜逃的事，赵良友大概率是打错电话了。” “对对对，赵良友就是打错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他的犯罪事实，闲聊了两句，我就挂了。” “你也知道，我当初在宁川县工作过，赵良友又是宁川县知名的企业家，看到是他的电话号码，我不可能不接……” 孙丙栋紧张地解释道。 “没想到还真被我猜对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孙部长，你也不用太紧张，回头我给闫局长打个电话，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省得他总把你当条线索。” “对对对，一定要帮我澄清一下。” 孙丙栋忙不迭地说道。 有句话叫黄泥抹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现在的赵良友可是公安部a级通缉犯，一旦跟赵良友沾上边，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孙丙栋以为在自己一番解释下，可以平稳过关的时候，宋思铭突然又冒出一句，“孙部长，你和赵良友闲聊的时候，是不是还聊起我了？” 第一卷 第255章 赖长顺真是太不像话了！ 关于孙丙栋和赵良友通过电话这回事，宋思铭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的。 畏罪潜逃的赵良友，如人间蒸发一般，彻底没了踪影，这可急坏了负责此案的市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 虽然，a级通缉令已经签发了，但兄弟省市不可能投入过多警力，去搜寻赵良友。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不如自己发挥主观能动性，重新梳理线索。 于是，闫胜利开始从赵良友潜逃前的通话记录，行动轨迹入手，结果，就发现赵良友和孙丙栋有联系。 孙丙栋毕竟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实职的副处级干部，闫胜利没敢打草惊蛇，而是先联系了宋思铭。 希望宋思铭帮着判断一下，孙丙栋在赵良友的潜逃中，有没有起到作用。 毕竟，宋思铭跟孙丙栋很熟，跟赵良友更熟，最有发言权。 而宋思铭的判断是，孙丙栋不太可能为赵良友的潜逃提供便利，特别是得知孙丙栋和赵良友具体的通话时间后，孙丙栋帮助赵良友潜逃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因为，两人的通话发生在赵良友潜逃前一周。 那时，正值赵良友发现自己被骗，得知宋思铭是孤儿，无父无母，在福利院长大，不可能有迁祖坟的需求。 宋思铭分析了一下，赵良友给孙丙栋打电话，很可能是为了验证这件事。 他在澜沧县工作过，孙丙栋又是澜沧县的组织部长，看到他的档案，对于他的家庭情况非常了解。 赵良友找孙丙栋正合适。 当然了，有些事情光靠分析不行。 正好要来澜沧县任职，而且，肯定要面见身为组织部长的孙丙栋，所以，宋思铭主动提出帮闫胜利探探孙丙栋的口风，看看赵良友和孙丙栋的通话，到底讲了什么。 孙丙栋自然不知道以上这些细节。 此时此刻的他，汗都出来了。 自从得知赵良友被通缉，他跟赵良友的那次通话就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而赵良友打听完宋思铭，没几天，宋思铭就被贬，让这根刺扎得更深，孙丙栋总觉得这两者有联系。 事实证明，还真有联系。 要不然，宋思铭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猜到他和赵良友的通话内容。 孙丙栋咬咬牙，决定坦白，“赵良友确实跟我聊起了你，但我只是说了一些事实。” 很明显，这个坦白并不彻底，还在试图撇清自己。 宋思铭则是叹了口气，说道：“孙部长，你知不知道你的事实，差点儿害死我？” “害死你，不会吧？” 孙丙栋眉头紧锁。 “当时，我正遵照梁市长的指示，配合公安机关，对赵良友进行调查，再通俗一点讲，我演了一出无间道，已经取得了赵良友的信任，可就是因为你的事实，我暴露了，赵良友派出了杀手，要杀了我，还好我反应及时，逃过一劫。” 宋思铭讲出那段过往。 “这这这……” 终于搞清宋思铭和赵良友的关系，孙丙栋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宋思铭则接着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时，孙部长没有接赵良友的电话，赵良友可能连潜逃的机会都没有。” “……” 宋思铭最后这句话杀伤力实在太大了，相当于说孙丙栋在客观上协助赵良友潜逃。 如果公安机关这么定性了，再报给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孙丙栋这个澜沧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就不用当了。 “宋乡长，天地良心，我真没想到赵良友犯了那么大的事，我们俩通话的时候，他还是青山市著名企业家。” 孙丙栋拉着宋思铭的手，央求道：“这件事，你一定要跟闫局长说明白。” “孙部长，我觉得这种事，你还是自己跟闫局长说明为好。” 宋思铭微笑着回应。 “我自己？” “我自己说不明白。” 孙丙栋心中暗道。 坊间传闻，蒋有龙的案子，就是宋思铭帮着闫胜利破的，听宋思铭的意思，赵良友案，宋思铭也有参与。 再加上闫胜利能让宋思铭帮忙带话，这意味着宋思铭和闫胜利私下里的关系非常好。 也只有宋思铭帮自己说话，自己才能逃过一劫。 “宋乡长，这样，你问问闫局长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三个一起吃顿饭，饭桌上把事情讲明白。”孙丙栋跟宋思铭商量。 “行吧，我问问闫局长。” “不过，闫局长很忙，有没有时间真的不好说。” 宋思铭倒也不是搪塞孙丙栋。 赵良友迟迟无法归案，闫胜利别说吃饭了，睡觉的时间都不想耽误。 但在孙丙栋听来，宋思铭是要跟他谈条件。 想了想，孙丙栋也只能把赖长顺拿出来当条件了，“宋乡长，你跟赖副部长先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他在我这里，光说你的不好了。” “我跟赖副部长倒是没什么过节。” “在此之前，我们就见过一次面。” “他对我印象不好，很可能是因为他那个同学。”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说道。 “同学？什么同学？” 孙丙栋问道。 “一个省直机关的处长，跟我女朋友同一批援边，看我不顺眼，当时，还拿赖副部长威胁我，我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还真的付诸于实践了。关键，赖副部长还真听他这位处长同学的话。” 宋思铭简单讲述道。 “真是太不像话了！” 听完的孙丙栋拍案而起，“赖长顺这是在滥用权力，一个同学跟他打声招呼，他就能把组织原则扔到一边。这要是他爹跟他打声招呼，他岂不是要反天了？” “我也觉得有些赖副部长有些过了。” “如果我真有问题，他指出来很正常，可是，今天早上，他是先是给我制造问题，再找我的问题，这不是栽赃陷害吗？” 宋思铭随即又把赖长顺在报到时间上搞事情的事，跟孙丙栋讲述一遍。 “栽赃陷害，这个性质更严重。” 孙丙栋黑着脸说道：“下午常委会，我会在会上提出赖长顺的问题。” “这不太好吧！” “家丑不可外扬，赖副部长终究是在您的领导下工作。” 宋思铭劝说孙丙栋。 初来乍到，他其实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 第一卷 第256章 千万别开到沟里去 只是，孙丙栋的态度非常坚决。 “赖长顺在我的领导下工作不假，但我也没让他滥用职权，栽赃陷害。” “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我孙丙栋可不是那种捂盖子的人！” 这一番慷慨陈词，也相当于宣判了赖长顺仕途上的死刑。 宋思铭也明白，孙丙栋有点儿被赵良友的事吓到了，坚持严肃处理赖长顺，更多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 “那一会儿还是赖副部长陪我去王寨乡？” 宋思铭问孙丙栋。 “暂时还是让他去吧。” “已经安排好的事。” “而且另外两个副部长都出去了，也没其他合适的人。” 孙丙栋想了想说道。 “好。” “那我现在就去找赖副部长。” 该说话的也说了，该谈的事也谈了，宋思铭站起身。 孙丙栋同样起身，提醒宋思铭：“赖长顺要是再搞幺蛾子，你不用跟他客气。” 言外之意，我是你的后盾，不用怕赖长顺。 “谢谢孙部长的关怀。” 其实，宋思铭本来也没把赖长顺当回事儿。 不过，孙丙栋的位置摆在这，还是要跟孙丙栋客气客气。 几分钟后，宋思铭在赖长顺的办公室找到赖长顺。 对于自己即将翻车的现实，赖长顺还浑然不知，见宋思铭出现在自己面前，赖长顺试探着问宋思铭，“宋乡长跟孙部长谈得怎么样？” “挺好的。” “孙部长勉励我好好干，干好了，前途一片光明。” 宋思铭一脸轻松地说道。 “干好了前途一片光明。” “关键是你干不好！” “有我你注定干不好！” 赖长顺心中暗道。 在他看来，孙丙栋所谓的勉励，都是假大空的套话，换任何一个人过来任职，孙丙栋都是这一套。 这也意味着，孙丙栋对宋思铭的态度，并无改变。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继续搞事情了。 “车就在院里，你先过去，我打个电话，随后就到。” 赖长顺旋即对宋思铭说道。 “我开自己的车。” 宋思铭说道。 “也好，王寨乡交通不便，乡政府的公车三天两头的坏，有辆自己的车方便。”赖长顺呵呵笑道。 “那我先去开车，在县委大院门口等着赖副部长。” 宋思铭对赖长顺说道。 “好好。” 赖长顺把宋思铭送出自己的办公室，反手就关上办公室的门，拿出手机，从通话记录中找到一个号码，拨过去，电话很快接通。 “都准备好了吗？” 赖长顺问道。 “准备好了，宋思铭什么时候到？” 对面的人问道。 “再有一个小时吧，我们正准备出发。” 赖长顺回答道。 “赖部长，你就请好吧！” “我保证把宋大乡长安排得明明白白。” 对面的人向赖长顺保证。 “这件事你没跟别人说吧？” 赖长顺又问。 “怎么能呢？” “绝对保密。” “就我一个人知道。” “真出了事，也是我一个人扛着。” “跟赖部长您，没有任何关系。” 对面的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就好。” 赖长顺满意地点点头，开始给对方画饼，“王寨乡缺一个副乡长，我会考虑推荐你。” “推荐我当副乡长？谢谢赖部长，谢谢赖部长。” 对面的人很激动。 在连声的道谢中，两人结束了通话。 一切准备工作完毕，赖长顺走出自己的办公室。 这次与他一起去王寨乡的，还有两个科员，其中之一，就是故意通知宋思铭错误报到时间的苏淳。 苏淳和宋思铭同一年参加工作，宋思铭在最穷的王寨乡，而他在组织部，起点比宋思铭高得多。 可是直到现在，苏淳还是个科员，反观宋思铭，哪怕被贬，也已经是正科级的一乡之长了。 对此，苏淳很是不爽。 所以，赖长顺一说要对付宋思铭，苏淳表现得非常积极。 只可惜，第一枪没有成功打响，也不知道赖长顺有没有准备第二枪。 “赖部长，要不要再给宋思铭找点麻烦？” 出发前，苏淳凑到赖长顺跟前，小声请示道。 “你有什么主意吗？” 赖长顺问道。 虽然，他已经远程操控王寨乡那边做了精密的筹划，但并不妨碍再加一道保险。 毕竟，宋思铭太难对付了，平常打个电话都要录音的人，警惕性太强。 “我在王寨乡下面的屯头村有个亲戚，喜欢喝酒，喝醉了就闹事，要不让他到王寨乡乡政府闹闹？” 苏淳试探着问道。 “这个可以有。” “不过一个人太单薄，多弄几个人一起去。” 赖长顺给出建议。 “这个太简单了，我这个亲戚别的不多，就是酒友多，只要有酒喝，弄一百个人过去都没有问题。” 苏淳自信地说道。 “如果有一百个人最好了。” “你这就去办，酒钱算我的。” 赖长顺大气地说道。 “那怎么行？赖部长的事就是我的事。” “费用方面不用您操心。” 苏淳拍着胸脯说道。 本来都要出发了，但因为苏淳要办这个事，又耽误了快半个小时。 等组织部的车开出县委大院，已经十一点了。 “还说我迟到，赖长顺自己都没点时间观念。” 等候多时的宋思铭，无奈地摇摇头，自言自语。 这时，赖长顺降下车玻璃，满面堆笑地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让你久等了，一会你跟紧我们的车就行，路不好走，你开慢一点。”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宋思铭敏感地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又要搞事情？” 刚刚谈话的时候，孙丙栋说赖长顺可能再整幺蛾子，宋思铭还以为孙丙栋只是随便一说，在他看来，刚刚失败了一次的赖长顺，不可能这么密集地出招。 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赖长顺。 赖长顺这是一刻都不想让他安稳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看你还能出什么阴招！” 宋思铭微笑回应，“赖部长，这条路我走过，确实不太好走，坑坑洼洼太多，而且还有好几个大沟，你也让司机开慢点，千万别开到沟里去。” 第一卷 第257章 真的开进了沟里 “千万别开到沟里去……” 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提醒，言外之意，也是在说，人生的道路同样不要跑偏。 赖长顺又不傻，岂能听不出来？ 他的嘴角不免一阵抽动。 不愧给领导当过秘书的，嘴皮子真溜，如果让他跟宋思铭比赛骂街，估计一百个他，也不是宋思铭的对手。 但是，很多事并不是单纯用嘴就能解决的。 如果用嘴能解决，宋思铭又何至于被贬到鸟不拉屎的王寨乡？ 想到这里，赖长顺迅速淡定下来。 “多谢宋乡长的提醒，这条路，组织部的司机师傅开了快二十年了，就算闭着眼，也不可能开进沟里，” 说完，赖长顺就将车窗升了上来。 “这位赖部长不怎么听劝啊！” 孙丙栋那边已经决定要牺牲赖长顺了，宋思铭本不想再赶尽杀绝，但看这意思，赖长顺摆明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这也正应了那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宋思铭叹了口气，启动自己的汽车，跟上组织部那辆已经开了十几年的大越野。 澜沧县是山区县，道路难行，所以大多数的公务车，都是越野车，组织部这辆还是赖长顺刚刚上班那年买的。 车龄约等于赖长顺的工龄。 很快，县道就变成了乡道，愈发崎岖不平。 赖长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宋思铭的小轿车紧紧跟随。 “轿车……” 赖长顺眼前一亮。 刚刚宋思铭提醒他的车别开进沟里，他总感觉这里面还有一丝诅咒之意，虽然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心里还是非常不舒服。 “先教教宋思铭怎么做人。” 赖长顺当即对开车的司机说道：“李师傅，赶时间，开快点。” “开快了，后面的宋乡长能跟上吗？” 司机李师傅考虑问题很全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宋乡长的车技很好，你开多快，他都能跟上。” 赖长顺煞有介事地说道。 领导都这么说了，司机李师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加大油门提速。 “刚才还提醒我慢点开，他自己一点不慢啊！” 宋思铭分分钟猜到了赖长顺的意图。 这是看他的小轿车没有越野性，要把他甩在后面。 宋思铭当即也跟着提速。 赖长顺有点说对了，那就是宋思铭开车的技术，真的不错，再加上路况比较熟悉，依旧能跟紧前面的越野车。 见没甩下宋思铭，赖长顺有些着急，催促司机，“李师傅再快一点。” “再快？” “再快就保证不了安全了。” 司机李师傅为难地回复。 “那我不管，就是要快。” 此刻的赖长顺已经上头了，大声说道。 “好，我再快一点。” 赖长顺是组织部的二把手，他要是看不上哪个司机，哪个司机就可以回家了，李师傅不敢忤逆赖长顺的意思，只能再次加速。 “这是要玩命吗？” 后面的宋思铭看到越野车都开始冒黑烟了，果断松开油门。 早到一会儿如何，晚到一会儿又如何？ 去王寨乡是宣布对他的任命，把他甩在后面，赖长顺就算先到了，也是在乡镇府干坐着，宋思铭索性“摆烂”，以正常速度开起来。 结果自然而然就是没一会儿就看不到越野车的尾灯了。 宋思铭也不急，继续慢慢悠悠地开。 然而，就在两分钟后，宋思铭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尾灯。 一开始，他还以为赖长顺良心发现，迷途知返，让司机停下来等他，等靠近了才发现，是越野车真的开沟里去了。 准确地说，是车头开进了沟里，车屁股还留在沟外，不然，宋思铭也不可能看见尾灯。 “这叫什么呢？”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或者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宋思铭真想装作没看见，一脚油门开过去。 不过考虑到越野车上还有其他人，其他人是无辜的，宋思铭还是把车靠着路边停好，而后下车帮忙。 经验丰富的李师傅，正在努力地倒车。 一边倒车，心里一边骂，“说过了，开快了不安全不安全，非得再快再快，这下好了，都在沟里呆着吧！” 后座上的赖长顺脸色很是难看，他虽然听不到李师傅的骂声，但从发动机的咆哮声中，也能听出李师傅的不满。 不过，这都是次要的。 主要是在宋思铭那里丢人丢大发了。 本来想给宋思铭一点颜色看看的，结果一桶颜料全泼在自己脸上了。 再想想宋思铭先前还提醒过他不要开进沟里，赖长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也就在赖长顺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活动之际，宋思铭敲响了驾驶位的玻璃。 司机李师傅降下车窗。 “师傅，你这样倒是倒不出去的？” 宋思铭说道。 “怎么能倒出去？” 李师傅其实也知道单凭汽车自己的动力，无法脱困。 “车上的人都下来，推！” 宋思铭说道。 李师傅立时不言语了。 车上有一个算一个，对他来说，都是领导，他让谁下车推？ 宋思铭可不管这些，看着后边，直接了当的点名，“赖副部长，你们下来推一把，要不明天都走不了。” “下去推车！” 赖长顺也知道推车是最佳解决方案，咬咬牙，招呼着两名科员下车。 三个人走到车头位置，反向推车。 宋思铭却没有搭手。 “你不帮忙吗？” 赖长顺问道。 “我得帮司机师傅看着后边。” 宋思铭微微一笑，退到车尾。 赖长顺心里那个气啊，宋思铭分明是在看他的笑话。 可是，自己作的孽，终究要自己还。 十分钟后，在赖长顺和两名手下的不懈努力下，越野车终于从沟里倒了出来。 “接下来这段路，还是我在前面吧，省得你们又掉沟里。” 宋思铭对赖长顺说道。 说完，也不管赖长顺同不同意，直接开着自己的小轿车，超过了越野车，而后以每小时五公里的速度蠕行。 “赖部长，这小子故意压着我们。” 苏淳不忿地说道。 “快闭嘴吧！” “人家说了，是怕我们掉进沟里！” 有气没处撒的赖长顺黑着脸说道。 第一卷 第258章 没憋好屁 王寨乡政府。 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带领着一众班子成员，从上午十点就开始等，一直等到下午一点，整整三个小时，也没等到那位被贬“下凡”的市长秘书。 “不愧市长秘书，架子就是大。” 有人小声嘟囔道。 乡政府通常是十一点吃饭，这个点，大部分人都睡了一觉了，可今天，为了宋思铭，所有人都还饿着肚子，更别说睡午觉了。 生物钟都被宋思铭搞乱了。 卢增汉的生物钟也有点乱，可问题是，宋思铭不是普通人物，再乱也得先忍着。 “卢书记，要不要打电话催催？” 一名副乡长绷不住，小声地请示卢增汉。 “不用催，该来的总会来的。” 卢增汉倒是沉得住气，淡淡回应道。 “但是，我跟组织部的人打听了，赖部长他们可是十一点不到就出发了，两个多小时了还没到，会不会出意外？” 那名副乡长继续说道。 “出意外……” 这三个字让卢增汉面色一变。 要知道，前不久，前团省委书记，现青山市市长梁秋香，就在王寨乡出了意外，所乘的汽车险些被塌方淹没。 也正因为那次意外，他的搭档，前王寨乡乡长王怀路，作为安全负责人，因为排查隐患不力，被就地免职。 这要是再来一次意外，就要轮到他免职了。 “赶紧打电话问问是怎么回事！” 卢增汉马上发布命令。 不过，他的命令刚发出，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负责在路口蹲坑守候的小庞打来的。 “卢书记，人来了。” 电话接通，小庞通风报信道。 “知道了。” 卢增汉马上带着一帮人，从会议室移步大门口。 其实，一开始他们就是在大门口等，但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人，一个个站得腰酸背痛，只能先回会议室休息。 五分钟后。 宋思铭的小轿车和组织部的大越野，终于出现在王寨乡政府门前。 王寨乡的工作人员，认识组织部的大越野，马上跑过去帮着开车门，卢增汉为首的班子成员也向着大越野围拢而去。 至于小轿车这边，他们还以为是随行的工作人员，自然而然被冷落一边。 “赖部长，欢迎欢迎。” 看到赖长顺下车，卢增汉忙不迭地和赖长顺握手。 没办法，他是全县最穷乡的乡党委书记，每年年底的干部考核，对于他都是一个难关，而能不能渡过这个难关，很大程度上，要看赖长顺。 不卑微一点儿实在不行。 “卢书记，实在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赖长顺也很享受这众星捧月的时刻，微笑着对卢增汉说道。 而接下来，赖长顺就该和宋思铭握手了，但是，他却没有发现宋思铭的影子，大越野上又下来两个人，都是组织部科员，剩下的就是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了。 “赖部长，宋乡长呢？” 卢增汉问道。 “在那里。” 赖长顺指了指人群外，站在小轿车旁的宋思铭，心中暗讽，“你不是喜欢自己开车吗？这下尴尬了吧！” 但事实上，宋思铭一点儿都不尴尬。 真正尴尬的是卢增汉和王寨乡的一众班子成员。 今天是宋思铭的任命大会，他们却把这位当之无愧的主角，当成了路人甲，万一宋思铭多想了，以后会很麻烦。 卢增汉赶忙分开人群，走到宋思铭面前，“宋乡长，我还以为你在那辆车上。” “我本来想坐那辆车的，但考虑一下，还是两辆车更保险。” 宋思铭呵呵笑道。 “保险？” 卢增汉没明白宋思铭的意思。 宋思铭解释道：“咱们王寨乡的路不好走，万一其中一辆车开进沟里，另外一辆车还可以救援。” “救援……” 不远处的赖长顺突然想到，自己的车掉进沟里的时候，宋思铭完全可以用自己的车，把越野车拉上来。 可是，宋思铭却让他们下来推车，分明就是故意折腾他们！ 可卢增汉不知道路上发生的事，他觉得宋思铭过于谨慎了，“王寨乡的路确实不好走，可只要小心一点，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有的人总是不小心。” “赖副部长那辆车，就开进了沟里，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晚。” 宋思铭满是感慨地说道。 “这……” 卢增汉不禁望向赖长顺。 赖长顺的脸色明显有些难看。 再想到宋思铭称呼赖长顺为赖副部长而不是赖部长，卢增汉终于意识到一些东西，宋思铭不跟赖长顺坐一辆车，意味着两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而且，看情况，这件事已经摆到了明面上。 “宋思铭有些不理智了。” 卢增汉暗暗评价起来。 有句话叫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现在的宋思铭是不是强龙，都在两说。 面对手握干部考核权的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宋思铭直接叫板，最后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卢增汉无意参与两人间的纷争，马上转移话题道：“赖部长，宋乡长，是不是先吃饭，吃完饭再召开干部大会？” “还是先召开干部大会吧！” 赖长顺已经被宋思铭气饱了，根本没心情吃饭。 “我没意见。” 在这件事上，宋思铭倒是没有跟赖长顺唱反调。 “那请大家随我移步大会议室。” 卢增汉只能配合。 王寨乡所谓的大会议室，其实并不大，满打满算也就能坐二十人，待所有人都坐下，赖长顺直奔主题，宣布了澜沧县委县政府，对宋思铭的任命。 宋思铭正式成为王寨乡党委副书记，乡长。 “宋思铭同志虽然年轻，但长期担任领导的专职秘书，管理能力突出，应变能力强，相信他的到来，能为王寨乡带来一番新气象。” 宣布完任命后，赖长顺又代表组织部，对宋思铭进行了一番肯定。 这番肯定多少有些出乎宋思铭的预料。 以他对赖长顺的了解，赖长顺应该趁机给他上眼药才对。 反其道而行之，大概率是没憋好屁。 而现实也正如宋思铭的预料，就在卢增汉作为王寨乡党委书记，准备发言，表达对宋思铭的欢迎之际，大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边一脚踹开。 第一卷 第259章 第二次被人踹开的大门 大会议室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除了赖长顺。 赖长顺似乎早有预料，下一刻，他略显兴奋地望向被踹开的大门，但见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王寨乡前党委副书记，乡长王怀路。 在王怀路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三十多岁，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显得很有文化的样子。 正是赖长顺出发前，与之通过电话的王寨乡扶贫办主任，史文哲。 别看史文哲挂着乡扶贫办主任的头衔，可实际上，只是一个科员。 他人生最大的梦想，就是解决副科级。 赖长顺则是有能力帮助他实现梦想的那个人。 所以，在赖长顺告诉他，想给新上任的王寨乡乡长宋思铭一个下马威后，史文哲立刻绞尽脑汁为赖长顺想办法。 而前乡党委副书记，乡长王怀路就是他想到的办法。 王怀路是土生土长的王寨乡人，之前，一直在县里工作，后来，调到王寨乡任副乡长，前任乡长到龄退休后，王怀路顺势就成了乡长。 只是，王怀路的运气不够好。 乡长刚当了两个月，就因为塌方事件，而被就地免职。 被免职的王怀路，情绪很不好，三天两头地喝酒，喝醉了就跑到乡政府闹事，认为自己不该背黑锅，不该被免职。 史文哲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上午拉着王怀路喝酒，等王怀路喝得差不多了，告诉王怀路一个内幕消息：你之所以被免职，完全是为了给宋思铭让路，而宋思铭今天就会到王寨乡，成为王寨乡的新乡长。 本来就心存怨念的王怀路，听到这个内幕消息，自然而然就把宋思铭当成了罪魁祸首，然后，就火急火燎跑到乡政府，一脚踹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各位领导，我实在是拦不住。” 史文哲向会议室里的人解释，但手上根本没有阻拦王怀路的动作。 任由王怀路一步跨入会议室。 这样的细节，自然逃不过宋思铭的眼睛。 “奔着我来的吗？” 宋思铭认识史文哲，他最初在王寨乡工作的时候，就在扶贫办，那时候，史文哲就是扶贫办的负责人了。 宋思铭对史文哲的评价，只有两个字——阴险。 别看史文哲长得人畜无害，实际上，满脑子算计人的歪门邪道。 当时，扶贫办能干活没几个人，面对初来乍到，刚刚参加工作的宋思铭，史文哲真是把宋思铭往死用，什么事都要宋思铭干。 后来，宋思铭每一样都干得挺好，史文哲又有了危机感，担心能力出众的宋思铭，有一天会取代他，成为扶贫办的负责人，于是，把宋思铭派去驻村，让其直接脱离乡领导的视线，没有表现的机会。 这反倒成全了宋思铭。 宋思铭正是在驻村期间，勇救前来调研扶贫工作的市委书记曾学岭，这才有了离开王寨乡的机会。 成为书记秘书的宋思铭，完全有能力报复史文哲。 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史文哲的乡扶贫办主任当不成。 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他认为史文哲经此一事，会有所收敛，但现在来看，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史文哲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从史文哲的言行不一，就能看出，闯进来的王怀路，九成九就是史文哲弄来的。 “王怀路，你干什么？” “你已经不是班子成员了，今天的会议，不需要你参加。”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卢增汉走到王怀路面前，大声呵斥道。 听起来是呵斥，但对王怀路未尝不是一种保护，只要王怀路就坡下驴，说一句，“既然不用我参加，那我就先撤了。” 踹门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但王怀路根本不想就坡下驴。 粗暴地将卢增汉扒拉到一边，王怀路扫视着会议室内的每一个人，很快，目光就落到了宋思铭身上，“你就是宋思铭吧？” 王怀路调到王寨乡当副乡长的时候，宋思铭已经去了市委办。 今天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看年龄，看坐的位置，王怀路也能看出哪个是宋思铭。 “没错，我是宋思铭。你是哪位？” 宋思铭反问道。 “我是哪位？” “你为了上位，把我踢到一边，你不知道我是哪位？” 王怀路满脸通红地吼道。 “你是前王寨乡乡长？” 结合刚刚卢增汉对王怀路所说的话，宋思铭反应过来。 “前……这个前字用得真好。” 王怀路冷笑道：“就因为你要当王寨乡的乡长，我成了王寨乡的前乡长，宋思铭，你扪心自问，这公平吗？” “你被免职，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是你自己工作不力。” 宋思铭回应道。 “我工作不力？” “王寨乡那么多山坡，我每天都要检查哪个山坡会塌方吗？” “这都是借口！” “为了给你让位的借口！” 王怀路指着宋思铭的鼻子说道。 “你喝酒了？” 虽然离着还很远，但宋思铭能闻到明显的酒气。 “喝酒怎么了？我还没少喝呢？” 王怀路转回头问史文哲，“小史，我喝了最少有一瓶吧？” “……” 史文哲没想到王怀路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但通过这句话，宋思铭已经确认，是史文哲把王怀路灌醉，而后趁机挑拨离间，让王怀路将矛头指向自己。 “公职人员工作期间，不允许饮酒。” “我会建议对你进行纪律处分。” 虽然王怀路是被人拿枪使了，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王怀路本身也是有责任的，宋思铭正色对王怀路说道。 “对我进行纪律处分？” “我都已经被免职了，还要对我进行纪律处分？” 王怀路拳头攥得咔咔直响。 宋思铭欺人太甚！ “免职不是开除公职，如果是开除公职，倒是可以免于纪律处分。”宋思铭为史文哲普及基础的纪律知识。 被免职的王怀路，组织关系还在王寨乡。 而他作为王寨乡的党委副书记，乡长，有权力，也有责任，对王怀路的违纪行为进行追究。 “你还想开除我？” “宋思铭，我跟你拼了！” 已经被酒精彻底麻痹的王怀路，忍无可忍，挥起拳头，就要冲向宋思铭。 但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大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人从外边踹开。 第一卷 第260章 屯头村第一大聪明 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原则，卢增汉刚刚被王怀路扒拉到一边后，第一时间就把被王怀路踹开的会议室大门关闭了。 没想到，还有第二波。 卢增汉就站在门边，巨大的声响，差点儿把他的耳膜震破，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一群人涌进了会议室。 没错，是一群，不是一个。 保守估计也得二三十人，而且，这还不是全部，因为，会议室的空间有限，最多就能进来二三十人，剩下的都被堵在外边。 从外边嘈杂的大呼小叫声，可以判断，没进来的人比进来的人还要多。 “你们是什么人？”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卢增汉大声问道。 “没你的事，一边待着去。” 为首的是一个脸红脖子粗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眼睛一瞪，就把卢增汉吓了回去。 王寨乡素来民风彪悍。 别说卢增汉一个乡党委书记，就算市委书记来了，这里的老百姓也不惧。 惹恼了这些老百姓，管你是谁，上来就是一顿锤，干部被打的事，在王寨乡每年都得发生几次。 卢增汉必须要为自身的安全考虑。 当然，他也不能任由这些人胡作非为，当即就示意一名副乡长给王寨乡派出所打电话，让派出所过来人维持秩序。 另一边，在距离门口最远的地方，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望了一眼身边的组织部科员苏淳，苏淳则是对赖长顺点了点头。 赖长顺明白了，这第二波闯进会议室的人，是苏淳安排的。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领头的就是苏淳口中喝醉了喜欢闹事的亲戚。 一个王怀路，已经够宋思铭喝一壶了，再加上这一群醉鬼，新官上任的宋思铭，不死也得脱层皮。 作为总导演的赖长顺，默默后退了一步，等着看宋思铭的笑话。 “听说咱们王寨乡来了一位新乡长，我们今天过来，没有别的事，就是跟这位新乡长要我们村的扶贫款。” “一共是七万八千六百四十七，少一分，把你们乡政府砸了！” 中年男子扫视着全场说道。 “对，扶贫款！” “赶紧把扶贫款拿出来。” “明明答应年初就给的，这都快到年底了，为什么还没见到钱？” “我们那些扶贫款，不会都被你们这些当官的吃了吧！” 后来那些村民，立刻跟着叫嚷起来。 虽然被指名道姓，但宋思铭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而是看向缩在角落的卢增汉。 卢增汉是党委书记，是一把手，卢增汉不在场的话，他可以发号施令，卢增汉在，必须卢增汉主持大局。 但问题是，卢增汉不敢主持大局。 发现宋思铭看自己，卢增汉果断把头转向一边。 “只能由我亲自出马了。” 宋思铭暗暗叹了口气。 如果他的身份是市长秘书，此时此刻至少能窜出来十个人为他解围。 “我是王寨乡新任乡长，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反映。” 宋思铭对为首的中年男子说道。 “原来你就是新乡长，这么年轻就当乡长了，你上边是不是有关系？”中年男子上下打量着宋思铭问道。 “这也是你要反映的问题吗？” 宋思铭反问道。 “这不是我要反映的问题，主要是你上边有关系的话，事情会更好办。” 中年男子解释道。 “更好办？怎么个更好办？” 宋思铭好奇道。 “你可以跟上边申请一下，额外再给我们屯头村十万元补偿。” 中年男子耸耸肩说道。 “额外？” “十万？” “凭什么？” 宋思铭不明白其中的逻辑。 “是你们先说话不算话的，多给点补偿不是应该的吗？” 中年男子振振有词道。 “你先等一等，我刚上任，还不知道你们的扶贫款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讲讲其中的细节吗？” 宋思铭很有耐心地问道。 “细节？” “细节我跟你说不着，这是你们内部的事，你应该问你的前任！” 中年男子本就是来捣乱的，自然不会顺着宋思铭的思路走。 “我的前任？” “我的前任不就在这吗？” 宋思铭马上把目光转向刚刚跟自己叫嚣的王怀路，“前任，说说吧！” “说什么？” “我都被免职了，我说什么？” 王怀路对宋思铭说道：“现在是你利用关系，让我蒙受不白之冤的问题，如果你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跟你拼命！” “拼命？” “好啊！” “我最不怕拼命的了。” 宋思铭毫无畏惧。 “这可是你说的。” “这里施展不开，有种的你跟我出去，咱俩一对一，谁也别占谁的便宜！” 刚刚王怀路就想动手了，现在，他正式向宋思铭发出挑战。 “没问题，一对一。” 宋思铭果断接受挑战。 而后就要跟着王怀路出会议室。 像王怀路这种人，完全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驴性格，你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他永远不会好好说话。 “前乡长和现乡长干架？” 乡政府那些人全都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就更不嫌事大了，他盼望宋思铭动手，只要宋思铭一动手，这文章可就有的做了。 不过，被冷落一旁的中年男子，这时候不干了。 “你们俩一唱一和，是在演戏吧？” 中年男子一把拽住了要从他身边经过的王怀路。 “演戏？” “我演什么戏了？” 王怀路皱了皱眉，反问道。 “装，继续跟我装。” “想用这种方法帮着新乡长逃跑，你以为老子看不出来？” 中年男子冷笑着说道。 “我能帮他逃跑？” 被误会的王怀路，鼻子都要气歪了，他用另一只手指着中年男子，“你脑袋是不是被驴踢过？” “脑袋被驴踢过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转回头，问那些跟自己一起来的同伴。 “他说智商低。” 立刻有同伴回答。 “我屯头村第一大聪明，你敢说智商低？” 中年男子一下就怒了，抡起拳头，一拳招呼到了王怀路的鼻子上。 王怀路的鼻梁顷刻断裂，两行鲜血从鼻孔喷涌而出，眨眼间，就将白色的衬衫，染成了鲜红色。 第一卷 第261章 一千万的补偿 “……” 总导演赖长顺直接就懵了，为了更好的对付宋思铭，他特意安排了这对双保险。 可现在，双保险却内讧了。 “苏淳！” 赖长顺赶紧招呼苏淳。 此时此刻，苏淳的大脑也有些短路。 虽然，赖长顺没告诉他，王怀路也是刻意安排给宋思铭的，但看情况也知道，现在出现正正得负的局面。 如果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就不主动拿牌这个倒霉亲戚了。 本着亡羊补牢未为晚已的精神，苏淳赶紧挤出人群，来到中年男子跟前，“二表哥，你不要冲动！” 是的，大聪明是他的远房二表哥。 “什么情况？” “打错人了？” 大聪明怀疑地问苏淳。 “当然打错了，你的目标是……” 苏淳情急之下，差点儿把宋思铭说出来，好在最后忍住了。 不过，宋思铭就在旁边站着，所以，就算苏淳没说出来，宋思铭也已猜到，苏淳扮演着了很不光彩的角色。 “苏淳啊苏淳，我跟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什么非跟我过不去呢？” 之前，故意通知错误的报到时间就是苏淳，宋思铭跟苏淳对质，苏淳还颠倒黑白，拒不承认， 直到宋思铭声称自己对通话录了音，苏淳才不得已改口。 没想到，苏淳根本没有吸取教训，仍在竭力地充当着赖长顺的马前卒。 宋思铭默默地记下了苏淳。 而另一边，苏淳本以为成功制止了二表哥，大聪明，亡羊补牢就算成功了，可是，他忽略了二表哥还带来一大群人。 那一大群人可不知道苏淳是何许人也。 他们的关注重点，依旧停留在王怀路身上。 “大聪明，你没打错。” “这家伙之前是副乡长，当初承诺一过年就给我们扶贫款的就是他，后来成了乡长，就开始躲着我们。” “咱们的扶贫款拿不到，根子就在他身上！” 后面的一大群人中，有人认出了王怀路，你一言我一语地提醒大聪明。 “那就打完了他，再打另一个。” 大聪明已经被架起来了，只能把便宜表弟苏淳甩在一边，又结结实实地给了王怀路两拳。 王怀路差点儿被打死。 此时此刻，最慌的莫过于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了，虽然王怀路已经被免职了，但依旧是公职人员。 真要有什么三长两短，第一个需要担责的就是他。 毕竟，他就在现场。 这个锅是怎么甩都甩不出去的。 “派出所的人怎么还不到？” 卢增汉焦急地问那名副乡长。 他已经安排那名副乡长联系王寨乡派出所，要知道，王寨乡派出所就在王寨乡乡政府的隔壁。 正常情况下，有两分钟就能到。 “电话打不通。” 那名副乡长苦着脸解释道。 “怎么会打不通呢？” 卢增汉怀疑地问道。 “就是打不通。” “固定电话，手机都打了。” “没有一个人接。” 副乡长回答道。 “派出所这帮人搞什么飞机？” “关键时刻顶不上！” 卢增汉气得直跺脚。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都是赖长顺的安排。 赖长顺跟王寨乡派出所所长的关系非常好，特意交代派出所所长，今天一天不要掺和乡政府的事。 于是，派出所所长一早就组织全体人员开会，会议期间，严禁接听电话。 然后，才有了副乡长怎么联系，都联系不上派出所。 但对于这样的安排，赖长顺已经有些后悔了。 因为，目前的局势，明显有些失控。 这要是闹出人命，往深里一查，他安排的这些事，肯定会被挖出来，到时候问题就严重了。 “卢书记，赶紧想办法啊！” 赖长顺挤到卢增汉身前说道。 “想办法，我能想什么办法，派出所那边根本联系不上。”卢增汉也已乱了阵脚。 倒是那名副乡长还保持着清醒，提出方案，“我直接去派出所叫人。” “你出得了门吗？” 卢增汉问道。 “这……” 会议室的大门被屯头村村民围得水泄不通，别说是人了，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那我给门卫打电话，让门卫去派出所叫人。” 副乡长很快想出了过渡方案。 “对，让门卫去派出所叫人，告诉派出所要出人命了，十万火急！”卢增汉如梦方醒，当即认可这个过渡方案。 只是，他这边安排好了，大聪明那边也停手了。 “这小子已经被撤了，打死他，也没有钱。” “我们还是找新乡长！” 大聪明不愧是大聪明，三两句话，就把矛头重新指向宋思铭。 “对！” “找新乡长！” “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那些跟来的人，也都望向宋思铭。 “还好，事情又回归到正轨。” 看到这一幕，刚才还慌得不行的赖长顺，心头一松。 据他所知，宋思铭身手很不错，绝不是那种抱着头挨打的主儿，只要宋思铭跟这群村民打起来，那就是群体性事件。 作为组织部副部长，可以建议对宋思铭就地免职。 “打，打！” 赖长顺握着拳头，迫切地希望大聪明冲上去，像对待王怀路一样，也给宋思铭两拳。 而大聪明也确实想这样做。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段，他喝了表弟苏淳的酒，就得给苏淳办事，苏淳已经在不断地用眼神暗示他，赶紧收拾宋思铭。 但动手也得有动手的理由。 宋思铭只要再搪塞一句，他的拳头就挥过去。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宋思铭服软了。 “我听明白了，前任乡长承诺给你们村的扶贫款，迟迟没有到位，这件事好办，我这就把扶贫款拨给你们。” 宋思铭是一个讲理的人，既然接着王寨乡的乡长，就得给前任乡长擦屁股。 这不是他个人的诚信，而是政府的诚信。 “这就拨款了？” 大聪明的胳膊都抬起来了，又无奈地放下。 可是看着苏淳催促的眼神，事情又不能就此了解，他很快就想起了刚刚自己随口提出的补偿。 “那十万元的补偿呢？” “能一起到位吗？” 大聪明问道。 “亏你还叫大聪明，胃口也太小了吧！” “十万的补偿，我这没有。” “只有一千万的补偿。” 第一卷 第262章 王寨乡历史上最短命的乡长 “一千万？” 宋思铭的这个数字一说出口，全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对于一个省级贫困乡来说，一千万这个数字实在是过于庞大了。 无论乡政府这些干部，还是屯头村的老百姓，都有一种被震懵了的感觉。 “一千万，你确定能给我们屯头村一千万补偿？” 大聪明率先反应过来，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来给宋思铭制造麻烦的了，拉着宋思铭的手腕，激动地问道。 “一千万只是保底，搞好了两千万都不是问题。” 宋思铭分分钟又放出一颗重磅炸弹。 “两千万……” 和大聪明一起来的屯头村村民全都掰着手指头计算起来。 屯头村是个小村，一共才四五十户人家。 两千万平均一分的话，岂不是一家能分四五十万？ “你真能申请到这么多扶贫款？” 但很快，大聪明又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以前，划拨扶贫款，一个村子一年能分几万块就不错了，再分到每一家，连买馒头都不够。 突然之间，就上涨到两千万，这跨度也太大了。 “真能。” “我估摸着年底就能到位。” 宋思铭则是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年底？” “你这是跟我们玩缓兵之计吧？” 大聪明不由得冷笑起来。 “对，就是缓兵之计。” “整个澜沧县，一年都不见得有两千万扶贫款，凭什么给咱们村两千万？”其他村民也认为是套路。 “大家让一让，我是澜沧县扶贫办主任周大顺，我来说两句。” 就在这时，会议室之外，传来一个声音，随着声音，一个人从人缝里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了进来。 “周主任，你怎么来了？” 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离着门口很近，马上迎上周大顺。 周大顺可是他们王寨乡的财神爷，每年能拿多少扶贫款，全凭周大顺一张嘴。 “听说王寨乡来了新乡长，我来和新乡长对接扶贫工作。”周大顺微笑着看向被村民围堵的宋思铭，煞有介事地说道。 “对接工作？” 宋思铭却撇撇嘴。 周大顺是何欢的表哥，那天在饭店里，两人又因为敬酒的问题闹得很不愉快，周大顺九成九是借着工作之名，来找后账的。 但其他人不知道两人的过往。 卢增汉还以为周大顺会给宋思铭解围，忙对周大顺说道：“周主任，县里的扶贫款迟迟没有到位，下面的村民已经不干了，您帮忙想想办法。” “放心，扶贫本来就是我这个扶贫办分内的事，卢书记不用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周大顺大踏步地走到村民和宋思铭中间。 这样的举动，让组织部副部长赖长顺眉头紧锁。 他们俩名字里虽然都有顺字，但并无私交，担心自己好不容易才导演出的这场大戏，被周大顺搅了局，赖长顺犹豫了一下，出声提醒周大顺，“周主任，作为领导干部，对待人民群众，一定要实事求是。” 言下之意，你可别帮着宋思铭画大饼。 周大顺一怔，反应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宋思铭啊宋思铭，你这一上任，就把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得罪了，就算我不对付你，你也没有好日子过！” 常言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周大顺当即给予赖长顺积极的回应，“赖部长说得对，领导干部，做任何事，都要实事求是！” 回应完赖长顺，周大顺面对宋思铭，阴沉着脸说道：“宋乡长，你张口一千万，闭口两千万，如此愚弄百姓，不怕遭天谴吗？” “遭天谴？” 这个词从周大顺口中说出，用在宋思铭身上，让现场再一次鸦雀无声。 大家咂摸了半天，才咂摸出其中的意味。 敢情宋思铭和周大顺也有仇。 周大顺根本就没想着雪中送炭，而是要火上浇油。 而事实证明，这一桶油浇得恰到好处。 屯头村的村民，本来就对宋思铭承诺的巨额扶贫款心存怀疑，如今，县扶贫办主任给宋思铭定性为愚弄百姓，要遭天谴，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根本就没有那一千万，更没有两千万。 甚至本应在年初发放的几万块扶贫款，宋思铭都拿不出来，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缓兵之计了，而是把他们当猴耍。 不过，大聪明还是要进行最后的确认。 只有确认好了，针对宋思铭的行动，才算有理有据。 “周主任，你的意思，屯头村拿不到千万的扶贫款？” 大聪明代表一众村民，正色询问周大顺。 “千万扶贫款给你们一个村，你觉得可能吗？” 周大顺耐心地解释道：“全县的扶贫款都是由县财政转到我们县扶贫办，再由县扶贫办下发到各乡，我作为扶贫办的主任，每一分钱，都要我签了字，才能发下去，我可以负责任地讲，今年县里给王寨乡的扶贫款，满打满算也就三十几万。” 解释完，周大顺又严肃地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你刚到王寨乡，不了解具体的扶贫情况，可以理解，但也不能信口开河，你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一级政府，都像你这样随口画大饼，最后却实现不了，影响的是整个政府的公信力，这是严重的政治问题。” “对，这是政治问题。” 见周大顺发挥得这么好，赖长顺也绷不住了，他站出来，厉声对宋思铭说道，“宋思铭同志，作为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我认为你的行为，已经严重损失到了国家干部的形象，我会将今天的事情，如实上报，如果有必要的话，还会申请纪委介入。” “申请纪委介入？” 赖长顺最后这一句太有力度了。 听得王寨乡这些干部，一阵头皮发麻。 要知道，一旦纪委介入，性质就完全变了。 考虑到王寨乡有着乡长就地免职的光荣传统，宋思铭极有可能成为近十年，第四位被免职的王寨乡乡长。 而且，今天才是宋思铭第一天走马上任。 宋思铭大概率还会成为王寨乡历史上最短命的乡长。 第一卷 第263章 没法收场 “宋思铭就是当领导秘书的时候，太高调，太嚣张，树敌太多了，如今下来了，那些跟宋思铭有过节的，再无顾忌，全都开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此时此刻，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周大顺和赖长顺是要往死里整宋思铭。 宋思铭在处理屯头村扶贫款这件事上，的确有失考虑，但还上升不到影响干部形象，政府公信的高度。 在基层干过的人，哪个没给老百姓画过大饼？ 有时候，完全是不得已为之。 就比如现在，宋思铭被村民围堵，搞不好就会变成围殴，毕竟，前乡长王怀路现在已经躺在地上了。 在这种情况下，宋思铭为了脱身，画个大饼，也是有情可原。 真说问题，也就是宋思铭的饼画得有点儿太大了，估计，这和宋思铭常年当大领导的专职秘书有关。 要知道，过去宋思铭接触的都是全市的经济数据，哪个不是几亿，几十亿，突然变成了乡长，一时间没有切换过来，随口说个一千万，两千万，也属正常。 理清了这里面的逻辑，有一多半的王寨乡干部，对宋思铭表示同情。 可也只是同情。 这种风口浪尖之上，谁敢出来帮宋思铭说话？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救不了宋思铭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赖部长，周主任。” “话也不能这么说。” 而就在现场一片沉默之际，卢增汉咬咬牙站了出来。 他终究是王寨乡的一把手。 刚刚面对村民时，已经当了一回缩头乌龟，再要任由赖长顺，周大顺，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颠倒黑白，胡作非为，以后队伍就不好带了。 “卢书记，你什么意思？” 卢增汉的突然发声，让赖长顺和周大顺大为意外。 两个人和卢增汉的接触都很多，在他们的印象中，卢增汉是一个处事圆滑，谨小慎微的人。 对上对下，关系搞得都非常好。 也正因为如此，王寨乡都撤了好几任乡长了，卢增汉依旧能稳坐书记之位。 虽说，扶贫工作由政府负责，乡长是第一责任人，可书记终究是一把手，还占着一个领导责任。 始终没在扶贫不力这件事上，负上领导责任，卢增汉的水平可见一斑。 被赖长顺和周大顺同时一喝，卢增汉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这俩人一个负责干部监督考核，一个负责扶贫款的拨发，都是他惹不起的存在，可是卢增汉转念一想，自己都五十多了，马上就退二线了，还怕个锤子？ 唯唯诺诺了一辈子，也该硬气一回了。 “赖部长，周主任，我觉得你们给宋乡长扣的帽子有点儿太大了。” “诚然，宋乡长给了老百姓一些不切实际的承诺，但那都是因为，他对王寨乡的情况不够了解。” “他才到王寨乡第一天，我们要给他犯错的机会。” “伟人说过，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不能把人一棒子打死。” 卢增汉这番话，说得也算是铿锵有力。 赖长顺和周大顺互相对视一眼，一时间竟然想不出该如何反驳。 好在赖长顺还有一个小弟——苏淳。 一看老大要下不了台了，他马上一捅自己的远方表哥大聪明，大聪明立马意识到，该自己出场了。 “卢增汉，你在这玩和稀泥是不是？” “不了解情况就可以瞎说吗？” “不了解情况就可以瞎承诺吗？” “不了解情况当什么乡长，还不如回家烤红薯！” 大聪明火力全开，对着卢增汉就是一顿输出。 不得不承认，大聪明这一番话，说得还是很聪明的。 卢增汉可以在赖长顺，周长顺这种上级领导面前，帮宋思铭打掩护，因为，某些官场上的规则大家都心知肚明，太过苛求宋思铭，万一事情到了自己身上怎么办？ 可是，面对大聪明这样的老百姓，官场上的规则就讲不通了。 卢增汉直接哑火。 搞定了卢增汉，大聪明又在苏淳的暗示下，转向自己的终极目标宋思铭。 要知道，他今天来，就是为了找宋思铭的麻烦。 “宋乡长，我不管你了解情况也不好，不了解情况情况，总之，你承诺给我们的两千万扶贫款不能变！” 大聪明大声说道。 “对，两千万不能变。” “就要两千万，一分都不能少。” 跟大聪明一起来的屯头村村民立刻跟上。 尽管，他们已经知道，两千万是一个非常不现实的数字，但过往的经验告诉他们，不闹的话，一分没有，闹一闹，说不定能打个折给他们。 那可是两千万，就算打零点一折，都有二十万，分到每家就是好几千块，等于他们一年的收入了。 “我好像从始至终也没说这两千万不作数吧！” 等这些人喊得差不多了，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作数？” “你拿什么作数？” 一听宋思铭这样说，刚刚被卢增汉怼了回去的周大顺立刻来了精神，他正色说道：“宋大乡长，我明确告诉你，县里的扶贫款，就没这个预算，而且鉴于你在扶贫工作上的任意而为，我会申请对王寨乡的扶贫款减半！” “扶贫款减半？” 此言一出，王寨乡那些干部都不淡定了。 因为，他们的绩效奖金和扶贫款直接挂钩。 王寨乡穷，没有自己的收入，扶贫工作搞得不好，年年考核又是倒数第一，这就导致大家只能拿基本工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扶贫款中拿出一部分，给大家发福利，便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屯头村的扶贫款之所以从年初就要发，发到现在还没发下去，就在于有一部分钱，成了大家的福利。 一旦扶贫款减半，乡政府再想从里面谋福利可就难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宋思铭。 刚刚还同情宋思铭的人，瞬间就不同情了，甚至开始以敌视的目光，注视宋思铭。 乡党委书记卢增汉，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他已经给了宋思铭台阶下，只要宋思铭说自己不了解情况，承诺的两千万再议，这件事就过去了，可宋思铭偏偏死鸭子嘴硬。 这下好了，没法收场了！ 第一卷 第264章 千钧一发 “就因为我一个人，周主任就把整个王寨乡的扶贫款减半，真是好大的官威！”面对周大顺的威胁，宋思铭不禁冷笑起来。 两个人有矛盾不假，他也不介意周大顺报复，但前提是不能伤及无辜。 但很明显，周大顺已经越过了这个底线。 一句扶贫款减半，相当于断了王寨乡一大批贫困人口的口粮，其心可诛！ “这不是官威，这是对工作的认真负责。” 当着那么多人，周大顺自然不能讲自己是公报私仇，他往自己脸上贴金道：“有你这样的乡长，谁知道王寨乡的扶贫款最后会怎么花？还不如把有限的扶贫款，用在更有需要的人身上。” “宋乡长，你就跟周主任低个头，认个错吧！” “咱们王寨乡的扶贫款本就有限，不能再少了。” 这时候，一名副乡长绷不住了，走上前劝说宋思铭。 “是啊，宋乡长，为了全乡的老百姓，你就低个头，认个错吧！” “周主任也是话赶话，不可能真的置王寨乡的老百姓于不顾。” “他要的只是你的态度。” 王寨乡的其他干部，纷纷跟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宋思铭。 不过，宋思铭很清楚，这些人的劝说，更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他在王寨乡工作过，很清楚王寨乡拿扶贫款给干部发福利的传统，扶贫款减半，意味着大家拿到手里的钱少了，自然要站出来发声。 “周主任真的只是想要我的一个态度吗？” 等这些王寨乡的干部安静下来，宋思铭问周大顺。 “没错，我就是要你一个态度！” 周大顺撇撇嘴，说道。 当然，他所谓的态度，并不是宋思铭的工作态度，他只想一向高傲的宋思铭，在自己面前弯下腰，低下头。 “既然周主任要我一个态度，那我就给你一个态度。” 在众人的注视下，宋思铭一字一顿地对周大顺说道：“就县扶贫办那点扶贫款，我根本就看不上，你也别减半了，全部取消才好。” “全部取消？” 此言一出，王寨乡那些干部彻底炸开了锅。 宋思铭这是拿大家的绩效奖金，拿全乡老百姓的饭碗，跟周大顺赌气啊！ “卢书记！” “你不能让宋乡长肆意而为啊！” “宋乡长一个人代表不了我们整个王寨乡。” 知道宋思铭跟周大顺卯上了，很难劝动，王寨乡的一众干部，马上转向卢增汉，希望卢增汉这个一把手挺身而出，挽回局面。 “刚才多余为你出头！” 此时此刻的卢增汉，对于宋思铭也满是怨念。 倒不是在乎那点绩效奖金，主要是宋思铭为了自己的一时之气，根本不把王寨乡的老百姓当回事儿。 让这样的人，领导王寨乡脱贫，怎么脱得了？ “宋乡长，有些话还是要慎重。” 卢增汉提醒宋思铭。 “卢书记，我也想慎重，但你看周主任这架势，我慎重了，他就能放过我，放过王寨乡吗？” 宋思铭转而对卢增汉说道。 “这……” 卢增汉瞟了周大顺一眼，也承认宋思铭说的是事实。 周大顺这个人他太了解了，睚眦必报，就算宋思铭当场给他跪下，过后他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王寨乡扶贫款减半这件事，已成定局。 “卢书记，脱贫这件事如果指着扶贫办那点钱，一百年，一千年也成功不了，我们王寨乡要自力更生，靠自己的力量，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宋思铭紧接着又对卢增汉说道。 “靠自己的力量，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见宋思铭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光，卢增汉突然心中一动。 宋思铭当过大领导的秘书，认识人的多，门路也广，说不定已经找到了帮王寨乡脱贫的大道，所以，才不在乎扶贫办这条小路。 但其他人不这么想。 宋思铭可是刚刚给屯头村的村民，画了一个两千万的大饼，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在给卢增汉画大饼？ 组织部副部长赖长顺，更是直接把这一点说了出来。 “宋乡长，我看你是画大饼画上瘾了。” “王寨乡省级贫困乡的帽子，已经戴了几十年，那么多人一起努力了那么多年，都没能把这顶帽子摘掉，你张张嘴，就能让王寨乡脱贫，让王寨乡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你以为你是神仙吗？” 赖长顺对着宋思铭就是一顿嘲讽。 对宋思铭是嘲讽，对其他人是提醒。 王寨乡的众多干部，纷纷摇头，在他们看来，宋思铭的自以为是，已经达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王寨乡是山区乡，一个道路不通，就把所有的脱贫手段都堵死了。 除非宋思铭能给王寨乡修路，但那需要几亿甚至十几亿，这可能吗？ 要知道，王寨乡一年的gdp才几百万，为了几百万，花掉几亿甚至十几亿，这笔账就算算到省里，算到中央，也算不过来。 “成了！” 成功扭转风向的赖长顺，甚是得意。 现在，上面有他压着宋思铭，下面，王寨乡这些干部对宋思铭怨声载道，宋思铭离着卷铺盖滚蛋，已经不远了。 他看了苏淳一眼。 苏淳立刻领会了领导的意图，马上碰了碰表哥大聪明，要大聪明发出最后一击。 下一刻，大聪明直接走到了宋思铭面前，“宋乡长，放空炮可不行，既然你刚才说那两千万作数，请你现在就把两千万拿出来！拿不出来，我可要不客气了！” “现在拿不出来，我最开始说了，两千万是年底。” 宋思铭正色对大聪明说道。 “年底？” “年底你还是不是乡长都在两说，到时候，你跑了，我们找谁去？” 大聪明也看出形势了，当下的宋思铭那是四面楚歌，这个乡长，八成是当不下去了。 所以，必须尽快榨干宋思铭身上的最后一滴油水。 “对，你跑了，我们找谁去？” “今天我们必须见到钱。” “给不了两千万，给两百万也行。” “我们可以先收一个订金。” 屯头村的村民，越说越激动，开始向着宋思铭靠近。 只要宋思铭说一句没钱，立刻就会群殴宋思铭。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王寨乡派出所所长，沈建军终于带着人赶到了。 第一卷 第265章 个人垫付，现场操作 “冷静，大家都冷静！” 王寨乡派出所正式民警一共有三个，辅警则是十三个，一共十六个人，除了管理户籍的女警没来，其他十五人都到了。 在沈建军的指挥下，一群人在会议室的门外，大声呼喊。 “派出所的人终于到了！” 喊声让卢增汉心头一松。 宋思铭毕竟是乡长，真要上任第一天，在乡政府被人群殴了，他这个乡党委书记，肯定要担责。 关键，传出去也不好听。 卢增汉天真地以为，派出所的人一来，就能控制住局面。 可是，等了整整一分钟，也没有一个穿警服的人进来。 沈建军和一帮手下，就是单纯地在外边喊，声势很足，但没有实际行动。 “什么情况？” 卢增汉懵了。 在他印象中，王寨乡派出所是一支很有战斗力的队伍，往常发生官民冲突时，都能第一时间冲上第一线。 今天，这是怎么了？ 想到之前，联系派出所都联系不上，卢增汉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 他不禁望向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 果然，赖长顺一副稳坐钓鱼台的表情。 “是赖长顺。” 卢增汉终于反应过来。 赖长顺和沈建军老家在一个村，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好。 大概率是赖长顺要对宋思铭下手，所以，提前跟沈建军打了招呼，让沈建军不要跟着瞎掺和。 所以，一开始电话才打不通。 后来，他让人直接去派出所叫人，沈建军才不得不带着人过来，可即便过来了，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出工不出力，根本没想着替宋思铭解围。 而事实也是卢增汉猜测的一般无二。 沈建军带着人过来后，有几个积极分子还想往会议室里挤，被他一把揪了回来，沈建军也有理由，“里面情况不明，千万不要激化矛盾，县里的领导可都在里面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此言一出，积极分子也都不积极了。 其实，屯头村的村民，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刺头，其他人都是老实百姓。 看到警察到了，已经自觉地让开了一条人缝，被围在中间的宋思铭，甚至能通过人缝清楚地看到门外的沈建军。 而沈建军的演技也着实有些差。 宋思铭只瞄了一眼，就看出沈建军在带着一帮人划水。 这也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敌人不光赖长顺，周大顺，还有这位王寨乡派出所的所长。 “宋乡长，你给一句准话，今天能不能给钱？” 大聪明虽然喝了酒，但神智还算清醒，对于警察的到来，也是心存忌惮。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见警察进来，终于让人意识到，宋思铭已是众矢之的，连警察都不帮宋思铭。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用畏首畏尾了，直接向宋思铭发出最后通牒。 “今天没有，年底有。” 宋思铭还是这句话。 从始至终都没变。 “看来你真是把我们老百姓当猴耍啊，那别怪我不客气了。” “兄弟们，跟我揍他！” 大聪明大喝一声，抡起拳头砸向宋思铭。 “终于动手了！” 赖长顺大喜。 举起早就准备好的手机。 手机已经调到了录像模式。 他听说过宋思铭的发迹史。 据说前市委书记曾学岭在村里调研时，遭遇到酒醉村民的袭击，当时，宋思铭恰好在现场，旋即挺身而出，三拳两脚就制服了那名袭击曾学岭的村民。 从此宋思铭成了曾学岭的秘书兼保镖。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宋思铭很能打，身手了得，能这样的人，通常不会站在那里被动挨打不还手。 所以，赖长顺现在迫切希望宋思铭还手，最好能把大聪明打个半死，而他要做的就是记录全过程，最后再把这个全过程往纪委一交。 宋思铭不死都难。 要知道，官员殴打百姓，搁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那都是严重的政治事件，最低也得免职。 “宋乡长，别冲动。” 卢增汉也看到了这一幕，他赶紧大声提醒宋思铭。 眼下这个形势，老百姓把当官的打了，可能没什么事，但当官的把老百姓打了，问题就会变得非常复杂。 “放心吧，我不会冲动的。” 宋思铭旋即做出回应。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想让宋思铭抱着脑袋挨揍，也是不现实的，宋思铭分分钟抓住大聪明的胳膊，轻轻一扭，就制服了大聪明。 “啊啊啊，疼死我了。” “啊啊啊，打死人了！” 已经是背对宋思铭的大聪明，不禁惨叫起来。 苏淳早有叮嘱，就是挑拨宋思铭动手，然后坐实宋思铭打人的事实。 但真正实施起来，大聪明却有些用力过猛，由于叫得过于夸张，反而把自己那些同伴吓住了，大家纷纷后退，满是忌惮地看着宋思铭。 “别装了。” “我的手都松开了，你还叫唤什么。” 宋思铭摇摇头，向大家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对大聪明做什么。 大聪明回过头，看清这一幕，惨叫声戛然而止。 宋思铭对其他村民说道：“我能看出来，绝大多数人都是受了某个人的蛊惑，才来到这里，本意只是想要回自己应得的扶贫款，而不是借机无理取闹，这样吧，拖欠屯头村的七万多元扶贫款，先由我个人垫付，打到屯头村的账上，至于我承诺的那两千万，我可以打一张欠条，年底兑现。” “个人垫付七万多，再打一张两千万的欠条？” 此言一出，混乱的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包括那些村民，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财务负责人在吗，把屯头村的银行账号告诉我。” 宋思铭也不管那些村民同意不同意，对着门口大声喊道。 财务室负责人，就在门口看热闹。 闹得这么厉害，几乎整个乡政府的人，都集中在了这里。 “宋乡长，我在。” 财务负责人当即走进会议室，从手机中找到屯头村的银行账户，递到宋思铭面前。 宋思铭利用手机银行现场操作，仅用了一分钟，就完成了转账，而转过去的那七万多块钱，差不多也是他的全部家当。 第一卷 第266章 临阵倒戈 画大饼，大家见得多了，但像宋思铭这种现场烙大饼，而且是用自己的钱买面粉烙大饼，大家还是第一次见。 那可是七万多块啊！ 虽然宋思铭说了是垫付，可有县扶贫办主任周大顺故意针对，王寨乡的扶贫款怕是很难到位。 垫付的钱，九成九要垫一辈子。 王寨乡的干部，能够看出这一点，屯头村的村民，也能看出这一点。 刚刚还对宋思铭充满敌意的他们，转而又对宋思铭充满敬意，毕竟，上面喊扶贫喊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过哪个干部肯自掏腰包，帮助他们。 “扶贫款已经转过去了。接下来是那两千万。” 这还不算完，随后，宋思铭又从拿出纸笔，写下了一张两千万的巨额欠条，并签上自己的名字，且按上手印，递到带头的大聪明面前。 这一套操作下来，直接把大聪明整不会了。 他不禁望向自己的远房表弟苏淳，希望苏淳给自己一点提示。 但问题是，苏淳也被宋思铭的非常规操作搞蒙了。 苏淳转而向自己的领导赖长顺求助。 赖长顺不愧是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脑袋还是能跟上的，他马上提醒屯头村的村民：“按照正规流程，这种金额的欠条，别说是乡长，就算是县长，都不可能随便签发出来。你们可以选择相信这张欠条，但是，我要强调一句，最终兑现这张欠条的，只能是宋思铭个人，而非政府。” “个人而非政府。” 听赖长顺这么一说，大聪明立刻来了精神。 他接过宋思铭地上的欠条，晃动着说道：“折腾半天，这不就是一张废纸吗？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怎么付这两千万？” “你还别这么说，我们宋乡长说不定真有实力，拿出两千万。” 县扶贫办主任周大顺突然插话道。 “什么情况？” 大家还以为周大顺突然转性，开始为宋思铭说话了。 但下一刻，周大顺便望着宋思铭说道：“宋乡长可是给巨贪曾学岭当过秘书，曾学岭从手指缝里漏一点，都不止两千万！” “周主任是指责我和曾学岭同流合污？” 宋思铭面色骤冷。 “有没有同流合污，你自己最清楚。” 周大顺撇撇嘴，说道。 “厉害，周主任实在是厉害。” 宋思铭为周大顺挑起大拇指，“省纪委，市纪委，两级纪委都没查出我的问题，现在倒被周主任查出来了，我觉得周主任在扶贫办屈才了，应该去纪委，当纪委书记。” “如果组织上有这个需要，我去纪委工作也不是不可以。” 周大顺寸步不让地说道。 “真的吗？” 宋思铭拿出手机，对周大顺说道：“正好，我跟市纪委的王书记比较熟，要不，我现在给王书记打个电话，推荐推荐你？” “这……” 周大顺脸色不由得变了几变。 他可不相信宋思铭会以德报怨，向市纪委推荐他，宋思铭所谓的推荐，大概率是告状。 而他作为扶贫办的主任，每年进出那么多的扶贫款，很难保证没有差错，一旦被上级纪委盯上的话，不死也得扒层皮。 “看来周主任对去纪委工作并没有太大信心。” “既然没有信心，就别总想着干纪委的活儿。” 见周大顺沉默了下来，宋思铭摇摇头，说道。 “你……” 周大顺想反驳宋思铭两句，但最终还是忍下了。 因为，宋思铭和纪委的王书记，确实关系密切。 据他所知，宋思铭举报他表弟何欢贪污公款后，就是市纪委的王书记，亲自带队抓的何欢。 何欢一个被免职的科级干部，显然担不起这种阵仗，唯一的解释，就是王书记在宋思铭撑场子。 未免步表弟何欢的后尘，周大顺决定先忍一忍。 反正，他会在扶贫款上，卡死宋思铭，到时候谁难受谁知道。 成功击退了周大顺，宋思铭再次面对另外一个对手大聪明，针对大聪明的质疑，宋思铭表情轻松地说道：“如果你觉得这张欠条是一张废纸，大可以把它撕掉，但我估摸着，你没这个胆子。” “我没这个胆子？” “整个屯头村，我胆子最大了！” 大聪明最不怕激将法，作势就要撕掉欠条。 但他那些同伴不干了，分分钟冲上来四五个人，有抱胳膊的有抱身子的，眨眼间就控制住了大聪明。 “你们干什么？” 大聪明算来算去，也没算到会被队友背后插刀。 而队友也有足够的插刀理由，“大聪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懂不懂，万一，这两千万是真的呢？” 两千万足以让屯头村家家户户翻身脱贫过上小康生活，哪怕实现的几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一，也不能忽视。 “是啊，万一是真的呢？” 这一刻，大聪明自己都有点儿恍惚了。 他不遗余力地帮表弟苏淳，找宋思铭的麻烦，报酬也只是几瓶酒而已，折成钱，估计都没两百块。 为了两百块，而放弃两千万的可能，真要错了，还不得后悔死。 想明白这些后，大聪明也只能对不起表弟苏淳了。 “宋乡长，我就信你一次。” “希望你年底真能兑现这张欠条。” 大聪明对宋思铭说道。 “这就完了？” 赖长顺还以为大聪明会跟宋思铭死磕到底，没想到，大聪明却在金钱的诱惑下，选择了临阵倒戈。 此时此刻，最为惶恐的就是苏淳了。 他主动为领导分忧，本来是为了谋一个上升的机会，可是，随着大聪明的倒戈，他的主动为领导分忧变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都不敢看赖长顺了。 “既然相信我，那你们就散了吧！” “不要影响乡政府正常办公。” 宋思铭转而对大聪明说道。 “行，散了，散了。” 大聪明也不敢看苏淳，立刻拿着欠条，带着屯头村的一帮村民撤退。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这让总导演赖长顺非常不爽，早知道就不弄什么双保险了，单凭前乡长王怀路，就够宋思铭喝一壶。 现在倒好，王怀路栽到大聪明手里，大聪明又临阵倒戈。 正正得负。 “我们走！”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赖长顺带着组织部的人拂袖而去。 同样的，扶贫办主任周大顺也没多呆，紧随赖长顺的脚步，离开了王寨乡政府。 会议室迅速空了下来。 宋思铭没和王寨乡一帮班子成员继续交流，而是径直走出会议室，来到王寨乡派出所所长沈建军面前。 第一卷 第267章 我觉得宋思铭的处理方式很有问题 “沈所长，好久不见。” 宋思铭微微一笑。 他刚上班的时候，沈建军就是王寨乡派出所的所长了，虽然，双方没什么交集，但也是见过面的。 “好久不见。” 沈建军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以为在赖长顺和周大顺的夹击下，宋思铭会灰头土脸，无暇顾及他，却不想宋思铭一通周旋后，落了个全身而退。 “我早就听说王寨乡派出所是一支富有战斗力的队伍，今天一看，果然是非同凡响。” 宋思铭煞有介事地说道。 虽然宋思铭说得很正式，很严肃，但其中的讥讽之意，不言而明，沈建军尝试用忽悠手下的话术，进行解释：“屯头村民风彪悍，每年都会发生几起严重的伤害事件，刚刚各位领导又都在会议室里，为了保障各位领导的安全，我们派出所必须谨慎行事。” “确实非常谨慎。” “屯头村的人走了，你们还站在会议室外，是担心他们去而复返吗？”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 见宋思铭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沈建军也来了脾气，他挺直了腰杆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派出所如何处理突发事件，有一整套自己的流程，而我们始终按流程办事，外人不理解，也很正常，毕竟，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 这一番话，说得非常硬气。 言外之意，不要总想着外行指导内行，我们不接受指导。 “沈所长说得对。” “专业的事的确要交给专业的人。” “可是我感觉，刚刚沈所长表现得就不够专业，是不是应该找个更专业的人代替你？” 宋思铭望着沈建军说道。 基层派出所是保证一方秩序的强力后盾，想把王寨乡搞好，一个听从指挥，能打胜仗的派出所必不可少。 而现在的王寨乡派出所，显然达不到这个要求。 本着磨刀不误砍柴工的原则，宋思铭决定把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第一把火，烧到王寨乡派出所。 “代替我？” 沈建军不由得冷笑起来，“宋乡长可能在高处站得太久了，以致于忘记了基本的组织原则，虽然，王寨乡派出所要接受王寨乡政府的领导，但是，我这个王寨乡派出所所长，可不是王寨乡政府任命的。” 派出所是公安局的派出机构。 所以，哪怕宋思铭是王寨乡的乡长，也动不了沈建军，这让沈建军有恃无恐。 “我在高处确实是站得太久了，但沈所长在王寨乡待的时间，可也不短了，是时候动一动了。” 宋思铭淡淡说道。 “那我要是不想动呢？” 沈建军针锋相对道。 “有些事，可由不得你。” 宋思铭语气依旧平淡，但火药味十足。 “叫板是吧？” 沈建军也怒了，就想和宋思铭彻底撕破脸。 可就在这时，乡党委书记卢增汉走了过来，“沈所长，辛苦你们了，你们回去吧！” “好，卢书记。” 书记的面子还要给的，沈建军看了宋思铭一眼，带着自己的一帮手下，退出了乡政府。 “沈建军和赖副部长的关系很好。” “而且是县局常务副局长的儿女亲家。” 等沈建军走了，卢增汉向宋思铭说明情况。 一来解释了刚刚沈建军为什么不冲到第一线，二来提醒宋思铭，沈建军根深蒂固，你想动他是动不了的。 宋思铭却不以为意，甚至开起了玩笑，“沈所长和县局常务副局长有这层关系，却在最穷的王寨乡当派出所所长，还真是公私分明。” “公私分明？” 卢增汉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因为，他了解其中的内情。 沈建军在王寨乡当派出所所长，其实是他那个亲家对他的保护，因为，在来王寨乡当派出所所长之前，沈建军是犯了错误的。 没有那个常务副局长的亲家，沈建军就被免职了。 最后，一番操作后，却来了一个平调，因为，王寨乡是最穷的乡，条件艰苦，也就没有人再追究这件事了。 “不过，就算沈建军的亲家是县局的常务副局长，他也得离开王寨乡。” 宋思铭随后对卢增汉说道。 “嗯？” 这让卢增汉大为意外。 他还以为自己提醒完，宋思铭能放弃针对沈建军，没想到，这反倒像是激将法，进一步刺激到了宋思铭。 不过，对于宋思铭赌咒发誓一般的说法，卢增汉并不相信。 如果宋思铭还是市长秘书，弄走一个沈建军确实就是一句话的事，可现实是，宋思铭是被贬到了王寨乡。 哪还有市长秘书的影响力？ 要不然，给赖长顺，周大顺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找宋思铭的麻烦。 “还要是注意团结。” 卢增汉再次提醒宋思铭。 “我也想注意团结，但刚刚沈建军那个样子，像是能团结的吗？有他在，王寨乡的治安也搞不好！” 宋思铭并不听劝，甚至给沈建军定了性。 “好吧！” 打欠条的时候，卢增汉就没劝住宋思铭，现在，他也习惯了。 在他看来，宋思铭就是下来得太快了，一时之间，也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等处处碰壁之后，就会改变行事风格。 “我再带着你熟悉一下乡政府的情况吧！” 卢增汉随后便转移了话题。 下午四点。 赖长顺回到县委大院。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赖长顺是越想越气。 他决定把今天在王寨乡发生的事，向部长孙丙栋进行汇报，特别是把宋思铭给贫困乡开两千万欠条的事，着重讲一讲。 最好是由孙丙栋出面，好好敲打一下宋思铭。 来到部长孙丙栋的办公室，孙丙栋正好开完常委会回来。 “去王寨乡还顺利吗？” 孙丙栋明知故问道。 “顺利也不顺利。” 赖长顺对孙丙栋说道：“任命大会开得很顺利，但是刚开完，就有贫困村的村民过来反映情况，我觉得宋思铭的处理方式很有问题！” 第一卷 第268章 统计局和应急管理局 “很有问题？” “我不觉得有问题。” 赖长顺还是阐述细节，但孙丙栋突然反驳道。 “您不觉得有问题？” “您知道他干了什么吗？” 赖长顺怔了怔，怀疑地问道。 “用自己的积蓄，垫付扶贫款，而后，又给那个贫困村开出了一张两千万的欠条。”孙丙栋回答道。 赖长顺面色一僵。 孙丙栋的消息，未免也太灵通了吧？他还寻思着添油加醋地给宋思铭罗织一些罪名，可看情况，孙丙栋已经了解了全过程。 至于孙丙栋的消息源，赖长顺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带去王寨乡的另一名科员。 苏淳是自己的嫡系，也只有另一名科员，有可能给孙丙栋通风报信。 不过，对此，赖长顺也不是特别意外，孙丙栋终究是一把手，且身兼县委常委，对组织部的掌控力无与伦比。 有些事想瞒过孙丙栋还是比较困难的。 虽然没办法添油加醋了，但考虑到先前孙丙栋对宋思铭的态度，赖长顺还是决定继续告宋思铭的状。 “部长，问题就出在那两千万的欠条上。” “那可是整整两千万啊！” “政府预算里，肯定没有这两千万，到时候兑现不了，那些村民说不定会来县委县政府闹事，问题可就复杂了。” 赖长顺满是担忧地说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现在网络那么发达，信息传播速度太快，那些村民真到了县委县政府，确实不好控制。” 孙丙栋托着下巴，喃喃说道。 就在赖长顺以为孙丙栋被自己说动了的时候，孙丙栋话锋一转，说道：“但是，我听说你在现场，已经跟村民们强调了，宋思铭只代表个人，不代表政府。” “我确实强调了，可是……” 赖长顺想说村民们没有辨别能力，我强调了也没用，但孙丙栋分分钟打断。 “没有可是，只要你强调了，这件事就跟县委县政府没关系了，烂摊子宋思铭自己会收拾好的。” 孙丙栋一脸轻松地说道。 “这……” 赖长顺不由得皱起眉头。 听到这，他终于听出，孙丙栋是在偏袒宋思铭。 可自己出发去王寨乡之前，孙丙栋对宋思铭还是一个不咸不淡的态度，怎么才几个小时的工夫就转弯了？ “长顺啊！” 正在赖长顺思考，这几个小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孙丙栋突然叫了赖长顺一声。 共事这么多年，孙丙栋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切地称呼赖长顺。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赖长顺顿时警惕起来。 “部长，您说。” 赖长顺有些紧张地回应。 “你在组织部工作多长时间了，十四年还是十五年？” 孙丙栋问道。 “十六年。” “我大学毕业，就进了县委组织部，到今年七月份，整整十六年。” 赖长顺如实回答。 “十六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六年啊！” 孙丙栋不禁感慨了一句，而后说道：“今天常委会上，王书记提出要加强干部交流，为全县干部队伍注入新活力，我作为组织部长，当然要举双手赞成，所以，我当场就向王书记推荐了你。” “推荐我？” 赖长顺眼前一亮。 这些年，他可是一直在等一个走出组织部的机会。 由于组织部长身兼常委，所以，组织部副部长直升部长这条路，几乎是走不通的，换句话说，已是常务副部长的赖长顺，在组织部的路，已经走到头了。 就算再在组织部待十六年，依旧是原地踏步。 想继续进步，就必须离开组织部。 但像他这种正科级干部，想要调动，是要经过县委常委会的，而现任县委常委中，没有谁真正支持他。 包括他的顶头上司孙丙栋。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病急乱投医，在老同学陈兴旺的忽悠下，认定宋思铭被贬到王寨乡，只是一个开始、 梁市长真正的意图，是想将宋思铭一撸到底，只是缺乏了合理的理由。 只要他提供了这个合理的理由，便会一飞冲天。 没想到，这条捷径还没走通，另一条捷径已经来了。 县委王书记一个加强干部交流的想法，让他守得云开见月明。 “谢谢部长，谢谢部长。” 虽然觉得孙丙栋向王书记推荐他，只是为了拍王书记的马屁，顶多算是顺水人情，但赖长顺还是忙不迭地向孙丙栋道谢。 “不用那么客气。” “这只是正常的干部调动，我推荐你，只是因为你各方面都符合要求，不掺杂任何私人感情。” 孙丙栋正色说道。 “是，是。” 赖长顺连连点头。 “王书记对你还是非常看好的，觉得你年轻，有冲劲，无论去到哪个部门，都会给那个部门带来新气象。而且，王书记还给出了两个去处，让你自己选择。” 赖长顺继续说道。 “我还有选择的机会？” 赖长顺更是受宠若惊。 能走出组织部，他已经心满意足，二选一绝对是惊喜中的惊喜。 “对。” 孙丙栋确认道：“本来，我想专门找你谈话的，既然你过来了，那就一并谈了吧，两个去处一个县统计局，一个是县应急管理局。” “县统计局？” “县应急管理局？” 前一秒还兴奋激动的赖长顺，直接就被这两大盆冰水浇灭了。 统计局，著名的事多权微的部门，每天为各种经济数据，社会数据疲于奔命，特别是到年底，经常通宵通宵地加班，但也只是统计处理数据，毫无实权，有时候去收集数据，还得看人家的脸色。 至于应急管理局，这是机构改革后，新出现的一个部门，主要为了应对各种突发情况，自然灾害等等，含权量还是比较高的。 可是风险也高。 特别是在澜沧县，风险就更高了。 澜沧县是山区县，一到了雨季，各种自然灾害频发，应急管理局必须冲在救援的第一线，而一旦救援不力，还要承担责任。 就比如前段时间，前团省委书记，现青山市长梁秋香遭遇塌方被困，被免职的，除了王寨乡的乡长，还有县应急管理局的局长。 去应急管理局，指不定哪天，乌纱帽就丢了。 第一卷 第269章 你这个乡长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部长，就没有其他选择吗？” 片刻之后，赖长顺苦着脸问孙丙栋。 他想离开组织部，但不是这个离开法。 他现在可是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虽然，没有上升空间了，可含权量十足，根本不是毫无实权的统计局，和风险极大的应急管理局能比的。 “二选一已经是特别优待了。” “你在组织部干了这么多年，应该清楚，涉及调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没有选择余地的，调职前的谈话，也只是走个形式。” 孙丙栋对赖长顺说道。 “所以，我是非走不可了？” 赖长顺逐渐清醒过来。 他根本没有时来运转，期待中的调离组织部，只是明升暗降，自己要么是得罪人了，要么就是给人腾地方。 “部长，看在咱们共事那么多年的份上，能让我死个明白吗？” 明升暗降已成定局，赖长顺深吸一口气，问孙丙栋。 “这个得靠你自己想了。” 孙丙栋当然不会正面回答赖长顺。 因为，统计局和应急管理局这两个去处，就是他想出来的。 “靠我自己想……” 这个回答意味着，并不是给人腾位置。 赖长顺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孙丙栋的办公室，一路走，一路想，想了想去，他真正得罪的也只有宋思铭。 “真的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 “又或者是我之前判断有误，宋思铭根本不是被贬，而且下来镀金的，但王寨乡能有什么金值得他镀呢？” 就算锁定了宋思铭，有些事赖长顺依旧想不明白。 而且，这也不是他需要思考的重点了，他现在真正需要思考的是去统计局，还是去应急管理局。 去统计局意味着彻底养老，去应急管理局的话，还有搏一搏的机会，可一旦搏输了，一切归零。 另一边，作为赖长顺盟友的扶贫办主任周大顺，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在王寨乡没能成功压制宋思铭的周大顺，回到县扶贫办之后，也是越想越气。 于是，他让手下的科员，把这些年王寨乡的扶贫账目，调了出来，轻轻松松就找到几十项违规使用记录。 以此为基础，下班前，县扶贫办通过传真的形式，向王寨乡下发了一纸通知。 通知的内容是，鉴于王寨乡在使用专项扶贫资金的过程中，存在多项违规，暂时冻结王寨乡专项扶贫基金的发放，直到王寨乡拿出切实可行的整改方案。 这个通知，瞬间在王寨乡乡政府引发了惊涛骇浪。 要知道，周大顺与宋思铭针锋相对时，说的是取消王寨乡一半的扶贫资金，如今的暂时冻结，却相当于取消全部。 这已经不是大家的绩效奖金要泡汤的问题了，而是整个王寨乡的扶贫工作，都要陷入停滞。 那些领惯了扶贫金的老百姓，还不得天天来乡政府闹事？ “卢书记，我家里有事，想请假几天。” “卢书记，我媳妇生病了，我得去医院陪床。” “卢书记，我小舅子结婚……” 通知下发后的一个小时，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光是请假信息，就收到了五六条，而且都是班子成员请假。 此时，卢增汉刚把宋思铭带到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就在乡政府的后边，一排平房，因为路不好走，除了家在王寨乡的干部，其他干部都是住这排平房，一周甚至是几周回家一次。 而宋思铭的房间跟卢增汉的房间挨着，仅一墙之隔。 “怎么了，卢书记？” 见卢增汉一个劲儿看手机，看一看，就摇摇头，宋思铭不禁问道。 “罢工示威呢！” 卢增汉干脆把那些请假信息，展示给宋思铭。 “扶贫金断了，大家的福利也断了，估计都有怨气吧！” 卢增汉叹了口气，解释道。 “那他们应该把信息发给我，毕竟，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宋思铭呵呵笑道。 “估计他们没有你的手机号码，不然，真就发给你了。”卢增汉干咳着说道。 宋思铭的任命大会因为前乡长王怀路和屯头村的村民闹事，开了个一塌糊涂，许多该走的流程都没有。 宋思铭甚至没在会议上公布自己的联系方式。 “那要不，您把我的号码群发给他们？” 宋思铭对卢增汉说道。 “还是不要激化矛盾了。” 卢增汉连连摆手。 现在，一众班子成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恨透了宋思铭，让他们和宋思铭直接沟通，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卢书记，我觉得大家的思想就不对。” “扶贫金是给贫困人口的，不是给领导干部的，什么时候，拿扶贫金给领导干部发福利成了天经地义的事了？” “这件事纪委真要上纲上线，谁都跑不了。” 宋思铭正色对卢增汉说道。 “我何尝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卢增汉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但是王寨乡的条件过于艰苦，真要是那点死工资，根本就留不下人，就算用扶贫金，发了福利，年轻人还是看不上，你没发现，乡政府还是你刚刚上班时那些人吗？这些年，其实也考进来不少大学生，但没有一个能坚持住，有关系的调走了，没关系的辞职。” “很快，那些走的人就会哭着喊着要回来。” 宋思铭对卢增汉说道。 “怎么可能？” 卢增汉根本不信。 说实话，现在要是调他走，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走，王寨乡真的是没希望。 “怎么不可能？” 宋思铭向卢增汉保证，“卢书记，一年，最多一年，我就会让您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王寨乡。” “年轻人有想法有干劲是好事，不过，还是要脚踏实地。” 卢增汉听不进宋思铭的保证，他提醒宋思铭，“别看王寨乡交通不便，但消息传得可快了，估计明天各个村，就都知道扶贫款发不下来的事了，而后，各个村都会像屯头村一样跑到乡政府闹事，现在班子其他成员都请假了，也只能是咱们两个扛着了，你这个乡长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第一卷 第270章 两个电话 有句话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扶贫金关系到每个村的切身利益，再加上有些人看不惯宋思铭，肯定会故意将这件事无限放大。 卢增汉都能想象到，未来几天的乡政府，会有多么混乱。 “一人做事一人当，要不卢书记，你也避一避，我一个人扛着？” 宋思铭对忧心忡忡的卢增汉说道。 “你一个人扛不住的。” 卢增汉摇摇头，说道：“虽然你在王寨乡待过，可王寨乡的情况，也在不断变化，万一再有人借机生事，情况就更复杂了，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派出所那边捋顺。” “卢书记的意思？” 宋思铭试探着问道。 “我打电话给沈建军，把他约出来，今天晚上，咱们三个一起吃顿饭。”卢增汉说出自己的想法。 沈建军作为王寨乡派出所的所长，今天的表现确实不合格，甚至有故意看宋思铭笑话的嫌疑。 宋思铭完事之后，跟沈建军来了一场针锋相对，也是有情可原。 但问题是，沈建军这个派出所所长，是县公安局任命的，王寨乡根本动不了人家，把关系闹僵，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特别是乡政府很快面临各村村民的冲击，派出所再要出工不出力的话，局面就难以收拾了。 因此，他想着当一回和事佬，缓和宋思铭和沈建军的关系，这不只是为了宋思铭，也是为了整个王寨乡。 “卢书记，吃饭的话，咱俩吃就可以了，我请你，没必要带上沈建军。”宋思铭一口回绝了卢增汉的好心。 在他看来，和沈建军缓和关系，没有必要。 毕竟，沈建军马上就要走了。 “好吧！” 强扭的瓜不甜，就宋思铭的态度，真把他和沈建军凑到一起，说不定又得掐起来，还不如维持现状。 卢增汉也便没有勉强。 王寨乡政府内部有一个小食堂。 晚饭，宋思铭和卢增汉就在小食堂解决，两个人坐一桌，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 宋思铭一来，所有人的福利都泡汤了，也不知是谁给宋思铭起了一个瘟神的外号，也只有卢增汉这个百毒不侵之体，敢于接近宋思铭。 吃饭的过程中，宋思铭又向卢增汉了解了一下王寨乡这两年的发展情况，卢增汉也没藏着掖着，把所有困难，和盘托出。 而这些困难，也早在宋思铭的预料当中。 乡村没什么夜生活，吃完饭，天已经黑了，大家都是各回各屋，进入休息模式。 宋思铭没有急着休息。 因为他还有两个电话要打。 第一个电话打给沐可欣。 电话很快接通。 “沐总，我这遇到麻烦了，你得拉我一把。” 没有多余的客套，宋思铭开篇申明主旨。 “真是太好了！” 对面的沐可欣极其兴奋。 “太好了？” 宋思铭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沐可欣解释道：“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想报答你，却没有机会，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了，我高兴一下怎么了？” “行，那你先高兴，等你高兴完了，我再说。” 宋思铭开玩笑道。 “高兴完了，你说吧！” 沐可欣旋即回应道。 “是这样的，上边对王寨乡的扶贫资金发放不及时，老百姓家里都揭不开锅了，沐总能不能江湖救急一下？” 屯头村的扶贫款，宋思铭是用个人积蓄垫付的，但他的财力也只能满足一个屯头村。 在周大顺故意卡着不发放扶贫款的情况下，宋思铭也只能先找富婆沐可欣化缘。 “我当什么事呢！” “钱的问题，在我这里向来不是问题。” 沐可欣十分大气，“把银行卡号给我，我现在就给你打过去。” “打给我个人？沐总你是想报恩还是想报仇？现在可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你我之间要是有资金往来，怕是整个青山古城项目，都会夭折。” 宋思铭提醒沐可欣。 “有这么严重吗？” 沐可欣并没有这方面的敏感性，怀疑地问道。 “就是这么严重。” 宋思铭十分肯定地确认。 “那我怎么把钱给你？” 沐可欣旋即问道。 “不是给我，是给王寨乡的贫困村民。”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沐总可以以恒达集团的名义，搞一次定向捐赠。现在不是流行做慈善吗，沐总也做一次慈善。” “这个简单，恒达集团旗下本来就有慈善基金。” 沐可欣问道：“捐多少？” “三十万。” 宋思铭回答道。 “才三十万？这也太少了吧？” “我们可是国内最大的商业地产集团，捐三十万，说出去不太好听啊！” 沐可欣回应道。 “就三十万。”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上面每年拨给王寨乡的扶贫资金，也就三十万，恒达集团这三十万的慈善款，完全是为了应急。” “等到年底，青山古城项目一开工，王寨乡的村民就有赚钱的机会了，以后，也就用不着扶贫款了。” 宋思铭向沐可欣耐心解释。 “行吧，那就是三十万。” 沐可欣也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明白宋思铭的良苦用心，随后问道：“什么时间？” “明天。” 宋思铭回答道。 “行，明天一早，我就让人带着钱过去。” 沐可欣说道。 结束了与沐可欣的通话，宋思铭旋即又拨通了市局常委副局长闫胜利的电话。 “宋乡长，在王寨乡还顺利吗？” 未等宋思铭开口，闫胜利便主动问道。 “不顺利。” 宋思铭直接了当地回答道。 “不顺利？是人的问题？” 闫胜利又问道。 “是人的问题。” “我今天刚到王寨乡，就遇到了村民上访，但王寨乡派出所所长，沈建军，为了一己之私，隔岸观火，这样的害群之马，留在公安队伍里，完全是在拖政府的后腿。” 宋思铭对闫胜利说道。 “王寨乡派出所所长，沈建军。” “我记下了。” “这件事我来解决。” 闫胜利没有任何推脱，分分钟揽在自己身上。 对此，宋思铭毫不意外。 他帮了闫胜利那么多次，闫胜利反帮他一次，也是理所应当，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公安系统的内部问题。 第一卷 第271章 宋思铭在劫难逃 不过，市局对乡镇派出所并没有直接管理权，闫胜利不可能直接下命令，撤掉沈建军。 宋思铭之所以还是给闫胜利打这个电话，是因为闫胜利说过，澜沧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关明知，和他是战友。 有一次演习，闫胜利还救过关明知的命。 有这层关系在，沈建军的事，也就好解决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闫胜利挂了宋思铭的电话，就给关明知打了过去，听说是沈建军又惹了新麻烦，关明知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死性不改！” 这是关明知对沈建军的评价。 要知道，沈建军去王寨乡前，就犯了严重的错误。 当时，关明知还是公安局的副局长，虽然竭力推动对沈建军的处罚，但另外一个副局长是沈建军的亲家，一番运作后，终究还是保下了沈建军。 后来，关明知成了局长，但时间过了太久，也不好再无缘无故地翻旧账，如今，闫胜利的电话，正好给了他一个全新的理由。 上级公安机关，对下级公安机关可是有监督权的。 就算关明知和闫胜利没有私人关系，闫胜利作为市局常务副局长，点明沈建军所存在的问题，县局也要启动对沈建军的调查。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沈建军这样的害群之马，继续留在我们的公安队伍里。”关明知在电话中，向闫胜利做出保证。 第二天。 王寨乡政府一片寂静。 主要是一大部分人请假了，剩下的没请假的，也都猫在自己的屋里不出来，因为大家都知道，今天以及未来几天的乡政府，会非常乱套。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王寨乡作为省级贫困乡，一直以来靠得是扶贫款。 如今扶贫款停发，各个村的人能干？ 如果所有村都拿不到倒还好，问题是昨天屯头村来乡政府一闹，成功拿到了七万多元的扶贫款和高达两千万的欠条。 古人都说过，不患寡而患不均。 各个村更得跑到乡政府来闹了。 除非拿到和屯头村一样的待遇，否则，各个村绝不会善罢甘休。 “昨天只是对新乡长的小考，” “今天及以后才是大考。” “也不知道新乡长能不能扛住。” “肯定能扛住，新乡长可是非常擅长打欠条，我觉得两千万太小气，应该凑个整，打一个亿的欠条，等各村的人来了，一个村发一张，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个锤子，屯头村拿走的不光欠条，还有七万多的真金白银。” “光给欠条，别的村肯定不干。” “没关系，新乡长可以继续垫付，我看新乡长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有没有钱，我不知道，不过，一个村七万多的话，十个村就是七十多万，他真敢全垫付的话，纪委就该查他了。” 虽然不出屋门，但并不影响王寨乡这些工作人员暗暗的讨论，有的是办公室内部的小规模讨论，有的拉个聊天群，大规模讨论。 讨论中不乏对宋思铭的冷嘲热讽。 曾经的宋思铭，在王寨乡绝对是传奇人物，从一个小小的办事员，一跃成为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风头一时无两。 很多人都把宋思铭当成了人生偶像，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复制宋思铭的仕途之路。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想复制宋思铭了。 因为，宋思铭陨落了，从大领导的专职秘书，秘书科科长，到全市最贫困乡的乡长，傻子都能看出这相当于古代的发配边疆。 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一旦各村村民大规模到乡政府闹事，形成群体性事件，宋思铭这个乡长，必然会跟他的前任一样，被就地免职。 到时候，宋思铭的处境，可能还不如一个最普通的科员。 此时，在距离乡政府大院不远的一辆小轿车里，王寨乡扶贫办主任史文哲，正在密切注意着事态的发展。 昨天，宋思铭的任命大会，他为了讨好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用了一招挑拨离间之计，把前乡长王怀路弄到现场，试图给宋思铭制造麻烦。 谁承想，王怀路却跟同样来找宋思铭麻烦的屯头村村民发生了冲突，被人家三拳两脚打进了医院。 本来一场露脸的戏，变成现眼。 这让史文哲非常郁闷。 赖长顺可是答应过他，事成之后，推荐他当王寨乡的副乡长，现在事情没成，副乡长自然而然也就和他无缘了。 但是，史文哲并不想就此放弃。 考虑了一晚上，他决定来一个亡羊补牢。 天刚蒙蒙亮，史文哲就起床了，然后，给王寨乡下辖十七个村中十六个村的村支书，村委会主任打电话，告知他们，因为新乡长宋思铭，跟县扶贫办的关系不好，以后再也没有扶贫款了，各村要自力更生，解决温饱问题。 同时，他又告知这十六个村的负责人，因为宋思铭跟屯头村的关系好，把仅剩的扶贫款全都发给了屯头村，还大手一挥，给屯头村开了一张两千万的欠条，以后，就算再有扶贫款发下来，也没其他村的事了，都是屯头村的。 接到电话的各村负责人，反应可想而知，马上就告知史文哲，会带着全体村民，来乡政府找新乡长讨说法。 而这正是史文哲期待中的结果。 宋思铭你不是厉害吗？十六个村，几千人一起闹事，看你怎么解决？ 解决不了就得卷铺盖滚蛋！ 史文哲坐着车里，不时张望着路口的方向，终于，在早上八点，看到了第一波村民，然后是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 村民如潮水，连绵不绝。 “成了！” 史文哲喜出望外，马上给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半天才接通。 “赖部长，没打扰您休息吧？” 史文哲赶紧问道。 不问还好，一问那边的赖长顺差点儿破防。 到底是去统计局还是去应急管理局，赖长顺考虑了整整一晚上，也失眠了一晚上，这会儿刚睡着，就被史文哲吵醒了。 “有事说事！” 赖长顺没好气道。 史文哲并没有听说赖长顺话语中的怨气，自顾自地说道：“赖部长，昨天王怀路的事，我确实没有办好，我检讨，不过，今天，宋思铭就算刀枪不入的神仙，也在劫难逃！” 第一卷 第272章 站好最后一班岗 “宋思铭在劫难逃？就凭你，还想让宋思铭在劫难逃？” 赖长顺已经确信，自己的明升暗降，就是因为宋思铭，这也意味着，被贬后的宋思铭，能够调动的资源，和他当市长秘书时，没什么区别。 甚至宋思铭是不是真的被贬都在两说。 史文哲一个连副科级都不到的乡扶贫办主任，还想拿捏宋思铭，这不是扯淡吗？ 但是，史文哲并不这么想，更不知道，他要倚靠的赖部长，马上就要变成赖局长。 “赖部长，这次绝对万无一失。” “在我的策动下，各个村都来乡政府闹事了。” “宋思铭肯定无法应对，一会儿，我就把现场的视频，发给您。” 史文哲语气依旧带着兴奋。 “我不需要什么视频，而且，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作茧自缚，你可是王寨乡扶贫办的负责人，真有村民闹事，你也是第一责任人。” 赖长顺说完这一番话，便挂了电话。 “我是第一责任人？” 史文哲骤然打了个机灵。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已经请假了，宋思铭都找不到自己，又如何拉自己垫背？ 只是，一夜之间，赖长顺对宋思铭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让史文哲始料未及。 他撺掇各村村民来乡政府闹事，就是给赖长顺这个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看的，可现在赖长顺根本就不看，这不是白忙活了吗？ “不行，我不能在赖长顺这一棵树吊死。” 很快，史文哲就想到了周大顺。 宋思铭的仇人，可不止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还有县扶贫办主任周大顺，自己的一番操作，肯定能博得周大顺的欢心。 于是，史文哲又打给周大顺。 “周主任，我是王寨乡的史文哲。” “我想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电话接通后，史文哲试探着说道。 他跟周大顺并不是太熟，以前并没有私下交流过。 “汇报工作？” “你们王寨乡的扶贫款都停了，你还有什么可汇报的？” 周大顺并不知道史文哲的用意，没好气地回道。 “正因为扶贫款停了，我才更要向您汇报。” 史文哲马上解释道：“扶贫款关系着王寨乡数千贫困村民的生计，宋思铭害得那么多人没饭吃，其罪当诛，为了避免不明真相的群众误会是扶贫办故意为难他们，我今天一早特意跟十几个村的负责人通了电话，告诉他们，问题出在宋思铭身上，现在，各村村民已经陆续来到乡政府，找宋思铭讨要说法。” “各村村民都到王寨乡乡政府了？” “到了多少人？” 周大顺瞬间来了兴趣。 “目前已经有几百人了，最少还能再来几百人。” 史文哲回答道。 “几百加几百，那就是一千多……” 周大顺计算出这个数字后，差一点放声大笑。 这叫什么？ 这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纵观整个青山市的历史，也只有数年前，宁川县发生过一次过千人的群体性事件，当时为了平息众怒，宁川县的分管副县长都被免了。 如今，同样的事发生在王寨乡，且群众的矛头一致指向宋思铭，宋思铭这个乡长，也算当到头了。 而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史文哲的推动至关重要。 如果不是史文哲通知各村，从中挑拨离间，各村的反应不可能这么一致。 “小史啊，想没想过到县里工作？” 周大顺也知道，这是史文哲向自己纳上的投名状，他当即向史文哲抛出橄榄枝。 “到县里工作？” “我能到县里工作吗？” 史文哲惊喜道。 “当然可以。” “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 “王寨乡的环境那么复杂，你能在那么复杂的环境下，将王寨乡的扶贫工作梳理得井井有条，实在是难能可贵。” “像你这样的人才，窝在一个小小的王寨乡，属于暴殄天物。” “你应该到县扶贫办，为全县的扶贫工作贡献力量。” 周大顺煞有介事地对史文哲说道。 “能得到周主任的认可，我真是太幸运了。” 史文哲忙不迭地回应道。 要知道，即便只是平调调到县扶贫办，那也是巨大的进步，毕竟，王寨乡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个人就不想待。 “这跟幸运没有关系，是金子总会发光。” “而你就是那块金子！” 周大顺洗脑的水平，也是非常之高。 “我是金子……我是金子……” 史文哲感觉一条金光大道就在自己的眼前。 早知如此，他就不热脸去贴赖长顺的冷屁股了，直接找周大顺多好？虽然都叫顺，但周大顺可比赖长顺靠谱多了。 “当然了，你还是要站好最后一班岗。” 周大顺紧接着叮嘱史文哲。 “站好最后一班岗？” “您的意思是？” 史文哲问道。 “你是王寨乡扶贫办的主任，群众为了扶贫问题来到乡政府，你一定要时刻关注大家的情绪。” “尽力调和，千万不要发生肢体冲突。” “万一无法调和，发生了肢体冲突，也要留好证据，免得到时候说不清。” 周大顺委婉地对史文哲说道。 “我明白了。” 史文哲心领神会。 周大顺这是让他再添一把火，最好能让宋思铭和群众打起来，到时候再把录像，发到网上制造舆情。 “明白就好。” “县扶贫办预算科的负责人马上要调走，回头你正好顶替他的位置。” 周大顺给出具体的岗位。 “预算科的负责人……” 在县扶贫办，预算科绝对是最有权力的科室了，每年哪个乡发多少扶贫款，都是由预算科报上去，里面的操作空间非常之大。 在巨大的诱惑下，史文哲也不在车里躲着了。 直接到路口，接待群众。 而他所谓的接待群众，自然而然是进一步的挑拨，经他之口，宋思铭几乎和无恶不作这个成语画上了等号。 各村村民一批又一批，带着怨气涌入了乡政府。 门卫不敢拦。 派出所虽然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的要求下，再一次全员出动，但所长沈建军强调，不能与群众发生任何冲突，包括言语冲突。 所以，大家干脆往门口两边一站，当起了迎宾，看着上千村民，把乡政府大院挤了一个满满当当。 第一卷 第273章 我就是你们要见的新乡长 “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躲在屋内的乡党委书记卢增汉，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有村民过来询问扶贫款的情况，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多，来得这么快，来得这么整齐划一。 他目测了一下，除了昨天拿到钱的屯头村没来人，王寨乡剩下的十六个村，可是都来人了，少的几十人，多的上百人。 这些人大多数还不是空手来的，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农具。 此种场面，也只有在早些年，村与村之间的大规模械斗中，才会出现。如今，却出现了乡政府。 控制不好，必然是一场流血冲突。 偏偏最有能力控制局面的派出所，还出工不出力。 昨天，屯头村的村民闹事，派出所的人最起码还能在外围喊两嗓子，今天，干脆连喊都不喊了。 如此消极的处理态度，不用猜，也知道是所长沈建军故意而为。 “宋乡长，昨天，咱们真应该跟沈所长一起吃顿饭。” 此时，卢增汉就和宋思铭站在一起，卢增汉感慨着对宋思铭说道。 在他看来，沈建军和宋思铭并无深仇大恨，双方只不过言语上有些冲突罢了，只要宋思铭低个头，自己再顺势劝一劝，沈建军也不至于死磕到底。 偏偏宋思铭不肯低头，然后，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就算吃了饭，派出所那十几个人，也拦不住上千群情激奋的村民，强行阻拦，甚至有可能激化矛盾。” 宋思铭对卢增汉说道。 “这倒也是。” 卢增汉透过窗户看了看外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卢书记，你想没想过，是有人组织村民闹事？” 宋思铭转而问卢增汉。 “有人组织村民闹事？” “谁会做这种事？” 卢增汉皱了皱眉，反问道。 “史文哲。” 宋思铭直接说道。 “史文哲？” “又是他？” 卢增汉下意识地握住拳头。 要知道，史文哲有前科的，虽然没有证据，但卢增汉才也能猜出来，昨天的前乡长王怀路就是史文哲弄来的。 不过，王怀路终究还是体制内的人，属于内部矛盾，如果，史文哲又把那么多村民整到乡政府，甚至冲击乡政府，那性质就太恶劣了。 “不是他还能是谁。” “卢书记你看，他就在那，和人民群众打成一片。” 宋思铭指着窗外，说道。 卢增汉顺着宋思铭手指的方向望去，还真就看到了史文哲。 但见史文哲正和几个村的负责人滔滔不绝地讲着，那几个村的负责人则是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还真是他！” 卢增汉一阵咬牙切齿。 在他的印象里，史文哲的群众基础可没有这么好，如今混乱的局面下，还能让各村的负责人认真听他讲话，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是这次事件的发起者。 之前，卢增汉还在好奇，各村来得为什么如此整齐划一，现在他明白了，堡垒已经在内部被攻破。 而这个吃里扒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史文哲。 “你和史文哲是不是有仇？” 卢增汉问宋思铭。 “有。” “我原来可是在史文哲手下干活儿，他没少给我穿小鞋，我那时候驻村，也是史文哲安排的，美其名曰年轻人应该到最艰苦的地方去。” 宋思铭并不隐瞒自己与史文哲的过去。 顿了顿，宋思铭紧跟着说道：“不过，能让史文哲如此大张旗鼓，甚至毫无掩饰地搞事情，肯定不是因为当年的那点破事，大概率是某些人，向史文哲封官许愿了。” “向史文哲封官许愿？” “赖长顺？” 卢增汉脱口而出。 昨天，任命大会前后，赖长顺对宋思铭的针对显而易见，而且赖长顺又是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有能力进行干部的调动，所以，卢增汉本能地想到了赖长顺。 “不会是赖长顺。” 宋思铭要摇摇头。 “为什么？” 卢增汉好奇道。 “因为，赖长顺已经没能力向史文哲封官许愿了。”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昨天，任命大会之前，县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孙丙栋就向他承诺，会让赖长顺去该去的地方。 以孙丙栋的办事效率，这件事不可能隔夜办。 “没能力？” “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会没能力？” 卢增汉自然不知道，赖长顺要明升暗降的事，毕竟，这件事还没有公布，目前也仅限于几个县委常委，以及赖长顺本人知晓。 宋思铭没有明说，转而说道：“史文哲背后大概率是周大顺。乡扶贫办主任和县扶贫办主任，正好对口。” “史文哲背后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怎么安抚这些群众。” 卢增汉沉吟着说道。 “群众是为了钱来的，只要给钱，自然就安抚了。” 宋思铭表情轻松地说道。 “给钱？” “哪还有钱？” 卢增汉连连摇头。 乡政府一直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状态，今天进来的钱，绝对不会等到明天花。 “很快就有了。” 宋思铭安慰卢增汉说道。 “很快是多快？” “看这架势，咱俩要是再不出去，这些村民就要动手了。” 卢增汉担忧地说道。 如果各个村不是一起来，仗着他在王寨乡工作多年的经验，说不定还能各个击破，现在大家一块来了，卢增汉就算出去了，也是毫无办法。 “那我出去安抚一下大家。” 宋思铭说道。 “还是我去吧！” “你出去了不是安抚，是火上浇油。” “你没听那些村民都喊新乡长滚出来吗？” 卢增汉苦笑道。 “卢书记，你真的有担当。” 宋思铭为卢增汉挑起大拇指。 虽然，昨天屯头村的村民刚一到的时候，卢增汉稍微退缩了一下，但后面，卢增汉的表现绝对对得起他这个一把手的称号。 “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这种话了，我是书记，我不担着谁担着。” 卢增汉还以为宋思铭同意由他出去先顶一顶。 然而，下一刻，宋思铭却一把把卢增汉扒拉到一边，径直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对着外边大喝一声，“都往这边看，我就是你们要见的新乡长！” 第一卷 第274章 谁敢动宋乡长，我弄死他！ “……” 宋思铭的亮相方式都把卢增汉看懵了，这架势，这口气，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现在，院子里站着的，可是上千“全副武装”的村民，且个个情绪激动，宋思铭真要来一出针锋相对，会死得很惨很惨。 “新乡长？” “他就是新乡长！” 卢增汉想把宋思铭拉回来，但已经来不及了，闻声的村民，一下涌了上来，顷刻间就把宋思铭团团围住。 “我们的扶贫款呢？” “对，我们的扶贫款呢？” 村民们一声声地质问着宋思铭。 “我看你们一个个有手有脚，身强力壮的，为什么不考虑一下自己赚钱？”宋思铭的回应，更是让卢增汉一阵头皮发麻。 理性来讲，宋思铭讲得一点毛病没有。 王寨乡的穷，一方面是环境因素，一方面也是人的因素，戴着省级贫困乡的帽子，每年都有一定数额的扶贫款发下来。 但有些人习惯了扶贫款的存在，就慢慢变得好吃懒做起来，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攀比之风，比谁不干活还饿不死。 那么多任乡长搞扶贫，越扶越贫，就在于没办法在根本上改变风气。 “自己赚钱？” “我们怎么赚钱？” “路都不通，我们种了东西都卖不出去，白白浪费种子！” “现在城市里收工人，都要认字的，我不认字，出去打工根本没人要。” 宋思铭一个问题扔出去后，收到了一连串回答。 准确地说，是一连串理由。 每个人都有困难，每个人都没办法自力更生。 “路可以修。” “工作机会我也可以帮你们找。” “问题是你们愿不愿意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听完大家的回答，宋思铭大声说道。 “你不要转移话题。” “现在是扶贫款的问题。” “不是我们自己养活自己的问题。” 突然，人群后面响起一个声音。 这个声音来自史文哲。 周大顺已经对他封官许愿，他不能让宋思铭牵着这些村民的鼻子走，必须主动地挑起对立，制造矛盾。 而史文哲这一嗓子也确实起到了作用。 分分钟把广大村民，从宋思铭制造的话题中，拉了出来。 “对，我们要的是扶贫款！” “你不要扯东扯西的！” 村民们你一嘴，我一嘴地指责宋思铭。 “既然说到扶贫款，那我就正式宣布一下，从今往后，扶贫款不会再有了。”宋思铭直截了当地回应道。 “宋思铭这是要干什么？” “玩自爆吗？” 卢增汉眼前一黑。 刚刚宋思铭明明说要安抚村民的情绪，这哪里还是安抚，村民们要的就是扶贫款，你告诉他们扶贫款彻底没有了，这相当于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 意识到局面即将失控，还在办公室的卢增汉情急之下，直接从后窗户跳到屋外，而后从后院冲破层层障碍，来到前院派出所所长沈建军面前。 “沈所长！” “你必须担起你的责任！” 卢增汉正色对沈建军说道。 “责任？我有什么责任？” 沈建军撇撇嘴说道。 “你是派出所长，你领导的派出所就是为维护治安才存在的，如果宋乡长在你面前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卢增汉也急了，厉声说道。 “跟我没完？” “卢书记，咱得讲道理。” “一切都是宋思铭咎由自取，就算他被打死，主要责任也是他自己吧？再者说了，派出所就十多个人，怎么对付上千村民？” “难不成我鸣枪示警？” 沈建军也是老油条了，一句鸣枪示警，让卢增汉瞬间哑火。 别说他只是乡党委书记，就算是县委书记，市委书记，也不敢点这个头，枪虽然很有震慑力，但是用来震慑罪犯的，不是用来震慑老百姓的。 “卢书记，听我一句劝，让宋思铭自生自灭吧！” “不是我们害他，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错过拯救自己的机会，最终沦为众矢之的。”沈建军转而劝导起卢增汉。 卢增汉面色铁青。 他承认，宋思铭某些事做的的确不够稳妥，但是，宋思铭的初衷绝对是好的，这样的一个人不应该刚刚上任一天，就成为群众围攻的对象。 “大家静一静，我是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王寨乡的一把手，有什么诉求，大家可以跟我说！” 短暂的思考后，卢增汉还是决定帮宋思铭分担火力。 他从一名辅警手里，抢过从未使用的扩音器，打开开关，用最大的音量喊道。 “跟你说管用吗？” “我们就要扶贫款，你能弄来扶贫款？” 有几个人回过头，白了卢增汉一眼说道。 “扶贫款暂时没有，但是……” 卢增汉想解释，但村民根本不听他解释。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都听说了，扶贫款是新乡长搞没的，我们就找他，你赶紧上一边凉快去！” 在史文哲的疯狂灌输下，各村村民把矛头死死对准宋思铭。 卢增汉分担火力的想法，根本无法实现。 “还是别废话了。” “这个新乡长不见棺材不落泪，” “先给他点颜色看看，再谈扶贫款的事！” 猫在人群后面的史文哲，再一次带起了节奏。 “对，给他点颜色看看！” 节奏带得很成功，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刺头，开始举起手里的农具，对着宋思铭比量。 宋思铭微微眉头。 常言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一旦这几个刺头开了头，自己可就彻底被动了。 还手，会被视为殴打人民群众。 不还手，不死也得重伤，毕竟，围着自己的人太多了，一人一锄头，他也受不了。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数辆拖拉机突突地开到了乡政府门口，拖拉机还没停稳，就有几十人从拖拉机上跳了下来。 这些人装备精良，手里拿的不是农具，而是货真价实的武器。 为首的是一名光着膀子的大汉，身高接近两米，手里拎着一根锈迹斑斑的狼牙棒，一进门就大吼道：“谁敢动宋乡长，我弄死他！” 第一卷 第275章 真打用得着你吗？我自己就够了！ “张大彪！” “是张大彪！” 现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认识手持狼牙棒的壮汉。 壮汉名为张大彪，来自张家窝村，自幼习武，据说张大彪的太爷爷，还曾考中过前朝的武举人。 优秀的基因加上自己的勤学苦练，使得张大彪成为王寨乡著名的打架能手，最经典的一战，张大彪以一人之力，打得邻村十几个人满地找牙。 也正因为那一战，张大彪被劳教一年。 出来之后，张大彪不再打架，不是不想打，而是没人敢跟他打了，手痒无处发泄的张大彪，干脆在自家办起了武馆。 收了一大帮徒弟，白天教徒弟，晚上拿徒弟练手。 徒弟们每天都是鼻青脸肿。 可即便如此，也没人离开张大彪，因为，张大彪教真东西，只要跟张大彪学上个一年半载，一挑三，一挑五，那都是毛毛雨。 而此时，跟在张大彪身后，拿着各式各样武器的，就是他那些可以一挑三，一挑五的高徒。 这支队伍一出现，那些前一秒还气势汹汹，大吵大闹的村民，下一秒，全都变成了乖巧的小绵羊，一声都不敢再吭。 就连派出所那些人，包括派出所沈建军，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要知道，当年就是王寨乡派出所负责抓捕张大彪，十几个警察愣是没按住张大彪，最后还是张大彪爷爷出面，张大彪才放弃抵抗。 而下一秒，张大彪径直来到沈建军面前。 “沈建军，你这个派出所长怎么当的？” “乡长被围攻，你在旁边看热闹，你要是不想干了，就赶紧换别人！” 张大彪对着沈建军就是一顿输出。 “我……我怎么做事，用得着你管吗？” 沈建军满脸通红地反驳道。 “我就管了，你打我啊！” 张大彪瞪着眼说道。 “我……” 沈建军还真不敢把张大彪怎么样。 不过，张大彪并没有揪着沈建军不放，转而又来到一个正在往回缩的中年人身前，“二狗子，别人瞎闹也就算了，你特么也跟着瞎闹，你不认识宋乡长？来，你告诉我，到底认不认识宋乡长？” 张大彪说着说着就上手了，揪着中年人的耳朵，把中年人揪到宋思铭面前。 中年人名叫张丰奎，小名二狗，张家窝村的支书兼村主任，虽然年纪比张大彪大，但论辈份还得叫张大彪一声彪叔。 再加上张大彪是出了名的谁不服就干谁，张丰奎在张大彪面前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而面对张大彪的质问，张丰奎也只能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回答道：“认识。” “认识？我还以为你得说不认识了。” “你要是敢说不认识，我马上大耳瓜子抽你！” “当初，要不是宋乡长，你爹就死翘翘了。” 张大彪提着张丰奎的耳朵，疼得张丰奎龇牙咧嘴。 宋思铭之前被史文哲穿小鞋，发配驻村，所驻的村子就是张家窝村，张家窝村有几个老酒鬼，其中之一就是张丰奎的爹。 有一次张丰奎的爹，跟人拼酒，喝了整整三瓶白酒，直接酒精中毒。 正在村里义诊的中医大师孟光谦都束手无策，是宋思铭一套按压解酒法，将张丰奎的爹，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这件事，张家窝村的人都知道。 “道歉。” 终于，张大彪松开了手，命令张丰奎道。 “宋乡长，我一时鬼迷了心窍。”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张丰奎面红耳赤地给宋思铭鞠着躬。 其实，来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新乡长是宋思铭，后来围上来，才认出宋思铭。 宋思铭救过他爹，他也不想当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奈何其他十几个村的人，揪着宋思铭不放，他真要帮宋思铭说话，肯定成为众矢之的。 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张丰奎决定随大流，装作不认识宋思铭。 张家窝村的其他人，也是非常默契地选择了这条道路。 直到张大彪半路杀出，说出一切。 张丰奎感觉自己这辈子，都跟忘恩负义这四个字分不开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其他村的人，看张丰奎都是一脸鄙视，虽然，他们正在找宋思铭的麻烦，张丰奎站在了他们一边，似乎是他们的盟友，但是，一码归一码。 忘恩负义这种事，搁在哪个地方，哪个时代，也是受人唾弃的。 “没什么对不起。” “你代表的是张家窝村，不是你个人，为全体村民争取利益，也无可厚非。”宋思铭并没跟张丰奎一般见识。 普通人都讲究做好事不留名。 他身为领导干部，如果做什么事，都是为了回报，那还算什么领导干部？ “谢谢宋乡长的理解。” “谢谢宋乡长的理解。” 张丰奎如释重负。 “这就完了？” 张大彪却并不满意，再一次揪住张丰奎的耳朵。 “对，扶贫款。” 张丰奎马上反应过来，“张家窝村的扶贫款不要了，都是有手有脚的人，凭什么总是吃国家的救济？我回去就带着全村人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这还像句人话。” 张大彪历来看不上那种躺着吃扶贫款的人。 搞定了自己村，张大彪又望向其他村的人，“你们呢？你们的扶贫款还要不要？” “凭什么不要？” “你管管你们自己村也就算了，还想管我们？” 尽管，张大彪威名在外，但各个村的人并不买账。 张大彪是厉害，他那些徒弟也厉害，但是总共只有几十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真打起来，各个村上千人一拥而上，张大彪再厉害也得躺下。 “好些年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张大彪一挥狼牙棒，就要动手。 他手里的狼牙棒，是祖上传下来，据说他的太爷爷当年就是拿着这根狼牙棒，考上的武举人。 “大彪！” 宋思铭及时叫住了张大彪。 张大彪是在为他解围不假，可他清楚张大彪的手有多重。 更何况，张大彪手里还有根狼牙棒，真要打起来，还不得死几个？ 那他这个乡长，真就当到头了。 “宋乡长，有些人就是混蛋，跟他们讲道理没用的，就得打。” 张大彪回过头说道。 “真打用得着你吗？我自己就够了！” 宋思铭没好气地训斥张大彪。 第一卷 第276章 我们就算饿死，也不要这三十万 “也对。” 宋思铭的话让张大彪无法反驳。 也只有张大彪知道，宋思铭有多能打。 想当初宋思铭驻村的时候，就住在张大彪家。 那时候的张大彪已经开始收徒弟了，宋思铭闲着的时候，就站在旁边看张大彪怎么教徒弟。 发现张大彪教的有问题，就指出来。 心高气傲的张大彪自然是不服，于是在某一天，张大彪把徒弟们轰出去，关上门，和宋思铭来了一场一对一的切磋。 从此，张大彪对宋思铭心服口服。 只可惜，宋思铭在张大彪家住了仅仅两个月，就因勇救市委书记曾学岭，被调去了青山市委工作。 否则，张大彪肯定会想尽办法拜宋思铭为师。 那样的话，张大彪今天带来的这些人，都得叫宋思铭师爷。 “你先到一边站着。” 宋思铭紧接着对张大彪说道。 “是。” 张大彪很听话，带着一帮徒弟退到一旁。 宋思铭面对那些依旧不依不饶的村民，沉声道：“还是刚才那句话，扶贫款已经是过去式了，那些想要靠着扶贫款生活的人，请彻底死了这条心。当然，作为乡长，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大家提供工作的机会，让大家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养活家人。” “就算你给我们找工作，我们也不可能马上拿到工资，这段时间，我们怎么活？” 有人提出质疑。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为了保证这段时间，大家的生活，我特意联系到了恒达集团。” “恒达集团？” “恒达广场那个恒达集团吗？” 王寨乡虽然穷，但不代表信息不发达，毕竟，手机网络已经完全覆盖到了这片地方。 “对，就是恒达广场那个恒达集团。” 宋思铭确认道。 “这个恒达集团可是老有钱了。” “据说在市区投资了一个恒达广场，花了上百亿。” “宋乡长联系恒达集团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 “肯定是让恒达集团给咱们捐钱啊！” “恒达集团能捐多少？” “那么大的集团，怎么不得几百万？” “捐少了，恒达集团自己都不好意思吧？” 各村村民立时窃窃私语起来。 而就在这时，宋思铭一指乡政府大门口，对上千村民说道：“现在，恒达集团的人已经到了。” “已经到了？” 所有人齐刷刷地回头。 果然，数辆豪华商务车，已经停在了乡政府门口。 车门打开，一群西装革履的高级白领下车，为首的正是沐可欣的助理，项燕姝。 私企的老总助理，和体制内的领导秘书没什么区别，虽然级别不高，但存在感极强，老总不在的时候，她就是老总。 “让让。” “赶紧让让。” 村民们自觉地给财神爷让出一条道路。 项燕姝带着一群恒达集团的工作人员，径直走到宋思铭面前，和宋思铭握手，“宋乡长，路不太好走，我们来晚了。” “不晚，来得恰到好处。” 宋思铭微笑回应。 如果，项燕姝一行，一早就到了，直接把钱一捐，肯定不会出现村民围堵他的情况，但是，那样，也会让这些村民，觉得钱来得很容易。 而王寨乡想要脱贫，最先要根除的，就是不劳而获的不良风气，所以，适当的卖卖关子也是好事。 项燕姝晚的这一会儿，其实刚刚好。 让宋思铭趁机说出了许多话。 “那我们现在开始？” 项燕姝请示宋思铭。 她太清楚宋思铭与沐可欣的关系了，所以，对宋思铭十分尊重，这要是换其他乡长，别说让她主动过来，乡长排队见她，都不见得能见到。 “开始吧！” 宋思铭点点头。 面对上千村民，项燕姝按照沐可欣的指示，大声说道：“恒达集团进入青山之后，青山市各级领导，给了恒达集团很多支持，为了回馈青山，恒达集团特意拿出一部分资金，作为慈善基金，定向帮扶青山贫困地区的发展，而我们第一个要定向帮扶的就是王寨乡。” “赶紧说钱吧！” “别整这些没用的。” 竖着耳朵听着的村民，显然对这样的开场，没什么兴趣，大家真正关心的，还是自己能分到多少钱，能不能补上扶贫款缺失的窟窿。 而在万众期待下，项燕姝很快说出了一个数字，“三十万，这次我们为王寨乡准备三十万现金。” “三十万？” “才三十万？” 短暂的沉寂后，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三十万给一家的话，是一笔巨款，可是王寨乡十几个村，贫困人口数千人，三十万平均分下来，一人还能有多少？ 这简直比之前的扶贫款还要少。 扶贫款，一年还有四五十万呢！ 现场众多王寨乡的干部，也是直皱眉。 听宋思铭说出恒达集团的时候，他们还以为自己的福利也跟着有着落了，没想到，到头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事实上，就连负责把这三十万带到王寨乡的项燕姝，也不太理解，一向大方的沐可欣为什么这次才捐三十万。 要知道，恒达集团马上就要在王寨乡投资青山古城项目，再加上沐可欣与宋思铭的私人关系，捐三百万都不算多。 不过，老板怎么指示，她就得怎么办。 也只有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隐约猜到了这三十万的用意。 宋思铭能让恒达集团大老远的过来，肯定不止三十万的面子。 只给三十万，是因为，三十万正好可以帮助村民渡过自力更生前的空窗期。 给多了，能吃饱，这帮懒惯了的村民，肯定会像往前一样，往家里一躺，再也不想工作的事。 但是宋思铭的良苦用心，村民们是无法理解的。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恒达集团盖一个商场，就好几十亿，到了咱们王寨乡才给区区三十万，是看不起我们王寨乡吗？这是打发要饭的啊！” 此言一出，立时引起了广大村民的共鸣。 “恒达集团太不把我们当人了。” “我们就算饿死，也不要这三十万！” 第一卷 第277章 秋后算账 “这……” 负责此次捐款的项燕姝，一时手足无措。 白给的钱竟然不要，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转念一想，王寨乡这些人的激烈反应也不无道理。 主要是恒达集团的名声太响了，又大张旗鼓，弄了这么多人，这么多车，给了人家太高的期待。 最后却只有区区三十万，把她放在村民的位置，她也会感到不爽。 “项助理。” “我来解决。” 宋思铭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情况，出言缓解项燕姝的窘迫。 而后，宋思铭与项燕姝并肩站到了一起，沉声对起哄的上千名村民说道：“澜沧县不止王寨乡一个贫困乡，既然大家这么有骨气，不肯接受恒达集团的帮扶，那我就代表大家请求恒达集团，把这三十万，捐给更有需要的人。” 这一番话说出来，嘈杂的现场，刹那间安静下来。 大家闹腾，只是希望家大业大的恒达集团再多捐一点，大家也好多分一点，真要连三十万都没有了，那真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宋乡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一名村支书，站出来向宋思铭解释。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宋思铭抬起眼皮，黑着脸问道。 “我们……” 村支书支支吾吾。 知道对方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宋思铭强势着说道：“这三十万，我会按照之前扶贫款的发放比例，发放给各村，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了。” “没问题了。” 这次，没人再敢瞎咋呼。 “那散了吧！” 宋思铭摆摆手，说道。 “散了吧！” “散了吧！” 钱虽然不多，但已经拿到了，而且，现在的宋思铭还有张大彪这个狠人，带着一大帮徒弟保驾护航，各村的负责人也意识到，再闹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果断招呼着自己的人撤退。 上千人如潮水一般，向外退去。 “史主任，我记得你家不在王寨乡啊，你也跟着回村吗？” 下一刻，宋思铭的手，搭在了一个人的肩膀上。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寨乡扶贫办主任，史文哲。 背对宋思铭的史文哲，面色一僵，随后就想使劲儿挣脱，混入人群，可宋思铭的手指就像一把铁钳，死死地捏住史文哲。 史文哲挣了几下都没能挣动分毫。 无奈之下，史文哲只得回头，故作淡定说道：“宋乡长有所不知，我已经跟卢书记请假了。” “请假？” “特意请假带节奏吗？” 宋思铭不禁冷笑起来。 在与村民面对面的交谈中，其实有好几次，他已经让村民们冷静下来。 可每每村民们冷静下来的时候，总有一个人藏着人堆里面，喊上一嗓子，把村民带跑偏。 尽管，这个人每次喊的时候，都刻意改变声音，但宋思铭还是听出来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曾经的上级，史文哲。 昨天，史文哲就利用前乡长王怀路搞事情，今天继续搞事情，宋思铭也就没必要再给他留面子了。 “带节奏？” “宋乡长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史文哲则是装傻充愣。 刚才一片混乱，他不相信宋思铭有证据表明，是他煽动群众。 “不明白？” “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宋思铭对史文哲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扶贫办主任了。” “我不是扶贫办主任了？” “凭什么？” 史文哲一下子就急眼了。 今天，煽动群众，为难宋思铭的效果未达预期，周大顺那边对他的封官许愿，肯定算不了数。 这意味着，他暂时没办法调去县扶贫办。 再要丢了乡扶贫办主任的头衔，那真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虽然，乡扶贫办主任连副科都算不上，但最起码还算一个领导职务。 没有这个领导职务，上来十来年班的他，真就屁都不是了。 “不凭什么。” “就凭我是乡长。” 宋思铭耸耸肩，对史文哲说道。 “乡长？” 史文哲冷笑说道：“人事任免得班子成员讨论决定，最后拍板也得卢书记，你一个乡长凭什么独断专行？” “我独断专行了？” 宋思铭哑然失笑，“乡长负责扶贫工作，这总没毛病吧？” “这个没毛病。” 原则上的事，史文哲不敢反驳。 过去，王寨乡扶贫不力，撤掉的都是乡长，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乡长是扶贫工作的第一负责人。 “既然是乡长负责，那我作为乡长，撤销扶贫办也是很合理吧？扶贫办没有了，你这个扶贫办主任，也就没有了，这也很合理吧？” 宋思铭接着说道。 “撤销扶贫办？” “你要撤销扶贫办？” 史文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扶贫办本来就不是乡政府的常设机构，据我所知，澜沧县三十多个乡里，也只有十几个乡有扶贫办。” 宋思铭正色说道。 “可是，王寨乡是省级贫困乡。” 史文哲强调道。 “很快就不是了。” 宋思铭自信地说道。 “你……” 这一刻，史文哲终于明白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当然，这句话，用在这里，并不完全合适。 宋思铭是正科，史文哲只是科员，中间还差着一个副科，两人之间相当于差了两级。 所以，宋思铭甚至可以直接从扶贫办下手，而不是从史文哲个人下手，撤销扶贫办，史文哲自然而然就当不成扶贫办主任了。 “另外，你转告周大顺。” “用不着故意卡着王寨乡的扶贫款，王寨乡不需要那点扶贫款。” 宋思铭随后又对史文哲说道。 此言一出，史文哲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他与周大顺的交易，如此隐秘，宋思铭竟然也知道了，怪不得自己藏得那么好，躲得那么好，还是被宋思铭在人群中揪了出来。 此时此刻，否认已经没有意义了，史文哲咬咬牙，退到一旁。 但宋思铭的秋后算账并没有结束，绕过史文哲，宋思铭又来到王寨乡派出所所长沈建军的面前。 第一卷 第278章 翻旧账 昨天，沈建军作为派出所长，还让手底下的人装了装样子，在外围喊了几句，但今天沈建军干脆连装都不装了。 那么多人强闯乡政府，派出所竟然连拦都没拦一下。 宋思铭不跟沈建军好好说道说道，都对不起沈建军的所作所为。 面对宋思铭，沈建军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 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有点儿过分了。 可过分是有前提的，他以为宋思铭在那么多村民的围攻下，很难全身而退，自身都难保了，也就不会再找他的麻烦。 谁承想，关键时刻，杀出一个张大彪，而后又蹦出一个恒达集团。 张大彪出力，恒达集团出钱，直接化解了宋思铭的危机。 “宋乡长，你今天算是让我涨了见识。” 不等宋思铭开口，沈建军先说了一句。 这一句可以理解为沈建军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但宋思铭并不想沈建军就着这个台阶下去，他对沈建军说道：“沈所长，我觉得由你领导的王寨乡派出所，已经很难为王寨乡的平稳发展，贡献力量了。” “你什么意思？” 沈建军皱了皱眉说道。 类似的话，宋思铭昨天就说过。 “你还是主动申请调离吧！” 宋思铭摊牌道：“接下来，王寨乡会迎来一个高速发展期，需要一支强有力的队伍，为王寨乡的高速发展保驾护航，而你，领导不了这支队伍。” “我领导不了这支队伍？” 面对宋思铭的当众质疑，沈建军不由得冷笑起来，“宋乡长，我领导了领导不了，不是你说了算的，还是那句话，我只对县局负责，不对你负责。” “这就是你有恃无恐的原因吗？”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决定不了你的仕途，但你不要忘了有句古话。” “什么古话？” 沈建军下意识地问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 宋思铭一字一顿道：“县局的领导，也不会任由你胡作非为。” “县局的领导？” 沈建军笑了，宋思铭来王寨乡任职前，不做做攻略吗？ 竟然不知道，他的亲家就是县局的领导。 “县局的领导，对我的工作能力，一向是非常认可的。”沈建军挺了挺腰板，有些骄傲地说道。 “是吗？” “我不信。” 宋思铭摇了摇头。 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乡政府工作人员，这些人忍不住暗自叹息，以前他们也不信，可人家沈建军就是屹立不倒。 谁让人家生了一个好闺女，嫁给了县局副局长的儿子呢！ 宋思铭刚刚跟史文哲秋后算账，没问题，最起码，史文哲是在他的领导之下，但还想全程压着沈建军，真就是踢到了铁板上。 费半天吐沫，最后，沈建军还是王寨乡派出所的所长，丢脸的是宋思铭自己。 乡党委书记卢增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成功化解了村民围攻危机的宋思铭，好不容易才树立起了一点乡长的威信，这点威信，可不能在沈建军身上败光了。 卢增汉就想走上去，岔开话题。 可就在这时，乡政府外警笛大作。 “什么情况？” 沈建军有些怀疑望向大门外。 派出所的人，都在乡政府，应该没人能动警车才对。 直到他看清开进院里的警车牌照，才发现并不是乡派出所的警车，而是县局的警车，而且一次性来了三辆警车。 “难道是县局知道王寨乡发生了大规模群体事件，主动过来支援？” 沈建军猜想道。 现场的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只不过，县局的支援来得也太迟了，闹事的村民们都撤了，他们还支援个锤子？中午在王寨乡政府混顿饭倒是真的。 也只有宋思铭隐约猜到了这三辆县局警车，来王寨乡的真实目的。 很快，警车车门打开，下来十来名身着制服的警察，为首之人，一身正气，目光一扫便落到了沈建军身上。 “滕良骥？” “县局的其他领导呢？就算支援，也轮不着他带队啊！” 沈建军认识为首之人。 也正因为认识，让他心中充满疑惑。 滕良骥，澜沧县公安局党委委员，驻局纪检监察组组长，可以理解为公安局内部的纪委书记。 而通常情况下，滕良骥是不会出外勤的。 “滕局，您过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们都没有准备。”愣了差不多一秒钟，沈建军满脸堆笑地大步向前。 滕良骥终究是局领导，就算不如他的亲家排名高，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滕良骥却是冷笑一声，“提前通知，你跑了怎么办？” “我跑了？” “我跑什么？” 沈建军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滕良骥没有回答，而后对身边的一名警察点点头，那名警察立刻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份盖了章的文件，宣读道：“王寨乡派出所所长沈建军，涉嫌严重违法违纪，由县局纪检监察组依法依规对其进行隔离审查。” “隔离审查？” 沈建军一下子就懵了。 王寨乡派出所那些小兵，亦是难以置信。 众所周知，他们所长在局里是有靠山的，就算隔离审查，也应该提前收到消息才对，怎么会搞突然袭击？ “滕局，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沈建军问道。 “误会？” “你觉得可能是误会吗？” “当年你做的那些事，你心里就没个数？” 滕良骥阴沉着脸说道。 他是去年才调到县局的，对于沈建军的过往并不是特别清楚，直到今天早上，局长关明知找到他，给了他一份材料，他才知道，县局内部还有沈建军这么一条漏网之鱼。 “当年的事？” “当年的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沈建军大惊失色。 “了结？” “身为党员干部，执法人员，却知法犯法，哪有那么容易了结？” “签字吧！” 滕良骥厉声说道。 “我不签！” 沈建军直接破防。 那可是七八年前的旧账了，如果早知道要翻旧账，他又何必来王寨乡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窝那么长时间？ 这不是白受罪了吗？ “你可以不配合，但并不影响我们对你进行隔离审查。” 滕良骥一挥手，立刻有两名民警走上前，铐上沈建军。 第一卷 第279章 瑟瑟发抖的周大顺 “我不服！” “我不服！” 直到这时，沈建军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翻旧账。 他还以为，滕良骥翻他的旧账，是为了给他的亲家上眼药，他是受了亲家的连累。 直到他被带上县局的警车，透过车玻璃，看到了滕良骥走到宋思铭面前，与宋思铭打招呼，他才逐渐回过味来。 “宋思铭，竟然是宋思铭……” 再联想宋思铭之前所说的那些让他挪地方的话，沈建军终于明白，宋思铭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很明显，他低估了宋思铭。 以为宋思铭被贬到王寨乡，就彻底失去大领导秘书的影响力，没成想宋思铭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车外。 “宋乡长，我代表县局向您道歉。” “因为县局没有及时清除沈建军这种蛀虫，让您承受了过多的压力。” 滕良骥对宋思铭说道。 局长关明知将沈建军的违法违纪材料交给他的同时，还特意跟他提起了宋思铭。 从关明知口中，滕良骥得知，前段时间轰动一时的“蒋有龙”案，“金山矿业”案，都是在宋思铭的全力协助下，才得以侦破。 这让滕良骥对宋思铭充满敬意。 无论是蒋有龙，还是金山矿山背后的赵家父子，都是树大根深，平常人连碰都不敢碰。 宋思铭却不惧风险，与市局并肩战斗，如此魄力，当真令人钦佩。 滕良骥甚至怀疑，宋思铭被贬到王寨乡，是蒋有龙或者赵家父子的保护伞，打击报复宋思铭，相当于宋思铭替他们公安系统背了锅。 宋思铭已经很不容易了，沈建军却还在拖宋思铭的后腿。 哪怕没有局长关明知的指示，滕良骥也得要沈建军好看。 “滕局言重了。” “王寨乡的发展，还需要公安部门的同志，需要滕局大力支持。” 尽管，从级别上，宋思铭还要高于滕良骥，但宋思铭并不托大，十分客气地对滕良骥说道。 “宋乡长请放心，下一任王寨乡派出所长，肯定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再要出问题，我直接到王寨乡派出所当所长。” 滕良骥向宋思铭做出保证。 听到这一番话，王寨乡那些工作人员，开始重新审视宋思铭。 “这老哥真是被贬下来的吗？” 能把恒达集团那样的大集团拉过来捐款，又能让县局的党委委员，纪检组长对其恭敬有加。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靠边站的人。 但沈建军不这么想。 在他看来，宋思铭大概率只是跟滕良骥相熟，真要这样的话，他的事也好解决。 毕竟，滕良骥在县局，顶多算个四把手，而他的亲家是局长，政委之下的三把手，只要运作得当，肯定能像当年那样，助他平稳过关。 趁着滕良骥在外边跟宋思铭说话，沈建军对坐在自己旁边的民警说道：“小张，帮我把手机拿出来。” “这……” 民警小张有些犹豫。 从戴上手铐那一刻起，沈建军就算进入隔离审查程序了，原则上，不允许他再与外界联系。 “我要打给吴局。” 沈建军强调道。 “吴局……” 民警小张动摇了。 他很清楚沈建军与吴局的关系。 吴局在班子里的排名还在滕局之上，今天他帮了沈建军，就相当于搭上了吴局这条线。 而不帮的话，沈建军肯定会记恨他，哪怕沈建军最后真的折了，只要跟吴局说一声，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分析利弊，民警小张马上就做出了决定。 “沈所长，你尽快。” 下一刻，小张将手机放到沈建军面前。 虽然，双手还铐着手铐，但并不影响沈建军使用手机，他马上指纹解锁，而后，打开通讯录。 刚找到亲家的号码，就有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信息是赖长顺发来的。 “赖长顺？” “我可以找赖长顺啊！” 沈建军果断放弃给亲家打电话。 他之所以跟宋思铭交恶，都是因为赖长顺，现在自己出事了，赖长顺理应负起责任，而且赖长顺也有负起责任的资本。 赖长顺可是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在很多事上，可比他那个亲家管用多了。 沈建军先看赖长顺的信息。 只是读完信息，心头却是一凉。 赖长顺竟然告诉他，千万不要再招惹宋思铭。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赖长顺还说，自己即将调任县统计局局长。 从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到县统计局局长，级别没变，还是正科，但含权量却是断崖式的下跌。 赖长顺这是得罪人了？ 得罪的谁？ 宋思铭？ 联想到这里，沈建军彻底慌了。 如果宋思铭有能力，让赖长顺靠边站，那别说他亲家是常务副局长，就算是局长，他也在劫难逃。 不过，沈建军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他的手有些颤抖，摸索半天，终于找出亲家的号码，拨了出去，但是，手机里却传出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是在给你亲家打电话吧？” “不用打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县纪委已经对他采取了留置措施。” 突然，车门打开，滕良骥看着沈建军手里的电话说道。 王寨乡派出所所长沈建军，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吴海滨，涉嫌严重违规违纪，同日被带走调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澜沧县的官场。 很多人都用四个字评价——早晚的事。 沈建军当年知法犯法，在圈子里早就是公开的秘密，而吴海滨颠倒黑白，助亲家沈建军脱罪，亦是公开的秘密。 有句话说得好，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二人终究要为自己的肆意妄为付出代价。 但也只有王寨乡的一些人知道，沈建军和吴海滨的落马，跟他们的新乡长宋思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前脚得罪宋思铭，后脚就进去了。 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不过，宋思铭这也是为民除害，没有一个人觉得宋思铭有问题。 而就在沈建军被带走的第二天，澜沧官场又爆出一个大新闻，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履新县统计局局长。 得知这一消息，县扶贫办主任周大顺瑟瑟发抖。 第一卷 第280章 关起门来开小会 前天，在宋思铭的任命大会上，周大顺和赖长顺，还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两人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整倒宋思铭。 结果，赖长顺自己先倒了。 周大顺很想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赖长顺的调动和宋思铭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是，他自己都不信。 所以，周大顺怕了。 宋思铭能动赖长顺，就能动他。 而且，周大顺有一种预感，自己的结局可能还不如赖长顺。 赖长顺只是在宋思铭的任命大会上，发挥了一下。 而他，任命大会后，又是卡住王寨乡的扶贫金，又是对王寨乡扶贫办主任史文哲封官许愿，授意史文哲挑动王寨乡各村村民的情绪，围攻宋思铭。 宋思铭真要跟他算这两笔账，他怕是要用一辈子来还。 “怎么办？” “怎么办？” 周大顺抓着自己并不算多的头发冥思苦想。 最后，还真就让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 王寨乡政府。 得知宋思铭在打架狠人张大彪的武力支持下，在商业巨头恒达集团的财力支持下，成功化解了村民围堵的危机，那些请假躲清静的班子成员，悉数销假回归。 乡政府再一次热闹起来。 虽然经此一役，大家领略到了宋思铭的手腕，但对于宋思铭在王寨乡的前途，大家依旧不看好。 原因有二。 一是屯头村那张两千万的欠条，宋思铭相当于给自己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 如果无法像承诺的那样，在年底兑现，这颗定时炸弹必然会炸开。 二是宋思铭答应的，为各村村民提供工作机会。 王寨乡自有产业薄弱，交通又不便，进出困难，哪有什么工作机会？ 所以，这一承诺，同样是一颗定时炸弹，一旦各村把恒达集团捐的那三十万花完，问题将再一次浮出水面。 有这两颗定时炸弹，宋思铭的乡长注定当不安宁，甚至有可能当不到明年。 几个副乡长凑到一起讨论。 副乡长杜如松说道：“我倒是希望宋思铭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为什么？” 其他副乡长不解地问道。 “因为宋思铭要是下去了，大概率要从咱们几个里面，再选一个上来，你们谁敢当王寨乡的乡长？” 杜如松扫视另外几名副乡长问道。 “这……” 另外几名副乡长，立时沉默。 王寨乡乡长乃是澜沧县公认的超高危职业，但凡有点关系有点背景的，都不会跑到王寨乡当乡长。 按照惯例，王寨乡的乡长，都是从王寨乡的副乡长里提。 尽管从副科到了正科，看似是一件好事，可一旦被免职，相当于连副科都没有了，他们都不想冒这个险。 “我看宋思铭挺有信心的，都把乡扶贫办撤了，说不定真有办法帮王寨乡脱贫。” 良久之后，一名副乡长说道。 可大家都是摇头，杜如松更是直言不讳道：“得了吧，傻子都能看出来，宋思铭撤销乡扶贫办，是为了合情合理地免掉史文哲。不过，史文哲也不冤，听说，那天他还藏在闹事的村民里带节奏，换我我也得弄他。” 几个人正说得热闹时，门一开，乡党委书记卢增汉走了进来。 “你们倒是会躲清闲。” 卢增汉看着几个副乡长说道。 “卢书记。” “卢书记。” 几个副乡长赶紧站了起来。 “正好大家都在，咱们开个短会。” 卢增汉说道。 “宋乡长不参加吗？” 杜如松问道。 书记撇开乡长，给一群副乡长开会，总有一种孤立乡长的感觉。 前有史文哲和沈建军，大家可不想步这两人的后尘。 “宋乡长一早就去各村走访了。” “他要说走遍全乡的每一个村，以了解各村的最新情况。” 卢增汉解释道。 “宋乡长还真是敬业。” “这一圈转下来，怕是要一个月。” 几个副乡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从澜沧县到王寨乡的路难走，从王寨乡到各个村的路更难走，他们在王寨乡工作这么多年，也不敢说，把每个村都走遍了。 “具体多长时间很难说，当然了，就算宋乡长在，这个会，我也不会让他参加。” 卢增汉紧接着说道。 此言一出，几个副乡长的表情，都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这是要拉拢我们，让我们站队吗？” 大家暗暗思考着。 但问题是，宋思铭任命大会上，包括第二天，宋思铭面对上千村民围攻的时候，卢增汉都曾为宋思铭挺身而出。 这才几天啊，蜜月期就过去了？ 果然，就没有亲密无间的一把手和二把手。 见大家都不说话，卢增汉瞬间明白，自己被误会了。 他随后补充道：“你们不要多想，不让宋乡长参加这个会，并不是我和宋乡长私下里有什么隔阂，恰恰相反，这个会议的主题，就是帮助宋乡长。” “帮助宋乡长？” “怎么个帮法？” 大家好奇地问道。 卢增汉解释道：“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宋乡长承诺给广大贫困村民解决就业，但王寨乡的实际情况摆在这，想让村民原地就业并不现实，只能走出去。” “卢书记，你的意思是让村民们外出务工？” 杜如松怀疑地问道。 “对，就是这个意思。” 卢增汉点点头，确认道：“现如今也只有外出务工这一条路，能兑现宋乡长对村民的承诺，大家把自己的家人，同学，朋友都发动起来，尽可能寻找更多的工作岗位，以解决广大贫困村民的就业问题。” “就怕村民挑三拣四，我们费心费力帮他们找到了工作，他们却不去。”杜如松有些担忧地说道。 这些年，王寨乡的脱贫方案之中，不是没有外出务工这一项，但收效甚微。 归根结底，就在于村民的思想意识跟不上，不想出门，恋家，光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使得很多人出去没两天，又跑了回来。 间接后果就是某些招聘单位，听说是王寨乡的人，连要都不要了。 好好一条路，就这样被走死了。 “他们去不去是他们的事，但我们该做的一定要做到。” 卢增汉则是坚定地说道。 第一卷 第281章 不，就一件 “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 “我好像也有点儿明白了。” 卢增汉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个副乡长互相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了卢增汉的用意。 很明显，卢增汉也不看好外出务工这条路，但是，这条路却可以帮宋思铭排除一颗定时炸弹。 “宋乡长可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但是，他的初衷肯定是好的。” “关键时刻，更能一个人扛起王寨乡。” 卢增汉扫视着几名副乡长说道。 “一个人扛起王寨乡……” 这句话让几名副乡长无地自容。 意识到村民们要来乡政府闹事，他们可是都躲了，是宋思铭凭着一己之力，安抚下上千闹事的村民。 没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 “我没几年就退休了，能够在最后的几年，和宋乡长搭档，是我的幸运，所以，我会竭尽全力为他扫清障碍，让他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卢增汉叹声说道。 “卢书记，你要做的，也是我们要做的。” 几名副乡长表态道。 “外出寻找工作岗位这件事，暂时要保密。” “宋乡长的性格，相信大家也能看出来，十分要强，什么事都想一个人干，我怕他拒绝我们的好意。” 卢增汉最后强调道。 这也是他特意趁宋思铭不在，召开这次会议的根本原因。 “您放心。” “卢书记。” “保密工作一定到位。” 几名副乡长向卢增汉做出保证。 会后，几个人放下手里的其他事，全身心地投入到解决外出务工岗位，这项工作当中。 只是，过程并不顺利。 曾经接洽过的那些用人单位，听说王寨乡又要向外输送劳动力，百分之九十九选择了拒绝。 主要是他们过去好心好意地提供了那么多工作岗位，最后，王寨乡那些人却是跑了一个干净，害得他们生产都受到了影响。 同样的错误，他们显然不能再犯第二次。 两天忙活下来，几个副乡长凑在一起一汇总，能够确定的工作岗位还不到五十个，而整个王寨乡需要的工作岗位，至少一千个。 “看来光是远程联系不行了，得直接去用人单位。” 杜如松说道。 “确实。” 其他几名副乡长，也是同样的意见。 在跟卢增汉打过招呼后，几名副乡长，开始深入邻乡，县城，甚至是邻县，求爷爷告奶奶。 另一边，到各村走访的宋思铭，并不知道这些。 不到一周的时间，宋思铭就走访了十一个村，鞋子都磨破了两双，每天他都在步数榜上高居榜首。 甚至有人发消息问宋思铭，是不是在备战马拉松。 而十一个村转下来，宋思铭对王寨乡现有的情况，也有了一个深入的了解。 对比三年前，他在王寨乡的时候，王寨乡现在的情况更糟，已经到了不得不变，不得不大变的时刻。 宋思铭走访的第十二个村，正是之前最先到县政府闹事的屯头村。 屯头村的支书和村委会主任，得知乡长驾临，那叫一个热情，原因也很简单，宋思铭给了屯头村七万多块。 他们可是听说了，后来去闹事的十六个村，加起来才弄了三十万，平均每个村，还不到两万。 跟屯头村根本没法比。 由此可见，宋思铭对屯头村还是非常不错的，算是给了屯头村特别优待。 本着投桃报李的原则，屯头村也不能冷落了宋思铭。 一只鸡，一条鱼，两个炒菜，两瓶酒。 这是屯头村对宋思铭的招待标准，放在别的地方可能不算什么，但放在屯头村，这就等于过年了。 王寨乡是全县最穷的乡。 而屯头村又是王寨乡最穷的村。 就算是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也是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那天带队去乡政府闹事的大聪明主动过来了。 一来就给宋思铭道歉。 “宋乡长，实在对不起，我那天喝了点酒，神志不清，说了不少混蛋话，还请您不要在意。” 之所以是这种态度，原因在于，大聪明那个远房表弟苏淳，跟大聪明打了招呼，告诉大聪明，宋思铭不好惹，他的领导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惹了宋思铭，没两天就靠边站了。 再要跟宋思铭对着干，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我都不知道你叫名字。” 宋思铭面对大聪明说道。 “我叫宋满囤。” 大聪明回答道。 “你也姓宋？那咱们还是本家呢！” 宋思铭呵呵笑道。 这一笑，让气氛缓和不少。 “正好你来了，你是那天的当事人，我得说说那两千万欠条的事。”宋思铭先让宋满囤坐下，而后说道。 “那两千万欠条，我们不当真的。” 宋满囤旋即又站了起来，摆着手说道。 “对对对。” “不当真。” “不当真。” 支书和村委会主任也是连声说道。 闹事那天，他们没去，宋满囤等人回来后，告诉他们还带回一张两千万的欠条，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扯淡。 两万的欠条还有可能是真的，两千万的欠条，摆明了就是画大饼。 整个王寨乡一年都没两千万的收入，凭什么给屯头村两千万？ 谁信谁傻子。 醒酒之后的宋满囤也是同样的想法，觉得欠条就是宋思铭为了让他们快走，而用出的一计。 下一刻，支书更是将那张宋思铭签字按了手印的欠条拿了出来，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我现在就把欠条撕了。” “不能撕！” 宋思铭拦住支书，解释说道：“我宋思铭可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这两千万的欠条如假包换，年底就能兑现。” “宋乡长，你不是开玩笑吧？” 给了宋思铭台阶，宋思铭竟然不下，支书，村委会主任还有宋满囤满是怀疑地望向宋思铭。 “绝对没有开玩笑。” 宋思铭顿了顿，正色说道：“不过，想兑现这条欠条，还需要屯头村做一件事。” “做一件事？” “别说做一件事，做一百件事，也没问题啊！” 支书忙不迭地说道。 “一千件都行。” 村委会主任和宋满囤则是再度加码。 “不，就一件。” 宋思铭伸出一根手指，郑重说道。 第一卷 第282章 苏淳的另一面 “什么事，宋乡长您说就是。” 支书，村委会主任和宋满囤屏气凝神。 “搬迁。” 宋思铭缓缓吐出两个字。 “搬迁？” 支书，村委会主任和宋满囤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支书才试探着问宋思铭：“宋乡长，您的意思是我们整个村，搬到另外一个地方。” “对。那两千万等同于补偿款。” 宋思铭肯定地点点头。 “这种好事能轮到我们？” 支书，村委会主任和宋满囤都很激动。 “那我们搬去哪？” 村委会主任提出下一个问题。 “距离这里三公里，靠近张家窝村的地方。” 宋思铭回答道。 “只挪三公里……” “靠近张家窝……” 支书犹豫了一下，跟宋思铭商量道：“宋乡长，能不能换个地方？” “为什么要换个地方？” 宋思铭反问道。 “张家窝那，和我们这也没什么区别，我寻思着，好不容易搬一次，最好能搬到一个交通好一点的地方。” 支书解释道。 “是啊！” “反正都搬了，不如一次性到位，搬个好地方。” “实在不行的话，搬迁补偿我们可以少要一点。” 村委会主任接着说道。 “那你们理解中的好地方是哪？” 宋思铭笑着问道。 “乡政府。” “离乡政府越近越好。” 支书，村委会主任，宋满囤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那如果我说，用不了多久，乡政府就会搬到你们这里呢？” 宋思铭对支书，村委会主任，宋满囤说道。 “这里？” “屯头村？” 支书，村委会主任，宋满囤都懵了一下。 乡政府的驻地，一般是全乡人口最多最发达的村，并且以这个村来命名乡名，比如王寨乡，是先有王寨村，再有王寨乡。 乡政府真要搬到屯头村，那王寨乡岂不是要改名屯头乡了？ “没错。” 宋思铭却是给予确认，并且指着吃饭的房间说道：“说不定，这间屋子，以后就是我的办公室了。” “这……” 支书看了看还没打开的酒瓶，怀疑地问道：“我们应该还没喝酒吧？” “没喝。” 村委会主任和宋满囤回答道。 “那我怎么有点迷糊呢？” 支书掰着手指头算道：“屯头村又穷又小，唯一一个小卖部，前两天都黄了，而且咱这的交通也不行啊，连拖拉机都开不进村，全靠两条腿，乡政府真搬过来，领导们工作生活都不方便，别的村来办事，更不方便……” “支书，咱们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差。” “归根结底就是一个路的问题，不大了我带着人修路。” 支书还想继续说屯头村的缺点，但被宋满囤分分钟打断，并努力地往回找补。 听宋思铭的意思，屯头村搬迁，就是为了给乡政府腾地方。 乡政府要是不来了，屯头村肯定就不搬了，那两千万的补偿不也没有了？ 支书这个人就是太实在了。 先把钱拿到手，就算乡政府搬过来有困难，那也是乡政府自己的困难，乡政府自己会想办法解决的。 “是啊，不就是路吗？” “全村齐心协力，路肯定能修通。” 村委会主任在宋满囤的带动下，也反应过来，在一旁帮腔道。 “路用不着屯头村修。” 宋思铭却摆摆手，做出进一步的说明，“屯头村搬迁，并不是给乡政府腾地方，乡政府搬过来，只是为了更好地为青山古城服务。” “青山古城？” “什么青山古城？” 屋里的另外三人一脸茫然。 “简单来说，政府有意以王寨乡的自然资源为依托，建立一个名为青山古城的景区，规划里，屯头村是这个景区的入口，而未来，整个王寨乡的人力，物力，财力，包括我们乡政府，都要围绕着青山古城景区运转。屯头村真要搬到了现在乡政府的位置，离着景区就太远了，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两千万的补偿款只够村民生活一时，而不是一世，靠近景区，以后会有更多的赚钱机会，让大家过上更好的生活。” 宋思铭详细解释道。 其实，他可以不说这些。 两千万对现在的屯头村来说，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数字，只要钱到位，搬不是问题。 可一旦被表明了屯头村位置的重要性，村民说不定就会坐地起价。 换成其他的领导干部，为了降低搬迁的难度，肯定会对青山古城严格保密，直到屯头村的搬迁彻底完成。 但宋思铭没有那么做。 因为，村民们早晚会知道，青山古城以此为始，靠着忽悠蒙骗，让他们离开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过后会更麻烦。 “这才是屯头村搬迁的真正原因。” 支书，村委会主任，宋满囤互相对视一眼，一时陷入沉默。 “宋乡长，搬迁毕竟关系着全村的每一家，每个人，我能不能先跟大家通通气，听听大家的意见。” 最后，支书表态道。 “可以。” 宋思铭并不反对。 “那咱们先吃着喝着，明天，我组织村民大会。” 支书对宋思铭说道。 “好。” 酒宋思铭没喝，菜宋思铭吃了。 当晚，宋思铭住在了屯头村，原计划是在支书家，但宋满囤热情邀请宋思铭去他家，最后，宋思铭又转到了宋满囤家。 宋满囤名字起得很好，但家里的条件却是很一般。 只有三间房，其中一间还是放柴火的。 不过，剩下的两间打扫的却是非常干净，这让宋思铭非常意外。 通常，像宋满囤这样的酒鬼，生活上也是一塌糊涂，宋思铭在张家窝驻村时，有几个酒鬼的家里，都下不去脚。 “有些简陋，让宋乡长见笑了。” 宋满囤对宋思铭说道。 “这已经很好了。” 宋思铭扫视一圈，问宋满囤，“家里没有其他人吗？” “父母死了，媳妇也死了，都是生病死的。” 宋满囤叹了口气，说道。 “孩子呢？” 宋思铭问道。 “孩子在城里上学，住校，我那个表弟苏淳帮忙办的。” 宋满囤之所以非得把宋思铭请到家里，就是想跟宋思铭说苏淳的事。 “苏淳，表弟……” 这一刻，宋思铭才明白，宋满囤那天为什么会想方设法给自己找麻烦，原来是受了苏淳的指使。 至于苏淳的动机，自然是讨好他的领导，赖长顺。 不过，苏淳能帮宋满囤这样的穷亲戚，倒是宋思铭没想到的。 这让他对苏淳的印象，有了一定改观。 第一卷 第283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苏淳其实是个挺不错的人，他不是我的亲表弟，我父亲和他母亲，只是堂兄妹，关系已经非常远了，可他听说我孩子上学有困难后，还是挺身而出，因为交通不方便，孩子每次放假也不回来，都是住在他家里。” 宋满囤继续说道。 “这些都是苏淳让你跟我说的吧？” 宋思铭问道。 宋满囤面色一僵，如实回答道：“确实是苏淳让我说的，不过，这些也都是事实。” “行了，你告诉苏淳，我不会针对他。让他把心放在肚子里。” 宋思铭旋即对宋满囤说道。 很明显，赖长顺的调动，让苏淳怕了。 不过，宋思铭从始至终也没想把苏淳怎么样，官场上，看领导眼色，见风使舵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遇到一个就打击一个，那宋思铭也不用干别的事了。 “好，好，我告诉他。” 宋满囤连连点头。 犹豫了一下，宋满囤又开口道：“宋乡长，还有件事。” “什么事，直接说就是。” 宋思铭说道。 “我想问问，您要建的青山古城景区有多大？” 宋满囤问道。 “那可大了。” “从屯头村开始，前山，后山，还有不远处的十字坡，都包括在内。”宋思铭对宋满囤说道。 前山，后山，十字坡，是青山古城的核心区，其实，在核心区之外，宋思铭还规划了好几个旅游亮点，几乎覆盖了整个王寨乡。 “还包括十字坡？” 宋满囤之所以问这个问题，就是怕景区把十字坡包含在内，但怕什么来什么，宋思铭的规划里，还真就有十字坡。 “有什么问题吗？” 见宋满囤是那种表情，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十字坡闹鬼！” 宋满囤煞有介事地说道。 “闹鬼？” 宋思铭皱了皱眉。 “对，闹鬼。” “而且，最近闹得尤其厉害。” “真建景区的话，最好不要把十字坡包含进去，如果非要包含的话，我建议开工前，请一位大师，开坛做法，消除隐患。” 宋满囤越说越离谱。 宋思铭不信鬼神之说，至于宋满囤建议的开工前，请大师开坛做法就更不可能了。 青山古城可是政府工程，岂会当众宣传封建迷信？ 还有一点，真要当众开坛做法，没有的事也变成有了，宋思铭是不信鬼神，但架不住有人信。 谣言一旦传播开来，会对青山古城形成巨大的负面影响。 而这样的隐患，最好是消除在萌芽状态。 “具体是怎么个闹鬼法？” 宋思铭询问细节。 “这还得从十字坡的历史开始，古时候，咱们这里爆发过一场大战，据说那一战就死了好几万人，那好几万人都埋到了十字坡，每逢清明，中元，寒衣，那些战死的冤魂，都会出来索命。我们附近的人，在这三天是绝对不会出门的……” 宋满囤讲起来滔滔不绝，宋思铭耐着性子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重点。 “就说最近。” “最近是什么情况。” 宋思铭打断宋满囤。 “最近冤魂变本加厉，不过节的时候，也出来乱跑。” “半夜的时候，十字坡上经常出现鬼火。” “还有那种鬼哭狼嚎的声音。” “跑进十字坡的牲畜，就没有活着回来的。” “现在，白天都没人敢到十字坡了。” 宋满囤绘声绘色地描述道。 “听着是有点吓人。” 宋思铭沉吟着说道。 “是呢！” “宋乡长，我知道，政府建景区是为了我们好，所以，我也得为景区着想。”宋满囤正色说道。 “谢谢你的建议。” 宋思铭向宋满囤表达感谢，而后说道：“对了，你对十字坡的地形熟悉吗？” “太熟悉了。” “十字坡上产草药，有一段时间，我天天去十字坡采摘草药，十字坡有几棵树，几个山洞，我都一清二楚。” 宋满囤回答道。 “那太好了。” “今天有点太晚了。” “明天，你给当向导，咱们去十字坡上转转。” 宋思铭说道。 “去十字坡上转转……” 宋满囤听得一阵头皮发麻，“宋乡长，你想干什么？” “我想看看十字坡是不是真的有鬼。”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太危险了，不能去。” 宋满囤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你要是不敢去的话，我一个人去。” 宋思铭正色说道。 “那更不行了。” 宋满囤咬咬牙，“大不了，我舍命陪君子，不过，咱们说好了，天亮进，天黑前，一定要出来。” 在宋满囤的理解中，鬼的战斗力肯定是夜间更强，白天去十字坡的安全性还高一点。 “行，天黑前一定出来。” 宋思铭并不反对。 他倒不是怕鬼，而是夜晚，山里难免会有一些毒虫猛兽，而且视野不好，安全起见，夜间不宜留在深山。 只不过，第二天，两人并没有天一亮就出发。 因为，还有一个村民大会要开。 山里人的生物钟，基本上都是跟着太阳走，天刚刚蒙蒙亮，就都起床了，还不到早晨七点，大家就都聚集在了村委会门前。 村委会实际上就是一座小石头房子，建于四十多年前，平常也没有人在里面办公，屋顶都塌了一块。 支书，村委会主任见人到的差不多了，先向大家介绍宋思铭，告诉大家，这是新来的宋乡长。 而后，又介绍了屯头村的搬迁计划，搬迁补偿，以及搬迁后，屯头村将成为青山古城景区的入口，青山古城景区将为大家提供大量工作机会等等等等。 等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讲完了，现场一片死寂。 对村民来说，这一段讲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需要消化一段时间。 过了足足五分钟，大家才消化得差不多。 和宋思铭预料的一样，马上有人对搬迁补偿提出异议。 “既然咱们村的位置这么重要，咱们村不搬，连景区的大门都进不去，那两千万是不是少了点？能不能多给点？” “是啊，能不能多给点？” “对了，还有搬迁后的房子是水平？我看市里搬迁可是给楼房，我们能不能每家一栋二层小楼？” 有句话叫人心不足蛇吞象。 今天之前，两千万对于屯头村是一个天文数字，可一旦这个数字有可能实现了，村民们又开始不满足于这个数字。 大家七嘴八舌，提出一个又一个的新条件。 第一卷 第284章 僵持不下的村民大会 一开始，村民还比较矜持，提出的条件也相对保守，但后来说话人的越来越多，也便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有人甚至提出把安置房盖在澜沧县城，让屯头村的全体村民，摇身一变，都变城里人。 “就你还想变城里人？” “你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进了城，能干什么，扫大街都不要你！” 连村支书都听不下去了，直接对着那个想变城里人的村民开炮。 两千万的搬迁补偿是不少，每家每户差不多能分五十万，可是五十万是没办法让几代人生活一辈子的。 宋思铭特意安排，屯头村搬到张家窝附近，就是为了屯头村全体村民的长远考虑，等景区建起来，会有大把的工作机会等着大家。 离远了，根本沾不上光。 村支书能理解宋思铭的良苦用心，但有的村民理解不了。 “就算喝西北风我也愿意。” “反正我就要当城里人。” “不把安置房建在城里，我就不搬。” 提出往城里搬的村民，直接和村支书杠了起来。 “这次村民大会，是让大家提出合理要求，不是无理取闹！” 村委会主任上阵道。 “我怎么就无理取闹了。” “我们家在这里可是住了好几百年了，现在是政府让我走，不是我自己想走。” 那名村民反驳道。 “是啊！我们家也在这住了几百年了。” “突然就让我走，凭什么啊！” 有人当出头鸟，又有几个村民跟上。 “你们这帮人，还有没有良心啊！” 宋满囤站出来，与那些贪得无厌的村民，针锋相对道：“乡里没有扶贫款，宋乡长可是用自己的钱帮助大家，哪一家没花宋乡长的钱？现在宋思铭过来谈搬迁的事，你们就是这种态度？” 此言一出，那几个村民都有些脸红。 正如宋满囤所言，没有宋思铭，他们今天的早饭都吃不上。 可问题，这次机会太难得了，几辈子都碰不上一次。 只要绷住劲，坚决不搬，至少能多挣几千几万顿早饭。 “一码归一码。” “宋乡长是好官，我们都知道。” “大不了我们以后有条件了，把钱加倍还给宋乡长。” 村民对宋思铭的态度还算不错，可就是不让步。 就这样，车轱辘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村民大会从早晨开到中午，也没开出什么结果。 支书，村委会主任，宋满囤轮番上阵，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村民的工作，只可惜。收效甚微。 “宋乡长，你看这……” 最终，支书和村委会主任，无奈地望向宋思铭。 “我说两句吧！” 宋思铭知道该自己出马了，站起身说道：“两千万的搬迁补偿，是综合考虑到多方面因素，细致计算出来的，变不了，同样的，安置位置也无法改变。” “合着我们嚷嚷一天白嚷嚷了？” 村民们显然不满意。 宋思铭则是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接着说道：“但考虑到大家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搬迁确实会对大家的生活乃至精神，造成一定影响，我可以承诺，保证每家每户有一个人，进入青山古城景区工作，五险一金，待遇优厚。” “这个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村民们窃窃私语起来。 两千万的一次性补偿，能让大家的生活马上上一个台阶，而每家一个的正式工作，又能保证大家上了这个台阶后，不会再下来。 而这也正是宋思铭的初衷。 要知道，脱贫之后又返贫，在扶贫工作当中，是非常常见的。 宋思铭不希望类似的情况，发生在屯头村。 见大家还在犹豫，宋思铭又补充道：“其实，景区的入口也不是非得建在屯头村，如果屯头村这边搬迁的阻力太大，更改设计方案，换个地方，也不是不可以。” 最后这个补充，无疑是杀手锏，让屯头村这些人瞬间认清了形势。 再要僵持下去，怕是会鸡飞蛋打。 “宋乡长已经很为咱们着想了，如果大家没什么意见，那就都在这张纸上签上名字，不会写字的，直接按手印。” 村支书适时地拿出纸笔，印台。 很快，就有四十几户签下了名字，按下了手印，可当那张纸传到一名叫王铁柱的村民面前，王铁柱却直接将纸笔扔到一边。 “我不签。” 王铁柱瓮声瓮气地说道。 “你为什么不签？” 村支书问道。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签。” 王铁柱回答道。 “这……” 村支书一阵头疼。 王铁柱是村里有名的犟驴，脑子跟缺根弦一样，他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铁柱，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村委会主任对王铁柱说道。 “没有理由，就是不签。” 王铁军确实比驴都犟。 “铁柱，你可不要耽误大家。” 其他村民立马不干了。 “是啊，你不搬，我们怎么办？” “我都计划好补偿款怎么花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指责起王铁柱。 搬迁是整体搬迁，有一个钉子户，这件事就成不了，大家都担心王铁柱的执拗，影响到自己的利益。 但王铁柱一言不发，根本不理会大家的指责。 而就在村民大会因为王铁柱一人陷入僵局的时候，一个女人连滚带爬地出现在会场。 扫视一圈，发现被大家围住的王铁柱，女人赶紧挤进来，一把抓住王铁柱的胳膊，“当家的，不好了，咱家老大进十字坡了。” 女人是王铁柱的妻子，陈二丫。 “十字坡？” 这三个字一出，周围的人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最近的十字坡闹鬼闹得厉害，活物进了十字坡，就没出来过。 “不是让他十字坡远点吗？他去十字坡干什么？” 王铁柱一下就急了。 “他养的那只小羊，跑进了十字坡，他追羊追进去的。”陈二丫解释道。 “你看见了？” 王铁柱问道。 “我没看见，老二看见了，老二告诉我的。” 陈二丫回答道。 “那还等什么，去十字坡找人！” 王铁柱说道。 “十字坡那么大，咱们俩就算找到明天，也找不过一圈。” 陈二丫转向现场的村民，“大家帮帮忙，帮我们找找孩子吧！” 第一卷 第285章 十字坡 “就你老爷们儿那样的，还让我们帮你家找孩子？” 没有一个村民理会陈二丫，就像刚刚王铁柱不理会大家一样。 陈二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家平常人缘也不算差啊，别人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们都会竭尽所能，怎么反过来就不行了呢？ “求求大家了，我替孩子谢谢大家！” 无计可施的陈二丫，只能继续央求。 但回应她的，依旧是一片沉默。 王铁柱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是犟，不是傻。 不签字搬迁就等于断了大家的财路，大家心里有怨气也是正常了。 山里天黑得早，考虑到再有三四个小时，天就黑了，儿子更危险，王铁柱也不犟了，对周围的人说道：“只要大家帮我找孩子，我就签字。” 然而，这个条件，还是没能打动大家。 有一名平时跟王铁柱关系还算过得去的村民说道：“铁柱，不是大家不想帮忙，但十字坡的情况，你也清楚，闹鬼，太危险了，别没找到你儿子，又把其他人搭进去！” “是啊！” “我劝你也没去找了。” “人的命，天注定。” “你家老大要是福大命大，自己就回来了。” 其他人也劝起王铁柱。 但那是王铁柱的亲儿子，他又怎么可能撒手不管，“我的儿子我自己找，如果我死在十字坡，正好就不用我签字了。” 说完，王铁柱咬咬牙，拉着媳妇陈二丫就走了。 “等一下！” 宋思铭喊住王铁柱。 “宋乡长，有事吗？” 王铁柱回头问宋思铭。 “我跟你进十字坡。” 宋思铭说道。 “你跟我进十字坡？” 王铁柱明显一愣。 在他的理解中，他不签字搬迁，最不高兴的肯定是宋思铭。 宋思铭为什么住在屯头村？为什么参加屯头村的村民大会？不就是想让他们搬迁吗？他不签字，无疑是挡了宋思铭的路。 “对，我跟你进十字坡。” 宋思铭确认道。 进十字坡，消除闹鬼的传言，本就在宋思铭的计划之中，如今正好还能附带着帮王铁柱找孩子。 “十字坡可是闹鬼。” 王铁柱怕宋思铭不知道十字坡的情况，出声提醒道。 “党员干部从来就不信鬼神，我们信奉的是人定胜天。退一万讲，就算十字坡真是龙潭虎穴，为了救人，我们该跳还是要跳。”宋思铭正色对王铁柱说道。 “谢谢你，宋乡长。” 王铁柱有些被感动到了。 “宋乡长，我跟你一起去。” 这时，宋满囤也站了出来。 原本，宋满囤就是要作为向导，和宋思铭一起进十字坡的，现在宋思铭要去，他肯定得跟上。 “还有我。” “我也去。” 带宋思铭的带动下，村支书，村委会主任，还有村里几个胆大的年轻人，也加入到队伍当中。 虽然，相当于面积巨大的十字坡，这十来个人还是不够看，但比起只有王铁柱，陈二丫夫妻二人，还是好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人多壮胆。 十来个人一起行动，让大家对于十字坡的恐惧，降到了最低点。 “我先签字。” 出发前，王铁柱找到刚刚被他丢到一边的纸笔，直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更是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上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十字坡之所以叫十字坡，是因为在这个巨大的山坡上，有两行巨大的红杉树，且这两行巨大的红杉树，呈十字交叉排列。 周围都是比较矮小的树木。 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十字，镶嵌在山坡上，十字坡由此得名。 王铁柱的老二才五岁，只能指一个大概的方向，无法说出他哥哥具体是在哪块，进的十字坡，又是往哪个方向走。 这种情况下，寻找也只能碰运气。 “安全起见，咱们两个人一组。” “以两行红杉树为基线，向四周寻找，尽量不要太分散，遇到情况好互相支援。” “另外，十字坡信号不好，手机很可能打不通，如果走散了，联系不上，那咱们晚上六点，在山坡下集合，集合后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宋满囤是最熟悉十字坡地形的，进十字坡前，他提出了寻找方案。 这个方案能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最大程度地扩大搜索范围。 对此，大家都无异议。 宋满囤自然要跟宋思铭一组。 两人选定了一个方向，便找了下去。 本来，宋满囤以为宋思铭这种文质彬彬的领导，脚力会很差，进山后走得会很慢，需要他走三步等一步，可真正走起来，他才发现，自己这个山里人，反倒跟不上宋思铭。 穿梭于满是荆棘灌木的山坡上，宋思铭如履平地。 “宋乡长，你这体力也太好了！” 不一会儿，宋满囤便喘起了粗气。 “从小体力就好。” “上学的时候，还有体校的老师非让我去当运动员，我没去。” 宋思铭解释道。 “幸亏没去，您去当运动员了，王寨乡怎么办？” 宋满囤感慨着说道。 “没有我，还有其他干部，政府是不会放弃王寨乡的。” 宋思铭说道。 “干部和干部可不一样，过去那么多乡长，有谁把王寨乡管好了？”宋满囤对于王寨乡的某些干部意见颇大。 “你认为我能管好？” “我这可是刚上任，一点成绩还没干出来呢！” 宋思铭跨过一片荆棘，回头说道。 “就凭您能把自己的钱拿出来给我们，就凭您敢进山，王寨乡这次肯定能翻身。”宋满囤停下脚步，认真地说道。 接触下来，他发现宋思铭确实是一个不一样的乡长。 屯头村可是王寨乡最穷的村，道路难行，以前，从没见哪个乡长来屯头村调研，还在王寨乡住下。 就算那些小干部，也都是绕着屯头村走。 “轰！” 而宋满囤话音刚落，远处就有一群鸟飞了起来。 “那边有人？” 两人谈话的声音并不大，理论上不可能惊动远处的鸟。 “去那边！” 宋思铭立刻加快脚步，向着鸟飞去的方向找去。 宋满囤紧紧跟随。 不过，到了目的地却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不会是鬼吧？” 宋满囤不由得咽下一口吐沫。 第一卷 第286章 这就怨不得我了 “哪有鬼？不要自己吓自己。” “再往前看看。” 宋思铭对宋满囤说道。 “好。” 宋满囤也觉得天还亮着，不至于闹鬼，平复了一下心情，便再度跟上宋思铭的脚步。 两人穿梭于山林当中，不多时，又见一群鸟儿飞起，但追过去之后，依旧没见人影，更无野兽的痕迹。 “真是奇了怪了。” “什么都没有，那些鸟是怎么受惊的？” 宋满囤眉头紧锁道。 “确实不太正常。” 宋思铭喃喃自语。 但越不正常，就越得继续下去。 要知道，他进十字坡，一方面是为了找人，另一方面是为了破除闹鬼的传言。 于是，宋思铭带着宋满囤继续搜寻。 不知不觉间，天色就暗了下来。 宋满囤看了看时间，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已经是五点了，咱们还是往回走吧！” 开始前，他们就说好了，无论找没找到人，傍晚六点的时候，都要出十字坡集合。 这主要是为了安全考虑。 夜间的十字坡，一来有可能有野兽出没，二来树木遮蔽，视线太差，一脚踩空，滚下山坡，可不是闹着玩的。 “行，往回走。” “说不定，其他人已经找到孩子了。” 宋思铭点点头，说道。 然而，他们刚一转身，不远处就传来一阵鬼狐狼嚎的声音。 宋满囤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等他望向声音发出的方向，更是看到一团微弱的火光，火光飘在空中，还在不断地移动。 “鬼火，是鬼火！” 这回宋满囤是真被吓坏了。 撒丫子就跑。 但跑了两步，想起来还有宋思铭，便又折返回来，拽着宋思铭一起跑，不过，宋思铭就跟一棵大树一样，定在原地，宋满囤根本就拽不动。 “宋乡长，赶紧逃命吧！” 宋满囤还以为宋思铭被吓瘫了。 其实，宋思铭无比镇定。 “鬼火没什么好怕的。” “人的骨头里含有磷元素，尸体腐烂后经过变化，会生成磷化氢，而磷化氢的燃点又很低，自燃后，便形成了鬼火。” “你不是说，十字坡古时候打仗的时候死了几万人，都埋在这吗？出现鬼火也是非常正常的。” 宋思铭尝试着用科学原理解释鬼火的出现，降低宋满囤的恐惧。 奈何宋满囤根本就听不懂，更理解不了。 “宋乡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正好也到了集合时间了，咱们还是赶紧撤吧！” 宋满囤催促宋思铭。 “你先撤，我过去看看。” 宋思铭回答道。 “过去看看？” 宋满囤都懵了，“宋乡长，按你说的，鬼火是自然现象，有什么好看的？” “我觉得这鬼火有点儿不自然。” “而且刚才那叫声，怎么听都像是人。” 宋思铭喃喃说道。 当初，宋思铭在张家窝驻村的时候，是见过真正的鬼火的，真正的鬼火是蓝色，而不远处的鬼火却是红色。 相比之下，鬼哭狼嚎的声音，疑点更多。 宋思铭对声音极其敏感，总感觉那声音，是人故意模仿出来的。 说完，宋思铭就向着鬼火的方向靠近。 “一起来的就得一起走，我大不了舍命陪君子一次！” 宋满囤咬了咬牙，克服恐惧，跟上宋思铭。 很快，两人就接近了鬼火的位置。 也就在这时，鬼火消失无踪。 “这里有灰烬！” 等又靠近了一些，宋满囤指着刚刚出现鬼火的位置，说道。 “还真是。” 宋思铭蹲下身子，触碰了一些灰烬，还是热的。 鬼火是硫化氢燃烧，硫酸氢燃烧之后生成二氧化硫和水蒸气，两者都是气体，是不可能留下灰烬的。 “看来十字坡不是真闹鬼。” “是有人装神弄鬼！” 宋思铭站起身，沉声说道。 “有人装神弄鬼？” 宋满囤也有点儿反应过来。 从灰烬的分散范围来看，刚才的“鬼火”，百分之百是人点的，回过头再一想，那鬼哭狼嚎声，也是和人声非常相似。 “可是为什么要装神弄鬼？” 宋满囤有些不解。 “原因暂时想不出来，但必须把这个人抓住。” 宋思铭握着拳头说道。 他苦心筹划的青山古城，又怎么能让一个装神弄鬼的人毁掉？ “对，抓住他。” “过去这些日子，活物进了十字坡就出不去，大概率是死在这个人手里了。” 宋满囤这时候也反应过来。 “人应该走不远。” “四下找找。” 宋思铭对宋满囤说道。 “好。” 只要不是鬼，宋满囤就不怕。 两人立刻向着四外搜寻，不断搜寻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时间也已指向六点。 山坡下。 屯头村的支书，村委会主任，王铁柱夫妻，以及帮忙找孩子的几个同村年轻人，已然聚齐。 他们并没有找到孩子。 “宋乡长和宋满囤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约定时间，没有见到宋思铭和宋满囤，一名年轻人说道。 “意外……” 这两个字一出，大家都和十字坡闹鬼联系起来。 “谁出意外，宋乡长也不能出意外。” 宋思铭又是用自己钱帮屯头村解决吃饭问题，又是把屯头村规划成景区入口，支书对其他人说道：“你们等着，我去村里叫人，咱们连夜进十字坡找人！” “估计没人敢来吧？” 一名年轻人担忧地说道。 白天的时候，都没几个人敢进十字坡，晚上了，就更难了。 “不敢也得敢。” “屯头村可以穷，但不可以忘恩负义！” 支书大声说道。 十字坡内。 宋满囤随身带了一个手电筒，两个人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在树林中不断前行，突然，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 两人同时发现。 一前一后追了上去。 可刚追到一半，两人脚下一软，齐齐掉进了一个深坑里。 那个深坑有三米多深，直上直下。 宋思铭下落过程中，抓了一下洞壁，多了一下缓冲，倒是没事，但宋满囤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小腿直接骨折。 下一刻，刚刚逃跑的人，出现在洞边。 伸着脖子往洞下看了看，确认宋思铭和宋满囤都掉进洞了，不禁冷笑道：“给你们机会了，你们不跑，这就怨不得我了。” 第一卷 第287章 人比鬼可怕 “这个声音……” 宋思铭觉得这个声音异常耳熟，于是，他拿起宋满囤掉落的手电筒，向上照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赵良友！” 宋思铭直接喊出了这个名字。 哪怕宋思铭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在十字坡装神弄鬼的，竟然是潜逃多日的公安部a级通缉犯赵良友。 突然被叫出名字，上面的赵良友吓了一跳。 他没有手电筒，点燃一个火把，照了照洞下，然后就看到了同样熟悉的一张脸，那张脸属于宋思铭。 “宋思铭！” 赵良友先是愣了愣，旋即便陷入到狂喜的状态中。 “宋思铭啊宋思铭，我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没想到苍天有眼，又让我们相遇，还是以这种方式相遇！” 赵良友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日，在父亲的提醒下，他于医院出逃，一开始，他还想着，很可能是父亲多虑了，自己躲几天，没事了，就能回去。 结果却是彻底回不去了。 因为逃得太仓促，没有任何准备，连钱都没带多少，自那天以后，赵良友便过上了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有几天，他甚至要乞讨为生。 赵良友长这么大，都没受过那种苦。 关键，到后来，他连乞讨的机会都没有了，公安部a级通缉令下发之后，对赵良友的搜查力度大大增加。 只要人多的地方，就能看到通缉令。 赵良友只能往人少的地方跑。 先是从市区到乡镇，再是从乡镇到农村，平原无处容身，就往山里跑，跑来跑去就到了十字坡。 而在逃跑过程中，赵良友也进行了复盘，最终确认，自己翻车就翻在了宋思铭身上。 从一开始，宋思铭就在他跟玩无间道。 本来，他已经察觉了，都派出金牌杀手刀疤去杀宋思铭了，结果，又被宋思铭的演技坑了一次。 回头再看，宋思铭被贬，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他却傻呵呵地钻了进去，以为宋思铭跟新市长梁秋香彻底决裂，而后，就按照宋思铭的建议，搞什么股份制改革，以至于将金山矿业拱手让人，自己也成了通缉犯。 逃亡过程中，赵良友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宋思铭报仇，奈何自身难保，只能将这个念头暂时压下。 没想到上天还是眷顾他的。 竟然让宋思铭落到了他的手里。 这一次，他再不会心慈手软。 “赵总，你还真是聪明，躲到这种地方，怪不得公安局派出那多人找你，都找不到。” 宋思铭抬头看着赵良友说道。 他前段时间，见过闫胜利一次，闫胜利的头发都愁白了。 就是因为抓不到赵良友，好好的一锅饭变成了夹生饭，使得金山矿业案，到现在都无法结案。 “聪明？” “你说我聪明？” “我要是聪明，能上你的当？” 赵良友都气死了，“你知道这段时间，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看看现在的我，和野人有什么区别？” 赵良友指着自己的衣服。 他的衣服都已经碎成一条一条的。 “确实有点惨。” 宋思铭评价道。 “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赵良友恨声说道。 他这辈子犯得最大的错误，就是轻信宋思铭。 “赵总，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没有宋思铭，还有张思铭，李思铭，就你做的那些事，早晚进监狱。” “当务之急，还是要为未来考虑。”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宋思铭劝说赵良友。 “你还想忽悠我？” “争取宽大处理？” “再宽大我也难逃一死！” 赵良友很清楚自己的事有多大。 估计杀手刀疤和赵树城那边早就撂了，警方已经证据确凿，要不然也不会有a级通缉令。 现在就等着抓住他，然后把他枪毙。 “就算死，也比你在这深山里，过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好吧？” 宋思铭继续开导赵良友。 “我倒是觉得我在这挺好。” 赵良友有些得意地说道:“这里的人很单纯，笃信鬼神，我略施小计，就没人敢进这里了。” 原本，赵良友没想着装神弄鬼，也没打算在十字坡长待。 但是，一天晚上，他因为点了把小火，把一名进到十字坡的村民吓得屁滚尿流。 这让赵良友获得了灵感。 他本身就喜欢烧香拜佛，对于这方面的事知之甚多。 于是便开始适时地模仿鬼哭狼嚎的怪声，又在晚上搞出一些鬼火来。 没几天，十字坡闹鬼的事就传开了。 附近的屯头村再也没人敢进十字坡，他的行踪也得以隐藏。 虽然，风餐露宿，但偌大的十字坡，养赵良友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有时候，赵良友甚至有些享受这种原始的生活。 “赵总，你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 “现在天气暖和，你还能在十字坡凑合一下，等过几天，降到零度以下，冻也冻死你。” “所以，你最好的归宿还是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宋思铭帮赵良友分析着。 这一分析，赵良友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思铭，我也许会冻死在十字坡，但在此之前，我会先弄死你！” 赵良友说完，就从旁边搬起一块大石头。 这可吓坏了宋满囤。 拖着一条伤腿的宋满囤颤声问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弄死你们两个。” “只能算你倒霉，谁让你非得跟宋思铭一起呢！” 莫说跟宋思铭有仇，就算跟宋思铭没仇，赵良友也不可能留活口，因为留了活口，他的行踪就暴露了。 再想找十字坡这种地方藏身可就难了。 “人比鬼更可怕！” 宋满囤面如死灰。 鬼只吓人，人却杀人。 而下一刻，宋思铭把宋满囤护在身后。 “宋大科长，你还真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啊，这种时候还想着舍己救人。” 看到宋思铭的行为，赵良友忍不住嘲讽起来。 他还不知道宋思铭已经调任王寨乡乡长。 顿了顿，赵良友接着说道：“只可惜，你谁也救不了，你们两个只有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话毕，赵良友一松手，几十斤的石头自上而下，砸向宋思铭的头顶。 第一卷 第288章 为你儿子积德 “宋乡长小心！” 看着急速下落的石头，宋满囤满脸地惊恐，这个高度，这个重量，哪怕只碰上一点，也是非死即残。 好在宋思铭早有准备。 赵良友松手的同时，宋思铭也动了。 下一秒，“轰”地一声。 几十斤石头砸到坑底，震起一大片尘土。 宋思铭却是安然无恙。 而后，宋思铭更是用脚踩住那块石头，仰着头嘲讽赵良友，“赵总，你这准头实在是差了一些，这么近都砸不中，我看你这辈子也报不了仇了。” “你……” 赵良友都气疯了，马上再搬石头再砸。 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赵良友扔下来至少十块石头，但都被宋思铭轻松躲开，看得宋满囤目瞪口呆。 宋思铭也太灵活了吧？ 坑底的空间可是极其有限，换成他，早就被砸死了。 眼看坑边合适的石头都搬完了，赵良友只能去稍远一点的地方找。 然而，等他找到石头，转回身，却发现宋思铭已经站在坑边。 “怎么会？” 赵良友大吃一惊。 那个坑可是有三米多深，四壁光滑，直上直下，一处能抓能蹬的地方都没有，宋思铭是飞上来的吗？ “赵总，石头已经够了。” “不用再扔了。” 面对无比错愕的赵良友，宋思铭呵呵笑道。 “所以，你是把我扔下去的石头，码在一起当梯子？”听宋思铭这么说，赵良友终于反应过来。 “没错。” 宋思铭承认道。 三米多的高度，对他确实有难度，但垫上几块石头就不一样了，他故意刺激赵良友，让赵良友往下扔石头，全为借着石头，逃出生天。 “你你你……” 这已经不是赵良友第一次宋思铭骗了，看着宋思铭，赵良友不禁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在比拼智商这件事上，他好像根本不是宋思铭的对手。 好不容易借着地形，困住宋思铭，结果，又亲手把宋思铭放了出来，早知如此，他刚刚就应该用火攻。 点着枯枝树叶，再推下深坑，烧死宋思铭。 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卖后悔药的。 “宋思铭，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优势不在，并没有让赵良友放弃，他觉得自己两条腿两条胳膊，宋思铭也是两条腿两条胳膊，就算是公平对战，自己也不一定输。 扔掉手里的石头，赵良友挥舞着双拳，冲向宋思铭。 但他又怎么可能是宋思铭的对手。 “咔咔！” 宋思铭的拳头后发先至，两拳准确地无误地砸到赵良友的手腕上。 赵良友的手腕立时骨折，再也用不出一分力气。 接着，宋思铭又补了一脚。 这一脚正踢在赵良友的脚腕上。 赵良友“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无疑彻底颠覆了赵良友的认知。 “你，你怎么这么能打？” 赵良友难以置信地问道。 在他的意识里，宋思铭就是一个坐办公室写材料的秘书，等同于古代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可刚刚那两拳一脚，哪有一点儿书生的样子？ “我本来就这么能打。” “忘了告诉你，刀疤阮金亮不是根本警察抓的，是我先把他制服，又送给警察的。” 宋思铭对赵良友说道。 “你能制服刀疤……” 赵良友顿时不说话了。 刀疤是他养了多少年的金牌杀手，刀疤的身手有多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宋思铭能制服刀疤，那自己败在宋思铭之手，真是一点不冤。 “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宋思铭随后对赵良友说道：“今天下午，有一个小男孩，进了十字坡，你应该知道他现在在哪。” “我确实知道，但是，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赵良友冷笑道。 “那我换一种说法，不是将功补过，是给你儿子积德。你这辈子已经走到头了，但你儿子的人生才刚开始。” 宋思铭很清楚赵良友现在最在乎的是什么。 “鹏飞……” 赵良友目光闪动起来。 正如宋思铭所言，他已经没有希望了，但金山矿业的事，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让儿子赵鹏飞过多接触。 理论上，儿子赵鹏飞应该没什么事。 但这也只是理论。 谁知道公安局办案的时候，会如何认定？ “我告诉你那个小男孩在哪，你能保证我儿子不受我的牵连吗？” 赵良友问宋思铭。 “你儿子受不受牵连，不是我说了算的。” “我只能保证公安部门会公平公正地办案。” 宋思铭对赵良友说道。 “公平公正……” “你最好能说话算话。” 赵良友现在需要的就是公平公正。 他伸出手指，往背后指了指，“往那边直走差不多五百米，也有一个深坑，那个小男孩在深坑里。” “你没把他怎么样吧？” 宋思铭问赵良友。 “没有，是他自己掉进去的，跟我没关系。” 赵良友回答道。 “那就好。” 宋思铭长出一口气。 他真怕赵良友来一个杀人灭口。 “宋乡长，宋乡长！” 这时，传来宋满囤的喊声。 “差点儿把他忘了。” 宋思铭先把宋满囤从深坑里弄出来。 “你看着他，我去救孩子。” 宋思铭对宋满囤说道。 “我怕我看不住啊！” 宋满囤回答道。 他也受伤了，行动不便，跟赵良友半斤八两。 “你应该没什么事，就是骨头错位。” 宋思铭给宋满囤检查了一下，直接将错位的骨头复位。 “宋乡长，你也太全才了！” 活动活动腿脚，再无一点疼痛，宋满囤看宋思铭的眼神中，充满崇拜。 刚才宋思铭出坑的时候，可不是爬上去，而是堆了两块石头，踩着石头，一个健步就窜了上去。 比武林高手还武林高手。 现在，又来了一手妙手回春。 宋满囤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的人。 “看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 宋思铭叮嘱宋满囤。 “放心吧！” 宋满囤捡起刚刚赵良友丢下的石头，只要赵良友敢跑，他直接用石头招呼赵良友。 不过，从被宋思铭击倒的那一刻，赵良友就已经认命了。 双手受伤，一条腿也受伤，在这深山老林里，他跑又能跑到哪里？就算侥幸逃脱，最后也得饿死。 第一卷 第289章 破除闹鬼谣言 赵良友没有说谎。 宋思铭往前走了五百米，果真发现了一个深坑，而王铁柱的大儿子，也就是被困在这个深坑里。 一天下来，又累又饿又害怕，只有七八岁的孩子已经沉沉睡去。 宋思铭目测了一下，这个坑，也就两米深，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肯定上不来，但对身手矫健的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救援过程毋庸赘言。 成功将孩子救出来之后，宋思铭再度与宋满囤汇合。 “带着这一大一小，咱们不好出去啊！” 宋满囤说道。 赵良友的脚踝是骨折，不是错位，已经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王铁柱的儿子同样走不了，只能背着。 说实话，宋思铭有点儿后悔，后悔刚刚下脚的时候太狠，直接踹断了赵良友的脚踝。 不过，那也是稳妥起见，好不容易才找到赵良友这个公安部a级通缉犯，可不能让赵良友再跑了。 “这样，你背着孩子，我扛着大人。” 宋思铭做出安排。 “行吗？” 宋满囤有些担心，主要是替宋思铭担心。 虽然，赵良友在山里躲了那么长时间，已经很瘦了，但身高在那摆着，最起码还有一百二三十斤，扛着一百多斤在山里走，想想都难。 “只要你没问题，我就没问题。” 宋思铭对宋满囤说道。 “那就试试吧！” 宋满囤背起孩子，宋思铭则是扛起赵良友。 两人一前一后，向着十字坡外进发。 与此同时，屯头村已经聚齐了一支八九十人的队伍。 尽管，大家对闹鬼的十字坡充满恐惧，但听说是营救宋思铭，还是鼓足勇气，踊跃报名。 要知道，宋思铭是为了救屯头村的孩子才进山的，而且，宋思铭还用自己的钱，垫付屯头村的扶贫款。 最主要的是，宋思铭给屯头村提供了一个翻身的机会。 宋思铭没了，大家怎么翻身？ 本来，报名的有一百多人，但考虑到十字坡情况复杂，一些年纪太大和年纪太小的都被排除在外。 最后，只剩下八九十人。 这八九十人有的拿着手电筒，有的拿着火把，浩浩荡荡地来到十字坡前。 “这么多人？” 等候在此的王铁柱夫妻和那几个进过一次十字坡的年轻人都很意外。 “一听是宋乡长出事了，大家都来了。” 支书解释道。 这要换成以前那些乡长，能来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只能说，宋思铭在短短几天时间里，就获得了民心。 “那赶紧的吧！” 几个年轻人催促道。 “好，出发！” 人多力量大，近百人聚在一起，对十字坡的恐惧，已降到最低，随着支书大手一挥，大家迈步前行。 “那里有亮光！” 但刚走没几步，就有眼尖的人看到山坡上，出现了光亮。 “鬼火！” 不是谁喊了一声，队伍瞬间停滞，然后乱作一团。 “大家不要慌，就算是鬼，咱们这么多人呢，怕什么！” 村委会主任壮着胆子鼓励大家。 “鬼火飘过来了！” 只是刚鼓励完，大家就发现，鬼火是移动的，移动的方向正是他们这边，而且速度还挺快。 “支书！” “村长！” “咱们还是赶紧跑吧！” 有胆小的人，打起了退堂鼓。 “是啊，跑吧！” “大晚上的，太吓人了！” 白天怎么都好说，但夜间看到这种鬼火，每个人都是头皮发麻。 支书和村委会主任也害怕。 可他们作为领头人，不能表现出一丝害怕，因为他们一害怕，队伍就散了。 “我听一位大师说过，鬼也怕恶人。” “现在，咱们就都做一回恶人。” “大家跟着我走，看谁能吓得住谁！” 支书咬咬牙，硬着头皮，向着鬼火走去。 在他的带动下，其他人小心翼翼地跟上。 随着距离的拉近，视野也越来越好。 “真的有鬼！” 大家隐约看到鬼火下，还挂着一个移动的黑影。 “鬼个锤子！” “那是宋乡长！” 但是也有眼神好的，已经看清是宋思铭拿着一支火把，在宋思铭后面，还有外号大聪明的宋满囤。 “宋乡长，你没事吧！” 确定了是人非鬼，众人的恐惧一扫而空。 近百人一拥而上，将宋思铭团团围住。 “怎么这么多人？” 宋思铭问站在最前面的村支书。 “约好六点集合，没看到您人，我们担心您出意外，就发动村民上山寻找。”村支书向宋思铭解释。 “谢谢大家！” 宋思铭有些感动。 帮王铁柱找孩子的时候，可是没几个人敢进山，现在轮到找他，村里来了这么多人，这说明他这个乡长，还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的。 “应该我们谢谢您。” “您也是为了屯头村才上山。” 村支书回应道。 “是啊，是啊！” “宋乡长，您没事就好。” 底下一片附和之声。 “铁柱大哥，孩子给你找回来了。” 随后，宋思铭便看到了王铁柱，马上让宋满囤将孩子背到王铁柱面前。 “谢天谢地。” “谢天谢地。” 王铁柱的老婆接过孩子，眼神止不住地往下落。 “谢天谢地有什么用。” “应该谢宋乡长。” “还有满囤兄弟。” 王铁柱纠正老婆。 “不用谢我，跟我没关系。” “都是宋乡长一个人的功劳。” “要不是宋乡长，我都死在十字坡了。” 宋满囤赶紧解释。 “宋乡长，这位是？” 这时，终于有人注意到赵良友。 赵良友跟个野人一样，衣服比屯头村最贫困的贫困户还要破，而且脸色煞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原本，赵良友的脸色没有那么难看。 主要是宋思铭为了行动方便，没有背着赵良友，而是把赵良友扛在肩上，一路颠簸，赵良友五脏六腑，简直如翻江倒海。 再加上手上脚上的伤，他没有昏过去就已经很不错了。 “公安部a级通缉犯，赵良友。” “十字坡根本没有鬼，都是他为了隐藏行踪，在十字坡装神弄鬼！” 宋思铭立刻向大家解释。 他进十字坡一是为了寻找走丢的孩子，二就是破除十字坡闹鬼的谣言。 正好这么多村民在场，又有赵良友这个罪魁祸首现身说法，省得再召开村民大会专门说这件事。 第一卷 第290章 卖关明知一个人情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听完宋思铭的解释，屯头村从上到下，全都恍然大悟。 屯头村背靠十字坡，立村几百年，虽然一直把十字坡视为不祥之地，但仔细想想，闹鬼这件事，还真就是最近才有。 “那这段时间跑进十字坡的鸡鸭牛羊，是不是都被他吃了？” 一名村民看向赵良友说道。 “这还问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 大聪明宋满囤忿忿不平地说道。 他也丢过一只羊。 为此还心疼了好几天。 不过，赵良友这样的通缉犯，赔肯定是赔不了了，只能自认倒霉。 其他人也都是同样的想法。 但宋思铭却对村支书说道：“您统计一下村里这段时间，在十字坡丢的东西，可以照价赔偿。” “照价赔偿？” “他这样的拿什么赔？” 村支书瞄了一眼像野人的赵良友，有些怀疑。 “他是身无分文，但抓到他这样的通缉犯，可是有悬赏金的，我们从悬赏金里扣。” 宋思铭解释道。 公安部a级通缉令，悬赏金最低五万，上不封顶，据宋思铭所知，因为迟迟抓不到赵良友，青山市公安局已经将悬赏金上涨到了五十万。 赔偿一些鸡鸭羊牛，绰绰有余。 “悬赏金……” “这不相当是宋乡长您出钱吗？” 村支书却是很快反应过来。 赵良友是宋思铭抓到的，无论多少悬赏金，都应该给宋思铭，从悬赏金里扣，和从宋思铭口袋里掏没什么区别。 “我要不来屯头村，也不会进十字坡。” “不进十字坡，也抓不到通缉犯。” “终归还是跟咱们村有点儿关系的，拿一些悬赏金出来，弥补一下大家的损失，也是合情合理。” 宋思铭呵呵笑道。 “那我得代表全体村民谢谢您。” 村支书真诚地说道。 尽管，宋思铭的逻辑没什么问题，但不拿这个钱，也是一点毛病没有。 前面垫付了七万多的扶贫款，这又给大家弥补损失，只能说，宋思铭是真不把钱当钱。 不过，宋思铭是真不把钱当钱吗？ 也不全是。 从垫付扶贫款，到给大家弥补损失，宋思铭也是有私心的，这个私心就是推动屯头村顺利搬迁。 宋思铭是驻过村的人，很清楚村子里什么样的人都有。 他不提前把铺垫工作做到位，拉近与村民的关系，有些工作会非常困难。 至于之前，他在村民大会说，如果屯头村不搬，可以另外规划青山古城的入口，话虽然是那么说，可改变规划的代价非常大。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变。 “宋乡长，这个通缉犯怎么办？” “要不要打电话给乡派出所？” 这时，宋满囤问宋思铭。 “乡派出所不太靠谱。” “我先给市局打个电话。” 宋思铭想了想，回答道。 王寨乡派出所所长沈建军刚被带走调查，新所长还没到岗。 现在的王寨乡派出所一盘散沙，根本担负不起押送a级通缉犯这样的重任。 随后，宋思铭便拨通了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的电话。 这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闫胜利刚刚躺在床上，不过，躺着他也睡不着，因为赵良友的事，一向睡眠好的他，都开始失眠了。 “宋思铭？” “这么晚打电话，不会是出事了吧？” 听到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拿过来一看是宋思铭，闫胜利立马选择接听。 有句话叫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不完全准确，可也有一定意义。 王寨乡作为青山市最穷的乡，民风彪悍，闫胜利可是早有耳闻。 他还以为宋思铭遇到了麻烦，急需他的支援。 “闫局，没打扰你休息吧？” 很快，手机里就传来宋思铭的声音。 “没有没有，有什么事直接说。” 闫胜利回答道。 “那我就直说了。” “赵良友抓到了。” 宋思铭也没卖关子。 “赵良友？” “抓到了？” 闫胜利一下就从床上弹了起来，把正要入睡的妻子吓了一跳。 “对，抓到了。” 宋思铭确认道。 “在哪抓到的？” “谁抓到的？” 闫胜利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我们王寨乡的屯头村，屯头村边上有一个十字坡，这段时间，赵良友一直躲在十字坡，这家伙挺聪明，在十字坡上装鬼，弄得老百姓以为那里闹鬼，不敢进去，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行踪。” “今天正好有个孩子，在十字坡走丢了，我带着人进十字坡找孩子，意外遇到了藏在那里的赵良友，顺道就把他抓了。” 宋思铭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抓获赵良友的经过。 “所以，赵良友是你亲手抓住的？” 闫胜利旋即问道。 “对。” 宋思铭答道。 “宋乡长，你真是我人生路上的大贵人啊！” 闫胜利满是感慨地说道。 “蒋有龙”案的成功侦破，让他有了更上一步的可能，如果再把金山矿业办结，那他相当于在短短三个月内，主办了两个轰动全国的大案。 想不升职都难。 “闫局，咱们这种关系，客套话就不用说了，赶紧派人把赵良友押走。” 宋思铭对闫胜利说道。 “好好，我马上派人过去。” 闫胜利问宋思铭，“赵良友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手脚都被我打折了，跑不了。” 宋思铭回答道。 “那我放心了。” 闫胜利理解宋思铭为什么下这么重的手，肯定是稳妥起见。 “不过，从市区到澜沧县城，就得一个半小时，再从县城到王寨乡又得一个半小时，这样吧，宋乡长，你给澜沧县公安局局长关明知打个电话，让县局来人控制住赵良友，市局再跟县局交接。” 闫胜利又对宋思铭说道。 “你跟关明知不是战友吗？你直接给他打电话吧！” 宋思铭都没有关明知的号码。 “不，这个电话必须你打。” “我这就把他的号码发给你。” 闫胜利说完，便挂了电话，而且很快，就把关明知的号码，发到了宋思铭的手机上。 宋思铭自然明白闫胜利的用意。 这是让他卖一个人情给关明知。 赵良友可是公安部a级通缉犯，在抓获赵良友这件事上，无论哪一级的公安机关参与其中，那都是大功一件。 第一卷 第291章 不要对我个人进行宣传 在青山市的一众县公安局长里面，关明知属于异类，他不喜应酬，也没什么朋友，平常没事的时候，不到九点就上床睡觉。 而且作为转业干部，关明知也没什么根基。 这样一个人，能够成为澜沧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完全就是靠着自己出色的业务能力。 最早，关明知是县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后来则是县局主管刑侦的副局长。 在他任职期间，澜沧县大案要案的破案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只是，升任局长，成为澜沧县副县长，主抓全面后，关明知突然有些迷茫。 因为，他没办法再深入一线，没办法再干自己最擅长的事。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换个位置。 但问题是换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换的。 他现在已经副处级，整个青山市又有多少副处级的岗位？ 适合他的副处级岗位就更少了。 晚上九点不到上床，一直到十一点，关明知都没睡着，光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作为公安局长，日常突发情况太多，关明知甚至都没有把手机调震动的习惯，手机铃声更是时刻保持最大声量。 哪怕是晚上睡觉的时候。 “喂！” 来电号码是一个陌生号码，但关明知还是选择了接听。 “关县长，我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对面的宋思铭自报家门。 两个职务的话，肯定是捡得更高的那个叫，所以，宋思铭称呼关明知为关县长，也只有公安系统内部，会称呼关明知为关局长。 “宋乡长？” “这么晚了有事吗？” 关明知愣了一下，问宋思铭。 他对于宋思铭的了解，基本上来自于老战友的闫胜利描述。 也正是在老战友闫胜利的要求下，他才重启对王寨乡派出所所长沈建军的调查。 而那也是他和宋思铭的唯一交集。 所以，关明知本能地以为宋思铭打电话，是为了沈建军的事。 “关县长，有一个突发情况。” “我们在王寨乡屯头村发现了公安部a级通缉犯赵良友。” 宋思铭说道。 “赵良友？” “发现赵良友了？” 和闫胜利的反应差不多，关明知也是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 要知道，这段时间，青山市各辖区公安局，派出所最重要的任务就搜捕赵良友，为此关明知特意做了专门的部署。 从县局到各乡镇派出所齐动员。 只可惜，折腾了大半个月，却收效甚微，连一个有用的线索都没拿到，更别说抓人了。 而作为一个老刑侦，关明知也考虑过，赵良友躲进深山的可能。 可想到赵良友曾为金山矿业的老板，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不太具备野外生存的能力，又排除了这种可能，没让大家进山搜捕。 不想，赵良友真就躲进了山里。 “宋乡长，不要轻举妄动。” “我马上带人过去。” 关明知旋即对宋思铭说道。 “关县长，你也不用太着急。” “目前，赵良友已经被控制住了。” 宋思铭说道。 “已经控制住了？” “那真是太好了。” 电话里，关明知也没办法问太多细节，确定赵良友现在就在王寨乡的屯头村之后，关明知亲自带队，带着县局的一众业务骨干即时出发。 因为路况不好，又是晚上，花费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才到达屯头村。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宋思铭，屯头村的村干部都没休息，正等着关明知。 “关县长。” “宋乡长。” 宋思铭和关明知还是第一次见面，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宋思铭把关明知带到暂时关押赵良友的小房子。 逃亡月余，终于被抓，赵良友的心态反而放松了下来，正在呼呼大睡。 “应该是赵良友。” 县局的人拿出通缉令，进行比对，比对完毕，向关明知汇报。 “肯定是赵良友，我跟他很熟的，错不了。” 宋思铭在旁边说道。 “闫局跟我提起过宋乡长和赵良友的事，没有宋乡长，金山矿业的案子，不可能推进得这么快。” 关明知当然相信宋思铭。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他让人现场采集的赵良友的指纹和血液样本。 趁着采集指纹和血液的间歇，关明知慰问屯头村的村民，“真是辛苦大家了！” “我们可不辛苦。” “真正辛苦的是宋乡长。” “这个通缉犯是宋乡长抓的。” 作为目击者，大聪明向关明知讲述赵良友被抓的过程。 “宋乡长，你还真是文武双全啊！” 关明知听完，不禁对宋思铭刮目相看。 来之前，他还以为是屯头村的村民，合力才抓住的赵良友，没想到，却是宋思铭一个人独立完成，还把受伤的赵良友从山里扛了出来。 这样的体力，整个县局都找不出一个。 “文武双全不敢当，但对付一个赵良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宋思铭呵呵笑道。 “确实没什么问题。” 关明知已经看出赵良友手上和脚上的伤是骨折，那种程度的骨折，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出来的。 “关县长，赵良友被抓的过程，你们内部报告体现一下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对我个人进行宣传。” 随后，宋思铭对关明知说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的风头已经很盛了，没必要再添一把火。 “为什么不宣传？” “这种英雄事迹应该大力宣传才对！” 关明知有些不理解。 换成其他干部，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抓了一个a级通缉犯，因为，这对于晋升，可是大大的加分项。 “我不太需要这种宣传。” 宋思铭委婉地回答关明知。 “不太需要……” 关明知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闫胜利跟他说过，宋思铭到王寨乡并不是被贬，其依旧是梁市长的心腹嫡系。 如今看来，一点不假。 有梁市长这样的大靠山，宋思铭的确不需要这样的加分项。 像赵良友这样的a级通缉犯，必须尽快执行拘押程序，关明知也没办法跟宋思铭多聊。 那边采完样，关明知便与宋思铭告别，而后带队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县局。 关明知回到县局的时候，是凌晨三点，市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已经到了，正在会议室里等着关明知。 第一卷 第292章 这还是我认识的宋乡长吗？ 看到闫胜利的那一刻，关明知本能地愣了一下。 因为时间太晚，怕打扰闫胜利休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向闫胜利汇报赵良友被抓的事。 可是，闫胜利却不请自来。 “是宋思铭。” 关明知很快就想到了宋思铭。 以宋思铭与闫胜利的关系，赵良友被抓后，宋思铭第一时间联系的大概率是闫胜利，而不是他。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 既然宋思铭已经联系了闫胜利，直接等着市局接收赵良友就行了，又何必再通过他，过渡这一下？ 毕竟，赵良友最终的归宿，肯定是市局。 “有点儿不理解是吧！” 闫胜利似乎是猜透了关明知的想法，笑着问道。 “对，不太理解。” 跟闫胜利，关明知从来不藏着掖着。 “主要是为你着想。” 闫胜利解释道。 “为我着想？” 关明知还是不太理解。 “赵良友这样的a级通缉犯，在你的地盘上藏了那么长时间，你都没发现，最后，抓赵良友的时候，要是还没你的事，那是会出问题的。” 闫胜利点醒关明知。 关明知瞬间反应过来。 正如闫胜利所说，在抓捕赵良友这件事上，真要绕过了澜沧县公安局，他这个局长麻烦就大了。 保底也得安上一个失职的罪名。 要知道，他上副县长的时候，阻力可是非常大的，澜沧县内部有很多反对的声音。 有些人天天想的就是，怎么抓住他的小辫子。 “老闫，谢谢你。” 关明知随后便向闫胜利表达感谢。 “别谢我，你应该谢谢宋思铭。” “我这种大老粗，考虑问题哪有那么全面。” 闫胜利直接把功劳让给了宋思铭。 这也是他的初衷。 宋思铭帮了他那么多，他也应该适当地为宋思铭铺铺路。 关明知可是澜沧县的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在澜沧县这个地界上，宋思铭还是有很多用得着关明知的地方的。 有了眼下这个人情，双方就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 “原来是宋乡长。” “宋乡长还真是用心良苦。” 关明知对宋思铭的好感度，再次提升。 闫胜利说自己是大老粗，其实，关明知觉得他才是真正的大老粗。 在有些事上，关明知极度缺乏敏感性，往往被人在背后捅了刀子，还浑然不觉。 “咱们是老战友了。” “关起门来说，宋思铭这个人的人品没得说。” “以后，你们离着近，更要多亲多近。” “不要在意那些流言，王寨乡绝对不是宋思铭的终点。” 闫胜利随后跟关明知强调。 为官这么多年，闫胜利直到最近，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处理人际关系，也是一种投资。 而宋思铭便是那个值得投资的对象。 同时，当下，也是最好的投资时机。 要是宋思铭还在梁市长身边，像关明知这种下县的公安局长，想投资还没机会呢！ 关明知心领神会，“那我马上安排一个得力的人，去王寨乡，任王寨乡派出所所长。” “不光要安排人，你自己也要多去王寨乡转转。” 闫胜利手把手地教授关明知，“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想调动一下吗？宋思铭当过大领导的秘书，见多识广，肯定能给你一些建议。” “真的吗？” 关明知眼前一亮。 “当然是真的。” 闫胜利肯定地点点头。 至此，私事算是说完了，接下来就是公事。 针对赵良友，市局和县局按程序做了交接，赵良友被连夜押送到青山市看守所。 第二天一早，指纹，血液比对结果也出来了，确认是赵良友本人。 市局立刻对外发布信息，宣布公安部a级通缉犯赵良友已经落网，至于落网过程，则是一带而过。 只说是在澜沧县的山区，在人民群众的协助下，市县两级公安机关合作，连夜奋战，才得以抓获赵良友。 宋思铭所起到的作用，并未提及。 这也是宋思铭的个人要求。 虽然没提宋思铭，但该认定的事实还是要认定。 毕竟，这涉及到巨额的悬赏金。 公安局内部很快就形成了一个报告。 然后，一级一级的签字，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到了发放悬赏金的环节。 不是五十万，是一百万。 因为先前被宋思铭抓住的刀疤阮金亮，也是公安部a级通缉犯，悬赏金也是五十万，那五十万还没发给宋思铭。 这回正好一起发了。 “宋乡长，什么时候有时间来一趟市局？给你办一个奖励大会。” 闫胜利打通宋思铭的电话，说悬赏金的事。 “大家都挺忙的，形式上的东西就免了吧。” “我给你一个银行卡号，你直接把钱打给我好了。” 宋思铭非常直接。 “这还是我认识的宋乡长吗？” “我还以为你得推辞一下呢！” 闫胜利开玩笑道。 “合理合法的收入，为什么要推辞？” “更何况，我现在都穷死了，吃饭都快吃不起了。” 宋思铭对闫胜利说道。 这都是实话。 他那点儿积蓄，都垫付给了屯头村，最近这段时间，又在各村转悠，由于各村的条件都很一般，宋思铭也不好意思在各村白吃白喝，每一次吃完饭，都要自己掏钱，而且每次都会多掏一点。 导致他不到十天，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生活费，眼看就撑不着下个月发工资了。 “行，那咱就特事特办。” 闫胜利收到宋思铭发来的银行卡号，当天就让财务部门，把钱打到宋思铭的卡上。 收到钱以后，宋思铭也按照自己的承诺，对屯头村“闹鬼”期间，丢失的各种家禽牲畜进行了补偿。 拿到补偿的村民，对宋思铭的信任，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由此带来的后果就是，在搬迁问题上，大家再无异议。 一切事情办完，宋思铭准备离开屯头村，去往下一个村子。 但就在这时，他接到了乡党委书记卢增汉的电话。 “宋乡长，你赶紧回来一趟吧！” 电话中，卢增汉的语气透着焦急。 “怎么了？卢书记？” 宋思铭问道。 “出事了。” “情况比较复杂，电话里也说不清，你赶紧回来就是。” 卢增汉催促宋思铭。 第一卷 第293章 王寨乡这次真的要翻身了 “好，我马上回去。” 虽然跟卢增汉认识时间不长，但宋思铭深知卢增汉是一个秉节持重的人，如此急迫地让他回去，事情肯定不小。 挂断电话后，宋思铭以最快的速度，回归乡政府。 晚上七点半，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卢增汉却没有下班，和卢增汉一起的，还有几个班子成员，几个人正坐在会议室里等宋思铭。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大家手里的烟，一根接着一根，但越抽越焦躁。 “卢书记，就算宋乡长回来，恐怕也没什么办法。” “咱们还是尽快上报，让上面去协调吧！” 一名副乡长扔掉手里的烟头，愁眉不展地对卢增汉说道。 “是啊，还是赶紧上报吧！” 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意见。 卢增汉却是摇摇头，“还是先等宋乡长回来，商量商量再说吧！” “可是，宋乡长再厉害，也管不到邻市邻县啊！” 另一名副乡长说道。 “关键上面管不到。” 卢增汉无奈地说道。 “也是。” 会议室里，大家再一次陷入沉默。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一开，宋思铭走了进来。 不抽烟的宋思铭，被满屋子的烟，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开窗户，开窗户！” 卢增汉掐掉手里的烟，招呼大家。 窗户打开，很快，屋里的烟没有了， “卢书记，到底出什么事了？” 宋思铭坐下后问道。 “是这样的，杜副乡长，被邻县永宿县公安局抓了。” 卢增汉回答道。 “这……” 宋思铭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啊？” 宋思铭随后问道。 “具体原因，我们暂时还不知道，应该是和当地的某些人发生了冲突。” 卢增汉对宋思铭说道：“是永宿县公安局通知了杜副乡长的家人，通过杜副乡长的家人我们才知道这个情况。” “杜副乡长去永宿县干什么？” 宋思铭还是听得云山雾罩。 “还不是为了你。” 一名副乡长脱口而出。 “为了我？” 宋思铭更糊涂了。 卢增汉解释道：“那天你安抚各村村民的时候，不是承诺给各村解决就业问题吗？但咱们王寨乡是个纯农业乡，本地工作机会有限，于是，我和几个班子成员商量了一下，觉得可以搞劳务输出，让村民去外地打工，杜副乡长正好有一个同学在永宿县开工厂，就去了永宿县。” “……” 宋思铭这才明白。 大家是在默默地给他擦屁股。 “卢书记，各位，在这件事上，我要跟大家道歉。” 宋思铭诚恳地说道。 “你早该道歉了。” “明明实现不了的事，为什么瞎承诺呢？” “就业岗位我们可以帮着找，可那两千万的欠条，我们真的无能为力。” 另一名副乡长也绷不住了，说出了心里话。 其他人顾忌宋思铭的面子，没有附和，但想法是一样的。 为了解决宋思铭承诺的就业岗位，他们这些天，各处求爷爷告奶奶，受的窝囊气可谓是数不胜数。 “我道歉并不是因为那两个承诺。” 宋思铭解释道：“我道歉是因为，有些事，我没跟大家讲清楚，首先是就业岗位，根本用不着去外地解决，其次是那两千万，也无需财政负担。” “宋乡长，你能说清楚一点吗？” 卢增汉不由得坐直了身躯。 “简单来说，就是我在王寨乡规划了一个大型景区，这个景区就可以解决王寨乡全体村民的就业问题，至于给屯头村那两千万，是因为屯头村位于景区核心部位，需要搬迁，那两千万是搬迁补偿，由景区投资方解决。” 宋思铭进一步解释道。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但其中蕴含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以卢增汉为首，大家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王寨乡可是好几千人，一个景区能解决这么多人的就业问题？” 有人质疑道。 “这个景区的预期投资是三十亿。” 宋思铭补充道。 “三十亿？” 这个数字一出，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扯淡。 要知道，这么大的投资规模，即便是在青山市区，也是非常罕见。轮也轮不到一直吊车尾的王寨乡啊！ “宋乡长，你说的这些，真能实现吗？” “还是只停留在规划阶段？” 卢增汉忍不住问宋思铭。 如果只是单纯的规划，他也能规划，规划一百亿一千亿都没问题，问题是，规划能不能落地。 “项目规划书，我在来王寨乡前，就给梁市长看过了，梁市长非常满意。” “至于资金来源，是恒达集团。” “我和恒达集团的沐总，已经进行了深入的交流，达成了合作意向，只要咱们这边把前期手续做完，就可以正式签约。” 宋思铭回答道。 “这这这……” 卢增汉等人全都震惊了。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更大。 首先，就是宋思铭和梁市长的关系，传闻是梁市长不满意宋思铭的工作能力，才把宋思铭发配到王寨乡。 可如果真是如此，梁市长会看宋思铭的规划书？会非常满意？ 其次是宋思铭和恒达集团的关系，那可是整整三十亿，就算恒达集团家大业大，都不来考察一下，就定了？只能说，恒达集团对宋思铭个人无条件的信任。 “宋乡长，你怎么不早说。” 半晌后，卢增汉叹声说道。 如果宋思铭早早说明，他也用不着担惊受怕，把所有人都派出去给宋思铭擦屁股了。 “这件事毕竟还没落地，我怕有人看不得我们王寨乡好，从中作梗。”宋思铭回应道。 这个回应也算合情合理。 毕竟，宋思铭上任当天，赖长顺和周大顺就开始给宋思铭使绊子，宋思铭多一些防备之心也是正常的。 “看来，咱们王寨乡这次真的要翻身了。” 卢增汉喃喃说道。 几个副乡长也是连连点头。 事实证明，宋思铭来王寨乡，是来干大事的，以后，整个王寨乡，包括他们，都要沾宋思铭的光。 “王寨乡翻身是肯定的了。”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把杜副乡长接回来。” “这样，我去一趟永宿县。” 杜如松是为了宋思铭才去的永宿县，宋思铭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第一卷 第294章 故意伤害，刑事拘留 “我陪你一起去。” 卢增汉马上说道。 “卢书记，你还是别去了，咱俩都不在，乡政府有些事也不好处理，万一上面再来个领导什么的，就更不好了。” 宋思铭想了想，对卢增汉说道。 “行吧！” 工作时间，一把手，二把手都不在，确实不太好，卢增汉也就没有坚持。 但他也不能让宋思铭一个人去永宿县。 副乡长杜如松就是单枪匹马去的永宿县，结果到那就撂在那了。 万一，宋思铭也撂在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这样吧，刘副乡长，你带两个人，和宋乡长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随后，卢增汉对一名副乡长说道。 刘副乡长名叫刘锦超，主管农业。 为人处世比较圆滑，平常上级领导来视察，都是刘锦超主陪，在处理人际关系上很有一套。 “没问题。” 放在以前，这绝对不是一个好活儿，可搁到现在，刘锦超得感谢卢增汉给他这样一个跟在宋思铭身边的机会。 毕竟，种种迹象表明，宋思铭依旧是梁市长的心腹嫡系，人家来王寨乡，更是带着政绩来的，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因此，刘锦超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刘副乡长，咱们准备一下，连夜出发。” 宋思铭并未拒绝卢增汉的好意，旋即对刘锦超说道。 “好的，宋乡长。” 刘锦超也住在乡政府宿舍，马上回自己宿舍，收拾了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品。 宋思铭也是一样。 在下面的村里，转悠了一周时间，他之前带的衣服和日用品都用得差不多了，需要再准备一些。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在乡政府大院聚齐。 趁着这半个小时，卢增汉已经安排好了车辆，和另外两个随行人员，一个是乡政府的司机崔师傅，专门负责开车。 另外一个是党群办的小李，可以帮着宋思铭跑跑腿，办些杂事。 临行前，卢增汉又特意跟刘锦超说了一句悄悄话。 “宋乡长的脾气，你也了解，有时候不冷静，过于冲动，永宿县毕竟不属于咱们青山市管辖，那边的人不见得给咱们面子，你一定要多劝一劝宋乡长。” “万不得已，你就顶上去。” “总之，宋乡长不能有意外。” 现在的宋思铭，无疑是重点保护对象，卢增汉非常担心宋思铭救人不成，再把自己给搭进去。 真要那样的话，他可就没办法向上面交代了。 “我明白。” “真出了事，我留在永宿县，让宋乡长回来。” 刘锦超是什么人，一点就透，当即就像卢增汉做出保证。 永宿县与澜沧县接壤。 只不过，王寨乡位于澜沧县的最西边，永宿县县城却在澜沧县的正东方向，两者相距近两百公里。 接近半夜十二点，宋思铭一行人才到达目的地。 目的地是永宿县公安局对面的一个小旅馆。 副乡长杜如松的亲弟弟杜如柏，还有一个堂弟，就住在这里。 他们白天的时候就到了。 杜如松孩子还小，妻子需要在家里照顾孩子，所以，杜如柏的事，全权交给了自己的小叔子处理。 刘锦超和杜如柏见过面，还算熟悉。 下车之后，第一时间向杜如柏介绍宋思铭，“这是咱们王寨乡的宋思铭乡长。” “宋乡长，您好。” 杜如柏也在体制内，早就听说过宋思铭的大名，赶紧躬身跟宋思铭打招呼。 “不用客气。” “你们白天的时候，应该去过公安局了吧，具体是个什么情况？” 宋思铭直入主题。 “按照永宿县公安局的说法，我哥涉嫌故意伤害，要刑事拘留。”杜如柏皱着眉头回答道。 “故意伤害？刑事拘留？” 宋思铭和刘锦超对视一眼。 事情可是比他们预期的严重太多了，他们还以为就是个小冲突，最多最多，就是行政拘留个三五天。 现在却上升到了刑事拘留。 刑事拘留后面大概率是判刑，一旦判刑，杜如松可是要被开除公职的。 “宋乡长，我哥是为了工作才来永宿县，您一定要救救我哥。” 杜如柏也知道问题的严重性，马上就向宋思铭求助。 “你先冷静。” “当务之急，还是先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如果杜副乡长真是被冤枉的，你放心，我不但会把杜副乡长救出来，还会让冤枉他的人，付出代价！” 宋思铭安慰杜如柏。 “问题是永宿县公安局不让我们探视，具体的案情，也不跟我们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哥伤的是谁。” 杜如柏无奈地说道。 “没关系，我们自己查。” 宋思铭可是帮着闫胜利破了两个大案子的“刑侦高手”，连闫胜利都说，宋思铭应该进公安系统工作，这点儿小事，自然难不住宋思铭。 “我听说杜副乡长来永寿县是见一个开工厂的同学，他那个同学你知道吗？” 宋思铭询问杜如柏。 “知道。” “他那个同学名叫韩秀峰，开的工厂叫永宿县秀峰五金加工厂，我还有他的电话呢，不过白天的时候打了好几次，都是关机状态。” 杜如柏比杜如松就少两岁，从小学到初中，都跟哥哥一个学校，对于哥哥的小学初中同学都比较熟悉。 “打不通电话就去工厂找。” 韩秀峰是唯一的线索，宋思铭马上在手机上查询秀峰五金加工厂的位置。 很快就查到了。 秀峰五金加工厂不在永宿县城，而是在距离永宿县城二十多公里的一个村子。 “时间太晚了，咱们先休息，明天一早再过去。”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对，先休息，宋乡长你这连夜赶过来，也挺累的。” 现在，宋思铭是杜如柏唯一的希望，杜如柏自然不会反对，更何况，这都凌晨了，去了也见不到人。 “宋乡长，附近有个条件不错的宾馆。” 刘锦超旋即对宋思铭说道。 “别折腾了，这个小旅馆要是有房间，就在这吧，离着公安局近，办事也方便。”宋思铭对住宿并无要求。 就这样，他们直接在永宿县公安局对面的小旅馆住下。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便出发赶往秀峰五金加工厂所在的韩洼东村。 第一卷 第295章 前因后果 虽然和澜沧县相邻，但人家永宿县的村庄，完全是另一幅场景。 交通上，即便是村道都是那种宽阔的柏油路，路两旁，各种大大小小的加工厂，更是随处可见。 其中以五金加工厂居多。 宋思铭在手机上查了一下，这才知道，永宿县是全国知名的五金县，几乎家家户户都干五金加工。 从这里走出去的五金配件产品，竟然占到了全国总产量的百分之十，老百姓真是想不富裕都难。 “真搞劳务输出的话，确实要找这种地方。” 坐在车上，宋思铭暗暗想着。 五金加工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用工岗位多，工资待遇也不错。 当然，也存在着一定的风险。 特别是小型工厂，劳动保护做得不到位，经常发生工伤事故。 不过，这些都不是宋思铭需要考虑的，有青山古城景区做支撑，王寨乡的老百姓根本用不着跑到二百公里外的永宿县打工。 想着想着，韩洼东村就到了。 但导航的定位好像不准，大家下车以后，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秀峰五金加工厂的大牌子。 正巧这时候，有一个起得比较早的大老爷路过。 “大爷，我跟您打听一下，秀峰五金加工厂在哪？” 宋思铭迎上老大爷，客气地问道。 “秀峰五金加工厂？” “韩秀峰的厂子？” 听到宋思铭的问题，大爷却本能地后退了两步，而后，满是警惕地打量起宋思铭。 “对，韩秀峰的厂子。” 宋思铭确认道。 “你是干什么的？” 大爷问宋思铭。 “我是韩秀峰的朋友，从外地过来，特意过来看看他。” 事情过于复杂，没必要说得太清楚，宋思铭干脆撒了一个小谎。 “那你怕是看不着了。” 大爷却摇摇头，叹声说道。 “看不着？” “为什么？” 宋思铭不解地问道。 “韩秀峰被抓起来了，就这几天的事。” 大爷回答道。 “抓起来了？” 宋思铭愣了一下，当即想起，杜如柏所说的，打不通韩秀峰电话的事。 而如果韩秀峰也是这几天被抓的话，那大概率是和杜如松一起。 宋思铭立刻追问道：“韩秀峰为什么被抓？” “不知道，不清楚，你问别人吧！” 大爷明显是知道内情的，但却不愿意多说，绕过宋思铭直接就走了。 “宋乡长，您过来看看！” 正在这时，党群办的小李喊宋思铭。 宋思铭走过去，发现小李面前，有一块木板，原本木板是扣在地上的，现在已经被小李翻过来了。 上面写着的，正是永宿县秀峰五金加工厂几个字。 “也就是说，这就是秀峰加工厂？” 宋思铭抬起头，很快，就在旁边的大门侧面，看到了悬挂厂牌留下的痕迹。 “应该是。” 小李比对了一下，点点头道：“导航定位挺准的，就是牌子摘下来了。”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先敲门试试吧！” 宋思铭说道。 小李当即走向前，拍打大门。 过了足足有两分钟，里面才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们找谁啊？” “我们找韩秀峰。” 宋思铭回答道。 “韩秀峰不在，你们走吧！” 女人回答道。 “我们知道韩秀峰不在，您应该是他的家人吧，我们有些事想向您询问一下。”宋思铭解释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女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嫂子吧，我是杜如柏，杜如松的弟弟。” 这时，杜如柏站了出来。 “杜如柏……” 里面的女人透过大铁门的门缝，向外看了看，认出了杜如柏，这才把大门打开。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眼睛通红，一看就哭过。 “我是杜如松的上级，过来解决杜如松的事。” 宋思铭也自报家门。 “那你们进来吧！” 有杜如柏在，韩秀峰的妻子齐玉莲消除了戒心，将宋思铭等人让进工厂。 厂子里一片混乱，各种乱七八糟的工具散落一地。 而就在距离大门口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滩打扫过，但没有彻底扫干净的血迹。 “嫂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哥是不是和秀峰哥一起被抓的？” 坐下后，杜如柏问道。 “是。” “是我们连累了你哥。” 齐玉莲双目无神地讲述着事情的经过。 估计是受了刺激，也有可能是没休息好，齐玉莲讲话的逻辑性不强，甚至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听了一会儿，宋思铭还是听明白了。 韩秀峰开办的秀峰五金加工厂，是整个韩洼东村，效益最好的五金加工厂，规模大，订单多，这些年赚了不少钱。 而这也导致同村的某些人非常眼红。 其中就包括村支书的儿子，韩培鑫。 韩培鑫也办了一个五金加工厂，但管理粗放，生产的五金配件残次率太高，成本居高不下不说，还经常被客户退货。 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订单了。 虽然没有彻底倒闭，但厂区一直处于停产闲置的状态，连工人都遣散了。 正巧，韩秀峰这边要扩大规模。 韩培鑫那个加工厂位置好，挨着两条大路，进出非常方便，且设备齐全，韩秀峰就想着把韩培鑫的加工厂买下来。 一开始谈得挺好的，韩培鑫开价也不是特别高，考虑到新建厂房周期太长，又考虑到韩培鑫是村支书的儿子，韩秀峰连价都没有还，双方直接就签了合同。 结果，第二天韩培鑫就反悔了。 他不要钱，非要用卖自己加工厂的钱，入股韩秀峰的加工厂，而且一开口就要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韩秀峰怎么可能同意？ 双方就着这件事，你来我往，爆发了数次冲突。 直到前天，韩培鑫带着一大帮人来秀峰加工厂捣乱，上来就打砸设备，韩秀峰自然要阻止，双方肢体上便有了接触。 而当时，杜如松也正好过来跟韩秀峰商量，想让韩秀峰在王寨乡招收一些工人。 于是杜如松上去劝架，却被裹挟其中。 当时情况一片混乱，不知怎么回事，韩培鑫的脑袋就出血了。 然后，县公安局直接介入，以故意伤害罪，将韩秀峰和杜如松一起抓走。 第一卷 第296章 村委会主任韩长海 宋思铭认真听齐玉莲讲完，单纯从办案流程上来看，永宿县公安局的处理方式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那个受伤的韩培鑫现在在哪？” 宋思铭随后问齐玉莲。 故意伤害罪成立的一个必要条件，是伤害程度要达到轻伤或轻伤以上，所以，韩培鑫到底伤到什么程度，尤为重要。 “韩培鑫受伤后没多久，就来了一辆救护车，把韩培鑫拉走了，我记得那辆救护车上写着永寿市人民医院。” 齐玉莲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永寿市人民医院？” 永宿县隶属于永寿市，打120，永寿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过来，乍一听挺正常。 可据宋思铭所知，永宿县是永寿市最边上的一个县，离着永寿市区接近两百公里。 真要是急救的话，两百公里，救护车开过来再开回去，人都凉了。 “你说的没多久，到底是多久？” 宋思铭进一步确认。 “大概十分钟？” “最多不超过十五分钟。” 齐玉莲想了想，答道。 “十分钟，十五分钟……” “那就更不可能了。” 两百公里，十五分钟，直升机都没有这个速度。 这时候，齐玉莲也意识到不对，“平常我们这里打急救电话，来的都是永宿县医院的救护车，从来没有市里的救护车。” “有没有可能，正好在附近，然后就过来了？” 杜如柏在旁边猜测道。 “这个世界上，可没那么多正好的事，提前安排好的几率更大。”宋思铭阴沉着脸，喃喃说道。 “提前安排好？” 宋思铭这一提醒，杜如柏也回过味来，“宋乡长，你的意思这是一个局，救护车和韩培鑫是一伙的，韩培鑫是诈伤。” “不排除这种可能。” 宋思铭点点头说道。 “那接下来，韩培鑫那边应该会派人过来谈。” 一直没说话的副乡长刘锦超分析道。 而他这个分析也是十分准确，刚分析完，就有人敲响大门。 “玉莲在家吗？” “我是你长海叔。” 敲门声的间隙，还有人在外边喊。 “是韩长海，我们村的村主任，他就是韩培鑫家的狗腿子！” 齐玉莲咬着牙说道。 韩洼东村一直以来的传统，都是支书说得算，而且支书还是父传子，子传孙，据说，下一次换届，韩培鑫就要接他爹的班。 “先让他进来，听听他怎么说。” 宋思铭对齐玉莲说道。 “那你们呢？” 齐玉莲问道。 “你就说，我们都是你的娘家人。” 宋思铭给自己这一拨人，安排上了新身份，也只有这个新身份，才能合情合理地旁听。 “明白了。” 齐玉莲当即出去开门。 片刻之后，带进屋里好几个人，除了领头的村主任韩长海，还有好几个村里的长辈。 “他们是？” 看见宋思铭等人，韩长海问齐玉莲。 “这都是我娘家的兄弟，听说家里出事了，过来看看。”齐玉莲面无表情地说道。 “娘家兄弟？” 韩长海的目光从宋思铭，刘锦超，小李等人身上一一扫过，都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平均身高更是一米八以上。 这直接就让韩长海误会了。 他还以为，齐玉莲把娘家人叫过来打群架。 “玉莲啊，你不要冲动。” “有问题解决问题，秀峰已经进去了，你不可能再害你的娘家兄弟。” 韩长海马上劝说齐玉莲。 “长海叔，我没冲动。” “我就想要一个公道。” “凭什么韩培鑫跑到我家闹事，最后被抓进去的却是我男人？” 有宋思铭等人在旁边站着，齐玉莲的底气足了很多，特别是宋思铭帮着她分析出，是韩培鑫栽赃陷害，她的底气就更足了。 “玉莲，话不能这么说。” “培鑫纵使有万般不是，可他不是受伤了吗？我刚刚去看过他，伤得很重，现在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万一人不行了，事情就更麻烦了。” 韩长海吓唬齐玉莲道。 “那您直说吧，您过来是什么意思？” 齐玉莲问道。 “我过来当然是给你们讲和的，都是一个村的，同宗同族，没必要非得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韩长海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们也没想你死我活，是韩培鑫步步紧逼。” 齐玉莲回应道。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就说当下。” “公安局那边可是定性了，是秀峰的错，犯了错，就该承担责任，我的意思，你先把培鑫的医药费付了，然后再给点补偿。” 韩长海终于说到主题。 “医药费是多少？” “补偿又是多少？” 齐玉莲问韩长海。 “医药费先给五十万吧！” “至于补偿，我问过培鑫家里，他们的意思，现金补偿就不要了，只要你们重新签一份合同就行。” 韩长海说道。 “重新签一份合同？” “把那个收购合同，改成入股合同？” 齐玉莲问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韩长海连连点头。 “还是百分之五十？” 齐玉莲又问。 “对，还是百分之五十。” “其实，你仔细算算，这个比例挺合适，培鑫那个厂子，规模比你们现在这个厂子还要大上一些，设备也比较新，好多都没怎么用过。” 韩长海努力地往回圆。 齐玉莲都气晕了，“设备比较新，没怎么用过，那是因为他都把厂子干倒闭了，一个倒闭的厂子，换我们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想什么呢？” “玉莲，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不要忘了，你男人还在公安局。” “培鑫那边要是不出谅解书的话，你男人就得蹲监狱，你家的加工厂也得倒闭，到时候连剩下那百分之五十都没有了。” “这里面的账，你可得好好算算。” 韩长海绷着脸，对齐玉莲说道。 话语当中，已经有了威胁之意。 “你……” 齐玉莲就要开骂。 但宋思铭及时站了出来，“长海主任，感谢您这么为我姐着想，这样，我们跟我姐好好商量商量，尽快给您一个答复。” “对嘛！” “这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态度。” “你们一定要好好劝劝你姐，里面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尽可能地让你姐夫快点出来。” 韩长海对宋思铭说道。 “是是是，我们一定好好劝。” 宋思铭当即就给予了积极的回应。 第一卷 第297章 表演天赋拉满的小李 韩长海也没想着来一次就谈出结果，确信齐玉莲有一个明事理的弟弟之后，他便带着人离开了。 “很明显，这就是一个圈套。” 等韩长海走了，关好门，宋思铭沉声说道。 同时，他也给出理由，“前脚还说韩培鑫在医院抢救，没有脱离生命危险，后脚就谈起了最后的赔偿，正常人绝对不会这么干。” “确实。” 大家不住点头。 如果韩培鑫最后死了，也是五十万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韩培鑫的爹，韩培鑫的老婆能同意？ 唯一的解释，韩培鑫伤得不重，甚至就没有受伤。 而且，从提前准备救护车来看，即便真的伤了，那个伤肯定也是自己造成的，跟韩秀峰以及杜如松，没有任何关系。 故意伤害根本无从谈起。 “我这就去公安局，举报韩培鑫诈骗！” 气不过的齐玉莲说道。 “齐大姐，举报得有证据，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既然韩培鑫能找到救护车，就能开出诊断证明，证明他真的受伤了，你空着手去公安局，公安局根本不会采信，甚至有可能打草惊蛇，让对方有更充足的准备。” 宋思铭对齐玉莲说道。 “宋乡长，那您说这件事，我该怎么办？” 齐玉莲问宋思铭。 宋思铭是当官的，虽然不是他们永宿县的官，但里面的门道，肯定是一清二楚。 “齐大姐，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还牵涉到了我们王寨乡的副乡长，你要是相信我，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你就在家呆着，什么都不用做。” 宋思铭正色对齐玉莲说道。 他最看不上这种明目张胆的巧取豪夺，哪怕没有杜如松这一层，他遇到这样的事，也不会坐视不理。 “嫂子，我相信宋乡长，宋乡长肯定能把秀峰哥和我哥救出来。” 一旁的杜如柏说道。 齐玉莲却有些不好意思，宋思铭救杜如松理所应当，可是宋思铭跟他们，今天之前，就不认识。 “宋乡长，如果需要费用，全都由我承担。” 齐玉莲想了想，说道。 她也是个有主意的女人，又正好有宋思铭帮忙，韩培鑫不是要五十万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吗？她宁愿把这些都给宋思铭，也要争这一口气。 “费用？” 宋思铭怔了怔，才明白齐玉莲是什么意思。 “齐大姐，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可就真就是骂我了。” “我是党员，也是干部，党员干部本来就是为人民服务的，我做的都是分内的事。” 宋思铭掷地有声说道。 “对不起，宋乡长。” “主要是我们这里的风气不太好，就算让村干部办点事，都要拎点东西，我都已经习惯了。” 齐玉莲跟宋思铭解释。 而这样的解释，也让宋思铭大为痛心，就因为一些害群之马，让老百姓对他们这个群体产生了固有的恶劣印象。 就应该把那些害群之马拉出来，挨个枪毙。 “这样吧，如柏还有你那个小兄弟，就留在这里陪齐大姐，如果韩长海再来，就想方设法地拖着他。” 宋思铭旋即便做出下一步的安排。 等出了大门，坐上车，副乡长刘锦超问宋思铭，“宋乡长，咱们接下来去哪？” “去永寿市人民医院。” 宋思铭回答道。 “永宿县公安局那边呢？要不要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刘锦超问道。 “公安局那边，暂时不要接触。” 宋思铭思忖着说道：“我刚才没好意思跟齐大姐说，其实，我怀疑这件事，不光有医院的人参与，永宿县公安局的某些人也可能牵涉其中。” “知法犯法？” 刘锦超眉头蹙起。 “刑事拘留，一般没有那么快。” “都是先行政拘留，验伤之后，再转为刑事拘留，这么早就拿刑事拘留说事，怎么看都像是和韩培鑫打配合。” 宋思铭分析道。 “那事情就更难办了。” 刘锦超有些头疼。 “所以，还是先去医院那边看看情况，最好能摸清韩培鑫的具体情况，只要韩培鑫那边没伤，说破大天，故意伤害也成立不了。” 抛去细枝末节，宋思铭还是想从源头解决问题。 “行，那就先去医院看看。” 刘锦超虽然同意，但稍微一想，也知道去医院的难度，同样很大。 如果韩培鑫真是诈伤，不可能没有准备，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就算去了医院，也不见得能打听到真实情况。 但不去更不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从韩洼东村到永寿市人民医院，又是二百公里。 虽然全程高速，路况良好，还是花费了两个小时，等车开进医院，已经是上午十点。 这个时间，正是医院最为繁忙的时候，车都停不下。 宋思铭，刘锦超还有党群办小李，只能先下车，让司机崔师傅自己慢慢找车位。 他们来到急诊。 韩培鑫是救护车拉来的，即便现在不在急诊，急诊这边应该也是有记录的。 “小李，你去吧！” 刘锦超示意小李去急诊的护士站。 “好。” 乡党群办就是配合领导工作的，小李也是聪明伶俐的那种，此时，他表演天赋拉满，火急火燎地冲到护士站。 “请问，有没有一个叫韩培鑫的病人，前天送过来的。” 小李问道。 “你是病人什么人？” 值班的护士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李。 “韩培鑫是我二舅，我刚从外地赶回来，飞机票太难买了。”小李说道。 “行，那我帮你查查吧！” 护士信以为真，在电脑上查询。 一分钟后，护士抬起头，“没这个人啊，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那是我二舅，怎么可能记错名字？” “是不是没来急诊，住到别的科了？” “你这能查全院的病人吗？” 小李进一步问道。 只是，这次没能骗过护士。 “查倒是能查。但是，你真是病人家属吗？” 护士抬起头问小李。 “我当然是。” 小李义正辞严地回答道。 “那你直接给二舅妈打电话，问问你二舅在哪个科多好？” 护士白了小李一眼说道。 眼前这种情况，急诊科经常出现。 一般都是交通事故，肇事方装作病人家属，来打听病人的伤情，好在谈赔偿的时候做到心里有数。 虽然这种心情可以理解，但医院是不能向病人亲属之外的人，透露病人隐私的，包括病人的住院房间，床号等等。 最终，小李被轰了回来。 “宋乡长，骗不过啊！” 小李挠着头说道。 “没关系，咱们换个地方。” 宋思铭却是丝毫不慌。 第一卷 第298章 一个副乡长值这么多钱 “换个地方？” “换去哪？” 刘锦超和小李好奇地问道。 “跟着我走，你们就知道了。” 宋思铭顺着地面标识，很快就找到了收费处。 “交两千住院费。” 宋思铭拿出两千现金，递进去说道。 “住院号。” 收费的工作人员问道。 “住院号……住院号我明明写在纸上，放口袋里了，怎么不见了？”宋思铭一边翻自己的口袋，一边喃喃自语。 “说名字也行。” 后面还有人排队，收费的工作人员催促宋思铭。 “韩培鑫。” 宋思铭等着的就是这句话，马上报出名字。 收费处的系统，可以查询全院患者的信息，马上在电脑里输入韩培鑫的名字，然后就弹出了住院信息。 “就一个叫韩培鑫的。” “是住在脑外科吗？” 收费的工作人员问宋思铭。 “对对，就住在脑外科。” 宋思铭回答道。 “你可确认好了，交错了可不能退。” 收费的工作人员提醒道。 “没错的。” “就是脑外科。” 宋思铭连声说道。 “好。” 收费的工作人员操作完，便将收据递给宋思铭。 “脑外科，三十五床，韩培鑫。” 收据上信息很全，宋思铭和刘锦超、小李汇合，将收据递给二人。 “我们怎么没想到。” 刘锦超和小李齐齐为宋思铭竖起大拇指。 “就是那两千块……” 刘锦超想说，这两千块很难报销。 宋思铭不以为意地回答：“就当捐给希望工程了。” 刀疤阮金亮和赵良友两个a级通缉犯，悬赏金总共一百万，扣除了屯头村那些家禽牲畜的损失，还剩下九十九万多。 宋思铭现在的腰包可是鼓得很。 根本不在乎这三千两千的小钱。 “还不如交一百。” 见宋思铭要自掏腰包，小李马后炮道。 “交一百？” “你家住院交一百住院费啊？” “交一千都不太正常。” 刘锦超白了小李一眼说道。 “好像是哦。” 小李当即回过味来。 现在的医院可是出了名的高消费场所，更何况永寿市人民医院这种三甲医院，真交一百块的住院费，分分钟跟他一样暴露。 “领导就是领导，考虑问题太全面了。” 为了缓解尴尬，小李说道。 “这种时候就别拍马屁了。” “赶紧干正事。” 宋思铭旋即说道。 “是，是。” 小李知道正事是什么，立刻打听脑外科的位置。 脑外科在住院楼的十一楼。 这个时间正是探视病人的高峰，等电梯都等了十分钟。 等到了十一楼，小李自告奋勇，要装作推销人员，去三十五床查看情况。 “这次别演砸了。” 刘锦超提醒小李。 “放心吧，这次绝对没问题。” 小李胸脯拍得啪啪直响。 宋思铭和刘锦超在电梯大厅等着，小李进入病区。 大概十分钟，小李回来了。 “那个韩培鑫屁事没有，正跟一帮狐朋狗友打牌呢！几个人还商量着中午喝啤酒，吃烧烤。” 小李有些气愤地说道。 “看来是诈伤无疑了。” 宋思铭阴沉着脸说道。 “接下来怎么办？” 刘锦超问道。 “先去跟那个韩培鑫谈谈。” 如果是在青山，宋思铭一个电话，韩培鑫就得进公安局蹲着。可问题这里不是青山，宋思铭能够调动的资源非常有限。 所以，还是要先礼后兵。 “那就先谈谈。” 刘锦超也同意先礼后兵。 小李头前带路，很快，就来到韩培鑫的病房。 宋思铭示意刚刚以其他身份出现的小李先行回避，而后和副乡长刘锦超一前一后进了病房。 这是一个单间。 单间内，牌局还在继续。 一共四个人，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堆钱。 其中一人穿着病号服，坐在床头的方向，不用说，也是韩培鑫了。 把手里的两个王，狠狠地甩下来，成功收获三百元之后，韩培鑫这才发现宋思铭和刘锦超。 “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 韩培鑫和几个狐朋狗友暂停，上下打量着宋思铭和刘锦超问道。 “我是澜沧县王寨乡乡长宋思铭，这是王寨乡副乡长刘锦超。”这一次，宋思铭并没有给自己和刘锦超安排新身份，而是如实相告。 “澜沧县，王寨乡？” “乡长？副乡长？” 韩培鑫有些疑惑。 “因为你，永宿县公安局抓了两个人，一个叫韩秀峰，一个叫杜如松，其中杜如松是我们王寨乡的副乡长。” 宋思铭进一步说道。 “没想到，那小子还是个副乡长。” 韩培鑫瞬间回忆起，前天冲突时，站在韩秀峰身边的那个魁梧男子。 “所以，你们是来替那个杜如松来平事儿的？” 韩培鑫问宋思铭。 “可以这么理解。” 宋思铭点点头，说道。 “那你们打算怎么平这个事儿？” 韩培鑫往床头上一靠，斜着眼问宋思铭。 如果宋思铭是他们永宿县某个乡的乡长，他或许会有所忌惮，可是，宋思铭是澜沧县的乡长。 永宿县和澜沧县都不归一个市管。 怕个锤子！ “据我所知，那天杜如松一直在劝架，并没有动手伤你。我希望你能尽快跟公安局说明情况，消除误会。” 宋思铭直奔主题道。 “说明情况？” “消除误会？” 韩培鑫却笑了，“宋乡长是吧？你当时在现场吗？你知道事情真相吗？你说误会就是误会了？我看你是糊弄老百姓糊弄多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吧？” “你怎么说话呢？” 这一连串的提问，让旁边的刘锦超直皱眉。 “我就这么说话，你要是觉得不爽，可以打我啊，正好可以跟你的同事，在我们永宿县公安局做个伴。” 韩培鑫转向刘锦超，挑衅道。 “你……” 刘锦超下意识地就握起了拳头。 “淡定。” 宋思铭碰了碰刘锦超，刘锦超也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又把手放下。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 宋思铭试探着问韩培鑫。 “很简单，赔我五十万，我马上让公安局把那位杜如松副乡长放出来。” 韩培鑫明码标价道。 “五十万？你还真敢要。” 宋思铭面色渐冷。 “不是我敢要，是一个副乡长值这么多钱。” “别以为我不懂，无论多大的官，只要蹲监狱，都会开除公职，我看那位杜副乡长年纪也不大，到退休至少还有二十年，二十年挣五十万不是绰绰有余？脑子灵光一点，挣五百万都不成问题。” 韩培鑫掰着手指头，帮宋思铭算起账来。 第一卷 第299章 宋乡长，您怎么跑到我们永寿来了？ “你这个账算得倒是挺明白的。” 等韩培鑫算完，宋思铭评价道。 “那是自然，我抓周的时候，抓的就是算盘。” 韩培鑫颇为自得地说道。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你算账算得这么好，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加工厂算黄了？”宋思铭精准命中韩培鑫的死穴。 “你……” 韩培鑫险些被气炸。 加工厂没干好，是他永远的痛，哪怕是他那些狐朋狗友，都不敢跟他提这件事。 “谁说我的加工厂黄了，那只是升级改造，暂时不生产。” 韩培鑫黑着脸，说道。 “好一个升级改造！” “我觉得，你应该等升级改造完，再拿着你的工厂，去找韩秀峰入股，那样的话，就不是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了，至少能占百分之七十。” 宋思铭冷笑着说道。 其中的讽刺之意，就算是傻子都能听出来。 “宋乡长，你到底是来平事儿的，还是来挑事儿的？” “你要是总这样说话的话，你们的杜副乡长怕是先出不来了。” 韩培鑫恼羞成怒，还是威胁宋思铭。 “凭什么？” “就凭你身上一点儿伤都没有，还想告他一个故意伤害？” 宋思铭驳斥韩培鑫。 听宋思铭这么说，韩培鑫顿时笑了，“宋乡长，我身上有没有伤，可不是你说了算，而是医院说了算，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开一个重伤的诊断证明出来？” “我信。但是，公安局办案，可不只是看诊断证明。” 宋思铭提醒韩培鑫。 韩培鑫又笑了，“我们永宿县的公安局办案，还真就只看诊断证明，不信的话，我们大可以试一试。” “韩培鑫，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宋思铭喃喃说道。 “那宋乡长是不是应该摆正自己的态度，重新开始谈？” 韩培鑫耸耸肩，说道。 “不谈了。” “我还真不信黑的能变成白的。” “刘副乡长，咱们走。” 宋思铭转身就走。 一个明目张胆巧取豪夺的人，宋思铭也没打算谈出什么，他过来，就是想看看，韩培鑫到底有什么样的底牌。 如今，目的已经达到。 “宋乡长，你今天出了这个门，下次再进，可就不是五十万了，至少也得八十万。”韩培鑫大声提醒宋思铭。 只可惜，宋思铭和刘锦超连停都没停。 等两个人走了，一名狐朋狗友问韩培鑫，“韩哥，五十万是不是要多了？” “多吗？一点儿不多，我还觉得要少了呢！你知道咱们陈集乡的副乡长一年能挣多少钱吗？” 韩培鑫提出问题。 “多少？” 几个狐朋狗友好奇地问道。 “至少这个数！” 韩培鑫伸出四根手指。 “可是，我听说澜沧县那边很穷，连个大厂子都没有。” 一名狐朋狗友说道。 “再穷当官的也少挣不了。” 韩培鑫笃定地说道。 “有没有可能那个姓宋的就不想救姓杜的，他们只是同事，不可能尽心尽力地办这种事。” 另一名狐朋狗友，从另外一个角度，分析道。 “这个倒是有可能。” 韩培鑫微微点头，这年头，别说同事了，朋友都不可信，也只有父母子女，能在关键时刻盯上。 有些时候，亲兄弟都白搭。 “我给张队长打个电话，让他联系一下姓杜的家属。” 说着，韩培鑫就拨通了一个电话。 “张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韩培鑫开篇说道。 “什么好消息？” 对面的张队好奇地问道。 “那个杜什么，对，杜如松，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韩培鑫问道。 “他不是做生意的吗？” 张队根据讯问结果回答道。 “胡扯，他蒙你呢！” “他是隔壁澜沧县王寨乡的副乡长。” 韩培鑫公布答案。 “公职人员？” 张队怀疑地问道。 “都副乡长了，能不是公职人员吗？” 韩培鑫对张队说道：“你去跟他谈，无论谈到多少，都分你一半。韩秀峰那边，咱们再另算。” “明白了！” 张队立刻回应道。 如果杜如松真是做生意的，有些事真的不好谈，但有公职人员这层身份，他开什么价就是什么价。 毕竟，是个人都要保住铁饭碗，更何况，还是一个副乡长，那可是金饭碗。 十一楼电梯大厅。 “宋乡长，看来这个韩培鑫，在医院和公安局两方面都打点好了。” 刘锦超有些头疼说道。 如果只是一方面，还有迹可循，但两方配合，那就是一个闭环，他们就算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很难扭转。 “只能说，有些害群之马，为了钱，连底线都不要了。” 宋思铭痛心疾首地说道。 现在的医院虽然自负盈亏，却也是公职单位，这里的工作人员理应实事求是，而公安局作为执法部门，更该如此。 可是，有些人却想颠倒黑白。 “如果是在青山就好了。” 刘锦超感慨着说道。 在青山，宋思铭可是能“上达天听”的，只要给梁市长打个电话，那些害群之马分分钟被带走调查。 可这里是永寿，梁市长的手，根本伸不过来。 “人生地不熟，有些事确实麻烦。” 宋思铭叹了口气。 “那要不要再跟韩培鑫谈谈，适当地退一步，先把杜副乡长弄出来再说？”刘锦超说出自己的想法。 宋思铭摇摇头，“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不能让步，哪怕我们给韩培鑫一块钱，也是变相承认了杜副乡长故意伤害，那样就更解释不清了。” “对不起，宋乡长，我没考虑到这一层。” 刘锦超立刻承认错误。 但问题还是要解决，刘锦超望着宋思铭，希望宋思铭能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看来，只能用杀手锏了。” 宋思铭喃喃自语了一句，便掏出了手机，从手机上找出一个号码。 刘锦超非常好奇宋思铭的杀手锏是谁，但因为角度问题，根本看不清，那个号码所对应的名字。 而就在宋思铭就要拨打那个号码的时候，一个刚刚走过去的人，又倒退回来。 矮下身子，仔细看了看低着头的宋思铭，发现没认错人，马上和宋思铭打招呼，“宋乡长，您怎么跑到我们永寿来了？” 第一卷 第300章 白的变不成黑的，黑的也变不成白的 “乔局长？” 宋思铭当即抬起头，这才发现，跟自己打招呼的不是别人，正是永寿市商务局副局长乔浩宇。 他与乔浩宇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是在省城江台的恒达大厦，宋思铭找沐可欣，谈青山古城的事，乔浩宇则是排队等着见沐可欣。 由于沐可欣特别交代过，宋思铭无需预约，什么时间来什么时候见，沐可欣的助理，便想越过乔浩宇，直接带着宋思铭进沐可欣的办公室。 结果，乔浩宇就误会了，还以为宋思铭给了助理好处，是在插队。 经过宋思铭的一番耐心解释，误会方才消除，不过，最终，宋思铭还是退了一步，让乔浩宇先见了沐可欣。 而这一行为也给乔浩宇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宋乡长，咱们真是太有缘了。” 乔浩宇笑着说道。 “确实有缘。” 宋思铭当即就把手机收了起来，有乔浩宇在，他那个杀手锏暂时也就用不着动用了。 “这两位是？” 出于礼貌，乔浩宇又看向宋思铭身边的刘锦超和小李。 “这是我们王寨乡的副乡长，刘锦超，这是王寨乡党委办的李立刚。”宋思铭向乔浩宇介绍。 “欢迎二位来到永寿。” 乔浩宇非常客气地做自我介绍，“我是永寿市商务局的副局长，乔浩宇。” “市商务局副局长？” “那可是副处级。” 刘锦超和小李，立马弯着腰和乔浩宇握手，“乔局长好，乔局长好。” 但刘锦超和小李，显然不是乔浩宇的“工作重点”，简单地寒暄后，乔浩宇的视线回到宋思铭身上，“宋乡长是来看病人？” “也不算看病人。” “这个事比较复杂。” “正好中午了，乔局长要是有时间的话，我请乔局长吃个饭，咱们边吃边说。”宋思铭对乔浩宇说道。 “时间肯定是有的，但这可是我的一亩三分地，就算吃饭，那也是我请。”乔浩宇上一次匆匆忙忙，都没留宋思铭的联系方式。 这次，就算宋思铭不提吃饭的事，他也不可能放过宋思铭。 永寿市人民医院对面，就是商务局的定点招待饭店——永寿迎宾馆，乔浩宇轻车熟路把宋思铭一行人，带到永寿迎宾馆。 虽然只有四个人，但还是安排了一个大包厢。 “宋乡长，您有什么忌口的吗？”坐下之后，乔浩宇问宋思铭。 “没有。” 宋思铭摇摇头， “刘副乡长，小李？”乔浩宇又问刘锦超和小李。 “我们也没有。” 两人受宠若惊，欠着身子回答道。 以乔浩宇的级别，根本就不用顾忌他们的口味，很明显，他们是沾了宋思铭的光。 只是，乔浩宇一个永寿市商务局的副局长，为什么会捧着宋思铭这个乡长说话？ “既然大家没忌口的，那我就随意安排了。” 乔浩宇把菜单，递给在旁边伺候着的饭店经理，“按最高标准上。” “明白了，乔局长。” 饭店经理立刻点头，而后退出包厢。 接下来，整个饭店后厨，都为这一桌忙活起来。 不到半个小时，菜就上齐了。 十二菜一汤，且都是硬菜。 有两个菜，刘锦超和小李看了半天，竟然没看出，到底是用什么食材做的。 “乔局长，过于铺张了吧？” 宋思铭看着这些菜说道。 “宋乡长，今天属于商务接待，不是公务接待，我们永寿市商务局，商务接待就是这个标准，绝对没有超标。” 乔浩宇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一番话说出来，宋思铭也有点儿回过味来。 他有求于乔浩宇，乔浩宇同样有求于他，而且，大概率是永寿童乐城的事。 据宋思铭所知，乔浩宇那天排队见沐可欣，就是为了给永寿童乐城拉投资，估计是不太顺利。 眼下怕是把他当成突破沐可欣的突破口了。 “那么我们就客随主便，按永寿的规矩来。” 宋思铭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 如果是沐可欣坐在这里，这个标准可是一点不高，他权当替沐可欣吃这顿饭了。 “酒就免了。” “谈事为主。” 下一刻，乔浩宇就要开酒，但被宋思铭拦下。 “行。” 乔浩宇也能看出，宋思铭和一般的干部不一样，不是非得喝倒才给办事。 “宋乡长，您去医院到底是什么情况？” 乔浩宇并没有急着说自己的事，而是问起宋思铭。 “是我们王寨乡的一名副乡长，在永宿县蒙受不了不白之冤……” 宋思铭没有任何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一遍。 乔浩宇听完，一阵脸红。 医院和公安局的某些人，联合起来，坑害老百姓，还牵扯到外市的领导干部，就这样的营商环境，他都不好意思跟宋思铭提永寿童乐城的事了。 “宋乡长，你放心，黑的变不成白的，白的也变不成黑的。” “这件事我来解决。” 乔浩宇当着宋思铭的面，拨通了永寿市人民医院院长，温兆杰的电话。 “温院长，我跟你说个事。” 乔浩宇跟温兆杰可是非常熟。 当初永寿市人民医院要挂某著名医科大学教学医院的牌子，就是他帮着联系的。 也正是挂上了那块牌子，负责此事的温兆杰，才从副院长变成了院长。 所以，他根本用不着和温兆杰客气，上来便是单刀直入。 “乔局长，有什么事你说就是。” 温兆杰回道。 “人民医院脑外科的某些人，太过分了……” 乔浩宇当即就把韩培鑫诈伤的事告诉温兆杰。 “确实太过分了，乔局长，你给我半个小时，不，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之后，我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说完，乔浩宇便挂断了电话。 没有二十分钟，仅仅十分钟后，温兆杰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乔局长，事情已经查明白了，是脑外科的一个副主任收受贿赂，虚构伤情，我已经安排纪检人员固定证据，如果涉及犯罪，马上移交司法机关。同时我向你保证，类似的事绝对不会再出现在市人民医院。” 温兆杰掷地有声说道。 乔浩宇开着免提，这些话，宋思铭等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第一卷 第301章 补足缺口 “有力度啊！” 刘锦超和小李，看着乔浩宇，眼神中满是崇拜。 地级市的人民医院院长是副处级，商务局副局长也是副处级，两者平级，且没有业务上的交叉。 乔浩宇仅仅一个电话，温兆杰就能利利索索地把事情办了，可见，乔浩宇在永寿是非常吃得开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非常吃得开的人，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跟宋思铭说话时，却是一口一个“您”…… 刘锦超和小李旋即又望向宋思铭。 宋思铭在青山，享受什么样的待遇，都是应该的，出了青山，依旧如此，只能证明宋思铭更加吃得开。 两人都有一种抱上大腿的兴奋。 “温行长，辛苦你了。” 乔浩宇关闭免提，对温兆杰道谢，然后，便挂了电话。 “我跟永宿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吃过饭，我再给他打个电话。”乔浩宇接着在手机通讯录里找号码。 “公安局那边就不用了。” 宋思铭制止乔浩宇。 他能听出来，乔浩宇与永宿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并没有那么熟，远远达不到和市人民医院院长的程度。 这个电话打出去，效果也不见得有多好。 “真的不用吗？” 乔浩宇问宋思铭。 “真的不用。” “医院的诊断证明，是公安局办案的基础，只要医院这边解决，公安局那边按照正常流程走就可以了。” 宋思铭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就先按正常流程走，如果走不通，我再帮忙想办法。”公安口，乔浩宇确实不怎么熟。 “应该没什么问题。” 宋思铭觉得，公安局作为执法部门，明面上肯定是要过得去的，不可能在医院不出具伤情证明的情况下，继续扣着人不放。 乔浩宇尽心竭力，宋思铭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他主动引出话题，“乔局长，上一次你说的那个永寿童乐城，进展如何？” “不太乐观。” 乔浩宇马上说道：“恒达集团那边，始终没有回复，我跟其他公司也接触过，其他公司兴趣都不大。” 新市长给了硬性任务，年度招商任务必须完成，完不成的直接免职，乔浩宇现在都快愁死了。 “项目方案，我能看看吗？” 宋思铭旋即问乔浩宇。 “当然可以。” 纸质版的乔浩宇没有随身携带，但是有电子版，他将电子版发给宋思铭，就着这个机会，正好也留下了宋思铭的联系方式。 宋思铭在手机上粗略了浏览一下，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永寿童乐城项目的问题所在。 “乔局长，我谈谈我自己的见解。说错了，您也别在意。” 宋思铭先给乔浩宇打预防针。 “说，随便说。” “我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错的。” 乔浩宇也知道这个项目存在问题，不然，不会自己推销了那么久，都推销不出去。 只是，有句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当局者，他始终找不出问题在哪。 “主要还是选址选的不太好。” “虽然位于城市中心，看起来客流量充足，但其实，客流量只来自于城区人口，永寿市应该是全省城区人口最少的市吧，城区常住人口有六十万？” 宋思铭问乔浩宇。 “还不到六十万，去年的数据是五十五万三千四百多。” 乔浩宇业务方面还是非常过硬，各种数据了然于胸。 “五十五万的人口，又能有多少儿童？” “更何况，还是在出生率急剧下降的今天。”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想撑起一个五亿级别的项目，都非常困难。” 宋思铭认真分析道。 “确实。” 这一刻，乔浩宇连连点头。 他觉得，宋思铭真是分析到点子上了。 “童乐城这种项目，依靠固定客源，上限是非常有限的，必须有大量流动客源。” 宋思铭接着说道。 “流动客源……” “这种地方怕是不好找。” 乔浩宇有些头疼。 永寿市并非旅游城市，旅游资源相对匮乏，人员流动最大的也就是市中心的综合商业体了，可问题是市中心的综合商业体，也只是为城区人口服务，依旧支撑不起那么大的儿童游乐城。 “以前或许不好找，但现在不难。” 宋思铭笑了笑，说道。 “哦？选在哪里？” 乔浩宇一下来了精神。 “望川县。” 宋思铭回答道。 “望川县？” 乔浩宇满是怀疑，“宋乡长，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望川县是永寿市下边的一个农业县，县城人口还不到十万，全县人口不到五十万，还不如永寿市区。 “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 宋思铭呵呵笑道。 “可是为什么啊？” 乔浩宇不解问道。 “因为望川县挨着澜沧县，准确地说，是挨着我们王寨乡。” 宋思铭回答道。 青山市与永寿市接壤，其中青山市的澜沧县，像是一个突出的箭头，插入永寿市，东边是永宿县，西边是望川县。 而王寨乡又位于澜沧县的最西部，自然而然挨着望川县。 “这算什么理由啊！” 乔浩宇却有些听不明白。 “我跟乔局长透露一个内幕消息吧！” 宋思铭不再卖关子，告知乔浩宇，“就在你见沐可欣沐总那天，我跟沐总也谈了一个项目，这个项目叫青山古城，对标省城的江台古城，但规模比江台古城还要大，而青山古城就在王寨乡。” “青山古城？” 乔浩宇眼前一亮。 单纯青山古城四个字，看不出什么，但一个对标江台古城，让青山古城四个字瞬间具体化。 要知道，江台古城可是整个江北省，最为炙手可热的旅游项目，创造了江北省旅游行业的一个奇迹。 据说，每天带来的直接收益和隐形价值，都要用亿来计算。 青山古城不用真的超过江台古城，只要能有江台古城客流量的一半，就能带动周围一大片。 “青山古城由恒达集团投资。” “主要面向成年人，但现在出门旅游，大多都是拖家带口，如果旁边再有一个供儿童游玩的地方，是不是正好补足了这个缺口？” 宋思铭继续说道。 第一卷 第302章 路的问题 “对啊！” 乔浩宇茅塞顿开，“宋乡长，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尽快修改方案，把永寿童乐城放在望川县。” “最好是望川县距离王寨乡最近的乡镇。” 宋思铭提醒道。 “明白，明白。” 乔浩宇连连点头，但旋即他脸上又闪过一丝疑虑，“不过……” “乔局长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 宋思铭对乔浩宇说道。 “不过这样一来，永寿童乐城可就和青山古城完全绑在一起了，我肯定是相信宋乡长能把青山古城搞好，但有的人，怕是不敢冒这个风险，特别是那些投资商，在青山古城建起来之前，怕是很难掏出这五个亿。” 乔浩宇的招商任务，可是限定在今年年底之前完成，他根本等不起。 “这一项我其实已经替乔局长考虑了，正常的投资商的确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由别人掌控，所以，青山童乐城这个项目，首选投资商还是恒达集团，青山古城从建设到运营，可都是恒达集团负责，靠不靠谱，恒达集团最清楚。别人眼中的风险，在他们那里根本就算不上风险。” 宋思铭微笑着说道。 “我怎么没想到。” 乔浩宇拍着脑门，不好意思地说道。 “只是，沐总那边不太好约，宋乡长能不能帮忙打个招呼？” 乔浩宇又接着说道。 “没问题。我现在给沐总打电话。” 乔浩宇办事敞亮，宋思铭同样敞亮，像乔浩宇联系温兆杰一样，在饭桌上，就拨通了沐可欣的电话，将乔浩宇的事情一说，沐可欣立刻给予积极回应，“你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乔局长，他什么时候来，我什么时候见。” “乔局长，都听到了吧！” 挂断电话，宋思铭对乔浩宇说道。 “听到了，听到了。” 乔浩宇连连点头。 上次，他为了见沐可欣，可是提前半个月就开始预约，最后到了地方，又排了大半天。 如今，宋思铭一个电话过去，自己就成了超级vip。 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见。 估计一般的市长，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但作为推动这件事的当事人，宋思铭却很清楚，沐可欣给乔浩宇超级vip待遇，并非全看他的面子。 永寿童乐城迁址望川县，由恒达集团建设，本就是一笔双赢的买卖。 这种赚钱的事儿，即便没有宋思铭牵线搭桥，沐可欣也是举双手欢迎。 但以上这些，宋思铭没必要跟乔浩宇说。 随后，宋思铭便把沐可欣的联系方式给了乔浩宇，对于乔浩宇来说，这个人情，可比他送宋思铭的人情大多了。 也就是没喝酒，要是喝酒的话，他最起码连干三大杯。 不喝酒的饭局，时间都短。 下午一点半，宋思铭便提出散场。 “这次准备不够充足，招待不周，还请宋乡长见谅。” 乔浩宇客气地说道。 “乔局长，这已经很好了，有机会去青山，我再好好招待你。” 宋思铭同样客气。 “青山我是一定要去的。” “就怕宋乡长太忙，没空理我。” 乔浩宇开玩笑道。 “忙是一定的，青山古城项目一开始，我就停不下来了，不过，乔局长什么时候去，我什么时候能抽出时间。” 宋思铭也给足了乔浩宇面子。 随后，乔浩宇交给宋思铭一张诊断证明。 韩培鑫的诊断证明。 上面清楚地写着韩培鑫一切指标正常，无外伤，还扣着青山市人民医院的红章。 宋思铭这才想起，乔浩宇吃饭过程中，去了一趟洗手间，看来去洗手间是假，拿这张诊断证明才是真。 “乔局长，您想得太周到了。”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公安局那种地方讲证据，这个诊断证明给他们，他们也就说不出什么了。” 正如宋思铭猜测的那样，乔浩宇出去那一趟，就是拿这份诊断证明。 诊断证明是市人民院院长温兆杰特意派人送过来的，在出具诊断证明的同时，韩培鑫也被强制出院。 最后，宋思铭和乔浩宇在饭店门口分别。 乔浩宇抓紧时间去修改永寿童乐城的规划方案，而宋思铭一行，则是驱车赶往永宿县公安局。 路上，刘锦超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永寿童乐城这件事，要是被某些人知道了，怕是会嚼舌根子。” “怎么嚼舌根子？” “说我吃里扒外，把那么大的项目白白送给了外人？” 宋思铭笑着反问道。 “有可能。” 刘锦超点点头。 他知道宋思铭此举为了救杜如松，但其他人不知道，哪怕其他人知道了，也会觉得，杜如松区区一个副乡长，不值五个亿的大项目。 “小李，你就是这么想的吧？” 宋思铭突然转向党群办的小李，问道。 “我……” 小李一下就红了脸。 乔浩宇为了杜副乡长的事，尽心竭力，应该感谢。 可宋思铭的谢礼，未免太大了一些。 也幸亏乔浩宇是公职人员，是给公家办事，要是换成私企老总的话，这件事就更说不清了。 “你们想的没错。” “童乐城，王寨乡自己就能干，王寨乡旁边那些兄弟乡镇，同样能干，肥水为什么要流外人田？” 宋思铭先提出问题，而后自问自答，“答案只有一个字，路。” “路？” 刘锦超和小李突然明白了一些东西。 “王寨乡的路可是很难走。” “虽然为了青山古城，特意规划了一条路，包含在项目投资之中，但是，这条路是一条断头路，游客想到青山古城，只能从澜沧县城的方向过来，再原路返回，无形之中增加了时间成本。” “而一旦永寿童乐城在望川县建成，永寿市肯定会想方设法，从另一个方向，与青山古城连通。” “永寿市这边的交通可是四通八达，那些路，还抵不上一个五个亿项目吗？” 宋思铭进一步说明自己的初衷。 原本他就计划着把王寨乡的断头路，与永寿市打通，可这里面涉及了太多问题，真正实施起来，难度会非常大。 而今天，偶遇乔浩宇，让他看到了新的契机。 没有永寿童乐城，是青山市求着永寿市修路，而一旦有了永寿童乐城，那就是永寿市求着青山市修路了。 路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 第一卷 第303章 受害方什么态度，取决你的态度 “宋乡长，你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怎么能想这么深，这么远？” 终于体会到了宋思铭的良苦用心，刘锦超不禁发出灵魂拷问。 一个永寿童乐城，既还了乔浩宇的人情，又给恒达集团拉到了新生意，还解决了王寨乡的道路问题。 简直就是一箭三雕。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稍微一想就想到了。” 宋思铭耸耸肩，呵呵笑道。 党群办的小李，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误会宋思铭了。 宋思铭作为王寨乡的乡长，考虑问题终究还是以王寨乡为中心，其他都是顺带的，根本就不存在吃里扒外的问题。 随后，小李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我感觉我现在充满力量。” “充满力量？” “为什么会充满力量？”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以前，我感觉我的工作一眼就能看到头，每天过的都是养老生活，可现在，您给我带来了新的希望，让我有了个盼头。” 小李信誓旦旦地说道。 这个马屁拍得并不完美，痕迹感还是比较重的。 不过，宋思铭却也能听出，小李这番话，是发自内心，他对小李说道：“以前，年轻人分配到王寨乡，都会想方设法地调走，但这种局面很快就会改变，用不了多久，咱们王寨乡就会成为全县乃至全市的香饽饽。过段时间，等你再出门，说自己在王寨乡工作，迎接你的必然是羡慕嫉妒的目光。” 这话虽然是对小李说的，但旁边的刘锦超听得都是热血沸腾。 他是副乡长，可出门在外，从来不说自己是副乡长，因为一说自己是副乡长，人家肯定会问是哪个乡的副乡长。 而他一旦说自己是王寨乡副乡长，接下来的话，肯定是“那个最穷的王寨乡吗？” 刘锦超都感觉臊得慌。 不过，正如宋思铭所说，这种情况，马上就要一去不复返了。 他以后可以挺直腰板，介绍自己：我是王寨乡副乡长，那个拥有青山古城，全市最强旅游乡的副乡长。 “宋乡长，青山古城肯定有许多前期手续要跑，在跑手续方面，我还是比较擅长的。” 随后，刘锦超便开始了毛遂自荐。 他有预感，青山古城会带起来一大批干部，过往，他不求进步，生怕成了乡长，再被一撸到底，可现在，已经不存在这个问题。 他必须抓住送到眼前的机会。 “确实有许多手续要跑，不过，跑手续可是很辛苦的。” 宋思铭给刘锦超打起预防针。 “只要能看到希望，再辛苦也不怕。” 刘锦超直言不讳地回答道。 这个希望，一方面是王寨乡老百姓吃饱穿暖的希望，一方面也是他个人进步的希望。 “那好，回到王寨乡，咱们就进入正式流程。” “前期的手续都由你负责。” 宋思铭对刘锦超说道。 “保证完成任务！” 刘锦超信心满满地立下军令状。 从宋思铭为杜如松四处奔走，甚至动用自己的私人关系来看，宋思铭是一个值得托付的领导。 他下定决心，要跟着宋思铭干。 宋思铭向东，他就向东，宋思铭向西，他就向西，坚定不移。 从永寿市区，到永宿县城，两个小时的路程，路上，刘锦超也没闲着，就青山古城的问题不断向宋思铭发问。 宋思铭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单枪匹马来到王寨乡，但不能单枪匹马地干活儿，那样的话，累死他也干不完。 既然刘锦超主动请缨了，那他就把刘锦超当成左膀右臂来培养。 而在他们两人畅谈了一个小时的时候，小李也加入进来。 和刘锦超一样，小李也是那种头脑非常灵活的人，不然也不会跑到护士站装家属，而且小李就是王寨乡人，对王寨乡的了解，远超宋思铭和刘锦超。 他从一个王寨乡老百姓的角度，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和建议。 让宋思铭有了更多灵感。 下午四点。 车终于开到了永宿县公安局。 “我是杜如松的领导，澜沧县王寨乡乡长，宋思铭，这是我的证件，今天过来，是来协调杜如松的事情。” 宋思铭进门之后，便直接表明身份。 而乡长的身份，也确实是有作用的。 “宋乡长，杜如松的案子，是刑警队，我帮您联系刑警队。” 外市的乡长那也是乡长。 负责来访人员登记的警员不敢怠慢，特意帮宋思铭一行人，安排了一间屋子，而后便打电话通知刑警队。 而此时此刻，刑警队的领导，队长张有志，正在亲自审问杜如松。 摄像机没开，也没有记录人员，就是张有志，一对一杜如松。 “杜副乡长，你演技挺好啊！” “装生意人，是不是装得很有成就感？” 张有志笑吟吟地望着杜如松，问道。 手底下的办案人员水平确实有些差，杜如松的穿着打扮一看就是体制内的，他们竟然相信杜如松是做生意的。 要不是韩培鑫打来电话，真就被杜如松蒙混过关了。 而他也险些错过了一条大鱼。 “你什么意思？” “我听不懂。” 杜如松面色一变，但还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行了，别演了。” “你是隔壁澜沧县王寨乡的副乡长，还需要我说得更明白一点儿吗？” 张有志板起脸，沉声说道。 “好，我承认，我是王寨乡的副乡长。” 知道瞒不过去了，杜如松叹了口气，说道。 “承认就好。” “承认了事情就好谈了。” 张有志马上换回笑脸，还拉着椅子，坐到了杜如松的身边，“杜副乡长，你的事情可大可小，主要还是看受害方的态度。” “受害方是什么态度？” 已经被关了两整天，杜如松迫不及待地问道。 “受害方是什么态度，主要取决于你是什么态度。” “我这么说，杜副乡长应该能明白吧？” 张有志呵呵笑道。 “要钱？” 杜如松瞬间反应过来。 “多少钱？” 想着尽快脱身的杜如松，选择屈服。 “还是很上道的嘛！” 张有志满意地点点头，对着杜如松伸出一根手指。 “一万？” 杜如松怀疑地问道。 第一卷 第304章 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 “一万？” “杜副乡长，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张有志的脸色，瞬间由晴转阴。 “那是多少？” 杜如松试探着问道。 “一百万。” 张有志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了当地报出价格。 “一百万？” “我看你才是开玩笑！” “我干什么了，就得掏一百万？” 杜如松一阵气血上涌。 就他那点儿基本工资加绩效，差不多要二十年，才能挣到一百万。 “干什么了？” “杜副乡长，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你和韩秀峰殴打韩培鑫，致使韩培鑫重伤，人家这两天医药费就花了几十万了，还有后续的治疗费，营养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要你一百万多吗？” 张有志义正辞严地给杜如松算账。 “可是，我没有殴打韩培鑫啊！” 杜如松努力辩解。 当时，他明明在拉架。 “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了，就是你和韩秀峰一起殴打韩培鑫，你要需要证人的话，我马上能给你找出十个证人，和你当面对质！” 张有志撇着嘴对杜如松说道。 “我明白了。” 终于，杜如松醒悟过来。 “你明白什么了？” 张有志问道。 “你和那个韩培鑫是一伙的！” 杜如松咬牙切齿地说道。 “杜副乡长，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讲。” “我是执法人员，不会偏向任何一方。” “现在是你涉嫌故意伤害，你要正视自己的问题。” “我跟你说这些，可都是为了你好，一旦你的故意伤害罪成立，那是要判刑的，而判了刑，必然会开除公职。” “你走到副科级应该也不容易吧？” “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张有志苦口婆心地劝起杜如松。 虽然，话说得非常好听，但说来说去，还是要钱。 杜如松也认清了这个现实。 现在是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争论真相，已经没有意义了。 如何尽快脱身，将影响降到最小，才是正事。 “一百万，我拿不出来。” 在张有志的注视下，杜如松轻舒一口气，说道。 “那你能拿出来多少？” 张有志问道。 “五万。” 杜如松下了极大决心，说出这个数字。 “五万？” “我要一百万，你给五万？” “你打发叫花子呢！” 张有志鼻子都气歪了。 “可是，我真的只能拿出五万。” “我一个月工资发到手就四千多，还要养孩子，根本就剩不下多少钱。这五万还是我省吃俭用省下来的应急钱。” 杜如松解释道。 “你觉得我会信吗？” 张有志冷笑着说道。 在他看来，杜如松绝不会单纯地依靠工资生活，毕竟，他认识的几个副乡长，就没有条件差的。 但是，张有志忘了一句话：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 他自己是黑的，又怎么能混进一片雪白的圈子。 “信不信，我也只有五万。” 杜如松怕进监狱吗？怕。怕被开除公职吗？更怕。 可是，他没办法。 “杜副乡长，你还真是让我开了眼了。” “为了一点儿小钱，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要了。”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把这五万如实告诉受害方。” “你就等着检察院起诉吧！” 张有志站起身，进行最后的威胁。 可这样的威胁注定是没有作用的，杜如松选择了沉默，一言不发。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什么事？” 心情不好的张有志回过头，大声问道。 “杜如松的领导来了，想协调一下杜如松的事，您要不要见见？” 门外的警员请示道。 “领导？” “必须见啊！” 张有志眼前一亮。 他觉得，杜如松就是脑子有问题，舍命不舍财，既然杜如松的领导来了，正好让杜如松的领导好好开导一下杜如松。 很快，张有志就出现在了接待室。 接待室里，是宋思铭，刘锦超和党群办的小李，桌上还泡了茶，待遇不错。 “哪位是杜如松的领导？” 张有志进门之后，非常的客气。 “我是。” “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宋思铭站起身，自我介绍道。 “只是个乡长吗？” 张有志还以为至少能来个县里的干部，毕竟，这是两个县之间的事，一个乡长过来协调，多少有些不够格。 但转念一想，很可能是对方没敢上报。 而不敢上报，也就意味着要捂盖子，这就更好谈了。 “宋乡长，你好。” “我是永宿县刑警大队大队长张有志。” 张有志也做了自我介绍。 坐下之后，张有志先是叹了口气，而后说道：“宋乡长，恕我直言，杜如松的态度可是很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问道。 “故意伤害是要入刑的，考虑到杜如松在体制内，一旦判刑，这辈子就毁了，我特意与受害方沟通，给杜如松争取到了一个谅解的机会，可是，杜如松却毫不珍惜。” 张有志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 “真的吗？” 见张有志轻描淡写就给事情定性，宋思铭猜到了一些东西。 “当然是真的。” “所以啊，宋乡长，你一定得劝劝杜如松，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意气，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张有志叹声说道。 “没问题，杜如松在哪，我这就去劝他。” 宋思铭顺势说道。 张有志没想到宋思铭答应得这么爽快，连案情都没多问一句，就顺着自己画好的道走了下去，再看宋思铭的年龄，好像也就二十多岁，张有志瞬间明白过来。 这个年龄的乡长，八成是有大背景，下来镀金的。 根本就没有处理突发情况的经验，被他这种老油条牵着鼻子走，也是非常正常。 “宋乡长，这边请。” 张有志马上就把宋思铭带进了审讯室。 至于刘锦超和小李，则是暂时留在接待室。 “宋乡长！” 看到宋思铭出现，被关了两天的杜如松差点儿哭出来。 “张队，我能跟杜如松单独谈谈吗？” 宋思铭问张有志。 按照规定，肯定是不可以的。 可是，在张有志看来，宋思铭跟杜如松谈，是在帮他谈，谈好了可就是一百万，他又岂会跟钱过不去？ “可以，谈多长时间都没问题。” 说着，张有志就退出了审讯室。 第一卷 第305章 事情的真相 “宋乡长，您和这个张队长是不是认识？” 见张有志为宋思铭大开绿灯，杜如松不禁兴奋地问道。 办事最怕人生地不熟，他就是吃了在永宿县没关系的亏，如果宋思铭跟负责此案的张有志相熟，那事情就简单了。 “认识，几分钟前认识的。” 宋思铭回答道。 “几分钟前认识的……” 杜如松懵了，“那他为什么让您单独见我？这好像不符合规定吧？” 杜如松虽然是第一次被拘留，但公安局办案的基本规矩，他还是懂的。 拘留期间，除了辩护律师，好像不能见其他人，更不用说单独见了。 “他可能觉得，我是在帮他挣钱。” 宋思铭耸耸肩，回答道。 “挣钱？” 杜如松没反应过来。 宋思铭解释道：“他说你的态度很不好，希望我过来劝劝你，争取让你和受害方达成谅解。” “……” “所以，宋乡长，你真是来劝我的？” 杜如松忍不住问道。 “如果你真的打了那个韩培鑫，我肯定要劝你，但问题，你是冤枉的，我为什么要助纣为孽？” 宋思铭对杜如松说道。 “对啊，我是被冤枉的！” 杜如松抓住宋思铭的胳膊，说道：“宋乡长，你一定要为我申冤，还我清白。” “这是一定的。” “你是为了我才来永宿县，我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不单你不会被冤枉，你那个同学韩秀峰，同样不会被冤枉。” 宋思铭向杜如松保证道。 “不过，这是永宿县啊！” 虽然宋思铭说得很好，可杜如松还是担心。 如果在青山市的管辖范围之内，以宋思铭当了好几年大领导秘书，所积攒下的人脉，解决问题肯定不难。 可永宿县隶属于永寿市，跟青山没有任何关系。 “永宿县又怎么样？” “在哪，白的也不能变成黑的。” 说着，宋思铭就把韩培鑫那张诊断证明放在了杜如松面前。 “韩培鑫这不是屁事没有吗？那个张队长为什么说他在抢救，两天医药费就花了好几十万？” 看完诊断证明，杜如松都出离愤怒了。 “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局。” “韩培鑫联合医院和公安局的某些人合谋诈伤，为的就是霸占韩秀峰的加工厂，你属于运气不好，被牵扯其中。” 宋思铭讲明因果。 “这也太明目张胆了！” 杜如松咬着牙，喃喃说道。 “确实是明目张胆。” “我去医院的时候，韩培鑫屁事没有，正在跟一帮狐朋狗友打牌。”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那这张诊断证明，您是怎么拿到的？” 杜如松好奇地问道。 宋思铭都说是韩培鑫和医院某些人合谋了，按理说，医院方面应该会尽力为韩培鑫掩饰才对。 “本来是很难拿到的，但我恰好在医院遇到了一个熟人，这个熟人跟医院院长的关系很好，就给医院院长打了个电话，医院院长处理了相关责任人，然后开具了这张诊断证明。” 宋思铭回答道。 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杜如松猜也能猜到，宋思铭那个熟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因为普通人不可能一个电话，就能指挥动市三甲医院的院长。 地级市三甲医院的院长，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副处级。 “宋乡长，真是辛苦您了，为我跑前跑后，还为我欠着人情。” 杜如松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这都是小事儿。” 宋思铭摆摆手，说道。 “那有了这张诊断证明，我和我同学是不是就可以出去了？” 杜如松紧接着问宋思铭。 “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宋思铭却是摇了摇头。 如果韩培鑫在公安局的关系，只是一个小兵子，他直接出示这张诊断证明就可以了，但种种迹象表明，永宿县刑警大队大队长张有志也参与其中。 这也是宋思铭在接待室没有摊牌的根本原因。 “韩培鑫都没有伤，我和韩秀峰的故意伤害自然就不存在了，为什么还不行？” 杜如松怀疑地问道。 “因为有些事情的解释权，在张有志手里。” 宋思铭顿了顿，问杜如松，“他之前跟你谈的时候，要多少钱？” “一百万。” 杜如松如实回答道。 “这一百万，至少得有五十万进张有志的口袋。” “你觉得他会轻易放弃这五十万吗？” 宋思铭对杜如松说道：“鉴定伤情有专门的司法鉴定机构，单纯一张医院开具的诊断证明决定不了什么，退一步讲，就算韩培鑫没到轻伤，你们不构成故意伤害，他也可以给你们扣个打架斗殴，扰乱公共秩序的帽子，拘个十五天不成问题。” “这特么也太黑了吧！” 杜如松气得爆了粗口。 “当然，这只是我的推测，说不定，张有志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宋思铭提醒杜如松，“我之所以找个机会来见你，就是要告诉你，不和解，不谅解，因为你一旦和解，谅解，那就相当于承认自己有责任了，到时候就更说不清了。” “明白了。” 杜如松突然有些后怕。 如果，刚刚张有志说五万块钱可以，他真就会签字拿这个钱，那样的话，他没问题也成了有问题了。 再要秋后算账的话，将彻底失去主动权。 “行，你先安心呆着。” “我去跟张有志谈。” “谈好了，你今天出去，谈不好，我让他明天进来！” 宋思铭最后对杜如松说道。 “谢谢宋乡长。” 宋思铭能拿到那张诊断证明，就证明，他在永寿市同样拥有一定的影响力，杜如松焦躁的心情，彻底安定下来。 一分钟后，宋思铭走出审讯室，回到接待室。 接待室内，张有志和刘锦超、小李，相谈甚欢。 而这都是看宋思铭的面子。 “宋乡长，谈得怎么样？” 见宋思铭回来，张有志马上问道。 “谈得非常好。” 宋思铭微微一笑，回答道。 听着宋思铭的回答，张有志喜笑颜开，还以为那一百万稳了。 他已经想好了，回头跟韩培鑫说，就谈下来五十万，分一半二十五万给韩培鑫，自己净赚七十五万。 可让他没想到的时候，宋思铭突然话锋一转，“根据杜如松的叙述，我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第一卷 第306章 变通之法 “事情的真相？” “什么真相？” 张有志装傻充愣道。 “真相就是他没有故意伤害，不但他没有故意伤害，他那个同学韩秀峰也没有故意伤害。” “他们两个都是被冤枉的。” 宋思铭正色说道。 “……” 张有志让宋思铭和杜如松见面，是希望宋思铭劝说杜如松老老实实赔钱，可眼下的情况，似乎是宋思铭被杜如松说服了。 “宋乡长，你可不能听信杜如松的一面之词。” 张有志提醒宋思铭道：“那么多目击证人，亲眼看着韩秀峰和杜如松殴打韩培鑫，韩培鑫身受重伤，现在还在抢救，这些可都是做不了假的。” “做不了假？” “那这是什么？” 宋思铭把诊断证明拍在桌子上。 “这是……” 张有志拿起诊断证明，仔细看了看，神色为之一变。 “不应该啊！” 永寿市人民医院脑外科的主任，可是韩培鑫的亲表哥，韩培鑫之所以舍近求远，没来县医院，而是去了市医院，就是因为这层关系。 可现在，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一份诊断证明。 到底是韩培鑫没打点好他那个表哥，还是他那个表哥，在市医院根本罩不住？ “这是永寿市人民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事实上，韩培鑫根本就没有受伤，既然韩培鑫没有受伤，那杜如松和韩秀峰涉嫌故意伤害，也就无从谈起了。” 宋思铭旋即对张有志说道。 “宋乡长，你确定这是青山市人民医院出具的证明？”张有志怀疑地问宋思铭。 “当然确定，上面的红章不是清清楚楚吗？” 宋思铭说道。 “看来宋乡长是早有准备啊！” 这一刻，张有志终于反应过来。 敢情宋思铭从一开始就在表演，他却浑然不觉，还给了宋思铭和杜如松单独接触的机会。 估计杜如松也知道了这张诊断证明的存在，他再想连蒙带诈地跟杜如松谈钱，怕是难上加难。 “我这个人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所以，在来永宿县公安局之前，先去了一趟青山市人民医院。” “我到青山市人民医院的时候，韩培鑫正在病房里跟几个人赌博，赌得还不小，目测赌资过万，我现在向张队长实名举报韩培鑫，聚众赌博。” 宋思铭正色说道。 “聚众赌博……” 以张有志对韩培鑫的了解，这种事韩培鑫还真干得出来，但是，他不能顺着这个话茬接下去，因为接下去，就相当于默认了韩培鑫没有受伤。 “宋乡长，咱们还是先回归到这张诊断证明。” “您可能对我们公安机关的办案流程不太了解，判定受害方的伤情，有指定的司法鉴定单位，无论是我们公安局，还是检察院，法院，只认可司法鉴定单位出具的相关报告，像您这种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是没办法作为证据被采信的。” 张有志装作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宋思铭早就猜到张有志会这样，他问张有志，“你的意思，我还得再去一趟你们指定的司法鉴定单位？” “不用不用。” 张有志连连摆手并解释道：“刑事案件的司法鉴定，由公安机关负责，就无需宋乡长操心了。” “刑事案件……” “所以，张队长对杜如松的案子定性还是刑事案件。” 宋思铭以为张有志顶多就是拖拖时间，没想到张有志仍不死心。 “不是我定性，是我得按规矩办事，在司法鉴定报告出来之前，公安机关要根据经验进行前期调查。” 张有志说得有理有据，让宋思铭根本无法反驳。 “那司法鉴定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宋思铭轻舒一口气问道。 “这个很难说，毕竟，不是一个单位，我们也没办法指挥人家做事。”张有志打太极很有一套。 “那能不能先把杜如松放出来？” “我那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做呢！” 宋思铭稳住情绪，退了一步说道。 “宋乡长，您这是难为我啊！” “虽然杜如松是国家工作人员，但我们也不能因此给他搞特殊，真搞了特殊，被老百姓知道了，那还得了？” 张有志对宋思铭煞有介事地说道。 “张队长考虑问题还真是全面。” 宋思铭嘲讽道。 “不全面不行啊，执法犯法，罪加一等。” 张有志顿了顿，又对宋思铭说道：“不过，我这里倒是一个变通之法？” “变通之法？说来听听。” 宋思铭知道张有志没憋好屁，但他还是想闻闻这个屁到底有多臭。 “刑事拘留是可以取保候审的。” “您可以让杜如松先签字，签了字，我帮他办取保候审，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张有志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 “后面的事后面再说……” “就怕后面的事后面就不好说了。” 宋思铭就算是傻子，也不会向这种挖好的坑里跳。 “那咱们只能按正规流程走了。” 张有志低头看了看手表，那是一块价值好几万的名表，走时非常准，此时，时针正好指到了5。 “宋乡长，不好意思，到下班时间了。” 张有志站起身赶人。 “永宿县公安局下班这么早吗？我们澜沧县一般都是六点才下班。” 宋思铭说道。 “一个地方一个规定，如果宋乡长夏天来的话，我们四点半就下班了，这是刚改的冬令时。” 张有志微笑着说道。 “那张队长好好休息。” 宋思铭冷着脸在前，刘锦超小李紧跟在后，三人快速走出接待室。 张有志没送，虽然刚刚的对话，大家都是心平气和，但是，已经撕破脸了。 等宋思铭等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张有志收敛笑容，第一时间拨通了韩培鑫的电话。 此时，韩培鑫刚办好出院，从永寿市人民医院走出来。 “韩培鑫，你到底怎么搞的？” “在病房里赌博，让人抓个正着，还有你那个表哥，到底行不行？怎么就给你诊断了一个身体健康无外伤？” 张有志上来就是一顿输出。 韩培鑫也很委屈，“在医院里太无聊了，我就随便打了个牌，谁知道，那个什么王寨乡的乡长，能找上门来？” 第一卷 第307章 假伤变真伤 “那诊断证明呢？” “诊断证明是怎么回事？” 张有志没心情听韩培鑫辩解，继续问道。 “诊断证明？” 韩培鑫并不知道有诊断证明这回事，但他也不是傻子，自己都被强制出院了，院方出具一张他健康无外伤的诊断证明也是非常正常。 至于他被强制出院的原因…… “我表哥说，是院长知道了我的事，然后自上而下地查了下来，最后，我表哥拉了一个副主任顶缸，要不然，他自己都得搭进去。” 韩培鑫向张有志介绍医院方面的情况。 “院长过问？” 听韩培鑫这么说，张有志瞬间皱起了眉头。 这个世界上可没那么多凑巧的事。 他现在高度怀疑，是宋思铭找了医院院长的关系，才有了那张诊断证明，可问题是，宋思铭只是一个乡长，还是外县外市的乡长。 凭他能撬动副处级的三甲医院院长？ “很可能是关系托关系，最后托到了医院院长的头上。” 片刻之后，张有志做出判断。 “张队，现在该怎么办？” 电话里，韩培鑫询问张有志。 “你打算怎么办？” 张有志反问韩培鑫。 “当然继续干，最好把那个姓宋的乡长也弄进去。” 韩培鑫咬牙切齿地说道。 宋思铭刚去他的病房没多久，他就被强制出院了，韩培鑫也怀疑，坏事就坏到了宋思铭身上。 “把宋思铭弄进去还是比较困难的。” 张有志摇摇头。 虽然只是短暂的交锋，但他也能看出来，宋思铭这个人智商极高，他几次挖坑，宋思铭都没跳。 想设局收拾宋思铭，说不定会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那就这么算了？” 韩培鑫显然不甘心。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韩培鑫有气，张有志更有气，有句话叫强龙难压地头蛇，更何况，宋思铭一个小小的乡长跟强龙还有着很大差距。 真要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让宋思铭拿捏了，那他以后还怎么混？ “张队，只要能出这口气，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韩培鑫旋即对张有志说道。 这次诈伤，就是张有志的灵感，在阴谋诡计方面，他还是非常相信这位张大队长的能力的。 “这可是你说的。” 张有志沉吟片刻，说道：“有市人民医院那个诊断证明在，真想扭转局面，只能是委屈一下你了。” 尽管，张有志面对宋思铭时，口口声声说只采信司法鉴定机构出具的伤情报告，但实际上，医院的证明，也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 因此，必须得把那份诊断证明彻底推翻才行，而且，不能靠弄虚作假来推翻。 “怎么个委屈法？” 韩培鑫问张有志。 “真伤。” 张有志缓缓说出这两个字。 “真伤？” 韩培鑫试探着问道：“张队的意思是，找人打我一顿？” “没错。” “而且必须打到轻伤以上。” 张有志补充道。 轻伤是入刑的下限，不搞到轻伤级别，就按不住杜如松。也只有按住了杜如松，才能有跟宋思铭谈判的筹码，才能把憋着的那口气散出去。 “轻伤之上？” “那怕是有点儿疼啊！” 韩培鑫瞬间打起了退堂鼓。 作为村支书的儿子，他从小过的都是养尊处优的生活，受过的最大的伤，就是上一年级的时候，削铅笔削破了手指。 而此次诈伤，他特意准备了鸡血，趁着混乱洒在自己的头上。 其实，连汗毛都没断一根。 “大老爷们儿，怕疼？” “你可想好了，这次你要是没顶上去，让韩秀峰回到村里，所有人都会认为你韩培鑫是纸老虎，别说赚钱了，你想接你爹的班都难。” 张有志用出激将法。 这个方法，对韩培鑫也确实有效。 “张队，你不用说了，这个事我干了。” 韩培鑫打断张有志，沉声说道。 “一定要找可靠的人。” “伤了以后，马上去永宿县人民医院。” “剩下的我来安排。” 张有志叮嘱韩培鑫。 “明白，明白。” “张队，你就放心吧！” 韩培鑫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不过，单是把韩培鑫安排好，张有志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思考了片刻，又拨通了一个电话，“王局，您晚上有时间吗？我想到您家里，汇报一下工作。” …… 在张有志运筹帷幄之时，宋思铭那边也没闲着。 深知张有志不会轻易就范，肯定会想尽办法坐实杜如松的“犯罪事实”，宋思铭决定寻找外援。 而在杀手锏和乔浩宇之间，他最终还是优先选择了乔浩宇。 主要是那个杀手锏，分量太重，高度太高，用来对付一个副科级的县刑警大队大队长纯纯的大材小用。 “乔局长，实在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 拨通了乔浩宇的电话后，宋思铭说道。 “怎么，永宿县公安局那边不顺利？” 乔浩宇怀疑地问道。 “确实不太顺利，我以为只是普通办案人员，与韩培鑫沆瀣一气，没想到，是永宿县刑警大队的大队长。” 宋思铭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讲明事实。 “永宿县刑警大队大队长？” 乔浩宇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要不，我直接向市纪委反映？” 乔浩宇征求宋思铭的意见。他市纪委倒是有几个熟人。 “不太好，没有直接证据。” 宋思铭摇摇头，说道。 对于纪委的办案流程，他太了解了，而且，以张有志的级别，即便反映给市纪委，最后真正办案的也是县纪委。 张有志敢如此嚣张，各方面的关系肯定差不了。 县纪委对张有志，极有可能只是走个流程，最后，张有志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宋乡长，那你的意思是？” 乔浩宇问宋思铭。 “你不是跟永宿县公安局的一个副局长吃过饭吗？” “你把那位副局长的联系方式给我。” 宋思铭说道。 “只要联系方式吗？” “要不要我现在过去永宿县。” 乔浩宇跟那位副局长也不是特别熟，怕宋思铭直接联系那位副局长，人家不买账。 “不用了，时间太晚了。” “我自己就可以。” 宋思铭却是信心十足。 哪怕他现在还不知道那位副局长叫什么名字。 第一卷 第308章 公平，公正，公开 樊建设最近有点儿烦。 作为永宿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的他，早早就解决了正科，本以为这次老局长调走，他能顺利接班，一步到位，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没想到，却空降来了一个王泽田。 这个王泽田今年才三十八岁，比他小了整整十岁，原本在隔壁的鹿峰县任县政法委副书记。 此前，甚至都没有公安系统的任职经历。 结果，硬生生地就把他顶了。 业务方面，王泽田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但是人家善于笼络人心。 这才上任短短两个月，就把各大队的大队长收入麾下。 现在各大队的大队长，有什么事都是直接向王泽田汇报，樊建设这个常务副局长彻底成了摆设。 而在几个大队长里，最让樊建设寒心和生气的就是刑警大队大队长张有志。 张有志可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为了让张有志成为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他还给老局长做了快一个月的工作。 可是，现在，靠上了王泽田的张有志，已经把他这个恩人当成了路人，都一个月没进他的办公室了。 “看这架势，我在县局也呆不长了。” 吃过晚饭，坐在书房，樊建设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他没有靠山，完全是靠着个人能力，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真要调职，迎接他的百分百是养老的位置。 可是，他才四十八岁，养老也太早了。 正在这时，樊建设的手机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市商务局副局长乔浩宇。 他和乔浩宇只见过一面，是在一个喜宴上。 他是男方这边的亲戚，乔浩宇是女方那边的亲戚。 在饭桌上，两个人聊了几句，还是挺对脾气的，只不过，公安局和商务局，并没有业务上的交集。 两人虽然互留了电话，但那次喜宴之后，就没再联系。 “乔局长。” 樊建设选择接听。 “樊局长，我长话短说，我有一个朋友，非常好的朋友，他是澜沧县王寨乡乡长，现在王寨乡的副乡长，在永宿县蒙受了不白之冤，正关在你们县局……” 乔浩宇简单讲述经过。 “张有志敢知法犯法？” 樊建设将信将疑。 “我现在在市区，过不去，我把你的电话，给我那个朋友，他会联系你，具体情况你可以问他。” 乔浩宇随后说道。 “乔局长，你放心，” “如果真是我们县局的问题，我绝不包庇。” 樊建设向乔浩宇保证道。 有了樊建设的保证，乔浩宇心安不少，挂断电话之后，才把樊建设的联系方式，发给宋思铭。 很快，樊建设的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樊局长吗？” “我是乔局长的朋友，我叫宋思铭。” 电话自然是宋思铭打来的，宋思铭自报家门。 “宋乡长，刚刚乔局长已经跟我说了一个大概。” “你现在应该还在永宿县吧？” 樊建设问宋思铭。 “对，我在永宿县，就住在县局对面的旅馆。” 宋思铭回答道。 “那我现在去找你，咱们见面再说。” 樊建设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该办的事，就算是半夜了，也得干完，绝对不会拖到第二天。 半个小时后。 在旅馆的房间，宋思铭和樊建设相对坐下。 因为是下班时间，樊建设没穿警服，而是一身便装。 他的便装并不是那种标准的“干部服”，看起来简单朴素，跟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 非要说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也就是樊建设眼睑下的那道伤疤了。 那是他刚参加工作，抓捕一名逃犯时，被逃犯用刀砍的，刀尖哪怕再靠上一厘米，他的眼睛也保不住了。 “樊局长，我本来是想走正规流程的，奈何正规流程走不通，所以，也只能大晚上麻烦您了。” 宋思铭先向樊建设致歉。 “我听乔局长的意思，问题是出在刑警大队大队长张有志身上？” 樊建设问宋思铭。 “是。” 宋思铭当即就把详细的经过讲了一遍，包括张有志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最后他又把那张诊断证明拿出来，交给樊建设。 “张有志啊张有志，永宿县公安局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看完诊断证明，樊建设一阵咬牙切齿。 他一直以为，张有志只是重新站队而已，没想到，张有志重新站队的同时，连底线都不要了。 如果张有志真和那个韩培鑫存在利益交换，那就不是违规违纪了，而是赤裸裸的犯罪。 “宋乡长，你的诉求是什么？” 终究是乔浩宇介绍的，樊建设征询宋思铭的意见。 “公平，公正，公开。” 宋思铭只说了六个字。 “我明白了。” 樊建设微微点头。 尽管，宋思铭是通过私人关系找到他，但他能感受到，宋思铭还是想公事公办，而这也正是他想要做的。 “如果宋乡长相信我的话，把诊断证明给我。” 樊建设随后说道。 “好。”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宋思铭当即就把诊断证明给了樊建设。 “宋乡长，明天一早，我就处理这件事。” “中午之前，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樊建设向宋思铭做出保证。 “那就辛苦樊局长了。” 宋思铭说道。 “宋乡长，你千万不要这么说。” “惩处犯罪，本就是我这个公安局副局长分内的事。” “更何况，现在还是我们公安系统内部出了问题，这样的问题，自然要由我来解决。” 樊建设正色说道。 晚上十点，宋思铭把樊建设送到旅馆门口。 “这个樊局长靠谱吗？” 等樊建设走了，刘锦超心里有些没底地说道。 “应该靠谱，大半夜跑过来，又承诺明天中午之前解决，如果只是看乔局长的面子，打算敷衍了事的话，没必要如此。” 宋思铭顿了顿，喃喃说道：“现在，就看他在县局的影响力有多大了。” …… 另一边。 樊建设并没有急着回家。 现在的张有志可是抱上了局长王泽田的大腿，他仅凭一张市医院诊断证明，就想收拾张有志，也不是那么容易。 必须拿到张有志违法犯罪的切实证据。 而拿证据这种事，刑侦出身的樊建设可不外行。 他决定从张有志身边的人下手。 第一卷 第309章 反水 永宿县公安局上午上班时间是八点半，但张有志快十点了才到，主要是他昨天晚上，做了太多事，睡觉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 上次，加班到这么晚，还是跟在樊建设身边，当普通刑警的时候。不过，那次加班连一毛钱的加班费都没拿到，而这一次，少说也得一百万。 “张队。” “樊局一早就打来电话，让你去会议室开会。” 还没进办公室，就有一个小警员告知张有志。 “樊局？” “他能开什么会？” 张有志本能地说道。 在局长王泽田的一通组合拳之下，樊建设这个常务副局长已经形同虚设，就算每天待在办公室睡大觉，都没人知道。 因为，就没有人进樊建设的办公室汇报工作。 樊建设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又何必跳出来刷存在感？ “不知道开什么会，我听说不只叫了您，其他几个大队的队长，副队长，指导员，也都通知了。”小警员接着说道。 “阵仗搞得倒是挺大。” “算了，给他个面子吧！” 张有志把刚打开的办公室大门合上，转身奔向会议室。 等他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终究是常务副局长组织的会议，虽说这个常务副局长没实权了，但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张大队长，你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张有志一开门，坐在主位上的樊建设便沉声说道。 “不好意思，樊局，最近案子多，昨天晚上忙得太晚了，早上就没起来。”张有志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个理由，也算是合情合理。 其他人都以为，樊建设下一句是，“赶紧坐下吧！” 可樊建设却沉声说道：“是忙韩秀峰，杜如松的案子吧？” “嗯？” 张有志一愣。 没想到，樊建设能说出韩秀峰和杜如松的名字。 “韩秀峰和杜如松的案子，只是其中之一。” 张有志稳了稳心神，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只是其中之一……” “那看来我的调查，还不够全面啊！” 樊建设冷笑着说道。 “调查……” 张有志不禁变了颜色。 樊建设这要趁机向自己发难啊！ 至于是单纯地为了重塑威信，还是那个宋思铭又托关系托到了樊建设头上，张有志暂时还不得而知。 不过，转念一想，他都已经做了周密的布置，就算樊建设要趁机发难，无凭无据的，又能如何？ 更何况，自己还有局长王泽田做后盾。 想到这里，张有志选择了针锋相对，“樊局，今天的会议议题，不会就是批判我吧？” “你说对了。” “还就是批判你。” 樊建设直接摊牌。 参加会议的各大队队长，指导员，副队长面面相觑。 张有志可是樊建设一手带起来，张有志能当上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樊建设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两人现在以这种方式反目，多少有些出乎大家的预料。 但转念一想，这也是早晚的事。 最近这段时间，张有志和新局长王泽田走得太近了，每天鞍前马后，就差住在王泽田家里了。 别人虽然也巴结王泽田，但绝对做不到张有志这个程度。 与之相对的是，张有志对樊建设的态度一落千丈，樊建设作为常务副局长，分管着刑侦大队，但听说作为刑侦大队大队长的张有志，已经一个多月没进樊建设的办公室。 常言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如此巨大的差距，樊建设有意见，也是非常正常。 “樊局要批判我，我听着就是！” “您可以开始了。” 下一刻，张有志已经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毫不畏惧地说道。 “就说杨秀峰和杜如松的案子吧！” “杨秀峰是秀峰五金加工厂的总经理，杜如松是隔壁澜沧县王寨乡的副乡长，你以故意伤害的罪名抓了他们，但问题是，所谓的受害者韩培鑫，一点儿外伤都没有，那这个故意伤害究竟是怎么来的？” 樊建设大声质问张有志。 “樊局，你说韩培鑫一点外伤都没有？你是见过他了吗？” 张有志反问道。 “我没有见过他，但是，这里有一张青山市人民医院开具的诊断证明。” 樊建设将从宋思铭手里要来的诊断证明放在桌上。 “诊断证明？” “这个宋思铭还真是神通广大。” 张有志马上意识到，宋思铭找到了樊建设头上。 但他丝毫不慌。 “樊局，我这也有一张诊断证明，是咱们永宿县人民医院开具的，诊断证明显示，韩培鑫至少达到了轻伤级别。” 说着，张有志也拿出一张诊断证明，拍在桌上。 “我认为市三甲医院的诊断证明，更有说服力。” 樊建设说道。 “那可不一定。” 张有志反驳道：“据我所知，是杜如松的领导，澜沧县王寨乡乡长宋思铭，找了市人民医院的某位负责人，才有了樊局手里那张诊断证明，市人民医院更是不顾受害人的伤情，将受害人赶出医院，受害者不得已，回到澜沧县人民医院，继续接受治疗，樊局如果不相信的话，可以现在就去县人民医院，骨二科，三十七床，亲眼看看受害人的情况！” 张有志倒打一耙的水平，绝对是超一流的。 樊建设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开始怀疑，怀疑张有志唆使韩培鑫把假伤变成了真伤。 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 “进来吧！” 他回过头，对着连通会议室的一个小门，喊了一声。 下一秒，小门打开，刑侦一中队的中队长，杜德元走了出来。 韩秀峰，杜如松一案，就是刑侦一中队负责，从最开始的出警抓人，到后期的审讯，杜德元全都参与其中。 看到杜德元出现，张有志不再淡定。 “我检举揭发刑侦大队大队长张有志，收受巨额贿赂，颠倒黑白，制造冤假错案。” 当着会议室所有人的面，杜德元沉声说道。 “杜德元！” 张有志腾地站了起来。 他没想到自己最为信任的人，竟然在关键时刻反水了。 第一卷 第310章 有瑕疵的证据 “小杜，不用怕，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樊建设大声鼓励杜德元。 他昨天晚上可是把杜德元叫出来，做了好几个小时的思想工作。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在他的一番攻心策略下，杜德元终于认识到，跟着张有志干，是没有前途的，甚至是死路一条。 于是，决定与张有志分道扬镳。 下一刻，杜德元开始当着所有人的面，讲述张有志与韩培鑫串通一气，虚构伤情，以此敲诈杨秀峰和杜德元的犯罪事实。 最后，则是撇清自己，“张有志还企图拉我入伙，被我严词拒绝！” “张有志，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待杜德元讲完，樊建设质问张有志。 “我……” 张有志语塞了大概三秒钟之后，咬着牙说道：“凡事得讲证据，单凭杜德元的一面之词就定我的罪，我不服！” “樊局，我这里有和杜德元的聊天记录，已经打印出来了。” 不等樊建设说话，杜德元便给出了致命一击。 杜德元将打印好的聊天记录，送到樊建设面前，单纯看聊天内容，简直就是张有志的犯罪自白书。 张有志这下彻底慌了。 他习惯在微讯上发号施令，以前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再看，简直就是作茧自缚。 “张有志，作为执法人员，你知法犯法，我会通知纪检组介入调查。” “等待你的，必将是党纪国法的严惩！” 樊建设掷地有声地说道。 闻言，刚刚站起来的张有志，一屁股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宛如一滩烂泥，他知道，自己完了，彻底完了。 参会的其他人，看樊建设的眼神也变得不一样。 这位樊副局长，平常看着老老实实，不声不响的，真整起人来，可是太狠了，这完全是把张有志往监狱里送啊！ 不过，也怪张有志太过分。 你可以顺水推舟，但是不能无中生有。 让一个没有受伤的人诈伤，趁机敲诈勒索，放在哪里都说不过去。 “等一下！” 然而，就在所有人，包括当事人，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会议室的门一开，永宿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王泽田走了进来。 “王局！” “王局！” 会议室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站了起来。 “王局！” 叫得最大声的，无疑是张有志。 这种时候，也只有王泽田能救他，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王泽田身上。 王泽田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樊副局长，你召开会议，却不通知我，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王泽田并没有说张有志的事，而是阴森森地对樊建设开炮。 局长不在，常务副局长主持全面，局长在，常务副局长就是副局长，今天这个事，樊建设办得确实有点不合规矩。 但是，樊建设却也不得不如此。 以王泽田强势的性格，真要从一开始，王泽田就在现场的话，他有些话，根本都没机会说出来。 更不用说，对张有志兴师问罪了。 而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王泽田就算兴师问罪，又能如何？还能把他这个常务副局长撤了？ 王泽田可没这个权力！ “王局，我听说你要去市里开会，以为你一早就走了，所以，就没有打扰你。”樊建设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道。 王泽田却不依不饶，“听说，以为，樊副局长，你也是个老警察了，当警察，最忌讳的就是过于主观，我看你要加强学习了。” “一个当了两个月警察的局长，让一个当了二十多年警察的副局长加强学习？” 会议室里众多县局中层，暗自摇头。 但他们又不得不承认，王泽田有说这话的底气，谁让人家是一把手呢！哪怕他们对王泽田的业务能力有再多质疑，该拍马屁还是要马屁。 这一刻，樊建设也有些生气。 作为业务出身的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被人质疑业务能力。 他有心和王泽田掰扯一下，但终究还是忍下了。 王泽田摆明了就是在转移话题，让所有人不再关注张有志的事，而后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真要跟过去了，那就中计了。 所以，还是要抓住重点，先搞张有志。 “王局说得对，我确实应该加强学习。” 樊建设以退为进，然后话锋一转，“但在学习之前，我得先汇报一下张有志的事。” “张有志有什么事？” 王泽田问道。 “杜德元实名举报，张有志徇私枉法……” 樊建设将张有志的罪行，告知王泽田。 王泽田听完，没看张有志，而是转向举报人杜德元，“杜德元，我听说，你最近的工作干得很不好，张队长经常批评你，甚至还扣发了你一个月的绩效，你是不是怀恨在心，诬告张队长？” “我诬告张有志？” “我没有。” 杜德元立刻否认。 “我希望你想好了再回答我。” 王泽田眉毛一立，沉声说道。 “想好了……” 杜德元也不是傻子，很明显，王泽田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他不禁望向樊建设。 “聊天记录在那摆着，不存在诬告的可能。” 樊建设帮忙说道。 “聊天记录也是可以造假的。” 王泽田问杜德元，“你老实说，你的聊天记录都是真实的吗？” “这……” 杜德元瞬间心虚了。 因为，他对聊天记录进行了删减，在樊建设找他之前，他可是张有志的忠实小弟，对于张有志的命令，都给予了积极回应。 一旦将全部聊天记录曝光，他可就是帮凶了。 “回答我！” 就在这时，王泽田突然提高音量。 杜德元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回答道：“我删了一部分。” “删了一部分？” “那就是弄虚作假了？” 王泽田转向樊建设，“樊副局长，你是打算用一份弄虚作假的证据，来打倒一位没黑没夜为老百姓抓捕犯罪贩子的刑侦队长吗？” “我……” 樊建设一下就被问住了。 办案子，证据有瑕疵，乃是大忌。 遇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完善证据，让证据变得没有瑕疵。 “杜德元，我要的是全部的聊天记录！” 樊建设沉声对杜德元说道。 第一卷 第311章 连根拔起 “全部的聊天记录？” 杜德元无比纠结。 真把全部的聊天记录拿出来，他自己恐怕就要搭进去了，可不拿出来的话，又坐实了诬告的事实，日子同样不好过。 “杜德元，只要你实事求是，我可以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无论你犯了什么样严重的错误，我都既往不咎。” 这时，王泽田说话了。 此话一出，杜德元瞬间就不纠结了。 王泽田明摆着是要死保张有志。 所谓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其实是让他“翻供”。 一边是副局长，帮了副局长，自己还要搭进去，一边是局长，帮局长可以平稳落地。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杜德元迅速改口道：“王局，我错了，我不该因为自己被扣了一个月的绩效，就诬告张有志大队长，张有志大队长一向尽职尽责，从来没有收过一分钱，他和韩培鑫的交易，完全是我杜撰出来，聊天记录也是我伪造的。” “杜德元，你……” 樊建设杀了杜德元的心都有了。 杜德元却看着樊建设说道：“樊副局，我也对不起您，因为我，让您产生了误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行了，真相大白了。” “事实证明，张有志同志，是一位经得起考验的好同志。” 王泽田当即就给这件事定性。 “王局，你……” 樊建设脸上阴得都快滴出水来。 之前，他觉得王泽田，只是善于权力斗争，在正事上还是有原则的，却不想樊建设为了排除异己，连底线都不要了。 “樊副局长，你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我希望你以后，能多一点儿分辨能力，不要不明不白地就成了人家手里的工具。” 成功逆转乾坤，王泽田当着所有人的面，教育起樊建设。 樊建设寸语皆无。 输了，他彻彻底底地输了。 王泽田当着他的面，硬生生把黑的变成白的。 关键，他还毫无办法。 本来，樊建设还想借着张有志的事，为自己寻回一点话语权，现在好了，所有人知道他这个常务副局长不堪一击。 樊建设没再说一句话，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会议室。 “散会吧！” 大获全胜的王泽田摆摆手，会议室里的人纷纷退场，最后，就只剩下“死而复生”的张有志。 “王局，谢谢您站在我这边。” “从今往后，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张有志弓着腰对王泽田说道。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我让你全心全意工作，不贪污，不受贿，你能做到吗？” 王泽田沉着脸质问张有志。 “我……” 张有志瞬间就冒汗了。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的道呢？就不能动动脑子吗？要不是我，你就进监狱了，你知不知道？” 王泽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 张有志一片擦汗一边回答。 见张有志被吓坏了，王泽田的语气一缓，“当务之急，是把自己擦掉的屁股擦干净，不能再有杜德元出现了！” “明白，明白。” “我一定做好善后事宜。” 张有志犹豫了一下，向王泽田告状道：“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根本原因，就在于那个王寨乡的乡长宋思铭，上蹿下跳，要不是他四处托人找关系，这件事早就解决了。” “宋思铭？” 王泽田并不知道宋思铭的存在。 “对，宋思铭。” “我抓的人里面，有一个宋思铭那个乡的副乡长，他特意跑过来捞人，先是请动市人民医院的院长，然后，又有樊建设为他出头。” 张有志讲述道。 “一个小小的乡长，能量这么大吗？” 王泽田皱了皱眉。 “能量确实不小。” “我担心他又去找其他的关系。” 张有志说道。 “其他的关系……” 王泽田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问张有志，“他的诉求是什么？” “诉求自然是释放他那个副乡长杜如松。” 张有志回答道。 “那就把杜如松放了。” 王泽田毫不犹豫地说道。 “放了？” “那是不是显得我们太好欺负了？” 张有志明显不服气。 “太好欺负了？” “到底是你欺负人家，还是人家欺负你？” “这种时候，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王泽田训斥张有志。 “是，是，王局教训得对。” 张有志马上向王泽田保证，“我现在就去把杜如松放了。” “放也得谈好了再放。” 王泽田提醒张有志。 “理解，要先保证宋思铭不闹了，再放杜如松。” 张有志还是能领会领导的意图的。 “去办吧！” 王泽田点点头，说道。 …… 另一边。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樊建设，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将实际情况告诉宋思铭。 他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说道：“宋乡长，杜如松的事，我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这个结果多少有些出乎宋思铭的预料。 樊建设解释道：“张有志是有靠山的，我动不了。” “靠山？” 这点宋思铭倒是早有预料。 毕竟，没有靠山，张有志一个县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满打满算也就副科级，不可能那么嚣张。 “我想知道，张有志的靠山，知不知道他的犯罪事实？” 宋思铭问道。 “这个我没办法说，但以我的判断，有九成概率是知道的，但有时候，路线大于事实，宋乡长也在体制内，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樊建设委婉地说道。 其实，弦外之音，就是对方明知张有志违法乱纪，依然选择包庇，只因张有志是他那条线上的人。 “樊局，我了解了。” “你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到此为止。” 宋思铭对樊建设说道。 “宋乡长，强龙难压地头蛇，我的意见，你还是先把人弄出去再说。” 樊建设劝说宋思铭。 这和他昨天嫉恶如仇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思铭稍微一猜，也能猜到樊建设在这件事上栽了大跟头，才有了现在的心灰意冷，随波逐流。 “樊局长，还是要谢谢您。” 挂断电话，宋思铭陷入沉思，不得不承认，他低估了永宿县官场的盘根错节，而想要解决这种盘根错节，就必须连根拔起。 第一卷 第312章 永寿市市长吕培路 永寿市政府。 市长办公室。 新市长吕培路看完手里的报告，抬起头，冷着脸，问站在自己面前的市商务局局长高明言，“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这就是你交给我的答卷？照这个进度，你认为到年底，你们商务局能够完成既定的招商任务？” “吕市长，形势确实不太乐观。” 高明言咽着吐沫，回答道。 “不太乐观？” “是很不乐观！” 吕培路一拍桌子，“如果年底完不成任务，你自己引咎辞职。” “吕市长，我们已经很努力了。” “商务局从上到下，可是没黑没夜，天天加班。” 高明言赶忙解释道。 “我要是的结果，不是过程。” “你们就算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上班，没有成效，在我这里依旧是不合格！” 吕培路不留情面地说道。 “……” 高明言被怼得哑口无言。 但真就这么沉默下去，用不着到年底，这位新市长就得把他撸了。 “吕市长，其实，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好消息。” 高明言绞尽脑汁，想了又想，突然灵光一现。 “什么好消息？” 吕培路问道。 “上次您讲话，不是要求我们大力推进旅游业的招商引资吗？这段时间，我们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而就在昨天，我们就永寿童乐城项目，与恒达集团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高明言汇报道。 “恒达集团？” 吕培路面色一缓。 前段时间，也就是他还在青山市委专职副书记任上的时候，恒达集团在青山市完成了一大笔投资。 据他所知，这笔投资是副市长程奎，利用家里的关系，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 否则，以恒达集团的体量，根本就看不上青山市这样的三线城市。 而永寿市的发展，还跟不上青山，青山的gdp全省排第三，永寿市只能排到第五，恒达集团应该更看不上永寿才对。 如果商务局真能将恒达集团引进来，那完全可以用创造奇迹来形容。 而他这个新市长，正需要这样的奇迹。 “永寿童乐城项目的选址在哪，占地面积多少，预计投资多少？” 兴奋的吕培路，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这……” 高明言瞬间哑火。 他只是为了缓和气氛，才提起这个事，对于项目的具体内容，他一概不知。 “你不是为了讨我欢心，谎报军情吧？” 见高明言不说话，吕培路怀疑地问道。 “不不不。” 高明言咬咬牙，实话实说道：“这个项目一直都是副局长乔浩宇负责……” “那就让乔浩宇马上过来！” 吕培路当即说道。 “好，我通知他。” 这一刻，高明言是崩溃的。 本来想给自己找点成绩，以求平稳过关，结果，成了给乔浩宇作嫁衣裳。 要知道，他和乔浩宇的关系一直不好。 之所以把永寿童乐城的项目，交给乔浩宇，根本原因在于永寿童乐城这个项目，已经招商了好几年，至今都没有成功。 他寻思着，等到年底，乔浩宇在这个项目上也没有进展，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乔浩宇挤出商务局。 “乔局长，你马上来市政府一趟，吕市长要见你。” 高明言当着吕培路的面，打通乔浩宇的电话，并开启免提。 “吕市长见我？” 乔浩宇非常意外。 他是商务局排名最末的副局长，理论上，是没有机会得到市长召见的，顶多也就是见见主管副市长。 “对，吕市长见你，马上过来。” 高明言说道。 “可是，我正在去永宿县的路上，一时半会回不来。” 乔浩宇回答道。 今天上午，他接到了永宿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樊建设的电话，樊建设告诉他，宋思铭的事他办得并不顺利。 某些领导蓄意包庇，樊建设即便是县局的常务副局长也无能为力。 结束通话，乔浩宇便立刻赶往永宿县。 哪怕他到了永宿县，起不到什么作用，这种时候，他也得站在宋思铭身旁。 这是一个最基本的态度问题。 “一时半会回不来？” 高明言一喜。 大领导找你，你却说回不来，简直是给脸不要脸。 本以为吕培路会生气，从此将乔浩宇彻底打入冷宫，可吕培路却直接拿过高明言手里的手机。 “我是吕培路。” “从永宿县到市区，是两个小时的路程。” “我给你一个半小时。” 吕培路说完，就挂了电话。 另一边的乔浩宇直接傻了眼。 最终，他还是选择在最近的一个高速路口掉头。 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后，乔浩宇出现在吕培路的办公室。 “吕市长。” 乔浩宇战战兢兢。 他没想到，高明言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吕培路就在旁边，如果知道吕培路也听着，他肯定会是另外一番措辞。 “不用拘谨，坐吧！” 吕培路摆摆手，说道。 “坐？” 乔浩宇瞟了一眼局长高明言，高明言可是站着的。 “让你坐你就坐！” 吕培路说道。 “是，吕市长。” 乔浩宇只得小心翼翼地用屁股碰上椅子沿。 “说说永寿童乐城项目。” 吕培路直奔主题。 “原来是永寿童乐城项目……” 乔浩宇的底气，一下上来了。 “经过一系列的调整，恒达集团已经认可了永寿童乐城的规划方案，而且，他们有意将第一期的投资，从五个亿变成十个亿。” 乔浩宇将这两天的成果，汇报给吕培路。 “十亿……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吕培路连连点头，“说说永寿童乐城的具体情况。” “永寿童乐城进行了重新选址，新地址位于望川县的野坡镇……” 规划方案是吕培路一手制定的，所有内容都装在他的心里，正当他准备滔滔不绝，大讲一番的时候，吕培路却叫停。 “望川县？” “望川县不是永寿市最偏远的一个县吗？” “还建在望川县下面的镇？” “你确定有客源？” 吕培路怀疑地问道。 旁边的高明言，则是看到了机会，趁机补刀道：“我记得永寿童乐园不是选址在永寿市中心吗？什么时候改规划了？把永寿童乐园建到望川县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确定恒达集团会投资？” 第一卷 第313章 非常规手段 一听中间还改了规划，吕培路马上问出最为关键的问题，“乔浩宇，你告诉我，是跟恒达集团达成投资意向之前改的，还是达成投资意向之后改的？” 这个问题非常关键。 如果是达成投资意向之前改的，那说明恒达集团认可选址望川县的方案，哪怕以后赔了钱，也怨不到永寿市政府头上。 可如果是达成投资意向之后，永寿市单方面修改规划选址，那就是非常严肃的政治问题了。 近年来，一些地区急功利近，为了招商引资，向企业许以各种好处，等投资真落地了，又不认账了。 甚至有人将这一行为，取名为“关门打狗”。 对政府形象和政府信用，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前两天，省里开会，特意说了这个事，要求各地市务必做好招商引资的政策落实，严禁出现“关门打狗”的情况。 更何况，这次面对的还是恒达集团这样的超大型企业。 乔浩宇真要为了完成任务，搞这么一出，那就是把他这个刚刚上任的永寿市长，架在火上烤。 “当然是修改选址方案之后，才与恒达集团达成的投资意向，如果不修改，这个投资意向还无法达成呢！” 在吕培路的注视下，乔浩宇正色回答道。 “你的意思，恒达集团放着永寿市中心不选，非得选偏远乡镇？” “恒达集团真要是这种投资策略，那离着倒闭怕是不远了。” 旁听的高明言撇撇嘴，挖苦道。 从吕培路让他站着，乔浩宇坐着开始，他和乔浩宇就已经势不两立了，所以，就算恒达集团的投资真的成了，他也得想方设法搅黄。 不然，以吕培路对恒达集团的重视程度，早晚会让促成此事的乔浩宇爬到他头上。 吕培路并没有制止高明言，等高明言说完了，他正色问乔浩宇，“你跟我说实话，在永寿童乐城这个项目上，有没有动用非常规的手段？” 所谓的非常规手段，无非送人送钱送礼。 如果乔浩宇是用这种手段，打动了恒达集团的某个负责人，那即便项目成了，隐患也是非常大。 “确实用了一点儿非常规手段。” 乔浩宇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我就说嘛，恒达集团怎么会看上我们当地人都看不上的偏远乡镇？乔副局长，你平常老老实实的，怎么会干这种事？” 高明言瞬间来了精神。 “你干什么了？” “我的非常规手段，跟你理解的可不一样。” 乔浩宇马上出言驳斥。 “那你说说，你的非常规手段是什么？” 吕培路示意乔浩宇不要激动。 “是，吕市长。” 重新面对吕培路，乔浩宇讲述道，“我有一个朋友，他和恒达集团江北区的负责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同时，他也是隔壁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的乡长，恒达集团要在王寨乡兴建一座大型古城景区，名为青山古城，规模还要超过时下省内最火的江台古城，他将这件事透漏给我，然后提醒我，可以依托青山古城，建设永寿童乐城，恒达集团也乐于在青山古城旁边建设一座兼顾未来年人的景区，于是，我将永寿童乐城的选址改为距离澜沧县王寨乡最近的望川县野坡镇。” “这样吗？” 还想继续对乔浩宇输出的高明言，一下就没话说了。 原来，乔浩宇所谓的非常规手段，只是从一个朋友那里，拿到了一个内幕消息，且中间并无利益交换。 这种事放到哪里，都是说得过去的。 “我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朋友呢？” 高明言心中暗暗感慨。 仕途之上，如无贵人相助，势必步履维艰。 很明显，乔浩宇碰到了贵人。 而下一刻，吕培路突然问乔浩宇，“你那个朋友应该叫宋思铭吧？” 乔浩宇一怔，“吕市长认识他？” “我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任青山市委副书记的时候，宋思铭是市委办秘书一科的科长。” 吕培路感慨着说道。 如果说青山，哪个人最让他印象深刻，那无疑就是宋思铭了，即便调离了青山，吕培路依旧关注着宋思铭。 所以，他才知道，宋思铭又从市政府到了澜沧县王寨乡当乡长。 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时，吕培路很是震惊，甚至想过，把宋思铭调到永寿，给自己当秘书，但后来仔细一琢磨，以宋思铭的心思，能力，不可能伺候不好梁秋香，更不可能被贬。 事实证明，他的推断是正确的。 宋思铭从市长秘书变成王寨乡乡长，完全是为了青山古城。 一个乡建一个对标江台古城的大型景区，作为乡长的宋思铭，大概率要变成全省乃至全国的名人。 “原来如此。” 乔浩宇没想到，宋思铭原来竟然是市委大秘。 通常市委大秘，都是在市委办熬到副处甚至正处才外放，像宋思铭这种才正科级就转岗基层的，非常少见。 这也从侧面证明，宋思铭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同时也极度自信。 而青山古城恰恰是其自信的最好证明。 考虑到宋思铭在永宿县的困境，乔浩宇立刻说道：“吕市长，您有所不知，我刚刚去永宿县，就是为了见宋乡长。” “宋思铭来永寿了？” 吕培路惊讶道。 “是，来永寿了。” “他的一个下属，在永宿县遇到了麻烦，被永宿县公安局拘留了，他是来处理这件事的。” 乔浩宇回答道。 “拘留？” “因为什么？” 吕培路问道。 “说是故意伤害……” “但是……” 乔浩宇欲言又止。 “但是什么？” “有话直接说。” 吕培路最烦说话说一半。 但有些事，乔浩宇又着实不能说，毕竟，他又没有证据，说对说错都不好。 “吕市长，我不是当事人，既然您认识宋乡长，不如您直接找他了解情况。”乔浩宇非常聪明地说道。 “找他直接了解情况……” 吕培路其实有宋思铭的电话，但是，直接打电话，好像又不太好。 “这样吧，我让楚秘书去一趟永宿县。” 吕培路想了想说道。 第一卷 第314章 得寸进丈 永宿县公安局。 宋思铭再一次来到接待室，上一次，他相当于是被赶出接待室的，而这一次则是被请进接待室。 请他的是张有志。 对于张有志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说要释放杜如松，宋思铭非常意外。 因为，根据永宿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樊建设的反馈，张有志仗着有领导撑腰，已经大获全胜。 大获全胜却没有乘胜追击，不太符合张有志的性格。 宋思铭想看看张有志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宋思铭坐下没多久，张有志就走进接待室。 “宋乡长，我们又见面了。” 张有志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的。 但领导下了命令，他必须执行。 “是啊，又见面了。” 宋思铭问张有志，“释放杜如松应该是有条件的吧？” “当然有条件。” “要是无条件释放，宋乡长也就没必要坐在这里了。” 张有志回答道。 “说说条件吧！” 宋思铭说道。 “条件就是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带着杜如松马上回你的澜沧县王寨乡，就当从来没来过我们永宿县。” 张有志对宋思铭说道。 “听起来还可以。” 宋思铭点点头。 “可以就签一个保证书。” 张有志随即就拿出纸笔，推到宋思铭面前。 宋思铭却没有接，他问张有志，“韩秀峰呢？” “韩秀峰？” “韩秀峰跟你有什么关系？” “韩秀峰又不是你的下属，你管好你自己的下属就可以了。” 张有志没想到，宋思铭还要得寸进尺。 “那不行。” 宋思铭摇摇头，说道：“韩秀峰和杜如松是一个案子，如果释放杜如松，那就证明故意伤害不成立，故意伤害不成立，韩秀峰也应该被释放，对了，还有韩培鑫，他诈伤，骗取巨额赔偿，这应该算诈骗吧？” “……” 张有志觉得用得寸进尺都不足以形容宋思铭了，应该用得寸进丈。 知道的是他主动让步，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思铭握着他的命门呢！ “宋乡长。” “咱们算笔账吧！” 张有志深吸一口气，说道。 “算账？” “你算吧！” 宋思铭洗耳恭听。 “你到了永宿之后，先托关系找了市人民医院的院长，后来又托关系，找了我们公安局的樊副局长，这没错吧？” 张有志问道。 “没错。” 宋思铭点点头，并不否认。 “你找的这两个人很对题，医院院长能证明韩培鑫没有受伤，樊副局长能指挥我们刑侦大队办案。” “可是又怎么样呢？” “杜如松还是被关着，放不放，还是我说了算。” 说到这里，张有志本能地挺了挺腰身。 “确实。” 宋思铭再次点头。 “所以啊，宋乡长，你要认清现实。” “我主动跟你讲和，是不想做这种无畏的争斗，你在澜沧县，我在永宿县，我们本应该井水不犯河水的，让一切回归到原点不好吗？” “你非得带着韩秀峰，只会让我们的谈判陷入僵局。” 张有志苦口婆心地说着。 宋思铭也承认，张有志讲得有些道理。 换成其他人，这种时候，八成要顺坡下驴。 可是，宋思铭不想下，也不能下。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不公，他没遇到，也就算了，遇到了，就不能当做不存在。 “张大队长，我问一句，如果我非得把韩秀峰和杜如松绑在一起，那杜如松是不是就不放了？” 宋思铭问张有志。 “对，不但不放了，还要继续以故意伤害调查他。” “宋乡长，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最新的情况，就在昨夜，韩培鑫住进了永宿县人民医院的骨二科，他断了三根肋骨，胳膊，腿，都有外伤，这些伤，可是真真切切，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永宿县人民医院看。” 张有志不得不提醒宋思铭。 “张大队长，你还挺有力度的。” “韩培鑫那样的人，你竟然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受伤，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诈伤变真伤，这一招确实不错，宋思铭为张有志挑起大拇指。 张有志还是有一定警惕性的，并没有接宋思铭的话茬，转而说道：“宋乡长，我跟你说这些的意思是，杜如松到底是抓是放，完全看韩培鑫的态度，你又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韩秀峰，把你的下属搭上？” “你怎么知道，我只能救一个呢？” 宋思铭反问张有志。 “宋乡长，你要这么说的话，那真就没得谈了。” 张有志黑着脸说道。 “我跟你确实没得谈，但我跟你的领导，还是有得谈的。” 宋思铭旋即说道。 “我的领导？” “哪个领导？” 张有志怀疑地问道。 “哪个领导保下的你，就是哪个领导。”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你……” 这一刻，张有志终于明白，宋思铭这是盯上了他了，要和他“不死不休”。 早知道这样，还谈个锤子！ “宋乡长，您稍等片刻。” “我这就去找你要见的那位领导。” 张有志笑着说道。 但笑容中满是寒意。 出了接待室，转道局长办公室，张有志顺利地见到了局长王泽田。 “王局，那个宋思铭软硬不吃啊！” 张有志告状道。 “软硬不吃？” “怎么个软硬不吃法？” 王泽田好奇地问道。 “单单释放一个杜如松，根本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还要追究我的责任，他说，他跟我没得谈，要直接找您谈。” 张有志对王泽田说道。 “跟我谈？” “这个宋思铭到底是什么路子？” 王泽田眉头紧锁。 “王局，我觉得像宋思铭这种人，就不应该给他脸。” 张有志从一开始就不想让步。 强龙难压地头蛇，他不相信宋思铭一个外市的乡长，能在永宿这个地界，掀起什么大的风浪。 只是王泽田过于谨慎，才有了刚刚那一番谈话。 “还是要摸清宋思铭的底细。” 王泽田思忖片刻，拨通了一个电话，“老汪，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老汪，名为汪海山，是澜沧县纪委副书记，之前，省纪委举办了一个专项培训班，王泽田和汪海山都有参加，算是同班同学。 第一卷 第315章 你向谁反映我的问题？ “跟我打听人？澜沧县的人？” 对面的汪海山问道。 “对，他是澜沧县王寨乡的乡长，叫宋思铭。” 王泽田回答道。 “宋思铭？” “你打听他干什么？” 在澜沧县，宋思铭绝对一个极度敏感的人物。 尽管，汪海山与宋思铭没有半点交集，但早在宋思铭调任澜沧县之前，他就听说过宋思铭的光辉事迹。 “就是碰巧遇到了，觉得这个人比较强势。” 跟汪海山关系也没多好，王泽田自然不会说明真实情况。 “强势？” “强势就对了。” 汪海山解释道：“这个宋思铭可是当过两届市委书记和一届市长的秘书，天天跟在大领导身边，不强势才怪！” “给三个正厅级大领导当专职秘书，现在却只是个乡长？” “你这消息准确吗？” 王泽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准确，你随便找一个青山市体制内的人问问，十个里面至少有九个知道。”汪海山说道。 先是曾学岭，再是黄铁军，又是梁秋香，能连续伺候三任大领导，宋思铭简直就是一个神话。 只是，神话也有陨落的时候。 “所以，宋思铭是犯错误了？” 市委书记，市长的秘书，下放乡长，显然不是常规操作，王泽田当即问汪海山。 “应该是吧！” “青山市的金山矿业案，你听说了吧？” 汪海山问王泽田。 “当然听说了，一个案子落网了两个a级通缉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真是想不进步都难。” 王泽田已经从纪委转岗公安局，公安系统发生的事，自然是一清二楚。 “我听说，是我听说。” 汪海山先强调了两遍，而后说道：“宋思铭跟金山矿业不清不楚，所以，才被发配到王寨乡。王寨乡可是整个青山地区最穷的乡，到了这也就是仕途的终点了。” “这样吗？” 这一刻，王泽田豁然开朗。 又跟汪海山客套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不过，单凭汪海山一个人的消息，还不足以确定宋思铭的境况。 随后，王泽田又拨出几个电话，这几个电话，都是打给他认识的，青山市体制内的一些官员，这些人的口径和汪海山基本一致。 关于宋思铭被贬的原因，有好几种说法，但被贬是没有疑问的。 “是我过于谨慎了。” 挂断最后一个电话，王泽田喃喃自语。 因为跨系统调动，从纪委到了公安局，他这段时间一直遵循着对内高调，对外低调的策略。 一有风吹草动，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对于一个被贬之人，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王局，宋思铭那边……” 一直在旁等待的张有志问道。 “宋思铭不是想跟我谈吗？那我就跟他谈一谈！” 王泽田站起身说道。 “您跟他谈？” 张有志心头一凉，还以为王泽田要牺牲他。 但下一刻，王泽田又补了一句，“也是时候戳破宋思铭只纸老虎了。” “宋思铭是纸老虎？” “不会吧？” 虽然，张有志打心底看不上宋思铭，但对于宋思铭的实力，他还是认可的。 能请动市人民医院的院长和樊建设，怎么也划不到纸老虎那一个档次吧？ “人脉可以积累，但关键时刻，还得自身过硬，而宋思铭自身，已经不硬了，他现在是靠着惯性前进。” 王泽田对张有志说道。 张有志听得云山雾罩，都不知道王泽田是什么意思。 “宋思铭现在在哪？” 王泽田问张有志。 “在接待室。” 张有志回答道。 “还是让他来我的办公室吧。” 王泽田想了想，又坐回原位。 “明白。” 感受到王泽田的态度变化，张有志很是兴奋。 没过多久，他就把宋思铭带到了局长办公室。 “宋乡长，认识我吗？” 王泽田靠在椅子上问道。 “永宿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王泽田。” 宋思铭直接说出了王泽田的名字。 像王泽田这个级别，在永宿县政府的网站上，都有介绍，宋思铭来永宿之前，就看过王泽田的照片。 “不愧是当过领导秘书的人，工作做得就是细致。” 王泽田淡淡说道。 “您不是也调查我了吗？” 一个当过领导秘书，宋思铭就知道，王泽田也是做了功课的。 “既然大家互相都了解，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王泽田跟宋思铭摊牌道：“看在你也不容易的份上，杜如松你可以带走，但其他的事都是我们永宿县自己的事，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故意包庇张有志吗？” 宋思铭直来直去地问道。 “可以！” 王泽田的回答更直接，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宋乡长，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何必纠结所谓的是非曲直？” “很难想象，这话是从一个公安局长嘴里说出来的。” 宋思铭终于找到了张有志目无王法，肆无忌惮的原因。 这个原因就是王泽田。 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王泽田这个上梁的三观都不正，又如何要求下梁张有志奉公执法？ “然后呢，我就说了，你又能如何？” 王泽田对宋思铭说道：“不要以为当领导秘书的时候，认识了几个人，这几个人就能为你所用，我也当做秘书，我用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行不通的。” 王泽田曾是永寿市最年轻的正科级干部，刚刚二十八岁，就成了秘书科的科长。 可之后他在正科级的岗位，兜兜转转，足足转了十年。 只因他伺候的大领导靠边站了。 而宋思铭还不如他，宋思铭是被大领导嫌弃了。 估计，在青山，是个人都想踩上宋思铭一脚，宋思铭这才跑到永宿县耍威风。 “王局长，咱还是不要扯太远，就事论事为好。” 宋思铭摊牌道：“如果王局长你一意孤行，对违法违规视而不见，我会向相关领导反映你的问题。” “向相关领导反映我的问题？” 王泽田笑了，“我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是市管干部，即便是澜沧县委书记都没办法撤我的职，你向谁反映我的问题？永寿市市长，还是市委书记？” 第一卷 第316章 楚淮南 “我觉得向纪委书记反映你的问题，更合适。”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纪委书记？” “你怕是不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吧？” “纪委办案讲究证据，你以为空口白话地一说，纪委就会调查我？” 作为门内人，王泽田冷笑着说道。 “那如果我有证据呢？” 宋思铭反问道。 “有证据？” 王泽田怔了怔。 他和宋思铭今天才是第一次见面。 在此之前，宋思铭恐怕都不知道他是张有志的靠山，难不成宋思铭还能未卜先知，提前准备？ 可就算是提前准备，宋思铭又能准备出什么？ 王泽田并不认为宋思铭能抓到自己的把柄。 但作为刑侦大队长张有志却是高度警觉，他立马将王泽田挡在身后，“宋思铭，你是不是带录音设备了？” “录音设备？” 王泽田心头一颤。 他刚刚跟宋思铭说的那些，要是被录下来，还真就能当证据。 “张大队长，你的想象力还真丰富。” “不过，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录音？我就算带，也得带录像设备。” 宋思铭撇撇嘴，说道。 “录像？” 王泽田冷汗都下来了。 作为前县纪委副书记，他也是办过案子的，录音还可以狡辩一下，但录像的话，当真无从辩驳，堪称铁证。 “张有志，我有事先出去一趟。” “这件事你来解决。” 王泽田不敢再谈下去了，对张有志说了一句，便大步走出办公室。 “我来解决？” “我怎么解决？” 张有志大脑飞速旋转。 几秒钟后，便明白了王泽田的意思。 “搜身！” “必须搜身！” 得保证宋思铭真的没有偷摸地录音录像，才能放宋思铭走。 “宋乡长，咱们换个地方吧！” 张有志对宋思铭说道。 “换个地方？” “什么地方？” 宋思铭问道。 “审讯室！” 张有志回答道。 “审讯室？” “要审问我？”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对。” 张有志沉声说道。 “凭什么？” 宋思铭接着问道。 “凭你利用关系，三番两次的扰乱司法公正。我现在高度怀疑，你在托关系走后门的过程中，进行了利益输送。” 张有志轻轻松松便找到了理由。 而且这个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 “我要是不同意呢？” 宋思铭寒着脸说道。 “不同意？” “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你要敢反抗，那就是暴力抗法，罪加一等！” 张有志正告宋思铭。 另一边，出了办公室的王泽田是越想越怕，担心张有志领会不到自己的意图，他又给张有志发了个信息，信息内容是：一定要把宋思铭控制住。 收到信息的张有志更有底气了。 他也不跟宋思铭废话了，分分钟叫来几个民警。 “没必要搞得这么隆重，不就是进个审讯室吗？我又不是没进过。” 真要动手的话，再来十个民警，宋思铭也可以全身而退，但是，他没有那么做，反而主动伸出双手，让张有志上手铐。 “铐上。” 张有志虽然觉得不太正常，但还是满足了宋思铭的愿望。 看到宋思铭被带进审讯室，王泽田心里的石头，暂时落了地，审讯前要搜身，宋思铭真要带了录音录像设备，肯定能搜出来。 王泽田则是回到办公室等结果。 刚坐下，办公电话就响了。 “王副县长，我是市政府办公室的楚淮南。” 王泽田拿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楚科长，您有什么指示？” 王泽田立马站了起来。 楚淮南，永寿市政府办公室秘书一科科长，同时，也是新任市长吕培路的专职秘书。 半个月前，他去市里开会的时候，曾有幸见过楚淮南一面。 “澜沧县王寨乡乡长宋思铭，是不是在你那？” 楚淮南直接了当地问道。 “是在我这。” “楚科长，您……” 王泽田想问楚淮南为什么会问起宋思铭，但被楚淮南打断。 “请你务必招待好宋乡长，我马上就到。” 楚淮南说完，就挂了电话。 “招待好宋乡长……还务必……” 咀嚼着楚淮南的措辞，王泽田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宋思铭这个被贬之人，还和楚淮南有关系。 这无疑让他进退两难。 楚淮南肯定是不能得罪的，那可是新市长吕培路身边的红人。 随便在吕培路面前递句话，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宋思铭偷拍偷录的证据怎么办？ 一旦捅到纪委，他同样吃不了兜着走。 王泽田绞尽脑汁地想啊想，最后，还真就被他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半个小时后。 楚淮南出现在永宿县公安局。 王泽田已在门口迎接。 “楚科长，欢迎欢迎。” 王泽田快步向前，热情地和楚淮南握手。 楚淮南是带着领导的任务来的，没工夫和王泽田扯淡，他问王泽田，“王副县长，听说你们最近办了个案子，其中一名涉案人，是王寨乡的副乡长，杜如松。” “对对对，是有这么一个案子。” 王泽田连连点头。 “现在这个案子，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楚淮南问道。 “根据目前的调查结果，这就是一场误会，王寨乡副乡长杜如松不存在任何违法违规的问题，宋思铭乡长已经去刑侦大队那边接人了。” 王泽田回答道。 “那就好。” 楚淮南满意地点点头。 吕培路给他的命令，是妥善处理这件事。 没想到，这件事已经结束了，这给他省去了很多麻烦。 “楚科长要不到我的办公室坐坐？” 王泽田随后问楚淮南。 “不了。” 楚淮南摆摆手，“还是直接去刑侦大队吧！” “去刑侦大队……好，就去刑侦大队。” 王泽田又在心里把自己的方案，过了一遍，确认没问题，便亲自给楚淮南带路，带着楚淮南走向刑侦大队的那栋楼。 与此同时，在刑侦大队的审讯室里。 张有志已经完成了对宋思铭的搜身，宋思铭身上除了一个手机，并没有其他可以录音录像的设备。 “宋乡长，麻烦你把手机解锁，我要查看手机里的内容。” 张有志对宋思铭说道。 第一卷 第317章 生死之交？狗咬狗！ “解不了。” 宋思铭摇摇头，他可以配合张有志戴上手铐，也可以配合张有志进到审讯室，但是，他不能让张有志看自己的手机。 毕竟，手机里有许多涉密内容，比如青山古城的整体规划等等。 “解不了？” “宋乡长这是做贼心虚啊！” 张有志让其他人出去，而后笑吟吟地看着宋思铭，“你以为你不解锁，我就没办法了吗？” “你有什么办法？” 宋思铭好奇道。 “你看好了。” 张有志将手机举过头顶，然后，重重地往地上一摔，手机瞬间四分五裂。 “这就是我的办法。” 做完这一切，张有志洋洋得意地对宋思铭说道。 他根本不需要知道手机里内容，只要让手机的内容全部消失就好了。 “张大队长，你还真是一个好下属，为了领导，为什么违法违规的事都敢干，”扫了一眼地上的手机碎片，宋思铭冷冷说道。 “这叫士为知己者死。” “王局保护我，我自然也要保护王局。” 张有志耸耸肩，说道。 “你觉得，他真能保护你？” 宋思铭笑了。 “不然呢？” 张有志撇撇嘴，说道：“如果王局不保护我的话，现在坐在你那个位置上的，可就是我了。”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事有多大。” 宋思铭叹了口气，提醒张有志，“你的事没牵连到王泽田，一切好说，一旦牵连到，他会毫不犹豫地放弃你，甚至让你一个人背锅，你信不信？” “我不信。” 张有志回应道。 先是王泽田给他擦屁股，又是他给王泽田擦屁股，在张有志看来，他跟王泽田已经脱离了上下级的关系，两个人现在就是拜把子的生死之交！ 而下一刻，审讯室的门一开，生死之交进来了。 “王局！” 张有志马上站起身，指了指地上的手机碎片，那意思，事情已经办妥了。 而看到手机碎片的那一刻，王泽田也彻底放下心来，然后，就是传说中的卸磨杀驴。 “张有志，我不是让你和宋乡长好好沟通吗？你把宋乡长拷起来，还关进审讯室，这是几个意思？” 王泽田对着张有志，大声开炮。 张有志懵了。 但很快，他又明白了。 因为，随着王泽田，又进来一个人，王泽田大概率是表演给那个人看的。 “楚科长。” “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您放心，我一定会严肃处理责任人。” 王泽田转回身，对楚淮南说道。 这就是他设想的两全其美方案，先给够张有志时间，让张有志把证据销毁，再销毁张有志。 “你打算怎么处理责任人？” 楚淮南黑着脸问道。 吕培路让他妥善处理宋思铭的事，这回是真妥善了，直接妥善进了审讯室，这要被吕培路知道了，他都得吃瓜落。 “停职反省？” “免职？” “又或者立案调查？” 王泽田观察着楚淮南的表情。 楚淮南的表情一直不变，他就一直加码。 说到最后，就差枪毙张有志了，楚淮南还是一脸阴沉，这时，张有志先绷不住了。 他再傻，也能看出王泽田这是要牺牲他。 这也意味着，宋思铭刚刚的提醒，得到了应验。 “王局，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办事！” 张有志分分钟将自认为的生死之交，抛在脑后，开启了狗咬狗模式。 “我吩咐？” “我吩咐你什么了？” 王泽田当然不会承认。 “是你让我控制住宋思铭的。” “我这还有你发给我的信息！” 说着，张有志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可是，当他翻到聊天记录时，才赫然发现，王泽田早就把那条信息撤回了。 之前，张有志就是在聊天记录上，被人抓到把柄，险些被副局长樊建设扳倒，同样的错误，王泽田又怎么可能犯？ “自己犯了错误，就要勇于承担责任，不要以为拉上领导垫背，就能幸免于难。” 王泽田义正言辞地教育张有志。 “我……” 张有志被实实在在上了一课。 他下意识地望向宋思铭。 因为，宋思铭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 他寄希望宋思铭能提点他两句，让他起死回生。 但宋思铭却无动于衷。 张有志只能认命。 他心如死灰地走到宋思铭面前，准备给宋思铭打开手铐。 “这个手铐，铐好铐，但开可就不好开了。” 宋思铭却把手缩了回去。 “宋乡长，这都是误会。” “我来给你开，好不好？” 张有志是没有威胁了，但宋思铭这一关并不好过，王泽田当即走上前，向宋思铭示好。 言下之意，你别咬我，一切好说。 “不好。” 但宋思铭并不买账。 他之所以戴上这个手铐，等的可就是眼下这一刻。 其实，在进永寿县公安局之前，他就接到了乔浩宇的电话，乔浩宇告诉他，他的事市长吕培路已经知道了，并且派了秘书到永宿。 如果宋思铭没有猜错的话，被王泽田称为楚科长的，就是吕培路的专职秘书。 “楚科长。” “您要不劝劝宋乡长吧！” “一直带着手铐也不像话啊！” 王泽田转而把楚淮南当做突破口。 可问题是，楚淮南是第一次见宋思铭。 “宋乡长，我是吕培路市长的专职秘书，我叫楚淮南。” 不过，事情终究要解决。 楚淮南走到宋思铭面前自我介绍道。 “什么情况？” “他俩不认识？” 王泽田一脑门问号。 楚淮南特意打电话过来，让他招待好宋思铭，他还以为楚淮南和宋思铭是好朋友呢，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楚科长，你好。” 宋思铭微笑着和楚淮南打招呼。 “吕市长不止一次跟我提起过您，说您是他见过的最有能力的年轻人。” 楚淮南对宋思铭说道。 这里并没有夸张。 吕培路甚至就是以宋思铭为模板，才挑选了楚淮南做自己的专职秘书。 这一点，楚淮南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早就想见见这位“前辈”了。 “吕市长！” 王泽田越听越心惊。 联想到吕培路曾是青山市委专职副书记，而宋思铭又曾在青山市委办任职，他突然明白宋思铭为什么敢于和他直接对话了。 可是，在与宋思铭的对话中，他似乎并没有抓住宋思铭送给他的机会。 第一卷 第318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 “没想到，吕市长还惦记着我。” 另一边，宋思铭和楚淮南的对话还在继续。 “可不是嘛，前段时间，吕市长听说你调到了澜沧县的王寨乡当乡长，还寻思着把您挖来永寿呢！” 楚淮南呵呵笑道。 “吕市长是觉得我落难了，想拉我一把吧？” 宋思铭回应道。 “确实有这个意思，不过，后来，吕市长又说，谁落难，宋思铭都不会落难，当初，曾学岭那么大的风浪，宋思铭都过来了，不可能在阴沟里的翻船。” “事实证明，吕市长的判断一点儿没错。” “您是去王寨乡干大事。” 作为秘书，商务局向吕培路汇报了什么，楚淮南那是一清二楚，他已经知道，王寨乡要建设一座对标江台古城的青山古城。 这样一来，也就可以完美解释，宋思铭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市长秘书不当，非得转岗到一个偏远贫困乡当乡长。 “我也是运气好，正好碰上了。” 宋思铭谦虚地说道。 王泽田还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着，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给青山的熟人，打了那么多电话，得到的信息，却没有一条对的。 这使得他对宋思铭产生了严重的误判。 人家根本就不是被贬，而是去下面镀金。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新市长吕培路对宋思铭倍加推崇，以至于连楚淮南，面对宋思铭时，都是一口一个“您”。 再联想自己之前对宋思铭的态度，哪怕宋思铭偷拍偷录的证据，已经被张有志毁了，只要宋思铭在吕培路那里实事求是地说上几句，也足够他喝一壶的。 “叮铃铃！” 就在这时，楚淮南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吕培路打来的。 “领导！” 楚淮南马上接听。 “永宿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吕培路问道。 “我现在正跟宋乡长在一起，宋乡长在永宿县公安局，遭受了一些不公正的待遇。”不用宋思铭找吕培路告状，楚淮南就帮他说了。 这让王泽田眼前一黑。 很明显，这件事瞒不住了，必然会闹到新市长吕培路那里。 “什么不公正的待遇？” 吕培路追问细节。 “宋乡长被关进了永宿县公安局的审讯室，还戴上了手铐。” 楚淮南如实回答道。 “真是岂有此理！” “永宿县公安局长王泽田呢？” “让他接电话！” 吕培路厉声说道。 “是。” 楚淮南当即就把手机递给王泽田，“吕市长要跟你说话。” “吕市长，我是王泽田。” 王泽田硬着头皮说话。 “王泽田，你是不是以为一个外市外县的乡长好欺负啊！” 吕培路上来就是逼问的口气。 “不不不，不是。” 王泽田慌忙回答。 “那你告诉我，抓宋思铭的理由是什么？” 吕培路问道。 “这就是一场误会。” “都是下面人胡作非为。” 王泽田努力撇清自己，虽然，他也知道，这大概率是没有用的。 “也就是说，宋思铭没有任何违法违规的地方？” 吕培路并没有急着追究王泽田的责任。 公安局毕竟是执法部门，他哪怕是市长，也不能强行干预执法，所以，必须先搞清宋思铭的问题。 “是。” 王泽田回答道。 “既然如此，我命令你，立刻释放宋思铭。” 吕培路旋即说道。 “我倒是想释放……” 王泽田一阵头疼。 在这个电话之前，他就想着给宋思铭打开手铐了，可是，宋思铭不让啊，典型的请神容易送神难。 “怎么，有问题？” 没听见王泽田的回应，吕培路怀疑地问道。 “没问题，没问题。” “马上就释放。” 王泽田只能先答应下来。 “把电话给楚淮南。” 吕培路随后说道。 “是。” 王泽田赶紧将手机还给楚淮南。 吕培路在电话中告知楚淮南，“永宿县的事办完之后，你把宋思铭请到市政府，我要和他见一面。” 他和宋思铭的级别，差了太多，直接邀请的话，终究是不太好。 这也是他派楚淮南来永宿的根本原因。 “是，领导。” 楚淮南当即领命。 等吕培路那边挂断，楚淮南收起手机。 大领导要见宋思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宋思铭戴着手铐见。 那说明自己的事没办好，所以，不为王泽田，单为自己，楚淮南也得劝劝宋思铭。 “宋乡长，无论是谁对谁错，事情终究要解决。” “要不，我帮您帮手铐打开？” 楚淮南对宋思铭说道。 “不用了，还是我自己开吧！” 楚淮南的面子，宋思铭当然要给。 旁边的王泽田如蒙大赦，赶紧递上钥匙。 “王副县长，杜如松那个案子你打算怎么办？” 楚淮南又问王泽田。 “马上释放杜如松。” “还有跟杜如松一起被冤枉的韩秀峰。” “另外，严肃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王泽田深知宋思铭的诉求，只有宋思铭满意，楚淮南才能满意，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力弥补。 很快，杜如松和韩秀峰就被放了出来。 与此同时，在永宿县人民医院住院的韩培鑫也被控制住。 至于张有志，已经认命的他，选择了自首，老实交代自己的问题。 事情到这里，好像是得到了完美的解决，但王泽田却很清楚，对于他个人，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等宋思铭，楚淮南一干人离开永宿县公安局，王泽田马上拨出求援电话，“周书记，我这边出事了……” …… 重见天日的杜如松和韩秀峰，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们被关了三天，却仿佛过了三年。 得知是宋思铭帮着跑前跑后，自己才沉冤得雪，韩秀峰对宋思铭千恩万谢。 并当场承诺，以后自家工厂的工人，都用王寨乡的，而且包吃包住，工资高出正常水平百分之五十。 因为，杜如松就是为了给王寨乡的贫困村民，谋求就业机会，才找到的韩秀峰，韩秀峰以为这样，能报答宋思铭。 “韩总，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王寨乡怕是暂时找不出人，来你这里工作。” 宋思铭微笑着拒绝。 “为什么？” 一旁的杜如松十分费解，宋思铭可是承诺，为贫困村民解决就业，这送上门的机会，怎么能不要？ 这种时候，可不能搞助人为乐，不求回报那一套。 第一卷 第319章 小宋，让你受委屈了！ 副乡长刘锦超告知杜如松，“宋乡长跑来了一个大项目，咱们王寨乡的就业问题，已经解决了。” “得多大的项目，才能解决一个乡的就业？” 杜如松好奇地问道。 “一期投资三十亿。” 刘锦超说出一个让杜如松瞠目结舌的数字。 要知道，王寨乡去年整个乡的gdp也才几百万而已。 “合着我这一趟永宿白来了。” 这一刻，杜如松倍感尴尬。 但宋思铭却摆摆手，“不白来，经过这件事，我才知道，咱们王寨乡政府，是一个团结的整体。” 之前，宋思铭对青山古城保密，很大程度上，是不相信乡政府这些人，但今后，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同样尴尬的，还有韩秀峰。 “宋乡长，我还能为您做些什么？” 韩秀峰问宋思铭。 没有宋思铭，他的故意伤害罪就坐实了，不但倾家荡产，还得蹲监狱，这和救命之恩也差不多了。 “可以做的多了。” “比如带着全家，带着工厂的工人，到我们王寨乡旅游，不过，得一年以后，现在王寨乡的景区还没修好。” 宋思铭呵呵笑道。 “懂了，到时候，我发动全村的男女老少一起去。” 韩秀峰承诺道。 “就是这个意思，一定要帮我们多多宣传。” 宋思铭说完，便进行安排。 刘锦超和杜如松，党群办小李，和司机崔师傅，先送韩秀峰回家，而后便可以回王寨乡了。 至于他自己，还得再待上一天。 “宋乡长，还有要处理的事吗？” “我可以留下来帮你。” 杜如松主动说道。 “没什么事要处理了，就是要去感谢一下吕市长。” 宋思铭说道。 “吕市长？” 大家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宋思铭口中的吕市长，应该是前青山市委专职副书记吕培路。 这一刻，大家方才明白，宋思铭的能量有多大。 特别和宋思铭一起见过青山市商务局副局长乔浩宇的刘锦超。 当时，他觉得，宋思铭能联系上一个当地副处级干部，已经很了不起了，没想到，副处之上，还有正厅。 当然，最为恐怖的是，宋思铭还能去当面感谢吕市长。 一市之长有多忙，可以想象。 永寿市那些正处级干部，想见吕市长，大概率都得预约排队，宋思铭却是想见就能见。 不过，如果被他们知道，不是宋思铭要见吕培路，而是吕培路要见吕培路，他们会觉得更恐怖。 楚淮南还在等着宋思铭。 宋思铭简单交代了几句，便打发杜如松等人走了。 “宋乡长，吕市长在市政府等你。” “咱们现在出发的话，能赶在下班前到。” 等宋思铭上了车，楚淮南才对宋思铭说道。 虽然时间紧迫，但他从始至终，都没催过宋思铭。 “你猜吕市长为什么要见我？” 宋思铭觉得楚淮南这个人还是非常不错的，不禁问楚淮南。 “叙旧？” 楚淮南猜测道。 “如果是叙旧，就不在市政府了。” 宋思铭说道。 “是公事。” “永寿童乐城？” “不，是恒达集团。” 楚淮南瞬间反应过来。 在以经济为中心的今天，市长的主要任务就是招商引资，但在这一方面，吕培路却不怎么擅长。 毕竟，吕培路过去做的都是党务工作。 所以，上任伊始，急于出成绩的吕培路，便地把招商工作全部压给了商务局，要求商务局自上而下立下任务目标，完不成目标就走人。 只是效果却不尽人意。 与之相对的，宋思铭却以一个乡长的身份，拉动了恒达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估计吕市长想通过宋思铭，撬动恒达集团，使得恒达集团在永寿的投资，不仅局限于一个永寿童乐城。 “不愧是吕市长选中的秘书，能清晰领会吕市长的意图。” 宋思铭微微点头。 “要不是宋乡长提点，我哪领会得到。” 楚淮南感慨着说道。 这一刻，他对宋思铭当真是无比佩服。 怪不得，人家能得到那么多大领导的看重，这揣摩人心的本事，真不是盖的。 从永宿县到永寿市区，有两个小时的路程，路上，楚淮南大大方方地开启了请教模式。 宋思铭则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因为，他从楚淮南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要知道他当初刚刚做专职秘书时，也是如此。 从来不放弃任何一个向前辈学习的机会。 只可惜，那时候，并没有哪一个前辈，肯诚心诚意地教他，使得他只能靠着自己的能力慢慢摸索。 本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则，宋思铭给楚淮南讲了许多做秘书的准则。 反正，他们不存在竞争关系，不会出现那种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情况。 而就是这短短两个小时的路程，让楚淮南至少少走两年的弯路。 等车开到永寿市政府，意犹未尽的楚淮南，甚至没有急着下车，而是先跟宋思铭交换了联系方式，再加了宋思铭的微讯好友，以便日后更好交流，这才向吕培路汇报，宋思铭已经到了。 “直接到我的办公室。” 吕培路本来正在听取一个局长的工作汇报，听说宋思铭到了，也不听汇报了，直接就把那个局长打发走了。 这让那个局长，非常费解。 他可是排了一个星期的队，才见到新市长吕培路，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插了队，插队的到底是何方大佬？ 出了市长办公室，这名局长并没有急着走，而是猫着一旁偷摸看着。 很快，他就看到楚淮南，带着宋思铭，进了吕培路的办公室。 “某个大集团的二代？” 宋思铭的年纪，实在和大佬不相干，这名局长只能给宋思铭安排一个这样的合理身份。 毕竟，现在摆在新市长吕培路面前的头等大事，就是招商引资。 而事实上，吕培路见宋思铭也确实是为了招商引资。 商务局的那几块料，明显完不成他交代的任务，这种时候，吕培路也只能亲自上阵。 “小宋，让你受委屈了！” 宋思铭一进办公室，吕培路便站起身，并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 第一卷 第320章 就算有问题，也是历史遗留问题 楚淮南看得目瞪口呆。 这样的待遇，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看谁享受过，包括永寿市的一把手，市委书记邱景阳。 由此可见，吕培路为了永寿市的招商引资，已经彻底放下了市长的身段。 但作为另外一方当事人的宋思铭却很清楚，吕培路对自己如此热情，可不仅仅是为了一个招商引资。 “吕市长，要不是您，我的委屈还得继续受。” “感谢您为我解围。” 宋思铭该客气，还是要客气。 “这不是应该的吗？” “在永寿市出了这种事，我这个永寿市长，负有不可推脱的领导责任。” 吕培路正色说道。 “吕市长，你才来永寿市多长时间？就算有问题，那也是历史遗留问题。跟您没有任何关系。” 宋思铭顿了顿，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些历史遗留问题，也确实应该尽快解决，不然永寿市眼下的营商环境，想招商引资，难度会非常大。” “你说得对。” “磨刀不误砍柴工，有了好的营商环境，不愁吸引不来投资。” 吕培路深以为然，随后，他试探着问宋思铭，“以你的亲身经历，永宿县是不是存在大问题？” “永宿县存不存在大问题，我不敢说，但永宿县公安局，肯定是存在大问题的……” 张有志是被处理了，但王泽田还没有。 宋思铭当初就说过，找领导反映王泽田的问题，如今正好反映给吕培路。 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他将王泽田明目张胆包庇张有志的事，跟吕培路讲述一遍。 吕培路听完，才知道，宋思铭被戴上手铐，被送进审讯室，永宿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王泽田才是罪魁祸首。 对吕培路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来到永寿之后，吕培路不但招商引资工作做得不顺利，在人事任命上，也遇到非常大的阻力。 作为市长，市直各部门负责人的任用，理论上，他是有着最大话语权的，但现实是，他想提一个副局长上来都费劲。 一到组织部就卡住，一到组织部就卡住。 他想提的人，不是有这种问题，就是有那种问题。 折腾了好几次，他才意识到，这是永寿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周振北，在向他示威、 周振北十年前，就是永寿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了，五年前，则是更进一步，成为永寿市委副书记，且一直没有卸任组织部长一职。 这次永寿市的老市长退居二线，所有人都认为，周振北会从三把手变成二把手。 结果，吕培路空降而来，成了永寿市的新市长。 被半路截胡，周振北有情绪，吕培路完全可以理解，毕竟，在青山的时候，他也是三把手，也想变二把手。 可梁秋香横空杀出，让他的美梦破碎。 他这才退而求其次，来到永寿市。 可有情绪归有情绪，不能影响正常工作。 吕培路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思考如何对周振北进行反击，好让周振北认清大局已定的现实。 现在，宋思铭把反击的机会，送到了他的手里。 根据吕培路的了解，永宿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王泽田是周振北的人。 王泽田之所以能从纪委系统，转岗到公安系统，周振北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正好可以以王泽田作为突破口。 让周振北明白，他这个市长也不是好惹的。 “小宋，你放心，永宿县公安局的问题，特别是王泽田个人的问题，我一定查一个水落石出，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吕培路当即就向宋思铭做出了承诺。 王泽田是两个月前，升任永宿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那时候，吕培路还没调到永寿，宋思铭也意识到，自己把一把刀，递到了吕培路手里。 为了确定自己的判断，宋思铭皱着眉说道：“王泽田一个从未有过公安系统任职经历的人，突然就成了公安局长，背后肯定是有大靠山的，吕市长可千万不要为了我，影响你们班子的团结。” “公平公正远比班子团结更重要。” “无论王泽田是靠山是谁，我都会一查到底。” 吕培路一脸严肃地说道。 听吕培路的语气，宋思铭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吕培路这是要借着王泽田立威，以震慑某些人，所以，他根本不用担心，吕培路会袒护王泽田。 就算他不追究王泽田了，吕培路也揪住王泽田不放。 到这，王泽田的话题，暂时告一段落。 吕培路拉着宋思铭，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楚淮南立刻把吕培路的保温杯从办公桌上拿过来，而后，又给宋思铭泡了一杯茶。 “小宋，听说你要在王寨乡，搞一个青山古城。” 端起保温杯抿了一口，吕培路终于开启今天最重要的一个议题。 “是，还在前期筹备，真正开工建设，怕是要年底了。” 宋思铭回答道。 “你这个保密工作做得真好，这么大的项目，我还没离开青山的时候，应该就已经立项了吧？” 吕培路问宋思铭。 “还真没有。” “我也是和女朋友，去了一趟省城的江台古城，才有了相关构想，我调任王寨乡时，刚刚形成了完整的规划方案。” 宋思铭实话实说。 “那就更了不得了。” “从构想，到敲定一切，才短短一个月时间。” “永寿市商务局的所有人加到一起，都不如你一个人效率高。” 吕培路笑着向宋思铭伸出橄榄枝：“要不要来永寿市？永寿市商务局，正好缺一个局长助理。” 其实，永寿市商务局，根本就没有局长助理这个岗位。 完全是为了宋思铭新设的。 宋思铭才刚刚晋升正科不久，而正科到副处，硬性标准是三年，许一个副局长给宋思铭根本不符合组织原则。 局长助理则是完美地打了一个擦边球，对外，就是正科，但对内，享受副处的权力，相当于副局长。 “吕市长，我是没问题，就怕梁市长那边不放人。” 宋思铭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把梁秋香拿出来说事。 跨市调动，一出一进，青山市不同意他调出，吕培路说什么都是白搭。 第一卷 第321章 摘桃子 “梁市长不放人也正常，换成我，手底下有你这样的宝贝疙瘩，我也不放。” 对于宋思铭回应，吕培路毫不意外，甚至可以说，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在青山，从市委书记黄铁军，到市长梁秋香，对宋思铭都极为看重，宋思铭去到哪，都相当于背着两把尚方宝剑。 再加上宋思铭手里还有一个现成的青山古城项目，脑袋有泡，才会舍近求远，跑来当一个局长助理。 “吕市长太抬举我了，我就是领会领导意图，帮领导干活，跟宝贝疙瘩不沾边。” 宋思铭说道。 “过分的谦虚，可就是骄傲了。” 吕培路叹声说道：“就凭你能顺利把恒达集团谈下来，就秒杀了无数人，在这方面，我都得向你取经，你跟我说，恒达集团怎么就同意在王寨乡建景区了，那个地方，可是连道路都不通。” “道路不通修路就是了，修建道路也是项目的一部分，就当是修建景区的内部道路。” 宋思铭轻描淡写地说道。 “连路都是恒达集团修？” 这一操作，当真惊呆了吕培路。 恒达集团去哪投资，不是当地政府八抬大轿抬过去的？ 像道路这种基础设施，绝对要当地政府来解决，甚至要解决好了，人家才来。 宋思铭将修路和项目本身，绑在一起，简直是开了先河。 偏偏，一向“高傲”的恒达集团还同意了。 说这是单纯的商业行为，傻子都不信。 “小宋，你觉得，我们永寿市建一个恒达广场怎么样？” 吕培路突然问宋思铭。 “这个怕是很难吧！” 宋思铭干咳了一声，说道。 恒达广场这种大型商业体，需要足够的人口和经济做支撑。 在全省gdp排名第三的青山建设恒达广场都比较勉强，是副市长程奎生拉硬拽，赔上整个家族的脸面，才成功让恒达广场在青山落地。 永寿市gdp全省第五，明显还没有达到相应的及格线。 “事在人为嘛！” “恒达集团都能给王寨乡修路，在永寿建一个恒达广场，也不是不可能吧？” “你要不帮忙牵线搭桥一下？” 吕培路对宋思铭说道。 他觉得，宋思铭和恒达集团之间肯定存在私下里的关系，不然，恒达集团不可能处处配合宋思铭。 现在，他也需要利用一下这个私下里的关系。 “牵线搭桥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成功的概率不会很高。” 宋思铭也承认，在青山古城这个项目上，人情占据了很大成分。 如果不是认识沐可欣，他一个小小的乡长，都没机会把项目方案，放上恒达集团的办公桌。 但是，这个项目最终能成，还是因为项目本身具备一定的盈利空间。 恒达集团终究是上市公司，要对股东负责，沐可欣不可能拿着集团的钱，还自己个人的人情。 放在永寿市，也是同理。 一个看不到利润空间的恒达广场，恒达集团是不会建的。 但吕培路不死心。 恒达广场在一定程度上，是衡量一个城市经济发展的标杆，在他的任内，要是建成了一座恒达广场，那意味着，他这个市长，当得非常成功。 也就有了再上一步的可能。 “哪怕成功的概率是百分之一，也得试一试。” 吕培路顿了顿，对宋思铭说道：“这样，你帮我约一下恒达集团的负责人，无论最后成与不成，我都保证，在青山古城建成前，修通从永寿到王寨乡的道路。” 商务局副局长乔浩宇，以为签了一个永寿童乐城，是占了大便宜，但吕培路一眼就看出来了，宋思铭是在向永寿市借路。 有了永寿童乐城的存在，永寿方面势必会连通青山古城和永寿童乐城，这样一来，游客就可以从青山，永寿两个方向，去到青山古城。 大大增加了青山古城的客源。 听吕培路提起道路问题，宋思铭也意识到，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吕培路看穿。 真要不答应，永寿童乐城，以及永寿童乐城通往青山古城的道路，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既然如此，我就帮吕市长约一下。” 没办法，宋思铭只能配合。 “越快越好。” 吕培路强调道。 “半个月之内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估计，半个月之内，青山古城就能签约，青山古城签完约，我直接把恒达集团的负责人，送到永寿，送到吕市长面前。” “好，好。” 吕培路连连点头。 事情到这，就算谈完了。 按照宋思铭的想法，肯定是连夜回王寨乡。 但吕培路根本不允许，非让宋思铭在永寿住一晚，等第二天，再派专车送宋思铭回去。 宋思铭拧不过吕培路，只能听从吕培路的安排。 晚饭时间，吕培路特意在永寿饭店安排了一个包厢，宴请宋思铭。 没有其他人，就是吕培路，宋思铭，还有楚淮南。 席间，吕培路跟宋思铭提起了一个人。 这个人是澜沧县委副书记，县长，陶冀。 “你要提防陶冀。”吕培路对宋思铭说道。 “提防陶冀？” 宋思铭不太明白吕培路的意思。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陶冀在澜沧县长的位置上，已经呆了八年了，再呆就要到退二线的年龄了。” “现在，他急需一个政绩，让自己再上一步。” “而青山古城，就是一个很不错的政绩。” 吕培路告知宋思铭。 “您的意思，陶县长会抢夺青山古城的控制权？” 宋思铭突然反应过来。 “这是必然。” “你可别辛辛苦苦干了半天，最后被他摘了桃子。” 吕培路以过来人的经验，提醒宋思铭。 想当初，他就遇到过类似的事，好不容易干出一点成绩，成绩却直接被上面的领导拿去充当升迁的工具，他自己则什么都没捞到。 虽然，宋思铭有黄铁军，梁秋香做靠山，但县官不如现管。 县长有足够的理由，将青山古城收入到县政府名下。 毕竟，以一个乡为主体，开展规模几十亿的项目，放在全国都是非常罕见，由县市一级掌控，才是常态，也更为稳妥。 第一卷 第322章 咱们翻身的机会，怕是要丢！ 王寨乡政府。 看到杜如松从车上下来，乡党委书记卢增汉悬了三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是，等所有人都下车了，却不见宋思铭，卢增汉的心，不禁又悬了起来。 “宋乡长呢？” “宋乡长怎么没回来？” 担心宋思铭有意外，卢增汉马上问道。 “宋乡长还要见永寿市的吕市长。” “就让我们先回来了，他应该明天回来。” 副乡长刘锦超向卢增汉解释。 “吕市长？” 卢增汉没反应过来吕市长是谁。 杜如松接着解释道：“就是咱们青山市原来的专职副书记，吕培路，吕书记，是吕书记派他的秘书，到永宿县公安局协调，我的事才得以迅速解决，宋乡长说，要去当面感谢一下老领导。” “老领导……确实是老领导。” 卢增汉恍然大悟。 宋思铭原来在青山市委办工作，而市委办和专职副书记办公室，就在一个楼里，双方熟识也是非常正常。 不过，熟识和办事是两码事。 吕培路都调去永寿了，还能帮宋思铭，可见，宋思铭在吕培路心目中的地位，是非常高的。 “宋乡长的人脉实在太广了，我跟宋乡长出了一次门，当真是开了眼界。” 刘锦超则在旁说道。 “怎么个开眼界法？” 卢增汉好奇地问道。 刘锦超当即就把宋思铭如何营救杜如松的全过程讲述一遍，包括去永寿市人民医院，和永寿市商务局副局长一起吃饭等等。 “没想到事情这么曲折。” 作为当事人的杜如松，听完都是一阵咂舌。 “别看永宿县比咱们澜沧县富裕很多，但风气比咱们这边可是差远了，真走正常流程的话，杜副乡长的事别说三天了，三个月都解决不了。” 刘锦超感慨着说道。 这一点，杜如松也是深有体会，“那个刑侦队长，看我是公职身份，竟然狮子大开口，跟我要一百万，这和敲诈勒索有什么区别？” “宋乡长说那个刑侦队长已经被处理了。” “诬陷你的人，也被控制了。” 刘锦超说道。 “那就好。” 杜如松的怨气瞬间散了不少。 “大家都挺累的，到食堂吃点饭，赶紧休息吧！” “等明天宋乡长回来了，我再正式给你们摆一桌。” 卢增汉旋即做出安排。 对此，杜如松和刘锦超自然是没有意见。 不过，他们刚走到食堂，卢增汉的手机就响了。 “是陶县长。” 卢增汉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澜沧县委副书记，县长陶冀打来的。 此时，早已过了上班时间，这种时候，县长亲自打电话给他，一般没什么好事。 卢增汉示意大家安静，然后接听。 “陶县长。” “老卢啊，我怎么听说你们王寨乡要搞一个青山古城呢？” 陶冀开门见山。 “青山古城……” 卢增汉望向几个班子成员，青山古城的事，到目前为止，也就几个班子成员知道，到底是谁的嘴这么快，给捅出去了？ 但大家都是一脸茫然，看起来，都不像是告密者。 卢增汉转念一想，青山古城马上就要正式走流程了，不可能不经过县里，县长提前几天知道了，过问两句，也无可厚非。 “是，我们确实在筹划一个青山古城。” 卢增汉承认道。 “不是筹划，是已经付出实践了吧！” “我听说，你们连搬迁补偿，都谈好了，整整两千万！” 陶冀语气不善地说道。 “两千万……” 卢增汉这才意识到，陶冀的消息源，并不是他们中的某个人，而是屯头村。 宋思铭去屯头村的时候，已经将青山古城的计划，跟屯头村的村民说了，屯头村的村民虽然不多，却也有一二百人。 一传十，十传百，经过几天时间，传到县长陶冀耳朵里，并不是小概率事件。 “关于搬迁以及补偿，只是一个初步的意向，乡政府的目的，是看看村民的反应。” 卢增汉回应道。 “那村民们的反应怎么样？” 陶冀追问道。 “村民们的反应还是比较积极的。目前，暂未听到反对的声音。” 卢增汉遣词琢句地回答道。 “当然没有反对的声音，那可是两千万，每家能分到几十万，就屯头村那样的贫困村，一百年都挣不到这些钱！” 陶冀顿了顿，说道：“你现在，立刻把青山古城整体方案发给我，县政府需要进行仔细研究，以确定项目的可行性。” “县里要研究？” 卢增汉皱了皱眉。 “县里不该研究吗？” “这么大的项目，必须经过县市两级规划部门的许可，才能开工建设，你以为你们王寨乡自己就能完成？” 陶冀劈头盖脸地说道。 听到这，卢增汉总算明白了县长陶冀打这通电话的真实意图。 这是要半路截胡，将青山古城的主导权，收归县政府。 到时候，再成立一个直属县政府的青山古城项目指挥部，真就没他们王寨乡什么事了。 一手促成青山古城的宋思铭，不可能同意，他卢增汉同样不可能同意，毕竟，这还牵扯着整个王寨乡的脱贫工作。 直属县政府之后，各个乡镇，都得过来分一杯羹。 到时候，恐怕连最基本的就业机会，都不会偏向王寨乡。 王寨乡相当于守着一个金窝，却不能去捡里面的金蛋。 想想都憋屈。 但陶冀是县长，是卢增汉的顶头上司，卢增汉不可能明面上拒绝陶冀，他当即找理由搪塞道：“陶县长，青山古城的方案，是宋思铭乡长一手制定的，我这里没有完整版本。” “那就让宋思铭把完整版本发过来。” 陶冀急切地说道。 “可是，宋乡长不在，现在也联系不上。” 卢增汉继续搪塞。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 陶冀问道。 “明后天吧！” 卢增汉也不敢把时间拉得太长。 “那等他回来了，你通知他，让他直接来县政府找我。我要跟他好好谈谈。” 陶冀说完就挂了电话。 “卢书记，出什么事了？” 等卢增汉放下手机，刘锦超，杜如松等人关切地问道。 他们都看出，卢增汉的脸色不太好。 “咱们翻身的机会，怕是要丢。” 卢增汉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第一卷 第323章 陈县长 “翻身的机会要丢？” “什么意思？” “卢书记，你倒是说明白啊！” 刘锦超，杜如松等人，瞬间围上卢增汉。 “陶县长知道青山古城的事了。” “跟我要青山古城的整体方案。” “估计是想略过我们，由县里牵头建设青山古城。” 卢增汉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县里牵头建设青山古城？” 几个班子成员，立时炸锅。 正如卢增汉所说，青山古城可是他们所有人翻身的机会，只要参与其中，哪怕只是跟着打打杂，前途也是一片光明。 毕竟，这个项目太大了，特别是对上他们这种小小的科级干部，就更大了。 可是，现在，却有人要剥夺他们迈向光明的机会。 他们决不能忍。 可问题是，现在是县长，要亲自抢这个项目。 “我们有能力反抗吗？” 短暂的慌乱后，大家望着卢增汉问道。 “我们肯定不行，但宋乡长应该可以。” 卢增汉说道。 “对，宋乡长。” 大家又燃起希望。 宋思铭上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跟他作对的人，几乎已经是全军覆没。 上到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下到王寨乡派出所所长，沈建军，没一个好下场。 如今，换成了县长陶冀，虽然级别高了许多，但对于宋思铭来说，还远远达不到高不可攀的程度。 因为大家都已认识到，宋思铭不是“被贬下凡”，其背后至少还站在一个市长梁秋香。 有梁秋香托底，县长陶冀想虎口夺食，也不是那么简单。 毕竟，青山古城项目对大家重要，对宋思铭更重要，宋思铭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血成了别人进步的阶梯。 “那要不要现在就联系宋乡长，让宋乡长早做准备？” 刘锦超拿出手机，请示卢增汉。 宋思铭可是答应他，青山古城的前期手续，都由他来跑，他的袖子都撸起来，自然是最积极。 “还是我联系宋乡长吧！” 这种时候，作为一把手，卢增汉不能当缩头乌龟，他必须第一时间向宋思铭表明自己的态度。 重新拿起手机，卢增汉拨通宋思铭的电话，而且，开启了免提。 此时，电话那头的宋思铭，刚刚和吕培路吃完饭，住进吕培路安排的酒店。 “卢书记，刘副乡长，杜副乡长他们，是不是已经到家了？” 宋思铭开口问道。 “是，刚到不久。” 卢增汉回答道。 “安全到家就好，我明天一早就回去。” 宋思铭对卢增汉说道。 “你也不用太着急回来。” 卢增汉咳嗽了一声，说道。 “不用太着急？” “出什么事了？” 宋思铭怔了怔，问道。 “刚才陶县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要我交出青山古城的整体方案。” “我说方案在你那，你不在。” “他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所以，你最好是想好了怎么应对再回来。” 卢增汉将当前的情况告知宋思铭。 “还真让吕市长猜对了。” 宋思铭喃喃说道。 “吕市长猜对什么了？” 卢增汉问道。 “吕市长说，陶县长再没有作为就得退二线了，面对送上门来的青山古城，肯定得抓到自己手里。” 宋思铭回答道。 “大领导就是大领导。看人真准。” 卢增汉感慨着回应道。 “吕市长在青山当了那么长时间的专职副书记，主抓人事，县处这一级干部的情况，他可是一清二楚。” 其实，吃饭过程中，吕培路不止说了澜沧县县长陶冀，还对澜沧县的一众县委常委，进行了一一的点评。 该捧着谁，防着谁，宋思铭已是心里有数。 “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卢增汉询问宋思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思铭回答了八个字。 这八个字也清楚地表明了宋思铭的态度：坚决不会把青山古城的控制权交出来。 “宋乡长，我的意思，你最好跟梁市长打声招呼，让梁市长介入一下。” 卢增汉想了想，提出自己的想法。 “卢书记的意思，单靠我们自己，很难扛住？” 宋思铭问道。 “是，很难扛住。” “这么大的项目，别说澜沧县了，就算整个青山市，都没有乡镇主导的先例，而且，从规划到审批，都得经过县里，只要县里一句话，咱们就得停下来。” 卢增汉直言不讳地说道。 “该找梁市长的时候，我肯定会找，比如青山古城建成剪彩的时候。”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还不至于麻烦梁市长。” 宋思铭呵呵笑道。 “不麻烦梁市长，怎么应对陶县长？” 听宋思铭的语气好像是胸有成竹，卢增汉好奇地问道。 “我们的制度是民主集中制，就算是县长，也不可能搞一言堂，毕竟，还有那么多的副县长。” 宋思铭点到即止。 卢增汉和几个班子成员，一下就听明白了。 看样子，宋思铭是要从几个副县长下手，只要几个副县长联起手来支持他，即便陶冀是县长，也不太可能一意孤行。 只是，澜沧县一共六个副县长，这六个副县长，真的都会支持宋思铭吗？ 哪怕其中一两个站在陶冀一边，事情也会变得非常难办。 不过，宋思铭都这么说了，大家担心归担心，还是决定看宋思铭发挥，毕竟，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咱们自己的工作，该怎么开展就怎么开展，不要被打乱。” “我明天先不回王寨乡，直接去县政府。” 宋思铭并没有推迟自己的行程，最后，在电话里说道。 等结束了与卢增汉的通话，宋思铭想了想，从通讯录里翻出了陈煌的电话号码。 “陈县长，恭喜啊！” 电话接通，宋思铭呵呵笑道。 就在昨天，前市委办副主任陈煌，已经正式上任澜沧县委常委，副县长。 作为一个在市委办失去依靠的人，没有靠边站，而是平调成县委常委，对陈煌而言，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 而这个幸运，主要来自于宋思铭。 要不是宋思铭向现任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长任道远推荐他，他根本没有来澜沧县的可能。 第一卷 第324章 冲锋陷阵，我最擅长 “同喜，同喜！” “我可是听说了，你要在王寨乡搞一个青山古城，对标江台古城，不出意外的话，三年后，我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电话中的陈煌，对宋思铭说道。 “我其实就是这么规划的。” 跟陈煌太熟了，宋思铭根本不用藏着掖着，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所以啊，陈县长，你得赶紧进步，给我腾位置。” “我还能进步？” 陈煌怀疑道。 他一直觉得，县委常委，副县长，已经是他仕途的终点。 “事在人为嘛！” “澜沧县未来可是要迎来大发展的，我听说，陈县长正好分管文旅工作，以后，发挥的余地非常大。” 宋思铭鼓励陈煌。 而他的鼓励，也不是单纯地画饼。 市长梁秋香给整个青山市制定的大方向就是旅游业。 澜沧县这种要山有山，要水有水的地方，正好充当排头兵的角色，搞好了会非常抢眼。 “我发挥的余地有多大，主要还是看你宋乡长。” “青山古城搞个一二三四五六期，我顺道也能跟着沾沾光。” 陈煌笑着说道。 他是分管副县长，只要是旅游业出了成绩，都有他的一份功劳。 “就怕你沾不上这个光啊！” 宋思铭却是话锋一转。 “沾不上光？” “为什么？” 陈煌不解。 “就在半个小时前，县长陶冀给王寨乡党委书记打了一个电话，要求他把青山古城的整体方案上交。” 宋思铭解释道。 陈煌在市委办呆了那么久，听过的事，见过的事太多了，宋思铭只开了一个头，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陶冀倒是会捡便宜。” “这个大的青山古城，他也敢捡。” 陈煌评价道。 如果是普通的乡长，这种便宜，陶冀肯定随便捡，可问题，宋思铭是普通的乡长吗？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搞出青山古城，宋思铭背后必然有大领导支持。 而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个大领导是市长梁秋香。 梁秋香让宋思铭下来，就是让宋思铭镀金的，陈煌甚至怀疑青山古城项目是梁秋香促成，又转手给了宋思铭。 陶冀还想虎口夺食，政治觉悟也太低了。 他就不怕梁市长让他提前退二线吗？ 宋思铭却能猜透陶冀的心理。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嘛！” 宋思铭替陶冀解释：“他在县长的位置上待得太久了，肯定不甘心就这样退出历史舞台，更何况，他搏败了也没什么影响，顶多就是原地踏步，还能因为他这个县长，抢下属乡镇的项目，就处分他？” “不愧是给大领导当过秘书的人，看人看事就是透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 陈煌随手就是一记马屁。 “行了，陈县长，都那么熟了，你就别老抬着我说话了。” 宋思铭提醒陈煌，“陶冀真要把青山古城收到他手里，可就和你这个分管副县长没什么关系了。” “跟我没关系了，跟你不是更没关系了吗？” “你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你到嘴的鸭子抢走不成？” 陈煌呵呵一笑，提出一个最为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这样，你给梁市长打个电话，让梁市长教他怎么做人。” “给梁市长打电话没问题。” “让梁市长教他做人也没问题。”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可以后呢，再遇到类似的事，还是给梁市长打电话？” “梁市长是核武器，确实不能轻易动用。” 陈煌思忖着说道。 梁秋香同意宋思铭到王寨乡当乡长，并且让宋思铭主导青山古城这么大的项目，肯定是为了锻炼宋思铭独当一面的能力。 如果宋思铭连项目都保不住，以后，梁秋香还会培养宋思铭吗？ 站在宋思铭的角度，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能麻烦梁秋香。 “陈县长，这种时候需要你挺身而出。” 宋思铭对陈煌说道。 “我挺身而出？” “我挺身而出，陶冀就能让步？” 陈煌对自己的实力，充满怀疑。 他初来乍到，没有任何根基，在副县长里，也只是排名第二，上面还有一个常务副县长。 跟根深蒂固的正县长陶冀唱反调，陶冀估计都不会拿正眼瞧他。 “你自己肯定不行。” “但如果另外五个副县长，都跟你站在同一战线呢？” 宋思铭问陈煌。 “另外五个副县长，和我站在同一战线？” “他们会吗？” 陈煌昨天才到澜沧，另外五个副县长，他甚至只见过四个，没见过的那个正好出差去了外地，明天才能回来。 见不见得到，都在两说。 “会的。” 宋思铭给出两个字的回答。 “会的……” 从这个字中，陈煌听出的是自信，可问题是，宋思铭真能把五个副县长，全部搞定？ 如果宋思铭动用了市长梁秋香的关系，梁秋香一个眼神，另外五个副县长全部站在宋思铭一边，并不是难事。 可是，宋思铭刚刚都说了，不会轻易麻烦梁秋香。 没有梁秋香，宋思铭靠什么打动另外五个副县长？ 但宋思铭已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告知陈煌，“明天我会去县政府找县长陶冀汇报工作，我汇报完工作，陶冀大概率会组织召开县政府党组会议，研究青山古城的事，到时候，你只要挑个头，就可以了。” “没问题。” “冲锋陷阵这种活儿，我最擅长了。” 陈煌当即积极回应。 就凭宋思铭把他送到现在的位置上，就算单枪匹马，他也得为了宋思铭往前冲。 更何况，单枪匹马的可能性并不大。 听宋思铭的意思，县政府党组会议，很可能演变成六个副县长，对县长陶冀的围剿。 真要出现那种情况，也就意味着县长陶冀彻底失去了县政府的掌控。 急先锋安排好了，宋思铭紧接着又打出四个电话，打给谁，不言自明。 本来应该打五个的，但有一个，宋思铭觉得没必要。 因为他刚刚在抓捕a级通缉犯赵良友的事情上，卖给那位副县长一个大大的人情，更何况，那位副县长和闫胜利关系极好。 单纯看闫胜利的面子，也得站在他这边。 第一卷 第325章 笑面虎 在宋思铭连夜为反击陶冀做着准备时，有一个人也在做着准备。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澜沧县扶贫办公室主任周大顺。 之所以说是前澜沧县扶贫办主任，是因为就在前天，周大顺已经调任澜沧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正科级）。 县政府办的副主任，通常是副科级。 但周大顺做县扶贫办主任的时候，已经是正科级了，所以，任命文件上特意加上了一个括号。 很多人都看不懂这一操作。 政府办离着领导更近，重要性肯定要超过扶贫办。 可是，从扶贫办的正职，到政府办的副职，怎么看都是退步。 哪怕后面还挂着一个括号。 除非周大顺是去政府办接班，可问题是政府办正主任，柯鸿宝，去年才上任，且只有四十三岁，根本没有要调走的迹象。 只有周大顺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得罪了宋思铭。 在得知盟友，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靠边站后，他认定，这件事与宋思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被贬王寨乡的宋思铭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依旧有能力掀翻他们这种科级干部。 而处心积虑克扣王寨乡扶贫款，为难宋思铭的他，极有可能成为赖长顺第二。 刚开始的时候，周大顺甚至想过找宋思铭低头认错，以求自保，但想到还在看守所的表弟何欢，他又过不了心里那个坎。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一句话，这句话叫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但他自己是攻不动的，必须借助一个大人物。 一番筛选后，周大顺将这个大人物锁定为县长陶冀，只要能推动陶冀打压宋思铭，他这边就安全了。 只是，扶贫办主任这个位置，距离县长陶冀太远了。 周大顺遂申请到县政府办当副主任，近水楼台。 这次调动还是比较顺利的。 一来这算是降级使用，没有会特意拦着。 二来，澜沧县是全市有名的贫困县，扶贫办主任的权力还是非常大的，许多人都盯着这个位置，不用周大顺自己运作，那些想让周大顺腾地方的，就帮周大顺运作了。 而在成为政府办副主任的第三天，周大顺就意外获得了一个进攻宋思铭的机会。 他一个朋友的妻子，有亲戚在王寨乡屯头村，听这个亲戚说，王寨乡的屯头村马上就要搬迁。 搬迁的原因是建景区。 周大顺当即就进行了深入的了解。 不了解不知道，一了解吓一跳。 宋思铭竟然要不声不响地搞一个大型景区，预计投资几十亿。 明显是要借着这个景区，东山再起的节奏。 周大顺转头就把这个消息，汇报给县长陶冀，因为，他知道县长陶冀，同样需要一个这样的大项目。 而事实也和周大顺的预料一样。 陶冀得知青山古城的规划后，瞬间就坐不住了，当着他的面，拨通了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的电话，要求卢增汉上交项目方案，得知项目方案在宋思铭手里后，进一步要求宋思铭直接来县政府。 来县政府干什么？ 肯定是办理项目交接啊！ 想着宋思铭的一番心血，要为县长陶冀做嫁衣裳，周大顺的心里，比吃了蜜还要甜。 而接下来，还有一个惊喜等着他。 “青山古城这个项目非常重要，需要一个有胆识，有能力的人负责，我觉得，你就非常合适。” 这是县长陶冀的原话。 陶冀要求周大顺尽快熟悉王寨乡的情况，为接手青山古城项目做准备。 这可把周大顺高兴坏了，真要把宋思铭苦心筹划的政绩，弄到自己手里，那真就是为表弟何欢报仇雪恨了。 于是，他连夜恶补相关知识。 第二天。 上午十点。 县长办公室门前。 宋思铭与周大顺相遇。 “宋乡长！” 周大顺主动和宋思铭打招呼。 “周主任。” 宋思铭给予回应。 这段时间，他事情太多，都没顾上周大顺。 没想到，双方能在这里相遇。 “别叫我周主任了，叫我周副主任。” 周大顺却是纠正宋思铭。 “周副主任？” 宋思铭有些疑惑。 自己还没找周大顺算账呢，周大顺怎么就降级了？ 周大顺自己解释道：“我已经调到县政府办当副主任了，当然了，还是正科级。” “离着领导更近了。” “真是恭喜你啊，周副主任。” 宋思铭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确实应该恭喜我。” “离着领导近就是好，说不定就有什么好事轮上你。” “我现在，总算是理解了宋乡长当初当专职秘书的快乐了，只可惜，你的秘书生涯已经结束了。” 周大顺夹枪带棒地说道。 宋思铭并未动怒，而是说道：“我的结束，正好是周副主任的开始，咱俩属于命中有缘，那我现在想见陶县长，是不是还得先通过周副主任预约？” “预约就不必了。” “陶县长特意交代，宋思铭什么时候来，他什么时候见。” 周大顺意味深长地说道。 “没想到，我还享有特殊待遇。” 宋思铭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但他心里很清楚，所谓的特殊待遇，完全是看在青山古城的面子上。陶冀就等着他交出青山古城了，当然是他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见。 “敲门吧，宋乡长！” 周大顺以为宋思铭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微笑着对宋思铭说道。 “好。” 宋思铭下一刻就敲响了县长办公室的大门。 “进！” 很快，里面就传来一个县长陶冀的声音。 宋思铭推开门。 看到宋思铭出现，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县长陶冀竟然站了起来，“小宋啊，我这些天太忙了，都没顾着见你，你到王寨乡这些天，还算适应吧？” “适应。” “我毕竟在王寨乡带过一段时间，各方面还是比较熟悉的。” 宋思铭看出陶冀是个笑面虎，这也是昨天，和吕培路吃饭，吕培路对于陶冀的评价。 “适应就好啊！” “生活上有没有什么需求？” “有需要就提出来，组织上尽量替你解决。” 陶冀接着问道。 “生活上，让我想想……” 宋思铭拖着下巴，思考了片刻，说道：“还真有一些需求。” 第一卷 第326章 副总指挥 陶冀一愣，他本来就是跟宋思铭客气客气，没想到宋思铭还真能就坡下驴。 “具体是什么需求？” 自己开启的话题，陶冀唯有继续下去。 “首先是吃，王寨乡食堂每天都是大锅烩菜，跟县政府食堂标准的四菜一汤，存在较大的差距，我觉得应该向县政府看齐。” “其次是穿，干部着装规范里的皮鞋，在山区实在是不适用，能不能统一给我们配发一批登山鞋？” “再次是住，王寨乡政府的许多干部，包括我在内，都住在乡政府后面的平房宿舍，但那一排平房年头太久了，有的房山已经开裂，存在巨大的安全隐患，一旦出事就是大事，因此，我建议原址翻建，费用我们自筹一部分，县财政出一部分。” “最后就是行了，王寨乡的路太难走，这段时间，我也就跑了十几个村，自购的小轿车底盘就都磕烂了，所以，我希望能给王寨乡政府增配两辆越野车，不，是三辆。” 宋思铭四条需求说出来，陶冀的鼻子差点儿气歪。 吃穿住行四大项，宋思铭一项没落。 而且不是按照他一个人的标准提的，是按照一个乡的标准提的。 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 真要满足了宋思铭，各乡各镇还不得有样学样？ 全跑到他这里要钱？ 对于县政府，绝对是一个无底洞。 “小宋啊，我问的是你个人的需求，不是整个王寨乡的需求。” “解决你一个人的需求简单，可是解决你们全乡的需求难啊！” 陶冀果断找理由搪塞。 “可王寨乡是一个整体，我一个人的问题解决了，别人的问题没有解决，大家是会闹事的。” 宋思铭意有所指地说道。 “闹事……” 陶冀立刻意识到，宋思铭说的是青山古城。 从昨天，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推脱青山古城的整体方案不在他手里就能看出，王寨乡这帮人，不想将青山古城的主导权交出来的。 这也可以理解，谁也不想到嘴的鸭子飞了。 而最不想这个鸭子飞的，肯定还是宋思铭。 宋思铭此刻是裹挟着整个王寨乡，和他谈条件。 但陶冀不想谈条件，“都是国家培养了多年的干部，如果只是因为个人需求得不到解决，就选择闹事，那政治觉悟未免太低了。这样的人，理应给他换个位置。” “陶县长讲得有道理。” “我一定把您的思想传达给王寨乡的所有干部。” 宋思铭一边点头，一边回应。 陶冀脸顿时黑了。 他岂能听不出，宋思铭的弦外之意。 什么传达啊，肯定是添油加醋地煽风点火。 宋思铭这是铁了心，要拉着王寨乡的所有干部，跟他对着干。 考虑到王寨乡穷了那么久，都是一帮光脚不怕穿鞋的人，陶冀还真有点头疼。 思索片刻，他决定先分化宋思铭和王寨乡的其他人。 “小宋，生活需求的事，咱们先放一放，说说工作吧！” 陶冀转到下一话题。 “您是想让我谈谈青山古城吧！” 宋思铭干脆挑明。 “对，青山古城。” “你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要不是周副主任，第一时间向我汇报，我都不知道青山古城的存在。” 陶冀瞟了一眼旁边的周大顺，对宋思铭说道。 “周大顺……” 这一刻，宋思铭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在这里和周大顺偶遇，敢情是周大顺在带节奏。 “周副主任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这要是放在战争年代，你肯定是情报战线上的一把好手。” 宋思铭嘲讽周大顺道。 陶冀则是为周大顺说话，“我倒认为，周副主任汇报得非常及时，一个项目的成功，离不开上级的支持，你不要总想着单打独斗，也不要总想着搞个人英雄主义，一定要相信领导，相信上级。” “陶县长说得对。” “那我现在就针对青山古城项目，向您和县委县政府做一个详细的汇报？” 宋思铭突然转换态度。 “好啊！” 陶冀以为宋思铭开窍了，立刻回道。 “青山古城的入口，规划在王寨乡的屯头村，依托地形，总占地面积是八千亩，一期计划投资是三十亿，并与恒达集团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宋思铭随随便便报出几个数字，就彻底镇住了陶冀。 陶冀只是根据宋思铭给屯头村两千万的搬迁费，分析青山古城项目的规模不会太小，却不想青山古城的规模，空前绝后。 别说他们澜沧县了，整个青山乃至整个江北省，也没有投资这么大的旅游项目啊！ 而且宋思铭说，这只是一期，后面要是再加上几期，总投资怕是能破百亿。 “百亿……” 咀嚼着这个数字，陶冀更加坚定了要把这个项目抓到自己手里的想法。 “这个项目太大了，单单一个王寨乡肯定搞不定的，应该以县政府的名义成立一个指挥部。” 等宋思铭说完，陶冀马上说道。 “那谁任总指挥呢？” 宋思铭明知故问。 “总指挥需要协调各方面的关系，级别低了，协调不动，所以，由我亲自担任比较好。” 陶冀一副完全为了项目的口气。 宋思铭笑了笑，没说话。 陶冀接着进行补充：“但我日常工作比较多，不可能把时间都放在青山古城上，因此还需要两个副总指挥，小宋，这个项目方案是你提出来的，你肯定是副总指挥之一。” 抢也讲究策略，不能硬抢。 陶冀考虑着先给宋思铭一个甜枣，让宋思铭把完整方案交出来再说。 在他看来，一个项目，县长任总指挥，乡长任副总指挥，对这个乡长已是莫大的荣耀。 宋思铭应该感恩戴德，立刻改弦易张，与王寨乡的其他人划清界限。 毕竟，跟着他还能喝口汤，搞对立，连汤都喝不到。 宋思铭不动声色，等了几秒钟才问陶冀：“那另一位副总指挥呢？” “另一位副总指挥由周副主任担任，他执掌扶贫办多年，对于王寨乡这个省级贫困乡的情况再了解不过，有他在，许多工作会变得非常简单。” 陶冀顺势就把周大顺摆到了台前。 第一卷 第327章 过来人的经验 “宋乡长，以后，咱们可要并肩协助，为陶县长站好这一班岗。” 周大顺面带笑意地对着宋思铭伸出手。 所谓的两个副总指挥，明显是陶冀的缓兵之计。 等到宋思铭把青山古城的整体方案交出来，也就没宋思铭什么事了，到那时，他将是青山古城项目指挥部唯一的副总指挥。 周大顺都能看出来的事，宋思铭自然也能看出来。 “陶冀啊陶冀，你的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一点儿！” 宋思铭并没有搭理周大顺，而后冷眼瞥着县长陶冀。 陶冀想吃肉，没问题。 大家都喜欢吃肉。 可你吃肉的同时，最起码也得给做这锅肉的人，留一碗汤吧？让周大顺掺和起来，明显就是连汤都不想留。 “陶县长，我倒是觉得，我和周副主任的级别，都不足以担任这个副总指挥。” 沉默片刻，宋思铭对陶冀说道。 “哦？” “那谁适合当副总指挥？” 陶冀好奇地问道。 “分管文旅的陈煌副县长。” 宋思铭回答道。 “陈煌？” 陶冀皱了皱眉。 他是总指挥，宋思铭和周大顺是副总指挥的话，出了成绩肯定是他自己的。 因为，宋思铭和周大顺的级别，不足以跟他争功。 可要是由常委副县长陈煌，担任副总指挥，事情就不好说了。 特别是陈煌这个常委副县长还是从市委办下来的，说不定背后就站着哪个大领导。 “这是便宜陈煌也不便宜我啊！” 想到宋思铭原来就在市委办，肯定与陈煌相熟，陶冀看宋思铭的眼神，顿时多了一抹冷意。 “具体谁任副总指挥，还可以再议。” “但青山古城的整体方案，你得先交上来。” 陶冀对宋思铭不再客气，用上了命令的口气。 “青山古城的整体方案……” 宋思铭装出一副很纠结的样子，说道：“昨天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把存着方案的u盘给洗了，现在，那个u盘读不出来了。” “就没有备份吗？” 陶冀问道。 “没有备份。” 宋思铭摇摇头，回答道。 “……” 陶冀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宋思铭的托词，就是想拖着不交方案。 “你去找专业人员修修那个u盘，如果修不好，就再写一份。”陶冀忍着怒气，对宋思铭说道。 “修肯定是修不好了。” “我再写一份吧！” “不过，方案很长，我估摸着得写半个月。” 宋思铭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道。 “宋思铭！” 陶冀也不喊小宋了，直接叫出了宋思铭的全名，他黑着脸说道：“三天，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必须见到青山古城的整体方案！” “我尽力吧！” 宋思铭不咸不淡地回应道。 “不是尽力，是必须！” 陶冀强调道。 “是，必须。” 宋思铭突然话锋一转，“可按照正常程序，这个方案应该先交给分管副县长吧？分管副县长审阅后，再转呈给您，我觉得我还是按程序办事比较好。” “你……” 宋思铭第二次拿陈煌说事，让陶冀意识到，自己想绕过陈煌这个分管副县长，还真是比较困难。 与其跟宋思铭在这浪费口舌，还不如去跟陈煌协商，这个蛋糕该怎么分。 只要搞定了陈煌，宋思铭也就不是问题了。 “那就按程序走吧！” 陶冀轻舒一口气，对宋思铭说道。 “陶县长，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写方案了。” 宋思铭起身告辞。 “赶紧去！” 陶冀不耐烦地摆摆手。 宋思铭走了以后，周大顺拱火道：“陶县长，宋思铭明摆着就是不配合，应该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怎么给他点儿颜色看看？” “方案在他手里，恒达集团也是他联系的。” “他要是撂挑子不干了，我们找谁去？” 陶冀反问周大顺。 “这……” 周大顺马上承认错误，“我考虑问题，还是过于片面了，但是，一味地哄着宋思铭也不是常法，这家伙最喜欢蹬鼻子上脸了。” “没关系。” “他不是要把方案给陈煌吗？我跟陈煌谈。” 陶冀命令周大顺，“你去通知县政府各党组成员，今天下午召开党组会议。” “是。” 周大顺瞬间明白了陶冀的意思，这是要联合陈煌，一起打压宋思铭，而联合陈煌，肯定得给陈煌好处。 这个好处，只能是副总指挥。 “领导，我的副总指挥还有戏吗？” 周大顺犹豫了一下，问陶冀。 “当然有戏。” “我们只是挂名，最终，这个项目还是要由你负责实施，你不当副总指挥，谁当副总指挥？” 陶冀信誓旦旦地说道。 “明白了。” “谢谢领导。” “我这就去通知各党组成员，特别是陈副县长。” 周大顺兴高采烈地退出县长办公室。 而周大顺刚走，陶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孙丙栋打来的。 “老孙，什么事？” 陶冀接听后问道。 他和孙丙栋的关系可是非常好，两人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认识了。 陶冀当乡长的时候，孙丙栋当副乡长，陶冀当县长之后，孙丙栋当副县长，后来才转任组织部长。 两人一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你是不是要抢宋思铭的项目？” 孙丙栋直白地问道。 “你的消息挺灵通啊，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卧底？” 陶冀怀疑地问道。 “还用得着在你身边安插卧底吗？” “王寨乡那边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孙丙栋解释道。 “传得沸沸扬扬又怎么样？” “那可是几十亿的大项目，王寨乡一个乡就撑起来？我把项目收上来，也是为了整个澜沧县的发展。” 陶冀义正辞严地说道。 “也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吧！” 孙丙栋戳破陶冀的内心。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也不是好士兵，我有向上的追求，也不算问题吧？” 陶冀回答道。 “当然不算问题。”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放在我面前，我不见得比你强。” “可是，你要面对的是宋思铭，我劝你还是少招惹他为妙。” 孙丙栋以过来人的经验，郑重提醒陶冀。 第一卷 第328章 节奏不对的县政府党组会议 此次，宋思铭调任澜沧县王寨乡乡长，在澜沧县的一众县级领导中，作为组织部长的孙丙栋，是第一个和宋思铭进行正面接触的。 但只接触不到十分钟，孙丙栋就败下阵来。 后来，更是不得不配合宋思铭，将企图打压宋思铭的常务副部长赖长顺，调离县委组织部。 常言道，吃一堑而长一智。 在孙丙栋看来，哪怕宋思铭被贬了，哪怕市里没有一个领导为宋思铭撑腰，宋思铭也不是好惹的。 陶冀想踩着宋思铭往上走，实乃不智之举。 “老孙，你是不是知不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啊？” 陶冀在电话中，问孙丙栋。 “我能知道什么内幕消息啊！我就是单纯地觉得，宋思铭的个人经历过于复杂，平常人很难摸透他。” 孙丙栋回答道。 “你是不是有把柄在宋思铭手里，所以，跑过来给宋思铭当说客？” 陶冀再次提问。 “你想多了，我真是为了你好。” 孙丙栋还真有把柄在宋思铭手里，就是金山矿业总经理赵良友潜逃前夕，他跟赵良友通过一个电话。 但是，这跟他给陶冀打电话，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他打不打这个电话，陶冀抢项目这件事，也牵扯不到他身上。 “真为了我好，你就静静看着。” “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做。” 陶冀却根本不听劝。 他现在眼里，就只有青山古城。 那可是整整三十亿的投资，放在那种发达县，可能不算什么，但在澜沧县，绝对是空前绝后。 哪怕单纯为了面子，这个风头，也不能让一个小小的乡长抢去。 “好吧！” 孙丙栋也意识到，陶冀已经是当局者迷。 他说再多，也没有意义，干脆撂了电话。 下午两点。 县政府党组会议，在三楼会议室准时召开。 县长陶冀加上六个副县长，无一缺席。 会议自然是由陶冀主持。 “今天应该是陈副县长调任澜沧县政府后，参加的第一次党组会议，我提议，先对陈副县长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 陶冀一上来，就把陈煌高高捧起。 在陶冀的带动下，会议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谢谢陶县长。” “谢谢大家。” “今后，大家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我会在陶县长的领导下，为澜沧县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全部力量。” 陈煌做了简短的表态。 那句“在陶县长的领导下”，深得陶冀之心，让他觉得，陈煌这个人，还是非常识时务的，可以合作。 而本次党组会议的主要议题，也是和陈煌合作。 其他人，不过是充当一个陪衬罢了。 想到这里，陶冀直奔主题道：“市政府关于大力发展旅游业的文件，相信大家都已经看了，澜沧县有山有水，自然条件优越，应该积极地向旅游业靠拢，而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摆在我们面前。” “什么好机会？” 陈煌非常配合地问道。 “青山古城！” 陶冀掷地有声地说出这四个字，而后，便进行解释，“就在几个月前，省城江台市开发的江台古城景区正式开门迎客，日均游客数量超过十万人，成为江北乃是全国旅游的一大亮点，我们澜沧占据地利，完全可以复制一座江台古城出来，就叫青山古城。” “青山古城？” “好名字。” 陈煌立刻问陶冀，“陶县长，青山古城选址何处？” “王寨乡！” 陶冀回答道。 “王寨乡？” “那里的路，怕是一个大问题。” 陈煌沉吟着说道。 “是啊，王寨乡我去过，别说汽车了，拖拉机都费劲，好几个村子，只能步行进入，是不是得先修路？” “王寨乡的路，其实有过规划，但哪怕只是修建单车道公路，也要上亿元，县财政根本没有这个钱。” 马上有另外两个副县长跟上，以路为始，对青山古城的可行性，提出质疑。 “……” 陶冀瞬间哑火。 路的问题，宋思铭肯定有考虑，但问题是，他没拿到宋思铭的完整方案，具体是怎么解决的，他还一无所知。 “路肯定要修。” “要想富，先修路嘛！” “具体怎么修，咱们稍后讨论，还是先说青山古城本身。” 沉默片刻，陶冀只能先把这个话题搪塞过去。 “青山古城的一期投资是三十亿，占地面积是八千亩……” 旋即，陶冀将宋思铭报给他的那一串数字，报给一众副县长，想用数字先把一众副县长震住。 只是，大家的表现却比较平淡。 “三十亿，这个钱是政府出，还是招商引资？” 陈煌更是问道。 “当然是招商引资。” “目前，已经接洽恒达集团，恒达集团很有兴趣。” 陶冀答道。 “恒达集团确实很有实力，他们在市区投资的恒达广场已经开工，我之前还参加了开工仪式，不知陶县长具体是跟恒达集团哪位负责人沟通的？” 陈煌迅速问出一个陶冀无法回答的问题。 陶冀第二次哑火。 此时，他也终于意识到，今天这个会，节奏不对。 陈煌看似配合，却不停往他的软肋上戳。 联想到上午的时候，宋思铭屡次三番地拿陈煌说事，陶冀突然反应过来，宋思铭肯定是和陈煌通过气了。 陈煌这是在故意让他难堪。 “其实，青山古城的规划方案以及前期沟通，都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做的。” 思量再三，陶冀决定实话实说。 “原来是宋思铭。” “宋思铭我了解，很有想法，也很有能力。” “不过，他能搞出三十亿的大项目，还是出乎我的预料。” “最重要的是和恒达集团达成了合作意向。” “要知道，市区的恒达广场，可是程奎副市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拉来的，一般人根本请不动恒达集团。” 陈煌就着宋思铭就是一顿夸。 “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还是年轻人有冲劲，有闯劲。” “如果澜沧县多几个宋思铭，恐怕早就排名青山前列了。” 另外几个副县长，也是立刻跟上。 眨眼间，县政府党组会议，就变成了宋思铭的个人表彰大会。 第一卷 第329章 1V6 陈煌吹捧宋思铭有情可原，毕竟，两人早就熟识，现在，更有可能是盟友关系，但其他几个副县长，也跟着凑热闹，是陶冀始料未及的。 特别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关明知。 关明知排名比较靠后，且分管的领域比较单一，就是县公安局、县司法局、县退役军人事务局等为数不多几个局。 因此，平常开会的时候，分管领域之外的议题，关明知从不发言。 可今天，同样是他分管领域之外的议题，关明知却异常活跃。 陶冀感觉，除了陈煌，说话最多的就是关明知了，而且，每一句话，都是向着宋思铭说的。 “这就是宋思铭敢跟我叫板的原因吗？” 陶冀突然觉得，孙丙栋对自己的提醒，也有些道理。 宋思铭确实不好拿捏，来澜沧县才几天啊，就策反了一大批人。 不过，像关明知这样的副县长，起不到什么决定性作用，在一众副县长中，真正有影响力的，其实就只有常务副县长沈明亮和常委副县长陈煌。 两个人都身兼县委常委，即便放到县委常委会上，也是有发言权的，只要这两个人不同时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事情就好办。 “宋思铭确实很有能力。” “他的灵光一现，很可能为澜沧县的发展，带来一个全新的局面。” 等大家夸宋思铭夸得差不多了，陶冀先给予肯定，而后话锋一转道：“不过，青山古城这个项目还是太大了，一个小小的王寨乡，根本撑不起来，我的意见，这个项目还是由县政府主导，成立一个指挥部，我任总指挥，沈副县长和陈副县长任副总指挥。” 按照规矩，分管副县长，任副总指挥就可以了，常务副县长没必要也跟上，但为了拉拢沈明亮，陶冀特意加上了沈明亮。 只要沈明亮和陈煌中，有一个人买自己的帐，这件事就成定局了。 “陶县长，我觉得这件事要从长计议。” 沈明亮开口。 开口就打了陶冀一个措手不及。 陶冀觉得谁拒绝，沈明亮也不该拒绝，本来跟他没关系的事，白白分他一份功劳，傻子才不要。 可偏偏，沈明亮就要当这个傻子。 “沈副县长，你这个从长计议，要怎么从长计议？” 陶冀压了压气，问沈明亮。 沈明亮本来想委婉一点，给陶冀留点面子，但陶冀不领情，他也只能简单干脆地表明态度，“既然方案是宋思铭搞的，恒达集团也是宋思铭联系的，那就让宋思铭继续搞呗，真有需要协调的关系，我们帮着协调就是，没必要亲自上阵。” “沈副县长说得对。” “能搞出方案，能和恒达集团达成合作意向，就证明宋思铭能够撑起这个项目，我们横插一脚，说不定会起到反作用。” 陈煌附议。 “这种旅游项目，我不太懂，但是，我觉得吧，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 关明知紧随其后。 不等陶冀反驳，剩下三个副县长，也抢着发言，他们的论调，和沈明亮，陈煌，关明知一致。 总结起来就是青山古城是宋思铭的，县政府就算成立指挥部，总指挥也得是宋思铭。 四面楚歌的陶冀，眉头瞬间拧成一个。 作为县长，县政府的一把手，往常的党组会议，不说一呼百应，也差不多。 像今天这样，六个副县长，齐刷刷地反对他，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他产生了一种自己已经不是澜沧县县长的错觉。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据陶冀所知，六个副县长可是分成好几派的，能把这好几派聚拢到一起，难度实在是太大了。 可宋思铭却办到了。 陶冀坚信是宋思铭搞的鬼，因为，宋思铭是此事唯一的受益者。 可是，宋思铭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 陶冀百思不得其解。 他想不出，宋思铭能拿出什么样的筹码，特别是针对沈明亮和陈煌。 他都许诺沈明亮和陈煌当青山古城的副总指挥了，难不成，宋思铭开出的筹码，比副总指挥还有吸引力？ “大家说得都有道理。” 这种时候，陶冀哪怕是县长，也没办法硬刚。 他可以一票否决某项议题，但是，不能一票通过某项议题，面对六个副县长的反对，他也只能暂避锋芒。 但是，陶冀也不会就此放弃。 “青山古城这个项目由谁指挥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能把这个项目干好，大家可以集思广益一下。” 将指挥权的归属，暂时搁置，陶冀就项目本身展开讨论。 但问题是，大家手里连个完整的项目方案都没有，又能讨论出什么？ 会议开了三个小时，会议记录上却都是一些高屋建瓴的空话，套话，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浪费了。 会议结束后。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陈煌，第一时间向宋思铭报喜。 “今天下午的县政府党组会议，陶大县长碰了一鼻子灰，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再打青山古城的主意了。” 陈煌在电话里告知宋思铭。 “希望他能知难而退。” 宋思铭其实也不想和陶冀的关系弄得太僵。 所以，才选择让陈煌他们，在县政府党组会议上发力，拦一栏头脑发热的陶冀，这远比他直接拒绝陶冀来得好。 “对了，你是怎么说服其他五个副县长的？” 陈煌紧接着问出心中的疑问。 他是在宋思铭的帮助下，来到澜沧县的，为宋思铭冲锋陷阵，理所应当，但是，另外几个副县长图什么啊！ 特别是常务副县长沈明亮，拒绝了陶冀的好意，怎么看，都是吃了大亏。 “关县长欠我一个人情，之前我抓到赵良友，本来可以直接送市局，但还是去县局过渡了一下。” 宋思铭先说关明知。 “原来如此。” 陈煌疑惑减一。 “李县长，王县长，张县长，都是市委的任副书记，任组织部长期间，提拔起来的。” 宋思铭接着解释。 陈煌疑惑再减三。 当初，他得知吕培路要调走，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给了宋思铭。 不久，任道远就从市委组织部长，变成了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肯定是宋思铭又把消息转给了任道远，任道远这才占得了先机。 现在，宋思铭有事，任道远肯定得跟自己的“小弟”打招呼，让自己的“小弟”站到宋思铭一边。 这么一算，就只剩一个至关重要的常务副县长沈明亮了。 第一卷 第330章 周大顺的新想法 对于如何让沈明亮站在自己一边，宋思铭也没有隐瞒，“沈明亮马上就要调走了，调到隔壁永寿市的望川县当县长。” “调去永寿市望川县？” 陈煌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永寿市的吕市长告诉我的。” 宋思铭解释道。 “吕市长？” 陈煌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吕市长不就是曾经的青山市委专职副书记吕培路吗？ 没想到，吕培路都调走了，宋思铭和吕培路依旧保持着联系。 而沈明亮去永寿市，百分百是去投奔吕培路。 如此算来，沈明亮关键时刻支持宋思铭，大概率是吕培路提前打了招呼。 “宋乡长，我服了！” 陈煌为宋思铭挑起大拇指。 他一直以为，只有市委书记黄铁军，市长梁秋香看重宋思铭，没想到，前后两任专职副书记，对宋思铭也是呵护有加。 “什么服不服的，就是这些大领导，看我一头扎进山沟里，不容易，可怜我。” 宋思铭自谦地说道。 “我也希望，能被大领导可怜。” 陈煌一脸羡慕地说道。 “你都常委副县长了，还需要可怜？” 宋思铭呵呵笑道。 “你不是跟我说，常委副县长只是一个开始嘛！” 原本，陈煌到了澜沧县都要躺平了，但在宋思铭的一番激励下，又有了向上的勇气，他试探着问宋思铭，“孙明亮调走之后，我有没有希望上常务？” “这个我可说不好。” “不过，常务只是县政府的内部分工，陈县长就算上了，跨度也不算大。” 宋思铭回答道。 “那就是有希望。” 陈煌很是兴奋。 “当然了，能不能上，主要还是看有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成绩。” 宋思铭又补充道。 “拿得出的成绩……” 陈煌大脑飞速旋转。 说实话，他一个副县长，自主权相对有限，想赶在沈明亮调走前，搞出亮眼的成绩，并不现实。 但是，他现在身边还有一个宋思铭。 市里排名前三的大领导，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目光可都集中在宋思铭身上，只要他能贴近宋思铭，大领导自然而然就能看到他。 想到这里，陈煌对宋思铭说道：“从今天开始，青山古城就是我唯一的工作重点，涉及到县里的手续，我全包了。” “陈县长，这不好吧，我这里可没有副总指挥的头衔给你。” 宋思铭打趣道。 “我只干活，不要头衔。” 陈煌义正辞严地回答道。 如此回答的同时，陈煌心里也是暗暗鄙视着县长陶冀，陶冀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根本没想通这里面的道理。 其实，青山古城这个事，挂不挂总指挥的头衔，根本就不重要，主要还是看你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让宋思铭主导青山古城，然后在旁边默默地跟着喝汤，一样能喝饱。 “陈县长，那以后可是要辛苦你了。” 宋思铭想方设法让陈煌来澜沧副县长，就是为了现在。 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有陈煌在县政府这边照应着，至少，项目手续方面，就不用他再跑东跑西了。 与此同时。 县长办公室。 县长陶冀就是另一番心情了。 他计划得挺好，党组会议之后，县政府这帮人达成一致，同时向宋思铭施压，宋思铭再不愿意，也得老老实实交出青山古城项目。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六个副县长空前一致地反对他，让他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 万事开头难，可一旦开个头，后面就要水到渠成了。 现在是青山古城，那以后，六个副县长会不会在其他事情上，继续反对自己？ 真要那样，他这个县长，可就要被架空了。 “不行！” “不能开这个头！” 陶冀面沉似水地思考着。 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他和宋思铭的争端了，还关乎着他作为县长的威信与尊严，寸步都不能再让！ “砰砰砰！” 正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县长办公室的门。 “进。” 陶冀喊了一下。 下一刻，办公室的门一开，周大顺走了进来。 县政府党组会议，周大顺肯定没资格参加，但有句话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县政府党组会议上发生了什么，他很快就知道了。 他比陶冀还要着急。 陶冀拿不下青山古城项目，他的副总指挥可就泡汤了，那他处心积虑，以退为进，调到县政府办，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必须继续推动这件事，不能让县长陶冀放弃。 “县长，关于青山古城，我有一些新的想法。” 走到陶冀的办公桌前，周大顺说道。 “坐下说。” 对周大顺，陶冀还是非常看重的。 并没有把党组会议上的不顺，发泄到周大顺身上。 “是。” 周大顺小心翼翼地坐好，然后说道：“我想了想，青山古城的关键，其实不在于宋思铭。” “不在于宋思铭？” “那在于谁？” 陶冀问道。 “恒达集团。” 周大顺回答道。 “恒达集团……” 陶冀眼前一亮，“你的意思，直接和恒达集团联系？” “对！” 周大顺说出自己的想法，“恒达集团建青山古城是为了赚钱，县政府完全可以开出更为优惠的条件，只要恒达集团转而与县政府对接，也就没有王寨乡，没有宋思铭什么事了。” “这是三十六中的釜底抽薪！” 陶冀给予总结。 “就是釜底抽薪。” 周大顺连连点头，“我已经打听好了，是恒达集团江北省分公司，与宋思铭达成的合作意向，而江北省分公司就在省城的恒达大厦办公。” “通知车队，准备车，我们现在就去省城。” 陶冀迫不及待地说道。 “是！” 周大顺请示陶冀，“我要不要跟您一起去省城？” “当然。” 陶冀向周大顺封官许愿，“只要这件事成了，我推荐你当县长助理。” “县长助理？” 周大顺喜出望外。 县长助理可是约等于副县长，妥妥的副处级。 不敢有任何耽搁，周大顺不出十分钟，就给陶冀备好了车。 而后，两个人加一个司机，直奔省城江台。 第一卷 第331章 对一把手的尊重 王寨乡。 一众班子成员，趁着晚上在食堂吃饭，开起了会。 “陈副县长刚刚给我打电话了，下午的县政府党组会议，六名副县长集体反对将青山古城的主导权收归县政府，这件事已经暂时搁置了。” 宋思铭通报最新情况。 “不是吧？” “六名副县长集体反对县长？” 王寨乡这些人，可都知道，是县长陶冀要抢青山古城。 六名副县长集体反对将青山古城的主导权收归县政府，就等于集体反对县长陶冀。 这绝对是一个大新闻。 县长在县政府可是一把手，拥有一票否决权。 正因为这项特殊的权力，一般情况下，副县长都要给县长面子，以免某一天，自己的事被县长一票否了。 可今天，六位副县长却打破了常规。 但问题是，他们反对青山古城收归县政府，这件事本身，对于他们没有任何好处，甚至有坏处。 就比如分管文旅的副县长陈煌，一旦青山古城由县政府主导，他即便吃不上肉，也能喝一碗汤。 如今，汤不喝了，还得罪了县长陶冀，里外一算，损失巨大。 “宋乡长，是你说服的那六位副县长？” 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忍不住问宋思铭。 “对，我昨天挨个给他们打了电话，阐述了青山古城留在王寨乡的必要性，他们都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宋思铭回答道。 “宋乡长每次都是以理服人。” 卢增汉默契地笑了笑。 他经常去县里开会，县政府那些领导是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有些事，你哪怕说得再有道理，不给你办，就是不给你办。 到宋思铭这里，就变得讲道理了，只因那是宋思铭。 换二个人，估计连电话都不接。 王寨乡的其他班子成员，也都猜出，肯定是宋思铭动用了某些老领导的关系，才让那几个副县长变得深明大义，甚至不惜为了大义，冒犯一把手的权威。 “好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宋乡长一样，以理服人。” 副乡长刘锦超和宋思铭一起出了一趟差，双方已经变得非常熟悉，而且又是在食堂，并不是正式开会，刘锦超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我也是。” “我也是。” 其他人跟着起哄。 王寨乡政府的气氛，头一次这么轻松，融洽。 这一刻，身为王寨乡党委书记的卢增汉，眼角突然有些湿润。 过去的王寨乡，穷，没希望，整个乡政府都是死气沉沉，而且，每个人心里都有着自己小九九。 有的想调走，有的想躺平，有的更是想方设法，从老百姓扶贫款里，抠出一口吃食。 作为一把手，卢增汉也只能尽力维系着这个集体，尽量让这个集体，表面上，还能看得过去。 而今，随着宋思铭的到来，王寨乡政府的面貌，终于焕然一新，他再也不用像以前那么累心了。 “不过，以我对陶县长的了解，陶县长怕是不会就此放弃。” 轻松之余，卢增汉还是得提醒大家。 “我也考虑到了，昨天，我特意去他办公室，跟他汇报了一下青山古城的情况，听说青山古城一期投资三十亿，他眼睛都绿了。”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于体制内的人来说，前途意味着一切，具体到陶冀这里，三十亿的政绩，意味着一切。 如果拼了命就可以拿下这个政绩，那陶冀必然会豁出性命。 “陶县长要是再想其他办法，抢咱们的青山古城，咱们该怎么办？” 众班子成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担忧起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等陶县长真出手再说。” 宋思铭并不相信陶冀，能掀起什么大的风浪。 随后，他对大家说道：“陶县长要怎么折腾，并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快推进青山古城的规划，审批，建设，针对青山古城，我说一下具体的分工。” “分工！” 大家立刻放下手里的筷子，坐直身子。 连县领导，都想着分一杯羹，他们自然知道青山古城的含金量。 而如果能在这个项目里独当一面，他们的前途将一片光明。 “刘锦超副乡长，负责项目手续的上报，明天，你去找陈煌副县长，陈副县长会协助你完成这项工作。” 宋思铭先把刘锦超提了出来。 之前，刘锦超就说过自己善于跑外，协调各种关系。 通过上一次一起出差的经历，宋思铭觉得刘锦超，完全可以胜任手续上报这项工作。 “陈副县长协助我？” 宋思铭的措辞，却是让刘锦超受宠若惊。 “是，县里的一些手续，你只要提交资料就可以，审批那里，有陈副县长盯着。”宋思铭解释道。 “保证完成任务！” 刘锦超站起来，说道。 表态的同时，他更是想起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宋思铭就是那个得道的人，而他就是鸡犬。 跟着宋思铭混，连副县长都成了他的助手。 这可是刘锦超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然后是杜如松副乡长。” “屯头村是青山古城的开始，屯头村的搬迁工作，由你负责。” 宋思铭又对杜如松说道。 “明白。” 杜如松当即点头。 其实，屯头村的搬迁，宋思铭已经谈好了，全体村民，无一人反对，补偿金额，搬迁位置都已确定。 接下来就是稳步推进。 对于在王寨乡工作多年，经常与村民打交道的杜如松，这项工作，同样没有多大难度。 接着，就是交通，建设，秩序维持等各方面的任务，毕竟，一个三十亿的大项目，牵扯的事情太多了。 宋思铭将这些任务，逐一分割，具体到人。 “宋乡长，我也不能闲着吧？” 等宋思铭安排得差不多了，乡党委书记卢增汉主动请缨。 他没几年就退休了，干不干其实都一样，但作为乡党委书记，别人干着，他看着，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卢书记，您当然不能闲着。” “如果您明天有时间的话，和我一起去趟省城，拜访一下恒达集团的沐总。” 相比于其他工作，与恒达集团的沟通协调，才是重中之重。 当然，宋思铭也可以自己干，但由于他和沐可欣的私人关系，有时候，有些话，还真不方便说。 这时候，就需要卢增汉出面了。 而由卢增汉，负责与恒达集团的沟通，协调，也是出于对卢增汉这个一把手的尊重。 第一卷 第332章 超出常规的待遇 省城江台。 晚上十点，陶冀和周大顺所乘坐的汽车，终于下了高速，他们的运气不太好，刚上高速就遇上了大堵车。 汽车一动不动就整整两个小时，后来又蠕行了两个小时，才恢复正常。 这导致前列腺正在罢工，憋不住尿的陶冀，屡次用瓶子解决。 其实，他也可以下车，翻过护栏，去高速旁的排水沟里方便。 很多人就是这么干的。 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陶冀没敢。 当今这个时代，人手一个手机，随时可以拍照录像记录生活，他一个县长，真要被拍到随地大小便，分分钟就能被炒成热点。 到时候，不光面子上不好看，说不定还得出来道歉，再背个处分，以平息舆论。 毕竟，这样的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 当然了，周大顺和司机还是非常眼力见儿的，每次陶冀需要方便时，两人都会相约下车抽烟。 周大顺本来都戒烟了，六七个小时的车程下来，又抽进去一盒，估计，回去了还得再戒一次。 “就近找个酒店住下吧！” 原计划，他们要住在恒达广场附近的酒店，以方便第二天去见恒达集团江北分公司的负责人。 但陶冀腰都快断了，实在撑不住了，便吩咐周大顺，重新找酒店。 周大顺在省城上过学，每年都会到省城参加同学聚会，对于省城还是比较熟悉的，很快就锁定了一家名为凯旋酒店的五星级酒店。 距离他们当前的位置，不到两公里。 司机按照导航开过去。 陶冀一看酒店的名字，非常满意，“凯旋，这个名字好，吉利！” “就是图个吉利，明天肯定会非常顺利。” 周大顺拍马屁也是一把好手，他知道堵车堵得县长陶冀心情压抑，不赶紧疏导一下，会出问题。 “不过，这个酒店档次不低吧！” “符合我们的出差标准吗？” 陶冀四下看了看，这个酒店竟然有自己的园林，不禁问周大顺。 “符合，非常符合。” “这家酒店的经理，是我的同学。” “可以打折。” 周大顺解释道。 “真是你的同学？” “你可别背着我找其他名目报销费用。” 陶冀提醒周大顺。 他可是一个非常在意细节的人，特别现在又在一个关键时期，六个副县长，都站在宋思铭一边，他可不能让那帮人抓着自己的小辫子。 “县长，你就放心吧，真是我同学。” “他一会儿就到。” 在这件事上，陶冀还真没撒谎。 他们先办入住手续，办完入住手续，陶冀的同学也到了。 “陶县长，您好，我是凯旋酒店的经理，也是周主任的同学，我叫谢茂生，欢迎您入住凯旋酒店。” 陶冀的同学和陶冀打招呼，并自我介绍。 “谢经理，还辛苦你大晚上地跑一趟。” 陶冀客气道。 “不辛苦，不辛苦，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 “我已经安排餐厅那边，做了几个简单的菜，还请陶县长移步餐厅。” 谢茂生搞接待绝对是专业的。 收到周大顺短信后，已经第一时间联系了餐厅。 “确实有点儿饿了，先吃饭吧，吃完饭早点休息。” 陶冀没想到自己离开澜沧县，离开青山市，在省城还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一时喜笑颜开。 等进了餐厅，陶冀的笑容更灿烂了。 谢茂生说做了几个简单的菜，明显是谦虚的说法，包厢里满满一大桌，还都是那种比较硬的菜。 谢茂生更是亲自作陪。 “喝点酒吧！” “喝点睡得踏实。” 谢茂生又吩咐服务员拿来了两瓶好酒。 “那就喝点？” 陶冀也是好酒之人，本来，第二天要去恒达集团谈事情，这么晚了，不应该喝酒，但看见那两瓶好酒，还是没忍住。 很快，包厢里的三个人，就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陶县长，这次来省城是开会？” 熟络之后，谢茂生打听道。 “不是开会，是来谈项目的。” 在酒精的作用下，陶冀放下防备。 “谈项目？跟我们酒店行业有没有关系？有机会的话，我们也可以参与一下。” 谢茂生顺势说道。 “还真有关系。” 陶冀说道：“我们澜沧县要建一个青山古城景区，就是省城江台古城那种，建好之后肯定要引进高档次的酒店，你们凯旋酒店完全可以过去开一家分店。” “真的吗？” “那我先替我们老板，谢谢陶县长了。” 谢茂生连连点头。 当即就干了一大杯。 到零点，这顿饭才算吃完。 周大顺没有多喝，因为他还要照顾县长陶冀。 把陶冀送回房间，陶冀刚一沾那张两米乘两米二的大床，就打起了呼噜，周大顺随后便把谢茂生拉到一边。 “老谢，你今天给我们的待遇可是有点儿高。” 周大顺说道。 他是临时找的谢茂生，时间紧，任务重，没想到谢茂生却超额完成了任务。 “高吗？” “一点不高，那可是县长，放在古代，那就是县太爷，我这种人，见了面，得先下跪磕头才能说话。” 谢茂生呵呵笑道。 “哪有那么夸张，更何况，这也不是你们这的县太爷。” 周大顺总觉得谢茂生有点用力过猛，他想了想，对谢茂生说道：“住宿费和饭费，你开发票的时候，多开几张，一张的金额不要过大，我们现在报销很严格的。” “没问题。” “发票怎么开，我都清楚。” “至于费用嘛，就免了。” 谢茂生说道。 “免了？” “这得一万多吧？” 周大顺吃惊道。 三个人的房间，加刚刚那顿饭，绝对低不了。 “你老同学好歹也是这儿的经理，万八千的都是小事，我们都有额度的，专门用来招待各种关系，亏不到自己。” “说不定，以后，我们酒店还会开到你们澜沧县，到时候，你周大主任和陶县长，还要多多关照。” 谢茂生郑重其事地说道。 “行吧，那我就沾你一起光，回头单独请你吃饭。” 周大顺虽然还是觉得，自己的面子和陶冀的面子，没有那么足，但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又和谢茂生聊了两句，便回屋睡觉了。 看着周大顺关闭房门，谢茂生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一卷 第333章 趁虚而入 电话是打给华兴集团副总经理魏洪洲的。 凯旋酒店其实是华兴集团旗下的产业，原本，谢茂生也是在华兴集团总部工作，直到不久前，被魏洪洲派到凯旋酒店独当一面。 对于谢茂生而言，魏洪洲对他可是有着知遇之恩的。 原本他只是酒店服务员，被魏洪洲看重后，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所以，谢茂生一直坚定地站在魏洪洲一边，即便是魏洪洲站在了现任董事长，总经理廖明月的对立面，他依然选择支持魏洪洲。 而今天，给予澜沧县县长陶冀，超出常规的待遇，也是为了魏洪洲。 “这么晚了，什么事？” 很快，电话里就传来魏洪洲的声音。 “魏总，澜沧县县长陶冀，住进了凯旋酒店。” 谢茂生汇报道。 “澜沧县长？” 魏洪洲的声调，为之一变。 因为，最近，他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恒达集团将在澜沧县，建设一座青山古城，对标华兴集团的江台古城。 “我借着吃饭，打听了一下，青山古城确实存在，这次，澜沧县长来省城，就是跟恒达集团讨论这个项目。” 谢茂生接着说道。 “然后呢？” 魏洪洲追问道。 “我觉得，对于您，这是一个机会。” 魏洪洲顿了顿，解释道：“虽然，名义上，廖明月把江台古城让给了您，但也只是把运营权让给了您，财务那块，她可是一点儿没让，相当于脏活累活都是您干，最后收钱了，却是她收。” “廖明月这个丫头片子，的确可恶！” 魏洪洲咬牙切齿地说道。 提起江台古城，他就来气。 江台古城本来是他们几个元老，策划建设的。 建得差不多了，廖明月回来了。回来就回来吧，竟借着她董事长，总经理的身份，强行把江台古城交给刚刚进入集团的方怡管理。 江台古城开业大火，完全变成了方怡的功劳，他们这些元老的贡献，廖明月是一句都不提。 于是，魏洪洲联合一帮元老，逼宫廖明月，总算是把方怡给弄走了。 江台古城重新回到魏洪洲的“名下”，本以为廖明月已经彻底服气了，以后会尊重他们这帮创业元老。 没想到，隔了没几天，廖明月就搞了一个骚操作，这个骚操作是青山古城财务部，直接向总经理汇报。 魏洪洲处心积虑掌控青山古城，就是看中了青山古城的现金流，廖明月将财权一收，他还忙活个锤子？ 所以，这些天，魏洪洲连青山古城都不去了。 “你接着说。” 魏洪洲深吸一口气，让谢茂生继续。 谢茂生继续说道：“江台古城的财权，你一时半会肯定是抢不回来了，与其耗在江台古城上，还不如另起炉灶，再搞一个青山古城。” “你的意思，从恒达集团那里虎口夺食？” 魏洪洲怀疑地问道。 恒达集团的体量，可是远在华兴集团之上。 “对。” “这个事如果成了，有三个好处。” “第一个好处，您重新在集团树立威信，让大家明白，廖明月不过是沾了她爹的光，真想发展好华兴集团，还得靠你们老一辈。” “第二个好处，为华兴集团消除了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恒达集团各方面的资源可都是最顶级的，他们真要把青山古城搞出来，江台古城这边，必然会流失很多客源，到时候，您的利益也会受损，毕竟，您还有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第三个好处，我可是听说，恒达集团把方怡挖去了，您对方怡下了行业封杀令，恒达集团这是根本不把您当回事啊，必须狠狠地打击他们！” 谢茂生讲得头头是道，几乎每一句话，每一个词，都说进了魏洪洲的心里。 但魏洪洲却很迟疑。 “这件事真有可行性吗？” “你不是说，澜沧县长都已经来省城了吗？那他们与恒达集团的合作，估计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我们想横插一脚，也不容易吧？” 魏洪洲在电话里说道。 “乍一看，没机会，但实际上，是有机会的。” “我刚刚和澜沧县长陶冀吃饭，套出了不少信息。” “按照陶冀的说法，恒达集团其实不是和他联系的，其真正的合作对象，是澜沧县下面一个乡的乡长。” “现在，陶冀想把这个项目抢到自己手里，所以，才来省城。” 谢茂生说明情况。 “县长抢乡长的项目？应该很好抢吧？” 魏洪洲还是没看到机会。 “理论上应该很好抢，但放在恒达集团这，绝非易事。” 谢茂生对魏洪洲说道：“以恒达集团的体量，最起码也要跟市级政府合作，为什么现在选了一个乡？肯定是跟这个乡长，存在深厚的私人关系，恒达集团这是在送人情呢！转给陶冀，人情还怎么送？” “是这么回事。” 魏洪洲终于有些回过味来。 别说恒达集团了，就算是他们华兴集团，也不可能和一个乡长谈合作，除非这个乡长是他小舅子。 “所以，明天，陶冀大概率和恒达集团谈不出什么，我们正好可以趁虚而入。”谢茂生握着拳头，说道。 “茂生啊，让你去凯旋酒店，委屈你了。” 魏洪洲感慨着说道。 “不委屈，我知道，您为什么让我来凯旋酒店。” “我来了凯旋酒店，凯旋酒店才能掌握在您的手里。” 谢茂生回道。 现在的华兴集团，内部对立严重，廖明月不断向旗下各产业塞自己的人，以魏洪洲为首的元老派，亦是如此。 大家都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华兴集团的实际控制权。 “你能理解就好。” “青山古城这件事，你一定要盯紧了，只要成了，你就是第一负责人。” 魏洪洲向谢茂生承诺。 第二天。 喝多的陶冀，快十点才醒。 醒来后，谢茂生又送上精心准备的早餐。 “陶县长，你们先不用退房。” “谈完了工作，就回来休息，什么时候休息好了，什么时候再回澜沧。” 趁着陶冀吃饭，谢茂生说道。 “谢老弟，只可惜你不在澜沧，不然，我肯定把你们酒店，作为我们县政府的定点接待酒店。” 陶冀说道。 “说不定哪天，我就去澜沧了。” “到时候，陶县长别忘了我就行。” 谢茂生满脸堆笑地回应。 第一卷 第334章 特殊待遇 吃过早饭，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陶冀这才和周大顺出发，前往位于江台市中心的恒达大厦。 省城的车流量，比起澜沧县不知大了多少，哪怕不是早晚高峰，也是堵得厉害，预计半个小时的车程，足足开了一个小时。 “这个时间，正好可以和恒达集团的负责人，一起吃午饭。” 下车之后，陶冀看了看手表，想得非常美好。 可等他到了前台，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这位是青山市澜沧县的陶冀县长，想见你们的负责人。” 周大顺跟恒达集团江北分公司的前台值班人员说道。 “县长？” “有预约吗？” 前台值班人员问道。 “预约？” “没有预约。” 周大顺摇摇头。 “沐总很忙，想见她必须预约。” “这样吧，我先给你们登记上，什么时候能见了，我再通知你们。” 前台值班人员根本就没把一个县长当回事。 自从恒达集团与青山市政府签约，建设恒达广场，江北分公司这边便人满为患起来，因为，江北省其他各市都看到“商机”。 尽管，青山市的gdp在全省排名第三，但实际上，跟前两名存在着断崖式的差距，反倒是和后面各市，差距不大。 在全国城市等级划分中，青山市也和后面的几个市一样，被划为了三线城市。 大家属于同一档次。 恒达广场能在青山建，理论上，也能在其他几个市建，于是，其他几个市，纷纷调派精兵强将前来洽谈。 来得最多的就是商务局长和副市长，其中，还有两个市是市长亲自上阵。 前台的值班人员，天天都接待这个层次的人物，自然而然不会把陶冀这个县长，放在眼里。 这让在凯旋酒店享受了至尊vip待遇的陶冀，非常不爽。 他一个眼神过去，周大顺立刻向前台值班人员解释，“你大概是新来的，还不清楚你们公司的业务，你们公司要在澜沧县投资一个三十亿的项目，而这位就是澜沧县县长，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这样吗？” 前台的值班人员，开始重新审视陶冀和周大顺。 正常来说，已经达成投资意向的或者已经确定合作的，跟沐总肯定是见过面的。 既然见过面，自然也会留下联系方式，有什么事，直接联系就好了，又何必找到前台这里？ 虽然满腹怀疑，但周大顺所说的三十亿项目，还是引起了值班人员的重视。 “要不，你们先在休息区休息一下，我问一下沐总那边有没有时间？” 值班人员态度渐缓。 “抓紧问。” 周大顺用命令地口吻说道。 然后，就把陶冀让进了休息区，一边让，一边平复陶冀的情绪，“肯定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县长，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嗯。” 陶冀点点头，便坐了一下。 刚坐下，就有人把茶端了上来，这个待遇，陶冀还是比较满意的。 另一边，前台联系沐可欣的助理，项燕姝。 他们是没资格直接给沐可欣打电话的，有什么事，都得先找项燕姝，再由项燕姝安排。 “澜沧县县长？” 听到前台报告，项燕姝有些意外。 沐可欣倒是跟他说了，宋思铭今天要带着人过来，还让她提前定了饭店，至于带的是什么人，没跟他说。 “只有澜沧县县长吗？” 项燕姝问前台。 “还有一个姓周的主任。” 前台回答。 “难道宋思铭临时有事，就让澜沧县长自己过来了，那也应该提前打个招呼啊！” 项燕姝还是有些迷糊。 不过，涉及到宋思铭，是一点儿不能大意。 她马上进沐可欣的办公室，请示沐可欣，“澜沧县长来了，要不要见一下？” “澜沧县长？” “宋思铭没来吗？” 沐可欣怀疑地问道。 “前台说没有见到宋乡长。” 项燕姝回答道。 “我问问他怎么回事。” 沐可欣拿出手机，拨打宋思铭的电话，电话里却传来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那就先见见吧！” 沐可欣想了想，说道。 澜沧县长是宋思铭的顶头上司，看宋思铭的面子，还得给予特殊待遇。 “后面还约了人。” “是同州市的副市长。” “人都已经到了。” 项燕姝提醒沐可欣。 “让他去孙副总那里吧，就说我有些突发情况要处理。” 沐可欣说道。 “好。” 项燕姝马上进行安排。 “陶县长，周主任，沐总在办公室等你们！” 前台收到通知后，来到休息区，告知正在喝茶的陶冀，周大顺。 “那咱们过去吧！” 陶冀站起身。 在电梯里，他们非常凑巧地遇到了同州市副市长，曹凤臣，陪同曹凤臣的工作人员，一个劲地向曹凤臣道歉。 “曹副市长，实在对不起，我们沐总有些突发情况。” “暂时改由孙副总和您洽谈。” 陶冀和周大顺竖着耳朵听着。 他们就是去见沐可欣，所谓的突发情况，自然是他们了。 敢情他们挤掉了一个副市长。 这让陶冀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等同州市副市长和陪同他的工作人员下了电梯，陶冀小声对周大顺说道：“看来，我这个澜沧县县长，还是有点儿面子的。” “那肯定的啊，恒达集团三十亿投资落地澜沧县，不给您这个县太爷面子怎么行？” 周大顺恭维地说道。 很快，他们就到了沐可欣的办公室。 “陶县长，你好。” “沐总，你好。” 双方简单地打过招呼后，在会客区坐下。 “陶县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见陶冀根本不提宋思铭，沐可欣干脆直接问道。 “我这次过来，是想就青山古城的细节，与沐总沟通一下。” 基于沐可欣给予自己的特殊待遇，陶冀快速进入主题。 沐可欣皱了皱眉，说道：“关于青山古城这个项目，我一直都是和贵县王寨乡的宋乡长对接。” “这个情况我了解。” “不过，王寨乡毕竟只是一个乡，许多政策上的东西，他们很难把握。” “而且后续的规划，设计，建设，都是县政府审批，与其再由王寨乡上报，还不如提高效率，由我们县政府直接为企业服务。” 陶冀微笑着解释道。 第一卷 第335章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一番解释可谓有软有硬。 既表达了澜沧县政府要为恒达集团服务的诚意，又强调了恒达集团在澜沧的投资，没有县政府的支持不行。 但沐可欣只读到了一个意思。 那就是陶冀想将青山古城项目，从宋思铭手里抢走。 青山古城对宋思铭意味着什么，沐可欣可是一清二楚。 当初，她爽快地答应投资青山古城，一方面是青山古城确实值得投资，一方面也是想还宋思铭的人情，甚至后者占比更重一些。 “陶县长，如果恒达集团非得跟王寨乡对接呢？” 沐可欣绷着脸问陶冀。 陶冀的微笑，瞬间僵在脸上。 “沐总，陶县长的意思，你可能没有听懂，有些审批手续，是县政府负责，恒达集团和县政府对接，可以省去中间环节。” 旁边的周大顺，插话道。 也算是为陶冀解围。 “恒达集团有的是人，有的是钱，有的是时间，不需要省去中间环节，我们就想踏踏实实，按部就班地将青山古城项目干好。” 沐可欣转头，正色对周大顺说道。 周大顺无比尴尬。 更尴尬的还是陶冀。 进电梯前，他还说，恒达集团有礼貌，懂规矩，给足了他这个县长面子，但现实是，人家现在正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沐总，你能代表恒达集团吗？” 没有受过这种委屈的陶冀，不禁黑着脸问沐可欣。 言下之意，我可以找你的上级领导告状，毕竟，沐可欣只是恒达集团江北省分公司的负责人。 “陶县长来见我之前，没做功课吧？” “我爸是恒达集团董事长，沐飞扬。” “你说我能不能代表恒达集团？” 沐可欣分分钟怼了回去。 “……” 陶冀一下就没话说了。 但是，就这样灰溜溜地走，不是他的性格。 “既然沐总更相信王寨乡那帮人，那就按沐总的意思来，我这个县长，正好也落一个清闲。” 这一段没有任何问题，但陶冀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澜沧县作为生态资源县，一向注重环境保护，所以，青山古城的环评报告，一定要做好，各项数据一定要全面细致，免得让相关部门为难。” “威胁我？” 沐可欣笑了，“恒达集团在全国建设了那么多项目，经验丰富，一个小小的环评报告可难不住恒达集团，我们会请国内最顶尖的团队，做这份报告，如果还有问题，那肯定就是审核人员的问题了，到时候，我们肯定会向青山市委市政府反映，建议青山市委市政府派人督导审查。” “拿市委市政府压我？” 陶冀咬了咬牙。 不得不承认，他还真没办法。 要知道，恒达集团还在市区那边投资了一个恒达广场，已经开工建设，市委市政府肯定把恒达集团当财神爷供着。 自己一个县长真要给恒达集团穿小鞋，那市里的领导，特别是引进恒达集团的领导，就要给他穿小鞋了。 “沐总大可放心，澜沧县相关人员的专业素质还是非常过硬的，你所担心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陶冀努力往回找补。 “如此最好。” 沐可欣已经摸透了陶冀此行的意图，也不再客气，“午餐时间到了，我们这里有专门的食堂，四菜一汤，陶县长和周主任可以去试试。” “四菜一汤？” 虽然机关食堂的标准就是四菜一汤，但沐可欣这种时候，说出四菜一汤，明显是在对他们降级接待。 哪家企业会用四菜一汤，招待一个县长？ “饭就不吃了，我们下午还有事。” 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陶冀直接起身。 “项助理，帮我送送陶县长和周主任，” 沐可欣招呼项燕姝。 “陶县长，周主任，请！” 项燕姝帮着沐可欣送客。 一起出了办公室，走到电梯前。 项燕姝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选择接听。 “宋乡长到了？我马上过去！” 项燕姝尽管背过身，尽管声音很小，但陶冀和周大顺还是听到了。 宋乡长除了宋思铭，他们想不出还能有谁。 “陶县长，周主任，我就不送你们下楼了。” 项燕姝转回身，跟陶冀和周大顺告别，目送陶冀和周大顺，进了电梯。 等电梯门关上，陶冀气得一巴掌拍在电梯按键上。 他们之前插了一个副市长的队，还沾沾自喜，如今，宋思铭一来，直接插他们的队，连沐可欣的助理，都没工夫搭理他们了。 再联想一开始，沐可欣对他们的态度，八成还是看了宋思铭的面子。 这让陶冀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县长，要不咱们先回酒店，再从长计议？” 周大顺对陶冀说道。 “从长计议，还有从长计议的余地吗？” 陶冀已经放弃了。 恒达集团根本不买他的账，他要是趁机打压恒达集团，恒达集团又会跑到市领导那里告他的状，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局。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肯定有解决办法的。” “刚才，我同学发来信息，说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我们回去了。” 周大顺宽慰陶冀。 “你这个同学是真不错。”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在恒达集团这边遭到冷遇后，陶冀更觉得凯旋酒店那边，从头好到脚。 最终，他决定再去凯旋酒店，享受一次vip待遇。 与此同时。 宋思铭搭乘另一部电梯，来到沐可欣的办公室。 与宋思铭同行的，还是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 卢增汉这些年，都窝在王寨乡，鲜有出门的机会，从一进到恒达大厦，就有一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当他进到沐可欣足足一百平的办公室后，更是大开眼界。 单论面积，一百平的办公室，也不是特别夸张，但里面的摆设，简直就像艺术馆，特别是在最显眼的地方，挂的那幅油画。 卢增汉虽然不懂画，但一眼就能看出这幅画很贵很贵。 “沐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王寨乡的党委书记，卢增汉，卢书记。” 卢增汉这边还没参观完，宋思铭便拉着卢增汉，来到沐可欣面前。 第一卷 第336章 像，太像了 “卢书记，你好。” 宋思铭亲自带过来的人，沐可欣自然要尊重，她立刻起身，与卢增汉握手。 “沐总，你好。” 卢增汉受宠若惊。 他一个小小的乡党委书记，平常都没资格进恒达集团的大门，更不用说见沐可欣了，只能说自己沾宋思铭的光，沾大了。 “我定饭店了，咱们要不边吃边谈？” 沐可欣不想把场面搞得太严肃，当即就提出去饭店。 “可以。” “不过尽量低调一点儿。” 宋思铭提醒沐可欣。 “放心吧，非常低调。” 沐可欣也明白宋思铭和卢增汉身份特殊，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吃大喝。 虽然，省城远离青山，远离澜沧，可一旦被拍下来，终究是个麻烦，所以，她选择的是一个私房菜。 私到一天只接待一桌。 且藏在一个小巷子里。 老板曾在某顶级饭店任行政主厨，后来不知怎么的，就看破了世俗，去某台山当了五年的和尚。 后来和尚不当了，跑回老家，开了这么一个私房菜。 没有服务员，就他自己，每天一桌，多了不干。 而且，不能点菜，他安排什么，客人就得吃什么。 正常的商务接待，沐可欣肯定不会找这种地方，但有宋思铭在，沐可欣完全将之当成了私人小聚。 卢增汉，宋思铭，沐可欣，还有项燕姝。 四个人，一辆车，项燕姝充当司机。 中午十二点半，到达目的地。 那是一片没有拆迁的平房区，位于城市最中心，许多人都已经搬走的，剩下的，也都是些老人。 显得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沐总，你还真会找地方。” 车开不进胡同，只能停在外边，再往里走，宋思铭看着四周的环境，多少有些无语。 好歹还有一个卢增汉，沐可欣这也太不拘小节了。 “我可是搞艺术的，不要用正常人的眼光看待我。” 沐可欣先是自嘲了一句，而后解释道：“原本，江台的恒达广场是要建在这里的，就因为这个饭店的老板铁了心地不搬，最后才换到现在的位置。” “那还照顾他生意？” 宋思铭有些不理解。 “我觉得一个人能坚持本心，不为外事所扰，很不容易。” “反正我是没做到。” 沐可欣叹了口气，说道。 她的梦想是当一个画家，走遍全世界，走到哪画到哪，结果，现在却在为接班做着准备，画笔都已经一个多月没动过了。 相反这个饭店老板，当时的拆迁费，高达上千万，但人家就是不为所动。 沐可欣打心眼里佩服这种人。 “但街坊邻居，恐怕没一个说他好。” 宋思铭从另一个角度分析这件事。 拆迁这种事，既关乎个人，又关乎集体。 本来应该是住户和拆迁方的矛盾，但最后往往会演变成，想拆的和不想拆的，两方住户之间的矛盾。 毕竟，有一个不拆，整个拆迁计划就推进不下去。 之前，宋思铭在屯头村，劝说大家搬迁的时候，就曾出现过这种情况，村民王铁柱没有任何原因，就是不搬。 要不是恰好王铁柱的儿子，在十字坡走失，又恰好被宋思铭召回来，屯头村的搬迁问题就卡在那了。 “确实是这样。” 沐可欣苦笑道：“这个饭店刚开的时候，没少被街坊搞破坏，玻璃三天两头被砸，不过现在没什么事了。”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饭店门口。 没有牌匾，只有一张红色的纸贴在门边，纸上写着两个字——善缘。 “邰老板，我们到了。” 进门之后，厅内没人，沐可欣冲着里面喊了一声。 “你们自己找地方坐，菜马上就好。” 靠内的厨房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里的服务，就是没有服务。” “卢书记，宋乡长，你们稍微适应一下。” 沐可欣对宋思铭和卢增汉说道。 “我们可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官老爷。” “平常也是自己给自己服务啊！” “是不是，卢书记？” 宋思铭哈哈一笑，跟卢增汉说道。 “何止是自己给自己服务啊，还得给其他人服务，乡政府食堂缺人的时候，我都得去后厨做饭。”卢增汉笑着回应。 那是王寨乡政府最难的一段时间，因为没有经费，厨师都请不起了，几个在那住的乡干部自己买菜，自己做饭。 但这种情况，以后怕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还是卢书记和宋乡长接地气。” “不像你们那个县长，听说我要用四菜一汤招待他，甩袖子就走了。” 沐可欣顺势说道。 “陶冀来过？” 宋思铭怔了怔，问道。 “和你们也就相差五分钟吧！” “你们再晚来一会，就遇上了。” 沐可欣说道。 “没遇上也挺好。” “遇上了尴尬。” 不用想，宋思铭也知道，陶冀来干什么。 几个副县长的工作没做通，转过头，又想做恒达集团这边的工作。 但不得不承认，陶冀的思路是正确的。 恒达集团这边要不是沐可欣坐镇，陶冀凭借着县长的身份，还真有可能成功挖了他们的墙角。 “尴尬的应该是他吧！” “一个县长老想着抢手下人的功劳，我都替他脸红。” 沐可欣不留情面地说道。 正说着，饭店老板端着菜上来了。 饭店老板看着有五十多岁快六十的样子，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但做出来的菜，却是异常精美。 特别是摆盘，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颇具艺术气息。 “邰老板，给我们安排了几个菜？” 沐可欣问道。 “本来安排了八个，但你们就来了四个人，八个菜吃不了，给你们上六个吧！”饭店老板扫了一眼，说道。 “你要是已经准备了，那全上来吧！” “我今天请的客人，饭量比较大。” 沐可欣故意说道。 你要说客人尊贵，需要多上几个菜，饭店老板肯定不搭理你，但你要说不够吃，那就没问题了。 “行吧，八个菜都给你们上。” “但不准浪费。” 饭店老板说完，又回了厨房。 之后，每隔几分钟，就有一道菜端了上来，等上到第七道的时候，饭店才注意到背对着上菜方向的宋思铭。 “像。” “太像了。” 饭店老板喃喃自语道。 第一卷 第337章 二十七年的中秋节 宋思铭耳朵出了名的灵。 尽管正在和沐可欣，卢增汉等人说话，还是听到了饭店老板的喃喃自语。 发现饭店老板还是看着自己喃喃自语，宋思铭不禁怀疑地问道：“像什么？” 饭店老板并没有回答宋思铭的问题，而是试探着反问道：“你是不是姓宋？” “你怎么知道？” 宋思铭不禁望向沐可欣。 “我可没有跟他说过我请什么人。” 沐可欣当即解释道。 宋思铭立马意识到了一些东西，“邰老板，你是不是说，我跟你认识的某个人很像？” “不不不。” 饭店老板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慌乱，连连摆手，但转瞬又解释道：“我就是觉得，你和一个姓宋的明星长得很像。” 这明显有些前后矛盾。 “哪个姓宋的明星？” 宋思铭刨根问底。 “宋什么来着，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来了。” 饭店老板拍着脑门说道。 这下，连沐可欣都看出来饭店老板不正常。 “邰老板，我三天两头地照顾你生意，你有什么话能不能直说？” 沐可欣放下筷子，正色对饭店老板说道。 “我能有什么话？” “对了，还有一个菜在锅里。” 饭店老板放下手里的盘子，找了个理由便逃之夭夭。 “这个老邰，今天怎么回事？” 看着饭店老板的背影，沐可欣皱着眉说道。 她认识的饭店老板一向是直来直往，不管你爱听不爱听，他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像今天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先吃饭吧！” 宋思铭作为当事人，心里肯定更纳闷，但考虑到还有其他人，他迅速把话题拉了回来。 后面的第八个菜，饭店老板隔了好久好久才端上来，而且行动迅速，都不给大家再盘问他的机会，撂下盘子就走。 这更加加重了宋思铭的疑心。 由于没喝酒，这顿饭吃得很快。 还不到下午两点就结束了。 席间，宋思铭特意告诉沐可欣，以后，青山古城这个项目的相关事宜，可以优先联系卢增汉。 卢增汉是王寨乡的一把手，许多事还要卢增汉把关。 如果是之前那些跟他搭班子的乡长这么说，卢增汉肯定会理解为场面话，但经过这段时间与宋思铭的相处，他发现宋思铭这个人，很实在，言行从来都是一致的。 明显是真心让他来挑这个大梁。 不过，卢增汉也清楚，自己年纪大了，能力有限，在关键问题上，还是要由宋思铭拿主意。 他能做的，就是给宋思铭打打辅助，分担分担压力。 “卢书记，宋乡长，咱们接下来怎么安排？” 出了饭店之后，沐可欣问宋思铭和卢增汉。 “这样吧，沐总带卢书记参观一下恒达集团，至于我，还有一些私事要办，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宋思铭对沐可欣说道。 “没问题。” “正好我也想向卢书记展示一下我们恒达集团的企业文化。” 沐可欣积极回应。 随后，她又问宋思铭，“你去哪？先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打个车就到了，你们先走。” 宋思铭拒绝了沐可欣的好意。 等沐可欣，卢增汉，项燕姝走了，宋思铭一转身，又回了善缘饭店。 “邰老板，我帮你吧！” 饭店老板正在收拾碗碟，宋思铭直接上手。 “这种脏活儿，你可干不了。” 饭店老板说道。 “谁说我干不了？” “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二十多年前的福利院，条件可没有现在好，我们那时候可是什么活儿都干，印象最深的，是院长为了让我们吃得好一点，托关系拿下一批手工活，我们每天放学后，都会帮忙做两个小时的手工活，手都磨破了。” 宋思铭介绍自己的童年。 “你在福利院长大……” 饭店老板目光闪动。 长相对上了，姓氏对上了，现在，似乎连孤儿这一项也对上了。 等把桌子收拾好，饭店老板纠结再三，终于还是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究竟像谁？” 宋思铭问道。 “多年前，我的一个食客。” 不等宋思铭继续发问，饭店老板便开始了讲述，“他姓宋，具体叫什么名字，我还真不清楚，那时，我在京城的国宾饭店工作，他经常光顾国宾饭店，而且，只吃我做的菜，有一天，他宴请朋友，十几个朋友，我做了满满一大桌菜，但这顿饭还没吃完，他就出事了，倒地不起，送到医院时，人已经不行了……” “我被警方带走调查。” “但没多久，我就被放了，警察告诉我，我做的饭没问题，是那位宋先生突发疾病，跟我没关系。” “但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可究竟是哪里不对，我又说不出来。” “后来，我的精神就出了问题，辞去工作，出家当了和尚。” 宋思铭认真听着，中间没有打断，等饭店老板全说完了，宋思铭问道：“您还记得出事那天具体是哪天吗？” “当然记得，二十七年前的中秋节，那天饭店里一半人都请假了，只有我们这些外地人留下值班。” 饭店老板回答道。 “二十七年前的中秋节……” 那天，也正好是宋思铭的生日。 宋思铭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巧合的事。 “那位宋先生，有没有可能，就是我的父亲？” 宋思铭萌生出这样的想法。 两个人长相相似，最大的可能是血缘相近。 只可惜，饭店老板了解得还是太少。 不过，他也提供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国宾饭店。 虽然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年，但毕竟出了人命，只要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应该能查出一些东西。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 最后，宋思铭向饭店老板道谢。 他很想现在就去京城，就去国宾饭店，但是，谁都不认识，即便到了地方，估计也难以为继。 宋思铭开始在自己认识的人里，搜寻与京城，与国宾饭店有关的关系，最后，还真被他找到一个。 与此同时。 凯旋酒店。 陶冀已经喝下了第三杯白酒。 第一卷 第338章 只有陶县长，配得上这种老酒 在恒达集团遭受冷落的陶冀，回到凯旋酒店后，再一次享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 喝的酒都是一瓶顶他一个月工资的年份酒。 借着酒劲，陶冀大骂恒达集团，大骂沐可欣。 “现在很多大集团都面临着二代接班的问题，这个沐可欣如此不懂规矩，恒达集团真到了她手里，估计离着倒闭也就不远了。” 亲自作陪的凯旋酒店经理谢茂生，一边给陶冀倒上第四杯酒，一边说道。 “对，恒达集团离倒闭不远了。” 陶冀深以为然。 “既然恒达集团离倒闭不远了，那跟他们合作还有什么前途？陶县长又何必动怒？”谢茂生安慰陶冀。 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陶冀的血压瞬间飙到了一百八。 “如果只是不合作就好了，现在的问题，是恒达集团要撇开我，和我下面的一个乡长合作！” 这才是让陶冀最气愤的地方。 “和一个乡长合作？” 谢茂生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也很好处理吧，恒达集团无论跟谁合作，只要在澜沧县境内，就不可能不通过您，您只要在审批相关手续的时候，稍微拿捏一下……” “稍微拿捏一下……” 陶冀不是没考虑过这个方案。 他甚至在和沐可欣见面时，以这个方案进行威胁，然而，沐可欣根本不受威胁，人家刚在青山市区投了一个恒达广场，有市政府撑腰，他真敢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人家就敢跑到市政府告他。 到那时，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不过，这些事，陶冀不好明说。 周大顺脑子转得快，当即在旁边解围道：“老谢，你把我们陶县长当什么人了，违反原则的事，陶县长可是从来不干。” “是是是，我错了。” “我自罚一杯。” 谢茂生端起酒杯，就干了一大杯。 至此，铺垫算是正式完成。 谢茂生放下酒杯，进入正题，“其实吧，我觉得，像这种大型项目，应该公开招标，凭什么非得由恒达集团来干？” “公开招标？” 这无疑给了陶冀一条新思路，让他眼前一亮，可很快，陶冀的目光又黯淡下来，“那可是三十亿的大项目，不是谁都投得起的，就算公开招标，最后，大概率也是只有恒达集团一家报名。” 澜沧县是青山市最穷的县，这些年，招商引资工作做得一塌糊涂。 之前，在某些工商业项目上，也搞过公开招标，价高者得。 但结果往往是一个出价的都没有，发展到后来，演变成谁报名就是谁的，再后来，连公开招标这个流程都免了。 换句话说，澜沧县根本就没有挑挑拣拣的资格。 投资商能来，就烧高香了。 更何况，现在还是一个三十亿的超级大项目，又有谁有能力，有意愿和恒达集团争？ “那可不一定。” 谢茂生拉动椅子，往陶冀身边靠了靠，说道：“如果搞公开招标，华兴集团肯定会和恒达集团争一争。” “华兴集团？” 陶冀常年窝在澜沧县，还真不了解华兴集团。 他印象中，只是在看新闻的时候，听过几次华兴集团，似乎是一家省城的房地产公司。 规模上，和全国闻名的恒达集团肯定是没法比。 “华兴集团是省城最大的房地产公司，迄今为止，已经在省城开发了十几个小区，总营收过百亿。” 谢茂生马上进行介绍。 “然后呢？” 陶冀还是不明白，华兴集团为什么要和恒达集团争。 “最重要的是，省城大火的江台古城，就是华兴集团开发的。” 谢茂生继续介绍。 “江台古城是华兴集团开发的？” 陶冀不由得坐直了身躯。 宋思铭介绍青山古城的时候，说得非常清楚，就是对标江台古城。 “对。华兴集团的江台古城大获成功，正在谋划着开发建设第二个古城项目。如果知道澜沧县有这个规划，肯定会奋力争取。” 谢茂生紧接着说道。 “会吗？” 陶冀将信将疑。 “肯定会啊！” 谢茂生分析道：“澜沧县距离省城只有几百公里，如果青山古城被其他人建起来，必然会分流江台古城的客源，哪怕站在消除竞争对手这个角度，华兴集团也会竭尽全力，拿下青山古城。” “有道理，有道理啊！” 陶冀顿时兴奋起来。 华兴集团可能不如恒达集团的规模大，实力强，但是华兴集团却拥有同类项目的成功经验。 这是最大的优势。 真要是华兴集团和恒达集团二选一，公平公正地选，也得选华兴集团。 “不过，怎么和华兴集团接洽呢？” 陶冀动心了。 “这太简单了。” “陶县长，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您现在身处的凯旋酒店，就是华兴集团旗下的产业，我就是给华兴集团打工的，不然，也不会对华兴集团的情况，这么了解。” 谢茂生挺直腰板说道。 “所以，谢经理能安排我和华兴集团的高层见面？” 陶冀试探地问道。 “一个电话的事。” 谢茂生当即就拿出手机，拨通了华兴集团副总，魏洪洲的电话。 而魏洪洲，也正等着这个电话。 没有十分钟，魏洪洲就出现在陶冀所在的包厢里。 “陶县长，我是华兴集团的副总经理魏洪洲，江台古城就是我的负责，早知道您到省城了，我早就过来了。” 一进门，魏洪洲就伸出双手，小跑着来到陶冀面前。 这让陶冀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尊重。 同样是大集团的高层，沐可欣比起魏洪洲，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陶冀对魏洪洲的第一印象，直接满分。 “其实，我已经听说，澜沧县要建设一座青山古城。” “本来我还想着去澜沧县，拜访陶县长，没想到，陶县长先到了省城，正好可以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魏洪洲转头对谢茂生说道：“茂生，让服务员把我存在这里的酒拿来。” “好。” 酒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很快，就有一个服务员，拿着一瓶老酒，走进包厢。 魏洪洲介绍道：“这瓶酒是我在一个拍卖行拍到的，已经四十年了，也只有陶县长这种贵客，才配得上这种老酒。” 第一卷 第339章 用人格魅力征服他 “四十年的老酒？” “那得多少钱啊！” 一旁的周大顺忍不住发问。 “也就三十多万。” 魏洪洲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三十多万？” 周大顺吓了一跳。 陶冀同样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刚想说，这么贵的酒，我不能喝，魏洪洲那边已经把酒打开了。 陈年的酒香，瞬间飘入陶冀的鼻孔。 “不愧是陈年老酒，单单这酒香就与众不同。” 陶冀忍不住夸赞道。 “陶县长果然是懂酒之人，这酒就得您喝，别人喝浪费。”魏洪洲恭维人的话那是一套一套的。 “那我就尝一点儿？” 陶冀是好酒之人，终究还是没忍住。 而在一杯老酒下肚后，更是和魏洪洲成为无法不谈的好朋友。 魏洪洲对于青山古城，表达出了极大的兴趣，陶冀也承诺，他一回澜沧，就着手准备公开招标的事宜，保证让华兴集团与恒达集团公平公开的竞争。 另一边的宋思铭，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 他正根据国宾饭店这个线索，托人调查自己的身世。 所托之人是他的大学同学，薛栋梁。 宋思铭和薛栋梁不是同班，甚至都不是一个学院，之所以认识，是因为两个人都在学生会。 宋思铭是学生会副主席，薛栋梁也是学生会副主席。 大三第二个学期，双方还竞争过学生会主席。 结果，谁都没选上，被选上的是一个大三才加入学会生的女生。 快毕业的时候，他们才知道，那个女生是某校领导的闺女，还没毕业，就确定留校了。 为此，两人特意约了一场酒，一边喝，一边感慨世道的不公。 并约定在未来的日子，为了公平公正而奋斗。 虽然，毕业后，双方没再见过面，但却一直保持着联系，逢年过节，也会互相问候。 去年过年的时候，薛栋梁给宋思铭电话拜年，告诉宋思铭，他已经调到了京城某区的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 市场监督管理局与酒店饭店，肯定是有业务联系的。 宋思铭唯一不确定的，就是国宾饭店，是不是在薛栋梁所在的那个区，如果正好在那个区，事情就好办了。 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宋思铭拨通了薛栋梁的电话。 “宋科长，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想起招呼我了？” 对面传来薛栋梁调侃的声音。 “不过年不过节就不能联系了？” “我就是单纯想你了，行不行？” 宋思铭回应道。 “别扯淡，我可有女朋友了，让我女朋友听到，还以为我有什么不良嗜好呢！”薛栋梁顿了顿说道：“直接说事。” “我得到了一条和我身世有关的线索，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下。” 宋思铭答道。 “具体是什么线索？” 薛栋梁变得严肃起来。 他知道宋思铭是孤儿，也知道宋思铭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二十七年前的中秋节，在京城的国宾饭店，有一位姓宋的客人因病去世，那位姓宋的客人，有可能是我的父亲。” 宋思铭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 “国宾饭店……国宾饭店在城南区，我在城北区，不过，没关系，城北区我也有认识的人，只是过去二十多年了，当年在国宾饭店上班的人，估计大部分都不在了，调查需要一定时间。” 没有任何推脱，薛栋梁直接就把这件事揽了下来。 “能查就行，二十多年，我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宋思铭说道。 “你放心，我会尽快。” 宋思铭嘴上不急，但薛栋梁很清楚宋思铭“口是心非”。 关乎着自己的身世，不着急才怪。 “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宋思铭犹豫片刻，还是对薛栋梁说道。 “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薛栋梁保证道。 考虑到正是上班时间，宋思铭不想长时间打扰薛栋梁，就想挂断电话，但薛栋梁突然又开启了另一话题，“我有个同事，好像认识你。” “你的同事认识我？” 宋思铭狐疑地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叶立轩。” 薛栋梁回答道。 “叶立轩？” 宋思铭脑海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我不认识这个人。” 宋思铭旋即说道。 “不认识？” “不会吧？” “他连你的出生年月日都知道。” 薛栋梁说道。 “嗯？” 宋思铭更迷糊了。 “他还说过几天就去找你，还问我有没有时间，有时间的话一起去。” 薛栋梁接着说道。 “他没说跟我是什么关系吗？”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没说。” 薛栋梁回答道。 “叶立轩，姓叶，还是京城……” 宋思铭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为了证实这个猜想，他结束了与薛栋梁的通话后，又拨通了叶如云的电话。 叶如云援边已经一个月了，也已适应了那边的生活，反倒担心宋思铭在王寨乡会不会不适应。 宋思铭将自己王寨乡的情况，“汇报”了一下，叶如云才算放心。 “叶立轩是谁？” 而后，宋思铭在电话里问道。 “我三叔家的弟弟。” 叶如云不禁问宋思铭，“你怎么知道他？” “他过几天要来找我。” 宋思铭苦笑道。 “是去考察你吧，代替我爷爷考察你……” 叶如云猜到了叶立轩的目的。 叶立轩是叶家第三代之中最小的一个，也是和老爷子最为亲近的一个。 同辈的哥哥姐姐，经常戏称叶立轩为老爷子的狗腿子，专门帮老爷子打听消息，给老爷子通风报信。 以至于有些事，他们都不敢让叶立轩知道，因为，叶立轩知道了，就等于老爷子知道了。 “那我要怎么准备？” 宋思铭还真有点儿紧张。 如果只是一个小舅子，怎么都好说，可要是奉旨而来的小舅子，就不得不认真对待了。 “准备两瓶好酒，再弄一桌好菜。” 叶如云给出方案。 “这就行了？” 宋思铭持怀疑态度。 叶如云的堂弟，肯定是见过世面的，两瓶酒一桌菜，怎么想都有点儿不够用。 “足够了。” “剩下的，就是用你的人格魅力征服他。” 叶如云非常轻松地说道。 第一卷 第340章 江台古城自断经脉 “人格魅力……” “你确定人格魅力有用？” 宋思铭怀疑叶如云在开玩笑。 “必须有用。” 叶如云告诉宋思铭，“我这个堂弟，最佩服的就是不靠家世，白手起家的人，你完全符合这个标准。” “不靠家世这一点，我确实挺符合的。”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叶如云那边的作息时间，跟宋思铭这边不一样，差了足足两个小时，眼看叶如云到下午上班时间了，宋思铭也没再多说。 傍晚的时候，宋思铭与卢增汉汇合。 卢增汉整个下午都在参观恒达集团江北分公司，中间还特意跟江北分公司副总经理兼青山古城项目负责人方怡见了个面。 得知方怡曾是江台古城运营总监，卢增汉对于青山古城的前景更有信心了。 现在的青山古城，属于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只待规划审批通过，便可大干一场。 按照卢增汉的想法，当晚就回澜沧，但宋思铭觉得晚上赶路不安全，再有，他想再去一趟江台古城。 青山古城对标江台古城。 方案写得再详细，也不如看实景来得直观。 可以就着实景，对青山古城的方案，查漏补缺。 卢增汉自然没有意见。 他也很想提前感受一下，青山古城建成之后，大概是个什么样子。 当晚的住宿，宋思铭没让沐可欣安排。 因为沐可欣安排的话，至少是五星级酒店，标准太高了。 如果没有青山古城这个项目，住住免费的五星级酒店倒也没什么，但有了青山古城，还是要保持一个清晰的界限。 免得被有心之人做文章。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 宋思铭，卢增汉，还有司机崔师傅，简单地吃完早饭，便赶往江台古城。 从市区出发，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到达江台古城的时候，是上午八点二十分，此时景区大门还没开放。 “不是八点开门吗？” 路上，卢增汉特意查了一下攻略，江台古城的开放时间，是早八点到晚六点。 “上次我来的时候，确实是八点开门。” 宋思铭决定去游客服务中心问问情况，等到了才发现，游客服务中心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大家都是来问这件事的。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器出现。 “各位游客，从今天开始，江台古城景区的入园时间改为早九点到晚六点，因为网上信息更新不及时，给大家带来了困扰，景区非常抱歉。” 工作人员说道。 “那就再等会儿吧！” 景区更改入园时间，也无可厚非，再加上是第一天改，信息延迟，大多游客表示理解。 但工作人员的话，并没有说完。 “对于想提前入园的游客，我们开通了vip绿色通道，只要一百八十八元，便可成为vip会员，vip会员可提前到早七点入园。” 工作人员继续说道。 “vip会员？” “这不是变相收门票吗？” “我就是冲着江台景区没有门票才开车几百公里来的。” “这回真是掉到坑里了。” 周边的游客，瞬间炸锅。 江台古城的火爆，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免费景区的宣传，如今加上一个享受特殊待遇的vip绿色通道，免费这一项，明显是变味了。 “吵什么？” “vip会员又不强制，你不愿意花这一百八十八，在后面排着就是了。” “全国同类景区，有哪个不要门票？能让你免费玩就不错了，还在这挑三拣四。” 这时，走出一个领导模样的人，夺过喇叭，训斥那些吵闹的游客。 其实，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他的语气，实在是遭人恨。 大家来这里，就是为了放松心情。 平常在单位被领导训，到了这还被景区工作人员训，不是谁都能忍。 “就冲你，我也不玩了！” “倒贴钱，老子都不来了！” 几个脾气大的游客，扭头就走。 但更多的游客，还是选择留下。 来这里玩的人，外地游客居多，而且很多带着老人孩子，折腾半天，大门都没进就为了一口气走了，得不偿失。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人，认为景区提供vip服务，并不是不可接受的事。 国内许多大型景区，都是vip提前入园，免排队，甚至有专人陪同，车接车送，当然价格也远高一百八十八。 “vip在哪办理？” 有不差钱且认可vip服务的游客问道。 “游客中心扫码办理，而后从侧门绿色通道入园。” 工作人员马上引导游客办理vip。 宋思铭也扫了个码，办理了三个vip，他，卢增汉，还有司机崔师傅。 “什么情况？” “我看有人从侧门进呢？” “景区大门坏了？” 等宋思铭回来，在车上等候的卢增汉问道。 “没坏，就是江台古城改了入园时间，并增加了一个vip服务。” 宋思铭将情况讲了讲，并告诉卢增汉自己已经办理了vip，现在就可以入园。 “就差半个小时，多花了五百多块，有些不值啊！” 卢增汉的消费观念，是无法认可这种vip服务的，换做他，宁可在门口再等半个小时，也要薅免费的羊毛。 这也是大多数人的心里，绝大多数游客，还是选择在大门前排队，正常免费入园。 “我倒是觉得挺值。” 宋思铭有不同意见。 “怎么个值法？” 卢增汉问道。 “可以第一时间见证江台古城，是怎么开始走出下坡路的。” 宋思铭呵呵笑道。 “走下坡路？” 卢增汉怔了怔。 宋思铭解释道：“在我看来，江台古城之所以能持续火爆，免费这个噱头，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一旦这个噱头被腐蚀，后面的路，可就不好走了。对江台古城来说，这很不好，但对我们却是大大的好事。” “确实。” 卢增汉微微点头。 江台古城与他们的青山古城，相距不过三百公里，性质相近，模式相同，未来必定是直接竞争对手。 江台古城真要是放弃免费，自断经脉，那青山古城的运营压力，可就小多了。 第一卷 第341章 喜获大奖，魏总颁奖 随后，宋思铭，卢增汉还有司机崔师傅，经过vip绿色通道进入江台古城。 因为花钱走绿色通道的终究是少数，所以，江台古城内部略显冷清。 各家商铺也有些缺乏激情。 转悠了一会儿，九点一过，城内才开始热闹起来。 “江台古城能火还是有道理的。” “如果有机会，我得带着家人再来一趟。” 卢增汉给出评价。 至少他的体验还是非常不错的。 “那你得尽快，等咱们的青山古城建起来，就没必要再来这里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确实。” 卢增汉微微点头：“如果青山古城的建设方案能够完美落地，体验肯定会超过江台古城。” 江台古城周围都是平原，没什么景色可言。 而青山古城，依山傍水，优势巨大。 除此之外，文化底蕴，青山古城也是远超江台古城，在古代，青山古城那块，乃是兵家必争之地。 许多典故，成语，都跟那里有关。 在青山古城的建设方案之中，有一项就是以这些典故，成语为基础，打造闯关游戏，增加景区的互动性。 游览继续。 卢增汉关注更多的是江台古城的优点，与之相对，宋思铭关注更多的，是江台古城的缺点。 毕竟，他是奔着查漏补缺来的。 不到两个小时，宋思铭已经在手机的备忘录里，记录了十几条，而这十几条里，有一半是以前没有的。 换句话说，江台古城退步了。 至于退步的原因，大概率和更换运营团队有关。 方怡作为前江台古城的运营总监，被逼走之后，他手下那些业务骨干，铁定被清洗。 估计，现在，已经是另外一拨新人，在运营江台古城。 也难怪会出现付费vip这种自断经脉的骚操作。 “前面怎么那么多人？” 正在这时，卢增汉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舞台说道。 舞台周围围了很多人。 “那是一个演出舞台，每到整点都有节目。” 宋思铭根据过去的经验介绍。 只是，等过去了，他们才发现，不是表演节目，而是抽奖。 “为了庆祝vip制度的建立，我们现场抽奖。” “普通游客抽中，奖励一百元，vip游客抽中，奖励一万元！” “大家扫描舞台右侧的二维码，即可参与抽奖活动。” 舞台上的主持人，介绍抽奖规则。 “普通用户奖一百？vip奖一万？这可是一百倍的差距啊，早知道这样，我刚才应该搞个vip的。” “是啊，以为vip就是早进来一会儿，没想到，抽奖时的用处这么大。” 台下有些观众，感觉吃了大亏。 “现在获取vip资格也不晚，大家可以扫描舞台左侧的二维码，成为尊贵的vip游客。” 主持人似乎听到了台下的议论，顺势说道。 “这不就是诱导消费吗？” 就连司机崔师傅，都看透了其中的套路。 “这可不是诱导消费那么简单，真要是细抠法律条文，都能定为开设赌场。”宋思铭皱着眉说道。 vip提前入场，免排队，只能说是运营理念的问题，可一旦搞起vip抽奖，那整个性质可就变了。 宋思铭之前在网上，就看过同样的套路。 最后坐庄的主播，都进去了。 “也有可能只是为了vip造势，偶尔搞一次的话，应该上升不到开设赌场。”卢增汉在旁分析道。 “希望是这样吧！” 尽管，以后青山古城和江台古城是竞争对手，但宋思铭也不想江台古城胡搞瞎搞，特别是触及法律红线。 “我们要不要也跟着抽奖？” 崔师傅问宋思铭。 “抽。” “钱都花了，为什么不抽？” 宋思铭并非迂腐之人，自己先拿出手机扫描二维码。 十分钟后，抽奖正式开始。 一共十名幸运观众，宋思铭竟然运气爆棚，成为其中之一，而且，他还是十名幸运观众里唯一的vip。 “卢书记，这回出差的费用，不用报销了，都记在我这里。” 中奖的宋思铭大气地说道。 “行，那我们就吃一次大户。” 卢增汉呵呵笑道。 抽奖活动，本来就是为了推广vip，宋思铭这个vip自然而然要被请上台，好好地宣传一下。 上台之后，主持人问了几个问题，宋思铭如实作答。 而后，就是重头戏，颁奖。 “下面有请华兴集团副总经理，魏洪洲先生，为幸运的vip游客颁发现金支票。” 主持人说完，魏洪洲出现在台上。 昨天晚上，魏洪洲和澜沧县县长陶冀，从下午喝到晚上，直到现在，脑袋还是有些迷糊。 这也让魏洪洲总结出一个道理，多好的酒，喝多了也上头。 不过，这一顿酒，帮他搞定了另一个江台古城，也算值了。 下一刻，魏洪洲拿着巨大版的现金支票，走到宋思铭面前。 可当他看清宋思铭的脸，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你！” 魏洪洲见过宋思铭。 之前，方怡还没有被赶走的时候，他跑到江台古城，找方怡兴师问罪，结果，作为游客的宋思铭横空杀出，帮助方怡，怼得他哑口无言。 “魏总，好久不见。” 宋思明也认出了魏洪洲。 他听方怡说过，魏洪洲还对方怡下达了行业封杀令。 其实，从这个角度讲，他应该感谢魏洪洲，要不是魏洪洲对方怡赶尽杀绝，这么优秀的运营总监，也轮不上青山古城。 “是啊，好久不见。” “没想到，你还是江台古城的忠实粉丝。” “方怡走了，你都不走。” 魏洪洲夹枪带棒地说道。 “没办法，谁让江台古城有奖金呢！” “江台古城要是天天抽奖的话，我天天来。” 宋思铭故意气魏洪洲。 魏洪洲也确实被气到了，他真想当场，就把宋思铭拉入景区黑名单，禁止宋思铭再入江台古城。 奈何下边那么多观众看着。 魏洪洲咬咬牙，还是先把现金支票，递给了宋思铭。 “谢谢魏总！” “也恭喜宋思铭先生，成为我们江台古城历史上，第一位vip大奖获得者！” 主持人拿着话筒大声说道。 抽奖是实名制，主持人能看到宋思铭的名字。 “宋思铭？” “你叫宋思铭？” 本来都要下台的魏洪洲，又突然转回身来，两眼放光地盯着宋思铭。 第一卷 第342章 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 宋思铭这个名字，昨天喝酒的时候，陶冀提了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以至于魏洪洲印象深刻。 “对，我叫宋思铭。” 宋思铭不知道魏洪洲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名字，如此敏感。 “澜沧县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魏洪洲旋即试探性地说出宋思铭的职务。 这让宋思铭更奇怪了，但他还是选择承认，“没错，澜沧县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宋乡长，咱们还真是有缘。” 魏洪洲笑了。 这一刻，他心中的憋闷，一扫而空。 按照陶冀的说法，青山古城就是宋思铭提出来的，规划方案也是宋思铭制定的，就连与恒达集团的合作，都是宋思铭一手促成。 只要这个项目成了，宋思铭必将一飞冲天。 可是，现在，他要出来摘桃子了，而且，摘成功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毕竟，他已经把陶冀搞定了。 有陶冀罩着，即便华兴集团的规模没有恒达集团大，实力没有恒达集团强，优势也在华兴集团一边。 到时候，结果一公布，华兴集团获胜，宋思铭的政绩就彻底泡汤了，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 “是有缘，短短一个月，就偶遇了两次。” 宋思铭还不知道魏洪洲已经介入青山古城，只能顺势说道。 “很快，就会有第三次。” 魏洪洲意味深长地回道。 “第三次？” 宋思铭不由得皱起眉头。 很明显，魏洪洲话里有话。 可到底是什么意思，宋思铭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明白。 “需不需要我给宋乡长提个醒？” 见宋思铭面露疑惑，魏洪洲洋洋得意地问道。 “魏总愿意指点的话，我求之不得。”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说道。 “青山古城。” 魏洪洲压低声音，说出这四个字。 “青山古城……” 宋思铭瞬间联想到昨天就来到省城的县长陶冀。 难道陶冀在恒达集团那里吃了瘪，转头又找到华兴集团？ 这对他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宋乡长，我们下次再见面，八成是在你的一亩三分地，还请宋乡长多多关照。”魏洪洲说得客气，但脸上却满是戏谑之情。 青山古城建在宋思铭的王寨乡是不会变的。 可只要华兴集团与澜沧县政府对接，那就没有宋思铭的事，就像一大桌菜，宋思铭只能看不能吃。 宋思铭还不得难受死？ “我懂了。” 此刻，宋思铭确信，魏洪洲已经和陶冀完成了接触，并得到了陶冀的承诺。 “如果魏总想到我们王寨乡投资，我作为王寨乡的乡长，肯定是举双手欢迎。”宋思铭旋即对魏洪洲说道。 “是吗？” “就怕宋乡长口不对心。” 魏洪洲撇撇嘴，说道。 “是不是口不对心，魏总拿着钱，到了王寨乡就知道了。” 宋思铭回应道。 “王寨乡，我肯定会去。” “只不过，宋乡长的级别有点低，我怕到时候，你都没机会站在我面前。” 魏洪洲不屑地说道。 宋思铭能以乡长的身份，说动恒达集团在王寨乡投资，能力毋庸置疑，可是，宋思铭也有一个硬伤，那就是太年轻，级别太低。 小小的正科级干部，也想把几十亿的大项目，揽在自己手里，注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的级别确实配不上魏总，最起码也得我们陶县长，亲自接待魏总。” 宋思铭干脆把陶冀提了出来。 这让魏洪洲一怔。 关于陶冀，他可是一句没提，宋思铭能迅速联想到陶冀，多少有些出乎他的预料。 感觉再聊下去，自己和陶冀的招标计划都得曝光，那样的话，可就没办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了。 陶冀立刻转移话题，“我代表江台古城，赠送宋乡长一个终身vip，希望宋乡长的运气能一直好下去，每次过来都是抽中一万元。” 说完，魏洪洲直接下台。 另一边，宋思铭则是在景区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完成了支票的兑换，喜提一万元现金。 但宋思铭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你跟那个魏总认识？” “怎么聊了那么久？” 与卢增汉汇合后，卢增汉好奇地问道。 “华兴集团恐怕要介入青山古城。” 宋思铭对卢增汉说道。 “华兴集团介入青山古城？” “什么情况？” 卢增汉变得严肃起来。 “换个地方说。” 周围都是游客，不方便讲话，宋思铭，卢增汉，连同司机崔师傅回到车上。 “应该是陶冀联合了华兴集团。”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推断。 “我就知道他不会放弃。” 卢增汉眉头拧成一个。 “如果由华兴集团建设青山古城，可就没有王寨乡的事了。” 宋思铭分析结果。 “华兴集团能争过恒达集团吗？” 卢增汉思忖着问道。 从规模上看，恒达集团可是远在华兴集团之上，一个全国知名的超级企业，一个只是地方企业。 “这可不好说。” “政府项目招标，可不是单纯地看谁更有钱，华兴集团有江台古城这个成功案例，而青山古城本身，又是对标江台古城，华兴集团的优势，一下就显现出来了。” “如果再有人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 宋思铭说到这，停了下来。 卢增汉自然明白，这个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的人是谁。 “真要是公开招标的话，能不能由市政府负责？” 卢增汉问宋思铭。 如此，陶冀就当不了裁判员了。 “理论上可以，可市政府一旦插手进来，后果怕是更难预料。” 宋思铭摇摇头，说道。 三十亿的项目，到哪都是一块肥肉，咬住了就不会松口，市政府那边一帮副市长，更不可能把好处留给王寨乡。 “这就难办了。” 卢增汉以为宋思铭有市长梁秋香的支持，青山古城到了市政府，能最大程度规避暗箱操作。 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真到了市政府，哪怕有梁秋香，也会彻底失控。 “其实，华兴集团真能把青山古城搞好的话，哪怕是县政府主导，王寨乡占据地利，老百姓肯定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现在的关键是，华兴集团肯定搞不好青山古城。” 随后，宋思铭从另一个角度，说道。 第一卷 第343章 分头行动 青山古城更多还是为了王寨乡的老百姓谋福利。 虽然，宋思铭很想青山古城，成为自己仕途履历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可如果两者发生冲突，肯定还是要优先照顾王寨乡的老百姓。 这个政绩宋思铭是可以不要的。 只是，第二次江台古城之行，让宋思铭认定，华兴集团经营不好青山古城，甚至极有可能造就一个史诗级的烂尾工程。 “为什么这么说？” 卢增汉禁不住问道。 在他看来，华兴集团还是有实力的，至少，他所见到的华兴集团运营下的江台古城，远在及格线之上。 “卢书记，你可能不知道，华兴集团内斗十分严重。” “你昨天下午见到的方怡，就是华兴集团内斗的牺牲品。” “我敢说，华兴集团现任董事长，总经理廖明月，都还不知道青山古城的存在。” 宋思铭当即把廖明月与以魏洪洲为代表的元老派之间的矛盾，讲述一遍。 “你的意思，是魏洪洲背着廖明月，以华兴集团之名，抢夺青山古城？” 卢增汉怀疑地问道。 “大概率如此。” “方怡走后，虽然魏洪洲获得了江台古城的运营权，但实际上，江台古城还是掌握在廖明月手里，因此，魏洪洲看中青山古城，只是为了另起炉灶，以此争取更多的华兴集团内部话语权。” 宋思铭分析道。 “这么说的话，华兴集团对青山古城的投入，必然不会倾尽全力。” 卢增汉喃喃自语。 “这只是其一。” “再就是魏洪洲的运营理念有问题。” “过于急功近利。” “江台古城的变化，就是最好的证明。” 之前，对于江台古城免费改收费，自断经脉的骚操作，宋思铭不太理解。 直到看到魏洪洲，他完全理解了。 这百分百是魏洪洲的手笔。 魏洪洲急于否定廖明月，增加自己在集团内部的权威。 而制定vip制度，增加消费项目，可以在短时间之内，提升江台古城的收入，如此，就可以证明江台古城过去的运营是失败的。 可长期来看，此举必然会让江台古城走下坡路。 魏洪洲估计也能预料到这一点，可他最后还是这样做了，可能，在魏洪洲心里，江台古城的死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压廖明月一头。 青山古城真被魏洪洲拿下的话，魏洪洲极有可能抱着同样的想法，去建设和运营青山古城。 后果可想而知。 “青山古城是咱们王寨乡的未来，绝不能沦为某些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经过宋思铭的一番分析，卢增汉迅速和宋思铭统一了思想。 “卢书记，我是这样想的。” “你先回澜沧，和陈煌副县长，说明情况，让他做到心里有数。” “陶冀想把华兴集团推上前台，肯定要通过县政府党组会议，几位副县长联合起来，或许能在一定程度上，延缓相关进程。” 宋思铭首先对卢增汉说道。 “没问题。” 卢增汉果断接受任务。 先前，陶冀想硬抢青山古城，就是在县政府党组会议上，被其他几个副县长给否了。 换句话说，几个副县长，都站在陶冀的对立面。 只要几个副县长不同意华兴集团入局，陶冀的计划想成功，也不是那么简单。 “那你呢？” 卢增汉随后问宋思铭。 “我留在省城，找机会见见廖明月。” 宋思铭回答道。 “釜底抽薪！” 卢增汉瞬间明白了宋思铭的意图。 魏洪洲是代表华兴集团和陶冀谈判，但是，真正能代表华兴集团的是董事长兼总经理廖明月。 只要说动廖明月不插手青山古城，那魏洪洲就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但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就算廖明月和魏洪洲在内斗，可将青山古城收入囊中，对于廖明月也是好处多多，毕竟她是华兴集团的大股东，挣了钱，她拿大头。 “你以前见过廖明月吗？” 卢增汉问宋思铭。 “没见到。” 宋思铭摇摇头。 “那能劝动廖明月吗？” 卢增汉又问。 “不知道。” 宋思铭回答得很实在，而后，他补充道：“无论能不能劝动廖明月，我都得试试，毕竟这关系到整个王寨乡。” “那好，我们分头行动。” 卢增汉和司机崔师傅赶回澜沧。 宋思铭则是打车，回归市区。 不过，他并没有贸然去华兴集团找廖明月。 就像许多市长，副市长找沐可欣，会吃闭门羹一样，他一个乡长，想通过正规途径见到廖明月也是难上加难。 但这也难不住宋思铭。 宋思铭把方怡介绍到恒达集团的时候，曾经跟方怡聊过廖明月。 方怡提到，廖明月的父亲廖家东脑出血之后半身不遂，一直在省人民医院的康复医学中心，做康复训练。 每周五是固定的康复训练时间。 廖明月从来不在周五安排工作，因为，都是她亲自陪同父亲廖家东去医院。 而今天正好是周五。 宋思铭非常轻松地就找到省人民医院康复医学中心。 不过，有一点，宋思铭失算了。 那就是康复医学是省人民医院的王牌专业，康复医学中心自己单独占据一栋大楼，上下五层，建筑面积过万平方米。 本来，宋思铭寻思着复制当初在永寿市人民医院的找人的方法，直接给廖家东交住院费获取住院号。 可一打听才知道，每周一次的康复训练，根本就用不着住院。 没办法，宋思铭只能一层一层地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找到第五层，宋思铭终于看到了廖家东和廖明月的身影。 除了廖家东和廖明月，还有一个保镖照顾左右。 至于，宋思铭为什么认识廖家东和廖明月，那是因为华兴集团官网上，就有父女二人的合影。 宋思铭又打开官网，确认了一下，这才径直走过去。 此时，康复训练师正在扶着廖家东做器械训练。 “你们这样练是不对的。” “会加重病人的病情。” 离着老远，宋思铭便大声招呼起来。 第一卷 第344章 装病 “我不对？” 以廖家东的身家，请的肯定是最好，最有经验的康复训练师。 面对宋思铭的质疑，这名康复训练师瞬间火冒三丈，他直面宋思铭，“来来来，你告诉我，我这么练，怎么就会加重病人的病情？” “单纯脑出血后遗症，你这么练，肯定是没问题的。” “但问题是病人的情况，比较复杂。” 宋思铭解释道。 “复杂？” “哪里复杂？” 康复训练前，必须要对身体做一个全面的检查，确保病人的身体，可以承受康复训练的强度。 今天早上的时候，康复训练师刚刚看了廖家东的检查报告，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之内。 “对不起，请问您是？” 这时，廖明月走上来，询问宋思铭。 “一个路人。” 这是宋思铭的自我介绍。 “路人？” “你的意思你连医生都不是？” 康复训练师顿时不干了。 他还以为宋思铭是专业人士，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挑他的毛病，没想到，宋思铭只是一个三无人员。 “我虽然不是医生，但也粗通医道。” “我敢保证，这个病人和一般的脑出血病人不一样。” 宋思铭认真作答。 “哪里不一样？你倒是说说看啊！” 事关自己的职业荣誉，康复训练师选择和宋思铭杠到底。 “这个我还真不方便跟你透露，只能跟病人家属说。” 宋思铭转向廖明月，问道：“你应该就是病人家属吧！” “对。病人是我父亲。” 廖明月点点头。 “廖总，现在骗子太多了，你一定要警惕。” 不等宋思铭说什么，康复训练师便对廖明月说道。 说实话，廖明月也怀疑自己遇上骗子了，不过，关系到自己父亲的病情，她还是想听听宋思铭怎么说。 “还未请教您贵姓？” 廖明月保持礼貌。 “免贵姓宋。” 宋思铭回答道。 “那我们换个地方聊两句？” 廖明月对宋思铭说道。 “可以。” 宋思铭同意道。 廖明月交代保姆陪着父亲廖家东，同时暂停康复训练，而后，和宋思铭一前一后来到走廊的拐角处。 这里没什么人，比较清净。 “还请宋先生赐教。” 廖明月非常谦虚，根本看不出，是一个上市企业的老总。 “赐教不敢当。” “但在讲你父亲的病情之前，我得先确认一些事情。” 宋思铭比较谨慎。 “可以。” 廖明月做好回答问题的准备。 “你父亲的治疗，是一直在省人民医院吗？” 宋思铭问道。 “对，一直在省人民医院。” 廖明月确认道。 “中间换没换过主治大夫？” 宋思铭又问。 “没有。” “一直都是神经外科主任霍任邈教授。” “霍任邈教授和我父亲是多年的好友，我父亲还没有生病的时候，他们两个就认识了。” 廖明月回答得很详细。 而这一回答，也更加印证了宋思铭的猜想。 “你父亲应该是装病。”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判断。 “装病？” “怎么可能？” 廖明月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 “反正以我的观察，你父亲不像一个脑出血病人。” “你可以仔细回忆一下，你父亲生病这段时间，他的表现正常吗？” 宋思铭问廖明月。 “这……” 廖明月陷入沉思。 “不正常对吧！” 廖明月的表情，已经给出答案。 “难道是医院误诊？” 可廖明月还是不愿意相信父亲装病的事实。 “省级三甲医院误诊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更何况，你父亲和脑出血一点儿都不沾边。” “再有，主治大夫还是你父亲的朋友。” 宋思铭列出一系列的条件。 这一系列的条件，都指向一个现实，那就是廖家东装病。 至于装病的原因，也只有廖明月懂。 “为了让我回来接班，他竟然演了这么一出大戏。” 廖明月喃喃自语。 在父亲“生病”之前，她曾和父亲，在电话里，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她想从事自己喜欢的事业，而父亲希望她继承华兴集团。 谁也说服不了谁。 廖明月甚至拉黑了父亲的电话，想着断绝父女关系。 结果，没两天，她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说父亲突发脑出血，住进了省人民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让她立刻回国。 当时，廖明月也有那么一丝丝怀疑，怀疑父亲装病骗自己。 可回国之后，看到父亲全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又见到了主治大夫，主治大夫讲述病情的凶险，她的怀疑，瞬间消除。 然后，就是遵从父亲的愿望，成为华兴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每天和那些集团元老斗智斗勇。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傻得可爱，轻而易举地就被骗了。 但是，廖明月并不生气。 因为，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至少，父亲的身体没什么问题，这半年，她期盼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宋先生，谢谢你。” 想明白一切，廖明月向宋思铭道谢。 “不要急着谢我，还是先带你父亲，正正经经地做一次全面检查。” 宋思铭提醒廖明月。 “什么意思？” 廖明月怔了怔。 “你所看到的体检报告，应该都是做过手脚的，这段时间，你父亲可能并没有真正检查过身体。” 宋思铭说道。 “所以，我父亲有其他方面的疾病？” 廖明月突然想起，宋思铭开头的时候说，继续进行康复训练，会加重病情，如果没有病的话，何谈加重病情？ “这只是我的判断，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以医院的检查结果为准。” 宋思铭回答道。 “我明白了。” 虽然宋思铭没有给予肯定的回答，但宋思铭都能看出父亲没有脑出血，自然而然，也能看出其他。 廖明月的一颗心，再次沉入谷底。 “宋先生，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深吸一口气，廖明月问宋思铭。 “当然可以。” 宋思铭将自己的手机号，报给廖明月。 “以后可能还要请教您。” “我叫廖明月，这是我的名片。” 廖明月则是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宋思铭。 第一卷 第345章 真正的骗子另有其人 宋思铭收下名片，将名片揣进兜里。 其实，按照宋思铭最初的计划，见到廖明月之后，他要做的，是第一时间告诉廖明月，魏洪洲要另起炉灶。 而后，就是帮廖明月出谋划策，并以此赢得廖明月的好感。 只要廖明月能“知恩图报”，以华兴集团董事长的名义，宣布华兴集团不参与青山古城的竞争，魏洪洲那边也就不攻自破了。 毕竟，魏洪洲个人是没资格与恒达集团分高下的，必须借助华兴集团的名头。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只看了廖家东一眼，宋思铭便看出，廖家东的脑出血有假。 如果单纯的就是廖家东装病，倒也没什么，宋思铭也没必要告知廖明月，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 可是，廖家东的脸色不对。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宋思铭跟王叔王宇堂学过中医理论，针灸之术，后来，结识中医大师孟光谦，也没少跟孟光谦交流学习。 这使得他在望字诀上，造诣颇深。 有没有病，病得重不重，看脸色就能看出来。 而就廖家东的脸色，大概率是肝脏出了问题，而且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宋思铭要是不说的话，极有可能耽误病情。 所以，他只能先记着廖家东的病来，等廖家东这边告一段落，再跟廖明月谈魏洪洲以及青山古城。 这也意味着，宋思铭要在省城多待几天。 在医院的走廊，与廖明月分别，宋思铭找一个离着省人民医院比较近的酒店，暂时住了下来。 而另一边，廖明月回去之后，直接停止父亲廖家东的康复训练。 “廖总，你不会真被那个骗子忽悠了吧？” 康复训练师很是着急。 “宋先生可不是骗子。” 廖明月瞟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廖家东，很想说，真正的骗子另有其人。 可考虑到，父亲很可能还有其他严重的疾病，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康复训练师不知道其中的内情，还以为廖明月走了这一小会儿。已经被宋思铭洗脑。 没办法，他只能给廖家东的主治大夫，神经外科主任霍仁邈打电话，“霍主任，您快过来一趟吧！廖总要停止廖先生的康复训练。” “停止康复训练？” “那怎么行？” 不到十分钟，霍仁邈就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康复医学中心。 “明月，对于脑出血病人，康复训练是必须的。” “预后效果很大程度上，由康复训练决定，你如果想让你父亲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一定要坚持下去。” 霍仁邈苦口婆心地劝说廖明月。 “可是，有人告诉我，康复训练对我父亲有害无益。” 廖明月观察着霍仁邈说道。 霍仁邈可能是一个好医生，但绝对不是一个好演员，此时此刻，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都充满了表演的痕迹。 “怎么可能有害无益？” “这简直是胡说！” “是哪个医生说的，你告诉我，我找他去！” 霍仁邈还以为是本院的某个医生坏事，只要让他知道是谁，分分钟策反。 “霍叔叔，您真的了解我爸的身体状况吗？” 廖明月忍不住质问霍仁邈。 “我是你爸的主治大夫。”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爸的身体状况。” 霍仁邈一字一顿地说道。 “您确定？” 廖明月盯着霍仁邈的眼睛问道。 “这……” 霍仁邈眼中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慌乱。 廖家东为了让女儿廖明月回来接手华兴集团，特别编排了一个脑出血进icu的戏码，求他配合。 看他是自己多年的老朋友，霍仁邈勉为其难，答应了下来。 医院这边的事，基本上，都是霍仁邈搞定的，特别是需要廖明月看的检查报告，各项数据都是霍仁邈凭空编出来的。 换句话说，廖家东根本就没有真正做那些检查。 这使得霍仁邈，面对廖明月的最后一个问题，着实没有底气。 廖明月也知道，这件事他父亲才是主谋，霍仁邈只能算个从犯，她把霍仁邈拉到一边悄悄说道：“霍叔叔，我爸装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他根本就没有脑出血，对吧！” “这……” 见廖明月摊牌，霍仁邈非常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现在的问题是，有人怀疑我爸得了其他病，我希望您能给我爸做一个真正的全面的身体检查。” 廖明月郑重地对霍仁邈说道。 拉父亲去其他医院检查，父亲肯定不配合，所以，她现在需要霍仁邈的配合。 “行，我这就安排。” 霍仁邈想了想，回应道。 “谢谢霍叔叔，出了结果跟我说，千万不要跟我父亲说。” 廖明月叮嘱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 霍仁邈点点头。 家属向病人隐瞒病情，在医院里再常见不过，特别是那种事关生死的重病，瞒得最为厉害。 有的病人都快不行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现在的廖明月有一个很不好的预期。 霍仁邈不知道，廖明月这个不好的预期，究竟从何而来，反正他是看不出，廖家东有重病的迹象。 不过，只有真正检查过，才能放心。 很快，霍仁邈就开出了全套的检查。 趁着廖明月去办相关手续，坐在轮椅上的廖家东，拽了拽霍仁邈，“你没事给我开那么多检查干什么？” “你闺女要给你查，我能不让查吗？” “做戏做全套，你好好配合就是了。” “当初，你在icu躺了好几天，不也坚持下来了吗？” 霍仁邈安抚廖家东。 “那倒是。” 提及在icu那场戏，廖家东颇有些得意，但他还是要提醒霍仁邈，“老霍，检查结果你可盯住了，别出什么岔子。” “放心，我都打好招呼了。” “所有报告，我先看过，确定无误之后，你家闺女才能查到。” 霍仁邈说道。 “那就好。” 廖家东点点头，说道：“真要被明月知道，我装病骗她，她得吃了我。” “你多虑了，就算被明月知道，明月也能理解你，可怜天下父母心嘛！”霍仁邈给廖家东打着预防针。 接下来的一天，廖家东又是抽血，又是验尿，ct，加强ct，核磁共振，做了一个遍。 当所有结果，摆到霍仁邈面前，霍仁邈顿时皱起了眉头。 “王主任，你帮忙看个片子。” 术业有专攻，脑袋里的问题，霍仁邈有把握，但是其他部位，就得要会诊了，霍仁邈直接拨通肝胆胰外科主任的电话。 第一卷 第346章 原来是孟大师的高足！ “肝脏有一个肿瘤，很可能是恶性的，好在体积不大，需要尽快安排手术切除，再根据病理结果，制定后续的治疗方案。” 会诊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霍仁邈将廖明月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将会诊结果告知廖明月。 “您的意思，是肝癌？” 廖明月心都在颤抖。 可比脑出血还要严重。 “需要看到病理结果，才能最后确诊，不过，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就算真的确诊是恶性肿瘤，从形状和大小看，也是早期。” 霍仁邈解释道。 “肝癌早期……” 这相当于把廖明月推进水里，又扔给廖明月一个救生圈。 “肝胆胰外科的主任跟我说，肝脏上的肿瘤，很少有这么早发现的，通常出现症状以后就是中晚期了。” “是哪个医生，说你父亲还有其他疾病？” 霍仁邈随后问廖明月。 其实，他也在庆幸。 如果，廖家东的病耽误了，第一个需要担责任的就是他，毕竟，所有的检验报告，都是他手填的。 哪怕是廖家东自己要求的，真追究起来，他也是难辞其咎。 说不定，都得脱了这身白大褂。 从这个角度上讲，提醒廖明月的那个人，是廖明月的恩人，同样，也是他的恩人。 “他不是医生。” 廖明月的回答，出乎霍仁邈的预料。 “不是医生？” “不是医生能靠着一双肉眼，看出你父亲的隐疾？” 霍仁邈满是怀疑。 “他应该学过医，但没有从事医生这个职业。” 廖明月根据之前，宋思铭与康复训练师的对话，回答道。 “那他是干什么的？” 霍仁邈更好奇了。 “这我还真不知道。” “我只知道他姓宋。” 廖明月实话实说道。 “能联系上这个人吗？” 霍仁邈问道。 “能，我留了他的电话。” 廖明月答道。 “最好能让他看看你父亲的检查报告，如果能再给出一个治疗方案，就更好了。” 霍仁邈感觉是遇上了世外高人，思忖片刻后，说道。 “好，我这就联系他。” 关乎父亲的生命健康，廖明月不敢耽误，当即就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宋先生，您好，我是廖明月。” 廖明月先自报家门。 “廖总，你好，我已经存了你的号码。” 宋思铭收了廖明月的名片，已经把名片上的号码，存进手机的通讯录，所以，一看来电显示，就知道是廖明月了。 “宋先生，我父亲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情况不太好，不知您方不方便给些建议？” 廖明月试探着问道。 “你现在还在省人民医院？” 宋思铭反问道。 “是。” 廖明月点点头。 “我正好在附近，我过去一趟吧！” 宋思铭就住在医院对面的酒店。 “那也太麻烦您了。” 廖明月说道。 “不麻烦。” 问清具体位置，宋思铭没有二十分钟，就来到了霍仁邈的办公室。 “这……” 见宋思铭这么年轻，霍仁邈不禁望向廖明月，那意思，你确定，这是那个看出你父亲生病的人？ 廖明月则是点点头。 有一点，她都没告诉霍仁邈，那就是宋思铭不但看出父亲有隐疾，还看出父亲的脑出血是装的。 “宋先生，我给您介绍一下。” “这是我父亲的主治大夫，霍仁邈教授。” 廖明月先把霍仁邈介绍给宋思铭。 “宋思铭。” 宋思铭和霍仁邈握手，报上姓名。 “听说宋先生学过医，不知道师从哪位大师？” 霍仁邈还是想搞清楚宋思铭的来历。 医学这东西，是经验的累积，不可能无师自通，如果，宋思铭真有肉眼瞧病的本事，必然师出名门。 “我的启蒙老师名为王宇堂。” 宋思铭回答道。 “王宇堂……” 霍仁邈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个名字，搜了半天，也没搜到结果。 “还有一位老师叫孟光谦，在青山市人民医院工作，也教了我很多。” 宋思铭知道霍仁邈不可能听说过王宇堂，于是报出孟光谦的名字。 “宋先生是孟光谦大师的高足？” 霍仁邈自然听说过孟光谦。 在江北省医学界，孟光谦绝对是一位传奇人物，想当年，十几家京城的顶级医院，向孟光谦发出邀请，希望孟光谦能到京城开诊，但孟光谦就是不去。 不但不去京城，连省城都不去。 就呆在老家青山的中医院。 后来，曾经的卫生部评选中医大师，孟光谦成功入选，获得国家津贴。 他也是几十位中医大师中，唯一一个在地级市医院工作的，堪称奇迹。 “我是工作之后，才认识孟大师，并没有真正拜师。” 宋思铭进行解释。 事实上，他不光没有拜师，还和孟光谦平辈论交，只不过，这种时候，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事实，反而无法让人信服。 因此，宋思铭还是尽量往低调里讲。 可即便如此，也足以震惊霍仁邈。 孟光谦可是出了名的眼光高，相关部门，每年会往孟光谦那里送一些好苗子，希望孟光谦能将一身本领，传承下去，但孟光谦一个都看不上，没几天就骂走一批，没几天就骂走一批。 能够教授宋思铭，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宋思铭的天赋， 当然，宋思铭也没有辱没孟光谦的声名。 能够凭着肉眼，看出廖家东的隐疾，说明他望闻问切中的望，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 “宋先生，这是明月父亲的检查报告，你帮着看一下？” 随后，霍仁邈拿出廖家东的检查报告。 “可以。” 宋思铭并不推辞。 将全部的检查报告，仔仔细细地翻看了一遍，宋思铭说道：“我的水平有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这些报告拍照，发给孟大师，听听他的意见。” “廖大师的号，通常要提前几个月挂。” 霍仁邈提醒廖明月。 “可以拍照，当然可以拍照。” “宋先生，我代表我们全家谢谢您。” 廖明月马上点头。 接下来，宋思铭拿出手机一一拍照，然后将照片打包发给了孟光谦。 没五分钟，孟光谦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第一卷 第347章 算盘珠子都扒拉到我脸上了 “这个病人，我建议中西医结合治疗。” “我看报告是省人民医院的，那里的西医水平就很不错，该手术还是要手术，术后的调理可以到我这里。” 在治病救人方面，孟光谦不像某些中医，一上来就吹得天花乱坠，好像这个世界上的病就没有他不能治的。 孟光谦讲究的是实事求是。 从不因为自己是搞中医的，就贬低西医，在他看来，中医有中医的长处，西医有西医的长处。 取长补短，对于病人才是最好的。 这让在旁边听着的霍仁邈，多少有一些意外。 特别是孟光谦肯定他们的水平，更让他意外，他还以为，孟光谦会大包大揽，给出全中医的治疗方案。 “孟老，我明白了。” “不好意思，又占用你的休息时间了。” 今天是周末，孟光谦并不出诊，宋思铭表达歉意。 “占用周末的休息时间，我是能接受的，就怕你大中午的带病人过来，影响我睡午觉，我年纪大了，中午不睡点，真的不行。” 孟光谦吐槽道。 “我保证以后，中午不带病人过去了。” 宋思铭赶紧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说话要算话。” 孟光谦顿了顿，说道：“对了，还有个事儿，我新收了一个徒弟，评中级职称，需要下乡一年，我听说你调回王寨乡了？” “对，我现在在王寨乡当乡长。” 宋思铭回答道。 “那正好，让她去王寨乡卫生院。” “你帮着照应一下。” 孟光谦旋即说道。 “没问题。” “王寨乡现在正缺医生，我保证把他照顾得好好的，让他舍不得走。” 宋思铭回应道。 “那可不行。” “她不回来了，我教谁？” “我好不容易才收个徒弟。” 孟光谦说道。 “您可以到王寨乡教他啊！” 宋思铭顺势说道。 “宋大乡长，你这算盘珠子，都要扒拉到我脸上了。你是让我去王寨乡教徒弟，还是让我去王寨乡义诊？” 孟光谦无语道。 “山区的老百姓不是看病难嘛，我只能尽量给他们争取点儿福利。” 被孟光谦戳破，宋思铭呵呵笑道。 “你在那，还能看病难？” “你自己给老百姓看病多好，整个青山地区，比你水平高的，也没几个啊！” 当初，孟光谦和宋思铭第一次见面，就是在王寨乡的扶贫助困义诊现场。 他解决不了的病人，都被宋思铭解决了。 “那可不行。” “我又没有执业医师证。” “应个急还行，真坐诊看病，会出大事的。” 刑法里有一条罪名叫非法行医罪，在廖家东的病症上，宋思铭之所以不给建议，而是帮忙联系孟光谦，一方面是自己的水平确实不如孟光谦，一方面还是出于谨慎考虑。 “也对。” 其实，很早之前，孟光谦就想过这个问题，甚至想过帮宋思铭解决行医资格。 西医考取执业医师证必须科班出身，但是中医的话，还有另一条途径，可以通过师承报考执业医师。 只要他承认宋思铭是自己的弟子，满足一定年限，便可以参加执业医师考试。 不过，宋思铭的志向明显不在这方面。 孟光谦也就没跟宋思铭提过。 “孟老，我先把你给的方案，告诉病人家属，咱们有时间再聊。” 宋思铭是当着霍仁邈和廖明月的面，接的孟光谦电话，无关的话题，也不好说太多，找了个理由，便挂断了电话。 虽然，宋思铭接电话的时候没开免提，但面对面坐着，距离很近，霍仁邈和廖明月已经听了一个大概。 不过，宋思铭还是将中西医结合的治疗方案，又复述了一遍。 “那我们就按孟大师的方案来？” 霍仁邈征求廖明月的意见。 “可以。” 廖明月表示同意。 “那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安排一下手术的事。” 霍仁邈随后就出了办公室。 等霍仁邈走了，廖明月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昨天，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应该不是偶遇吧！” 原本，廖明月没把宋思铭想得太复杂，直到她刚刚通过宋思铭和孟光谦的对话，得知宋思铭是王寨乡的乡长。 “确实不是偶遇，我本来就是来找廖总的。” 宋思铭大大方方地承认。 “为了魏洪洲？” 廖明月追问道。 “对。” 这一刻，宋思铭觉得自己有些低估廖明月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廖明月在魏洪洲身边安插了眼线，已知晓魏洪洲要插手青山古城的事情。 这才会通过他王寨乡乡长的身份，推出更多。 “宋乡长希望华兴集团退出对青山古城的争夺？” 廖明月问道。 “是，本来，我准备开门见山讲这件事的。但是，却意外发现你父亲的脸色不对，这才有了后面这些事。” 宋思铭讲道。 “关于青山古城的情况，我其实也有一定了解。” “宋乡长已经与恒达集团达成了投资意向，但贵县的县长陶冀，却希望把这个项目抓到自己手里，魏洪洲利用这种心理，趁势而入，代表华兴集团与陶冀结盟。” “魏洪洲和我确实不和，他此举是想另起炉灶，增强在华兴集团内部的话语权。” “单从个人角度，我应该阻止他，但是，站在整个华兴集团的角度，真能拿下青山古城的话，却也是好处多多。” “我完全可以看着魏洪洲拿下青山古城，然后，再从魏洪洲手里，把青山古城抢过来。” 廖明月开诚布公地讲述这里的逻辑。 “确实。” 宋思铭不得不承认，廖明月搞内斗，也是一把好手。 先是牺牲方怡，稳住以魏洪洲为首的元老派，转头又通过其他方式，控制住江台古城。 如果江台古城还在魏洪洲的控制下，魏洪洲不可能舍近求远，去追逐青山古城。 从这个角度上看，廖明月先按兵不动，再后发制人的策略，完全具备可行性。 “但如果不是宋乡长，我父亲的病，可能就耽误了。” “您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也相当于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下一刻，廖明月又话锋一转。 第一卷 第348章 两全其美的办法 “所以，廖总想出了两全其美的办法？” 听着廖明月的口风，宋思铭不禁问道。 “对，我这里确实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廖明月微微一笑，进一步解释道：“关于青山古城，华兴集团与恒达集团公平竞争，失败了，对宋乡长没有任何影响，成功的话，华兴集团会坚持与王寨乡对接，对宋乡长依旧没有影响。” 不得不承认，廖明月的脑子转得很快。 既保证了华兴集团的利益，又还了宋思铭的人情。 只是，这个方案，对宋思铭而言，却算不上两全其美。 他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恒达集团拉入局的，折腾半天，恒达集团要是再被踢出局，他真的过意不去。 而如果华兴集团选择与王寨乡对接，他就更过意不去了。 单纯陶冀联合着华兴集团，把青山古城抢走，他可以解释成自己级别不够，能力不够，力不从心。 可换成华兴集团，好处还是他的，他怎么向沐可欣解释？大家又会怎么看他？ 出尔反尔？ 背信弃义？ 两面三刀？ 估计这些词，都得套在他身上。 但是，廖明月也说了，要与恒达集团公平竞争。 青山古城毕竟是政府项目，别说他只是个乡长，就算是市长，也没有剥夺华兴集团公平竞争的权力。 “廖总，谢谢你这么替我着想。” “我觉得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咱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宋思铭思忖片刻，对廖明月说道。 “宋乡长的意思是？” 廖明月不明白，宋思铭为什么会是这个态度。 在她认知里，一般的官员都是唯政绩论，自己让宋思铭立于不败之地，宋思铭应该给予积极回应才对。 “恒达集团和华兴集团竞争青山古城，如果我有机会投上一票的话，我会把这一票投给恒达集团。” 宋思铭说出的想法。 “为什么？” 廖明月不太理解，“华兴集团的规模的确没有恒达集团大，但华兴集团有运营江台古城的成功经验，这是最大的优势。宋乡长公事公办的话，应该选华兴集团才对吧？” “确实，华兴集团运营古城景区更有经验，可对于青山古城来说，华兴集团也存在着致命缺陷。” 宋思铭实事求是道。 “致命缺陷？” 廖明月皱了皱眉，“宋乡长能说得更具体一点儿吗？” “首先，华兴集团内部不够稳定，廖总和元老派，究竟谁胜谁负，尚无定论，这会给青山古城带来很多不确定性。” “其次，江台古城的确很成功，但随着原运营团队的出走，目前的运营策略出现了严重的问题，如果再套用到青山古城，青山古城的前景就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华兴集团已经有江台古城了，江台古城与青山古城性质相似，距离相近，存在着直接的竞争关系，都在华兴集团旗下，真会被同等对待吗？如果市场只能养活其中一个，青山古城会不会成为被舍弃的那个？” 宋思铭一连讲出三条。 廖明月瞬间沉默。 因为，宋思铭说的这几个问题，确实存在，特别是最后一个，在没有遇见宋思铭前，她就考虑过。 假使江台古城和青山古城，只能二选一，那无论从哪个角度，也得选江台古城。 省城江台乃是华兴集团的大本营，这里面牵扯了太多关系与利益。 甚至，都不用等青山古城建起来再舍弃，那样损失太大，可以先拿下青山古城，再想各种办法拖着不建。 这种事，在国内不是先例。 与其等着竞争对手成长起来，还不如一开始花点儿小钱，让竞争对手腹死胎中。 过了好一会儿，廖明月才叹了口气，说道：“宋乡长，任何商业行为，都有着诸多不确定性，你想万无一失，不现实。” “万无一失确实不现实。” “我只能尽全力提高成功的概率。” “廖总没去王寨乡，不知道王寨乡的老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青山古城是他们翻身的唯一希望。” “我不想一句商业行为，就断送了他们的希望。” 宋思铭正色说道。 他承认，去王寨乡当乡长有一定私心，但私心之余，他是真正想把王寨乡搞好，让王寨乡脱贫。 而根据他的判断，华兴集团是没有能力，同时把江台古城和青山古城运营好的，一旦出现问题，青山古城极有可能成为牺牲品。 这也是他对华兴集团竞争青山古城，心存抵触的根本原因。 “宋乡长，你说的这些，我会认真考虑。” 廖明月可以对宋思铭个人做出承诺，但没办法对整个王寨乡做出承诺，她只能用一句公式化的套话，结束两人的对话。 而在体制内呆了那么久的宋思铭，很清楚，所谓的认真考虑，就是不考虑，没办法，解决不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公是公，私是私。 即便能够预见到，廖明月是当下的态度，他该指出廖家东的身体问题，还是会指出来。 “如果廖总后续要找孟光谦大师，可以直接去青山市中医院，提我的名字就可以。” 临走前，宋思铭又说了一句。 望着宋思铭的背影，廖明月的心情，有些复杂。 她能感受到宋思铭的为人和胸襟，可是，在青山古城的问题上，她真的没有多少让步的空间。 如今国内房地产整体形势不好，华兴集团传统业务，受到了很大冲击，在建的楼盘只剩下两个。 能有当前的局面，很大程度上，是靠着江台古城支撑。 真要放弃青山古城，放任青山古城成为江台古城的竞争对手，未来江台古城必然会出现问题，连带着整个华兴集团都会出问题。 所以，她还是要不遗余力地争取青山古城。 顶多就是拿下青山古城后，对宋思铭负责，对王寨乡的老百姓负责，争取把江台古城和青山古城同时搞好。 虽然，同时搞好的难度会非常大。 第一卷 第349章 招标委员会 宋思铭企图以廖明月为突破口，阻止华兴集团争夺青山古城的计划，算是以失败告终。 但这样的结果，也早在他的预料当中。 蛋糕就那么大，青山古城本来就是奔着分江台古城的蛋糕去的，哪怕华兴集团只是出于防御目的，也会不遗余力地掌控青山古城。 只要掌控了青山古城，是进是退，就都好说了。 而廖明月作为华兴集团的董事长兼总经理，站在这个集团角度考虑问题，也很正常。 除非她被与魏洪洲的内斗，蒙蔽了双眼。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从省人民医院出来后，宋思铭打个车，直奔恒达大厦。 他得把华兴集团介入这件事，通报给沐可欣，让沐可欣早做准备。 与此同时。 澜沧县副县长陈煌，已经开始做准备。 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从省城回去后，第一时间面见了陈煌，向陈煌汇报了县长陶冀与魏洪洲结盟的事。 虽然卢增汉也说了，宋思铭留在省城运作，寄希望从华兴集团内部瓦解陶冀与魏洪洲的联合体，但陈煌很清楚，宋思铭的成功几率不大。 毕竟，华兴集团内斗再严重，涉及到整体利益，还是会一致对外。 不过，他这边，同样没什么好办法。 之前，陶冀硬抢青山古城，他们几个副县长可以联起手来反对，原因就在于陶冀这件事做得本来就不地道，陶冀自己都底气不足。 可如果是公开招标，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反对？ 像青山古城这种政府项目，本来就应该公开招标，原来，没走这个流程，是因为只有恒达集团一家。 再多一家的话，就必须走流程了。 思想来去，陈煌觉得，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证公开招标的公平性，当然，他一个人保证不了，还得联合其他几个副县长。 于是，陈煌给几个副县长一一打去电话。 包括常务副县长沈明亮。 等陈煌的准备工作做完，县长陶冀也发来了召开县政府党组会议的通知。 会议定在一个小时之后召开，以为可以打几个副县长一个措手不及。 殊不知，几个副县长连陶冀会上要说什么都知道了。 会议准时召开。 一个县长，六个副县长，无一缺席。 “现在有一个突发情况。” “省城的华兴集团，对于青山古城也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青山古城对标的江台古城，便是由华兴集团开发运营，开业仅仅半年，就创造了巨大的经济价格和社会价值，成为我省旅游的龙头产业，可谓经验丰富。” “我认为华兴集团比恒达集团更适合开发建设运营青山古城。” 陶冀主持会议，上来就直奔主题，且直接表达出对华兴集团的倾向性。 “成功的经验的确很重要。” “可华兴集团已经有一个江台古城了，隔着这么近，再建一个，真会好好搞吗？有没有可能是通过这种方式，消除竞争对手？” 陈煌立马指出华兴集团的问题。 “我还听说，华兴集团的创始人得了重病，他的女儿刚刚接班，与元老派不和，导致华兴集团内部一片混乱。” “把王寨乡乃至全县的前途命运交给一个不稳定的企业，真的好吗？” 常务副县长沈明亮接着发言。 “真讲经验，我觉得恒达集团更有经验。” “首先恒达集团已经在市区投建了一个恒达广场，在青山可谓轻车熟路，其次，恒达集团在全国范围内，拥有上百个恒达广场的成功经验。” “各种商业模式极为纯熟。” 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关明知继续。 “关副县长说得对，恒达集团的商业模式，值得我们学习引进，我们澜沧县不能仅仅局限一个青山古城，跟恒达集团合作，还有后续，但跟华兴集团也就是一锤子买卖，难不成让华兴集团到县城开发小区？” 又一个副县长进行补充。 “……” 陶冀都听懵了。 他只开个头，几个副县长却是一套一套的输出，而且听意思，早就把华兴集团给研究透了，连华兴集团内斗都知道。 这是什么情况？ 想要打几个副县长一个措手不及的陶冀，反而被几个副县长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自己身边出叛徒了？” 陶冀眉头蹙起。 问题是知道华兴集团这件事的，就只有县政府办副主任周大顺。 而周大顺的表弟何欢，是被宋思铭送进去的，周大顺本身也因为扶贫款的问题，和宋思铭有过矛盾，不太可能临阵倒戈。 “大概率是魏洪洲那边保密工作没做好。” 很快，陶冀就有了判断。 本以为魏洪洲是一个好队友，没想到，也是个拖后腿的货。 但与华兴集团的合作，离了魏洪洲又不行，特别魏洪洲那瓶价值二十多万的老酒，味道是真不错。 分秒之间，陶冀便原谅了魏洪洲。 至于眼下，陶冀也不是无法应对。 他从一开始，也没想着，把华兴集团直接推上去。 上一次的党组会议，六个副县长，集体反对他，已经让他看清，这六个副县长都是和宋思铭一伙的。 引入华兴集团，让宋思铭靠边站，他们肯定还会反对。 所以，公开招标，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华兴集团有长处，也有短处，恒达集团亦是如此，选择一个适合我们澜沧县的合作对象最重要，既然，在选谁的问题上，大家无法达成一致，那我们就走公开招标吧！公开招标公平公正，选上谁，就是谁。” 陶冀旋即说道。 “我同意公开招标。”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六名副县长，没有任何异议。 因为有异议，那就是公然对抗正规程序。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公开招标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陶冀非常满意。 这是阳谋，哪怕几个副县长知道他想干什么，也无法反对。 然而，下一刻，陈煌突然翻开笔记本，“陶县长，关于招标委员会的人员组成，我是这样想的，招标人的代表，肯定是陶县长您，技术方面的专家，可以邀请青山文旅局副局长黎家祥，经济方面的专家，可以邀请青山学院的院长，邝广志，其他方面的专家，可以在以下人员中选择……” 第一卷 第350章 专家也是人 “我同意陈副县长推荐的人选。”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 等陈煌讲完，另外五个副县长纷纷表态。 “……” 这一刻，陶冀脸都黑了。 很明显，这几个副县长，早就预料到他会提出公开招标，于是乎，便在公开招标这一环节等着他。 陈煌推荐的那些人选，用屁股想，也知道，都是支持宋思铭的。 虽然，他也是其中一员，但一个人只有一票。 到时候，随便一投，就能把华兴集团投出局。 “陶县长，您觉得我推荐的这些人怎么样？” 陈煌合上笔记本问陶冀。 陶冀一时之间，还真的不好作答。 主要是没有准备。 他只想到公开招标这一步，还没考虑招标委员会的人选。 眼下直接否定陈煌，陈煌肯定会顺势让他提出更合适的人选，什么招呼都没打，他能提谁？ 万一提错了，满盘皆输。 “陈副县长推荐的这些专家，我都不太了解。” “当然了，单看头衔，他们还是符合要求的。” “不过，青山古城毕竟是咱们澜沧县的头等大事，专家的水平肯定是越高越好，仅仅局限于本市，多少还是有些小家子气了，有没有可能联系一些省级专家，加入招标委员会？” 陶冀果断找理由拖延。 “省级怕是不好找吧？” “陶县长有认识的省级专家？” 陈煌反将陶冀一军。 “倒是认识几个，一会儿散会了，我打电话问一下，看他们有没有时间。” 陶冀不给陶冀继续发挥的余地，果断吹了一波。 “省级专家有省级专家的好，但有一点也要注意，省级专家一般都在省城，华兴集团也在省城，必须保证双方没有交集。” 常务副县长沈明亮站出来，给陶冀打预防针。 他跟陶冀共事这么多年，陶冀省里有没有关系，他一清二楚，真找省级专家，大概率会通过华兴集团。 那可是严重的违规。 陶冀面色一僵。 沈明亮是提醒，也是警告。 “公平公正确实是第一准则。” “要保证参与招标委员会的专家，与华兴集团和恒达集团都没有关联，另外，大家也不要光指望我一个人，无论是谁，能联系到合适的省级专家，就尽量联系，候选多了，才能优中选优。” 陶冀正色说道。 “那我们就都为优中选优贡献一份力量？” 沈明亮顺坡下驴，对其他几位副县长说道。 “我有个亲戚在省城……” “我一个朋友在省城……” 其他几位副县长，立刻给予回应。 能到副处级，人托人，也能托到省里，陶冀不是要找省级专家吗？他们六个人能找来的省级专家，肯定比陶冀一个人找来的多。 一旦省级专家的人数，超过招标委员会的规定人数，又得投票决定。 他们六票，陶冀一票。 除非陶冀动用一票否决权，不然，优势还是在他们这边。 退一步，就算陶冀动用了一票否决权，也只是推迟招标委员会的成立，想主导招标委员会一样是难上加难。 陶冀也想到了这一点。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就把自己的茶杯摔了。 他是县长，县政府的一把手，理应一呼百应，可现在却处处掣肘，是个人就要跟他唱反调。 如果招标会没有足够多的自己人，最后注定白忙一场。 就在陶冀为此烦心之时，敲门声响起。 “进。” 努力地平复了一下情绪，陶冀喊了一声。 随后，门一开，县政府办副主任周大顺走了进来。 看到地上的茶杯碎片，周大顺就知道刚刚的县政府党组会议开得不顺利，但不顺利，早在他的预期当中。 从上一次党组会议，就能看出六个副县长都是宋思铭的铁杆支持者。 引入华兴集团，是为了打击宋思铭，那六个副县长能同意才怪。 “领导，是不是他们不同意公开招标？” 周大顺试探着问道。 “公开招标是既定流程，他们还没这个胆子。” 陶冀当然不能让手下看出自己的窘迫，气势十足地说道。 “那您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周大顺怀疑地问道。 “在招标委员会的组成上，他们将了我一军，提出的人选，都是支持宋思铭的，我说请省级专家，他们也开始忙活找省级专家。” 陶冀忿忿不平地说道。 “这样吗？” 周大顺思考了片刻，说道：“领导，您要相信我，这件事我来搞定。” “你来搞定？” “你怎么搞定？” 陶冀好奇地问道。 “您就别问那么细了，总之，我肯定能办好。” 周大顺向陶冀保证道。 听周大顺这么说，陶冀就知道，周大顺肯定不会规规矩矩地去办，但是，他已经跟魏洪洲打了包票了，一定帮着魏洪洲拿下青山古城。 所以，陶冀最终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成功了，他也是受益者。 “行，你去办吧！” “注意，一定要合法合规。” 陶冀冠冕堂皇地向周大顺强调。 “您放心，一定合法合规。” 周大顺承诺得很好，但出了陶冀的办公室，就拨通了他那个老同学，凯旋酒店经理谢茂生的电话。 “老谢，最新情报，公开招标的事已经定了，但是，招标委员会需要省级专家参与。” 从省城回来前，谢茂生就私下联系了周大顺。 青山古城这个项目一旦成了，谢茂生将是华兴集团那边的直接负责人，周大顺将是澜沧县政府这边的直接负责人，这都是他们各自的领导，向他们许诺的。 因此，两个人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周大顺的事就是谢茂生的事，谢茂生的事就是周大顺的事。 “省级专家？” “这件事太简单了。” 谢茂生笑了。 华兴集团过去几十年的主营业务，都是房地产，而房地产开发的第一步就是参加政府组织的土地招标拿地。 在竞标这件事上，华兴集团可是专业得不能再专业。 “真的简单？” 周大顺怀疑道。 “真的简单。”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专家也是人，专家也得吃喝拉撒……” 第一卷 第351章 又见了一次世面 省城江台。 恒达广场。 宋思铭正和沐可欣谈着华兴集团要介入青山古城的事，便接到了副县长陈煌电话。 陈煌第一时间将县政府党组会议的内容，通报给宋思铭。 “公开招标，还要请省级专家……” 宋思铭开了免提，旁边的沐可欣也听着，听完，沐可欣马上做出判断，“看来，某些人是不想规规矩矩地出牌。” “为什么这么说？” 宋思铭问道。 “省级专家肯定在省城，而省城又是华兴集团的大本营，这些年，华兴集团在省城参与的招标，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和那些所谓的省级专家，哪怕明面上没关系，背地里也能联系上。” 沐可欣冷笑着说道。 “真的连最基本的公平公正都保证不了吗？” 宋思铭眉头紧锁。 “强龙难压地头蛇。” “在江北省内竞标，又是江北省的专家当裁判，华兴集团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沐可欣也有些头疼。 “其实也不是解决办法。”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什么办法？” 沐可欣问道。 “找省外的专家当裁判。” 宋思铭回答道。 “省外的专家？” “那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吧？” 沐可欣喃喃说道。 虽然有句话，叫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但具体到招标这件事上，请外地专家参与评标，并非常规操作。 毕竟，外地专家，对当地情况不够了解。 “普通的外地专家肯定不行。” “但如果再上一个档次呢？”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想法。 “再上一个档次？比如……” 沐可欣试探着问道。 “比如国内知名的经济学家，京城大学的霍飞燕教授。” 宋思铭直接把自己和叶如云的导师搬了出来。 “那肯定行啊！” 沐可欣眼前一亮。 霍飞燕可是经济学的权威，专业能力在国内首屈一指，而且知名度非常高，她如果愿意加入招标委员会，哪怕是陶冀，都没有理由反对。 “还有呢？” 沐可欣禁不住追问道。 “暂时没有了。” 宋思铭干咳一声，说道。 他认识的国内的顶级专家，也就霍飞燕一个。 “一个可不够。招标委员会最少也得五个人。想要保证公平公正，至少要三个国内的顶级专家。” 沐可欣分析道。 她说的还是至少，如果招标委员会由七个人或者九个人构成，需要的国家级专家可就更多了。 “这就有点儿难办了。” 宋思铭有心问问沐可欣，恒达集团能不能请到国内的顶级专家，但想了想，又把这话咽了回去。 恒达集团能请到的，肯定与恒达集团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利益联系，那可就是标准的暗箱操作了。 和陶冀，魏洪洲还有什么区别？ 是，宋思铭主观上希望恒达集团胜出，但胜出也得光明正大的胜出。 这是原则问题。 而沐可欣也了解宋思铭的为人，她不能向宋思铭推荐具体的人选，只有宋思铭自己找的才行。 “你跟霍飞燕教授是什么关系？” 沐可欣旋即问宋思铭。 “霍飞燕教授是如云博士阶段的导师，那次我们一起吃饭，霍教授就想着让我读她的在职硕士。” 宋思铭简单解释。 当然，还有另外一层关系没讲，那就是霍飞燕是他王叔王宇堂的妻子，这层关系，可比导师关系更亲近。 “也就是说，霍教授非常看重你。有没有可能让霍飞燕，再帮忙联系几个其他领域的专家，一起到澜沧，参与评标？” 沐可欣给宋思铭出主意。 “可以试试。” 宋思铭点点头。 然后，他就拨通了霍飞燕的电话。 接电话的竟然是王宇堂。 “王叔？你跟霍老师在一起？” 听出王宇堂的声音，宋思铭问道。 “我跟我媳妇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王宇堂回应道。 “正常，正常。” 宋思铭并不知道王宇堂和霍飞燕当年为什么会分开，但能够重聚在一起，那就是大大的好事。 他真心替二人高兴。 “霍老师在吗？我想跟霍老师商量点儿事。” 宋思铭紧接着说道。 “思铭的电话。” 王宇堂旋即把手机给了霍飞燕。 “霍老师，是这样的……” 宋思铭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跟霍飞燕讲述一遍。 “这个事好办，我认识的人里，别的不多，就是专家多，各行各业的都有，回头我联系几个，把他们的资料发给你，你自己挑，自己选。” 霍飞燕无条件支持宋思铭。 “费用方面……” 宋思铭问道。 国内顶尖专家可都是有出场费的。 “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 “就当是我们下乡扶贫了。” 霍飞燕开玩笑道。 “谢谢霍老师。” 宋思铭当即道谢。 霍飞燕的办事效率奇快，不到一个小时，就给宋思铭发来一个文件包，文件包里是几十份个人简介。 每一个都是国内细分领域的权威。 只要宋思铭需要，这些专家都能空降澜沧。 “这就是人脉啊！” 宋思铭当领导秘书那么长时间，自认为也是见过世面的，但是，霍飞燕又让他重新见了一次世面。 就霍飞燕联系的这些顶尖专家，别说到一个小小的澜沧县，就算到省城江台，都得省城的主要领导远接近迎。 有了这几十位顶级专家做后盾，宋思铭对于接下来的公开招标，信心十足。 与此同时。 谢茂生也从魏洪洲那里，拿到了一大摞个人简介。 他特意驱车来到澜沧，将这一大摞个人简介，亲手交给周大顺，并介绍道：“这些都是省内知名专家的个人资料，无论谁成为招标委员会的委员，都会投票给华兴集团。” “这么多？都打点儿好了？” 周大顺翻了翻，竟然有几十位省内专家，他不禁压低声音问道。 “都是合作过的，知根知底。” “选上了再打点也不迟。” 谢茂生回答道。 “一定要隐秘。” 周大顺提醒谢茂生。 “放心吧，轻车熟路，怎么查都查不出来。” 谢茂生说道。 “那就好。” 周大顺不敢耽搁，连夜就把这些资料，交给了县长陶冀。 “领导，这些专家选谁都行。” 周大顺告知陶冀。 “稳妥吗？” 陶冀翻看着资料，问道。 “十分稳妥。” 周大顺保证道。 “发通知，明天一早召开县政府党组会议，讨论青山古城招标委员会的委员人选。” 陶冀将资料一合，对周大顺说道。 第一卷 第352章 降维打击 之前，因为准备不够充分，陶冀被以陈煌为代表的几个副县长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这次，他也要打陈煌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距离上次县政府党组会议才过去不到一天，他不相信陈煌等人能找到多少省级专家。 就算找到了一些，质量上，肯定也跟周大顺提供的这些专家没法比。 陶冀粗略地看了一下周大顺送上的资料，资料上的这些专家，可都是省内各个领域的天花板。 只要他们参选，就注定没有其他人的事。 翌日一早。 关于青山古城的第三次县政府党组会议，在县政府的大会议室召开。 陶冀一上来，就给这次会议定调。 “青山古城这个项目，关系着全县民生，必须尽全力向前推进。不能因为我们几个耽误进度，所以，今天，必须把招标委员会的人员确定下来。” “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几个副县长纷纷表态。 “没意见就好。” 陶冀满意地点点头。 他最怕这几个副县长，联合起来，拖延招标委员会的成立。 只要不搞拖延，事情就好办。 “我这里有一份专家资料，都是省内的权威专家。” “大家可以先看一看资料，然后投票选择。” 随后，陶冀便趁热打铁，让秘书把提前复印好的资料发下去。 “陶县长，这些专家都能来吗？” 翻了翻资料，常务副县长沈明亮抬起头问陶冀。 “都能来。” 陶冀微微一笑，给出肯定的回答。 “看来陶县长没少为专家的事下功夫啊！” 沈明亮说道。 “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我是县长，理应为了全县老百姓的福祉，四处奔走。” 陶冀义正辞严地回复道。 “四处奔走也得有门路才行，像我，也奔走了，结果一个省级专家都没联系到。” 沈明亮叹声说道。 听起来像是自嘲，可弦外之音，却是对陶冀的门路，有所怀疑。 一天时间，弄来这么多省级专家，沈明亮不相信陶冀没有借助华兴集团的力量，而只要借助了华兴集团的力量，那就是严重的违规。 其实，这些专家怎么来的，陶冀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但这件事是周大顺办的，真出了事，完全可以推到周大顺身上。 不过，陶冀还是有些心虚，他选择不接沈明亮的话茬。 “招标委员会就定五个人吧，我肯定是其中之一，另外四位专家，大家投票选择，把名字写到纸上。” 陶冀略过沈明亮，扫视着其他副县长说道。 之所以没有选择传统的举手表决，有两个原因。 一是举手表决前，大家都要发表意见，大概率又要扯皮，你一句我一句，还不知道要扯到什么时候。 二是为安全考虑。这些专家可都是有问题的，白纸黑字写到选票上，就算最后真的出了事，那也是大家选出来的，有凭有证，赖不到他一个头上。 其他几个副县长，不由自主地望向陈煌。 陈煌是宋思铭在县政府的代言人，一直以来，都是陈煌冲锋在前，这次，如果连陈煌都没办法了，那他们只能按照陶冀划定的步调往前走。 在众人的注视下，陈煌说话了，“陶县长，招标委员会的人选必须今天定下来吗？” “必须今天定下来。” “陈副县长刚刚不是也同意了吗？” 陶冀反问道。 “我是同意了。” “但我担心陶县长您，又有其他想法。” 陈煌看着陶冀说道。 “我能有什么其他想法？” “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招标，尽快建设青山古城。” 陶冀正色说道。 “有陶县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陈煌微微一笑，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拿起一大摞资料，说道：“昨天我也没闲着，也找了一些专家。” “你也找了专家？” 陶冀面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他推荐的专家，已经是天花板了，陈煌就算再找来其他专家，顶多也就是凑个人数。 如果，另外几个副县长敢昧着良心，支持陈煌，他就敢一票否决，然后，将这件事上报市委市政府，让这几个副县长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一念于此，陶冀往椅子背上一靠说道：“既然陈副县长，也找了相关领域的专家，那就一起候选，一起投票。” 陈煌等的就是陶冀这句话。 “大家先看看专家资料。” 陈煌亲自动手，将带来的资料，分发下去。 最后一份，则是放到陶冀面前。 陶冀却是连看都没看。 他又不会投陈煌推荐的专家，根本不用浪费这个时间。 但其他几个副县长不可能不看。 “霍飞燕？” 第一页，就把大家镇住了。 “是那个霍飞燕吗？” 大家赶紧往后看。 一看之下，竟然真是他们熟知的京大教授霍飞燕。 霍飞燕可是国内经济学的权威，国家的许多宏观经济政策，都要参考她的意见， 大家不禁再次望向陈煌。 用眼神询问，这样的大神，你是怎么联系上的。 “大家不用看我，看资料。” 陈煌却示意大家继续。 因为，他也不知道，宋思铭是怎么搞定这些专家的。 “难道还有惊喜？” 几个副县长继续往后翻。 “张兴旺？” 又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他们的眼帘。 张兴旺后面的介绍是京城大学人文学院院长，教授，国家旅游协会副会长。 哪怕以前从没听说过张兴旺这个人，单看其头衔，也能猜出张兴旺是国内旅游业的重量级人物。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自从国内旅游兴起之后，先后涌现出了数个网红城市，其中包括西部的西京，东部的广博，北部的龙滨，南部的许都等等。 而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有张兴旺的影子。 正是张兴旺在背后运筹帷幄，帮助制定全面的旅游发展策略，才有了这些城市旅游业的持续火爆。 “庄睿达……” “吴乾坤……” “邓小丽……” 大家继续往后翻，都是国内各领域最顶级的专家。 跟陶冀推荐那些的省内专家一比，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大家看完了吗？” “看完了开始投票吧！” 陶冀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没等大家把陈煌提供的专家资料看完，便催促起来。 “看完了！” “开始投票吧！” 几个副县长非常默契地合上资料。 投票很快结束。 大家都把选中的专家姓名，写到了白纸上。 “周副主任，统计一下。” 陶冀特意让周大顺旁听此次的党组会议。 “是，陶县长。” 周大顺兴冲冲走上前，收集选票，可等到要唱票时，他瞬间傻眼。 第一卷 第353章 最有性价比的专家 第一张选票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关明知填写的。 写了四个名字。 这四个名字对周大顺而言，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都听过，而且是在中央新闻里听过，陌生的是，这四个名字，并不在提供给陶冀的专家名单里。 “关明知是用这种方式抗议？” 周大顺绞尽脑汁地想着。 关明知是退役军人，为人正直，他们一夜之间，弄出这么多省级专家，明眼人都能看出有猫腻。 关明知故意填几个候选之外的国内顶级专家，极有可能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情绪。 “一定是这样。” 周大顺收拢心神，当即就把关明知的选票翻到了最下面。 下一张选票是常务副县长沈明亮的。 “什么情况？” “怎么又是这四个名字？” 周大顺瞄了一眼，神色不由变得古怪起来。 沈明亮他非常了解，沉稳持重，绝不会在这种严肃的场合做不严肃的事。 退一步，就算他和关明知一样，也在表达不满，为什么表达不满的专家名字都是一样的？ 两个的座位离着可是非常远，根本不存在“互通有无”的可能。 除非他们能未卜先知，提前谋划， 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意识到可能出了大问题的周大顺，赶紧翻看后面的选票，一番翻看过后，除了陶冀，其他人填的都是一样的。 终于，周大顺想起了副县长陈煌，也拿出一大摞专家资料。 如果，他们填的，都是陈煌推荐的专家，那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周副主任，你干什么呢？” 见周大顺迟迟没有动静，陶冀怀疑地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检查一下有没有收齐。” 周大顺回答道。 “就这几个人，需要检查吗？” “赶紧唱票吧！” 陶冀并没有察觉到异常，反而催促起周大顺。 周大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真走到唱票这个环节，可就没办法挽回了。 “陶县长，您要不先看看选票？” 周大顺提醒陶冀。 就差直接告诉陶冀，选票出问题了。 但陶冀早就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依旧没有听出周大顺的预警，甚至开始生起周大顺的气。 “投票确定招标委员会，要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 “我也是投票人之一，让我先看选票，难不成我还要帮你唱票？” “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 “周副主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陶冀劈头盖脸就把周大顺说了一顿。 周大顺欲哭无泪。 “我这就唱票。” 一切努力都没有起到作用，周大顺也只能接受现实。 “霍飞燕。” “吴乾坤。” “庄睿达。” “张兴旺。” 周大顺读出一个又一个名字。 陶冀懵了。 对于他来说，这些名字同样既熟悉又陌生。 当然，熟悉陌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选票里。 “得票结果，霍飞燕六票，吴乾坤六票，庄睿达六票，张兴旺六票，黄自强一票，孙永善一票……” 在陶冀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周大顺的唱票已宣告结束，相应的投票结果也统计出来。 六个副县长非常一致。 只有县长陶冀特立独行，后面那几个一票，都是陶冀投的。 “不对……不对……” 周大顺话音落下之后，陶冀连连摆手。 “陶县长，哪里不对？” 常务副县长沈明亮问道。 “霍飞燕，张兴旺，庄睿达，吴乾坤明明都不在候选人里面，为什么要选他们？” 陶冀提出质疑。 “准确说，这四位专家只是不在陶县长的候选人里。” 副县长陈煌呵呵一笑，指了指陶冀面前的资料，那份陶冀都没有翻开的资料。 “这是你找的专家？” 陶冀突然醒悟过来。 他立刻翻开资料。 霍飞燕，张兴旺，庄睿达，吴乾坤，都在陈煌所推荐的专家里面。 这四个人头衔最多，知名度最高，平心而论，让他来选，他也得选这四个人，六个副县长保持一致，也是有原因的。 但问题是，这四个人作为专家委员，出现在招标委员会，华兴集团怎么办？ “陈副县长，你确定这四位专家，能到澜沧？” 合上资料，陶冀抬起头，问陈煌。 这也是他唯一能够质疑的地方。 论学术水平，论社会影响力，论官方头衔，他推荐的那些省级专家，哪怕坐着高铁，都追不上霍飞燕，张兴旺，庄睿达，吴乾坤。 所以，陶冀也没办法说几个副县长选这四位专家不对。 只能从可行性上进行否定。 “能到澜沧。” “如果需要的话，明天就能到。” 陈煌表情轻松地说道。 他转述的是宋思铭的原话。 “明天就能到……” 陶冀有些哑火，可他还是不死心，“陈副县长，这可是非常严肃的事，你必须得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行，你推荐这些专家，可都是国内最顶级的专家，拥有诸多社会兼职，真能全力配合我们一个小小的澜沧县？” “能！” 陈煌简单干脆地回复了一个字。 “……” 陶冀脑袋都要炸了，沉默了差不多有一分钟，他又想到了一个突破点，“这四位专家的专家费是多少？我们花的可不是自己的钱，而是县财政的钱，必须把账算好，算细，讲究一个性价比。” “性价比……” 本以为这一点会难住陈煌，陈煌却依旧不慌不忙，“真说性价比的话，这四位专家最有性价比，他们知道咱们澜沧县穷，所以，不要专家费，甚至不要差旅费，完全自费，如果需要的话，还可以给咱们澜沧再捐点儿钱。” “还能给澜沧捐钱？” 陶冀脸真心没话说了。 本以为专家费高的话，能通过专家费这一项，否决了本次的投票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陶县长，还有其他问题吗？” “我可以继续解答。” 陈煌问陶冀。 “没有其他问题了。” 陶冀面无表情道。 “那招标委员会的专家委员就这么定了？” 陈煌趁热打铁。 “定了。” 虽然很不甘心，但有些事该认就得认。 会议刚开始的时候，陶冀就讲明，今天必须把招标委员会的人选定下来。 他再不要脸，也不能自扇耳光。 第一卷 第354章 开小灶 县政府党组会议很快便宣告结束。 县长陶冀第一个退场，县政府办副主任周大顺灰溜溜地跟上。 “陈副县长，你还真是让我们开了眼界了。” 其他人没急着走，几个副县长，围上陈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过去的县政府党组会议，基本就是县长陶冀的独角戏，陶冀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自从陈煌成为副县长，连续三次党组会议，县长陶冀都是铩羽而归，特别是今天这场绝地反击，杀得陶冀毫无脾气。 “陈副县长，快说说，你是怎么说服那些顶级专家来澜沧的。” 其中一个副县长，问出所有人的疑问。 前两次党组会议，陈煌都是提前跟他们打好招呼。 什么套路，出什么招，开会之前，大家就都知道了。 但这一次，陈煌不只打了县长陶冀一个措手不及，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幸亏已经有过两次成功的合作经验，不然，他们都跟不上陈煌的节奏。 “我哪有那本事，都是宋思铭联系的。” 陈煌很享受这种当主角的感觉，但他也很清楚，自己不是主角，宋思铭才是主角，旋即就把实情讲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会议前不讲，是因为会议开始前十分钟，他才收到宋思铭发来的专家资料。 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宋思铭……” “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几个副县长不住感慨。 一个乡长，随随便便就能联系到京城的顶级专家，说出去，估计都没几个人相信。 不过，他们相信。 在宋思铭到王寨乡当乡长之前，他们与宋思铭并无交集。 之所以无条件支持宋思铭，主要是他们倚靠的大领导，跟他们打了招呼。 能够惊动那么多大领导，甚至连调到外地的大领导，都为宋思铭摇旗呐喊，宋思铭的人脉可见一斑。 借助这些人脉，找几个京城的专家，也是顺理成章。 “宋思铭从省城回来了吗？” 随后，常务副县长沈明亮问陈煌。 “应该回来了。” 陈煌回答道。 “我想去趟王寨乡，有一起的吗？” 沈明亮问其他几个副县长。 “去王寨乡？” “好啊！” 其他副县长，立刻响应。 要知道，有几个副县长，都没见过宋思铭，只是在第一次县政府党组会议之前，跟宋思铭通过一次电话。 那时候，他们更多是看大领导的面子。 可现如今，他们清醒地认识到，宋思铭才是澜沧的未来，他们的未来。 一个多小时后，澜沧县的六位副县长，整齐划一地出现在王寨乡乡政府。 因为提前没打招呼，乡政府瞬间乱作一团。 以前，接待一个副县长，都要准备好几天，现在，一次性来了六个，在哪接待？怎么接待？用什么标准接待？ 最重要的六个副县长一起来，是不是出事了？ 是不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正在大家焦头烂额之际，得到消息的宋思铭，从后院来到前院。 “欢迎各位领导来王寨乡视察工作。” 宋思铭和六位副县长打招呼。 “视察工作肯定是要视察的，不过，这大中午的，是不是先让领导们填饱肚子？”陈煌笑着对宋思铭说道。 “还是先吃饭吧，我早饭都没吃。” “开了一上午的党组会议，确实饿了。” 其他的副县长，火速跟上。 这样的开场，直接就让紧张的气氛放松下来。 “食堂还有饭吗？” 宋思铭问分管食堂的后勤主任。 “饭是有，但是不太适合接待领导吧？” 后勤主任小声对宋思铭说道。 王寨乡未来一片光明，可现阶段还是穷，比如今天中午，食堂就一个大烩菜，外加一个西红柿疙瘩汤。 他们能凑合，六个副县长也能跟着凑合？ “让领导们看看王寨乡的实际情况也挺好。” 宋思铭却不觉得这是问题，直接就把六个副县长带到了乡政府的食堂。 “你们每天就吃这个？” 看到那一大盆烩菜和一大盆疙瘩汤，六个副县长直皱眉。 “没办法，谁让王寨乡穷呢！老百姓穷，干部也穷。” 宋思铭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宋乡长，你这是将我们的军啊！” 常务副县长沈明亮跟另外几个副县长商量：“基层干部的吃饭问题，咱们总归得给解决一下吧？” “这个好办，把拖欠的餐补发下来就行了。” 分管财政局的副县长说道。 机关事业单位都是有餐补的，且标准不低。 餐补如果全额发放的话，别说四菜一汤了，八菜一汤都能吃上，但问题就在于，很多地方做不到全额发放。 有的打八折，有的打七折，有的打六折。 而澜沧县是打五折。 但就是这五折的餐补，也是经常拖欠，而王寨乡又属于被拖欠被严重的那一个。 在澜沧县，王寨乡一直扮演着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角色，每次发餐补也是排最后，经常性的发到王寨乡就没钱了。 上一次给王寨乡发餐补，还是去年。 最近几个月，王寨乡都是东挪西凑，从其他支出上截留出一些钱，才能保证食堂正常运转。 宋思铭正是知道这一情况，才特意把几个副县长拉到食堂。 这么做的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分管副县长一个电话打过去，没有五分钟，县财政局就把拖欠的餐补，打到了王寨乡政府账上。 至于这钱从哪挪出来的，就不知道了。 “今天晚上改善生活，吃红烧肉，不在食堂吃的，可以打包一份回家。” 宋思铭当众宣布。 “谢谢宋乡长！” 真真切切的实惠，落到头上，食堂里一片欢腾。 “谢我干什么，要谢谢领导的关怀。” 宋思铭不敢居功，让大家感谢几位副县长。 “行了，别整这些虚的了，还是给我们开个小灶吧！” 陈煌跟宋思铭最熟，对宋思铭说道。 “没问题，我亲自给领导们开小灶。” “领导们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目的达到，宋思铭自然不会再抠抠搜搜。 “还想吃什么做什么，满汉全席你做得出来吗？” 陈煌打趣道。 “满汉全席也能做，就是超标了，咱还是按标准来吧！” 宋思铭果断就着食堂剩下的食材，做出了四个菜。 醋溜白菜，小葱拌豆腐，西红柿炒鸡蛋，酸辣土豆丝。 第一卷 第355章 不愿接受事实的陶冀 看着宋思铭端上来的四个菜，几个副县长哭笑不得。 “宋大乡长，你这小灶开的，连个肉菜都没有吗？” 陈煌代表大家发声。 “食堂两个月都没买过肉了。” “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宋思铭讲出客观现实，随后又说出自己的弥补措施，“虽然没肉菜，但我给领导们做了一个海鲜。” “还有海鲜？” 几个副县长翘首以盼。 整个青山市都不靠海，澜沧县更是内陆中的内陆，海鲜可是稀罕物。 然后，宋思铭就端上一盆海带汤。 “你家海带叫海鲜？” 陈煌都无语了。 宋思铭也就是看他们好欺负，这要换成其他领导，分分钟掀桌子。 “海鲜分为肉海鲜和素海鲜，海带是素海鲜的一种。” 宋思铭煞有介事地解释道。 解释完，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各位领导，真不是敷衍你们，食堂里没存货，我要是再出去买食材，一来一回得一个小时，估计你们也等不及，中午，你们先对付一口，等晚上，我好好发挥。” 宋思铭诚恳地说道。 “你早这样说，我们就吃大烩菜了。” 常务副县长沈明亮说道。 “现在也不晚。” 宋思铭分分钟跑出去，盛了一碗大烩菜回来。 “这不成了五菜一汤了？” “宋乡长，超标了。” 很有原则的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关明知板着脸说道。 虽然口口声声地说着超标，但真的开吃之后，数关明知吃得最多。 “借着今天这个场合，我说个事。” 等吃得差不多了，常务副县长沈明亮，撂下筷子说道。 “沈县长，什么大事啊，搞得这么严肃？” 其他副县长也都放下了筷子。 “差不多下周吧，我就调走了。” 沈明亮说道。 “调走？” “调去哪？” 除了宋思铭和陈煌，别人还不知道沈明亮要调动的消息。 “隔壁。” “永寿市的望川县。” 沈明亮回答道。 “永寿市……” 到了副处这个级别，谁背后站着谁，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而沈明亮背后，是前青山市委副书记吕培路。 一直以来，沈明亮都是吕培路重点培养的对象，所有人都认为，陶冀退二线后，会由沈明亮接任澜沧县长。 结果，吕培路调先去永寿了。 这无疑给沈明亮的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 以至于有人怀疑，沈明亮会在当前这个位置上卡住，直到岁数差不多了，到政协或者人大解决正处。 没想到，人家沈明亮主动求变，也去了永寿。 这一看，就是去投奔老领导吕培路了。 “望川县县长？” 一名副县长试探着问吕培路。 “对，望川县县长。” 沈明亮大大方方地承认。 “恭喜沈县长。” “恭喜沈县长。” 其他几个副县长满是羡慕。 跨市解决正处，而且是从常务副县长一步到县长，哪怕吕培路是永寿市市长，也必然用尽了全力。 从这一点也能看出，吕培路是真的看重沈明亮。 他们多么希望，也遇到这么一位伯乐。 “其实，我也没走多远，望川县和澜沧县接壤，以后，咱们还是少不了打交道。” 沈明亮旋即说道。 “少不了打交道？” 沈明亮这话说得，让几个副县长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是一个地级市的两个县，说不定工作上还能有些许交集，但跨着市了，还能有什么往来？ 只有宋思铭听明白了。 永寿童乐城的新规划方案，就是建在望川县。 吕培路肯定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沈明亮，所以，沈明亮是在提前铺垫呢！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沈明亮提议来王寨乡，主要就是来跟宋思铭沟通感情。 永寿童乐城完全倚仗青山古城。 青山古城又是宋思铭主导。 他上任望川县县长之后，第一把火能不能烧旺，就看宋思铭支不支持了。 “沈县长，望川县和澜沧县完全可以结成区域联盟，共同发展旅游业。” 宋思铭知道沈明亮心里想什么，主动引出话题。 “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上任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修路。” “打通望川县和澜沧县的道路。” “只有路通了，才能共同发展。” 沈明亮正色说道。 “沈县长说得对，只有路通了，才能共同发展。” “王寨乡到望川县的野坡镇，直线距离不过十五公里，只要把这十五公里修通了，两个县之间，就彻底畅通无阻了。” “卢增汉书记今天就是去勘察这段路了，所以不在。” 宋思铭把问题说得更具体。 听着宋思铭和沈明亮一唱一和，其他几个副县长，终于咂摸出了滋味。 怪不得沈明亮，也是宋思铭的铁杆支持者，敢情双方早就达成了合作意向，望川县也要在青山古城这个事上，分一杯羹。 由此，也正好解释，沈明亮刚刚所说的，到了望川县，依旧少不了跟他们打交道。 “沈县长，你这还没到望川县呢，就开始给望川县谋划了。” “望川县的老百姓这回是有福了。” 几个副县长说道。 “哪是我给望川县谋划，都是宋乡长给望川县谋划。” “我就是个具体执行者，之前，都是宋乡长和吕培路市长谈的。” 沈明亮讲出实情。 “我就是考虑着，青山古城建成之后，游客只能从单一方向过来不方便，打通望川县方向的道路，便可以借用整个永寿市的交通网，正巧，我去永寿市办事，见到了吕市长，就把这个想法跟吕市长提了一下……” 宋思铭尽量轻描淡写地描述事情经过。 但还是听得大家一阵咂舌。 吕培路到了永寿市，可是又上了一步，现在是货真价实的正厅级干部。 宋思铭一个正科级乡长，想见就见到了，只能说这个面子太大了。 与此同时，宋思铭借用永寿市交通网的想法，也是让大家眼前一亮。 王寨乡的路，一直是大问题，单靠新修道路，想四通八达，投入太高。 宋思铭这一招打出去，最少也能给澜沧县省下几个亿。 从这个角度上看，青山古城还真就得放在宋思铭手里，只有宋思铭能走一步看三步，将青山古城搞好。 只是，有人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这个人就是县长陶冀。 第一卷 第356章 两千万活动经费 一直以来，陶冀都将抢下青山古城这个项目，当做自己仕途上的最后一搏。 成功了，再上一步。 失败了，按部就班退居二线。 也正是抱着这种想法，他才无所顾忌。 毕竟，最坏的结果，就是维持现状，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实际损失。 所以，宋思铭是不是真的被贬，宋思铭到底还有没有后台，都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需要考虑的问题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如何把青山古城抢下来。 在经历了一次失败的县政府党组会议后，陶冀把自己关在县长办公室，认真思考了整整两个小时。 思考的结果是，事情也没有那么遭。 招标委员会，最终没能由他推荐的专家组成，并不意味着华兴集团没有机会了，大不了公平竞争就是。 最起码还有一半赢下来的机会。 想到这里，陶冀拨通了魏洪洲的电话。 “魏总，事情出了点儿岔子。” 陶冀说道。 “什么岔子？” 魏洪洲装模作样地问道。 其实，他已经知道，在党组会议上，陶冀大败而回。 周大顺旁听了党组会议，会后第一时间，将会议结果告知他的好盟友好同学，谢茂生。 而谢茂生又第一时间向自己的老大魏洪洲，做了汇报。 不过，魏洪洲不能表现出来，不然，他这在陶冀身边安插眼线这件事，就曝光了。 “我们县的一个副县长，联系到了几个国家级专家，经过县政府党组成员的投票，这几个国家级的专家，外加我，组成了招标委员会。” 陶冀粗略讲述。 “青山古城项目是不小，但也不至于动用国家级的专家吧？关键从京城，到澜沧，一千多公里呢，来来回回也不方便吧？” “有没有可能重新选举招标委员会？选择一些省内的专家？” 魏洪洲试探着问陶冀。 “重新选举是不可能了。” “县政府党组会议又不是过家家。” 陶冀顿了顿，接着对魏洪洲说道，“魏总，在我看来，由国家级专家组成的招标委员会也没什么不好，越是这个级别的专家，越是爱惜自己的羽毛，最起码的公平公正，肯定能做到，所以，你全力准备竞标方案就是了，华兴集团有江台古城的经验，方案还能做不过恒达集团？”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只是，这样一来，变数就太大了。” 魏洪洲嘬着牙花说道。 这些年，他参与过的招标，多多少少都得搞一些盘外招，不搞盘外招的话，心里根本不踏实。 “如果魏总没信心的话，也可以及时止损。” “退出竞标。” 陶冀用出激将法。 “退出竞标？” “那怎么行？” 魏洪洲当然不会同意。 他还指望着拿下青山古城，以青山古城为基础，和廖明月掰手腕呢！ 再者说了，几十万的老酒，他都给陶冀喝了，直接退出，都对不起那瓶老酒。 “既然魏总不想退出，那我把招标委员会的成员信息发给你。” “华兴集团可以有针对性地准备竞标方案。” 按理说，招标委员会的成员信息是要保密的，但现在的陶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最大可能偏向华兴集团。 “成员信息？” “有针对性？” 魏洪洲的思路一下就打开了。 他曾经跟自己的得力手下谢茂生说过一句话，专家也是人，专家也要吃喝拉撒。 省级专家如此，国家级专家亦是如此。 “陶县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魏洪洲兴奋地回应。 “我的意思？” “我什么意思？” 陶冀懵了懵，才反应过来，他警告魏洪洲，“魏总，你可不要乱来，小心给这几个专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陶县长，你放心，我魏洪洲做事一向有分寸。” 魏洪洲信誓旦旦地作保证。 但保证是一回事，实际怎么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挂断电话没多久，魏洪洲就收到了陶冀发过来的资料。 “霍飞燕。” “吴乾坤。” “庄睿达。” “张兴旺。” 魏洪洲以为陶冀所说的国家级专家，就是比省级专家稍微强上那么一丢丢的那种，没想到却是四个国内最顶级的专家。 难度一下子就提升了。 但魏洪洲坚信，最顶级的专家，只要对应最顶级的价格就行了。 他马上发动一切关系，寻找能与这四位专家沟通的中间人，这种事，没有一个靠谱的中间人，你就算拉一座金山过去，人家也不敢收。 忙活了差不多一天。 魏洪洲收到了一系列的反馈，但这些反馈，让魏洪洲大失所望。 倒不是找不到中间人，而是中间人一听说，要给这四位专家送钱，让四位专家在招标过程中高抬贵手，纷纷拒绝。 按照中间人的说法，这四个专家，一个比一个正直，一个比一个爱惜自己的羽毛。 最重要的，到了人家还这个层次，根本就不缺钱。 给少了，人家看不上眼。 给多了，魏洪洲这边也负担不起。 毕竟，整个青山古城的投入，也就三十亿，总不能还没开始就扔出去几亿吧？ “茂生，你来我这一趟。” 卡壳之后，魏洪洲想到了自己的智多星，谢茂生。 介入青山古城项目，就是谢茂生给他出的主意，现在遇到瓶颈，也应该让谢茂生来想办法。 很快，谢茂生就出现在魏洪洲面前。 魏洪洲和陶冀寻找解决办法的同时，谢茂生和周大顺也没闲着。 华兴集团和陶冀拿下青山古城，他们两个是直接受益人，他们也是为了自己而战。 而人这种动物，一旦有了主观能动性，再难的事也会变得的简单。 在魏洪洲给谢茂生打电话之前，谢茂生便和周大顺想出了应对之策。 不同于魏洪洲，想从招标委员会的专家切入，谢茂生和周大顺，选择从他们的对手，也就是恒达集团切入。 “魏总，你批给我一千万的活动经费。” “我把这件事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谢茂生对魏洪洲说道。 “一千万就够了？” 魏洪洲深表怀疑。 要知道，他原计划给省级专家的钱，都不止一千万。 “说不定还有富裕。” 谢茂生回答道。 “这样，我再给你加一千万，最后无论富裕多少，都是你的。” 魏洪洲深信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的道理，大手一挥，就批给了谢茂生两千万的活动经费。 第一卷 第357章 合作过一次，才知道宋思铭有多香 相比于陶冀与陶冀的盟友，忙着做工作，宋思铭这边却根本没再和沐可欣联系。 尽管，宋思铭个人还是极力倾向于由恒达集团开发青山古城，但公开招标就要有一个公开招标的样子。 他作为招标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招标委员会的公平公正。 而随着招标委员会的成立，以霍飞燕为代表的四位顶级专家加入招标委员会，这项工作已宣告完成。 后面，就得看恒达集团自己了。 宋思铭不可能再给恒达集团支招。 哪怕最后，恒达集团败北，输给华兴集团，宋思铭也必须守住原则的底线。 宋思铭是这么要求自己的，也是这么要求别人的。 在亲自做了一顿午饭，又亲自做了一顿晚饭，以此表达对六位副县长的感谢，并将六位副县长送走后，宋思铭当晚就召集几个王寨乡政府的班子成员，开了个会。 要求即日起与恒达集团切断联系。 为了避免误会，宋思铭也说明了理由。 会后，宋思铭又给下村没回来的乡党委书记卢增汉打了个电话，因为，和恒达集团那边有联系的，主要就是卢增汉。 他可是特意带着卢增汉去了一趟省城的恒达大厦，并将和恒达集团交流沟通的工作，移交给了卢增汉。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半路杀出一个华兴集团。 板上钉钉的合作伙伴，也变成了招标待定。 听宋思铭讲完，卢增汉也表示理解。 和宋思铭一样，卢增汉也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在招标结果没有出来前，他权当自己没去过省城，没见过沐可欣，没见过方怡。 第二天，县政府官方网站，就发布了关于青山古城项目的招标公告。 由于合作方到底是恒达集团还是华兴集团，尚无定论，王寨乡的一些工作，也不可避免地停滞下来。 连轴转了快一个月的宋思铭，终于有了休息时间。 趁着休息时间，宋思铭回到青山市区，他先去了一趟二手车市场，把自己底盘磕得一塌糊涂的小轿车处理掉。 王寨乡的路，轿车实在是没法开。 必须得是底盘高的越野车。 虽然，王寨乡政府也有两辆越野车，但因为年头太多，三天两头的坏，而且要用车的人也多，宋思铭又不愿意摆乡长的谱，占着公用的车，这就导致经常出现要用车了，车却不在的情况。 所以，在卖掉小轿车后，宋思铭转手又自费购买了一辆皮实耐用的二手越野车。 一卖一买，银行账户里直接少了十几万。 好在有两次追捕a级通缉犯的奖金做支撑，不然宋思铭肯定要吃糠咽菜一阵子了。 刚开着新买的越野车从二手车市场出来，宋思铭就接到了曾倩的电话。 曾倩现在是改制后的金山矿业董事长，同时也是曾氏地产青山分公司的总经理。 “宋乡长，你在王寨乡吗？” 曾倩问道。 “曾总有事？” 宋思铭反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我正好要路过王寨乡，想顺道去探望一下宋乡长。” 曾倩解释道。 “那真是太不巧了，我今天休假，回青山市区了，没在王寨乡。” 宋思铭对曾倩说道。 “你在青山市区？那更好了，我还没出发呢，你在哪？我去找你。” 曾倩忙不迭地说道。 “曾总，你有事还是直接说事吧！” 宋思铭一听这口风，就知道曾倩绝不是路过王寨乡，更没有所谓的顺道探望。 被宋思铭识破，曾倩有些尴尬地说道：“确实是有点儿事想请教宋乡长，就是电话里不太方便说。” “市政府对面有个马家烧烤，咱们在那见面。” 宋思铭想了想，对曾倩说道。 在金山矿业的事情上，曾倩还是非常给力的，配合着宋思铭，连哄带骗，将赵良友踢出局。 现在，曾倩有事了，宋思铭也不能将曾倩拒之门外。 “半个小时后到。” 曾倩连忙答应。 半个小时后，宋思铭和曾倩几乎同时到达马家烧烤。 哪怕是中午，这家曾经被前市长，现市委书记黄铁军树立为地摊经济典型的烧烤店，也有不少人。 在这里不存在所谓的包厢。 宋思铭和曾倩找个了靠边的小桌坐下，宋思铭说道，“曾总想吃什么随便点，五星级酒店我请不起，这种地方还是可以的。” “那我可点了。” 曾倩轻车熟路，拿着圆珠笔，在点餐单上就是一顿勾选，几乎把马家烧烤的特色点了一个遍。 其中，还包括两串大腰子。 “曾总这是来过啊！” 宋思铭呵呵笑道。 “跟我表哥来过一次。” 曾倩特意提起副市长程奎，然后，她试探着问宋思铭，“要不，我给我表哥打个电话，让他现在过来。” “程市长日理万机，没工夫跟我们吃饭吧！” “再者说了，咱东西都点了，再叫程市长，也不礼貌吧？” 曾倩和程奎是表兄妹，一家人，可以不拘小节，但宋思铭还是要讲规矩的。 “那等下次有机会了再叫他。” 跟宋思铭也算老熟人了，有些话，也不用藏着掖着，等着上串的间隙，曾倩跟宋思铭聊起正事，“澜沧县政府发的那个公开招标的公告，我看见了，宋乡长，你觉得，我能不能参与一下？” “你不是已经有金山矿业的工业游示范基地了吗？” 宋思铭怀疑道。 “这种挣钱的事，可没人嫌多。” 曾倩呵呵笑道。 “你觉得青山古城这个项目有前途？” 宋思铭问曾倩。 “当然有前途。” 曾倩笃定地答道。 “为什么？” 宋思铭刨根问底。 “因为青山古城建在王寨乡，而你又是王寨乡的乡长。” 曾倩回答道。 她跟宋思铭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初识宋思铭，是因为前男友卢斌。 后来，她跟卢斌分手，继而在表哥程奎的指点下，与宋思铭握手言和，并来了一次深入合作。 合作过一次，曾倩才知道宋思铭有多香。 曾氏地产折腾好几年，都不如她在金山矿业一次获利多。 这也确立了她在曾氏地产的接班人地位，将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直接踩到了脚下。 但曾倩并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在获知了青山古城项目后，她准备再接再厉，再与宋思铭合作一把。 第一卷 第358章 我叫叶立轩 “感谢曾总的信任，不过，金山矿业的工业游示范基地才刚刚开建，再加上一个青山古城，你这边的资金压力怕是会非常大。” 其实，刚有青山古城的构想时，宋思铭也想过曾氏地产。 毕竟，有过一次合作的基础，再合作起来，会轻车熟路，但是，曾氏地产的规模，是一个大问题。 吞下金山矿业，已经被业界认为是蛇吞象。 怎么算，也没有余力，搞好青山古城。 所以，宋思铭才将曾氏地产排除。 “资金的问题很好解决。” “我有一个朋友，现金流十分充足，我可以把他拉进来。” 曾倩联系宋思铭之前，就考虑过资金问题了。 澜沧县政府发的招标公告上，已经写明，青山古城一期的投资规模需要达到三十亿，以曾氏地产目前的情况，这三十亿确实很难拿出来。 但曾倩又不想就此放弃。 所以，找一个合作伙伴，便成了首选。 “曾总真想试一试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曾氏集团最大的问题是资金问题，如果能把资金问题解决掉的话，参与一下竞标，也未尝不可。 “真的吗？” “那我现在就给我那朋友打电话。” 曾倩说着就摸出了手机。 “先别急。” 宋思铭拦住曾倩，先跟曾倩讲明情况，“目前，已经确定要竞标青山古城的有两家，一家是恒达集团，一家是华兴集团。恒达集团就没必要说了，实力雄厚，而华兴集团总部在省城江台，曾总想必也有所了解，江台古城便是华兴集团开发，现在运营情况良好，这是华兴集团的最大优势。” “恒达集团……” “华兴集团……” 曾倩不由得皱起眉头。 她没想到，还有两个这么强劲的竞争对手。 拼财力，她不可能拼过恒达集团，拼经验，她也不可能拼过华兴集团。 自己这边好像什么不占，标准的炮灰模版。 “这样的话，我真得认真考虑一下。” 曾倩顿时萌生退意。 可就在这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唐绍聪。” 来电话的是她那个愿意提供资金支持的朋友。 “曾大小姐，你说得那个青山古城怎么样了？” 电话一通，唐绍聪便问道。 “我现在正跟王寨乡的宋乡长，讨论青山古城这个项目。” 曾倩回答道。 “乡长？” “县政府发的公告，你跟一个乡长讨论？” 唐绍聪显然理解不了其中的逻辑。 曾倩当即进行解释：“宋乡长原来是梁市长的专职秘书，青山古城又正好建在他任职的王寨乡，这件事，他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这样吗？” 前市长专职秘书这个身份，无疑是个加分项，唐绍聪不再纠结宋思铭本身，而是继续就青山古城提问，“你就说青山古城能不能投吧？” “能投肯定是能投，就是大概率抢不上。” 曾倩将恒达集团和华兴集团已经确定竞标的消息，告诉唐绍聪。 “恒达集团……” “华兴集团……” 唐绍聪说道：“恒达集团是搞商业地产的，这种旅游项目他们不一定专业，至于华兴集团，更是不足为惧，他们那个江台古城，各种骚操作，宣传免费又搞什么vip，用不多久就得完蛋。” “你的意思，我们可以争一争？” 曾倩重燃希望。 “为什么不争？” “就算争不过，也没什么损失。” 唐绍聪一语道破天机。 “对啊！” 曾倩瞬间有了精神。 竞标而已，又不用真金白银地往里砸钱，顶多就是找一个专业的团队，做一个专业的标书。 能花几个钱？ 而且，还有宋思铭这个关系。 宋思铭早不去王寨乡，晚不去王寨乡，王寨乡一弄青山古城了，宋思铭成了王寨乡的乡长。 这摆明是宋思铭的政绩工程。 在这个项目上，宋思铭肯定拥有极大的话语权。 “你应该到青山了吧？” 曾倩问道。 “刚下高速。” 唐绍聪回答道。 “你别去颐和大酒店了，直接来市政府对过的马家烧烤，我给你发位置。” 既然又决定竞标青山古城了，那唐绍聪作为她的合伙人，理应见一见宋思铭。 “马家烧烤……” “我大老远从京城开车十几个小时过来，你就用烧烤给我接风？” 唐绍聪满是怀疑。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 “我跟宋乡长在一起。” 曾倩看了宋思铭一眼，对着电话说道。 “明白了。” 唐绍聪也是个聪明人，瞬间理解了曾倩的意思。 “宋乡长，我把我那个朋友叫来了，你不会介意吧？” 曾倩挂断电话，问宋思铭。 “你都先斩后奏了，我就算介意，还能掀桌子走人吗？” 宋思铭呵呵一笑，“就怕你个朋友，适应不了这种小餐馆。” “放心，他肯定能适应。” “我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请我吃的路边摊。” 曾倩说道。 半个小时后。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停在了马家烧烤门口。 车门一开，下来两个年轻人。 其中一个看起来也就是刚毕业，顶多有二十二三岁，另一个稍微年长一些，但也不超过三十岁。 “这呢！” 两个年轻人一进门，曾倩就看到了，立刻站起来挥手。 “曾大小姐，你可真会挑地方。” 年长的年轻人吐槽道。 “这可不是我挑的地方。” “这是宋乡长挑的地方，他请客。” 曾倩互相介绍。 “澜沧县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京城海天投资集团总经理，唐绍聪。” 宋思铭和唐绍聪握手。 “宋乡长！” “唐总！” 唐绍聪年龄，身份，不用猜也知道是富二代。 而唐绍聪也对宋思铭多了一份重视，主要是宋思铭太年轻了。 刚刚电话里，曾倩可是说了，宋思铭当过市长的专职秘书。 在唐绍聪的印象里，正厅级干部的专职秘书，怎么着也得三十出头。 太年轻了，没有经验。 可宋思铭明显是特例。 其年龄，也正好能够解释，为什么当过市长秘书的宋思铭，下到地方只是个乡长，因为这个年龄，也只能是乡长。 “这位是……” 另一边，曾倩却卡了壳。 因为，陶绍聪带来的年轻人，她也不认识。 “我叫叶立轩。” “宋乡长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 下一刻，站在陶绍聪旁边的年轻人主动开口。 第一卷 第359章 只要能喝醉，那就是好酒 “叶立轩……” 饶是宋思铭经历过诸多大场面，此时此刻，也是心头一震。 叶如云的堂弟，叶家第三代中最小的一个，叶老爷子的代言人。 宋思铭等这个准小舅子，等了都快一周了，有时候，他做梦都能梦到，自己与叶立轩见面时的场景。 之所以这么紧张，主要还是因为叶立轩的第三个身份——叶老爷子的代言人。 叶老爷子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物，也是宋思铭迎娶叶如云必过的一关，之前通电话，叶如云也说了，叶立轩来找他，大概率是替老爷子考察他。 也就是说，叶立轩的第一印象，就等于叶老爷子的第一印象。 宋思铭岂敢等闲视之。 为此，宋思铭还准备了多套开场白。 只是，他没想到，二人就这么突兀地见面了。随着叶立轩先开口，他那些开场白好像都用不上了。 “我还以为你会跟我那个同学薛栋梁一起过来。” 宋思铭只能随机应变。 “老薛说有其他的事要忙，暂时没时间，所以，我就搭唐总的车过来了。” 叶立轩耸耸肩，说道。 语气随意得就像是认识宋思铭好久了。 这把旁边的曾倩，唐绍聪，看得一头雾水。 “立轩，你和宋乡长是什么关系？” 唐绍聪忍不住问道。 “我二伯家的姐姐，是宋乡长的女朋友。” 叶立轩丝毫不藏着掖着。 “原来如此。” 唐绍聪恍然大悟。 他就说嘛，宋思铭年纪轻轻，怎么又是市长秘书，又是乡长的，原来是走了女婿路线，沾了老丈人的光。 叶立轩的家庭背景，他可是一清二楚，叶立轩的二伯，是干什么的，他更清楚。 按照排名，那可是整个江北省的四号人物。 而曾倩是见过叶如云的，后来，也知道了叶如云的身份，再一看，叶立轩和叶如云还真有一些神似的地方。 “原来是叶书记的弟弟。” “我记得叶书记去援边了吧！” 曾倩成功接过话题。 “对，现在在甘西省的塔喀县。” 叶立轩回答道。 “那个地方可是很艰苦。” 曾倩顺势说道。 她已意识到，宋思铭和叶立轩是第一次见面，多说几句话，能帮宋思铭分担一些火力。 “党员干部不就应该去最艰苦的地方吗？” “我姐姐是有追求的人，不像我，刚一毕业就躺平了，天天守着家门口混日子。”叶立轩自嘲地说道。 “你那叫躺平？” “前天加班直接加到了晚上十一点，我半夜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还在单位。” 唐绍聪则是直接戳穿叶立轩。 “偶尔，偶尔。” 叶立轩干咳着说道。 他奉老爷子之命，来考察宋思铭，本来是1v1，可眼下似乎变成了1v3。 为了变被动为主动。叶立轩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宋思铭旁边。 见叶立轩坐下了，曾倩和唐绍聪，也从另一个方向坐下。 “干吃没什么意思，要不喝点吧？” 烤串已经上来了，叶立轩提议道。 酒品见人品，他坚信只有把宋思铭灌醉了，才能见到真实的宋思铭。 “啤酒还是白酒？” “红酒这里没有。” 搞定准小舅子的第一步，就是不拒绝。 “先来白的吧！” 叶立轩说道。 “好。” 宋思铭要来最贵的白酒，不过，这种小烧烤店最贵的白酒，也就是一百块钱一瓶。 而叶立轩根本就不在乎酒的价格，在他看来，只要能喝醉，那就是好酒。 “唐总，曾总，你们也来点儿？” 叶立轩主动邀请。 “我们还是算了。” 曾倩和唐绍聪是来谈事情的，得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 “那你们多吃串。” 叶立轩也不强求。 因为，他怕喝着喝着，又变成1v3。 接下来的时间，成了宋思铭和叶立轩的表演时间，叶立轩酒量奇大，一瓶白酒下肚，竟然跟没事儿人，脸都没红。 怪不得当初宋思铭问叶如云怎么招待叶立轩时，叶如云说准备点儿好酒好菜就行了。 当然，宋思铭也看出来了，叶立轩这是仗着自己酒量大，想把他灌醉了，让他酒后吐真言，以达到更好的考察效果。 只是，在喝酒这件事上，宋思铭从来就没败过。 他能在不同流合污的情况下，安安稳稳给曾学岭当了三年专职秘书，就在于有三项别人不具备的优势。 一是材料写得好，这是专职秘书的基础。 二是身手好，还能兼职当个保镖。 三是酒量好，关键时刻，能给领导挡酒。 长这么大，宋思铭都不知道喝醉是怎么回事。 不过，跟准小舅子，该示弱还是要示弱。 所以，在喝了一瓶后，宋思铭果断摆手，不再喝了，但叶立轩觉得还差点儿意思，白酒是不喝了，又换上啤酒。 一会儿工夫又灌了宋思铭七八瓶啤酒。 然后，宋思铭就晃晃悠悠地去了卫生间。 “我的叶少爷，我们要和宋乡长谈事啊！” “你把他灌醉了，我们还怎么谈？” 唐绍聪也看出叶立轩的意图，不禁埋怨起叶立轩。 他和叶立轩的哥哥是同学，几乎是看着叶立轩长大的，双方关系很好，不然，叶家家教那么严，叶立轩也不可能搭他的豪车来青山。 “喝醉了更好谈。” “你们要谈什么告诉我，我帮你们谈。” 叶立轩对唐绍聪说道。 “那敢情好！” 唐绍聪马上把青山古城的事，跟叶立轩说了一遍。 宋思铭的女朋友是叶立轩的堂姐，宋思铭的仕途，也是以叶家为后盾，叶立轩出面，他们拿下青山古城的概率必然大增。 “三十亿的项目？” “一个乡长能有决定权？” 听完，叶立轩却表示怀疑。 “绝对有。” 曾倩了解宋思铭的能量，她解释道：“宋乡长可是梁市长的心腹爱将，青山古城这个项目，应该就是他带去王寨乡的，他没有决定权，谁有决定权？” “这样的话，就好办了。” “一会儿我就帮你们把这个项目拿下来！” 叶立轩摩拳擦掌地对唐绍聪和曾倩说道。 第一卷 第360章 真实的宋思铭 宋思铭在卫生间呆了二十分钟，中间还特意给叶如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叶如云，叶立轩随唐绍聪一起来到青山。 对于叶立轩和唐绍聪混到一起，叶如云并不意外。 因为，叶立轩小时候就经常跟在唐绍聪屁股后面跑，至于唐绍聪，叶如云则是送出三个字的评价——接地气。 唐绍聪家很有钱，但唐绍聪又不同于一般的富二代。 说话办事，从不高高在上。 不过，这个评价，仅供宋思铭参考。 叶如云的圈子，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背景显赫，唐绍聪真要是在那个圈子里，高高在上了，恐怕早就被踢出来了。 毕竟，到了一定高度，钱是最廉价的东西。 而在结束通话前，宋思铭又问了叶如云一个问题，那就是叶立轩的酒量到底有多大。 叶如云的回答是，白酒一斤半，啤酒随便灌。 这样的实力，在普通人中，绝对是佼佼者了，也难怪叶立轩老是奔着灌醉宋思铭去。 从卫生间回来，宋思铭发现自己面前，又换成了白酒。 “咱们要不结束吧？” 宋思铭假意畏惧。 “结束可以，先干了这一杯。” 叶立轩说道。 “一半吧！” 宋思铭跟叶立轩商量。 “宋乡长，你跟我姐姐在一起的时候，也这么喜欢讨价还价吗？” 叶立轩拿出杀手锏。 “行，那我干了这一杯。” 宋思铭端起酒杯，一口闷。 “现在可以了吧？” 宋思铭问叶立轩。 “我这是没问题了。” “但是曾总，唐总这，宋乡长是不是也意思意思。” 叶立轩示意曾倩和唐绍聪上场。 “曾总和唐总没喝酒吧？” 宋思铭说道。 “没喝酒，可以以茶代酒。” “刚才我和曾总，唐总，可都是喝过了。” 叶立轩煞有介事地说道。 “行吧！” 宋思铭“勉为其难”地又跟曾倩，唐绍聪喝了两杯。 “差不多了。” 刚刚宋思铭上卫生间前，身子就有点儿晃了，再加上回来后的这三杯白酒，叶立轩觉得现在的宋思铭，已经是真实的宋思铭。 “宋乡长，刚刚，我听曾总和唐总说，在你们王寨乡，有个青山古城项目正在招标，他们有意参加，你能不能透露一点儿内幕消息给他们？” 叶立轩往宋思铭身旁凑了凑，循序渐进地问道。 “内幕消息我这可没有。” 宋思铭回答道。 “你不诚实，青山古城应该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吧，你不知道内幕消息谁知道？” 叶立轩发出质疑。 “我这还真没有内幕消息。” “招标公告是县政府发的，主导招标工作的，也是县政府，我一个乡长，都没机会参与招标。” 宋思铭合理甩锅。 “这种话你说给外人听听还行，我可是你的准小舅子，你到底想不想娶我姐了？” 叶立轩打起感情牌。 “这个项目，要是给了曾总和唐总，我就能娶你姐？” 宋思铭反问叶立轩。 “至少，我这里就没阻力了，我顺便还能再帮你清除一些其他阻力。” 叶立轩信誓旦旦地说道。 “听起来不错。” 宋思铭点点头，说道：“这样吧，我给曾总和唐总发一份，我亲手编写的青山古城整体规划，曾总和唐总可以以这个规划为基础，制定竞标方案。” “那敢情好，有电子版吗？” 叶立轩忙问道。 “有。” 宋思铭回答道。 “那现在就发。” 叶立轩当即说道。 “可以。” 宋思铭原本就有曾倩的微讯，随后又加了唐绍聪和叶立轩，接着，便将电子版的整体规划方案，群发给三人。 收到方案的那一刻，叶立轩眼中不免闪过一抹失望。 他并不是真的想帮曾倩和唐绍聪拿下青山古城，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考验一下宋思铭。 他这个都不算亲戚的亲戚，在宋思铭耳边叨叨几句，宋思铭就妥协了，放弃了一个党员干部最基本的原则，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前途？ 真要成了叶家的女婿，还不光给叶家抹黑吗？ 但下一刻，宋思铭又补充道：“这份规划方案，所有参与竞标的企业，都有一份。” “所有都有？” 叶立轩怀疑地问道：“那还有什么意义？” “肯定有意义，先拿到规划方案可以先参考。”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政府招标，最基本的公平公正，必须保证。”宋思铭认真解释道。 “……” 曾倩和唐绍聪，顿时觉得，刚刚拿到的规划方案不香了。 叶立轩却是长出了一口气。 他对宋思铭的印象，其实是非常不错的，至少，在喝酒这方面没有偷奸耍滑，而在喝多的情况下，仍能保持原则，更是难能可贵。 关键，宋思铭还不是机械地保持原则。 一个规划方案，既给了他面子，又不影响大局，可谓两全其美。 “宋乡长，我觉得，我还得再跟你喝点儿。” 叶立轩再一次拎出酒瓶。 这顿饭，从中午十一点多，吃到下午三点多。 准确地说，是喝到下午三点多。 后面两个小时，基本上就是宋思铭和叶立轩喝着，唐绍聪和曾倩看着。 唐绍聪和曾倩眼巴巴地盼着，叶立轩能攻破宋思铭的防线，让宋思铭为他们的竞标提供更多便利。 可到后来，叶立轩都不提青山古城的事了。 直接天南海北地和宋思铭侃了起来，从国际形势到国内政策，从海洋生态到食品安全。 最后，甚至聊到了刚刚在青山落网的两个a级通缉犯。 当得知那两个a级通缉犯，都是宋思铭抓的，宋思铭连奖金都已经领了的时候，叶立轩对宋思铭佩服得五体投地。 什么叫能文能武？ 这就叫能文能武！ 而就在叶立轩准备就着宋思铭的英雄事迹再干一杯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掏出手机一看，叶立轩立刻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并解释道：“是我爷爷。” 曾倩并不知道叶立轩的爷爷是谁，但宋思铭和唐绍聪知道，两个人本能地坐直身体，呼吸也在这一刻屏住了。 第一卷 第361章 拨乱反正 “酒喝得差不多就行了。” “知道的是你考验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考验你呢！” 叶立轩按下接听键，手机里很快就传来叶老爷子的声音， “考验我？” 叶立轩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在爷爷的提示下，他看了看宋思铭，宋思铭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根本就没有一点儿喝多的迹象。 “靠，他跟我演戏呢！” 遥想宋思铭之前上卫生间的时候，身子晃的那几下，叶立轩简直无语。 很明显，宋思铭的酒量大得令人发指。 只是为了配合他，才在喝了一瓶白酒的时候，装出不胜酒力的样子，等他这边喝得晕晕乎乎，没有判断能力了，宋思铭干脆也不装了。 也就是说，他那点儿小伎俩，宋思铭早就预判了。 但有一点，叶立轩想不明白：老爷子怎么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是桌上的人给老爷子通风报信？ 唐绍聪？ 不可能，唐绍聪他爹都没资格，直接联系老爷子。 曾倩？ 曾倩估计都不知道老爷子是谁。 宋思铭？ 更不可能了，他这次过来，就是帮老爷子考察宋思铭，宋思铭能直连老爷子的话，还考察个什么劲儿？ 将桌上的人，一一排除后，叶立轩果断扫视四周，然后，发现隔壁桌坐着一位大哥。 这位大哥没点酒，只点了十多个串。 印象中，他们坐下没几分钟，这大哥就进来了，他们是喝酒，才喝了好几个小时，这大哥干撸十多个串，也能撸几个小时？ 明显不正常。 事实也确实如此，叶立轩望过去的时候，那位大哥，还冲叶立轩笑了笑。 这下，叶立轩彻底明白过来。 敢情老爷子派了两路人马，一明一暗，他是明处的，相当于吸引火力的诱饵，真正的杀手锏藏在暗处，充当老爷子的眼睛。 “姜还是老的辣啊！” 宋思铭也回过味来。 其实，他早应该发现那双眼睛，奈何注意力都放在了叶立轩的身上。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所说所做，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别说是叶老爷子派出的眼睛在旁边看着，就算叶老爷子亲自站在这，他也不虚。 “让宋思铭听电话。” 叶立轩懊悔之际，叶老爷子声音再度响起。 “是，爷爷。” 叶立轩马上就将手机递到了宋思铭面前。 刚刚才自认为不虚的宋思铭，一下就虚了。 主要是叶老爷子的高度太高了，宋思铭对叶老爷子初印象，是小时候的新闻联播。 福利院每天晚上七点，都会播放新闻联播。宋思铭总能听到叶老爷子的名字。 那时候，他觉得叶老爷子真是太忙了。 今天还在这个省，明天就到另外一个省了。 “叶老，我是宋思铭。”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宋思铭稳定了一下情绪，接过手机。 “再有两个月就过年了，你过年的时候，抽时间来趟京城。” 叶老爷子说道。 “过年……去京城……” “我这是得到认可了？” 在此之前，叶如云的表妹，同时也是宋思铭同学的赵雪晴，一直向宋思铭灌输，叶老爷子这一关不好过的思想。 以至于宋思铭心理压力巨大。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是，叶老，我一定到。” 宋思铭赶紧回答。 “不用带礼物，人到了就行。” 叶老爷子特意强调。 “是。” 宋思铭除了回答是，别的根本不敢说。 “把电话给立轩吧！” 叶老爷子随后说道。 “是。” 宋思铭将手机还给叶立轩。 “爷爷，您还有什么指示？” 叶立轩有些心虚地说道。 “你就不用回京城了。” 叶老爷子说道。 “啊？” 叶立轩都懵了，“爷爷，我就算任务完成得不到位，您也不能把我扫地出门吧？” “谁说要把你扫地出门了？” “我是让你留在基层历练历练。” 叶老爷子说道。 “我去哪历练？” 叶立轩问道。 “江北省，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就挺好。” “多看少说。” 叶老爷子说完，便挂了电话。 “这是让我留在宋思铭身边，跟着宋思铭学习啊！” 叶立轩瞬间领会了爷爷的用意。 “宋乡长，我以后就是你手底下的兵了。” 叶立轩转而对宋思铭说道。 “好吧！” 跟叶立轩挨着坐着，叶老爷子跟叶立轩说的话，宋思铭也听了一个大概。 叶立轩的确需要历练，可留在他身边历练，让他压力山大。 叶立轩可是出了名的嘴快，爱跟老爷子打小报告。 估计，他以后做什么，叶老爷子那边都能第一时间获知。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这未尝不是一种信任。 叶立轩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躺平派，但作为叶家的嫡系子弟，他是没机会躺平的，既然进了体制内，未来肯定要走仕途。 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带叶立轩。 宋思铭选择接下这个光荣而又艰巨的任务。 一千多公里外的京城。 城中，一个并不显眼的四合院里。 叶智山对老伴郭娴静说道：“我把立轩发配到江北去了，你这段时间，就不用叫他过来吃饭了。” “江北？纪委？” 郭娴静想到了自己二儿子叶安国。 “不是，是下面的乡镇。” 叶智山说道。 “乡镇？” “那条件得多苦啊，立轩受得了吗？” 郭娴静担忧地说道。 其他孙子孙女出生的时候，郭娴静没退休，只有最小的孙子叶立轩，从小跟着她，每天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深。 对这个孙子，郭娴静当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如果连这点苦儿都受不了，他也就不配姓叶了。” “原本，我觉得把他留在京城，离着咱们近，每天能见到，享受天伦之乐也挺好，但今天我才发现，这样只会把他耽误了。” 宋思铭和叶立轩并不知道，他们吃喝了四个小时，叶老爷子也看了四个小时的直播。 也正是这场直播，让叶智山认识到，温室下的花朵，比起那些自然筛选过的草木，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从始至终，叶立轩都是被宋思铭牵着鼻子走。 宛如小学生和大学生。 所以，必须及时地拨乱反正。 第一卷 第362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记得你前几天跟我说，如云找的那个男朋友，现在也调到了乡镇。” “你不会把立轩弄他那去了吧？” 做了六十年的夫妻，郭娴静对叶智山足够了解，忽然猜到了一些东西。 “对。” “小宋还是不错的，比立轩大不了几岁，但是比立轩成熟稳重多了，立轩跟在他身边，应该能学到不少东西。” 叶智山回答道。 “顺便还能帮你盯着那个小宋。” 郭娴静戳破叶智山的另一层用意。 “路遥知马力，日久才能见人心。” 以叶智山的阅历，用四个小时判断一个人的品行，准确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 可毕竟还剩下百分之一。 这百分之一，需要用时间去完成。 …… 青山。 叶立轩承诺帮曾倩和唐绍聪，拿下青山古城，但直到最后，也只是一个承诺。 但即便如此，曾倩和唐绍聪，也没有放弃将叶立轩作为突破口。 叶立轩是宋思铭的准小舅子，又要去王寨乡工作，以后，机会有的是。 所以，从马家烧烤店出来后，他们就要转道颐和大酒店，好好招待一下叶立轩。 这也是曾倩原定的接待地点，连两千多一晚的套房，都订好了。 如果宋思铭能一起去，就更好了。 “酒店我就不住了，我住我姐夫家。” 但叶立轩直接拒绝。 不知不觉间，他已改了口。 “宋乡长那不方便吧？” 曾倩说道。 “其实，挺方便的。” 叶立轩要是不到王寨乡工作，爱住哪住哪，可如果到了王寨乡，成了他的兵，就得和唐绍聪，曾倩，保持一定距离了。 特别是金钱方面。 “好吧！” “那咱们回头再约。” 有宋思铭挡着，曾倩和唐绍聪也不可能生拉硬拽。 两人只能先行离开。 “姐夫，你家在哪？” 等曾倩和唐绍聪走了，叶立轩问道。 “我家……” 这还真难住宋思铭了。 最早宋思铭是住在市委宿舍，后来，调到市政府，市政府宿舍那边又给腾出了一个两室一厅。 不过，那段时间，宋思铭都是住在叶如云那里，市政府宿舍虽然领了钥匙，但是，连收拾都没收拾，被褥都不齐全。 再后来，叶如云援边走了，他也去了王寨乡。 “要不，咱俩还是住酒店吧！” 宋思铭想了想，对叶立轩说道。 “住酒店？” 叶立轩上下打量着宋思铭，“你不会是背着我姐，又在家里养了一个女人吧？” “你想什么呢？” 宋思铭一阵无语，果然，喝了酒，说话就不经大脑了，他向叶立轩解释：“我在青山市区有三个住所，一个是市委宿舍，一个是市政府宿舍，再有就是你姐租的房子，前两个，我已经调走了，再去住不太好，得找时间退了，至于你姐租的房子，马上就到期了，房东已经开始寻找其他的租客。” “那我姐回来了，你也让他住酒店？” 叶立轩问宋思铭。 “这……” 宋思铭还真就被问住了。 以前的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有个睡觉的地就可以了，但是，现在，他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就算叶如云一年回不来两次，回来总得有个自己的地吧？ 住酒店总归不太像话。 “你不是得了一百万奖金吗？” “干脆买套房子吧！” 叶立轩给宋思铭出主意。 “买套房子，也不是不可以。” 宋思铭喃喃说道。 青山市区的房价并不贵，也就是几千块钱一平。 尽管，他已经花了十几万，买了一辆车，但剩下的钱，买套一百平的小三室，还是绰绰有余。 “那咱们今天晚上住酒店，明天一早我就陪你看房去。” 叶立轩摩拳擦掌地说道。 “我买房，你怎么那么上心？” 宋思铭问叶立轩。 “我这是为我姐上心。” 叶立轩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见宋思铭不说话，叶立轩又补充道：“我姐不在的时候，我也可以帮她住住新房。” 来青山考察宋思铭之前，叶立轩也是做了功课的，他很清楚，宋思铭工作的王寨乡，是一个贫困乡。 硬件条件非常落后。 在地图上搜索，乡政府的驻地王寨村，只有一个超市外加一个饭店。 叶立轩从小在京城长大，短时间内，想适应那样的生活实在太难了，所以，前期肯定得隔几天就到青山市区缓解一下，否则，容易抑郁。 “你这小算盘扒拉得真响。” 宋思铭打趣道：“要不你出一半的钱，房产证写咱俩的名字？” “我可没钱。” 叶立轩直接拒绝。 工作之后，家里就不给他钱了，他现在是一个纯靠工资生活的人。 “说得好像我很有钱一样。” 宋思铭无奈笑道。 “可是你挣钱快啊，一个a级通缉犯五十万，你要是一年抓个百八十个，都能去京城买四合院了。” 叶立轩掰着手指头给宋思铭算账。 “借你吉言，争取今天晚上住酒店，就能遇上两个。” 宋思铭呵呵笑道。 然后，宋思铭就把叶立轩带到了距离市政府不远的一个小旅馆，标间八十九一晚，还送一顿早餐。 “……” “不能换一家吗？” 看着斑驳的前台，叶立轩拉了拉宋思铭的衣袖问道。 “通缉犯就喜欢这种小旅馆。” 宋思铭对叶立轩说道。 这一刻，叶立轩终于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要是不提通缉犯的事，估计，还能去一个好一点儿酒店。 “另外，也能让你提前适应一下，王寨乡的住宿条件，比起这里，还要再下降两个档次。” 等拿了钥匙，进了房间，宋思铭又对叶立轩说道。 “比这还差……” 饶是叶立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变成了苦瓜脸。 “最重要的是，我不是要买房子吗？今天多省一分，明天就能多一分的预算，到时候买个大房子，让你住得舒舒服服。” 见叶立轩心态要崩，宋思铭马上缓解气氛。 “先苦后甜是吧？” 叶立轩叹着气说道。 “对，就是先苦后甜。” 宋思铭连连点头。 这时候，叶立轩的酒劲也上来了，告诉宋思铭，晚饭不吃了，直接就躺在那张90厘米的小窄床上，睡了过去。 第一卷 第363章 腾退宿舍 宋思铭倒是没什么睡意，虽然，他比叶立轩喝得还多。 待叶立轩打起了呼噜，确认不会打扰到叶立轩后，宋思铭拨通了澜沧县常委副县长陈煌的电话。 “陈县长，今天我遇到曾氏地产的曾倩了。” 宋思铭说道。 “程副市长的表妹？” 去澜沧县当副县长前，陈煌可是市委办副主任，消息灵通得很。 “对。” “她也有意投资青山古城，还拉来了一个京城的投资人。” 宋思铭说明情况。 “这是好事啊！” 陈煌知道在金山矿业的事上，宋思铭和曾倩有过一次成功的合作。 如果，青山古城真由曾倩开发，肯定会偏向于和宋思铭对接。 效果等同于恒达集团中标。 “确实是好事。” 宋思铭说道：“曾氏地产加入后，就是二比一了。” 尽管在酒桌上，宋思铭并没有给予曾倩和唐绍聪太多积极的回应，但从心里，他还是希望两人参与竞标。 在宋思铭心里，这两人组成的联合体，怎么着也比华兴集团靠谱。 “是不是二比一，还不好说。” 陈煌却这样说。 “为什么？” 宋思铭不解。 “今天上午，有一家名为广木旅游开发有限公司的企业，联系了我，表示会参加青山古城的竞标。” 陈煌解释道。 “广木旅游开发有限公司？” “没听说过啊！” 宋思铭在大脑里搜索了一番，说道。 “是一家刚刚成立的公司，我们查询之后发现，这家公司昨天才刚刚注册成立，有两个自然人股东，各占50%股份，但这两个自然人股东，名下并没有其他企业，网上也查不到相关信息。” 陈煌接着说道。 “昨天成立？” “今天就要竞标？” “这家公司，怕是专门为青山古城才成立的吧？” 宋思铭猜测道。 “有这种可能，那两个人自然人股东，大概率也是代为持股。” 陈煌有着同样的猜测。 “想投资青山古城，还不想暴露真实身份，能是谁呢？” 宋思铭一时之间也猜不出广木公司背后究竟藏着的是什么人。 “爱是谁是谁吧，现在是公开招标，只要符合竞标条件，哪怕是新成立的公司，也不能把人家拒之门外。” 陈煌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只要不是捣乱的就行。” 宋思铭喃喃回应。 “捣乱得拿真金白银捣乱。” “招标公告上写得很清楚，得先交上五个亿的保证金，才有资格参与竞标。竞标成功无法如期开工，或者工程进度不达标，可以扣除保证金。” 陈煌让宋思铭放宽心。 “行吧！” 原来宋思铭因为找不到投资商发愁，现在想投资的人多了，宋思铭同样有些发愁。 他怀疑很快就有第五家公司参与竞标。 不过，无论是五家还是五十家，最基本公平公正，都是要保证的。 “陈县长，我这里有一份青山古城规划方案，我一会儿发给你，你可以把这份规划方案发给有意参加竞标的企业。” “恒达集团和曾氏地产就不用了，我已经给他们了。” 宋思铭最后对陈煌说道。 “华兴集团也发？” 陈煌怀疑地问道。 “发。” 宋思铭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好，明天一早，我就把这件事办了。” 陈煌还是比较佩服宋思铭的，明明看不上华兴集团，但涉及原则问题，还是一视同仁。 这要是换成他，绝不可能把自己呕心沥血制定的规划方案，发给华兴集团，让华兴集团做参考。 “对了，沈副县长下周就走了……” 宋思铭的事是说完了，但陈煌的事，还没说完，他欲言又止。 “我现在在市区，明天我去趟市委，再去趟市政府。” 宋思铭回应道。 沈明亮走了，常务副县长就空出来的，陈煌之前就跟他说过，想顺势接班，从常委副县长变成常务副县长。 别看只有一字之差，但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去了。 常务副县长是可以一步到位，到县长的，但常委副县长基本上不存在这种可能。 真要就着这个机会上去了，陈煌相当于自己的政治生命又加了两年，这会给年龄已经不小的陈煌，增加很多种可能。 “辛苦了。” 宋思铭先提市委，又提市政府，陈煌知道，自己这一把，算是稳了。 市委那边，市委书记黄铁军，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任道远，都对宋思铭青睐有加，市政府那边，市长梁秋香是宋思铭的伯乐。 宋思铭都能递上话。 只要这三位点了头，别说他只是上个常务，就算直升县长，都没人拦得住。 第二天。 叶立轩一睁眼，已经九点多了。 宋思铭不在，桌上放着宋思铭买回来的早餐，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我去市委市政府办点儿事，办完了再联系你。 “那我再睡会。” 叶立轩脑袋还是有些沉，看完纸条又躺了下来。 几十块钱一晚上的窄床，和他之前睡的双人大床，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另一边。 宋思铭的第一站是市委。 市委大院一如既往的安静，门卫还是原来的门卫，跟宋思铭熟得不能再熟，连登记都没登记，就放宋思铭进来了。 但宋思铭没有急着去找黄铁军或者任道远，而是先来到市委的机关后勤服务中心。 机关后勤服务中心，原先叫后勤科，隶属于市委办公室。 后来进行机构改革，独立了出来。 宋思铭来这里，是为了办理宿舍的腾退手续，据他所知，市委这边的宿舍，还是比较紧张的。 他又不住，没必要一直占着。 “宋科长！” 宋思铭刚一进门，门口的小年轻就认出了宋思铭。 不过，等他叫完了，才意识到叫错了，马上改口，“宋乡长。” “小吴是吧！” 宋思铭认识小年轻，去年刚刚通过公务员考试，考入市委办，一开始在综合科，后来不知为什么，被调到了后勤服务中心。 “是，是，我叫吴祥明。” 宋思铭是市委大院的传奇人物，见宋思铭认识自己，吴祥明受宠若惊。 “我在市委这边有套宿舍，不住了，你给我办理一下腾退手续。” 宋思铭对吴祥明说道。 “好，我马上给您办。” 吴祥明马上打开电脑，找出相关的登记信息，只是登记信息让吴祥明一愣，“宋乡长，系统显示，您的宿舍一个月前就腾退了。” 第一卷 第364章 气大伤身 “一个月前就腾退了？” “不可能吧？” 一个月前，宋思铭刚到王寨乡报道，正是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哪有时间跑回来腾退宿舍？ “系统上就是这么记录的。” “这样，我给您查一下原始记录，看看是谁办理的。” 吴祥明当即找出相应的文件盒，一番查找过后，找到了腾退记录，办理人是后勤服务中心的主任罗军。 上面还有宋思铭的签名。 “是罗主任亲自办理的。” “您是不是太忙，忘了这回事了？” 吴祥明将记录递给宋思铭。 “这可不是我的字。” 看了看签名，宋思铭说道。 “这……” 吴祥明突然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惹祸了。 “罗主任在吗？” “我问问他怎么回事。” 宋思铭知道问题不在吴祥明身上，决定找经办人罗军。 “罗主任，他……” 吴祥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回答在还是不在了。 而恰在此时，罗军走了进来。 “小吴，不是跟你说了嘛，不要一天天地敞着门，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一进门，罗军就劈头盖脸地训斥吴祥明。 训完之后，才发现宋思铭。 “哟，这不是宋乡长吗？” “来给我们指导工作了？” 罗军夹枪带棒地说道。 之所以是这种态度，是因为罗军和宋思铭曾有过矛盾。 那是在机构改革前，当时的罗军是市委办后勤科的科长。 一次重要会议，会议都开始了，相关用品，后勤科都没送来。 会后，负责这次会议的宋思铭，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后勤科科长罗军跟供应商喝了一晚上的酒，直接把开会的事给忘了，根本没和手下交代。 然后，宋思铭就把这件事通报给了时任市委办主任，卞国富。 卞国富则是干净利落地给了罗军一个警告处分。 也正是这次警告处分，让罗军错过了一次本有可能的调动，导致他直到今天，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 知道是宋思铭告自己的状，罗军都恨死宋思铭了。 奈何宋思铭是领导面前的大红人。 先是曾学岭，后是黄铁军，再是梁秋香。 每个领导都把宋思铭当亲儿子。 即便最后离开了市委办，依旧是罗军不敢招惹的存在，直到罗军听说，宋思铭被发配到偏远山区王寨乡当乡长，这才决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只是王寨乡太远，罗军够不到，他能够到的，就只有宋思铭那套两室一厅的宿舍。 所以，就在没有通知宋思铭的情况下，直接把那套宿舍收回了。 一看罗军的态度，宋思铭便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冷着脸回应道：“后勤服务中心的工作，我可指导不了。” “指导不了？” “我还以为宋乡长是全才，什么活儿都能干呢！” 罗军撇撇嘴，说道。 “还是说正事吧，这是怎么回事？” 宋思铭不想做口舌之争，将腾退记录递给罗军。 罗军没接，只是瞥了一眼，便说道：“宋乡长已经不在市委工作了，腾退市委宿舍不是应该的吗？” “我没说不应该。” “我今天就是特意来办理腾退手续的。” 宋思铭正色说道。 “既然如此，那不就没问题了吗？” 罗军装傻充愣道。 “谁说没问题？” “问题大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是谁冒充我签名！” 宋思铭指着签名，说道。 “冒充？” “不对吧，我记得这是宋乡长你自己签的啊！当时，那支笔没有墨水了，我还专门又给你换了一支。” 罗军煞有介事地说道。 “罗主任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只有把这份记录带走了。” 宋思铭将那份原始记录折了折，直接揣进了口袋。 “你要干什么？” 罗军有点儿慌。 “当然是鉴定笔迹。” 宋思铭回答道。 “鉴定笔迹？” “没这个必要吧？” “如果宋乡长觉得这份记录有问题，可以再补一份嘛！反正房子都已经腾出来了，手续就是走个过场。” 罗军态度渐缓。 当初替宋思铭签名的时候，他就没想过，把这份原始记录展示给宋思铭，一句原始记录找不到了，就把宋思铭打发了。 “走个过场？” “我可不这么认为。” “这个人能冒充我第一次，就能冒充我第两次，我必须把他揪出来！” 宋思铭上纲上线道。 罗军顿时傻眼，他其实就想别扭别扭宋思铭，没想到最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代签名这种事可大可小，真追究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没准又得弄一个处分。 “我突然想起来了，这个手续不是我办的，小吴，是不是你为了完成腾退指标，替宋乡长把名签了？” 很快，罗军便把吴祥明拉出来顶缸。 “我？” 吴祥明人都傻了。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明明罗军自己才是经办人。 但吴祥明是他的顶头上司，今天，要是不替罗军扛下来，以后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被扫地出门，都有可能。 到时候，他真就没地方去了。 “宋乡长，我坦白，名字是我签的，我一时糊涂，求您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吴祥明咬咬牙，将锅扛下。 “真相大白。” “宋乡长，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批评他。” “不过，我想，小吴也是为宋乡长着想，宋乡长远在王寨乡，来回一趟好几个小时，真要是让宋乡长专程回来一趟，估计宋思铭自己都嫌麻烦。” 罗军还装起了好人。 如此拙劣的演技，宋思铭闭着眼，光听都能听明白。 不过，他也不想跟罗军一般见识了。 毕竟，今天过后，两人很难再有交集。 “小吴，再拿一份空白的腾退表。” 宋思铭对吴祥明说道。 “是，宋乡长。” 吴祥明长出一口气，他是真怕宋思铭揪着他不放，真闹大了，以罗军的性格，肯定会彻底牺牲他。 很快，正规的腾退手续就办完了。 宋思铭将宿舍钥匙放在桌子上，不说一句话，径直离开。 望着宋思铭的背影，心情不爽的罗军直接训斥起吴祥明，“小吴，你上班也有一年多了吧，就不能学着有点眼力见，以后再有这种事，主动一点，别等着我叫你！” “是，主任，我知道了。” 吴祥明唯唯诺诺地说道。 “罗主任，怎么一大早就发火？” “气大了会伤身的。” 下一刻，一个人走了进来。 第一卷 第365章 新市委秘书长 “韦主任，您来视察工作，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下，我好准备准备！” 待看清来人，罗军马上就换了一副笑脸。 韦世通，原青山市交通局副局长，现市委办副主任，陈煌调走之后，韦世通顶替了陈煌的位置。 目前主管秘书一科，秘书二科以及综合科。 虽然，并不是后勤服务中心的分管领导，但后勤服务中心主要就是为市委办服务的，所以，市委办的领导，一定要伺候好。 “有什么可准备的。” “就在一个大院里办公，我顺道就过来了。” 韦世通呵呵笑道，一副平易近人地状态。 这让罗军有些摸不到头脑。 他跟韦世通可没什么交情，双方虽然早就认识了，但顶多就是见了面点点头，打个招呼而已。 “小吴，你去忙吧！” 意识到韦世通可能有事要说，罗军支走吴祥明。 “刚才我看宋思铭到你这来了？” 韦世通随后说道。 “是，宋乡长在市委宿舍有套房子，过来办理腾退。” 不知道韦世通和宋思铭的关系，罗军谨慎地回答道。 “是他自己要办理腾退，还是你通知他过来腾退？” 韦世通问道。 “是宋乡长主动腾退，他说自己已经不在市委工作了，甚至都不在市区居住了，所以，把房子让给有需要的人。” 罗军回答道。 “那就好。” 韦世通微微点头。 “那就好？” 听着韦世通的措辞，罗军咽下一口吐沫，怀疑地问道：“宋乡长的房子不应该退吗？” “他自己退没问题，但要是你逼着他退，问题就大了。” 韦世通压低声音，有些神秘地说道。 “为什么？” 罗军变得紧张起来。 “你还是不够关心时事啊！” “澜沧县政府发的公告，你没看吗？” 韦世通提醒罗军。 “澜沧县政府的公告？” “没看……” 罗军摇摇头。 他的工作重心在市里，准确地说，是在市委大院里，县里的事，特别是澜沧县那种边缘县的事，他从来不关心。 “那你不妨现在看看。” 韦世通指了指旁边的电脑。 “好。” 不知韦世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罗军当即打开电脑的浏览器，搜索澜沧县政府官网，点了进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关于青山古城的招标公告。 “在王寨乡建一个三十亿的大项目？” 罗军的第一反应，是宋思铭走了狗屎运。 明明被贬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结果又凭空掉下来一个大项目，砸到了宋思铭的头上。 那可是三十亿啊，王寨乡就算只是喝上一点儿汤，都足以脱贫致富。 而作为王寨乡乡长的宋思铭，没准就能因此翻身。 但罗军的思路终究还是窄了一些。 韦世通解读道：“我听说这个项目在宋思铭调动前，就确定了，是宋思铭把这个项目带到了王寨乡。” “……” 罗军终于回过味来：“韦主任，您的意思，宋思铭压根就不是被贬去王寨乡，而是带着项目去王寨乡镀金？” “没错，就是这样。” 韦世通叹声说道：“这一把下来，宋思铭怕是要一飞冲天，唯一可惜的是，他走了，我才来。” 听着韦世通的感慨，罗军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刚刚可是把宋思铭得罪了。 一旦宋思铭回归，还不玩了命地整他？ “怎么办？” 想想之前得罪过宋思铭的何欢和廖国锋，一个进了监狱，一个彻底靠边站，罗军直冒冷汗。 “罗主任，你怎么了？” 发现罗军在愣神，韦世通怀疑地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 跟韦世通毕竟不怎么熟，罗军也不好将刚才的事讲给韦世通听。 “对了，孙副厅长要回来了，你知道吗？” 韦世通突然问罗军。 “孙副厅长？哪个孙副厅长？” 罗军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省交通厅的孙副厅长。” 韦世通说道。 “孙副厅长要回青山？” “什么位置？” 罗军顿时激动起来。 孙长林，他的老领导，曾任青山市委副秘书长。 他当后勤科科长的时候，孙长林可是非常看重他，甚至想把他推到市委办副主任的位置上，结果因为那个警告处分，全耽误了。 后来，孙长林也调走了，调去了省交通厅，任交通厅排名最末的副厅长。 虽然，解决了副厅，但那个位置其实非常尴尬，上升的空间非常有限，这几年都是默默无闻。 “市委常委，秘书长。” 韦世通回答道。 他当了好多年的交通局副局长，在交通系统攒下了不少人脉，系统内部的人事变动，都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秘书长？” “那真是太好了！” 自从前秘书长邓树雄进去之后，秘书长就一直是空缺状态。 市委大院也成了新市委办主任包宏杰的天下。 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市委大院的老人，罗军随时都有可能被清洗。 可如果孙长林以秘书长的身份回归，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因为，包宏杰再大，也大不过身兼市委常委的秘书长。 从这个角度一想，罗军也明白，韦世通为什么跑过来跟他套近乎了，大概率是包宏杰的副手不好当，想通过他，找个新靠山。 话说到这个份上，韦世通也不藏着掖着了，“孙秘书长估计这两天就到了，你能不能安排安排？” “当然可以。” “老领导回来，肯定得给老领导接风，到时候请韦主任作陪。” 罗军意气风发地说道。 以前，他就是个没娘的孩子，谁都能踩他一脚，可一旦老领导回归，谁敢动他？ 哪怕刚刚让他苦恼的宋思铭，都可以忽略。 不过，罗军明显是想多了。 宋思铭可没有闲到为了一个用不到的宿舍，天天想着怎么算计罗军。 他要办的正经事，实在太多了。 就比如今天上午，宋思铭还有三个行程。 分别是市委书记办公室，市委副书记办公室，以及市长办公室。 好不容易回一趟市区，三位大领导那，他都要露个面。 第一卷 第366章 大调整 宋思铭的第一站是书记办公室。 昨天，他就跟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公室主任包宏杰取得了联系，预约好了时间。 之所以找包宏杰而不是黄铁军的专职秘书，是因为直到今天，黄铁军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专职秘书。 一个月的时间，试了五个，最厉害的那个，也就坚持了一个礼拜。 总之，黄铁军就是各种不满意。 在这种情况下，包宏杰只能干回老本行。 要知道，他最早的身份就黄铁军的秘书，那时候黄铁军才是副县长。 后来包宏杰年龄大了，也担任领导职务了，这才逐渐转向管理，不再操心具体的事。 黄铁军的办公室外，包宏杰正等着宋思铭。 “秘书长，你是不是瘦了？” 宋思铭上下打量着包宏杰，说道。 “你应该问瘦了多少。” “自从你走了，我瘦了整整十斤。” “过去，我努力减肥的时候，都没瘦过这么多。” 包宏杰苦笑道。 “秘书长，你就是太过追过完美了，有些事，没必要亲力亲为，让下面人干。”宋思铭给出建议。 “我倒是想让下面人干，可是，他们实在是干不明白。” 包宏杰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可都是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 “秘书长，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本事。” 宋思铭连忙否认。 “谦虚了不是。” “你自己走了不算，还把秘书一科的得力干将范珍珍，白斌都挖走了，弄得我现在无人可用。” “我不管，这件事必须由你解决。” 包宏杰直接赖上宋思铭。 “我解决？我都去王寨乡了，我怎么解决？” 宋思铭苦笑道。 “推荐几个合适的人到市委办，我可都听说了，你离开市政府的时候，专门给梁市长找了一个新秘书叫姚博远，小伙子非常优秀，梁市长非常满意，你就以姚博远为标准，给我来两打。” 包宏杰正色说道。 “秘书长，那你真是难为我了，姚博远那种水平的当真是可遇不可求，别说两打，两个都难找。” 宋思铭摆事实，讲道理。 但话说到这个份上，该帮还是得帮，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样吧，我帮秘书长留意一下，只要我身边有合适的人选，马上就给您送过来！” “这还差不多。” 包宏杰低头看了看手表，“到时间了，我们进去吧！” 然后，就是敲门，开门，进入黄铁军的办公室。 “黄书记。” 宋思铭躬身打招呼。 “梁市长明明跟我说，让你过去当秘书，结果回头就把你发配王寨乡去了，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放人了。” 黄铁军吐槽道。 “梁市长也是想让我基层历练历练，以便日后更好的工作。” 宋思铭替梁秋香解释。 “三十亿的大项目，确实够你历练一阵子了。” 黄铁军其实一直关注着宋思铭，宋思铭到了王寨乡以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 “就怕没有我发挥的机会。” 听黄铁军提起青山古城，宋思铭马上接茬。 “你这是跟我告状吧！” 黄铁军问宋思铭。 “黄书记，不瞒您说，我确实有点儿情绪。” 宋思铭也不藏着掖着。 “自己辛辛苦苦搞出来的项目，老被其他人惦记着，有情绪也正常。” 黄铁军安慰宋思铭，“澜沧县的班子，很快，就会有一次大的调整，新班子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 “谢谢领导的关怀。” 宋思铭大喜过望。 “澜沧县的班子调整，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整个澜沧县的大局。” “障碍给你扫除了，如果青山古城你还搞不好，那你就是整个澜沧县的罪人，我是会打你板子的。” 黄铁军随即收敛笑容，提醒宋思铭。 “黄书记，您放心，青山古城但凡出现一点儿问题，不用您打我的板子，我直接引咎辞职。” 宋思铭向黄铁军立下军令状。 黄铁军很忙，不可能给宋思铭太多时间，没有几分钟，宋思铭就从黄铁军的办公室出来了。 虽然时间短，但是收获大。 陶冀被调整，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一个县长，天天琢磨着怎么抢下属的功劳，格局实在太小了，估计连黄铁军都看不下去了。 至于还会调整谁，宋思铭一时半会还想不出来。 “秘书长，我再去任副书记那里，汇报一下工作。” 宋思铭转而对送自己的包宏杰说道。 “行，你去吧，我就不陪你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包宏杰提醒宋思铭。 “忘不了，绝对忘不了。” 宋思铭向包宏杰保证。 任道远虽然成了青山市委专职副书记，但由于还兼着组织部长，所以，并没有改变办公地点，仍旧在组织部办公。 宋思铭轻车熟路。 见到任道远后，任道远也是特意提及了青山古城。 澜沧六个副县长，除了沈明亮和关明知，另外四个副县长能成为副县长，都和任道远有点儿关系。 毕竟，任道远是组织部长，涉及人事调动，不可能绕过他。 也正因为如此，任道远跟他们打了声招呼，他们便齐刷刷地站在了宋思铭一边，成为宋思铭在县政府的坚实后盾。 有这几个副县长，实时向任道远汇报，任道远对于澜沧发生的事，比黄铁军还清楚。 “沈明亮马上调走，常务副县长的位子，陈煌来接吧！” 任道远知道宋思铭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没等宋思铭开口，便主动说道。 “那县长的位置谁接？”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任道远怔了怔，才意识到，宋思铭肯定是刚从市委书记黄铁军那里过来。 关于调整澜沧县的班子，黄铁军只跟他提了一嘴，还没来得及上会，估计市长梁秋香都还不知道。 “县长的人选还没定下来，但大概率是从其他县平调。” “至于书记……” 任道远说到这，停了下来。 “书记也要调整？” 宋思铭有些吃惊。 黄铁军光说大调整，可没说连澜沧县的县委书记一并换了。 “对，也要调整。” “很可能是从省里空降一位过来。” 任道远叹了口气，说道。 第一卷 第367章 爆炸的道瑞化工 “省里空降？” 宋思铭怔了怔。 就像过去的王寨乡，干部都是原地提拔一样，澜沧县的县长，县委书记，历来也都是本土派。 倒不是本土派有多大的势力，而是有能力跨区域调动的人，大部分看不上澜沧县。 澜沧县的穷，在整个江北省都是出了名的，想在澜沧县干出成绩，难于上青天。 所以，调到澜沧县就等于跳进了泥坑里。 谁没事往泥坑里跳？ 这使得宋思铭的第一反应是，省里这位大哥是不是得罪人了，被发配边疆。 但任道远却继续说道：“澜沧县受地理因素所限，发展工业，发展农业，都看不到什么前途，而现在，梁市长树立了旅游强市的战略，澜沧县的优势一下就体现出来了。” “省里这位是来捡现成的啊！” 宋思铭恍然大悟，也明白任道远为什么叹气了。 作为主管人事的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估计，任道远也看出了澜沧县的前景，并划定了澜沧县新书记的人选。 可随着一个省里空降，他划定再多人选，也没有意义了。 “习惯就好，这种事天天发生。” 任道远摇摇头，说道。他已经是青山市的三号人物，可很多时候依旧无奈。 县委书记是省管干部，任命权在省里，别说他一个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就算市委书记黄铁军加上市长梁秋香，也只有推荐权。 “不过，这对你没什么影响，既然是捡现成，就得先保证成了，青山古城他是不会胡乱插手的。” 随后，任道远又安慰宋思铭。 “是，这点儿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也只有陶冀陶县长想不明白。” 宋思铭感慨地说道。 县长是一县之长，县里发生任何事，无论好的坏的，都和县长脱不开关系。 就算陶冀什么都不用做，最后青山古城成了，也有陶冀的一份功劳。 可偏偏陶冀想把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手里。 最后的结果就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对了，我刚收到省委组织部的一个函，有一个京城的干部，要调到青山，而且指定安排在你们王寨乡。” 突然，任道远想起一件事。 “动作这么快吗？” 宋思铭问任道远，“那个干部是不是叫叶立轩？” “对，叶立轩。” 任道远确认道。 “叶如云三叔家的堂弟。” 宋思铭解释道。 “……” 任道远怀疑地问道：“小叶不放心你，让她弟弟来监督你？” “不是……是叶老派来的。” 宋思铭实事求是回答道。 “叶老……” 任道远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任书记，您要出去？” 宋思铭也站了起来。 “不不不，坐得有点儿久，活动活动。” 任道远及时找理由缓解尴尬。 在整个青山市，知道叶如云背景的不多，任道远是其中一个。 最初，他对宋思铭另眼看待，也是因为宋思铭和叶如云的关系。 根据他掌握的情况，宋思铭和叶如云认识才几个月的时间，虽然确立了恋爱关系，但距离谈婚论嫁还早。 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连叶老都开始重点关注宋思铭，甚至派一个叶家的嫡系子弟，来到宋思铭身边，那证明宋思铭已经完全进入叶家的视野。 “你跟叶立轩见过了？” 任道远试探着问道。 “昨天刚见，那小子酒量不错。” “估计这会还在旅馆睡着呢！” 宋思铭回答道。 “你把他灌醉了？” 任道远问道。 “是他想灌我，然后自食其果。” 宋思铭呵呵笑道：“叶老觉得他不够成熟，就把他发配过来了，让他在基层好好锻炼锻炼。” “基层锻炼……” “是来跟你学习的吧？” 任道远咂摸咂摸滋味，说道。 “顺便也能看着我。” 宋思铭并不否认。 让自己的孙子跟在宋思铭身边学习，可见，叶老爷子已经完全认可了宋思铭的能力。 任道远问宋思铭，“你和小叶的婚事什么时候办？” “这可不是我们俩自己能决定的，得等过年的时候，请示一下叶老吧！” 宋思铭的这个回答，无疑又带出了一条重要信息，那就是过年的时候，他能见到叶老。 任道远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办喜事的时候，可别忘了叫我。” 任道远不得不提醒宋思铭。 “那是肯定的，任书记这么关怀我，不请谁也得请任书记。” 宋思铭正色回答。 本来，任道远只给宋思铭留给了十五分钟，但从叶立轩开始，就停不下来了，宋思铭在任道远的办公室呆了整整一个小时，才被任道远放出来。 还好，市长梁秋香那边，宋思铭没约时间，不然，铁定迟到。 出了市委大院，宋思铭先给梁秋香的现任秘书姚博远打电话。 “博远，领导忙着了吗？” 宋思铭问姚博远。 这里的领导，自然是指梁秋香。 相比于与黄铁军，任道远，宋思铭显然还是跟梁秋香更亲近，称呼都不一样。 “您回市区了？” 姚博远马上猜到宋思铭要见梁秋香。 “对，回来了，现在在市委这边。” 宋思铭说道。 “领导正在开会，估计半个小时后就能结束，您要不现在过来，正好中午还能和领导一起吃个饭。” 姚博远帮宋思铭规划。 “行，我听你安排。” 姚博远是真正的自己人，用不着客套，挂了电话，宋思铭就往市政府赶。 可没到市政府门口，就又收到了姚博远的电话。 “宋乡长，你先别过来了，出事了。” 姚博远说道。 “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宁川县的道瑞化工，发生了爆炸。” “目前伤亡情况不明，领导要亲临一线，坐镇指挥。” 姚博远说道。 “一定要注意领导的安全。” 化工企业爆炸，可不是小事，宋思铭很想跟着一起去宁川县，不过，他现在的身份，跟过去又不合适，只能叮嘱姚博远多加小心。 而等挂了电话，宋思铭又皱起眉头，“道瑞化工？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第一卷 第368章 从福利院走出的邢道瑞 想了一会儿，宋思铭终于想起来了。 道瑞化工的老板名叫邢道瑞，邢道瑞也是曲门福利院走出去的孤儿。 不过，邢道瑞的年龄可比宋思铭大多了，宋思铭进入曲门福利院的时候，邢道瑞已经离开。 之所以对道瑞化工与邢道瑞有印象，是因为，前些年邢道瑞经常以道瑞化工的名义，对曲门福利院定向捐赠。 宋思铭上初中的时候，就领到过道瑞化工捐赠的书包。 按照福利院领导的介绍，道瑞化工是邢道瑞一手创建的化工企业，每年光是纳税就有上千万。 有段时间，道瑞化工还与曲门市技师学院合作，成立了一个定向就业的培训班，优先录取福利院的孤儿，毕业后可以直接进入道瑞化工工作。 但这个培训班只办了两年就停办了，停办原因不明。 再后来，宋思铭就没再听说道瑞化工和邢道瑞的消息。 思忖片刻，宋思铭拨通了曲门福利院院长钟金鹏的电话。 “钟院长，我跟你打听一个人。” “打听谁？” 钟金鹏问道。 “邢道瑞。” 宋思铭直接了当地说道。 “邢道瑞？你打听他干什么？” 钟金鹏怀疑地问道。 “我刚刚得到消息，宁川县道瑞化工发生了爆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道瑞化工的老板就是邢道瑞吧？” 宋思铭说明情况。 “对，道瑞化工的老板就是邢道瑞。” “他有没有被炸死？” 钟金鹏问宋思铭。 “炸死？” 宋思铭怔了怔，钟金鹏的语气，好像是盼着邢道瑞被炸死。 这可不是他所认识的福利院院长钟金鹏。 在他的印象里，钟金鹏待人宽厚，为人善良，无论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还是那些经常到福利院帮忙的志愿者，亦或是福利院长大的孤儿，就没有一个不说钟金鹏好的。 而邢道瑞，既是从曲门福利院走出去的，后期又给了曲门福利院许多支持，钟金鹏没道理恶语相向。 “钟院长，你和邢道瑞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宋思铭不禁追问原因。 “我和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可没什么误会。” 钟金鹏没好气地回复道。 这让宋思铭更加疑惑了，“钟院长，邢道瑞具体是怎么言而无信的？” “这件事说来话长。” 跟别人，钟金鹏肯定不会说，但宋思铭不一样。 宋思铭可以说是近些年，曲门福利院走出去的最优秀的一个了，最重要的是，宋思铭不忘本，每年都会回曲门福利院，出工出力，经常性地去厨房帮厨，一帮就是一天，不嫌脏不嫌累。 换其他人，在宋思铭的位置上，绝对不可能做到如此程度。 随后，钟金鹏隔着电话讲起邢道瑞与曲门福利院的恩怨情仇。 听到最后，宋思铭方才明白，钟金鹏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怨气。 最初，邢道瑞做的确实不错，吃水不忘挖井人，自己条件好了，不忘回馈福利院，可坚持不了不到三四年，就变味了。 钟金鹏意外得知，邢道瑞竟然以帮助福利院孤儿的名义，在外非法集资，集资金额高达几千万。 为此，钟金鹏特意给邢道瑞打电话，告知邢道瑞不要利用群众的善心，为自己牟利。 邢道瑞答应得很好，可非法集资的事，却一刻没停。 据说最后的集资总额超过了一亿元。 钟金鹏再打邢道瑞的电话，邢道瑞干脆不接了。 为了避免邢道瑞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也为了避免给福利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钟金鹏带着两个副院长去邢道瑞的工厂，也就是道瑞化工，去找邢道瑞。 结果是连邢道瑞的面都没见到，就被保安赶了出来。 推搡中，钟金鹏跌了一个大跟头，恰巧撞到台阶上，直到现在，额头上，还留着一个浅浅的伤疤。 “邢道瑞确实太过分了。” 听钟金鹏讲完，宋思铭评价道。 “谁说不是呢！” “唯一庆幸的是，他的集资没有真正牵扯到咱们福利院，不然，我这个院长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钟金鹏感慨着说道。 他一向爱惜名声，最怕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乱七八糟的人，扯在一起。 邢道瑞的集资真要是爆了雷，那些集资者，肯定会把矛头对准福利院，认为是福利院和邢道瑞联合起来骗钱。 而他作为福利院的院长，首当其冲。 “钟院长，情况我都了解了。” “道瑞化工爆炸，其实跟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就是想起来，邢道瑞是咱们福利院出去，才特意跟您打听一下。” 原本，宋思铭是想在力所能及，且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帮一帮道瑞化工，帮一帮邢道瑞。 可现在，得知了邢道瑞的人品，也就没那个必要了。 他现在甚至怀疑，邢道瑞最初的捐款捐物，就是为了日后的非法集资做准备、 对于这样的人，还是让其自生自灭为好。 宋思铭权当不知道邢道瑞，不知道道瑞化工爆炸。 “回旅馆吧！” 梁秋香去一线处理突发事故，没有一天回不来。 就算回来了，估计也是各种善后会议。 宋思铭结束了与钟金鹏的通话，便改道旅馆。 回到旅馆的时候，叶立轩已经起来了。 也吃了宋思铭留下的早餐。 “姐夫，你总算回来了。” “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找你了。” 叶立轩说道。 “你有什么急事吗，非得找我？” 宋思铭问道。 “当然是看房啊！” “我已经联系了一个中介，马上就到。” “他手里有不少现房房源，交了钱就能住的那种。” 叶立轩吃完早餐之后，也没闲着，在中介网站一顿搜索，然后，就找到了一个评分最高的房产中介。 双方已经通过电话，相谈甚欢。 “你是不想住这个旅馆了吧？” 宋思铭笑道。 “喝多了睡这张床也挺舒服，但清醒了怎么躺都别扭。” 叶立轩实话实说道。 他本来想睡一个回笼觉的，结果，怎么睡也睡不着了。 “这个简单，晚上再喝一顿。” 宋思铭给出解决方案。 “我可不跟你喝了，你喝酒跟喝水似的，一点乐趣都没有。” 叶立轩连连摇头。 他喝酒，最享受的是把对方喝倒的那一刻，但在宋思铭身上，明显实现不了。 第一卷 第369章 买房 正说着，叶立轩的手机响了。 “是中介到了。” 叶立轩看了一眼号码，告诉宋思铭，然后接听。 “对，就是国华宾馆，您稍等。” 叶立轩跟中介说了两句，便拉着宋思铭出房间下楼，路过前台的时候，叶立轩停下，直接来了句：“退房。” “你这是逼着我，今天把房买成啊！” 宋思铭好笑道。 “买成买不成，我也不住在这了。” 叶立轩正色说道。 宋思铭没什么反应，但前台的旅馆老板娘，给了叶立轩一个大大的白眼，那意思，“我都不嫌你穷，你竟然嫌我破！” 退房的过程就不用赘述了。 几分钟后，宋思铭和叶立轩站到旅馆门口。 中介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正背对着旅馆的门口，四下张望。 “钱姐！” 叶立轩喊了一声，中介大姐才转过身。 “我没想到你们就住在这个宾馆。” 中介大姐有些尴尬。 叶立轩跟她联系的时候，一张嘴就是一百万的预算。 在青山这种三线城市，能拿出一百万预算买房的绝对算有钱人了。 毕竟，要是按最低首付贷款的话，一百万的首付，都能买一个三四百万的房子了，那可是别墅级别。 所以，中介大姐下意识地以为国华宾馆只是他们的集合地点。 有钱人不可能住在一晚上几十块的小旅馆。 但现实好像并非如此。 这也让她对宋思铭和叶立轩的财力产生了怀疑。“你们确定是买房，不是租房？” “当然是买房。” 叶立轩指着宋思铭，说道：“这是我姐夫，马上就要跟我姐结婚了，买的是婚房。” “原来是买婚房。” 中介大姐转向宋思铭，“先生贵姓？” “姓宋。” 宋思铭说道。 “宋先生，对房子的位置有什么要求？” 中介大姐很专业。 买房子首选的就是位置。 “尽量在市中心，离着市委市政府近一些。” 宋思铭回答道。 “离着市委市政府近一些？” 中介大姐再一打量宋思铭的穿着，马上猜到宋思铭在体制内工作，甚至有可能就在市委市政府。 “婚房的话，肯定还是新房优先。” “不过，市委市政府附近，新房数量比较少，可选余地不太大。” 中介大姐将实际情况告知宋思铭。 “新房一定得是现房。” 宋思铭瞟了叶立轩一眼，又补充了一条。 “那选择余地就更小了。” “符合条件的就只有一个，澜湾天玺小区，这个小区已经交房，目前，还有几套尾房在售，基本上都是一层带院的。” 中介大姐说道。 “一楼带院好，我就喜欢一楼带院的，我姐也喜欢。” 叶立轩马上说道。 他经常住在爷爷奶奶的四合院，很喜欢那种接地气的感觉。 “那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宋思铭才是那个出钱的，中介大姐问宋思铭。 “可以。” 宋思铭点头。 澜湾天玺小区，与市政府直线距离两公里，距离国华宾馆直线距离三公里。 宋思铭让中介大姐将电动车暂时放在国华宾馆门口，由他开车，带着中介大姐和叶立轩前往澜湾天玺。 宋思铭买的二手越野车，虽然年头不短了，但保养得比较好，外观看着和新车区别不大。 中介大姐不懂车，还以为宋思铭的车，得大几十万。 这让她对宋思铭的财力，又有了信心，打定主意，捡着面积最大的那几个户型，向宋思铭推荐。 三公里的路，十分钟就到。 中介大姐提前联系了售楼处，销售人员直接引领着宋思铭的车，下了地下车库。 “这个小区不错。” 只看了一眼地下车库，叶立轩就给出评价。 “你这眼光也不高啊！” 宋思铭还以为从京城长大的叶立轩，见惯了豪宅，会看不上三线城市的房子。 “我长这么大，都没住过新房子，眼光能高到哪去？” 叶立轩的父母一直在部委工作，叶立轩从小住部委宿舍，而部委宿舍最新的房子，都比叶立轩的年龄大。 至于爷爷奶奶的四合院，年龄就更大了，都能追溯到一百年前。 谈话间，已经停好车。 一行几人上电梯，到了地上。 整个小区目前还剩下十二套房子没卖，其中一楼带院的有九套。 之所以，一楼带院的剩下这么多，并不是因为一楼带院不好，而是一楼带院的房子比较贵。 名义上，院子是赠送的，实际上，都折到房子的单价里了。 同户型，一楼带院比正常楼层，一平米贵了一千块，一百平米就是十万。 不过，现在是尾房甩卖阶段，价格已经降了下来。 一平米比正常楼层也就贵个五六百。 对于喜欢院子的人来说，完全可以接受。 “有一套一百八十平米的，楼栋，朝向，户型都特别合适。” “要不先看那套一百八十平米的？” 售楼处的销售人员本来想就近，让宋思铭看一套一百二十平米的，但被中介大姐直接拦下。 “一百八十平米？” “那也太大了。” 宋思铭是奔着一百平米的小三室来的。 他和叶如云就算结了婚，有了孩子，也足够了。 “你都一百万预算了，太小的也不合适啊！” “先看，看又不花钱。” 中介大姐极力推销。 “行，那先看看吧！” 宋思铭很快就进入了中介大姐的节奏。 先是一百八，再是一百六，再是一百四，再是一百二，不同面积不同户型的几套房子一路看下来，宋思铭还是觉得最开始看的一百八平的好。 当然，这是一句废话。 只要正常人，肯定更喜欢更大更宽敞的房子，一进门的感觉就不一样。 “宋先生，要不给您算一算一百八十平米的那套？” 中介大姐就知道，看过大房子的宋思铭，不可能再喜欢小房子，这也是他们根据经验总结出来的策略，对于预算充足的客户，一定得先让他看最好的。 “那就算算吧！” 宋思铭也动心了。 “单价是七千六百八十，面积是一百八十一点二，总价是一百三十九多万多一点，现在尾房清售，还有一个三万块钱的优惠券，也就是一百三十六万，再加上契税，公共维修基金等等……” 销售人员一通算，都把宋思铭算迷糊了，最后，得出结果，宋思铭总共需要支付一百四十万，才能拿下这套大房子。 第一卷 第370章 不知所踪邢道瑞 “一百四十万？” “不行不行，超预算太多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梦想终究还是被现实击垮，宋思铭对着中介大姐和销售人员连连摆手。 一百万的奖金，宋思铭买车花了十几万，手头上就还剩下八十几万。 八十几万距离一百四十万，可是差了五十多万。 “哪里超预算了？” “可以贷款啊！” “宋先生肯定有公积金吧？” 中介大姐问宋思铭。 “公积金倒是有。” 宋思铭工作这些年，既不买房，又不租房，公积金都没动过，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公积金账户里有多少钱。 “这不就解决了吗？” “按照咱们青山市公积金管理中心的规定，单身的话，贷款额度最高六十万，夫妻都有公积金，贷款额度最高八十万，如果有孩子的话，每多一个孩子，还能再增加十万。” “宋先生，你完全可以贷一个六十万。” “这样，只要现付八十万就可以了。” “公积金贷款的利率可是非常低，有时候，甚至可以低过存款利率，有些买房人手里有钱也要公积金贷款，贷出来，再存上，都有得赚。” “这种羊毛真是不薅白不薅。” 中介大姐的业务能力非常强，对于相关政策的了解，也非常深入，她的一番讲解，让宋思铭产生了一种，不把公积金用出去，就是吃了大亏的感觉。 不过，宋思铭还有顾虑。 “按照原来的规定，正厅级干部的住房标准，都没有一百八十平米。” 宋思铭对叶立轩说道。 “你也说了是原来的规定，分房的政策都已经废除了，现在只要你有钱，你的钱合理合法，想买多大的买多大的。” 叶立轩鼓励宋思铭。 这个一百八十平的房子是四室两厅，房间数量太富裕了，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占上一间。 “宋先生，如果您今天能定下来的话，还可以送您一个车位。” 售楼处的销售人员扔出筹码。 中介大姐也不甘落后，“宋先生，这一单，售楼处会支付我两万元的中介费，这两万的中介费我不要了，直接抵您的房款。” 当然，这是套路。 中介费不要了，那不是白忙活了吗？ 实际上，就是让售楼处再优惠两万。 第一次买房的宋思铭，对于这些套路，还真就不太了解。 感觉售楼处和中介都拿出了最大的诚意，宋思铭也不再拖泥带水，“那就定下来吧！” “真定？” 销售人员和中介大姐还没遇到过这么痛快的客户。 毕竟，买房对于一般家庭来说，是头等大事，通常都要货比三家，甚至货比三十家之后才能做出决定。 “肯定是真定，我还能开玩笑吗？” “今天要是能办手续的话，最好今天就把手续全办了。” 宋思铭的事情很多，不可能天天忙活房子的事。 “没问题，” “能代办的，我们通通帮您代办。” 中介大姐和销售人员，最喜欢这种当天办手续的。 交钱，然后各种签名，按手印。 中午，宋思铭和叶立轩还在售楼处吃了一顿免费的午餐，下午，中介大姐陪着宋思铭到了政务大厅，缴纳契税，公共维修基金，同时办理公积金贷款手续。 贷款一般要半个月才能下来，公积金一放款，宋思铭就可以领钥匙了。 “得，还得住旅馆。” 叶立轩催着宋思铭买房，是想着尽快住进新房，却没想到还有贷款放款这一环，一下子就得给他推到半个月以后了。 “今天给你提一档，不住小旅馆了，住快捷酒店。” 买完房的宋思铭反倒大方起来。 因为，办理公积金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的公积金账户里，竟然有十几万的余额，而根据现行的政策，账户余额可以用于支付首付款。 如此以来，宋思铭交完所有费用后，手里还剩下差不多二十万。 “快捷酒店，也行吧！” 只要有进步，对叶立轩来说，就是好事。 “你要坚持不了，可以联系唐绍聪，他肯定能给你安排更好的。” 宋思铭随后对叶立轩说道。 “搭个车还行，真住唐绍聪安排的酒店，我爹能劈了我，他一直教导我们，要跟唐家保持距离，我哥现在都不怎么联系唐绍聪。” 叶家的家风很严，从上到下，都不允许与商人有利益往来。 在这种气氛的熏陶下，叶立轩小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吃同学给他的零食。 “但唐绍聪肯定会联系你。” 宋思铭却笃定地说道。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青山古城的前景，这种挣钱的事，唐绍聪肯定不会放弃。 “联系就联系吧，聊天可以，办事不行。” “再者说了，我一个小兵子能办什么事？” “主要是姐夫你，千万不要被唐绍聪的糖衣炮弹腐蚀了。” 叶立轩提醒宋思铭。 宋思铭一笑，“我要那么容易被腐蚀，也没机会跟你姐走到一起。” “这倒是。” 来青山前，叶立轩可是对宋思铭进行了一番详细的调查，曾学岭被查，宋思铭却出淤泥而不染，他可是一清二楚。 关键，曾学岭的案子，是他那位铁面无私的二伯亲自负责的。 宋思铭但凡有点儿问题，二伯早就棒打鸳鸯了。 傍晚时分，宋思铭和叶立轩入住澜湾天玺小区旁的八天快捷酒店。 标准间，一晚上一百五十九。 体验比八十九的小旅馆好了太多。 点了个外卖，吃完以后，宋思铭看了看时间，拨通了姚博远的电话。 “领导从宁川回来了吗？” 宋思铭问道。 “没有，这次爆炸比较严重。” “已经确认死亡七人，还有三个重伤，四十几个轻伤，重伤的情况都不乐观，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姚博远通报最新情况。 “三个重伤如果熬不过去，那死亡人数就是十人……” 宋思铭皱起眉头。 十人以上可就是重大事故了，分管副市长都有可能受到处分。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主要责任人，没有控制住。” 姚博远接着说道。 “主要责任人？” “就是道瑞化工的法人，邢道瑞。出事以后，邢道瑞不知所踪，市局已经出动警力，全力搜捕。” 第一卷 第371章 只有跟你能说清 “邢道瑞跑了？” 一般这种重大事故，都是第一时间控制责任人，责任人敢于畏罪潜逃的还真不多见。 不过，宋思铭转念一想，邢道瑞多年以前，就敢打着福利院的名头非法集资，而今，搞一出畏罪潜逃也很正常。 这本就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但就当前的环境，邢道瑞彻底跑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各处都是摄像头，各处都要实名制。 除非邢道瑞能跟之前的赵良友一样，具备野外生存能力，找个深山老林一猫，不然，最多三天，就得被抓。 “那等领导忙完了这段，我再找领导汇报工作。” 梁秋香还在宁川，那姚博远肯定也是留在宁川随时待命，怕耽误姚博远的工作，宋思铭又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只是，手机刚放下，就又响了起来。 宋思铭看了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还以为是房子的事，宋思铭选择接听。 “是宋秘书吗？” 对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你是？” 宋思铭反问。 “我是道瑞化工的邢道瑞，很多年前，咱们在曲门福利院见过的，那时候，你还在上初中还是高中，我亲手把捐赠的书包，送到你手上。” 电话里的回答，让宋思铭非常意外。 畏罪潜逃的邢道瑞，竟然在这种时候联系他。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问道：“邢总找我有事吗？” “道瑞化工爆炸的新闻，宋秘书应该看到了吧？” “我是冤枉的，这次爆炸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邢道瑞语速极快地说道。 “你这话应该跟公安局的人说。” 对于邢道瑞，宋思铭已经有了一个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觉得邢道瑞的说辞，完全是在推卸责任。 邢道瑞是道瑞化工的总经理，法人，道瑞化工爆炸怎么可能跟他没关系？ “跟公安局说不清的。” “只有跟你能说清。” “看在咱们都是从曲门福利院走出来的份上，看在我前些年，也为曲门福利院做了不少事的份上，宋秘书，你就帮帮我吧！” 邢道瑞用祈求的语气，说道。 “你现在在哪？” 宋思铭问邢道瑞。 “这……” 邢道瑞有些犹豫。 “你要是信任我的话，就告诉我你在哪，然后，咱们见面谈，你要是不信任我，那现在就可以挂电话了。” 宋思铭对邢道瑞说道。 “我现在住在市政府附近的国华宾馆。” 做了一阵的思想斗争，邢道瑞终于讲出自己的藏身之处。 “国华宾馆？” 宋思铭怔了怔。 他们昨天还住在那里，这要是不升级成快捷酒店的话，估计就遇上邢道瑞了。 “你在国华宾馆等着，我去找你。” 宋思铭旋即说道。 挂了电话，宋思铭穿上外套。 “姐夫，你干什么去？” 叶立轩就躺在旁边的床上，一骨碌神，从床上坐起来。 “抓逃犯。” 宋思铭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逃犯？a级的吗？” 叶立轩瞬间来了精神。 宋思铭之前抓了两个a级通缉犯，可是拿了一百万的奖金，他虽然没有抓a级通缉犯的实力，但在旁边观摩一下，长长见识，还是可以的。 “没级。” “也没奖金。” 宋思铭告知叶立轩。 “那我也得跟着看看。” 叶立轩也抄起外套。 “你愿意看就看吧！” 宋思铭倒也没有拦着叶立轩。 主要是邢道瑞没什么危险。 要是换成刀疤阮金亮那样的金牌杀手，宋思铭肯定会把叶立轩留下。 这位可是叶家嫡系，叶老的亲孙子，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承担不起。 十分钟的路程，转瞬即到。 国华宾馆的前台，还是那个胖胖的老板娘。 “你们不是不住了吗？” “怎么又跑回来了？” 看到宋思铭和叶立轩，老板娘没好气地说道。 “有个朋友住在你们这了，我们来找他。” 宋思铭向老板娘解释。 “朋友？” “你们不会是一个人开房，好几个人住吧？” “告诉你，这种情况，我们这里绝对不允许！” 老板娘警告宋思铭。 住这种小旅馆的，都是不太富裕的，经常有一群人开一间房，然后打地铺，轮着睡的情况出现。 “不允许？” “公安局还规定宾馆不能接待没有证件的住客呢？” “你们做到了吗？” 宋思铭反制老板娘。 “……” 老板娘立时不敢说话了。 “我那个朋友就没有证件。” 宋思铭接着说道。 公安局正在四处找邢道瑞，邢道瑞肯定不敢拿身份证住店。 现在，宾馆的系统都是互联网的，前脚掏出身份证。后脚警察就到了。 所以，宋思铭判断，邢道瑞肯定是借口证件丢了，然后多给老板娘一点钱，来解决住宿问题。 而事实也确实和宋思铭推断的一样。 “三楼，三零五。” “就是你们之前住过的房间。” 生怕被宋思铭举报，老板娘的态度变得非常好，甚至特意告诉宋思铭，邢道瑞住在哪个房间。 毕竟，所有的住客里，也就只有一个邢道瑞没登记身份。 “这也太巧了吧？” 叶立轩一边跟着上楼，一边说道。 “是挺巧的。” 一个宾馆不算，还是一个房间，连宋思铭都怀疑，自己和邢道瑞是不是前世结下了什么缘分。 昨天刚刚住过的房间，轻车熟路。 找到房间后，宋思铭敲门。 这家旅馆的房门，连个猫眼都没有。 里面的邢道瑞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发现宋思铭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犹如惊弓之鸟的邢道瑞，又想把门关上。 “开都开了，还关什么？” 但宋思铭抵住房门，一用力就把房门强行推开了。 “放心吧，这是我小舅子，不是警察。” 进屋之后，宋思铭宽慰邢道瑞。 “不是警察好，不是警察好。” 见叶立轩没有动手的意思，邢道瑞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宋秘书，上次咱俩见面的时候，你好像还没我肩膀高，现在，都超过我半个头了。” 邢道瑞接着说道。 “邢总，这种时候，咱就别套近乎了。” “还是说正事吧！” 宋思铭则是直奔主题。 第一卷 第372章 局 “对，说正事，说正事。” 宋思铭是邢道瑞唯一的救命稻草，出事以后，邢道瑞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要到宋思铭的手机号码，联系上宋思铭。 即便宋思铭不提醒，他也知道要捡着重点说。 “我虽然名义上是道瑞化工的老板，法人，可实际上，道瑞化工早就不是我的了，这些年我都没参与过管理，甚至都没再进过道瑞化工的大门。” 邢道瑞正色讲述道。 “坐下说。” 宋思铭不光听，也在察言观色，看邢道瑞的样子，不像撒谎，宋思铭示意邢道瑞坐下慢慢讲。 “这件事说来话长。” 邢道瑞坐在之前叶立轩睡觉的那张窄床上，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也怪我当年太过贪心，不然，也不会引火烧身……” 邢道瑞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总算将事情讲明白了。 时间推回到十二年前，那时的邢道瑞正值巅峰。 道瑞化工生产的医药中间体供不应求，订单一排都能排到几个月后，产能成为制约道瑞化工发展壮大的瓶颈。 恰逢距离道瑞化工不远的一家化工厂，经营不善，要对外出售。 现成的设备，现成的工人，邢道瑞得知后，立刻和那家化工厂的老板取得联系，双方很快就签订了转让协议。 邢道瑞支付了两千两百万的现金，将那家化工厂改造成道瑞化工的新厂区。 事情到这本来就该结束了，可让邢道瑞没想到的是，新厂区刚开工生产了两天，就有人找上门来。 找上门的人名叫徐有田，是旁边徐屯村的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 按照徐有田的说法，新厂区的生产，对徐屯村的生产生活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影响。 废气超标排放，使得村内常有刺激性的气味，废水流入农田，造成长势良好的庄稼一夜枯萎。 邢道瑞实地查看，徐有田反映的情况，确实存在。 经查，废气超标是原有的吸附设备到了年限，工作能力下降，至于废水流入农田，则是管道破损所致，并不是故意往农田里排。 邢道瑞也是个担当的企业家，当即就要和徐有田谈赔偿，并且保证立刻整改设备，维修破损管道，保证不再影响徐屯村。 但徐有田却提出了另一个解决方案。 这个方案是让邢道瑞将新厂区周围的几百亩土地买下来，这样可以永绝后患，大家都清净。 如果道瑞化工要继续扩大生产，还能利用这些土地，建设厂房。 当时一心把道瑞化工打造成国内百强企业的邢道瑞，一下就动心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农业用地变成工业用地的手续很难办，更何况，是几百亩的基本农田。 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之后，徐有田却拍着胸脯说，他就能办。 原本邢道瑞收购的化工厂，占用的就是徐屯村的农田，相关手续也是他办的，只因他有亲戚在相关部门，就是一句话的事。 有了徐有田办不成就退钱的保证，邢道瑞不再犹豫。 一番商讨过后，确定每亩土地的收购价是七万八千元，土地面积三百八十五亩，总价约三千万。 只是，邢道瑞刚刚收购改造了新厂区，手头上，已经没有多少资金。 又赶在当时银行在清查不良贷款，贷款政策收紧，邢道瑞便想到了在内部集资，承诺年息百分之十，既解决了资金问题，也相当于给员工发了福利。 要知道，那时候，银行的年利率还不到百分之四。 可也正是这项决定，让邢道瑞跌入泥潭。 初期内部集资一切正常，员工们积极认筹，但工薪阶层存款终究有限，最后仍有差不多一千五百万的缺口。 邢道瑞就想跟徐有田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先付一千五百万，剩下的一千五百万一年后支付。 徐有田的回复是，他同意，村民们也不可能同意，而且，按照徐有田的说法，已经有人看上这一片地了，如果邢道瑞不能及时付钱，就要卖给别人。 没办法，邢道瑞把内部集资变成了对外集资。 公司内部的人相信他，但外面的人就不一样了，很多人怀疑邢道瑞是在骗钱。 为了获取信任，邢道瑞干脆把自己回馈福利院，为孤儿捐款捐物的诸多证据拿了出来。 打着慈善的名义集资。 此法立竿见影。 剩余的一千五百万很快就筹齐了，连同之前的一千五百万，一共三千万，全都交给了徐有田。 可真到办理土地性质变更的时候，却卡了壳。 徐有田说他的亲戚调动了岗位，需要花钱打点新领导，又向邢道瑞要钱。 三千万都花出去了，邢道瑞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只能继续用帮助福利院的名义，对外集资。 而后，他陆陆续续集了一千万，都给了徐有田。 可土地手续，依旧遥遥无期，邢道瑞决定及时止损，要求徐有田返还之前的三千万，地他不要了。 可徐有田以钱已经发到村民手里，要不回来为理由，拒绝了邢道瑞。 同时，他又告诉邢道瑞一个消息，主管土地性质变更的人来话了，需要走一个土地征收再转让的手续，才能完成土地性质的变更。 也就是说政府先从农民手里把地征上来，再转手卖给邢道瑞，邢道瑞需要再向政府支付三千万。 直到这时，邢道瑞才意识到，自己掉坑里了。 自己相当于花两份的钱，买一份东西。 但换个思路，三百多亩正常手续的工业用地，走招拍挂，至少要一个亿起拍，他如果能以七千万不到的总价拿下，一样是赚的。 于是，邢道瑞铤而走险，再次开启“慈善”集资。 但一次又一次的集资，让之前参与集资的人，产生了怀疑，有的人开始后悔，跑到道瑞化工要钱。 邢道瑞哪里还有钱。 眼看着就要暴雷。 而就在这时，一个关键人物出现了。 这个人名叫蒋宏业，自称也是孤儿，也在福利院长大，一次性给了邢道瑞四千万，分分钟就把邢道瑞的窟窿堵上了。 邢道瑞感动得无以复加。 立刻拿着其中的三千万，办理了土地变更手续，另外一千万稳定住那些集资人。 可就把他这四千万花出去的第二天，蒋宏业再次出现，称自己联系了曲门福利院，曲门福利院根本就没有授权邢道瑞集资，要求邢道瑞立即返还他的四千万，不然，就告邢道瑞非法集资，让邢道瑞坐牢。 第一卷 第373章 只有一条路 被捏住七寸的邢道瑞，从这一刻，彻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由于拿不出四千万，他只能暂时把道瑞化工抵押给蒋宏业，蒋宏业接手道瑞化工，整个公司的管理层，也都换成了蒋宏业的人。 按照蒋宏业的说法，他从道瑞化工拿走四千万，就把道瑞化工还给邢道瑞。 可是，自从蒋宏业接手道瑞化工，道瑞化工就没再盈利过，每年是收支持平，当然，这都是蒋宏业单方面的说法。 邢道瑞也知道，蒋宏业是在骗自己，目的是永久霸占道瑞化工，可偏偏他有苦说不出。 他只能不停地进行自我安慰：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真坐了牢，不但钱会打水漂，连自由都没了。 而这种自我安慰一直持续到今天上午，道瑞化工发生爆炸。 车间的一个工人打电话告诉邢道瑞，发生爆炸的是硝化车间，当时，车间里当班的有几十名工人。 邢道瑞一下就傻了。 他是搞技术出身，太清楚硝化车间爆炸，意味着什么，搞不好，几十名工人全得死在里面。 那可就是特大事故了。 特大事故的主要责任人，判个十年二十年，甚至无期都可能，总之，比非法集资严重多了。 偏偏邢道瑞名义上还是道瑞化工的老板，法人。 最后，这个责任，极有可能落到他头上。 所以，邢道瑞第一时间选择了出逃。 可逃到一半，他才发现无处可逃。 除非能偷渡出境，可现在的他，手头上根本没钱，先不说能不能出去，就算出去了又能干什么？ 可邢道瑞又不想坐以待毙。 思来想去，他想到了宋思铭。 他是前段时间，偶然间，听一个当初在福利院的同伴，讲起宋思铭，说曲门福利院出了一个能人，名叫宋思铭。 宋思铭曾是青山前市委书记曾学岭的秘书，现在是现任市长梁秋香的秘书，手里的隐性权力极大，前途不可限量。 邢道瑞搜索记忆，发现自己和宋思铭，早年间还见过面。 于是辗转要到宋思铭的联系方式，联系宋思铭。 希望宋思铭能看在大家出自同一个福利院的面子上，拉他一把。 等邢道瑞把一切讲完，宋思铭对邢道瑞说道：“这些事，你不应该跟我讲，应该跟公安部门讲，我相信，他们会分清主次，对你在这次爆炸事故中的责任，进行一个公平公正的认定。” “不会的。” “警察肯定会向着蒋宏业。” 邢道瑞却是连连摇头。 “为什么这么说？” 宋思铭好奇道。 “蒋宏业很有背景的。” “听说还是省里的背景。” 邢道瑞这些年，不是没想过拿回道瑞化工，可随着他知道的越来越多，反而越发地不敢伸手了。 “省里的背景？” “省里的背景，那我就更加管不了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领导秘书了，被调到澜沧县王寨乡当乡长。” 宋思铭明确告知邢道瑞。 “澜沧县王寨乡乡长……” 邢道瑞有些傻眼。 他可是听说过澜沧县的王寨乡，那是一个省级的贫困乡，据说一个乡的gdp都顶不上宁川县一个村的。 去那当乡长能有什么前途？ 换句话说，宋思铭已经失势了。 他想借宋思铭对大领导的影响力，降低自己刑罚的打算，宣告落空。 “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就只有一条路。” 在邢道瑞愣神之际，宋思铭正色说道。 “只有一条路？” “什么路？” 邢道瑞迫不及待地问道。 “自首。” 宋思铭言简意赅。 “自首？” “那不是羊入虎口吗？” 邢道瑞皱着眉说道。 以他对蒋宏业的了解，蒋宏业这时候，肯定在动用关系，想尽办法地把屎盆子往他的脑袋上扣。 “那你觉得，你在这小旅馆还能躲多久？” 宋思铭反问邢道瑞。 “这……” 邢道瑞也清楚，自己现在肯定是重点追捕对象，能不能熬过今天晚上都难说。 “你想一点事没有是不可能的，就算爆炸的事跟你无关，非法集资的事你也逃不脱，老老实实自首，争取减刑。”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我跟青山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很熟，我可以帮你说说你的情况。” “那我自首。” 虽然现实和预期有着巨大的差距，但邢道瑞也知道，一味地逃，是逃不掉的。 然后，他就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报警电话。 “还是我直接打给闫副局长吧！” 宋思铭制止邢道瑞。 如果邢道瑞说的都是真的，那直接打报警电话还真不保险，说不定就卡在某个环节，还不如直接让闫胜利介入。 “好，好。” 能直接联系上公安局的大领导，对邢道瑞来说，当然是好事。 邢道瑞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看宋思铭打电话。 宋思铭很快就找出闫胜利的号码，拨了过去。 此时的闫胜利，正忙得焦头烂额。 事故一线需要警力配合，甄别，控制事故责任人更是警方的职责。 目前，事故现场的清理已经基本完成，剩下的就是对责任人进行审讯，搞清楚事故发生的原因，经过。 但问题是，第一责任人，也就是道瑞化工的法人还没找到。 梁市长那边已经问了两次了。 第一责任人控制不住，连新闻发布会都没法开，这使得闫胜利压力山大。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宋思铭。 “宋乡长。” 宋思铭的电话，闫胜利再忙也得接听。 “邢道瑞现在跟我在一起。” 宋思铭直接说道。 “邢道瑞？” 闫胜利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就是道瑞化工的法人。” 宋思铭补充道。 这下，闫胜利反应过来了。 道瑞化工的法人，不就是他要找的爆炸案第一责任人吗？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闫胜利不解地问道。 “邢道瑞是曲门福利院出来的孤儿，我也是。” 宋思铭并无隐瞒。 “所以……” 闫胜利还以为，宋思铭是要给邢道瑞求情，如果宋思铭真的开了口，他真就难办了，他跟宋思铭的关系是好，可也不能徇私枉法。 第一卷 第374章 未卜先知 “所以，我一直在劝他自首，他现在也同意自首了，闫局，你马上派人到市政府附近的国华宾馆。” 宋思铭对闫胜利说道。 “原来是自首……” 闫胜利长出一口气。 他马上向宋思铭表达感谢，“宋乡长，你真帮了我的大忙了，今天晚上，我要是找不到邢道瑞，明天一早，梁市长就得撤了我。” “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宋思铭回道。 “一点儿都不夸张。” “这次爆炸影响太大了，连中央媒体都报道了，最迟最迟明天早上，就得召开事故情况的新闻发布会，控制不住第一责任人，梁市长发布会上说什么？” 闫胜利说道。 “梁市长要主持事故的新闻发布会？” 宋思铭皱了皱眉。 “对。姚科长是这么通知的。” 闫胜利回答道。 其实，这种新闻发布会，最应该主管安全的副市长主持，也不知道梁秋香怎么想的，非要往前冲。 但当过梁秋香秘书的宋思铭，能够理解梁秋香。 梁秋香就不是一个怕事的人，她绝对不会因为害怕承认责任，在关键时刻往后缩，就像今天，梁秋香可是一直在一线指挥救援。 “闫局，经过我和邢道瑞的了解，这次爆炸很可能另有内情，邢道瑞不见得就是此次事故的第一责任人，所以，您一定要调查清楚了，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坏人。” 虽然有干扰办案之嫌，宋思铭还是提醒了闫胜利一句。 “另有内情？” 闫胜利怀疑地问道：“什么内情？” “还让邢道瑞自己跟你说吧！” “我也没办法判断他说的真的，还是假的。” 宋思铭适可而止。 有些话，一旦从他嘴里说出来，很可能会导致闫胜利误判。 “行，这就让人过去。” 闫胜利旋即说道。 “最好是你足够信任的人，直接向你汇报的那种。” 宋思铭又提醒了闫胜利一句。 闫胜利顿时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想当初，处理赵良友的案子时，警局内部就出现过一些问题，宋思铭明显是在担心有人故意影响案件结果。 “放心，我让刑侦支队的支队长过去，而后亲自提审。” 闫胜利给宋思铭吃下一颗定心丸。 闫胜利本人就是从刑侦支队的支队长，升任副局长，刑侦支队从上到下，包括现任支队长都是他的绝对嫡系。 “邢总，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等结束了与闫胜利的通话，宋思铭转而对邢道瑞说道。 “宋秘书，不，宋乡长。” “我谢谢你，真心谢谢你。” 邢道瑞表达对宋思铭的感谢。 从宋思铭和闫胜利的对话中，他能听出，宋思铭在竭尽全力帮自己，只是碍于身份，有些话没办法替他说，需要他自己说。 而邢道瑞需要的，就是一个说话的机会。 十几分钟以后，青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陈塘，带着十来名警员，来到国华宾馆。 “宋乡长！” 进门之后，陈塘先跟宋思铭打招呼。 宋思铭力擒两名a级通缉犯的事，外边的人没几个知道，但公安局内部早已传开，许多人都将宋思铭视为偶像。 陈塘本人对宋思铭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更何况，宋思铭和闫胜利的私交深厚。 “陈支队长。” 宋思铭跟陈塘见过好几次了，对陈塘点点头，便闪到一旁。 “姓名。” “邢道瑞。” “年龄。” “五十三岁。” “身份证号。” “……” 一番简单的询问过后，确认了邢道瑞的身份，陈塘立刻让人给邢道瑞戴上手铐，而后将邢道瑞押上楼下的警车。 “走，回去睡觉。” 目送警车离开，宋思铭转而对叶立轩说道。 “这就完了？” 叶立轩却是有些意犹未尽。 “不完怎么着，你还想跟去公安局，帮公安局审案啊？” 宋思铭反问叶立轩。 尽管类似的事，他确实做过， “姐夫，你觉得邢道瑞有没有说谎？” 上车之后，叶立轩跟宋思铭聊起来。 “细节上可能会有避重就轻的地方，但事情的大体经过应该没问题。”宋思铭说出自己的判断。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又鼓励邢道瑞自首，又帮着联系闫胜利。 如果邢道瑞的话一眼假，宋思铭直接就按照对待逃犯的标准，将邢道瑞按下了，说不定还能得点奖金。 “真要这样的话，我觉得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那个什么村支书，跟后来的蒋宏业，很可能是一伙的，两个人合起伙来，骗邢道瑞，一分钱不花，就把邢道瑞的工厂，变成自己的了。” 叶立轩也有自己的判断。 其实，宋思铭也想到了这点。 不过，他还有一点想不明白。 “捏着邢道瑞非法集资的证据，蒋宏业明明一开始，就可以把道瑞化工变成自己的，为什么搞这种不明不白的抵押呢？” 宋思铭思忖着说道。 “难道是蒋宏业能未卜先知，知道有朝一日工厂会爆炸，需要由邢道瑞背锅？” 叶立轩拖着下巴说道。 “未卜先知……” 这个词给了宋思铭灵感。 通常，有些企业的所有人，为了规避责任，会找人担任法人，出了事法人扛，蒋宏业之于道瑞化工，很可能也是如此。 顺着这条思路，宋思铭分析道：“蒋宏业掌控道瑞化工后，肯定是利用道瑞化工，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见不得人的事，一个化工厂，能有什么见不得的事？” 叶立轩说道。 “那可多了。” 宋思铭眯着眼睛说道。 另一边。 闫胜利还没来得及提审邢道瑞，就收到了一份检测报告。 检查报告是青山市应急管理局出具的，应急管理局负责事故原因的调查，所以，对爆炸的车间，进行了现场取样。 经过检测，事故现场存有多种易制毒类化学品。 所以易制毒类化学品，简单来说，就是可以用于制毒的化学品，这类化学品由公安部门严格管控。 道瑞化工确实申报使用了几种易制毒化学品，但事故现场检测出来的种类，远远多于申报种类。 第一卷 第375章 举报材料 这一发现，让爆炸案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很明显，这不是一场单纯的安全事故，事故发生的原因，很可能和违规存放使用易制毒化学品，乃至生产违禁品有关。 闫胜利找来道瑞化工生产部的经理，生产部经理却是一问三不知，声称他这个生产经理管不了发生爆炸的硝化车间。 而硝化车间的车间主任，当时就在爆炸中心，已经被当场炸死。 闫胜利的视线转向因为出去上厕所，而幸免于难的生产班长。 继而连夜对生产班长展开讯问。 生产班长的回答是，硝化车间近些年所用的生产原料，都是单独购买，并且直接运送到车间。 原料从不标示真实名称，名称都是用数字和字母组合而成的代码代替。 他们也不知道，生产过程中用到了什么原料。 至于生产出来的产品，名称同样是代码。 且产品生产出来，当天就运走，甚至都不经过公司的成品仓库。 除了车间主任和技术员了解一些内情之外，他们这些生产人员，就是单纯地执行，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 “你们就没怀疑自己在生产违禁品？” 闫胜利这样问。 生产班长答道：“这种情况在化工厂还是比较常见的，特别是生产新产品时，出于保密需要，关键物料都是使用代码，不然，随便一个生产工人，都能拿到全套的生产工艺。” 这样的解释，也算是合情合理。 但那么多易制毒类化学品不会说谎。 可是了解内情的车间主任已经死亡，技术员重伤还在抢救。 理论上，这时候，就该邢道瑞出场了。 邢道瑞是道瑞化工的老板，法人，一切都指向邢道瑞是幕后主使，虽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但闫胜利还是决定从宁川返回市区，亲自提审已经自首的邢道瑞。 “闫局，刚刚在发动机盖上发现了一份材料。” 还没等出发，司机就递给闫胜利一个档案袋。 “材料？” “什么材料？” 闫胜利问道。 “举报道瑞化工总经理邢道瑞的材料，我就看了一个开头，后面没看。” 司机回答道。 “举报邢道瑞？” 闫胜利皱了皱眉。 他先上车，而后在车上打开档案袋。 材料很多，厚厚几十页。 包括邢道瑞通过不正当途径购买易制毒化学品，以及利用这些易制毒化学品，违规生产精神类原料药，并以其他品类报关，销往国外的各项单据。 很多单据上，都有邢道瑞的签名。 …… 第二天早八点。 青山市政府关于道瑞化工爆炸事故初步调查情况的新闻发布会，在距离事故现场五公里的宁川川西酒店召开。 青山市委副书记，市长梁秋香主持新闻发布会，并回答记者提问。 青山电视台对这次发布会，进行了全程的直播。 仍住在市区八天快捷酒店的宋思铭，打开电视，观看直播。 “目前，此次事故共造成七人当场死亡，三人重伤，四十一人轻伤，市政府协调青山市内各大医院，开辟绿色通道，全力救助伤者，截止新闻发布会前，三名重伤员中已有两人脱离生命危险……” 开始阶段是损失情况通报。 安全事故，死亡十人是一个坎。 十人以下叫较大事故，十人及十人以上，三十人以下，叫重大事故，达到或超过三十人则是特大事故。 根据以往的惯例，较大事故追责到县级，重大事故追责到市级，特大事故追责到省级。 随着两名重伤伤员脱离危险，这次道瑞化工的爆炸事故，政府层面大概率是以宁川县负责安全生产的副县长被免职为结束。 一同观看直播的叶立轩，虽然一直在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但对安全事故的追责制度也有一定了解。 “青山市某位副市长肯定是长出了一口气。” 叶立轩评价道。 宋思铭却没有接茬，因为，伤亡情况，他昨天就知道了，他真正关心的是，是对相关责任人的定性。 “事故原因已初步查明，为生产中，加料阀门损坏，硝化剂加入过量，导致反应器内热量堆积，继而发生反应器爆炸，反应器爆炸后，又引燃车间内存放的其他化学品，从而发生更为严重的二次爆炸。目前，道瑞化工的法人邢道瑞，安全负责人庞斌，生产负责人崔良轩，已经被公安机关控制，道瑞化工所涉及的其他违法问题，公安机关正在全力侦办。” 梁秋香继续通报。 通报中并没有提及关键人物蒋宏业。 “这通报好像不太对啊！” 连叶立轩都听出问题。 昨天，邢道瑞向宋思铭求救，叶立轩可是全程陪同宋思铭。 依照邢道瑞的描述，道瑞化工的管理权，早已经到了蒋宏业的手里，就算邢道瑞也有自己的问题，但在蒋宏业的管理下，道瑞化工出了事，怎么着，蒋宏业都是第一责任人。 “确实不大对。” 宋思铭凝眉回应。 “那个闫局真的靠谱？” 叶立轩想起昨天宋思铭直接联系的青山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 要知道，邢道瑞最担心的就是蒋宏业利用关系，颠倒黑白，让他没办法得到公平公正的对待。 而今，邢道瑞最担心的问题，好像真的发生了。 “绝对靠谱。” 宋思铭对于闫胜利的人品，没有任何怀疑。 “闫局靠谱，闫局上面的人呢？” 叶立轩怀疑道。 “闫局上面的人？” “闫局直接向梁市长汇报。” “你觉得梁市长有问题？” 宋思铭反问叶立轩。 “梁市长不可能有问题。” 叶立轩回答得更干脆。 因为，他知道梁秋香的背景。 那可是一个为了公平正义，不惜与背后的家族掀桌子的铁娘子，任何糖衣炮弹都腐蚀不了梁秋香。 “问题究竟出在哪呢？” 宋思铭喃喃自语。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闫胜利打来的。 “闫局，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电话来得正好，宋思铭当即发问。 “你正在看新闻发布会吧！” 闫胜利反问。 “对。” 宋思铭答道。 “我今天凌晨已经见过邢道瑞，邢道瑞告诉我，道瑞化工早在十二年前，就抵押给了一个名叫蒋宏业的人，这些年，道瑞化工都是由蒋宏业管理，运营。” 闫胜利接着说道。 第一卷 第376章 邢道瑞留下的照片 “如果邢道瑞所言属实，那这次事故的第一责任人应该是蒋宏业。” 宋思铭旋即回应。 “但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没办法判断邢道瑞所言，是真是假，他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道瑞化工已经抵押给蒋宏业。” 闫胜利顿了顿，接着说道：“与之相反，我还收到了一份举报材料，其中的诸多单据显示，道瑞化工一直在邢道瑞的控制下，而且，邢道瑞利用道瑞化工，大量生产销售列入管制清单的精神类原料药。” “精神类原料药？” 宋思铭虽然不是医药专业的，却也清楚，精神类原料药意味着什么。 “这就是道瑞化工的其他违法问题？” 宋思铭问闫胜利。 “对。” 闫胜利进一步说道：“违法生产销售管理清单里的精神类原料药，视情况不同，有两种认定，第一种是制造贩卖毒品罪，第二种是非法经营罪，前者怎么判就不用我说了，哪怕是后者，邢道瑞至少也会被判处五年以上的刑期。” “这……” 听完闫胜利的介绍，宋思铭沉默不语。 “另外，我也安排警力，对道瑞化工的职工进行了走访，近些年入职的职工，确实没见过邢道瑞，但他们也没见过蒋宏业，整个公司从上到下，都不知道蒋宏业的存在，同时，我们在户籍系统中进行了筛选，没有找到与邢道瑞描述相符的蒋宏业，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蒋宏业是邢道瑞为了推卸责任，免除刑罚，而凭空编造出来的一个人物。” 闫胜利继续说道。 “我明白了。” 这一刻，宋思铭也开始怀疑自己对于邢道瑞的判断。 但很快，他又觉得不对。 “闫局，我们换个思路。” “假设蒋宏业这个人存在，他肯定一开始就知道在做什么，也肯定知道自己做的事曝光后会面临什么结果，那么，他必然不会用真名示人。” 宋思铭分析道。 “你的意思，蒋宏业很可能是化名？” 闫胜利回道。 “不是没有这么可能。” “我觉得单纯以户籍系统和对道瑞化工职工的走访，来判定蒋宏业存不存在，还是不够严谨，应该扩大验证范围。” 宋思铭给出自己的建议。 “扩大验证范围？” 闫胜利也是老刑侦了，一点就透，“徐屯村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徐有田，还有道瑞化工第二厂区，原属化工厂的厂长。” “对。” 宋思铭就是想说这两个人。 还是假设邢道瑞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局，化工厂的厂长和徐有田就是这个局的第一环和第二环。 先把用于生产违禁精神类原料药的工厂转让给邢道瑞，再以购买土地为由，诱导邢道瑞进行非法集资。 这时候，蒋宏业入局，拿到邢道瑞非法集资的证据，从而逼迫邢道瑞将刚刚获得的化工厂抵押出来，继续用这个化工厂，生产违禁精神类原料药。 钱他们赚，出了事，邢道瑞扛。 至于那些不利于邢道瑞的证据，估计这伙人早就在邢道瑞不知情的情况下，准备好了。 “我现在就顺着这个方向调查。” 其实，闫胜利也感觉到事有蹊跷。 特别是放在他车机盖上来的材料，来得太巧，太及时。 但是，很多时候，证据是证据，怀疑是怀疑，他只能用证据说话，依照现有的证据，向梁秋香进行汇报。 这才有了梁秋香在新闻发布会上的发言。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等宋思铭挂断电话，旁听的叶立轩说道。 “是啊，越来越复杂了。” 现在的宋思铭，颇有一种有力使不上的感觉。 他不是一线办案人员，没办法自己去验证真假。 也只能寄希望闫胜利还原事情的真相。 “叮铃铃！” 正在这时，宋思铭的电话又响了。 拿起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宋思铭接听。 “喂，宋先生吗？” “我是国华宾馆的老板娘。” 对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宋思铭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胖胖的，画着浓妆的形象。 “有事吗？” 宋思铭问道。 “你那个朋友，落了一个文件袋，在宾馆房间，里面有一张照片，我想问问这张照片还要吗？” 老板娘问道。 如果是普通客人留下的照片，宾馆直接就当垃圾处理了，可是，这是邢道瑞留下的，老板娘不敢随便处理。 邢道瑞可是被全副武装的警察带走的，其中一个警察好像还是支队长，那可是非常大的官了。 谁知道这照片是不是什么重要证据？ 可是，老板娘又不敢找警察。 要知道，宾馆没给邢道瑞登记身份，就让邢道瑞入住的事，警察还没有追究，把照片送去警察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于是乎，老板娘想到了宋思铭。 宋思铭和被抓走的邢道瑞是朋友，和警察好像也是朋友。 而且宋思铭在国华宾馆入住过，登记入住时按照要求留下了联系方式，于是，老板娘才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邢道瑞留下的照片？” 宋思铭怔了怔，旋即说道：“你保存好，我现在就过去拿。” 半个小时后，宋思铭拿着一张照片，从国华宾馆走出来。 照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有些模糊，不像是正常拍摄的，而像是偷拍的，其中包含一个男人的侧脸，看样子年龄不大，也就三十岁左右。 邢道瑞入住国华宾馆的时候，可是正在逃亡，不太可能带一张无关紧要的照片。 换句话说，这张照片很可能关系着邢道瑞的命运。 “难道这就是蒋宏业？” 宋思铭脑海中突然蹦出这样一个想法。 可如果照片是蒋宏业的话，邢道瑞自首时，应该一并将照片交给警察，也不至于面对闫胜利的讯问，拿不出一点和蒋宏业有关的证据。 “看来，邢道瑞还是不完全相信警察。” 宋思铭思忖片刻，得出结论：邢道瑞大概率是故意留下这张照片，再通过宾馆，将这张照片，送到自己之手。 宋思铭决定暂时保管这张照片，等闫胜利那边，对蒋宏业的调查有了结果，再把照片交给闫胜利。 毕竟，就一个侧脸，现在给了闫胜利，对闫胜利也没什么帮助。 而且，很可能打草惊蛇。 那个将材料放到闫胜利车上的人，极有可能是公安局的内部人员。 第一卷 第377章 领导，好消息！ 一个案件的调查，并不是三五天就能完成的。 宋思铭有过“蒋有龙”案和“金山矿业”案的经验，知道短时间内，道瑞化工这个案子也不太可能有结论。 因此，没必要把过多的精力，放在这件事上。 算起来，他在市区已经呆了三天，买了车，也买了房，也向领导汇报了工作，还顺便收了一个小舅子，生活也是时候回归正轨了。 于是，第二天一早，宋思铭携叶立轩返回王寨乡。 叶立轩的调令已经下来了。 从京城某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科员，调任江北省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扶贫干事。 王寨乡的一帮人，提前获知这一消息，都惊了。 相比于当初的宋思铭，叶立轩这才叫真正的发配边境。 宋思铭多少还能和王寨乡沾点边——原来在王寨乡干过，但叶立轩当真和王寨乡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而且是京城到王寨乡，跨度可比宋思铭从青山市到王寨乡，大多了。 大家都很好奇，叶立轩究竟是得罪了什么样的大人物。 毕竟，这种跨省的调动，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看样子，叶立轩还是定向调动，特意被调到了最艰苦的地方，这就更难了。 然后，叶立轩就在宋思铭的带领下，出现了。 “小叶正好到了青山市区，我就把他带过来了。” 宋思铭并没有表明和叶立轩的关系。 也没有亮明叶立轩“太子爷”的身份。 叶老爷子是让叶立轩来锻炼的，不是让叶立轩来享福的，所以，宋思铭不会给予叶立轩任何特殊待遇。 同样的，他也不能让其他人，因为叶立轩的身份，对叶立轩有所照顾。 “大家好，我叫叶立轩，京城人，原来在京城的城北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参加工作刚满一年，希望大家以后能多多指点。” 叶立轩大大方方地进行自我介绍。 “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头铁得罪大人物的人啊！”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闪现出一丝疑惑。 在他们的想象中，叶立轩应该是那种不通人情世故的大犟种，不然，不会被发配，但通过叶立轩的言谈，叶立轩根本不像那样的人。 “难不成这家伙是来镀金的？” 这个方向走不通，大家想到了另一方向。 青山古城开工在即，未来的王寨乡很有可能一飞冲天，某些有背景的二代或者三代来王寨乡吃一波红利，镀一波金，理论上也是说得通的。 可问题又出现了，镀金是领导的专属名词。 首先得是领导，才有可能镀金。 叶立轩就是一个刚刚参加工作一年的科员，连个副乡长都不是，又能镀上什么金？什么功劳也归结不到一个小兵子身上啊！ “杜副乡长，这几天让小叶跟着你，先熟悉熟悉王寨乡环境。” 随后，宋思铭就把叶立轩扔给了副乡长杜如松。 杜如松一周至少有四天时间，待在屯头村，推动屯头村的搬迁准备工作，叶立轩跟在杜如松左右，能以最快的速度融入群众，了解王寨乡的风土人情。 顺便还能学学王寨乡的方言。 青山这个地方，三里不同音，十里不同俗，王寨乡这种山区乡，尤其严重，各个村子的口音都有所不同，想在这里做好基层工作，首先得听懂村民讲什么。 宋思铭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没少因为听不懂方言闹笑话，为了更好地磨砺叶立轩，他决定让叶立轩把自己走过的路再走一遍。 初到王寨乡的叶立轩，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局面，欢天喜地地就跟着杜如松走了。 叶立轩刚下村没多久，曾倩和唐绍聪就到了王寨乡。 恒达集团和华兴集团都要投资青山古城，让两个人看到了巨大的商机，他们还是想虎口夺食。 不过，之前一起吃饭的时候，宋思铭讲得很明白，此次青山古城公开招标，力求公平公正，没有暗箱操作的可能。 至少，在宋思铭这里不存在这种可能。 所以，这次，曾倩和唐绍聪，来到王寨乡，并非为了让宋思铭回心转意，而是带来了一个专业的团队，让这个专业团队，对王寨乡进行实地考察，以便做出更为专业，更为贴合实际的竞标方案。 对此，宋思铭还是非常欢迎的。 他和乡党委书记卢增汉，亲自接待了曾倩和唐绍聪以及他们所带来的专业团队，并向他们详细介绍了王寨乡的情况。 至于实地考察部分，规划中的景区入口是屯头村，屯头村肯定是要去的。 由于杜如松和叶立轩就在屯头村，后一步的实地考察，宋思铭和卢增汉便没再陪同，而是派出车辆人员，送曾倩，唐绍聪一行去往屯头村。 这边刚送走了曾倩，唐绍聪，恒达集团也来人了。 带队的是沐可欣的助理项燕姝，同样是为了制定竞标方案，来进行实地考察。 对于项燕姝一行，王寨乡上下给予了更高规则的接待，原因也很简单，恒达集团曾向王寨乡捐赠了三十万现金。 这三十万现金，正好补上了扶贫款的窟窿，结束了群众对乡政府的围堵。 王寨乡的干部，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念恒达集团的好。 在王寨乡忙得热火朝天的同时，县政府，县长办公室却有些冷清。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连续三次党组会议，县长陶冀折戟沉沙，被几个副县长联手压制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这让很多人认识到，澜沧县政府已经变天了，以后再也不是县长陶冀一个人的天下。 一些事，几个副县长不同意，同样成不了。 于是乎，有些人，转而去拜几个副县长的码头，县长陶冀这里的人，自然而然就少了。 这让陶冀很不适应。 刚泡好的雨前龙井喝起来都没有滋味了。 就在他意兴阑珊之际，熟悉的敲门声响起。 陶冀顿时来了精神，放下茶杯，运了运气，喊了一声，“进！” 结果，进来的却是周大顺。 陶冀的气，瞬间泄了一半。 周大顺却很兴奋，他反手关好办公室的门，然后小跑着来到陶冀的办公桌前，向陶冀报告：“领导，好消息！” 第一卷 第378章 抢来的饭更香？ “好消息？这种时候能有什么好消息？” 陶冀对于周大顺已经有点儿失望了。 每一次，周大顺都扮演着军师的角色，出谋划策，说起来头头是道，可真正付诸于实践后，结果却往往是差强人意。 “有一个实力投资商想要投资青山古城。” 周大顺对陶冀说道。 “什么实力投资商？比华兴集团还有实力吗？” 陶冀问道。 “那肯定啊，华兴集团要是一的话，这个投资商就是十。” 周大顺信誓旦旦地说道。 “华兴集团一，新投资商十？那这个投资商岂不是恒达集团水平的？” 陶冀不由得坐直了身躯。 尽管华兴集团的魏洪洲，前几天来了消息，告诉他，竞标的事仍大有希望，但具体的措施却没有拿出来，这让他对华兴集团的信心，逐渐丧失。 毕竟，华兴集团的体量，和恒达集团的体量是没办法相比的，那几个京城的专家打起分来，恒达集团的印象分就得高不少。 华兴集团没有盘外招的话，取胜的希望很小。 “甚至比恒达集团还要强一些。” 周大顺告知陶冀。 “比恒达集团还要强？” “国内有这样的投资商？” 陶冀怀疑周大顺在吹牛。 毕竟，恒达集团已经是天花板级别了。 “国内不好找，但国外多了去了。” “这个投资商有海外背景。” 周大顺介绍道。 “有海外背景，这可是大大的加分项！” 陶冀逐渐兴奋起来。 招商引资，外商外资向来都是第一优先级。 他印象中，整个青山市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外资企业，如果，他能把这个头给开开，那可比单纯地掌控青山古城，有意义多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同等条件下，就算招标委员会的专家，也得优先照顾外商吧？” 周大顺顺着陶冀的话茬说道。 “是这个道理。” 陶冀从办公桌后面转出来，坐在沙发上，又招呼着周大顺在对面的沙发坐下，然后说道：“快给我介绍介绍这个外商的情况！” “这个外商名叫华尔资本，网上一查就能查到，投资的项目遍布全世界，涉及各个领域，国内也有数个成功案例。” 周大顺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跟我接洽的，是华尔资本大中华区的负责人，杰森蒋。” “大中华区负责人，听起来就高大上。” 陶冀不住点头。 通常这种跨国公司的大区负责人，都是和省级最次也是市级领导对接，能够找到他这个县长，可见对方诚意十足。 “杰森蒋刚刚跟我通过电话了，他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想跟您见一面，谈一谈具体的合作细节。” 周大顺接着说道。 “我当然是随时有时间。” 陶冀分分钟就把华兴集团和魏洪洲抛在了脑后，当然，周大顺也已将华兴集团和他那个老同学谢茂生抛下脑后。 虽然，他那个老同学昨天还打电话，向他保证，一定能拿下青山古城，但架不住华尔资本的杰森蒋给的更多。 不然，他也不会屁颠屁颠地跑到陶冀这里，推荐华尔资本和杰森蒋。 “这样的话，我马上联系杰森蒋，安排会面时间。” 周大顺直接当着县长陶冀的面，拨通了杰森蒋的电话，会面时间很快就确定了下来。 就定在翌日上午，杰森蒋将带着华尔资本的考察团，空降澜沧。 拜访县长陶冀的同时，还要到王寨乡实地考察。 “周主任，准备工作由你来安排，确保不能出一点岔子！” 有句话叫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可以形容现在的陶冀。 华兴集团烂泥扶不上墙，让他一度丧失信心，但华尔资本的出现，又挽回了他的信心。 “好的，领导。” 周大顺也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走出县长办公室后，他立刻以陶冀的名义，在县政府展开动员，动员的第一项就是传统的打扫卫生。 外商考察，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必须得保证干净整洁，特别是厕所部分，更是要精益求精。 他可是听说了，外国厕所的卫生标准是打扫完了，马桶里面的水能直接喝。 明天要用到的厕所，也必须按照这种标准验收。 除此之外，接待人员的水平，也是非常重要，尤其是外语水平。 周大顺旋即可着整个县政府，挖掘外语人才，年龄超过三十岁的直接排除，就算上学的时候会，现在也忘光了。 毕竟，在澜沧县这种地方，是用不上外语的。 挖掘重点是近几年刚刚入职的人员，刚刚入职的人员，学历高，很不少硕士研究生，六级水平还是能保证的。 可即便如此，周大顺还是觉得不稳妥。 思量再三，他拨通了县一中校长的电话，紧急征调县一中最优秀的外语老师，到县政府当翻译。 这么一折腾，不光县政府，整个县城都知道，要有外商来澜沧县投资考察了。 “没想到，陶大县长不声不响憋了个大的。” 得到消息的副县长陈煌，眉头蹙起。 目前，澜沧县值得外商投资的，也就是青山古城了。 陶冀这是觉得华兴集团不保险，又弄了个备选，而看这阵势，这个备选最后极有可能变成首选。 这件事自然要第一时间通报给宋思铭。 陈煌旋即就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外商？” 连宋思铭都不得不承认小看陶冀了。 可问题是，陶冀有这门路，早早地用到别处多好？ 在宋思铭看来，澜沧县可不止是王寨乡值得投资，还有许多值得挖掘的地方，陶冀完全可以将外商引导到其他方向。 难道真是抢来的饭才香？ “外商的加入不会增添变数吧？” 陈煌在电话里问宋思铭。 “已经公开招标了，就算增添变数，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 宋思铭回答道。 “我说的不是招标……” 陈煌是担心陶冀借着外商，拿回话语权，自己的常务上不了。 宋思铭反应过来，告知陈煌：“我前两天回市区，跟黄书记还有任副书记汇报了一下近期的工作，也说明了在工作中遇到的问题和阻力，他们让我放宽心，告诉我，澜沧的领导班子很快就会迎来一次大调整。” 第一卷 第379章 方怡离职 “大调整？” “难道要调整陶冀？” 陈煌怀疑地问道。 “对。” 宋思铭给出确定的回复。 “领导们都看不下去了。” 陈煌评价道。 一个县长，努力做好后盾就行了，老想着抢下面人的功劳，关键抢的还是宋思铭的功劳。 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宋思铭呢，这种事情，能瞒过上面的领导？ 陶冀完全就是被猪油蒙了心。 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陶冀终究还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个代价是提前靠边站。 “新县长是？” 陈煌顺势询问。 当然，就是单纯的询问。 常务副县长他敢想一想，但县长，他想都不敢想。 尽管，他的硬性条件，满足提拔县长的要求，任副处级职务已经超过两年，可刚刚经历了一次调动，再调动而且向上调动，阻力太大了，几乎不存在操作的空间。 “新县长应该是从其他县平调过来。” 宋思铭没有瞒着陈煌。 “从其他县平调？” “那肯定不会拖后腿。” 陈煌分析道。 整个青山市，哪个县长不知道宋思铭？ 再加上前任陶冀是因为为难宋思铭才被调整，继任者肯定能摆清自己的位置。 这样一来，无论最后青山古城的招标结果如何，都影响不到宋思铭，怪不得宋思铭听到陶冀找来了外商，依旧不急不躁。 “县委书记也会调整。” 宋思铭紧接着又告诉陈煌。 “书记也调整？” 陈煌有些惊讶。 党委一把手和政府一把手同时调整的情况，可是不多见，他问道：“也是从其他县平调？” “是省里空降。” 宋思铭解释道。 “省里空降？” 陈煌怔了怔，笑言道：“不知不觉，咱们澜沧县就成了香饽饽。” 当初，宋思铭提议让他到澜沧县当副县长，他心里还有些抵触，觉得澜沧县太穷了，没什么前途。 没想到，才短短一两个月，情况就发生了逆转。 连省里的关系户，都想着来澜沧镀金。 这样一算，他要是上了常务副县长，将一跃成为整个青山市乃至整个江北省，含金量最高的副县长。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思铭。 没有宋思铭就没有青山古城，没有青山古城谁知道澜沧县？ 之前，陈煌还一直担心，在青山古城这件事上，没办法帮到宋思铭，现在，不存在这种担心了。 结束了与宋思铭的通话后，陈煌立刻联系另外几个副县长。 告知另外几个副县长，无需为陶冀的大动作而担心，原因也很简单，陶冀马上就要被调整了。 当然，他也强调，这件事要严格保密，特别是不能让陶冀本人知道，否则，陶冀肯定调动各种关系去运作，万一调整搁置，吃亏的还是他们几个。 毕竟，他们和陶冀已经彻底撕破脸了，陶冀不走，肯定会想方设法地为难他们。 另一边。 宋思铭挂断陈煌的电话，继续接待恒达集团的项燕姝一行。 他自掏腰包，让食堂准备了一桌硬菜，鸡鸭鱼肉样样俱全，这种食材，在城市里，其实也算不上硬菜，真正硬的是海参，龙虾，帝王蟹。 只不过，王寨乡没这个条件，有钱都买不到。 “等吃完了中午饭，下午，我再陪你们去屯头村。” 宋思铭对项燕姝说道。 曾倩，唐绍聪还在屯头村，双方碰面，多少还是有一些不好，所以，宋思铭用一顿午饭将项燕姝的行程推后。 “宋乡长，我听您的安排。” “今天去不了屯头村，明天去也行，我们可以在王寨乡住一晚。” 项燕姝太清楚宋思铭和老板沐可欣的关系了，完全按着宋思铭的意思来。 “住一晚还是算了，你们要是住一晚，我得把我的宿舍，给你们腾出来。”宋思铭开玩笑道。 “王寨乡的条件确实太艰苦了，要不我请示一下沐总，由我们恒达集团出资，改善一下王寨乡政府的办公条件？” 项燕姝试探着问宋思铭。 “还是算了吧！” “恒达集团真把钱打过来，我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宋思铭知道恒达集团不差钱，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青山古城已经公开招标，恒达集团作为竞标方，与王寨乡有任何经济往来，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这个乡长更会首当其冲。 “那就等我们竞标成功以后。” 项燕姝旋即说道。 “这个可以有。” “我们计划着将王寨乡政府驻地，搬到青山古城附近，到时候，恒达集团不给，我都会主动找恒达集团化缘。” 宋思铭呵呵笑道。 聊了一会儿，快中午了。 “项助理，要不咱们先吃饭？” 乡党委书记卢增汉进来说道。 “好，先吃饭。” 项燕姝带着一帮手下，随卢增汉，宋思铭步入食堂。 说实话，他们还是第一次外出考察时，在食堂吃饭。 “条件有限，大家多包涵，但食材都是好食材，鸡鸭都是老百姓自己养的，鱼是从旁边的河里捞的，还有这个肘子，是咱们散养的土猪后肘，绝对的无公害，纯天然……” 卢增汉向项燕姝一行介绍。 刚刚，宋思铭和项燕姝聊天的时候，他可是一直在食堂把关。 “都是在城市里想吃都吃不到的好东西。” “等哪天我退休了，就到王寨乡安家。” “天天吃无公害纯天然的食品，争取活到九十九。” 项燕姝带头配合。 十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卢增汉，宋思铭作陪。 吃了一会儿，卢增汉问项燕姝，“项助理，方总怎么没来？” 方总指的是方怡。 之前，卢增汉和宋思铭一起到省城，见过方怡，知道方怡才是青山古城这个项目的真正负责人。 按理说，到王寨乡实地考察，也应该是方怡带队才对。 “方总已经离职了。” 项燕姝回答道。 “离职？” 一旁的宋思铭皱了皱眉。 要知道，方怡还是他介绍去恒达集团的。 而沐可欣也给予了方怡足够的礼遇，不但无视行业内部的封杀令，录用了方怡，还让方怡担任恒达集团江北区的副总经理，让其成为恒达集团在江北地区名副其实的二把手。 “是主动离职，还是被动离职？” 宋思铭旋即问项燕姝。 第一卷 第380章 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是主动离职。” “方总递交了辞职报告。” “然后，沐总就批准了。” “前天刚刚办理完交接手续。” 项燕姝如实讲述。 “我给她打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思铭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方怡是他介绍给沐可欣的，现在方怡又要辞职，沐可欣很可能也是看他的面子，才没有阻拦。 但作为介绍人，他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方总好像换了联系方式。” 项燕姝提醒宋思铭。 “换了联系方式？” 宋思铭试着打了一下，手机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的提示音。 “还真换了。” 宋思铭眉头皱得更紧。 一直以来，他都将方怡视为青山古城能否成功的重要一环，如今，方怡却火线撤退，甚至切断与外界的联系，怎么看都不正常。 不过，项燕姝作为方怡的继任者，宋思铭也不好当着项燕姝的面，深究方怡的问题，那样会显得不信任项燕姝。 “换了就换了吧！” 宋思铭收起手机，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略过。 而就在这顿朴素而又豪华的午餐接近尾声时，副乡长刘锦超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小声告诉宋思铭和卢增汉，“周大顺来了。” “周大顺？” “他来干什么？” 卢增汉怀疑地问道。 “说是代表县政府布置工作。” 刘锦超说道：“我说有什么工作跟我说，他说我不够格，非要见宋乡长。” “又是奔着你来的。” 卢增汉望向宋思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去见见他。” “卢书记，这边，你先照顾着。” 宋思铭跟项燕姝打了声招呼，便随着刘锦超来到前院。 此时，周大顺正在前院耀武扬威， 作为县委办副主任的他，下到乡镇，那就是县领导，更何况，他这次还是奉旨办事，也不管认不认识，逮着一个王寨乡的工作人员，就是一顿训。 “周副主任好大的官威啊！” 宋思铭知道周大顺是来找茬的，所以，见面以后，也没跟周大顺客气。 “宋乡长。” “不是我官威大。” “是你们王寨乡太不像话。” “工作人员一个个没精打采的，见到我，连个招呼都不打！” 周大顺撇着嘴说道。 “那是他们不想搭理你。” 宋思铭毫不遮掩地说道。 周大顺原来是扶贫办主任，就因为他这个扶贫办主任故意卡着王寨乡的扶贫款不发，才导致各村村民围攻乡政府。 乡政府这些工作人员，都恨死周大顺了，不冲着周大顺吐吐沫，已经是很有礼貌了。 “你……” 周大顺没想到宋思铭会这么直白。 “我什么？” “实话告诉你，我都不想搭理你。” 宋思铭接着开炮。 周大顺是何欢的表哥，双方算是死仇了，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装样子。 最重要的是周大顺的靠山，都要被调整了，周大顺还能蹦跶几天？ “你……” 这直接给周大顺整不会了，宋思铭好歹也是一乡之长啊，怎么能这么说话？ “行了，别你啊我的，有事说事，我还得吃饭呢！” 宋思铭虽然对周大顺这个人不感冒，但工作的事，也不能耽误。 “对，说事！” 周大顺顿时来了精神，“明天上午，会有外商来澜沧考察，先到县政府，后来你们王寨乡，县政府那边已经全员动员，做好了接待外商的准备，你们王寨乡也不能落后，必须把良好的对外形象展现出来。”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形象就挺好的。” 宋思铭回应道。 “挺好？” “哪里好？” 周大顺挑出毛病，“我刚才进乡政府的时候，你们乡政府的牌子，都没颜色了，还有门口的路，除了土就是石头，就不能修整一下？再有进门之后的院子……” 等把能挑的毛病全挑出来，周大顺又向宋思铭强调：“陶县长安排我全权负责此次的外商接待，我必须对每一个外商能见到的地方，严格要求，希望宋乡长能够理解，并立即进行整改。” “理解，我都能理解。” 宋思铭连连点头，随后补充道：“只要县财政，能给我们拨款，该整改的地方，我今天晚上就能整改好。” “不拨款就不整改吗？” 周大顺反问道。 “不拨款也能整改，用嘴整改，至于整改到什么程度就不好说了。”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你……” “宋乡长，你的态度很有问题！” 周大顺气急败坏。 “不是我的态度有问题，是周副主任的逻辑有问题，又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宋思铭正色说道：“你说的那些问题，归根结底都是钱的问题，王寨乡穷，掏不起这个钱，县里不支持，难道要我们个人掏腰包吗？” “有时候，就得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周大顺回道。 “可以啊，那周副主任不妨先带头牺牲一下小我，你如果牺牲五百元的小我，我马上牺牲一千元的小我，你如果牺牲五千元的小我，我就牺牲一万元的小我。” 宋思铭专治周大顺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 周大顺做梦也没想到，宋思铭会玩起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战法。 虽然他自认为财力远超宋思铭，但也不能把钱拿出来打水漂。 所以，他根本不接宋思铭的茬，转而说道：“硬件改造有资金缺口可以理解，但软件总得跟上吧，最起码卫生条件得跟上。” “卫生条件怎么个跟上法？” 宋思铭问周大顺。 “就比如厕所，得打扫到厕所里的水，可以喝的标准。” “外国都是这个标准。” 周大顺信誓旦旦地说道。 “做不到。” 宋思铭直接拒绝。 “还没做呢，怎么就知道做不到？” 周大顺觉得宋思铭又在故意对抗。 “周副主任到乡政府的厕所看一眼就知道了。” 宋思铭指了指不远处的厕所说道。 “看就看。” 周大顺跟宋思铭杠上了，迈步走向乡政府的厕所。 一分钟后，周大顺捂着鼻子返回。 敢情王寨乡政府的厕所是那种农村的旱厕。 一直在县城工作生活，连蹲坑都没怎么用过的周大顺哪里见过那种阵仗，早上的饭差点儿吐出来。 第一卷 第381章 焕然一新的王寨乡政府 周大顺本来是想借着接待外商这个由头，好好的为难一下宋思铭，为难一下王寨乡上下，以报多次折戟沉沙之仇，没想到，刚开始发挥就被王寨乡政府的旱厕难住了。 很明显，他不能以县政府厕所的卫生标准，来要求王寨乡的厕所。 甚至，就不能对王寨乡的厕所，提出任何要求。 只要有要求，宋思铭百分百会让他蹲在厕所里监督，他可监督不了。 可问题是，这种他都扛不住的厕所，真展现在外商考察团面前，外商考察团肯定分分钟被劝退。 “宋乡长，这个厕所的硬件条件确实难以满足要求。” “外商过来的时候，必须封闭。” 周大顺旋即对宋思铭说道。 “那外商想上厕所了怎么办？” 宋思铭问道。 “这……” 周大顺咬咬牙说道：“建新厕所来不及了，这样吧，我联系相关部门，送两个移动式卫生间过来。” “这个好！” 宋思铭发现了商机，对周大顺的态度也缓和了，“周副主任，其实，王寨乡有很多不方便对外展示的设施，我现在就带你参观一下，及时处理，免得外商过来看见了，影响咱们澜沧县的形象。” 一个小时后。 参观结束。 正如宋思铭所言，王寨乡上不了台面的，并不仅仅是厕所。 比如外商必然停留的会客室，桌椅板凳都是上世纪的产物，再比如茶具，整个王寨乡政府都凑不出一套同样颜色的茶壶，茶杯。 这些，都得周大顺来解决。 随着周大顺一个个电话打出去，王寨乡的硬件设施，也趁着外商考察的东风，来了一次换代升级。 宋思铭很满意。 周大顺也很满意，可满意的同时，又有些胸闷，他明明来找麻烦的，折腾来折腾去却成了扶贫。 由于要薅周大顺的羊毛，宋思铭没有陪同恒达集团的考察团去屯头村。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下午四点，午饭都没吃的周大顺饿得前胸贴后背。 “宋乡长，我给你解决了这么多问题，你总得管饭吧？” 周大顺问宋思铭。 “管饭，必须管饭。” 宋思铭回答道。 “我可不吃大锅烩菜。” 对于王寨乡的伙食标准，周大顺也有所了解，提前向宋思铭声明。 “这个时间，周副主任想大锅烩菜都没有，我让食堂单独做几个菜。” 宋思铭说到做到， 不一会儿，食堂就整出六个菜。 鸡鸭鱼肉样样都有。 看到六个硬菜，周大顺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乡长，你不会在菜里下药吧？” 他问宋思铭。 “周副主任，你想多了，咱俩是有矛盾，但下药这种事，我可干不出来。” 宋思铭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后半句是“但你表弟何欢干得出来”，不过，后半句，他忍住没说。 因为，一会儿还要查漏补缺，再利用周大顺给乡政府添置些新东西。 惹恼了周大顺，得不偿失。 “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大顺是真饿了。 风卷残云，不一会儿，就把六个菜吃了个干净。 吃完饭，干劲更足。 到晚上六点，王寨乡政府终于达到了接待外商的要求，周大顺这才返回县城。 周大顺走了没有十分钟，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和副乡长刘锦超就回来了，他们两个陪同项燕姝一行去了屯头村。 考察结束后，项燕姝一行直接返回省城，而他们回到乡政府。 “这是什么情况？” 看到焕然一新的乡政府，卢增汉和刘锦超脑子都有点儿不够用了，找到留守乡政府的宋思铭一问，才知道是什么情况。 “周大顺这是又干回扶贫办主任的老本行了。” 刘锦超呵呵笑道。 “今天这个事儿，可比他当扶贫办主任的时候，干的漂亮。” 卢增汉问宋思铭，“周大顺好不容易大方一回，你没投桃报李，好好招待他一下？” “招待了。” “我让食堂把中午的剩菜，又加工了一下，周副主任吃得很满意。” 宋思铭回答道。 “……” 卢增汉好奇道：“食堂是怎么加工的？” “红烧鱼变成了红烧鱼头，烧全鸡变成了辣子鸡丁，肘子变成了冷拼肘片，烤鸭变成了老鸭汤……” 宋思铭掰着手指头说道。 其中，有好几道菜，还是他的创意。 “勤俭节约是传统美德，这样也挺好。” 中午吃饭的时候，恒达集团的考察团成员个个夸赞农村的无公害食材好，可真正吃起来却没吃多少，一桌菜剩了半桌。 当时，卢增汉就在想，剩菜扔了怪可惜的，但真混到一起做成大锅菜，给全乡政府的人吃，可能又会有人忌讳。 如今，随着周大顺的挺身而出，问题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恒达集团的考察团，和曾总，唐总他们没碰面吧？” 随后，宋思铭问起实地考察的情况。 “没有。” “我们到的时候，曾总，唐总已经离开屯头村了。” 刘锦超在旁回答道。 “那就好。” 宋思铭点点头。 他中午特意留项燕姝一行吃饭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和曾倩，唐绍聪打一个时间差。 双方都要参加公开招标，还是保持一定距离为好，免得发生一些不必要的冲突或者矛盾。 “不过，曾总和唐总从屯头村离开后，又去了距离屯头村不远的上尹村。” 卢增汉补充道。 “上尹村？” 宋思铭怔了怔。 上尹村可不在青山古城的规划范围之内。 但很快，宋思铭就想明白了。 曾倩和唐绍聪，明显是在做两手准备，面对华兴集团和恒达集团，他们肯定是不占优势的。 竞标失败是大概率事件。 而从曾倩和唐绍聪的积极度来看，两人又不甘心放过青山古城的红利，在青山古城旁边再谋划一个项目，便成了首选。 而事实也确如宋思铭所料。 晚饭过后，叶立轩的电话打了进来。 “姐夫。” “说。” “我们在上尹村住下了。” “曾倩和唐绍聪对上尹村，似乎很有兴趣。” 叶立轩通风报信。 “有兴趣是正常的，那个位置非常适合建一个高端酒店，适配青山古城。”宋思铭说道。 第一卷 第382章 糖衣炮弹 “原来他们是想搞酒店啊！” 叶立轩恍然大悟。 “青山古城的整体规划，我记得已经发给你了，估计你也没认真看。”宋思铭提示叶立轩。 宋思铭编写的青山古城整体规划中，有配套的酒店，但规模不大，并不能完全满足游客的住宿需要。 之所以这么设计，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让利于民。 景区周边的村民，可以用民宿，农家乐等形式填补游客住宿上的空白，当然，也不能排除高端酒店。 毕竟，高端酒店的潜在客户，和民宿，农家乐的潜在客户，并没有重合，影响不到周围村民的利益。 只不过，引进高端酒店，是宋思铭招商计划中的第二步。 目前，还没进行到这一步。 “我今天晚上就把青山古城的整体规划研究透。” 电话那头的叶立轩，也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真正地进入工作状态，马上向宋思铭做出保证。 结束通话前，宋思铭告知叶立轩，“以后叫宋乡长，别叫姐夫了。” “明白，我就是前两天叫顺口了。” “从现在就改。” 叶立轩也清楚，自己和宋思铭的关系，不宜曝光，毕竟，他是来锻炼的，不是来享福的。 以宋思铭在王寨乡的地位，如果被人知道，他是宋思铭的小舅子，肯定会给他超乎寻常的待遇。 甚至有可能把他当做突破宋思铭的突破口，先把糖衣炮弹打在他的身上。 他可没有宋思铭的定力，所以，还是尽量避免为好。 而就在叶立轩极力避免糖衣炮弹的时候，有的人却在享受着糖衣炮弹。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从王寨乡返回县城的周大顺。 外商要来澜沧，而且外商是周大顺找来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澜沧县。 这让很多人看到了商机， 大家都抱着努力搭上外商这条线，然后大赚一笔的想法。 而想要搭上外商这条线，首先要搭上周大顺这条线。 于是乎，大家争先恐后地请周大顺吃完饭，寄希望于能在外商到来之前，拿到第一手的消息。 如果能在明天加入到接待外商的队伍，那就更好了。 从王寨乡回澜沧县城的路上，周大顺光是电话就接了十几个，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多年的老关系了，根本没办法拒绝。 本着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的原则，周大顺干脆拉了一个群，把所有想请他吃饭的人，都拉进了群。 然后，让他们自己讨论，在哪吃，谁来吃，吃什么，谁出钱的问题。 讨论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悦来酒家，齐上阵，什么贵吃什么，aa制（不包括周大顺）。 “直接去悦来酒家，我给外商试试菜，免得外商来了，吃出什么问题，” 看到群里的结果，周大顺吩咐县政府的司机改道，并且给自己的临时行程，找了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 悦来酒家。 三个八包厢。 这是一个超大包厢。 能够容纳二十几个人。 不过，真正落座的，就只有十几个人。 “范总，都到了你的地盘了，怎么还搞aa呢，你全额报销好了。” 有人跟坐在门口位置的瘦小男子说道。 范总，范中举，正是悦来酒家的老板，同时，范中举还经营着一家自助餐厅，一家四星级酒店，堪称澜沧县的餐饮大佬。 “真由我全额报销的话，各位可能就坐不到这里了。” 范中举呵呵笑道。 其实，他是想单独请周大顺的。 有些话，有其他人在场，真的没法说。 “范总说得对，是这个道理。” “我们得感谢范总，谁不知道范总和周主任的关系好，范总要是不想带我们，我们连周主任的面都见不到。” 有人恭维道。 范中举和周大顺，据说二十年前就认识，那时候，范中举开的是一家小餐馆，时任县扶贫办干事的周大顺天天到小餐馆吃饭。 后来，两个人合股开了一家更大的饭店。 再后来，公务人员违规经商查得越来越严，周大顺就退股了，但具体是真退股还是假退股就没人知道了。 “我刚刚开玩笑的，其实，我也是沾了大家的光。” “周主任现在可是陶县长的左膀右臂，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也只有大家联合起来，周主任才能抽出时间。” 范中举干了那么多年的餐饮，嘴上功夫自然不弱。 三言两语就把大家哄得哈哈大笑。 “所以，在外商这件事上，大家也要联合起来，有钱一起赚。” 有人顺着话茬，给今天这场大聚餐定调。 正说着，周大顺进到了包厢。 “周主任！” “周主任！”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大家坐，坐！” 周大顺拿出县领导的派头，对着大家挥手。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从扶贫办，去县政府办，真是去对了，虽然主任变成副主任，但享受的待遇，却是空前提升。 酒和菜早就准备好了。 周大顺众星捧月之下落于主座，酒菜瞬间上齐。 大龙虾，大鲍鱼，大海参，大帝王蟹，比起他在王寨乡食堂吃的那六个菜，不知道硬了多少。 只是，吃到嘴里，周大顺却觉得滋味一般，还不如食堂的六个菜。 所以，夹了没两筷子，他就停了。 “周主任，是不是菜不合胃口？” 范中举试探着问道。 “菜很好，就是为了迎接外商，准备了一整天，有些累。” 周大顺往椅子上一靠，叹了口气，说道。 周大顺主动引起话题，大家纷纷跟上，打听起外商的情况，听说外商是非常有名的华尔资本，大家更有劲了。 纷纷要求为接待外商贡献一份力量。 “这样吧，明天还是这个地方。” “我安排一下。” “各位都是澜沧县工商业的代表。” “应该好好跟外商沟通交流一下，学习一下国外的先进经验。” 虽然今天这个饭，吃着一般，但该办的事，还是要办。 周大顺当即表态。 包厢内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直到深夜，周大顺才被送回居住的小区。 但还没来得及进门，旁边的草丛里就响起一个声音，“哥……哥……” 第一卷 第383章 接亲队伍？ 周大顺循着声音望向草丛，很快就在草丛里发现了一个许久未见，却又异常熟悉的身影——何欢。 “何欢？” 因为明天要接待外商，所以，周大顺并没有喝酒。 否则，他肯定会怀疑自己脑子不清醒，把梦境当成了现实。 “哥，是我。” 何欢猫着腰走出草丛，来到周大顺面前。 “你是什么情况？” 周大顺上下打量着瘦了很多的何欢。 两个月前，何欢涉嫌贪污公款，被纪委双规，继而移交司法机关，理论上，何欢现在应该待在看守所才对。 “我找了个机会跑出来了。” 何欢解释道。 “跑出来？” 周大顺眼前一黑。 这可是妥妥的越狱，罪加一等。 “你跑出来干什么？” 周大顺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我咽不下这口气。” 何欢咬牙切齿地说道。 本来他在团市委干得好好的，眼看就能提成副处，成为青山市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结果，就因为宋思铭，身败名裂，锒铛入狱。 被纪委双规，以及被关在看守所这些天，何欢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何才能报仇。 “你咽不下这口气又能怎么样？” 周大顺告诫何欢，“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从哪来的回哪去，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否则，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 “救不了就救不了吧！只要能拉上宋思铭垫背，我就算死也没有遗憾。” 何欢说道。 “你这又是何必的呢！” 原本，是周大顺想方设法替表弟何欢报仇，可是，今天吃过宋思铭的六个菜后，他觉得宋思铭也不是那么差。 何欢不接话茬，握着拳头说道：“我听说宋思铭调到王寨乡当乡长了，王寨乡那种地方穷山恶水，晚上时常有野兽出没，失踪一两个人也是非常正常，你帮我把宋思铭约出来，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大顺怀疑地问道。 “我说过，你不用管了。” “知道得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何欢对周大顺说道。 “你斗不过宋思铭的。” 沉默了片刻，周大顺决定告诉何欢一个残酷的事实，“宋思铭当初之所以能被曾学岭选为秘书，就是因为身手了得，你想诉诸武力，只会成为宋思铭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表哥，你到底是哪一伙的啊！” 听周大顺一再阻止自己，何欢突然觉得，自己来找周大顺，就是一个错误。 “我是哪一伙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要再给自己挖坑，贪污百八十万，顶多就是做几年牢，出来了该干什么干什么。” 周大顺苦口婆心地劝说何欢。 可何欢一句话都听不下去，“哥，我最后再叫一声哥，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我自己的事自己办！” 说着，何欢扭头就走。 周大顺想追，可就他身高一米七，体重一百八的体型，想追“身轻如燕”的何欢，还真有点儿困难。 想喊，周大顺又不敢。 这夜深人静的，一嗓子出去，全小区都得惊动。 最终，他只能目送何欢离开。 与此同时，宋思铭也接到了闫胜利的通报。 “何欢跑了。” 闫胜利在电话里说道。 在这件事上，看守所确实是大意了。 抢劫犯，杀人犯这种重刑犯逃跑，可以理解，也是重点防范的对象，但像何欢这种职务犯罪的人也跑，以前真是没有先例。 “跑了？” 哪怕宋思铭想象力再丰富，也想象不出，何欢一个养尊处优的“文弱书生”，能办出这种事。 何欢的逃跑。完全超出了宋思铭的预料。 “你最近小心点，何欢往外跑，大概率是奔你去的。” 闫胜利提醒宋思铭。 “我倒是希望他能奔着我来。” 宋思铭问闫胜利，“像何欢这种，能定成a级通缉犯吗？” “a级？” “b级都够呛。” 闫胜利告知宋思铭。 a级，b级是根据犯罪程度不同以及潜逃后，对社会危害程度不同定义的。 实事求是地讲，何欢对社会没有什么危害，最多也就是危害到宋思铭。 “那没什么意思。” 宋思铭还以为能从何欢身上再刷一波奖金，没想到他想多了。 挂断电话，宋思铭直接就把何欢抛在脑后，殊不知，何欢在表哥周大顺那里没有得到帮助后，转头就联系上了一位新盟友。 第二天。 早八点。 澜沧西高速口，由小学生组成的欢迎方阵，由县电视台组成的拍摄方阵，以及由县政府组成的接待方阵，一字排开。 县长陶冀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旁边是他的左膀右臂，县政府办副主任周大顺。 等了足足半个小时，也没有等到外商考察团，陶冀有些着急。 他转而问周大顺，“你不是说八点到吗？为什么八点半了还不见人影？” “估计是堵车了吧？” “领导，您也知道，咱们澜沧的路不好走，有时候，一个小时的路程都能走上三个小时。” 周大顺努力找理由。 “那你打个电话问问，究竟是什么情况。” 陶冀已经等不及。 “好。” 周大顺只能遵从指示，拿出手机。 只是，还没等他找到号码，就有一个车队，从高速出口开了出来、 打头的是一辆路虎，后面跟着劳斯莱斯，宾利等豪车。 ‘外商来了！’ “大家都打起精神！” 周大顺马上收起手机，然后招呼各个方阵的人。 在他看来，这种档次的车队，正可以匹配华尔资本。 事实也确实如此。 来的正是华尔资本考察团。 车队在欢迎队伍前停稳，然后，一个个车门有条不紊地打开，紧接着就是考察团成员下车。 考察团成员都是西装笔挺。 领带，领夹，一丝不苟。 只是，当大家的目光，转到这些成员的脸上，却有一丝恍惚，特别是翻译方阵，就更为恍惚了。 因为，考察团成员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东方面孔。 跟他们理解中的外商，压根就不沾边。 “不是哪家的接亲队伍吧？” 陶冀问身旁的周大顺。 第一卷 第384章 特别交代 这一刻，周大顺也恍惚了。 但转念一想，如果真是婚车车队，车上应该粘着拉花贴着喜字才对。 可停下来的这大一排车，有一辆算一辆，并没有多余的配饰，一看就不是婚车。 正在这时，居中的劳斯莱斯车门打开，一个同样西装笔挺，梳着背头，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下车。 “是外商的考察团。” “那个就是杰森蒋。” 周大顺一眼瞄到，马上指给陶冀。 之前，周大顺更多的是跟杰森蒋的助理联系，还加了杰森将助理的微讯，助理的微讯朋友圈里，正好有一张杰森蒋的照片。 “那我们迎一迎吧！” 虽然这个外商考察团，和陶冀预期的不太一样，但只要领头的人没错就行。 说着，陶冀一马当先，走到杰森蒋面前，自我介绍：“杰森蒋先生，欢迎您带领团队到我们澜沧县考察，我是澜沧县委副书记，县长，陶冀。” “陶县长，nicetomeetyou！” 杰森蒋上来就搞了一句英语。 “翻译！” 周大顺赶紧对他精心挑选的翻译挥手。 “这句不用，我听得懂。” 陶冀以英语回应：“nicetomeetyou，too！” 他的英语带着浓重的青山口音，只因，陶冀是土生土长的青山人，平常说汉语都不怎么用普通话。 “陶县长是本地人？” 杰森蒋马上问道。 “是。” 陶冀回答道。 “我其实也是从咱们青山走出去的，老家在宁川。” 杰森蒋说道。 “我也是宁川出生，真是太巧了。” 陶冀没想到他期盼的外商竟是老乡。 关系一瞬间拉近不少。 “陶县长上我的车，咱们边走边聊。” 随后，杰森蒋更是将陶冀请上了自己的劳斯莱斯。 其他人则有些尴尬，特别是周大顺。 他折腾半天，甚至特意去县一中抽调来的翻译，结果却一个外国人没来，只能说他前期调查工作不够细致，下意识地把外资当成了外商。 车上。 陶冀也提出了这个问题，“华尔资本总部这次没来人吗？” “区区三十亿的投资，我就能决定。” 杰森蒋大手一挥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 陶冀喜出望外。 之前，他还担心，老外不好把握，现在，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从高速路口，到县政府，差不多是半个小时的路程。 这半个小时，陶冀和杰森蒋相谈甚欢。 期间，陶冀问杰森蒋，为什么不去他们共同的老家宁川县投资，而是选择了青山最不发达的澜沧县。 杰森蒋给出的回答是，宁川县是工业县，他对于污染严重的工业项目不感兴趣，他更喜欢的青山绿水，诗情画意。 澜沧青山古城则是完美地契合了这一点。 而在另一辆车上，周大顺也在做着紧急调整。 因为，原来考虑着，来的都是外国人，所以，午餐准备的是西餐，但现在来看，明显有些不合时宜。 周大顺远程命令改为中餐，尤其是要做几道宁川县的特色菜，最好在会客室再摆上一些宁川县的特产。 只因杰森蒋是宁川人。 领导动动嘴，手下跑断腿。 县政府那边的接待人员，一边骂着娘，一边把会客室的咖啡撤下，换上茶，果盘，还有紧急买来的宁川特产。 厨房那边的事就更多了，牛排换红烧肉，面包换馒头，酒也从红酒换成了白酒。 等杰森蒋一行到达县政府，会客室这边已经从西式变回中式。 “不错。” 陶冀看了一眼周大顺，还是比较满意的。 虽然，前期做了一些无用功，但能及时改正，不耽误正事，那就是好同志。 坐下之后，杰森蒋指着一帮手下，对陶冀说道：“陶县长，不瞒你说，我虽然在国外呆了很多年，但是，我最不喜欢和外国人共事，脑子就跟焊死的一样，根本不会灵活应变，所以，我成为华尔资本大中华区负责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大中华区的外籍雇员，全部回老家，然后，换成咱们自己人。” “华尔资本总部，没有意见？” 陶冀问道。 “有意见也得憋着，想在咱们的一亩三分地赚钱，他就得听我的。” “目前，大中华区完全是独立运行，从人事，到运营，完全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杰森蒋再一次强调自己在华尔资本的地位。 “蒋先生真是厉害。” 陶冀为杰森蒋挑起大拇指。 “陶县长，咱们还是说回青山古城吧！我觉得澜沧县对于青山古城的规划，还是过于小家子气了，什么一期二期的，就应该一次性给他搞出来。” 杰森蒋对陶冀说道。 “一次性搞出来？” “那投资会非常大。” 陶冀说道。 “大能有多大？还能超过一百亿？” 杰森蒋撇撇嘴，说道。 “一百亿？” 听杰森蒋将一百亿说得跟一百块一样，陶冀试探着问道：“蒋先生，你是想青山古城一期二期合并开发？” “如果可以的话。” 杰森蒋回答道。 “当然可以。” 陶冀兴奋地说道：“我们的招标公告写的是一期投资不低于三十亿，各个竞标企业也是奔着三十亿，来制定竞标方案，如果华尔资本，能够制定一个一期二期合并开发的方案，大幅提升投资规模，那竞标肯定能成功。” “那就一期二期合并开发，先投他六十亿。” 杰森蒋毫不犹豫地说道。 “好，好。” 陶冀连连点头，觉得这把稳了。 “蒋先生，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带您去青山古城的规划地王寨乡看一看。” 陶冀随后说道。 “饭就不吃了，还是直接去王寨乡吧！” 杰森蒋却摆摆手，说道。 “蒋先生的工作态度，真是让人敬佩。” 陶冀拍着杰森蒋的马屁，而后，便让周大顺改变行程，先去王寨乡。 “好，我这就安排，十分钟后就可以出发。” 周大顺当即说道。 “行程安排得紧凑一点，尽量不要让王寨乡的人，接触杰森蒋，特别是宋思铭。” 陶冀想了想，又小声对周大顺进行特别交代。 第一卷 第385章 习惯了三不一直 杰森蒋这样的大金主可是亘古难寻，陶冀非常担心，宋思铭会挖墙脚，万一被宋思铭和杰森蒋搭上线，把杰森蒋挖了去，他可就前功尽弃了。 “领导，您放心，我到时候让咱们的人，把杰森蒋围住，宋思铭最多就是隔着人缝看一眼，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周大顺知道陶冀心里想什么，马上做出保证。 “那谁来介绍王寨乡的情况？” 陶冀又问。 去王寨乡参观，总归要有个向导。 “我来就可以！” 周大顺自告奋勇，并解释道：“自从您对我委以重任，让我负责青山古城这个项目，我就开始研究王寨乡的资料，王寨乡有几个村，各个村是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大顺，你很不错！” 陶冀忍不住夸奖周大顺。 有周大顺堵上这个漏洞，宋思铭想挖墙脚，都没有下锄头的地方。 “领导，我先去准备。” 受到夸奖的周大顺干劲十足，感觉自己的人生就要起飞了，他马上走出会客室，安排出发去王寨乡的行程，并着重挑选出十几个比较机灵的接待人员，告诉他们，你们的任务是充当杰森蒋的保镖，在外围“保护”好杰森蒋。 没有他的命令，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允许靠近杰森蒋。 十分钟后。 一个由几十辆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地开往王寨乡。 “这个华尔资本，看起来倒是很有实力，只可惜选错了人。” 透过自己办公室的窗户，看着远去的车队，副县长陈煌撇了撇嘴。 这次接待华尔资本，陶冀都没通知几个副县长，明摆着就是怕他们从中捣乱。 但问题是，陶冀都要成过去式了，他们还有什么必要捣乱？ 所以，外商这个事，陈煌都没必要再给宋思铭通风报信了。 而几十公里外的王寨乡政府，从上到下，却想着接待外商这个事。 不是给周大顺面子，也不是给县长陶冀面子，而是给乡政府新添加的移动厕所，桌子板凳，茶壶茶杯面子。 常言道，吃水不忘挖井人，要不是外商要来，王寨乡政府也没机会完成这次更新换代。 为了表示感谢，宋思铭和卢增汉一商量，直接暂停了乡政府下午的工作，全员等着迎接外商。 而又为了保证大家下午有力气迎接外商，食堂中午提高伙食标准，直接从大锅烩菜，升级为四菜一汤。 开餐时间则是提前了一个小时，十一点就开吃。 而就当大家吃得不亦乐乎之际，有人跑进食堂汇报：“卢书记，宋乡长，外商的车队进村了！” “不是说下午来吗？” 卢增汉放下筷子，怀疑地问道。 “应该是改计划了。” 宋思铭分析道。 “改计划了也应该通知咱们一声啊！” 卢增汉有些不满。 “领导嘛，习惯三不一直。” 宋思铭调侃道。 所谓三不一直，就是不打招呼、不定时间、不听汇报、直奔现场。 简称突然袭击。 越大的领导，越喜欢搞这一套。 “三不一直也得看看场合。” “这是接待外商，不是突击检查。” “万一出了岔子，算谁的？” 卢增汉很是无语。 “放心吧，出了岔子，肯定算我们的。” 宋思铭给出答案。 “大家先别吃了，到前院，按照既定流程，迎接外商。” 担心某些人是要用这种方法抓王寨乡的小辫子，卢增汉马上站起来，招呼大家。 “走，看看外商长什么样！” 吃到一半的人们，纷纷放下筷子起身。 现在的王寨乡政府，是一支有组织有纪律，战斗力极强的队伍，不到五分钟，就在前院完成了集合。 这时候，车队也正好开到乡政府门口。 很快，几十名县政府的陪同人员，再加上几十名考察团成员，便步入了乡政府大院。 其中，县长陶冀和杰森蒋走到最中间，一边走，一边聊，两个人都是笑容满面，气氛十分融洽。 不过，王寨乡的人，可不关心气氛融洽不融洽。 大家拔着脖子，目力运转到极限，像过筛子一样，过着每一个进到乡政府大院的人。 等把人全都过完了，大家大失所望。 “这也没有外国人啊！” 这种场合，交头接耳不好，大家用眼神交流着。 澜沧县乃穷乡僻壤，不但外商没来过，外国人都极少来，大家都是奔着看外国人，才如此全神贯注。 倒不是崇洋媚外，而是觉得新鲜。 就跟逛动物园，看动物，是一个道理。 奈何，一个新鲜的都看到。 所谓的外商，全都是东方面孔。 “挂羊头卖狗肉？” “出口转内销？” 大家不可避免地对外商的含金量产生了质疑。 连乡党委书记卢增汉看得都直皱眉，跟旁边的宋思铭小声说道：“咱们的陶大县长不会被忽悠了吧？这年头，骗子最多，别再弄一个假外商过来。” “真的假的无所谓，只要能掏出来钱就行。” “反正公开招标第一项就是缴纳保证金。” 宋思铭回道。 “也对。” “能拿出十个亿的骗子应该不多。” 卢增汉微微点头。 “卢书记，咱别在后边猫着了，过去意思意思吧！” 随后，宋思铭对卢增汉说道。 无论是不是外商，只要有意投资王寨乡，那王寨乡都要举双手欢迎，他们一个王寨乡的党委书记，一个乡长，出于礼貌，也得打个招呼。 “行，那就意思意思。” 卢增汉和宋思铭肩并肩迎了上去。 然而，下一刻。 “让一让！” “让一让！” 走在最前面的县政府工作人员，就像不认识卢增汉和宋思铭一样，直接就把卢增汉和宋思铭挤到了一边。 “什么意思……” 卢增汉都懵了。 他也是澜沧县老资格的乡党委书记了，经常出入县委县政府。 县委县政府的工作人员，十个有九个认识他。 退一步，就算不认识他，看到他和宋思铭的架势，也应该知道，他们两个是王寨乡的主要领导。 卢增汉下意识地又想从侧面突破。 然而，侧面也是风雨不透，根本就挤不进去。 第一卷 第386章 围攻 与此同时。 处于中心地带的周大顺，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 “蒋先生，这里就是王寨乡政府，古代，王寨乡乃是兵家必争之地，这里三面环山，易守难攻……” 不得不承认，周大顺没跟陶冀吹牛。 他是真的认为研究过，说起王寨乡的人文，历史，地理，环境，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王寨乡的主要领导。 被堵在外边的宋思铭，也透过人缝，看到了口若悬河，充当向导的周大顺。 “卢书记，别费劲了，人家防着咱呢！” 宋思铭旋即拽了拽，仍在试图突破防御的卢增汉。 “防着咱？防咱什么？” 卢增汉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宋思铭解释道：“陶县长好不容易联系来一个外商，肯定是担心咱们挖墙脚，干脆不给咱们说话的机会。” “咱们挖墙脚？”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连卢增汉这样的老实人，都忍不住吐槽起来。 关于青山古城，从始至终，都是他陶冀不按套路出牌，要不是宋思铭的牌足够硬，青山古城就跟他们王寨乡没关系了。 现在，陶冀却反过来质疑他们的人品。 只能说，一个人的心是黑的，那么他看全世界都黑的。 “走，回食堂吃饭！” 越想越气的卢增汉决定不伺候了，一声令下，王寨乡的人都撤了，场面瞬间就冷清了下来。 宋思铭有心也跟着撤，但想了想，全走了好像也不合适。 “卢书记，你先去。” “我再盯一会儿。” 宋思铭告诉卢增汉。 “行吧，我吃完了回来换你。” 说完，卢增汉便去了后院的食堂。 宋思铭则是拎了把椅子，在会议室门口一坐，当起了保安。 他本是好意，但没一会儿，陶冀的秘书就出来了，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陶县长说，您有事就去忙吧！” “陶县长还真是体恤下属。” 宋思铭笑了笑，果断走人。 会议室里，陶冀透过窗户看到宋思铭走了，算是彻底放了心。 在他看来，其他人都走了，就宋思铭不走，肯定是图谋不轨，必须将这个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 这才让秘书出去赶人。 “要不去下面的村子看看吧！” 就在这时，杰森蒋突然提出想法。 “去下面的村子？” 正在讲解王寨乡风土人情的周大顺一愣，这可是计划外的，原本并没有这一项。 毕竟，王寨乡下面各个村的路太难走，单是那个路，就不宜展示给外商。 “应该去下面的村子看看，近距离地感受一下青山绿水！” “周主任，你马上安排。” 不知下面实际情况的陶冀，却是一口答应下来，还让周大顺负责。 “领导，山区，路不太好走。” 周大顺提醒陶冀。 “路不好走，就换越野车。” 陶冀给出解决办法。 这下，周大顺也没话说了。 杰森蒋的车队里，有几辆路虎，县政府也有几辆越野车，最终，凑了一个七辆车组成的车队。 人肯定去不了那么多了，一多半要留守乡政府。 “下面村子的路，你应该都认识吧？” 出发前，陶冀问周大顺。 “认识。” 周大顺硬着头皮回答。 他的牛都已经吹出去了，用不着王寨乡的人，人家王寨乡的人也都撤了，他总不能再找王寨乡的人当向导。 好在当初当县扶贫办主任的时候，他去过王寨乡的几个村慰问过贫困户。 凭着那点记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卢书记，宋乡长，陶县长他们好像陪着外商下村了。” 越野车队走后，有人向卢增汉，宋思铭报告。 “下村？他们熟悉路况吗？” 宋思铭皱了皱眉。 “周大顺应该去过屯头村，上尹村，还有麻塔村。不过，那应该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周大顺刚刚当上县扶贫办主任，还有点儿干劲。” 卢增汉想了想，说道。 “六七年前？估计路怎么走，他都忘了。” 宋思铭只是三年没回王寨乡，有些路就记不清了，那还是他走过很多次的路。 “顶多多走一些弯路，那么多人，还能丢了不成？” 卢增汉说道。 “倒也是。” 宋思铭微微点头。 虽然手机导航在山里不太好用，识别不了那种小路，但还是能指引大致的方向的，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然而，就在两个小时之后。 王寨乡的值班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 值班人员接起。 “出事了，陶县长和外商被屯头村的村民围了。” 对面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但没说两句，电话就中断了。 打回去，已经没人接了。 值班人员赶紧找到卢增汉和宋思铭。 “什么？” 下午没安排工作的宋思铭，卢增汉，正在喝茶聊天，听到这一消息，全都站了起来。 两个人分别拿出手机，拨打县长陶冀和周大顺的电话，结果，谁都不接。 “看来，真出事了！” 两人撂下手机，对视一眼，脸上都有些凝重。 是，他们看不上陶冀，也看不上周大顺，可是，陶冀是县长，周大顺是政府办副主任，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外商。 任谁在王寨乡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个乡党委书记，一个乡长，也脱不了干系。 “卢书记，你去派出所调人。” “我先出发去屯头村！” 宋思铭立刻做出分工。 “好。” 卢增汉飞奔出屋。 “宋乡长，我跟你一起去。” 这时候，副乡长刘锦超也得到了消息，跟上宋思铭。 两人一车，向着屯头村疾驰而去。 如果开小轿车，这条路至少要走一个小时，但宋思铭新买的越野车，极大地提升了行进速度。 半个小时后，越野车便开到了屯头村村外。 村外停着陶冀以及外商所乘坐的越野车，只不过，此时的越野车上空无一人。 很明显，所有人都进村了。 村中路窄，宋思铭的越野车也开不进去，只能下车改为步行。 终于，又走了十几分钟，他们看到了被村民团团围住的县长陶冀等人，县长陶冀看起来还算正常，但周大顺就有点儿惨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第一卷 第387章 侧脸 与此同时，周大顺也看见了宋思铭。 “宋乡长，救命，救命啊！” 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周大顺立刻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宋思铭……” 周大顺这一喊，陶冀也注意到了包围圈外的宋思铭。 这让他本来就很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一次到王寨乡，他可是想尽办法避开宋思铭，把宋思铭划在圈子外边，可到最后，真出了事，还得依靠宋思铭。 陶冀既希望宋思铭的到来，能化解村民的怨气，让他们脱困，又担心宋思铭处理得太过干净利落，显得他们这帮人没本事。 陶冀正矛盾着，宋思铭已经来至近前。 屯头村的村民们，也看到了宋思铭。 宋思铭曾用自己的钱，垫付屯头村的扶贫款，后来，还帮屯头村解决了“十字坡”闹鬼的问题，并救回了走失的孩子，这使得他在屯头村的威望不是一般的高。 村民们自发地退向两边，包围圈上，瞬间就打开了一个缺口。 “大家有什么诉求，跟我说。” 宋思铭迈入缺口，而后，扫视着四周的村民说道。 “宋乡长，我们没有别的诉求，就想让这位周主任，到七叔公坟前，磕三个头。” 外号大聪明的宋满囤，作为村民代表，站了出来。 “七叔公坟前？” “七叔公没了？” 宋思铭怔了怔，怀疑地问道。 据他所知，七叔公是整个屯头村年龄最大，也是辈份最大的人，三年前，他在王寨乡工作的时候，曾不止一次见过七叔公。 那时候，七叔公虽然已经九十三岁了，但耳不聋眼不花，甚至经常自己一个人上山采草药。 以至于所有人都认为七叔公能活到一百岁，成为屯头村也是王寨乡历史上的第一位百岁老人。 “去年就没了。” “就是因为他才没的！” 宋满囤指着周大顺说道。 “对，就是因为他才没的！” “让他磕个头怎么了？” 其他村民纷纷跟上。 “这……” 宋思铭不禁望向周大顺。 周大顺却是一脸委屈，“你们的七叔公是他自己不小心摔倒才去世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要不是你，他能去县城吗？他不去县城，能出事吗？” 宋满囤针锋相对。 “我……” 周大顺一时语塞。 但宋思铭还没有完全明白，他对宋满囤说道：“你说话别说一半，讲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有一年，周主任来到我们村，握着七叔公的手说，他是新任扶贫办主任，只要有他在，扶贫款一定能及时足额的发放，如果哪一天，发不下来，或者发得不够，直接找他。然后，七叔公就信以为真了，去年年中的时候，前年的扶贫款都还没发，他跟谁也没说，自己去了县扶贫办，结果，到了县扶贫办，连门都进不去，回来的路上，被绊了一跤，人就没了。” 宋满囤讲述事情的完整经过。 讲完，宋思铭也不好评判了。 从逻辑上，七叔公的死，确实和周大顺有关系，有些事，你做不到就不要瞎承诺，对上吹一吹也就算了，到了下面，依旧如此，很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 可真把七叔公完全归结在周大顺身上，好像也不太合适。 但转念又一想，人家屯头村的村民，也没有真的把周大顺当杀人犯，就是让周大顺到七叔公的坟前磕个头，好像也没什么不妥。 “周副主任，我觉得村民的要求，可以满足。” 思忖片刻，宋思铭转回身对周大顺说道。 “可以满足？” 周大顺不干了，他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咱得讲理吧，首先，我当初跟七叔公说的那些话，没有任何问题，其次，也不是我，拦着七叔公不让七叔公进扶贫办的大门，真要磕头，也得当时的门卫过来磕头。” 这甩锅功夫可谓一流。 但宋思铭只问了一个问题，“周副主任，你摸着良心说，如果七叔公没被拦住，到了你面前，扶贫款的问题，你能解决吗？” “我……” 周大顺再次卡壳。 过了几秒钟，他才说道：“有些事，并不是我想解决就能解决的。” “既然你解决不了，你瞎承诺什么？有时候，公信力，就是这样一步步丧失的。” 宋思铭直截了当地说道。 “宋乡长，你现在的任务是解决问题，不是发现问题。” 被宋思铭当面训斥，周大顺的脸上有点儿挂不住。 虽然他是县政府办的副主任，但享受的是正科级待遇，而且，他的正科可比宋思铭的正科早多了。 宋思铭有什么资格如此高高在上地对待一个同级前辈。 “在我看来，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法就是周副主任去坟前磕三个头。” “如果周副主任做不到，那我也没办法了。” 说着，宋思铭就要撤。 而一旦宋思铭撤了，屯头村的村民肯定又要拳脚相向。 “陶县长……” 周大顺回头向陶冀求救。 希望县长陶冀能出面，压制一下宋思铭。 可陶冀很清楚，自己压不住宋思铭。 常言道，拳脚无眼，宋思铭真撂挑子了，他没准也会被村民捎带上，万一，外商也被捎带上，就热闹了。 所以，陶冀也认为，宋思铭给出的解决方法，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他向前一步，面前村民，义正辞严道：“先前，我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如果我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用不着宋乡长过来，我就命令周副主任去坟前磕头了！” 说完，陶冀又转向周大顺，“周副主任，自己犯的错就要自己担着，一味地逃避是没有用的。你应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是。” 周大顺本想让陶冀去压榨宋思铭，没想到，陶冀反过来压榨他，尽管心里很不服气，但命令下来了，他也得执行。 最终，周大顺在一众村民的押解下，去七叔公坟前磕头。 “蒋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 村民一散，县长陶冀赶紧向杰森蒋道歉。 “没关系，这种突发情况，也不是陶县长能够预料的。” 杰森蒋通情达理。 宋思铭就站在侧面，看着陶冀和杰森蒋，突然，他觉得杰森蒋这张侧脸，有些眼熟。 第一卷 第388章 心凉了半截 在乡政府的时候，宋思铭作为观众的角度是正面，而且距离比较远，中间还隔着人，并没有看清杰森蒋的长相。 如今，换成近距离的侧面，感觉一下就上来了。 “那张照片！” 分分钟，宋思铭就想到了邢道瑞留在宾馆的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也有一个侧脸，虽然有些模糊，但轮廓和现在的杰森蒋，有九成相似。 要知道，宋思铭见到那张照片的第一眼，就怀疑照片上那个人，是道瑞化工爆炸案的第一责任人蒋宏业。 只是后来，综合闫胜利提供的信息，蒋宏业很有可能只是一个化名。 再加上蒋宏业没在道瑞化工露过面，见到蒋宏业的人不多，这导致对蒋宏业的调查，一时陷入僵局。 “不会这么巧吧！” 宋思铭又仔细端详了杰森蒋一会儿，越看越像，奈何那张照片他没有随身携带，单凭记忆来比对，难免出错。 因此，宋思铭也不敢打草惊蛇。 “宋乡长，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吧！” 这时，陶冀注意到宋思铭一直站在旁边不走，果断就想支开宋思铭。 如果杰森蒋单纯就是一个外商，宋思铭扭头就走，但现在，他不能走。 “陶县长，我没什么事，不需要忙。” 回了陶冀一句，宋思铭便走到杰森蒋面前，伸出手，打招呼，“蒋先生，你好，我是王寨乡的乡长，我叫宋思铭。” “你好，宋乡长。” 杰森蒋上下打量着宋思铭。 对于这位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的乡长，甚是好奇。 “宋乡长刚刚调到王寨乡不久。” 生怕宋思铭和杰森蒋聊起来，陶冀在旁补充， 言外之意，宋思铭刚到王寨乡，对王寨乡没什么了解。 但杰森蒋不是傻子。 刚刚宋思铭面对村民时，村民们明显对宋思铭非常信任，如果宋思铭真是刚调来的，那更能说明宋思铭有着过人之处。 而青山古城又建在王寨乡。 “宋乡长，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杰森蒋问宋思铭。 “当然可以。” 宋思铭求之不得，而后，就当着陶冀的面，与杰森蒋交换了联系方式。 陶冀想阻止，又找不到阻止的理由，血压瞬间就飙到了一百八。 “宋乡长也是青山人？” 杰森蒋随后主动问宋思铭。 “我在曲门市长大，工作之后才来到青山。” 宋思铭回答道。转而他就问杰森蒋：“蒋先生是哪里人？” “我是地地道道的青山人，不过，因为工作关系，很早就移民海外了。”杰森蒋对宋思铭说道。 “所以，这次蒋先生回来投资，完全是回馈家乡？” 宋思铭问道。 “也不能说是完全回馈家乡，算是互利共赢吧！” “现在的青山，蒸蒸日上，我也想借上这股东风。” 杰森蒋谦虚地说道。 “互利共赢……蒋先生这个词用得好。” 宋思铭为杰森蒋竖起大拇指，而后说道：“青山古城的整体规划，其实就是由我一手编写的，蒋先生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们共同讨论。” “那真是太好了。” 杰森蒋连连点头。 眼见着宋思铭和杰森蒋聊得越来越深入，很快就深入到了青山古城，陶冀没办法再忍下去，“蒋先生，时间有点儿晚了，山里的天气凉，要不咱们先回去？” “周副主任不是还没回来吗？” 杰森蒋说道。 “没关系，给他留一辆车，让他随后再回。” 陶冀只想拉着杰森蒋赶紧走。 至于周大顺，能联系上杰森蒋，确实是立功了，但今天这个事，也确实拖了后腿，要不是周大顺跟屯头村有矛盾，他们都考察完回去了，哪有宋思铭接触杰森蒋接触的机会？ 所以，把周大顺扔下，让周大顺涨涨记性也挺好。 “这样不太好吧？” 杰森蒋皱了皱眉。 “没什么不好，村里子的坟都埋在山上，周副主任一来一回还不知道多久呢！总不能所有人都等着他吧？更何况，大家的午餐还没有吃。” 陶冀想尽办法劝说杰森蒋。 “陶县长这么一说，我肚子还真有点饿了。” 杰森蒋终于给出积极回应。 就这样，陶冀一行人出村上车。 宋思铭送到村外，目送车队远去。 车队刚走不久，卢增汉就带着派出所的人赶到了。 王寨乡派出所已经有了新所长，名叫费洪城，先前在县局刑侦大队工作，乃是局长关明知的得力干将。 费洪城调动前，关明知特意找费洪城谈了一次话，告诉费洪城，你到王寨乡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全力配合宋思铭，宋思铭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今天，算是费洪城走马上任之后，第一次配合宋思铭，几乎拉来了王寨乡派出所的全部人马。 “宋乡长，要不要冲进去？” 见宋思铭站在村外，费洪城还以为村内情况复杂，宋思铭不敢贸然进入，旋即便跑到宋思铭面前请示。 “不用了，事情已经解决了。” 宋思铭却摆摆手。 “解决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卢增汉也来到宋思铭面前，狐疑地问道。 宋思铭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屯头村的村民还算理性，这要换成别的村，周大顺怕是得躺着出来。” 卢增汉叹了口气，说道。 王寨乡素来民风彪悍，周大顺只闹了一个鼻青脸肿，已经算是捡了大便宜了。 “还得看周大顺能不能恭恭敬敬地磕完这三个头，他要是磕潦草了，说不定还得躺着出来。” 宋思铭回头看了一眼说道。 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周大顺走出屯头村。 说好了磕三个头，可真到坟地，他磕了三十个不止，要么方向不对，要么姿势不对，周大顺感觉自己的膝盖都肿了。 “陶县长他们呢？” 好不容易走到村外，却只看到宋思铭，卢增汉，还有王寨乡派出所的十来个干警，周大顺不禁怀疑地问道。 “周副主任，你不会以为陶县长还能等着你吧？” “陶县长一个多小时前就走了。” 宋思铭告知周大顺。 “一个多小时前就走了？” 周大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第一卷 第389章 薅羊毛？ 很明显，县长陶冀这是对他有意见了。 由此可见，在体制内，就没有功过相抵一说，你立了多少功，做了多少事，领导可能记不住，但只要你犯一次错，领导一定能记住。 这一刻，周大顺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抱紧县长陶冀大腿这一步，到底走得对不对。 陶冀真是一个值得托付的领导？ “周副主任还没吃饭吧？” “要不跟我们回王寨乡吃点儿？” 宋思铭旋即问周大顺。 “去王寨乡吃饭……” 平心而论，王寨乡的饭当真不错，周大顺认为，他昨天在王寨乡吃的那六个菜，至少是他近十年，吃过的最好吃的六个菜。 可问题是，昨天是有任务，碰巧在王寨乡吃了一顿。 如果今天无缘无故地再跑去王寨乡吃饭，一旦被县长陶冀知道，县长陶冀必然会认为他是临阵倒戈。 “我还是回县里吃吧，回县里吃得踏实。” 周大顺终究还是拒绝了宋思铭的邀请。 “周副主任的身体还能开车吗？” 宋思铭随后问周大顺。 “应该可以。” 周大顺回答道。 “那就好。” 宋思铭一指不远处，告知周大顺，“那里有陶县长给你留下的车。” “还给我留车了？” 周大顺顺着宋思铭手指的望过去，果然看到了一辆县政府的越野车，只不过，只有车没有司机。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周大顺高兴一会儿了。 留车就证明，县长陶冀还没有放弃他。 他还是要坚定地站在县长陶冀这艘大船上。 “卢书记，宋乡长，我先走了。” 跟卢增汉，宋思铭说了一声，周大顺果断开上县政府留下的那辆越野车，直奔几十公里外的县城而去。 他回到县城的时候，考察团刚刚吃完饭，被安排在休息室休息。 “领导，我回来了。” 周大顺先找县长陶冀报到。 “身体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一下？” 陶冀问周大顺。 “不需要，我可以坚持。” 周大顺坚定地说道。 “那就好。” 陶冀身边可用的人其实没有几个，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继续重用周大顺，“刚才吃饭的时候，蒋先生跟我说，想在澜沧多住几天，考察一下澜沧县的其他产业，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考察团的食宿行程，你一定要安排好。” “领导，您放心，这次绝对不会再出岔子！” 周大顺当即向陶冀做出保证。 “行，去吧！” 陶冀折腾了一天，也有点儿累了，摆摆手说道。 “是。” 周大顺退出陶冀的办公室，然后第一时间，找到杰森蒋的助理，一番沟通后，他将考察团的住宿地，安排在了德尚大酒店。 那是澜沧县城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 而德尚大酒店的老板，正是周大顺曾经的生意伙伴，范中举。 昨天晚上吃饭的悦来酒家，也是范中举的产业。 “住在德尚大酒店？” “会不会委屈外商啊！” 接到周大顺的通知后，范中举受宠若惊。 “确实有点儿委屈，不过，外商考察团不想去市区折腾了，就想在县城住下，除了你的德尚大酒店，也没有别的选择。” 周大顺解释道。 “那倒是。” “在澜沧，德尚大酒店没有对手。” 这点儿自信，范中举还是有的。 “这个外商还是非常有实力的，甚至想青山古城一期二期合并在一起开发，一次性投入六十亿……” 周大顺将杰森蒋的情况，简单地讲了讲，特别提到杰森蒋是青山人，后来才移民，加入外籍。 “也就是说，饮食按照国内的标准就可以？” 范中举问道。 “对，多弄点青山的特色菜，这种在外的游子，肯定想念家乡的味道。” 周大顺笃定地说道。 “考察团的其他人呢？” 范中举接着问道。 “考察团虽然是外资背景，但没有外国人，杰森蒋不喜欢外国人，把外籍雇员都打发回老家了。” 周大顺说明情况。 “那敢情好，翻译，西餐厨师，全都省了。” 没有外国人，让接待压力骤降。 “翻译能省，但服务不能省，四星级酒店，要拿出五星级的服务。” 周大顺给了范中举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而后便来到了休息室。 “蒋先生，酒店已经安排好了，要不咱们移步酒店？” 周大顺征求杰森蒋的意见。 “好，去酒店吧！” “我们不去酒店，你们也没办法好好休息。” 杰森蒋站在县政府这些工作人员的角度说道。 “蒋先生，我们就是给您服务的。” 周大顺客气了一句，便在前面带路。 上车前，杰森蒋突然对周大顺说道：“周主任，我想跟澜沧县各行业的代表，一起吃个饭，看看澜沧县各行业的发展情况，你能不能安排一下？” “太能安排了！” 周大顺愣了一下，马上回答道。 外商是一块肥肉，谁都想啃一口，昨天，周大顺就向自己那些关系户承诺，帮他们牵线搭桥，面见外商。 奈何今天的突发情况有点儿多，他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没想到，杰森蒋却主动开口了。 这真是想睡觉了有人送枕头。 “能安排就好。” “我的行程比较紧张，尽快。” 杰森蒋接着说道。 “今天晚上怎么样？” 周大顺问道。 “今天晚上最好了，就怕周主任安排起来会比较匆忙。” 杰森蒋说道。 “不匆忙，一点儿都不匆忙。” “澜沧各行各业的精英都期盼着蒋先生来澜沧投资，只要我一个电话，他们分分钟过来面见蒋先生。” 在这一点上，周大顺没有吹牛。 在去酒店的路上，他在昨天的吃饭群里，发了一条信息，信息内容是：我已经说服华尔资本大中华区负责人杰森蒋先生，与大家见面，今天晚上谁有时间，直接在群里报名。 “我报名。” “我报名。” “我也报名。” 群体一共十六个人，十五个人在一分钟之内报名。 那个没有报名的，是周大顺。 作为组织者，他根本不需要报名。 而就在澜沧商界，准备全力薅杰森蒋的羊毛时，从屯头村回到王寨乡政府的宋思铭，也已拿出了那张侧脸照。 第一卷 第390章 铁证 看了又看，宋思铭觉得杰森蒋就是蒋宏业，不过，身份的判定，并不是他说了算，也不是一张照片就能决定。 他能做的，就是把这个线索，提供给公安部门。 拨通闫胜利的电话，宋思铭还没来得及说话，闫胜便先开口了，“道瑞化工新厂区原属化工厂的厂长陈明，还有徐屯村支书兼村委会主任徐有田，已经被我们控制住，经过讯问，他们确认有蒋宏业这个人。而且从出售化工厂，到徐有田转让土地，再到诱导邢道瑞大规模非法集资，都是蒋宏业的布局。” 顿了顿，闫胜利接着说道：“事实上，邢道瑞收购的那个化工厂，幕后老板本来就是蒋宏业，工厂从建立之初，就生产精神类原料药，出口国外，那时候，他们生产的精神类原料药，还没进入管制目录，国内虽然不允许销售，但对于出口，并没有明文规定，属于打擦边球，后来相关政策收紧，管制目录出台，厂长陈明不敢干了，想把代持的工厂，交还给蒋宏业，但蒋宏业提出直接出售工厂，然后，就有了接盘的邢道瑞，工厂出售后，蒋宏业通过一系列操作，将工厂的控制权拿回，继续生产那些精神类原料药，直到发生爆炸。” 这和宋思铭先前的推断大差不差。 “所以，你收到的举报材料，多半是蒋宏业送出的。” 宋思铭回应道。 “那是肯定的，估计蒋宏业早就计划好了，出了事，就让邢道瑞背锅，邢道瑞的法人，大股东身份，就是为现在准备的。” 闫胜利已经理清了整个案件的脉络。 “那接下来就可以抓人了。” 宋思铭说道。 “也不是那种容易。” “蒋宏业反侦察意识很强，从一开始使用的就是化名，也没留下什么影像资料，而对于道瑞化工，他一直也是远程遥控指挥，这导致我们很难确认他的真实身份，连通缉令都不好发。” 闫胜利说出目前的困境。 他也想过发个悬赏公告，征集线索，但这个悬赏公告发出去，肯定会打草惊蛇。 “我倒是知道蒋宏业现在在哪。” 宋思铭突然说道。 “你知道？” “在哪？” 闫胜利怔了怔，忙不迭地问道。 “就在我们澜沧县。” 宋思铭回答道。 “在澜沧县？” 闫胜利怀疑道：“难道他知道出事了，效仿赵良友，钻进深山老林了？” 当初，追捕赵良友，就因为赵良友藏进了澜沧县的大山里，才一度卡壳。 “这个蒋宏业可比赵良友高明多了。” “他没有藏也没有躲，直接给自己换了一个身份。”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赵良友就是一个笃信鬼神的莽夫，而蒋宏业则是高智商犯罪的典范。 “换了身份？” “他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闫胜利问道。 “外籍华人，华尔资本大中华区总裁，杰森蒋。” 宋思铭说道。 “杰森蒋？” “蒋宏业是杰森蒋？” “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闫胜利是一个老刑侦，不可能因为说这话的是宋思铭，就笃信无疑。 “邢道瑞留在宾馆一张侧脸照，照片里的人，应该就是蒋宏业，而我今天又正好见到了杰森蒋。” 宋思铭做出说明。 “这样吗？” 闫胜利却是沉默了。 “我也知道，单凭一张照片，还是侧脸照，就断定杰森蒋就是蒋宏业有些草率，但你可以先把杰森蒋控制住，一审就全出来的。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就住在澜沧县最好的酒店，德尚大酒店。” 宋思铭甚至把具体地点都告诉了闫胜利。 “不好控制，也不好审的。” 闫胜利解释道：“首先是外籍这个身份，其次，他还是华尔资本大中华区负责人，据我所知，程奎副市长正在与华尔资本接触，估计这两天就会和杰森蒋见面，这个节骨眼上，我把杰森蒋抓了，万一闹出乌龙，整个市局都得跟着我吃瓜落。” “程副市长正在和华尔资本接触？” 宋思铭眉头蹩起。 事情明显变得复杂了。 当今的大环境下，一切都要为经济建设让路，破坏经济建设，就等于破坏大局。 先前，因为蒋有龙的事，他就和程奎闹得很不愉快，如今，又出来一个杰森蒋，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抓人，程奎那一关就过不了。 “除非能拿出铁证，证明杰森蒋就是蒋宏业。” 闫胜利接着说道。 “铁证……” “这么多年了，去哪找铁证。” 宋思铭也被难住了。 他手里的照片只是寻找蒋宏业的线索，没办法作为确认杰森蒋身份的证据。 当然，也可以让邢道瑞等见过蒋宏业的人，指认杰森蒋，可这充其量就是个主观证据。 只有客观证据，比如dna信息，才能算做认定身份的铁证。 “假设杰森蒋就是蒋宏业，他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出来大张旗鼓地晃悠，肯定是对自己漂白后的身份，有着十足的信心，就算控制住他，他咬死了不承认，我们也没办法，再要招来他入籍国的大使馆，就更被动了。” 闫胜利以自己多年的办案经验分析道。 虽然，时代不同了，绝大多数的人不再崇洋媚外，可真正处理涉外案件，办案人员仍会非常谨慎。 更何况，青山还是一个小小的地级市，外国人来得本来就少，以至于过往就没有相关案件的处置经验。 “这样吧，我先跟杰森蒋接触接触。” “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出漏洞。” “至于公安局那边，暂时不要声张。” 宋思铭也不可能逼着闫胜利强硬办案，想了想，对闫胜利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 “另外我给你透个底，以我们现在所掌握的证据，道瑞化工违法生产走私管制类精神药品，最后很可能会被归类为制贩走私毒品。” “如果再涉及到外籍人士，这个案子一旦曝光，轰动效果，百分百会超过蒋有龙案和金山矿业案。” 闫胜利最后跟宋思铭强调。 “放心，我一定会小心再小心。” 宋思铭也明白闫胜利的意思。 舆论是最难控制的，千万不能提早引爆舆论，否则，他们的一行一动都会被放在放大镜下，很容易遭受舆论的反噬。 第一卷 第391章 借东风 原本，宋思铭对于外资进入澜沧县，进入王寨乡，是持欢迎态度的，但是，在确信杰森蒋就是蒋宏业后，他的态度变了。 以蒋宏业过去的所作所为，如今的杰森蒋，真能踏踏地搞青山古城，造福澜沧，造福王寨乡？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蒋宏业的身份可以漂白，但他的思想不可能漂白，这家伙大概率是想借着投资澜沧，投资青山古城的名义，搞歪门邪道。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反而好办了。” 挂断闫胜利的电话，宋思铭思忖片刻，喃喃自语道。 只要蒋宏业继续违法犯罪，就肯定会留下罪证，他要做的，就是盯住蒋宏业，过去的证据不好找，现在的还不好找吗？ 一念于此，宋思铭马上联系陈煌。 “陈县长。您给打听一下，杰森蒋住在哪，这两天有什么安排。” 电话通了以后，宋思铭直抒胸臆。 “什么情况？” 陈煌听得一阵懵，一直以来，宋思铭支持的，不都是恒达集团吗？难不成改主意了，又觉得外资好，说出去响亮？ “没什么情况，就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虽然，陈煌是自己的铁杆盟友，但是，宋思铭也没有告诉陈煌，杰森蒋就是道瑞化工爆炸案的罪魁祸首。 “行，你稍等片刻，我帮你打听打听。” 陈煌先撂了电话，过了没有五分钟，就又回了过来。 “杰森蒋住在了县城的德尚大酒店，周大顺安排的，今天晚上他还要在德尚大酒店和澜沧县的一些商界代表吃饭，也是周大顺安排的，看那意思，除了青山古城，杰森蒋还要在澜沧投资其他产业。” 陈煌原来可是在市委办工作，到了澜沧县政府，属于降维打击，所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已经笼络到一大批人马。 有在明处，也有在暗处的。 打听个消息，手到擒来。 “明白了。” 宋思铭挂了电话，就往县城赶。 与此同时。 德尚大酒店的内部餐厅，已经全力运转开来。 为了保障餐食的质量，范中举花费重金，从青山市区临时征召来两个特级厨师。 至于食材，肯定也是最顶级的。 不过，菜单拿给周大顺之后，周大顺直接就否了。 原因也很简单，范中举菜单上的菜，有一多半是杰森蒋中午吃过的。 为了招待杰森蒋，县政府食堂那边也是花了大力气，也外请了特级厨师，同样也用了最顶级的食材。 这就导致菜品高度重合。 “我感觉杰森蒋对于青山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也不会想着在青山大规模多行业的进行投资，所以，以青山本地菜为主就可以了。” 周大顺给出建议。 “行，就做青山本地菜。” 范中举让后厨重新出菜单，重新准备。 下午五点，在周大顺那里报了名的关系户，陆续赶到。 见到周大顺后，大家自然免不了对着周大顺一顿吹捧。 “周主任，您真是太厉害了！” “昨天说帮我们约外商，今天就约到了。” “这效率，说出去都吓人。”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周大顺心花怒放。 他当然不会告诉这些人，今天这顿饭，其实是杰森蒋自己提出来的，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政府就是给大家服务的。” “努力促成外商与本地企业的合作，是我分内的事。” 等大家的声音渐小，周大顺说起场面话。 “周主任，您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这时，有人注意到了周大顺脸上的伤痕。 “下午陪着外商去王寨乡实地考察，王寨乡的路太难走了，考察团还非得上山，我就在前面给考察团开路，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周大顺的瞎话张嘴就来。 “真是太不容易了。” “完全可以用披荆斩棘来形容。” 范中举带头为周大顺挑起大拇指。 “可能杰森蒋先生，也是看我不容易，才同意我的请求，和各位见面。” 周大顺接着说道。 “合着是周主任以负伤为代价，给我们换得了机会。” “我们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 “当然应该表示表示。” “我那有一根珍藏的野山参，最合适补身体了，回头就拿给周主任。” “我那有一瓶鹿茸酒，泡了十几年了，效果应该也不错。” “我那里……” “我那里……” 这些人争先恐后地表示着。 单听名字，就知道，他们要拿出来的东西，价值不菲。 这一刻，周大顺突然觉得，自己下午挨的那顿揍，也挺值的。 “时间差不多了，我去请杰森蒋先生。” 让这些关系户在包厢里等着，周大顺找到杰森蒋的房间。 “人都到了？” “周主任，你应该提前告诉我，让大家都等着我，这多不好啊！” 听闻澜沧县工商业的代表已然到齐，杰森蒋再一次表现出平易近人的一面。 换好衣服，杰森蒋随周大顺移步餐厅。 刚一进餐厅，就响起热烈的掌声。 鼓掌的自然而然那周大顺那些关系户。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华尔资本大中华区的负责人，杰森蒋先生，同时，杰森蒋先生，也是土生土长的青山人，这次回来，就是回馈家乡。” 周大顺向大家介绍。 介绍完，掌声再度响起。 待杰森蒋坐下，周大顺向杰森蒋介绍起自己的关系户。 第一个就是范中举。 “这是我们澜沧县餐饮界的代表，范中举范总，经营多家酒店，餐厅，来到澜沧，吃和住，就找他，绝对没毛病。” 介绍完范中举，周大顺又介绍其他人。 “这是我们澜沧县新农业产业的代表……” “这是我们澜沧县的零售巨头……” 一番介绍下来，杰森蒋说道：“澜沧真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能结识各位，是我蒋某人的荣幸。” 客气完，杰森蒋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在我看来，旅游业才是澜沧县的未来，大家应该努力往这个方向靠，才能借上这股东风，再上一层楼。” “蒋先生，实不相瞒，我们就是来向您借东风的。” 范中举站出来，代表大家说道。 第一卷 第392章 只要自身过硬，这个世界都得给你让路 借东风这个词明显比薅羊毛好听多了，但意思都一样，都是通过华尔资本，赚取一定的利益。 所谓无利不起早，不为了挣钱，谁费劲吧啦地跑到这伺候着杰森蒋？ “借我的东风？” 杰森蒋想了想，说道：“说实话，我是很想借的，但是刚刚听周主任的介绍，各位的企业规模还是略微小了一点，要知道，华尔资本的投资，一向是十亿起步。” “十亿？” 这个数字着实惊到了所有人。 澜沧县是个穷县，没有什么像样的企业，这也意味着，在场这些人，即便已经站在了澜沧县的金字塔尖上，身家依旧有限。 他们十几个人，全部的身家加起来，都不见得有十亿。 “如果是十亿起步的话，那整个澜沧县，目前符合标准的，恐怕也就只有青山古城这一个项目了。” 周大顺试探着问杰森蒋，“蒋先生，青山古城这个项目，有没有可能，也让大家跟着参与一下？” “你们想参与？” 杰森蒋扫视着一众关系户。 “当然想参与。” 大家眼神中满是渴望。 “其实，也不是不能操作。” 杰森蒋托着下巴想了想，说道。 “怎么个操作法？” 范中举迫不及待地问道。 杰森蒋讲道：“其实，这次投资青山古城，我是这么计划，不以华尔资本的名义投资，而是成立一个合资公司，华尔资本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我占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本。” “您个人是大股东？” “华尔资本总部能同意吗？” 周大顺怀疑地问道。 “把那个吗字去掉。” “能同意。” “我负责大中华区以后，把那些外籍员工，都赶回国了，总部说什么了？只有我，才能让华尔资本在这片土地的投资，获得大笔的收益，离了我，那些外国人根本玩不转，既然我起到了更重要的作用，那我理应分到更多的利益，这是由商业规则决定的。” 杰森蒋慷慨陈词，说得周大顺和他那些关系户，都有些热血沸腾。 “所以啊，还得自身过硬。” “只要自身过硬，全世界都得给你让路。” 等杰森蒋讲完，周大顺评价道。 “周主任这句话算是说对了。” “必须自身过硬。” 杰森蒋说道：“四十九，五十一这个比例，是我跟总部已经谈好的，总部那四十九应该是变不了的，如果各位真想参与青山古城，我可以从我的股份中，拿出一小部分，让大家跟着入股。” “我们能入股青山古城？” “成为青山古城的股东？” 此言一出，包厢里顿时炸开了锅。 作为澜沧本地人，青山古城的公开招标公告出来之后，他们不是没想过竞标，但是下限三十亿的投资规模，以及十亿的竞标保证金，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个级别，能玩得起的。 他们只能望而却步。 但现在，杰森蒋却给了他们一种新的形式，新的可能。 坊间传闻，青山古城这个项目，恒达集团，华兴集团，可是抢着投，据说，还有一家京城的公司也想虎口夺食。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个项目，肯定能赚大钱，不然，不可能那么多大公司大集团来抢。 所以，只要能跟着入股，那就是躺赢。 “蒋先生，您有信心拿下青山古城这个项目？” 有人问杰森蒋。 “我太有信心了。” 杰森蒋耸耸肩说道：“据我所知，别的竞标企业，都考虑分期开发青山古城，并以此制定竞标方案，但我，准备一次性将青山古城开发到底，直接制定一个投资规模达到六十亿的竞标方案，这是降维打击，我想不出失败的可能。” “六十亿打三十亿。” “确实没有失败的可能。” 大家连连点头。 虽然青山古城这个项目，不完全等同于地产项目，并非价高者得，需要综合考量多方面的因素，但是，这毕竟是一个投资项目，政府肯定是希望一次性落地的资金更多。所以，钱仍然是第一要素。 有六十亿的方案，有三十亿的方案，没理由选三十亿的。 “蒋先生，我们想投的话，多少钱起投？” 有人已经按捺不住那颗赚钱的心，马上问杰森蒋。 “项目总投资六十亿，百分之一就是六千万，那就六千万起投吧！” 杰森蒋想了想，说道。 “六千万起投？” 这个门槛拦住在场百分之九十的人。 虽然，知道了投上能大赚一笔，但问题是他们拿不出这么多现金。 就比如范中举，资产上亿，可都砸在酒店，餐厅这种固定资产上了。 账面上的流动资金，也就一千多万。 “蒋先生，能不能降低一下标准？” 周大顺在旁打圆场。 他得促成双方的合作，合作不成，他的野山参，他的鹿茸酒怎么办？ “六千万已经很低了吧？” 杰森蒋扫视着大家，顿了顿，说道：“考虑到大家的实际情况，也别六千万了，两千万起投。” “我两千万。” “我两千万。” “……” 两千万这个数字虽然也不小，但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凑一凑，还是能凑齐的，本着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的原则，大家当场报名。 十五个商界代表，报了十三个，这就两亿六千万。 但对于两亿六千万这个数字，杰森蒋却不怎么满意。 “以投资商的眼光来看，各位的胆子还是太小了。” “如果我当年刚刚起步的时候，能遇到这样的项目，我就算押上全部身家，也要赌这一把。” 杰森蒋开始用言语刺激众人。 “押上全部身家……”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无人作声。 小地方的人，更多还是求稳。 哪怕明知是一个有着九成胜率的赌局，也不敢梭哈。 见自己的激将法没起到作用，杰森蒋叹了口气，说道：“大家以后可不要说我小气，不肯拿出更多的股份，是你们接不住。” “蒋先生，我再加两千万。” 范中举终于绷不住了，咬咬牙说道。 他决定把尚德大酒店抵押给银行。 有范中举的带动下，其他人也开始咬牙跟上。 两亿六千万，很快就变成了四亿八千万。 “这是在搞拍卖会吗？” “大家几千万几千万的叫价。”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包厢外传来。 第一卷 第393章 狐狸尾巴 紧跟着，包厢门就开了。 宋思铭走了进来。 范中举等人并不认识宋思铭，还以为是闲杂人等，当即就要招呼服务员，将宋思铭赶出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行动，杰森蒋就说话了，“宋乡长，你总算来了，快到我这边坐！” “宋乡长？” “宋思铭！” 整个澜沧县，只有两个姓宋的乡长，其中一个五十六岁，马上就要退二线了，另外一个就是二十七岁，刚刚调任王寨乡的宋思铭。 所以，单看年龄，大家也猜出来人是谁了。 范中举等人，下意识地望向周大顺。 虽然，他们不在体制内，但体制内发生的事，他们可是一清二楚，现如今的县政府，分为两派。 一派是宋思铭的支持者，以新任常委副县长，宋思铭曾经在市委办的上司陈煌为首，一派则是宋思铭的反对者，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县长陶冀。 在青山古城这个项目上，县长陶冀，和六个副县长组成的联盟，互不相让，针锋相对。 而杰森蒋，正是在这个大背景下，被县长陶冀请来助阵的。 理论上，只要杰森蒋在公开招标中，拿下青山古城项目，那青山古城跟几个副县长，跟宋思铭就没关系了。 可现在，情况似乎发生了变化。 周大顺也有些懵。 他做梦也没想到，宋思铭会过来。 县长陶冀可是一直竭力阻止，宋思铭和杰森蒋接触，生怕被宋思铭挖了墙角，今天这个事要是传出去，陶冀会不会怀疑他临阵倒戈？ 毕竟，这个饭局是他一手组织的，除了宋思铭，其他人都是他的关系户。 “宋乡长，你来县城，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我可是还欠着你一顿饭呢！” “范总，赶紧让餐厅为宋乡长单开一桌，记在我的账上。” 下一刻，周大顺站在宋思铭的“必经之路”上，挡住宋思铭。 “单开一桌太浪费了，我凑合着跟大家吃一点就可以了。” 宋思铭微笑回应。 “不浪费，一点儿都不浪费。” “昨天，我在王寨乡，宋乡长不也单独为我开了一桌吗？” 周大顺用宋思铭做过的事堵宋思铭的嘴，力求把宋思铭请出这间包厢。 但宋思铭解释道：“昨天下午，我确实为周副主任单开了一桌，不过，周副主任也不要误会，那一桌是利用剩菜二次加工而成，本意就是践行勤俭节约的精神。” “那六个菜是用剩菜做的？” 听宋思铭道出实情，周大顺的脸都绿了。 他仔细回忆一下，其实，那六道菜摆上桌的时候，二次加工的痕迹就显现出来了，鸡是鸡丁，鱼是鱼头，鸭是鸭架汤，肘子则是切成了片。 就没有一个完完整整的。 “宋乡长，你也太不尊重人了！” 长这么大，周大顺还没有吃过别人的剩菜，不禁咬牙切齿道。 “周副主任，这怎么是不尊重人呢？我们王寨乡的条件，您不是不知道，就算那些是剩菜，也远超我们平常的伙食，晚上，卢增汉书记回来之后，还问我那些剩菜哪去了，他想还吃呢！对于我们来说，能吃上那样的剩菜，就等于过年了。能让给周副主任，正是出于对周副主任的尊重。” 宋思铭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 宋思铭讲得头头是道，周大顺一时无从反驳。 这时，杰森蒋站出来打圆场，“饭菜这个东西，不在于有多好，而在于请客的人，拿出来的是不是最好的。宋乡长自己舍不得吃的东西，拿给周副主任吃，实在难得。” “是挺难得……” 杰森蒋的面子，周大顺肯定得给，他瞥了宋思铭一眼，不再说话。 “宋乡长给我发消息，说要来县城办事，我问他吃饭没有，他说没吃，我就让宋乡长过来了，大家对我的擅自做主，应该没意见吧？” 搞定了周大顺，杰森蒋又问在座的其他人。 “没意见。” “当然没意见。” “我们早就听说，宋乡长调到了澜沧县。” “只是没机会得见。” “蒋先生反倒是给了我们机会。” “今天，我们一定要多敬宋乡长两杯。” 其他人都指望着杰森蒋挣钱，更得给杰森蒋面子。 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热烈起来。 而后，宋思铭便在杰森蒋的盛情邀请下，挨着杰森蒋坐下。 杰森蒋的另一边是周大顺。 周大顺内心很纠结，考虑着要不要将眼下的事，汇报给县长陶冀。 今天白天在屯头村，因为他，县长陶冀和杰森蒋一行人被村民围困，这让县长陶冀很是不满，甚至撇下他，先行离开。 如果告诉陶冀，自己组织的饭局，给了宋思铭和杰森蒋进一步接触的机会，就算是无意的，陶冀也不可能饶了他。 但隐瞒的话，被陶冀知晓，事情会更严重。 宋思铭却不管周大顺怎么想。 因为，他此行的目的，无关周大顺，更无关县长陶冀，完全就是为了杰森蒋而来。 由于两人在屯头村的时候，交换了联系方式，路上，宋思铭就给杰森蒋发了信息，以免直闯包厢，过于突兀。 杰森蒋的主动邀请，则是给了宋思铭一个顺坡下驴的好机会。 “蒋先生，刚才我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大家都说多加两千万，到底是什么事啊，要多加两千万？” 夹了两口菜，宋思铭奔向主题。 “宋乡长问得好。” “大家的两千万，和宋乡长可是大有关系。” 杰森蒋呵呵笑道。 “和我大有关系？” “不会吧？” 宋思铭装作诧异的样子。 杰森蒋则是向宋思铭解释：“我到澜沧投资，本身就是为了回馈家乡，而青山古城这个项目，在座的各位都有兴趣，奈何投资过大，无力参与，所以，我综合考虑后，决定成立一家合资公司，由这家合资公司竞标青山古城，在座各位可适当入股，你听到的两千万，其实是入股资金。” “合资公司？” “入股？” 宋思铭心中一动。 杰森蒋的狐狸尾巴，似乎露出来了。 第一卷 第394章 倒戈 一个捞偏门挣快钱的人，洗心革面，老老实实做生意的可能性非常小，所以，从一开始宋思铭就推断，杰森蒋想借着青山古城，获取不当利益。 如今，合资公司一出来，他的推断，似乎得到了印证。 “原来如此。” “那确实跟我有很大关系。”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回应道。 杰森蒋则是向范中举等人介绍宋思铭，“大家可能还不知道，青山古城的整体规划方案就是出自宋乡长之手，没有宋乡长，就没有青山古城，没有青山古城，也就没有我们之间合作的机会，甚至大家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青山古城竟然是宋思铭搞出来的。” 得知真相的范中举等人，表情都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他们知道，陶冀和宋思铭，正在抢夺青山古城的控制权。 过去，他们认为是宋思铭不地道，因为当过大领导的秘书，有关系，有人脉，就想着捞政绩，抢县里的项目。 毕竟，公开招标的公告是县里发的，而且这个级别的大项目，过去也没有乡政府主持开发的先例。 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连规划都是宋思铭弄出来的，那证明青山古城从一开始就是宋思铭的，真正要摘桃子，抢政绩的是县长陶冀。 一个县长抢乡长的功劳，放到哪里，都有些说不过去。 这格局未免也太小了。 “宋乡长，我现在明白了，您就是因为青山古城这个项目，才来的澜沧。” 范中举主动说道。 他是经营酒店，饭店的，消息最为灵通，之前，一直有人讨论，是宋思铭不受宠了才被下放，但很明显，不是这样。 宋思铭是下来镀金的，利用青山古城镀金。 陶冀连镀金项目都敢抢，也是没谁了。 “可以这么说。” “我的起点就在澜沧，就在王寨乡，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我是为了我的第二故乡才想出青山古城这个项目，继而回到这里。” 宋思铭直言不讳地说道。 “那您和蒋先生是一类人。” “让人敬佩。” 范中举为宋思铭挑起大拇指。 “宋乡长原来是哪里任职？” 杰森蒋好奇地问宋思铭。 “先是在市委办任市委书记的专职秘书，后来调到市政府，任市长专职秘书。”宋思铭回答道。 “书记秘书？” “市长秘书？” 杰森蒋眼前一亮。 宋思铭敏锐地捕捉到杰森蒋的表情变化。 就范中举这几个人，断然满足不了杰森蒋的胃口，他之所以爆出自己过去的职位，就是为了让杰森蒋知道，自己拥有强大的人脉关系。 引蛇出洞。 果然，杰森蒋就出洞了。 “宋乡长还真是深藏不露。” 杰森蒋夸赞了一句，而后问道：“给大领导当秘书，肯定能结识不少各行各业的精英吧？” “关于这一点，我还真不能谦虚。” 宋思铭呵呵一笑，说道：“这么说吧，青山市各行各业，能够排在最前面的，就没有几个我不认识的。” “这样吗？” 杰森蒋想了想，试探着说道：“宋乡长，不瞒你说，我是想在青山重新扎根的，澜沧县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之后，我准备再在青山范围内，找几个大项目投资。” “这是好事啊！” “虽然我已经不是梁市长的秘书了，但是，我仍然要代表梁市长，感谢蒋先生对于青山的认可。” 宋思铭清晰地表明，市长梁秋香是自己的靠山，以增加杰森蒋信任。 而副作用是包厢里的其他人，包括周大顺，看宋思铭的眼神，又变了一变。 特别是周大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他光想着给表弟何欢报仇了，根本没思考，宋思铭到底是被贬，还是下来镀金，如今，回过头再看，青山古城一出来，他就应该罢手了。 因为，一个没有靠山的乡长，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独立地去运作一个三十亿的大项目。 可是，他非但没有罢手，还进一步站在了宋思铭的对立面，给陶冀出谋划策，想方设法帮陶冀抢项目。 假设宋思铭的后盾真是梁秋香，那陶冀抢项目的事，梁秋香不可能不知道，接下来很有可能让陶冀提前退二线。 而一旦陶冀退了二线，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抱错大腿了！” 周大顺思量再三，终于给自己的行为定了性。 但有个成语，叫亡羊补牢。 周大顺觉得自己还有抢救的机会。 “宋乡长，您人脉广，可以给蒋先生介绍几个咱们青山当地的合作伙伴。” 好长时间没说话的周大顺，对宋思铭说道。 之前，他是努力促成自己的关系户与杰森蒋的合作，现在，他要努力促成宋思铭与杰森蒋的合作。 “临阵倒戈？” 范中举等人一听周大顺的口风，就知道周大顺是什么意思。 宋思铭一句代表梁市长，感谢杰森蒋，吓到了周大顺，为了自己的前途，周大顺已经不站县长陶冀了。 其实，范中举等人早就想倒戈了。 只是碍于周大顺在现场，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如今，周大顺自己都绷不住了，他们也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周主任这个提议好。” “宋乡长，我们实力有限，只能小打小闹，蒋先生是看我们可怜，才拉我们一把，我们也很难给蒋先生提供真正的帮助。” “只有您，能让蒋先生的投资，在青山真正的落地生根。” 大家立刻给周大顺打起助攻。 等他们说完，杰森蒋也说话了，“虽然青山是我的家乡，但我毕竟离开那么多年了，很多情况已经不够熟悉了，确实需要找几个青山本地的有实力的合作伙伴，互利共赢，共同发展。宋乡长如果有合适的人选，不妨介绍一下。” “合适的人选……” “合适的人选可太多了。” “不知道蒋先生倾向于哪个行业？” 宋思铭立刻问杰森蒋。 “哪个行业……” “我记得青山的化工行业发展得一直不错。” “可以优先考虑化工行业。” 杰森蒋脱口而出。 第一卷 第395章 外资遇上背景 “还是忘不了自己的老本行啊！” 宋思铭心中冷笑。 他这两天在网上查了一下，就道瑞化工生产的那几种精神类原料药，走私到国外，能获得百倍利润。 也难怪杰森蒋如此怀念。 至于杰森蒋为什么在这个当口，跑到澜沧，宋思铭也有了一些判断，大概率是道瑞化工炸了以后，杰森蒋的现金流断了，有窟窿堵不上了，这才跑到澜沧搞一波快钱。 如果杰森蒋不是很缺钱，他就算胆子再大，对自己的身份再自信，也不可能在道瑞化工爆炸案还没结案的情况下，到处晃悠。 “化工行业……” “化工行业我还真认识不少人。” 宋思铭表情如常，托着下巴想了想，问杰森蒋，“蒋先生，宁川县有一个金山矿业，不知道你听说过吗？” “金山矿业？” “好像听说过。” “是不是前段时间出事的那个？” 杰森蒋想了想，问宋思铭。 “对对对。” “就是出事的那个。” “金山矿业原本是村办企业，但却被以赵万里，赵良友父子为首的黑恶分子霸占，不过如今，赵万里，赵良友父子已经被抓，金山矿业也完成了股份制改造，目前的大股东是省城江台的曾氏集团。” 宋思铭向杰森蒋介绍情况。 其实，这些情况，杰森蒋都知道。 但他装作不知道。 “这样吗？” “然后呢？” 杰森蒋问道。 “我跟曾氏集团的千金，同是，也是金山矿业现任董事长曾倩小姐很熟，可以介绍给蒋先生认识。” 宋思铭继而说道。 “曾倩小姐……” “我前几天正好看过一个网络评选，曾倩小姐被评选国内十大优秀接班人。” “她以小博大，犹如蛇吞象一般，帮曾氏集团吞下金山矿业，可是被投资界视为教科书般的操作。” 杰森蒋喃喃说道。 “这么说，蒋先生应该对和曾小姐的合作非常期待喽？” 宋思铭顺势问道。 “这……” 杰森蒋略微有些犹豫。 主要是曾倩对金山矿业股份制改造的操作过于逆天，跟这样的人合作，他怕最后受骗的那个人是他。 “其实，我之所以最先想到是金山矿业，是因为前两天，曾倩小姐向我表达了要竞标青山古城的想法。” 宋思铭接着说道。 “曾倩小姐也要竞标青山古城？” 杰森蒋怀疑地问道。 “对，她还找来了一个京城的朋友，很有背景的朋友。” 宋思铭特别把京城和背景咬得极重。 杰森蒋还没反应，在座的其他人先有反应了。 在当前的大环境下，相比于外资，京城背景这四个字，无疑更有说服力。 就算杰森蒋做了一个六十亿的竞标方案出来，很可能也会败给京城的背景。 这无疑是动摇了杰森蒋所谓合资公司的根基。 合资公司为青山古城而建，如果竞标都不成功，还合个什么劲儿？ 那之前，大家所谓的四千万入股，两千万入股，都将没有意义。 “蒋先生，我觉得您应该和曾倩小姐合作。” “那可是强强联合。” “最好在青山古城这个项目上，就合作一次。” 范中举等人忙不迭地劝说起杰森蒋。 这样一劝，让杰森蒋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如果不跟曾倩合作，刚刚这些人承诺的入股金很可能变成空头支票，到最后也落不到实处，那他不是白忙活了？ “如果曾倩小姐也有意青山古城，那我们不妨就来一次强强合作。” 在大家的注视下，杰森蒋咬咬牙，做出决定。 常言道，富贵险中求。 相比于澜沧的这些人，曾倩肯定更危险，但事情一旦成了，获利也会更丰厚，毕竟，一个金山矿业就有百亿市值了。 而宋思铭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既然如此，那我一会儿就联系曾倩小姐。” “看看曾倩小姐什么时候有时间，然后大家坐下来，好好地聊一聊。” 目的达成，宋思铭轻舒一口气，说道。 “有宋乡长从中撮合，青山古城这次算是万无一失了！” 范中举等人长出一口气。 他们是真担心，杰森蒋自恃外资，看不上所谓的京城背景。 “大家不要误会，我也是为了青山古城更好的发展，外资特有的活力，再加上重量级人物的支持，青山古城想不火都难。” 宋思铭对大家说道。 大事谈完，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喝酒时间了。 原本，包厢里只有一个主角杰森蒋，现在变成了双主角，杰森蒋和宋思铭，甚至，宋思铭的戏份还更多一些。 就连杰森蒋，都频频向宋思铭敬酒。 而周大顺就更不用说了，随着宋思铭和杰森蒋的联盟正式达成，他更没理由呆在陶冀身边等死。 借着敬酒的机会，周大顺不断向宋思铭道歉，承认自己过去所犯的错误，包括但不限于克扣王寨乡的扶贫款，利用县长陶冀打压宋思铭等等。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好兄弟。” 宋思铭拍着周大顺的肩膀说道。 “好兄弟，对，好兄弟。” 这时候，周大顺已经喝多了，念着念着好兄弟，就想起了自己的表兄弟。 “宋乡长，有个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周大顺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事啊，搞得这么神秘？”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我表弟何欢，跑出来了。” 周大顺声音压得更低。 “何欢跑了？” 宋思铭还真没想到何欢有这种本事，这种胆量。 “就是昨天晚上，他找到我，让我把你约出来。” “但被我严词拒绝！” “我觉得他肯定是想你对不利。” 这一刻，周大顺和表弟何欢划清界限，再也不是那个一门心思要为表弟报仇出气的表哥了。 “何欢恨我也是正常的。” “毕竟，他有今时今日的处境，很大程度上因为我。”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那是他自作自受，跟宋乡长有什么关系。” 周大顺义正辞严，随后，郑重提醒宋思铭，“不过，宋乡长，你还是要小心，我担心何欢脑子一热，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第一卷 第396章 尹保山 对于周大顺“出卖”表弟何欢，宋思铭还是比较意外的，他一直以为，周大顺会一条道走到黑。 但事实证明，人是一种善变的动物。 上什么山，打什么柴，进什么庙，念什么经，随机而变，应时而变，才是常态。 不过，这只是他“忽悠”杰森蒋的副作用。 所谓以后和周大顺是兄弟，也只是说给杰森蒋听的。 有的人，迷途知返，宋思铭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有的人不行，而周大顺就属于后者。 从周大顺轻而易举聚齐澜沧这些商界精英，又安安稳稳地坐进澜沧最高端的饭店，轻车熟路地吃着海参，鲍鱼，大龙虾来看，周大顺身上干净不了。 他的问题可能比他表弟何欢更严重。 宋思铭是不可能和这样的人同流合污的。 当然，本着抓大放小的原则，他暂时也没工夫，去研究周大顺的问题，毕竟，这一阶段的工作重点，是杰森蒋。 在尚德大酒店这顿饭，一直吃到半夜十二点。 本来，范中举等人还吵吵着安排其他节目，但被宋思铭拒绝了，而杰森蒋那边忙活了一天也累了。 所以，就此散场。 分别之际，杰森蒋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过几天，我得去国外参加一个会议，一呆就得半个多月，所以曾小姐的事，最好尽快。” “放心吧，明天我就给你答复。” 宋思铭做出保证。 “宋乡长，时间太晚了，您要不在这住一晚上？” 周大顺送杰森蒋回房间，范中举则是走上前，对宋思铭说道。 “下次吧，明天一早乡里还有安排。” 宋思铭婉拒了范中举。 “那我给您叫个代驾。” 宋思铭喝了酒，而且喝了不少，范中举不可能让宋思铭自己开车。 “可以。” 这次，宋思铭没有拒绝。 主要县城里，干代驾的本来就少，让他自己找，又是去王寨乡的话，估计很难找到。 相比之下，范中举这个餐饮大佬，代驾资源肯定会多得多。 但很明显，宋思铭想多了。 这个时间，范中举也找不到代驾，所以，他临时拉来了两个会开车的酒店工作人员，一个负责给宋思铭开车，另一个再开一辆车跟着，好到了地方，再把“代驾”接回来。 如此兴师动众，让宋思铭很不好意思。 早知这样，他还不如在县城住一晚。 不过，“代驾”都来了，他总不能又不走了。 最终，宋思铭坐上副驾驶，和范中举挥手告别。 “宋乡长，咱们王寨乡真要发达了吗？” 等车开出县城，“代驾”问宋思铭。 “你是王寨乡人？” 宋思铭反问道。 “是，我老家是上尹村的，十六岁的时候到县城学厨师，后来，我师父跳槽到德尚大酒店工作，我也跟到了德尚大酒店，这一晃都十多年了。” 代驾回答道。 “你叫尹什么？” 宋思铭问道。 “您怎么知道我姓尹？” 代驾有些诧异地看了宋思铭一眼。 “上尹村是纯姓村，你不姓尹姓什么？” 宋思铭呵呵笑道。 “您连上尹村是纯姓村都知道？” 代驾很是惊讶。 “我是王寨乡乡长，上尹村是王寨乡的一个村，我不应该知道吗？” 宋思铭反问道。 “反正之前的乡长肯定不知道。” 代驾叹了口气，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宋思铭问道。 “有一次，我们村上报特困户名单，直接被当时的乡长打了回来，说我们村的名单有问题，都是一个姓，怀疑村干部暗箱操作。把好处都给自己家的人了。” 代驾讲述道。 “我这个前任确实有些武断了。” “应该先了解了解情况，再怀疑。” 宋思铭干咳着说道。 “人家是官老爷，哪有时间了解情况？村干部也过去说明了，可人家根本不听，只要名单上都是一个姓就是暗箱操作，后来没办法了，好几家改成女的当户主，这样就是外姓，方才领到特困补助。” 代驾接着讲述。 “这不是不想了解情况，是不想认错。” 宋思铭都替自己的前任脸红。 总有那么一撮人，利用手里那点儿权力，最大程度地为难老百姓，他的前任，无疑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现在好了，他退了，宋乡长您来了，我一看就知道，您就是个好官。” 代驾旋即对宋思铭说道。 窥一发而知全身，就凭宋思铭到王寨乡一个月，就知道上尹村是个纯姓村，他就比前任好多了。 随后，代驾又向宋思铭介绍自己，“宋乡长，我叫尹保山，我爹我妈还住在上尹村，您哪天要是去上尹村，一定要到我家去，我妈做饭，比我这个专业厨师都好吃。” “是吗？” “那太好了。” “等青山古城建起来，你们家完全可以开一个农家乐。” 宋思铭给出建议。 “青山古城什么时候能建起来？” 尹保山追问道。 “明年这个时候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也可以考虑回去发展，应该会比你在外边打工强。” 宋思铭给出时间。 “嗯，到时候，我自己当老板。” 尹保山其实就是想回去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才跟宋思铭聊这么多。 青山古城现在已经闹得沸沸扬扬。 上尹村旁边的屯头村，就是景区入口，都在准备搬迁呢，等屯头村搬走，上尹村就是离着景区入口最近的村子，可以干的事情太多了。 再加上尹保山是专业厨师，无论是开饭店，还是农家乐，都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而宋思铭的一番回答，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了，到时候青山古城开业，他也开业，如此便可以占得先机。 “滴滴滴滴！” 就在尹保山想象着自己从打工人一跃成为老板的时候，后面的车开始按喇叭。 “什么情况？” 尹保山透过后视镜一看，发现后面的车，已经停下了。 尹保山也把车停下。 “宋乡长，我同事的车好像有问题，我去看看。” 说着，尹保山便下了车。 第一卷 第397章 你的漏洞太多了 此时，宋思铭他们已经进山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种时候，最怕车子出问题，找救援都不好找。 宋思铭也下了车。 跟尹保山一起来到后车前。 “轮胎扎了。” 与此同时，后车司机，正用手机的手电筒，检查轮胎，一检查才发现，四条轮胎扎了三条。 都是那种特大号的钉子，而且每个轮胎上，都扎了三四个。 “这是有人故意在路上撒了钉子吧？” 尹保山皱着眉说道。 “应该是。” 后车司机准备叫救援，可拨号的时候，发现手机竟然没信号。 “要不先把车扔在这，坐宋乡长的车走？” 尹保山提议道。 “我估计我那辆车，也很难幸免于难。” 宋思铭说道。 事实也确实如此。 等他们返回去一看，宋思铭的越野车，也有两条轮胎没气了，扎的是同样的钉子，只不过宋思铭的车是越野胎，轮胎更厚更宽，漏气相对慢一些，刚刚尹保山开着的时候，才没有察觉。 “这可怎么办？” 如果只是一条轮胎被扎，还能换换备胎，现在是一辆车扎了两条轮胎，一辆车扎了三条轮胎，换都没得换。 当然，最要命的还是手机没信号。 尹保山一时之间，也没了主意。 宋思铭这边也没什么好主意。 这个季节，山里已经很冷了，他们穿得的衣服又不多，步行去找救援的话，是非常危险的。 “先回车上呆着吧！等天亮了再说。” 宋思铭给出了一个没办法的办法。 可他话音刚落，公路一侧的山坡上，就有了声音，紧跟着，几块石头，从天而降，砸到了两辆车之间。 “宋乡长，车上怕是也不能呆。” 尹保山有些害怕地说道。 他是山里长大的，很清楚这种落石的威力。 “那就步行往前走吧，再走差不多七公里，应该有个村子。” 宋思铭凭着记忆说道。 “好。” 就这样，宋思铭和尹保山，以及尹保山的同事，步行向前。 山里的七公里和平地的七公里，并不是一个概念，走了得一个多小时，远处终于出现了一片光亮。 “到了？” 又累又冷的尹保山有些兴奋，一马当先，走在最前。 等靠近了才发现，不是村子，只是道边一处荒废的房子，房子的玻璃碎了一半，一看就是很多年没住过人了，只是，里面却有灯光晃动。 “有人吗？” 尹保山在外边喊了一声。 很快，就有一个男子走了出来。 “你们？” 男子上下打量着尹保山，宋思铭，还有尹保山的同事。 “我们的车坏了。” “步行过来找救援。” “看到这亮着灯。” 尹保山解释道。 “找救援……” “这个时间怕是很难找到救援吧？” “我是一名徒步旅行者。” “正好走到这，看到这有个没人住的房子，就想将就一晚，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进来避避寒，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男子发出邀请。 “宋乡长？” 尹保山回头征求宋思铭的意见。 “那我们就在这将就一晚吧！” 宋思铭点点头。 然后，一行三人，随着男子，进了荒废的房子。 这处荒废的房子，是当年的林场留下来的，墙上还写着标语，但东西都已经搬空了，空荡荡的。 中间是徒步男子的帐篷，旁边还有一个卡斯炉，卡斯炉上，正烧着水， “山里的天气，比我预想的要冷。有这个房子挡挡风，好多了。” 徒步男子跟宋思铭等人攀谈起来。 “过两天会更冷。” “大哥，你这是准备去哪？” 宋思铭问道。 “走到哪算哪。” “不过，我不喜欢去那种人多的地方。” “听说这里的山，没有开发，我就过来了。” 徒步男子回答道。 “那你来得真及时，这里的山，马上就要开发了，明年这个时候，人肯定会非常多。” 尹保山在旁边说道。 “是吗？那我还真赶巧了。” 徒步男子呵呵笑道。 “徒步旅行应该挺累吧？” 宋思铭问道。 “累是肯定的，不过，我觉得很有意义，我从去年开始徒步，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已经走了三个省，十七个市。等哪天，我把国内的省市都走一遍，我就去国外。” 徒步男子说道。 “一年不到就走了三个省，十七个市，真是太厉害了。” 宋思铭为徒步男子挑起大拇指。 “我这不算厉害，之前，我遇到一个徒步者，平均每天走六十公里，一年的时间，走了两万多公里。” 徒步男子回答道。 “我的乖乖，一年两万公里，我一年开车都开不了两万公里。” 尹保山说道。 正在这时，水开了。 徒步男子拿出三个一次性杯子，给宋思铭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说道：“喝点水，暖和暖和身子，一会儿扛不住的话，就都进我的帐篷里挤一挤。” “对，挤挤暖和。” 尹保山一边回应着，一边接过热水，就想喝。 “尹师傅，你也太不客气了。” “人家好不容易烧的开水，一口还没喝，你好意思先喝吗？” 宋思铭提醒尹保山。 “对啊。” “大哥，你先喝。” 尹保山马上就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徒步男子。 徒步男子面色一僵：“太热，我一会儿再喝。” “那我们也一会儿再喝。” 宋思铭微笑着回应。 现场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尴尬起来。 尹保山和同事，互相对视一眼，也察觉到异常。 很明显，宋思铭是不让他们喝这个水。 难不成这个水不安全？ 或者说，人不安全？ “没想到，你还挺警觉的。” 突然，徒步男子换了一副表情，寒着脸对宋思铭说道。 “不是我警觉，是你的漏洞太多了。” 宋思铭目光也冷了下来。 “说说看。” 徒步男子盯着宋思铭。 “首先，你的装备太简单，也太新了。” “一年不到，走了三省十七个市，单靠一个帐篷肯定不行，而且帐篷也不可能是现在这样。” “其次，我还没见过谁徒步带一次性杯子的，这几个一次性杯子，明显就是为我们准备的。” “再有，就是你这个人了，你从头到脚，都不像徒步的。” 第一卷 第398章 一个换一个 宋思铭说出一连串的漏洞。 之所以能看出这些漏洞，是因为，大学的时候，他们班就有一个同学利用暑假出去徒步，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人就不像样了，二十岁看起来像四十岁。 有这样的经验做基础，徒步男子一开口介绍自己是一个徒步旅行者的时候，宋思铭就加了小心，再加上后面他自述走了那么多路，疑点就更大了。 “路上的那些钉子，应该也是你撒的吧？” 最后，宋思铭问徒步男子。 汽车扎胎，没有信号，山上落石，完全是逼着他们来到这间破败的屋子，与这位徒步旅行者相遇。 宋思铭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巧合的事。 “难怪刀疤会折在你手里。” “你真是比条子还条子。” 辩解已经意义，徒步男子一伸手，从腰后掏出一把手枪，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宋思铭。 “嘶……” 尹保山和他的同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瞬间就被吓傻了。 但宋思铭还算淡定，主要是对方说出了刀疤，这让他对对方的身份，有了一个基础的判定。 “你是来给刀疤报仇的？” 宋思铭问道。 “对。” 男子回答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需要你帮他报仇呢？” 宋思铭继续问道。 “不需要吗？” “是你把他送进去的，以他犯的那些事，用不了多久就得上刑场，他能不恨你？” 男子反问道。 “他还真不会恨我，甚至会感谢我。”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感谢你？” “你糊弄鬼呢？” 男子嗤之以鼻。 “你先别着急，先让我猜一猜，是谁告诉你，我把刀疤送进去的。” 宋思铭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是赵鹏飞。” 关于宋思铭在金山矿业案中，所起到的作用，只有市局的一些人知晓，而具体到抓捕刀疤阮金亮，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毕竟，他光领了相应的奖金，连表彰仪式都没办。 而从眼前男子的做派来看，眼前的男子，和刀疤阮金亮是一类人，这种人不太可能通过警局，获取信息。 而剩下的，就是赵家了。 赵万里，赵良友，已经被捕，没有机会告知男子，知道内情，还有机会告诉男子的，只剩下赵良友的儿子，赵鹏飞。 赵鹏飞这些年一直在上学，金山矿业的事，他没有掺和。 虽然有过拘留期间逃跑的行为，但这个行为也上升不到刑法，所以，公安局又拘留了赵鹏飞半个月后，就把赵鹏飞放了。 而自那之后，赵鹏飞就没了音讯。 宋思铭听说，赵万里和赵良友的辩护律师，都是检察院指定的，作为直系亲属的赵鹏飞都没有替祖父和父亲聘请辩护律师。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之前，宋思铭还在想，赵鹏飞到底干什么去了，连亲爹和亲爷爷都不管了。 现在，他恍然大悟，赵鹏飞在做一件更重要的事——谋划着给亲爹和亲爷爷报仇，而这个报仇对象就是他，宋思铭。 “你猜得倒是挺准。” “没错，就是赵鹏飞告诉我的。” 男子确认了宋思铭的推断。 “那赵鹏飞有没有告诉你，这些年，他爹一直以刀疤的女儿为筹码，控制着刀疤，让刀疤为他们家杀人？” 宋思铭问男子。 “刀疤有女儿？” 男子惊讶道。 “已经十岁了，叫阮娟娟。” 宋思铭进一步说道。 “十岁……难道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男子喃喃自语。 “是我拖住了赵鹏飞他爹，警方才得以成功解救了阮娟娟，不然，阮娟娟这辈子都得在昏暗无光的地下室里度过。” 宋思铭告诉男子。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跟我编故事？” 男子上下打量着宋思铭，担心被宋思铭忽悠。 “这个简单，你找刀疤问一问，就清楚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我找刀疤问一问？” “你是想把我也送进去吧？” 男子的脸一黑。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这么做。” 宋思铭直言不讳地答道。 “宋乡长……” 尹保山和他的同事，急得直拽宋思铭的胳膊。 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刺激对面的持枪匪徒了，万一对方一激动，扣动了扳机，他们都得上西天。 不过，男子却笑了，“我在你们国家可没犯过事。” “谁说的。” “你拿着这把枪，就已经犯事了。” 宋思铭说道：“我们国家有一条罪，叫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 “那如果这是一把假枪呢？” 男子晃了晃手里的枪。 “假枪？” 宋思铭目光闪动。 见宋思铭跃跃欲试，男子又说话了，“你可以赌，赌我刚才那句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还是算了吧！” 宋思铭身手好归身手好，遇上真枪实弹，一样会歇菜，特别是这么近的距离。 有句话说得好，七步之外枪快，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宋思铭一个人都不敢赌，更何况身边还有两个无辜群众。 当然，更重要的是，通过对话，宋思铭发现双方存在误会，而男子也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匪徒。 “你们先别动，我现在就给赵鹏飞打电话。” 男子先拿出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 这是信号屏蔽器的开关，之前，宋思铭他们下车之后，手机没信号，就是受到了信号屏蔽器的干扰。 同样的，房子周围，也有一台信号屏蔽器。 收起遥控器，男子一手拿着枪，一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办妥了？” 对面传来赵鹏飞的声音。 “办妥了。人已经被我迷晕了。” 男子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真是太好了。” 赵鹏飞很兴奋。 “刀疤的女儿在哪？” 突然，男子问道。 “刀疤的女儿？什么女儿？” 赵鹏飞装傻充愣。 “宋思铭晕过去之前，告诉我，刀疤有一个女儿，叫阮娟娟，长久以来被你爹作为人质，关在阴暗的地下室。” 男子摊牌道。 “有这么回事吗？” “我怎么不知道？” 赵鹏飞继续否认。 “你是不知道，还故意瞒着不说？” 男子说道。 “我是真不知道。” 赵鹏飞咬得很死。 “好，就算你不知道。” “现在，我要阮娟娟，你把阮娟娟给我，我把宋思铭给你，一个换一个。” 男子提出要求。 第一卷 第399章 仇恨的种子 “可是，我去哪给你找阮娟娟啊！” 赵鹏飞无法接受这样的交换条件。 “那我只能把宋思铭放了。” 男子说道。 “不能放，绝不能放。” “三天，给我三天时间。” 赵鹏飞咬咬牙说道。 “不，最多一天。” 男子说完就挂了电话。 “你准备把阮娟娟带去哪？” 宋思铭则是问男子。 “外边。” 男子回答道。 “你说的外边，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女孩，真的好吗？” 宋思铭再问。 男子和刀疤阮金亮应该是朋友，所以，他猜都能猜到，所谓的外边是哪。 “这……” 男子僵住，但很快又说道：“但是刀疤很快就要死了。谁来照顾他的女儿？” “有的是人照顾他的女儿。” “我无父无母，在福利院长大，我可以把阮娟娟安排到我长大的那家福利院，让她得到最好的照顾。” 宋思铭正色说道。 “你有那么好心？” 男子上下打量着宋思铭。 “一码归一码，刀疤杀了人，犯了罪，理应被关进监狱甚至判处死刑，但是，这和他的女儿没有任何关系。” “就像给你指路的那个赵鹏飞，他爹，他爷爷都是黑恶分子，如果我们搞连坐制，他都没有机会和你见面。” 宋思铭举例说明。 “你说得好像有点儿道理。” 男子喃喃自语。 “既然有道理，让他们先走。你和我之间的事，跟他们也没关系。” 随后，宋思铭指了指尹保山和他的同事，对男子说道。 “你倒是挺讲义气的。” 男子开始重新认识宋思铭。 宋思铭却纠正道：“这和义气没关系，我的身份决定了，在遇到危险时，必须站在最前面。” “你这样的人，在我们那里，很难活过三天。” 男子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我还是挺佩服你的。行了，你们都走吧！” “我也走？” 宋思铭颇为意外。 “对，你也走。” 男子点点头。 “好。” 宋思铭没有废话，拉着尹保山和他的同事，退出废弃的房子，而后，三个人沿着山路快速向前。 “宋乡长，他不会追上来吧？” 尹保山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 “只要你跑得足够快，他想追也追不上。” 宋思铭不忘开玩笑。 “那就快点跑。” 尹保山和同事信以为真，加快速度。 半个小时后，他们终于看了村子。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也是最冷的时候，三个人冻得直打哆嗦，而刚进村，迎面就开出来一辆拖拉机。 原来是村民起早去山里收板栗。 拦下拖拉机，一番沟通之后，开拖拉机的村民，把宋思铭一行三人带到村支书家，听说宋思铭是隔壁王寨乡的乡长，村支书热情招待。 休息的间隙，宋思铭拨通了闫胜利的电话，将自己遇到的事情做了说明。 “持枪劫持国家干部？” “这也太嚣张了！” 闫胜利火冒三丈。 “人应该已经跑了。” 宋思铭说道。 “那也得出个现场，另外，我提审一下阮金亮，先确定一下对方的身份。”闫胜利马上做出安排。 “还有阮娟娟。” 想到男子对赵鹏飞提出的条件，宋思铭提醒闫胜利。 “我会派人保护好阮娟娟。” 闫胜利说道。 结束通话，宋思铭又打车辆救援电话。 由于是山区，又是凌晨，救援来得很慢，直到上午十点，宋思铭才回到王寨乡。 这时候，闫胜利那边的调查，也有了结果。 “你遇到的那个持枪男子，应该叫秦华阳，阮金亮曾救过他的命，这个人在国内并没有案底，甚至没有国内的出入境记录，但是他一直被国际刑警组织悬赏通缉，悬赏金折合人民币五百万。” “另外就是在劫持你们的房子里，我们发现了一把玩具手枪。” 闫胜利将调查结果，通报给宋思铭。 “我似乎错失了五百万……” 听完闫胜利的通报，宋思铭说道。 当时，秦华阳说过，他手里是一把假枪，但又让宋思铭赌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宋思铭没敢赌。 “留下了一把玩具手枪，不代表只有一把玩具手枪。” 闫胜利对宋思铭说道：“秦华阳这个人很危险，万一你再遇上他，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要贸然行动。” 宋思铭的身手好，这一点，闫胜利很清楚，赤手空拳，市局特警支队的精英，三五个都不见得是宋思铭的对手。 但有句话说得好，神仙难躲一溜烟。 就秦华阳的背景，谁知道会带着什么样的热武器？ “闫局，我就是随口一说。” “这种抓捕国际通缉犯的事，还得你们专业的来。” 宋思铭旋即回应闫胜利。 与此同时。 在青山市福利院门口，一辆后玻璃上贴着工程维修贴纸的面包车，靠着路边停下，车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赵鹏飞。 自从父亲被抓，赵鹏飞心里那颗仇恨的种子便生了根，发了芽。 如果就是单纯的警方，找到父亲犯罪的证据，把父亲抓了，他可以接受，可现实却是父亲被宋思铭坑了。 宋思铭从一开始就是公安局的内线，各种把他父亲往坑里带，关键，最后，在父亲已经不信任宋思铭的情况下，他又助攻了宋思铭一把。 就因为宋思铭助他脱困，帮他逃离拘留所，他就以为宋思铭是好人。 谁知道，宋思铭全程都在演戏。 所以，他必须找宋思铭报仇。 但问题是，赵家已经倒了，赵鹏飞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一招手，唤来一帮小弟，他唯一能倚靠的，就只有他自己。 这半个月，他演算了这种找宋思铭报仇的方式，可无论哪一种，成功的概率都不高。 直到他遇到了秦华阳。 更准确地说，是秦华阳找到了他。 秦华阳是阮金亮的好兄弟，一直跟阮金亮保持着联系，他知道阮金亮这些年都在给赵家做事。 而赵鹏飞是赵家唯一一个安然无恙的人。 秦华阳希望从赵鹏飞口中，获知阮金亮被捕的详情，而这对赵鹏飞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他当即告诉秦华阳，阮金亮是因为宋思铭被捕，宋思铭是罪魁祸首。 第一卷 第400章 封锁消息与内部消化 其实，关于阮金亮被捕的细节，赵鹏飞根本就不知道。 他只知道，阮金亮被父亲派去收拾宋思铭，然后就被捕了。 到底是宋思铭起到了主要作用，还是警察起到了主要作用，只有当事人清楚。 可他不能这么说，这么说的话，秦华阳的关注重点就不是宋思铭了，自己的借刀杀人的计划还如何实施？ 所以，赵鹏飞努力地添油加醋了一番。 把宋思铭形容成一个奸诈无比的小人，阮金亮中了宋思铭的阴谋诡计，才落入警方布置好的陷阱。 秦华阳信以为真，告诉赵鹏飞，只要给他提供宋思铭的行踪，他分分钟把宋思铭搞定。 不过，赵鹏飞只知道宋思铭调去了澜沧县的王寨乡当乡长，宋思铭到底住在哪，几点上班，几点下班，他根本不知道。 于是乎，他买了这辆面包车，伪装成维修工人，跑去王寨乡政府外盯梢。 而就在他盯梢的过程中，竟然发现一个人，跟他做着同样的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何欢。 两个原本不认识的人，因为有着共同的敌人，迅速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昨晚，在发现宋思铭一个人开车去县城后，他们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立刻通知秦华阳。 这才有了秦华阳半路设伏。 本以为这次宋思铭死定了，没想到半路又蹦出来一个阮娟娟。 赵鹏飞觉得已经打草惊蛇，这次要是解决不了宋思铭，以后就更难了，所以，他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冒险来到福利院。 按照惯例，像阮娟娟这种被警方解救出来，又没有亲属照顾的儿童，都是安排在福利院。 他要做的，就是找理由把阮娟娟从福利院接出来。 可怎么接，成了一个大难题。 正纠结着，电话响了。 一看号码，是何欢。 “宋思铭已经回到王寨乡政府。” 何欢在电话里说道。 “怎么会？” 赵鹏飞眉头蹙起。 “消息绝对可靠。” “你赶紧撤回来，咱们再从长计议。” 何欢劝说赵鹏飞。 “好吧！” 既然宋思铭已经不在秦华阳的控制之下，那也就不存在一换一的可能了。 赵鹏飞咬咬牙，开车撤退。 而在撤退的过程中，赵鹏飞准备拨打秦华阳的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电话号码都找出来了，他又停下动作。 万一，秦华阳被警察抓了，那他再给秦华阳打电话，岂不是自投罗网？ 与此同时，远在王寨乡的宋思铭，想起了何欢。 在跟闫胜利聊完秦华阳之后，宋思铭问闫胜利知不知道何欢潜逃的事。 “何欢潜逃？” “我还真不知道。” 闫胜利回答道。 “这不算小事吧？” “你能不知道？” 宋思铭有些怀疑。 “主要是何欢还没有从纪委移交过来。” 闫胜利解释道。 “还没有移交？” “之前不是说，已经移交司法机关了吗？” 宋思铭问道。 “纪委那边一直说要移交，可手续始终没办。我们也不好催。” 体制内的职务犯罪，都是先过纪委那一关，纪委移交之后，才是公安办案，何欢的案子相当于第一步还没走完。 “原来如此。” 纪委出的事，公安局不知道情况也是有情可原。 可宋思铭转念一想，还是不对。 无论何欢在哪一阶段潜逃，都不是小事。 有句话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按照周大顺的说法，他前天晚上就见到何欢了，也就是说何欢潜逃最少两天了。 两天的时间，相关消息应该满天飞了才对，可现实是，什么消息都没有。 他远在王寨乡，消息闭塞有情可原，但闫胜利也不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在故意封锁消息。 想到这里，宋思铭先挂断了闫胜利的电话，而后拨通了市纪委副书记王振的电话。 当初就是王振把何欢带走的，何欢的案子也一直是王振负责。 “王副书记。” “宋乡长。” 简单的开场后，宋思铭奔向主题：“何欢是怎么回事？” “这……” 王振直接不说话了。 “王副书记，纪委的审查室我也进去过，何欢想逃出来应该不是那么简单吧，是不是有人偷偷把他放了？” 宋思铭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自己的推断。 “肯定不是偷偷放的，宋乡长，这件事比较复杂，我们也在全力寻找何欢。” 王振只得向宋思铭解释。 “那找到了吗？” 宋思铭问道。 “还没……” 王振回答道。 “那需不需要我联系一下市公安局，让他们帮纪委忙，找人的话，他们应该你们纪委专业。” 宋思铭故意刺激王振。 “别，千万别！” 王振马上制止宋思铭。 “不联系公安局也行，你得跟我说实话。” 宋思铭说道。 “好吧！” 王振也知道宋思铭的脾气，不遂了宋思铭的心意，不止公安局，青山市所有部门都得知道纪委这桩“丑闻”。 随后，王振说道:“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刚工作的小年轻，没有严格执行双规纪律，导致何欢逃跑。” “那为什么要封锁消息呢？” 宋思铭发问。 “主要是这个小年轻有背景，真公布出来的话，势必要背个处分，所以，许书记的意思是这件事内部消化。” 王振解释道。 其实，他也乐得如此。 何欢的案子，由他分管，一旦曝光的话，他也得负一个领导责任。 “连许书记都得为他着想，看来这个小年轻背景很不一般啊！” 宋思铭没好气道。 领导为有背景的下属捂盖子，这种事，他见过很多，但并不是见得多了，就得接受。 “省里。” 王振点到即止。 “既然许书记的意思是内部消化，那我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宋思铭旋即说道。 见宋思铭不再追究，王振长出一口气。 但宋思铭又话锋一转，“但是，有人告诉我，何欢要报复我，如果在何欢潜逃的这段时间里，我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快让何欢归案。” 王振拍着胸脯向宋思铭保证。 “有人看到何欢在澜沧县城出现，你们可以把搜寻重点放在这边。” 宋思铭最后提醒王振。 第一卷 第401章 监察一室副主任陈辉 远在青山市区的王振，挂断宋思铭的电话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满是冷汗。 自从跟宋思铭第一次交锋，败下阵来之后，他就患上了“恐宋症”，一提宋思铭这个人就紧张，更别说接宋思铭的电话了。 好在，宋思铭这次的电话，不是针对他。 拽了张纸巾，擦掉头上的汗，王振拿起电话，拨通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许沧海办公室的电话。 “许书记，您忙吗？” “我想跟您汇报一下工作。” “好，我现在就过去。” 确认许沧海有时间后，王振马不停蹄地来到楼上许沧海的办公室。 封锁消息是许沧海提出来，现在，宋思铭兴师问罪了，不能他一个人扛着，得找领导共同分担。 “我一会得去趟市委。” “王副书记，你捡着重点说。” 许沧海对王振说道。 “好。” “刚刚宋思铭给我打电话了。” “何欢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他还说，何欢要报复他。” 王振说的都是重点。 “这个何欢，跑就跑了，还想报复宋思铭，他长了几个脑袋？” 许沧海的脸，顿时变成了黑锅底。 “我估计这件事瞒不住了。” 王振犹豫了一下，说道。 “瞒不住也得瞒，难不成你还想让小陈背个处分？” 许沧海说道。 “问题是宋思铭真要有个三长两短……” “您也知道，黄书记，梁市长，还有任副书记都非常看重宋思铭。” 王振说出自己的担心。 许沧海是市委常委，何欢就算捅破天，帐也算不到许沧海的头上，可他不一样，他没有靠山，又是何欢案子的负责人，真闹大了，很可能把他拿出来顶缸。 “宋思铭……” 许沧海也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何欢那两下子，想报复宋思铭还是比较难的。” “你知道吗？市局那边最近抓到的两个a级通缉犯，都是宋思铭抓的。” 许沧海对王振说道。 “宋思铭抓a级通缉犯？” 王振一脸震惊。 “你以为呢？” “市局的闫胜利，为什么跟宋思铭走得这么近？就是因为这个，包括之前，蒋有龙那个案子，引发的舆情，也是宋思铭出主意解决的。” 许沧海了解的内幕，比王振要多得多。 “其实，何欢这个事，只要宋思铭不追究，就不叫事。” 想了下，许沧海接着说道。 “宋思铭怎么才能不追究呢？” 王振也知道宋思铭是关键。 “自己作的孽，自己偿，让陈辉去趟王寨乡。” 许沧海给出解决方案。 “让陈辉去？” 王振目光闪动起来。 陈辉正是导致何欢逃跑的“罪魁祸首”，他本来就是因为在省城那边出了点事，才被安排到青山，结果到了青山没两天又出事。 足见这个人很不靠谱。 “陈辉可不是那种求人的人。” 王振忍不住提醒许沧海。 在他看来，让陈辉去见宋思铭，很可能原来的问题还没解决，又出现新的问题。 “不需要求，只要他讲清楚自己是谁就行了。” 许沧海喃喃说道。 “让宋思铭碰一回钉子？” 王振立时明白了许沧海的意思。 很明显，许沧海对于宋思铭，是有一些不满的。 但碍于黄铁军，梁秋香，以及近来跟宋思铭来往密切的任道远，许沧海又没办法对宋思铭说什么，做什么。 所以，他才想到让背景深厚的陈辉过去，和宋思铭来一个硬碰硬，用这种方式来告诉宋思铭，纪委的事，宋思铭别在那指手画脚。 “好。” “我这就通知陈辉。” 一把手的命令，必须执行，王振退出许沧海的办公室，转而就到了监察一室。 监察一室是王振在市纪委的基本盘，他可是在监察一室当了十年的主任，监察一室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他的人。 当然，要除去刚来的陈辉。 “王书记！” “王书记！” 王振一进门，所有人都站起来了。 “陈副主任呢？” 王振扫了一眼，并没有发现陈辉。 所有人摇头。 不过，就在这时，陈辉遛遛达达从外边回来了。 “王书记。” 看到王振，陈辉喊了一声，便要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陈副主任，到我办公室一趟。” 王振已经习惯陈辉这种半死不活的态度，对陈辉说了一句，便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等了足足十分钟，陈辉才跟上来。 “追查到何欢的下落了吗？” 王振问道。 “没有。” 陈辉摇摇头。 通常纪委控制的人，都是高度配合，控制住了又跑的情况，少之又少，所以，在找人这方面，纪委并不专业。 更何况，还只有陈辉一个人。 尽管，他担着副主任的名号，但整个监察一室真正听他号令的，一个没有。 由于年龄不大，又直接空降成副主任，所有人都等着看陈辉的笑话。 而陈辉刚到青山，人生地不熟，上哪找人去？ “这件事，你可要抓紧。” “你应该知道，许书记那边在帮你打掩护，何欢回来了一切好说，何欢要是回不来，事情可就难办了。” 王振对陈辉说道。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被吓到了，但陈辉却是一脸的无所谓，“有什么难办，给我一个处分就是了。” “这不是处分不处分的事。” 王振告知陈辉：“何欢这次潜逃，是为了报复举报人，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举报人的安全，许书记的意思是，你去见一见举报人，提醒举报人加强防范。” “举报人是谁？” 陈辉问道。 “澜沧县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王振回答。 “宋思铭？” “那个给曾学岭当过秘书的宋思铭？” 陈辉一下来了精神。 “对，就是他。” 王振给予确认。 “听说他后来又差点儿当了黄铁军书记秘书，而后，便从市委办转到市政府，成了梁秋香市长的秘书。” 陈辉对于宋思铭的履历竟然十分了解。 “是。” 王振虽有些奇怪，但还是提醒陈辉，“何欢潜逃对宋思铭影响最大，如果宋思铭铁了心要追究，你的处分真就跑不了了，所以，你在提醒宋思铭注意防范的同时，也要尽量安抚宋思铭的情绪。” 第一卷 第402章 茅塞顿开 由于一夜没睡，回到王寨乡的宋思铭，一上午都没什么精神，中午吃完饭，睡了一个多小时，才算缓过来。 “曾总和唐总还在上尹村吗？” 上班之后，宋思铭联系小舅子叶立轩。 “还在。” “杜副乡长正陪着他们四下转悠呢！” 叶立轩顿了顿，接着说道：“看样子，他们对青山古城的兴趣已经不大了，主要精力都用在谋划酒店上了。” “这其实是个挺好的选择。” 宋思铭微微点头。 有华兴集团加恒达集团，曾倩和唐绍聪再要竞争青山古城，胜算的确不大。 知难而退，另寻商机，乃明智之举。 但问题是杰森蒋那边，还需要曾倩和唐绍聪撑场面。 所以，他们还不能对青山古城失去兴趣。 挂断叶立轩的电话后，宋思铭开着车，直奔上尹村。 上尹村的路，比屯头村要好，至少汽车能开进村里。 半个多小时后，在村后的山坡上，宋思铭见到了曾倩和唐绍聪。 “在这块建个五星级酒店的话，生意肯定好。” 一见面，宋思铭就戳破了曾倩和唐绍聪的心思。 “宋乡长，我正想跟你说这件事呢！” “青山古城，我们就不参与了，我们准备把资金放在上尹村，就如你说的，建一座五星级酒店。” 曾倩和唐绍聪对视一眼，转而对宋思铭说道。 “那曾总和唐总，准备以什么模式来建这座五星级酒店？” 宋思铭追问道。 “什么模式？” 曾倩和唐总不明白宋思铭是什么意思。 宋思铭解释道：“常规模式，就是招拍挂，政府确定规划，然后征地，挂牌，在这个模式下，曾总和唐总，应该会有不少竞争对手。” “竞争对手……” 曾倩和唐绍聪不由得皱起眉头。 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青山古城，所以，还没人注意到上尹村这块风水宝地。 可一旦走招拍挂程序，相当于把这个商机公之于众。 竞争压力可能比青山古城还大，毕竟，五星级酒店的投资规模，比起一个完整景区，要小得多，很多人都能够得着。 “那有没有非常规模式？” 听出宋思铭弦外之意，曾倩不禁问宋思铭。 “非常规模式，咱们得坐下来细聊。” 宋思铭微笑回应。 “那就坐下来细聊。” “青山市区太远，咱们去澜沧县城，找一家像样的饭店，边吃边聊。” 唐绍聪马上说道。 “边吃边聊可以，但县城就不去了。” 宋思铭知道昨天晚上曾倩和唐绍聪，就住在了上尹村的村支书家，于是对副乡长杜如松说道：“杜副乡长，你安排一下，今天晚上，咱们在上尹村一起吃顿饭，叫上上尹村的所有村干部，费用的话，走乡政府的招待费。” “好，我这就去安排。” 杜如松唯宋思铭马首是瞻。 要不是宋思铭，他还在隔壁的永宿县关着呢！ “宋乡长，搞这么隆重，方便说话吗？” 杜如松走后，曾倩忍不住问宋思铭。 她理解的非常规模式，肯定违规模式，既然违规了，肯定越少人知道越好，宋思铭还要叫上上尹村的全部村干部，这还怎么谈？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不方便的？” 宋思铭呵呵笑道。 因为，距离晚上还有两个小时，杜如松那边也需要准备时间，宋思铭陪着曾倩和唐绍聪继续在山坡上转悠。 但不是单纯的转悠。 “酒店最好是依山而建。” “从这里，到那里，山势最缓，最利于施工。” “同时要修一条路，这条路直接连通青山古城的入口。” “青山古城为仿古建筑，为了视觉上更加统一，酒店内外也应以中式为主。” “……” 宋思铭就酒店的细节，开始讲述。 一开始，曾倩和唐绍聪以为宋思铭就是随口一说，可听着听着，便意识到，宋思铭心中早就有了一个完整的方案。 这使得他的条理非常清晰，细节方面更是没有疏漏。 如果有谁，能够临时想出这些，那绝对是神仙。 “当然，以上，都只是我个人的建议，仅供参考。” “具体实施的时候，可以再另行调整。” 等把关于酒店的内容大致讲完，宋思铭做出总结。 “宋乡长，你是不是早就在上尹村规划酒店了，连方案都做好了？” 曾倩问道。 “没错。” 宋思铭承认道：“本来，青山古城招标完成之后，配套高端酒店才会提上日程，但既然曾总和唐总，到了上尹村，也有了相应的想法，那我就提前讲讲。” “宋乡长，你这一讲，让我们茅塞顿开。” 唐绍聪忍不住说道。 由于两个人是奔着青山古城来的，提前并没有想到要投资酒店，所以，带的人里面，并没有专业人士。 他们在上尹村转了一整天，知道在这里建酒店应该有前途，但具体建在哪，怎么建，还是一头雾水。 直到宋思铭把现成的方案分享出来。 “等会儿，唐总可能会茅塞顿开第二次。” 宋思铭自信地说道。 这时候，叶立轩爬上山坡，“宋乡长，曾总，唐总，饭已经准备好了。” “那我们下去吧！” 宋思铭对曾倩和唐绍聪说道。 “好，好。” 两人也期待第二次茅塞顿开。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不在？” 回村的路上，宋思铭问叶立轩。 打电话的时候，叶立轩跟曾倩和唐绍聪等人就不在一起，他到了，还是只有杜如松一个人陪着曾倩，唐绍聪。 叶立轩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在老乡家里躺着呢，这两天山路走得有点儿多，实在扛不住了。” “你这年纪轻轻的，身板不太行啊！” 宋思铭说道。 “确实不太行，不过，宋乡长你放心，我一定加强锻炼，保证不再耽误工作。” 叶立轩认真地说道。 “慢慢适应，不着急。” 宋思铭倒也没有对叶立轩要求太严。 毕竟，叶立轩从小在城市长大，想让他一进山，就跟在山里住了多少年的人一样，上去下来，气不长出，面不改色也不现实。 第一卷 第403章 两个方案 晚饭安排在了上尹村村支书尹凤武的家里。 尹凤武今年六十五岁，已经当了快四十年的村支书。 宋思铭一行刚到院门口，尹凤武就带着几个村干部迎了出来，“宋乡长，欢迎，欢迎来我们上尹村！” “老支书，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小宋吧！” 宋思铭先和尹凤武以及上尹村的村干部握手，而后，对尹凤武说道。 他跟尹凤武很熟，之前，作为王寨乡扶贫办的扶贫干事，三天两头地到上尹村，每次都是和尹凤武对接。 “那可不行。” “职务就跟辈份一样，不能乱，再年轻，也是乡长，叫小宋不像话。” 尹凤武连连摆手道。 “行，您想叫什么就叫什么。” 宋思铭呵呵笑道。 “宋乡长，两位客人，还有这位小同志，里面请。” 别看尹凤武一辈子没出过山沟，也没什么文化，但礼数上做得一丝不苟，连走在最后的叶立轩都没落下。 热情地把宋思铭等人，让进屋里。 桌子已经摆好，四个凉菜，也已经上桌。 按照当地的风俗，这四个凉菜叫做压桌碟，客人没上桌之前，就得放上，不然，就是对客人的不尊重。 “老支书，你这是请了专业厨师啊！” 一看那四个压桌碟的摆盘，宋思铭就知道今天这顿饭错过了。 “还真让宋乡长说对了。” “我一个近门侄子，在县城的大酒店当厨师，今天正好放假回村，我就把他叫过来掌勺了。” 尹凤武解释道。 “你这个侄子是不是叫尹保山？” 宋思铭问道。 “宋乡长认识他？” 尹凤武惊讶道。 “何止是认识，昨天就是他把我从县城送回来的。” 宋思铭回答道。 至于中间那一段就没必要说了。 “那我先让他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厨房就在隔壁，没一分钟，尹凤武就把尹保山叫来了。 “宋乡长？你没休息？” 看到宋思铭，尹保山不禁问道。 “你不是也没休息？” 宋思铭反问道。 “我这是没办法……” 尹保山脱口而出。 一晚上没睡，上午十点才到王寨乡，再马不停蹄地往县城返实在太累了。 所以，尹保山给老板打个电话，说明情况，而后就带着同事回到上尹村休息。 但刚休息了三个小时，他就被尹凤武给薅起来了。 没办法，自家大爷，又是村支书，再累也得挺着。 可宋思铭不一样，宋思铭是乡长，完全可以自由安排，没人能让宋思铭做他不愿意的事。 “我也没办法，在其位谋其政嘛！” 宋思铭呵呵笑道。 “我明白了。” 尹保山马上意识到宋思铭来上尹村是公事。 而这个公事大概率和青山古城有关。 毕竟，上尹村离着规划中的青山古城最近。 “宋乡长，你们先谈正事，我去做菜。”尹保山随后说道。 “简单一点就行。” 宋思铭告诉尹保山。 “简单了可不行，显不出我的手艺。” 尹保山回道。 “主要是乡里的招待费有限，你搞得太复杂了，我们就吃不起了。” 宋思铭如实说道。 “这顿饭乡里出钱？” 尹保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从来没听说哪个乡长到村里吃饭，还要用乡里的招待费。 “乡里不出钱，就得我个人出钱，总不能让你们村里出钱吧！” 宋思铭回复道。 乡干部下村吃饭，村里出钱，是很多地方的惯例。 但宋思铭想在王寨乡改了这个惯例。 这话听得尹保山都想流泪。 什么是好官，这就是好官。 哪怕是自掏腰包，都不愿用手中的权力向下压榨。 “宋乡长，你放心，很多食材都是自己地里种的，没什么成本，我这个厨师今天也是免费的，保证让您花最少的钱，吃最好的饭。” 说完，尹保山就回了厨房，然后就是一道又一道简单而又精美的菜肴端上桌。 “老支书，咱们聊点儿正事吧！” 吃了两口，宋思铭奔向主题，“曾总和唐总，你昨天就见过了，他们想在咱们上尹村投资一个五星级酒店。” “投资五星级酒店？” “这是大好事啊！” 尹凤武和几个村干部连连点头。 “好事是好事，但具体怎么个投资法，还得好好商量商量。” 宋思铭接着说道。 “这还商量什么，宋乡长您帮我们拿主意就行。” 尹凤武说道。 “对，宋乡长，您下命令，我们执行就是。” 上尹村的其他几个村干部附和道。 宋思铭在隔壁屯头村做的事，他们都听说了。 整体搬迁，住新房子，每家还给五十万补偿，屯头村那些村民，高兴得鼻子都冒泡了，逢人便说宋思铭的好。 这使得他们对宋思铭，也充满信任。 “这种事，我决定不了。” “还是要以你们为主。” 宋思铭摆摆手，讲述细节：“建酒店和建景区不一样，屯头村需要整体搬迁，但是上尹村不需要，酒店是建在空地上的，并不影响上尹村现有的建筑。” “这样吗？” 尹凤武和上尹村的村干部面面相觑。 他们还寻思着能跟屯头村一样，住新房，拿补偿呢！ “现在呢，有两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是政府出面，征收上尹村相应的土地，按照市里的标准，上尹村的土地是三类土地，每亩的补偿款是六万。一共需要占用大概六十亩土地，总补偿款是三百六十万左右。土地征收完成之后，政府再进行公开拍卖，卖多少钱，跟村里就没关系了，而最后投资建设酒店的，可能是曾总和唐总，也可能是别人，毕竟是拍卖，价高者得。” 宋思铭先讲第一个方案——常规方案。 “三百六十万……” 尹凤武和几个村干部，掰着手指头算起来。 乍一听，这个数额不小，可是，上尹村是一个大村，比隔壁的屯头村可大多了，人口超过一千，户数超过三百。 平均分这三百六十万的话，一家也就一万多块钱，根本不解渴。 另外，不占房屋，只占土地。 屯头村的土地，早在几十年前，就承包到户了。 占的时候，不可能平均占，肯定有的人家占的多，有的人家占得少，甚至有的人家一点都占不上。 分钱得按占地多少分吧？多的肯定高兴，但少的呢，没占上的呢？ 心里肯定不平衡。 而一不平衡，就容易出现这样或者那样的矛盾。 第一卷 第404章 我遇到了第二个赵良友 不过，有个最大的不平衡，尹凤武和几个村干部没想到。 那就六万一亩征收的土地，真走招拍挂程序，进行公开拍卖的话，最后很可能拍到六十万一亩。 到时候，无论占得多的还是占得少的，都会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而且是占得越多，吃的亏就越大。 但这一点，宋思铭早就想到了。 这也是他拿出两个方案的根本原因。 在他看来，符合规定的常规方案，本质上是与民争利，折腾半天，钱都让政府挣了。极易引起矛盾对立，甚至是群体性事件。 而宋思铭之所以来王寨乡，拉投资，搞青山古城，可不是为了与民争利，更不是为了引发矛盾。 “宋乡长，另一个方案呢？” 算了半天，尹凤武他们也觉得第一个方案不合适，转而问宋思铭。 “另一个方案就简单了，上尹村出钱，曾总唐总出钱，大家一起建酒店，等赚了钱再一起分。” 宋思铭给出非常规方案。 “这个好。” 尹凤武和几个村干部眼前一亮。 当然，眼睛更亮的还是曾倩和唐绍聪。 因为，这个方案直接绕过了招拍挂程序，关键还不违规。 村里引入外部投资，盘活乡村经济，可是上面倡导的，搞好了，甚至能被树立为典型，得到更多政策上的倾斜。 “老支书，具体占多少地，投多少钱，最后按什么比例分成，咱们都可以谈。” 错过这个村，没有这个店，唐绍聪马上表态。 “我们可以给一个下限，无论酒店盈利情况如何，上尹村每年至少能分得一百万。” 曾倩进行补充。 “每年一百万？” 直观的数字，无疑更有说服力。 刚刚宋思铭可是说了，按照第一种方案，一次性给三百六十万，以后，就跟上尹村没有任何关系了。 而第二种方案，一年一百万，最多三四年就能追上第一种，再之后，就都是赚的了。 “第二种方案，我们选第二种方案。” 把这个账算明白后，尹凤武和几个村干部集体表态。 “其实，我也倾向于第二种方案，虽是细水，却能长流。” 宋思铭也讲出自己的想法。 “细水长流好。” “细水长流好啊！” 尹凤武连连点头。 真要是一次性分一大笔钱，他还担心村里的年轻人把持不住，学坏了呢！ “那咱们今天就签个意向书，把这件事定下来？” 唐绍聪迫不及待。 尹凤武等村干部，望向宋思铭。 “签意向书可以，但是，我还得帮上尹村加一个条件。” 宋思铭对唐绍聪说道。 “宋乡长，您说，什么条件？能答应的，我肯定答应。” 唐绍聪就想尽快把这件事敲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 “上尹村那么多人，不可能都靠着你们一个酒店活着，他们自己也得干点事。” “饭店，农家乐，民宿，是上尹村的发展方向，只是起步阶段会比较困难。” “唐总和曾总，得在上尹村需要的时候，提供专业和资金上的支持。” 宋思铭正色说道。 “这个太没问题了。” “到时候我们请专业团队，过来进行创业指导，再提供免息贷款。” 曾倩分分钟答应下来。 宋思铭所说的饭店，民宿，农家乐，针对的都是普通游客，与他们的五星级酒店，并不存在竞争关系。 “那意向书可以签了。” “王寨乡政府作为第三方，对双方进行监督。” 宋思铭旋即说道。 之后，他们又对合作的细节，进行了讨论，宋思铭说是第三方，其实，还是向着上尹村这边。 毕竟，上尹村这边没有相关的经验，他不帮上尹村把关，上尹村容易吃亏上当。 饭吃得快，事情谈得也快。 两个小时，饭也吃了，意向书也签了。 宋思铭特意把尹保山叫进屋。 “保山大哥，你不是想开农家乐吗？唐总和曾总会给你专业和资金上的支持，你放心大胆地干就是了。” 宋思铭对尹保山说道。 “真的吗？” 尹保山大喜。 对于他来说，专业可能不是问题，毕竟，他是厨师，农家乐里非常重要的一项是吃， 这一项，他肯定能搞定。 但是，住，需要建房子，资金是个大问题。 没想到，他炒个菜的工夫，这个大问题，宋思铭也帮他解决了。 “谢谢宋乡长。” “谢谢曾总。” “谢谢唐总。” 尹保山马上道谢。 “保山大哥，这个政策可不只针对你一个人，村里有其他人，想要干饭店，民宿，农家乐，都可以申请支持。” “你是第一个，一定要大力宣传。” “不要害怕竞争，只有形成规模效应，未来才会有更多的游客，来上尹村。” 宋思铭又对尹保山说道。 “宋乡长，这个道理我明白。” 尹保山连连点头。 这玩意其实和种菜一样，一个村，如果只有一家种菜，菜大概率卖不上价，甚至有可能烂在地上，因为，菜太少，收购商都不值得来一趟，但如果一个村都种菜，抱了团，就能取上暖。 他干了这么多年厨师，这里面的门道，可是非常清楚。 “宋乡长，夜里路不好走，您也住下吧，住在我们家。” 尹保山随即就对宋思铭发出邀请。 “行，我住下。” 宋思铭没有拒绝。 不过，在去尹保山家之前，宋思铭把曾倩单独叫到一边。 “曾总，我今天是不是帮了你们的大忙？” 宋思铭问曾倩。 “那是肯定的。” 曾倩非常认可宋思铭的非常规方案。 因为，没有这个非常规方案，他们这个酒店，大概率也是搞不成，那最后真就是空手而归了。 “既然如此，我也请曾总帮我一个忙。” 宋思铭顺势说道。 “宋乡长，你尽快开口，只要我能做到。” 曾倩回复道。 “你肯定能做到，甚至可以说，轻车熟路。” 宋思铭说道。 “轻车熟路？” 这个词一出，曾倩反而有些迷糊。 “我遇到了第二个赵良友，希望曾总再配合我演一出戏。” 宋思铭对曾倩说道。 第一卷 第405章 先解燃眉之急 晚上十一点。 澜沧县城，尚德大酒店。 杰森蒋眉头紧锁， 他本以为自己至少能有一个月的时间堵窟窿，可刚刚那个电话，却明确表明，他只剩下最后的十天。 十天，十二亿，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曾倩，必须尽快搞定曾倩！” 杰森蒋咬咬牙，自言自语道。 曾倩是一条大鱼，手握着金山矿业这棵摇钱树，拿出十亿八亿就跟玩一样，再加上澜沧县本地的那几个小虾米，怎么着也够了。 但问题是，宋思铭明明答应他，一天之内，就和曾倩约好见面事宜，可直到现在，宋思铭也没消息。 思忖片刻，杰森蒋拨打宋思铭的电话。 “蒋先生，这么晚了，您还没休息？” 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宋思铭的声音。 “我刚从国外回来，时差还没倒过来，不到凌晨根本睡不着。” 杰森蒋先解释了一句，而后问宋思铭，“宋乡长，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没有，没有。” “我这两天睡眠也不好，也都是凌晨才睡。” 宋思铭回答道。 见宋思铭不提曾倩的事，杰森蒋主动发问，“宋乡长，你跟曾倩曾总沟通了吗？” “沟通了。” “而且是当面沟通的。” “曾总现在就在王寨乡，我们刚刚一起吃过饭。” 宋思铭说道。 “那曾总是什么想法？” 杰森蒋迫不及待地问道。 “曾总对合作持开放态度，只是，她还有一位合作伙伴，所以，还得问问她那位合作伙伴的意见。” 有句话叫上赶着不是买卖，宋思铭决定先抻杰森蒋一下。 “这样吗？” 杰森蒋也知道上赶着不是买卖，于是说道：“我给宋乡长打这个电话，其实是想告诉宋乡长，华尔资本总部那边，刚刚给我发了邮件，用于竞标青山古城的合资公司，总部占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不变，但我个人必须占到百分之三十以上的股份，以保证我能全力投入到这个项目当中，也就是说，新引入的股东加起来最多能拿到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而范总他们预定了百分之八，目前，只剩下百分之十三。” “百分之十三？” “有点儿少啊！”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回应道。 “对于曾总来说。确实有点儿少。” “可就是这百分之十三，也有好多人盯着，我一晚上，就接了十多个电话，都是朋友介绍有意入股的。” 杰森蒋言外之意，曾倩不及早做决定，这百分之十三也留不住。 “我明白了。” “蒋先生，您稍等，我就这联系一下曾总，提醒她早做决定。” 宋思铭非常配合地说道。 “时间有点儿晚了，宋乡长可以明天一早，再联系曾总。” 杰森蒋还要故意矜持一下。 “不，就现在联系，这么大的生意，可不能卡在我这一环，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宋思铭煞有介事地说道。 然后，宋思铭就挂了电话。 而事实上，宋思铭早就和曾倩谈好了。 有过之前在金山矿业上的合作，曾倩对于同类型的合作，举双手欢迎，操作好了，说不定还能捡个漏。 而宋思铭所说的，曾倩要和唐绍聪商量，更是子虚乌有，因为，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拉上唐绍聪，有曾倩一个人就够了。 睡了一小觉，宋思铭再次与杰森蒋展开通话。 “宋乡长，怎么样？” 杰森蒋都等着急了。 宋思铭说稍等，可这一稍等，就等了一个多小时，这下真到凌晨了，杰森蒋非常担心自己的欲擒故纵，会真的放跑曾倩这条大鱼。 “明天，曾总到县城，和蒋先生商讨合作细节。” “但前提是百分之十三，不能再少了。” 宋思铭对杰森蒋说道。 “可以，只要曾总有合作的诚意，百分之十三绝对不会再少。” 杰森蒋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并当即做出保证。 “另外，还有一个事，我得告诉蒋先生。” 宋思铭接着说道。 “宋乡长请说。” 杰森蒋回道。 “曾总是程副市长的表妹，亲表妹。” 宋思铭告诉杰森蒋。 “程奎副市长？” 杰森蒋问道。 “对，就是程奎副市长。” 宋思铭确认道。 “程副市长的秘书，昨天可是刚刚给我打过电话，希望我能到市区一趟，跟程副市长见个面，聊一聊。” 杰森蒋说道。 “程副市长是青山市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他肯定是想让蒋先生以及华尔资本，在青山加大投资力度，不过……” 宋思铭说到这，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 杰森蒋好奇道。 “不过，程副市长和曾总的关系，可是不太好，如果被他知道你和曾总有合作，你们的会面，怕是会不太愉快。” 宋思铭提醒杰森蒋。 “不是表兄妹吗？为什么关系不好？” 杰森蒋问道。 “因为金山矿业。程副市长可是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之前，曾总以小博大，争取金山矿业控制权的时候，程副市长可是坚决反对，因为，这件事一旦成了，肯定会有人怀疑，是他这个副市长，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帮助自己的亲戚暗箱操作。但曾总并没有听从程副市长的意见，最终还是拿下金山矿业，这导致程副市长承受了很多非议。” 宋思铭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而杰森蒋也信以为真，“这么说来，程副市长和曾总，我只能选一个？” “就是这个意思。” 宋思铭对杰森蒋说道：“我单纯以朋友的身份，提醒蒋先生，如果蒋先生未来想从程副市长那里拿到更多的项目，更多的政策扶持，最好还是放弃与曾总的合作。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这是我的失误。” “这叫什么失误？” “宋乡长能把我当朋友，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既然都决定与曾总见面了，我就不会放弃与曾总的合作，至于程副市长那边，等以后有机会，再去拜访他吧！” 杰森蒋这样回复宋思铭。 如果是长线操作，肯定是程奎那边的利润更高，但是，他只剩十天了，根本没机会搞长线操作。 因此，还是先保曾倩，解了燃眉之急再说。 第一卷 第406章 把宋思铭彻底留在县城！ 而杰森蒋的选择，也早在宋思铭的预料之中。 尽管杰森蒋表现得好像有没有曾倩都行，可从他为了曾倩，半夜里打电话，等电话就能看出，杰森蒋那个所谓的合资公司，急需曾倩的支持。 至于为什么非要虚构程奎和曾倩的关系，让杰森蒋放弃程奎，宋思铭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 首先，就是杰森蒋的精力，全部集中到曾倩这里，曾倩可以和他互通有无，事情比较容易控制。 其次，是减小未来抓捕杰森蒋的阻力，他将杰森蒋就是蒋宏业的推断，告知市局副局长闫胜利后，闫胜利最先考虑就是程奎正在与杰森蒋接触，所以，不如来一个釜底抽薪，让杰森蒋和程奎，就此断了联系。 最后，也是为了青山市政府的颜面考虑，杰森蒋是骗子已经无疑，程奎作为青山市的副市长，真要陷入杰森蒋的骗局，成了杰森蒋的“帮凶”，最后丢人肯定是青山市政府，到时候，整个青山市政府都会被沦为被嘲笑的对象。 顺带着，也相当于拉了程奎一把。 至于程奎领不领情，宋思铭就不知道了。 “明天早上十点，我和曾总一起到县城，拜见蒋先生。” 宋思铭随后便和杰森蒋敲定了时间。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宋思铭从尹保山家的大炕上醒来。 尹保山的母亲，已经做好了丰盛的早餐。 当然了，这个丰盛，只是针对于普通的农家而言。 一个粥，一个凉拌野菜，两个小咸菜，自己腌制的鸡蛋，再就是馒头和刚刚烙好的发面饼。 可就是这么简单朴素的早餐，宋思铭吃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不夸张地说，这绝对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顿早餐，比星级饭店那种花样百出的自助早餐还要强上百倍。 也难怪在星级饭店当大厨的尹保山，都说自己做饭不如母亲好吃。 “就凭这个早餐，都足以撑起一个农家乐了。” 吃完之后，宋思铭给出评价。 这无疑给了要自己创业当老板的尹保山，更多信心。不过，距离青山古城开业，还有一年时间，他的农家乐没必要建得太早。 尹保山决定再在德尚大酒店上几个月的班，争取多攒一点本钱。 虽说，曾倩已经承诺给上尹村的村民，提供免息贷款，但钱这种东西，还是自己挣的花得更踏实。 “我今天还要去一趟县城，你要是回县城的话，我带着你。” 宋思铭对尹保山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 尹保山连连点头。 他那个同事，由于家里有急事，昨天晚上就开车走了。 而王寨乡到县城，一天就两趟车，早上的已经赶不上了，而赶下午那趟车，今天就没法上班了。 一天的工资再加上全勤奖，那可是好几百。 “收拾收拾，现在就出发。” 跟杰森蒋约了上午十点，宋思铭也不能太晚。 尹保山就一个包，拎起就走。 在村口，曾倩已经等候。 唐绍聪则是留在上尹村，继续研究酒店，毕竟，意向书都签了，抓紧落实，签订正式合同才是正事。 “宋乡长，开我的车吧！” “反正还得回来。” 曾倩对宋思铭说道。 “两辆车吧，山路不好走，出了故障，还能互相救援。” 想到前天晚上的事，宋思铭说道。 “好。” 曾倩点点头，便上了车。 她是一辆路虎，有专门的司机，还带着了一个助理。 从上尹村到澜沧县城，王寨乡政府是必经之路，经过王寨乡政府的时候，宋思铭停了一下，拿了件衣服，出来时，正好遇到来上班的史文哲。 史文哲原来是乡扶贫办的主任。 宋思铭上任王寨乡乡长当天，他受前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的指使，把喝醉酒的前乡长王怀路，带到任命大会上闹事。 后来事发，宋思铭直接解散了乡扶贫办。 乡扶贫办一没，史文哲扶贫办主任的头衔，顺带着就没了。 这一操作，让史文哲大为不满，而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史文哲请了长假，连续三周都没来上班。 在这三周里，他想尽各种办法，想要调离王寨乡，可都以失败告终。 最后，没办法，只能回来继续上班，在办公室干一些杂活。 “宋乡长！” “您要出去啊！” 看见宋思铭，史文哲热情地打招呼。 这让宋思铭颇为意外。 他还以为史文哲会一直对抗下去。 “对，去县里办点儿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见史文哲转了性，宋思铭也就没有冷眼相对。 “那等您回来，看您什么时候方便，我跟您汇报一下我最近的工作情况。”史文哲对宋思铭说道。 “行，等我回来吧！” “估计得下午了。” 宋思铭点点头。 “宋乡长，再见。” 史文哲目送宋思铭上车，等宋思铭的车开远了，史文哲的表情瞬间冷下来，很明显，刚才是表演，他从来没想过真的服软。 掏出手机，史文哲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短信内容是，“宋思铭去县城了。” 发完之后，原地删除。 几十公里外的澜沧县城，何欢收到了史文哲发来的短信。 昨天上午，他之所以能够及时提醒赵鹏飞，宋思铭已经脱困，就是因为有史文哲这个内应。 当初，何欢作为团市委宣传部部长，曾经到王寨乡中学指导工作，王寨乡的接待人员里就有史文哲。 吃饭的时候，史文哲作为主陪，跟何欢喝了一顿大酒，把何欢喝得心服口服。 前几天，他在王寨乡政府门口，蹲点宋思铭，再次遇到史文哲。 史文哲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被双规了吗？” 本以为，史文哲会找人抓他，结果史文哲很快就猜到他是来报复宋思铭的，然后就选择了和他合作。 只因史文哲也是宋思铭的受害者。 知道何欢不方便住旅馆，史文哲甚至把自己在县城空置的房子，拿出来，让何欢住。 这个房子也成了何欢和赵鹏飞的据点。 “宋思铭又来县城了！” 何欢告知正在旁边吃方便面的赵鹏飞。 “又来县城了？” 赵鹏飞扔下叉子，“秦华阳已经指望不上了，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这次，必须把宋思铭彻底留在县城！” 第一卷 第407章 想象力丰富的石磊 青山市政府。 副市长办公室。 程奎刚坐下，秘书石磊就送上一个不好的消息。 “领导，刚刚杰森蒋的助理，打来电话，说杰森蒋最近的日程，安排得比较紧，暂时抽不出时间，来拜访您。” 石磊对程奎说道。 “抽不出时间？” 程奎皱了皱眉，说道：“之前沟通得不是挺好吗？你还跟我说，这几天，杰森蒋就会到青山市区。” “之前确实是这么说的。” “但今天早上，突然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石磊也是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是不是你的态度不够好，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了？” 程奎怀疑问题出在石磊身上。 石磊很是委屈，“领导，说句不好听的，我对我亲爹都没那么客气过。” “那问题究竟出在哪？” 程奎问道。 “这……” 石磊知道杰森蒋之于程奎的重要性， 杰森蒋是程奎打开华尔资本的钥匙，只要拿下这把钥匙，青山市的招商引资工作，必然会上一个大台阶，而如果程奎认定是他，让这个大台阶迈不上去，那他这个秘书，大概率也要当到头了。 犹豫了一下，石磊决定甩锅：“我找人打听了一下杰森蒋最近几天在澜沧的动向，除了与澜沧县长陶冀会面，实地考察青山古城项目，他还私下里，见了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私下见宋思铭？” “你的意思，问题出在宋思铭身上？” 程奎怀疑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 石磊煞有介事地分析道：“青山古城最后到底是由澜沧县主导还是由王寨乡主导，暂时还没有定论，需要看最后公开招标的结果，如果我是宋思铭，我肯定会做两手准备，在青山古城之外，再搞一个大项目。宋思铭和杰森蒋私下见面，很可能是聊这个大项目。” “然后，杰森蒋把投资额度都给了宋思铭的大项目，所以，不来市里了。” 顺着石磊的思路，程奎得出结论。 “应该是这样。” 石磊连连点头。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撇清责任。 至于真相如何，反倒是不重要。 “真要是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 程奎想了想，说道。 “没什么？” 这样的反应，有些出乎石磊的预料。 他还以为宋思铭半路截胡的行为，会惹怒程奎。 “王寨乡是青山市的王寨乡，杰森蒋真把投资额度给了宋思铭，我反倒省心了，我又不是陶冀，我可不会跟自己的下属争功。” 程奎说出自己的逻辑。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不过，王寨乡已经有一个青山古城了，再搞其他大项目，资源会不会过于集中？会不会影响到整个青山市整体的产业规划？如果这笔投资放在青山市的其他地方，效果是不是更好？” 石磊说着自己的想法。 这不禁让程奎陷入沉思。 平心而论，石磊所言不无道理。 青山市有青山市的整体产业规划，每个县，每个地区，都有自己的发展重点和发展方向，这样有利于产业的互补与升级。 以澜沧县为例，澜沧县的发展重点和发展方向，就是旅游业。 王寨乡搞青山古城，程奎举双手支持，可如果宋思铭再在王寨乡搞一个化工厂，哪怕投资再大，纳税额再高，带动当地就业再多，他也会坚决反对。 从这个角度，宋思铭新搞的大项目，究竟是什么项目，非常重要。 “小石，你考虑问题，还是非常深入的。” “这样吧，你联系一下宋思铭，问问他，是不是与杰森蒋合作了新项目，新项目具体是什么。” 程奎想了想，对石磊说道。 他也有宋思铭的电话，但两人的级别，终究差了太多，还是通过秘书办这件事比较好。 “好的，领导。” 接受命令的石磊，出了程奎的办公室，就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曾几何时，他只是市政府办的一个小透明，比起宋思铭，可谓天上地下，但现在，他是程副市长的专职秘书，代表程副市长，可以与宋思铭平等对话。 这让石磊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宋乡长，我是程副市长的秘书，石磊。” 电话接通后，石磊先自报家门。 “石秘书，有事吗？” 宋思铭正开着车。 “是这样的，原本程副市长和杰森蒋约好了要见面，谈几个投资项目，但现在，杰森蒋先生爽约了，不知道宋乡长知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石磊一开始还是比较含蓄的。 “石秘书，这个问题，你应该直接问杰森蒋先生吧！我跟杰森蒋先生又不熟，怎么可能知道杰森蒋先生心里是怎么想的。” 本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原则，宋思铭觉得自己劝退杰森蒋，避免程奎跳坑的事，暂时还是不宜曝光。 “不对吧！” 可这样的说辞，很难让石磊信服，石磊不再含蓄，“宋乡长，程市长不是陶县长，你不用担心程市长抢你的新项目，程市长只想知道，你的新项目究竟是什么。” “新项目？” 宋思铭愣一愣，方才反应过来。 因为，他和杰森蒋有过接触，程奎肯定以为他半路截胡，把杰森蒋的投资，截留到了王寨乡。 “石秘书，我这并没有新项目。” “杰森蒋先生不与程市长见面，肯定是出于他自己的考虑。” 宋思铭说道。 “宋乡长，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石磊有些生气地说道。 “石秘书，我正在开车，我最后再强调一遍，我并没有规划新项目，也没有抢杰森蒋的投资。” 车轱辘话，宋思铭不想说来说去，说完便挂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石磊更生气了。 他转头又进了程奎的办公室，向程奎汇报，“领导，宋思铭死活不承认，王寨乡规划了新项目。” “不承认还是真没有？” 程奎问道。 “我觉得不可能没有，多半是新项目，不符合青山市的产业发展规划，所以，宋思铭想先保着密，等签了合同，生米煮成熟饭，再公之于众，逼迫上面修改规划。” 石磊继续发挥想象。 第一卷 第408章 跟踪的面包车 “真要这样的话，宋思铭未免有些过分了。” 在程奎看来，宋思铭好好的市长秘书不当，非跑到王寨乡当乡长，就是奔着镀金，捞政绩去的。 可由于陶冀的介入，青山古城这个金，能不能镀上，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如果因此，宋思铭着急了，饥不择食了，开始不顾规划，硬上违规项目，那他这个分管副市长，还真得管上一管。 “你通知宋思铭，让他来找我，如果他没时间，那我去找他。” 程奎转而对石磊说道。 “是，领导。” 石磊就像是得了尚方宝剑，出了程奎的办公室，再次拨通宋思铭的电话。 宋思铭还在开车。 “宋乡长，你尽快来市政府一趟，程市长要见你。” 石磊说道。 “尽快是多快？我这两天事情比较多。” 宋思铭回道。 “程市长事情更多！你最好今天就过来，程市长说了，你今天要是过不来，他明天就要去找你了。” 石磊把程奎的话，稍稍加工一下，以增加宋思铭的紧迫感。 “今天？” 宋思铭一阵头疼。 他已经意识到，石磊在中间传话，传出了问题，估计，程奎是对他有意见了，这才让石磊下达最后通牒。 “今天下午，我今天下午到程市长的办公室。” 宋思铭没办法再推脱。 “那我等着宋乡长。” 得到满意的回答，石磊直接撂了电话。 撂完电话，他撇撇嘴：“这就是典型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早早认清形势，跟我说点儿好话，又何至于如此？真当自己还是梁市长的秘书啊！” 另一边的宋思铭。 他本来是想全程陪着曾倩，下午再一起回王寨乡，但是，时间上明显是排不开了。 所以，他决定先带着曾倩和杰森蒋见个面，后面让曾倩自己发挥。 “曾总，程市长召见我。” “我下午得去一趟市政府。” 快进县城的时候，宋思铭通过电话告知曾倩。 “我表哥见你？” “他见你干什么？” 曾倩好奇地问道。 “可能有些误会吧！” 宋思铭回答道。 “用不用我帮忙解释一下？” 曾倩热心地问道。 “不必了，有些事，我自己说可能更好。” 有石磊的经验教训，宋思铭觉得还是当事人直接对话比较好，找个人在中间传话，往往是越传越乱套。 九点五十五分。 宋思铭和曾倩的车，停在了尚德大酒店的门口。 杰森蒋已在门口等候。 除了杰森蒋，还有尚德大酒店的老板范中举，以及那天一起认购合资公司股份的当地企业家。 “宋乡长！” 宋思铭一下车，范中举便殷勤地迎了上来。 对于范中举的出现，宋思铭并不意外。 杰森蒋要在德尚大酒店与曾倩会面，肯定会让酒店方面做相应的准备，而范中举作为酒店老板，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范总。” 宋思铭和范中举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就和曾倩，一起来到了杰森蒋的面前。 “蒋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曾氏集团总经理，金山矿业董事长，曾倩小姐。” “曾小姐，久闻大名！” 杰森蒋和曾倩握手。 曾倩回道：“蒋先生过誉了，我有什么大名啊，不过是仰仗父辈打下了深厚的基础，坐享其成罢了。” “曾小姐真是太谦虚了。” 简单地寒暄后，杰森蒋在前，一行人进到会客室。 谈判的过程，无需赘言，很快，双方就敲定了合作的细节。 曾倩出资七亿八千万，认购合资公司百分之十三的股份，随着曾倩的加入，范中举等人对合资公司的前景，再无怀疑。 他们向杰森蒋承诺，三天之内，凑齐之前认购的四亿八千万。 见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宋思铭起身告辞，“蒋先生，我下午还有一个会，就不多呆了。” “那怎么行？最起码也得吃完午饭再走！” 杰森蒋挽留宋思铭。 “真的来不及了。” 宋思铭摆摆手，说道：“等青山古城招标完成，蒋先生中标之后，咱们再聚，到时候我请客。” “此行安忍泛轻舟,无奈官差不自由。” “既然宋乡长有公务在身，那我就不强留了，咱们改日再聚。” 心情大好的杰森蒋，特意拽了一句诗，而后，才和众人一起，把宋思铭送出酒店。 宋思铭上车，摇下玻璃，挥手告别。 不过，车刚拐出酒店，宋思铭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尹保山。 尹保山也看到了宋思铭的车，一个劲儿对宋思铭招手。 宋思铭点了一脚刹车，停在尹保山站立的位置。 “宋乡长，您是去市区吧？带我一程，我去市区办点事。” 说着，尹保山就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 “你不是着急回来上班，怕耽误全勤奖吗？怎么又要去市区？” 宋思铭有些奇怪。 “您先开车，我一会儿再跟您细说。” 尹保山回答道。 “行吧！” 宋思铭打转向，并入车道。 尹保山则是一个劲地看后视镜，有时候，还会在车内回头看。 用了十几分钟，尹保山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宋乡长，有人跟踪你。” 尹保山对宋思铭说道。 “跟踪我？” 宋思铭皱皱眉。 “您看后视镜，有一辆灰色的面包车。” “从咱们进县城他就跟着，后来您进了尚德大酒店，他就停在尚德大酒店门口，现在您一走，他又跟上了。” 尹保山说明情况。 宋思铭透过后视镜，往后看了看，确实有一辆灰色的面包车，仔细回忆了一下，这辆面包车，的确出现在他视野中好多次。 其中有一次，还是几天前，在王寨乡政府前面那条路上。 “会不会是前天夜里拿枪的那个人？” 尹保山猜测道。 “不太可能。” “当时是他主动放的我们，没必要再来一次。” 宋思铭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我看还是报警吧！” 尹保山建议道。 “没这个必要。” “我到前面把你放下来，你打个车回酒店吧！” 宋思铭对尹保山说道。 “那怎么行？” “您一个人太危险了，两个人最起码有个照应。” 尹保山就是怕宋思铭出事，才主动上车，又怎么会中途跑路。 第一卷 第409章 以德报怨 “保山大哥，你没必要冒这个险。” 宋思铭劝说尹保山。 “宋乡长，这不叫冒险，叫将心比心，叫以心换心，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事，还不能让我给帮做点儿事吗？” 尹保山正色说道。 以前，他对当官的，没有一点儿好印象，特别是在酒店工作后，看到某些当官的，三天两头跑到酒店白吃白喝，就更没好印象了。 直到遇到宋思铭，他才意识到，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当官的和当官的，也是不一样的。 宋思铭为了王寨乡，为了上尹村，那真是殚精竭虑，不但为上尹村拉来了投资商，合资建酒店，让整个村有个了稳定的收入，还进一步考虑各家各户的情况，努力发展农家乐，饭店，民宿，让大家的收入再上一个台阶。 而他尹保山就是最直接的受益者。 可就是这样，宋思铭在上尹村吃顿饭，都要走正常的招待费，不占村里的一点便宜，他亲眼看着副乡长杜如松，在吃饭之前，就把相关的费用交给了老支书。 有以上这些做基础，刀山火海，他都会跟宋思铭一起跳。 不过，尹保山明显把问题想严重了。 宋思铭对尹保山说道：“其实，我大概能猜到面包车里是谁。” “是谁？” 尹保山顺势问道。 “一个罪犯的儿子，我把他爸送进了监狱，他总想着报复我，但这个人，也就动动嘴皮子还行。” 宋思铭回答道。 “赵鹏飞？” 尹保山突然想起这个名字。 在废弃的房子里，他们被持枪匪徒劫持，宋思铭与匪徒对话中，曾经提到，是赵鹏飞唆使那个持枪匪徒出手。 “应该是他。” “借刀杀人没能成功，只能自己上了。” 宋思铭顿了顿，告诉尹保山：“一会儿，咱们上高速，进服务区，装作上厕所，我悄悄绕到面包车后面，直接把他揪出来。”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尹保山并不了解宋思铭的身手，觉得宋思铭有些过于自信了。 这种事，最好还是报警，让警察来做。 “不会的，又是没交手过。” 宋思铭一脸轻松。 曾几何时，他和赵鹏飞第一次见面，就干了一架，按照时下流行的说法，赵鹏飞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战五渣。 “好。” 见宋思铭心意已决，尹保山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这样，宋思铭把车开上高速。 不到二十公里的地方，就有一个服务区。 宋思铭打转向灯，减速，进服务区。 后面的灰色面包车也跟进服务区。 一切似乎都按着宋思铭的剧本进行着。 然而，当宋思铭打开车门下车，装着去厕所的时候，后面并没有完全停下的面包车，突然一个加速，猛地撞向宋思铭。 “宋乡长！” 在另一侧的尹保山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可是中间隔着一辆车，他根本过不去，就算能过去，他的血肉之身也难以对抗钢铁打造的汽车，更可能是卖一个搭一个。 “砰！” 下一刻，一声巨响传来，紧跟着就是漫天的碎片。 “完了，彻底完了。” 尹保山眼前一黑，还以为撞击力太大，把宋思铭的身体都撞散架了。 只是，等他冷静下来，定睛一看，才发现宋思铭正安然无恙地站在数米开外。 而刚才的碎片是面包车撞上了路边的垃圾桶，把垃圾桶撞了一个四分五裂，连同里面的垃圾飞向四面八方，给人一种异常惨烈的假象。 在撞完垃圾桶后，面包车又撞上了路牙子，已经侧翻。 “宋乡长，你没事吧！” 尹保山没工夫管侧翻的面包车，而是第一时间冲向宋思铭。 “没事。” 宋思铭其实也是一阵后怕。 他根本没想到，面包车会突然加速，还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靠着过人的身体素质往旁边挪了两步，不然，刚才那一下，真就把他彻底带走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尹保山长出一口气。 这时，服务区里的一些人，已经围向面包车。 大家以为这就是一个单纯的交通事故，面包车司机或者疲劳驾驶，或者操作失误，才会突然加速。 “救人！” “赶紧救人！” 车头已经冒烟，有人爬上车，企图把侧门拉开，但车门已经严重变形，根本就拉不开。 “起火了！” “起火了！” 短短几秒钟之后，冒烟的地方已经出现火苗。 爬上车的人一看这情况，赶紧跳下来，撤到旁边。 他很想救人，可也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毕竟，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他来养。 而这也是绝大多数人的心态。 在没有危险的情况下，见义勇为，伸出援手，没有任何问题，但要是有可能危害自身，就没有几个人敢往前冲了。 眼看着火越烧越大，大家退得也越来越靠后。 只是一个人逆行而上。 这个人是宋思铭。 宋思铭三两个健步，就到了面包车前，手臂一撑，纵身一跃，就到了面包车的顶上。 说是顶上，其实是侧面，因为面包车已经侧翻了。 拽住主驾驶的门，宋思铭猛地一用力，门把手顷刻之间被拽了下来，但与此同时，车门和门框之间，也出现了一条缝隙，正好可以把手指伸进去。 宋思铭立刻展开行动，双手插进缝隙。 “吱吱吱……” 伴随着几声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面包车的主驾驶车门，终于打开了三分之一，宋思铭紧跟着又踹了两脚，总算让车门打开到一半。 “怎么不是赵鹏飞？” 宋思铭看向车内，却发现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是一个陌生人。 并非他推测中的“仇人”赵鹏飞。 但火越烧越大，眼见就要越过车门，宋思铭也没时间思考那么多了，三下五除二，就把司机拉了出来。 尹保山也冲了上来，接住司机，然后，和宋思铭一起，将受伤的司机，抬到安全地带。 虽然他不理解宋思铭为什么要以德报怨，救要撞自己的人，但宋思铭做什么，他跟着做什么，肯定没错。 从宋思铭跳上车，到把人救出来，全部用时，不超过十五秒。 现场瞬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而在掌声中，面包车也彻底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第一卷 第410章 真相 “太险了。” “再晚五秒钟，人就烧在车里面了。” “主要还是这哥们力量大，我刚才上去拽了两下车门，纹丝不动，可他却徒手把门给打开了，看那劲头儿，要是时间富裕，他都能把车门卸下来。” “光力量大不行，还得胆子大。” “我就算是举重冠军，刚才那种情况，也不会往上冲。太危险了，搞不好，就得把自己搭进去。” 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表达着对宋思铭的敬佩。 有人更是对着宋思铭一顿录像，将视频发到朋友圈。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救我？” “为什么不让我死？” 然而，被救司机的反应，却让现场一瞬间安静下来。 司机的腿断了，无法站立，嘴里也都是血，一说话都喷血沫，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对着他的救命恩人宋思铭一顿吼。 “这是什么情况？”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 而在短暂的大脑当机之后，许多人都反应过来。 “刚才不是一个意外，而是司机寻死，自杀！” 从司机的喊叫中，人们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 也只有参与救人的尹保山，知道司机不是想自杀，而是想杀人。 可最后，却被他要杀的人给救了，这才会心里崩溃，大喊大叫。 高速上的交通事故应该拨打12122报警，但眼下这种情况，肯定不属于交通事故。 有人拨打了110，当然，还有120。 十几分钟后，110先到了。 根据属地出警的原则，是澜沧县公安局出警，带队的警官名叫王明启，王明启竟然一眼认出了宋思铭，“宋乡长，您怎么在这？” “乡长？” “奋不顾身救人的竟然是乡长？” “有这么年轻的乡长？” 围观的人，听到王明启对宋思铭的称呼，大感意外，刚才发朋友圈的那几个人，赶紧又补上一条。 “你认识我？” 宋思铭打量着王明启。 “那天到屯头村押送通缉犯，我是押送人员之一，当时天太黑了，人也太多了，估计您也没有注意到我，但是，我可注意到您了。” 王明启解释道。 他之所以注意到宋思铭，倒不是因为宋思铭是乡长，也不是因为宋思铭长得帅，而是宋思铭和他们局长关明知，一直待在一起，一看就关系匪浅。 “原来是这么回事。” 宋思铭点点头。 “宋乡长，具体是什么情况？” 看看已经烧成灰烬的车，又看看躺在宋思铭旁边的面包车司机，王明启问道。 “还是到车里说吧！” 周围人太多了，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好。” 王明启让人维持现场秩序，而后跟着宋思铭进了宋思铭的越野车。 车门关上，宋思铭如实讲述，“烧毁的面包车，一直跟踪我，进入服务区，在我下车之后，突然加速，试图对我进行撞击，碾压，但被我躲开了，面包车失控侧翻起火，我本着人道主义精神，把面包车司机，从车里救了出来。” “这……” 王明启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看现场像交通事故，但刚刚报警的时候，报警人却说，是有人驾车自杀，而今，宋思铭这个版本，则直接上升到故意杀人未遂的刑案。 “宋乡长，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您恐怕得跟我们回去，做一个详细的笔录。” 王明启对宋思铭说道。 “可是，我要去市政府见程副市长，笔录能不能明天再做？” 宋思铭问王明启。 “这怕是不行，毕竟，案子太大了。” 王明启知道宋思铭和他们局长关明知的关系好，但关系再好，也得公事公办。 “行吧！” “我给程副市长的秘书打个电话，告诉他过不去了。” 宋思铭对王明启说道。 “您该打电话打电话，我先把疑犯控制住。” 虽然面包车司机看起来不像能跑的样子，但以防万一，下车之后，王明启还是先给司机戴上了手铐。 “自杀也犯法吗？” 这个操作，把围观群众搞糊涂了。 但还没等他们想明白，救护车就到了。 面包车司机被抬上救护车的同时，又加上了一副手铐，另一副手铐将面包车司机，与担架连接到一起。 两名警察上了救护车。 警车则是跟在救护车后面。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 但不多时，又有四辆警车拉着警笛。开进服务区。 车上还下来了两个穿着白大褂的警察，在现场拉起警戒线，并进行现场采样，服务区的负责人，也被叫出来配合。 “这阵仗也太大了吧！” 围观群众彻底懵了。 直到有一个人突然说道：“出事的时候，我刚进服务区，从后面看，面包车好像是撞向那位宋乡长，那位宋乡长，往旁边一闪，才没被撞到。” “故意杀人！” 终于，围观群众开始接近真相。 故意杀人，而且要杀的人是一位乡长。 这样一算，后来的那四辆警车也就合情合理了。 在警方按照流程，勘察现场，调取监控的同时，宋思铭作为“被害人”，尹保山作为目击证人，上了王明启驾驶的警车。 至于宋思铭的车，现场勘察完毕之后，会有专人给宋思铭开回去。 在此之前，宋思铭也给石磊打了电话，告知石磊，自己这边有突发情况，没办法按照约定时间，向程副市长汇报工作。 石磊一听就炸了。 但没办法就是没办法，宋思铭干脆直接了当地告诉石磊，自己差点被撞死，要配合警方做笔录，石磊这才消停一点。 但石磊还是强调，让宋思铭一做完笔录，就马上往市区赶。 宋思铭则是回了一句，“如果我路上再出事，算谁的？” 石磊直接就不说话了。 但宋思铭很清楚，石磊也就是在电话里不说话了，到了程奎面前，肯定会添油加醋地说他一大堆的不是。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石磊挂了宋思铭的电话，就跑到程奎的办公室告状，说宋思铭借口出了交通事故，对副市长的召见，视而不见。 偏偏程奎还就信了。 因为，宋思铭以前就硬刚过他，再来一次，实属正常。 第一卷 第411章 新赛道 “安排一下，明天去澜沧县检查工作。” 程奎转而就对秘书石磊说道。 之前，在蒋有龙的事情上，他最终选择了退让，那是因为，理不在他，蒋有龙身上确实存在着严重的问题，但是，这一次不一样。 他有理，宋思铭没理。 在石磊的煽风点火之下，程奎已经认定，宋思铭要联合杰森蒋上马违规项目，这才想尽各种理由，对他这个分管副市长，避而不见。 既然如此，他直接站到宋思铭的家门口，看宋思铭还往哪里避！ “领导，您明天已经有安排了。” 但石磊却有些害怕了。 他跟程奎说的那些话，几分真几分假，他自己最为清楚，程奎真要找宋思铭，当面锣对面鼓地对质一番，说不定就得露馅。 “把其他安排都推掉，就去澜沧县。” 程奎态度坚决。 “是。” 石磊不能再说什么，只能退出程奎的办公室，而后通知澜沧县委县政府那边，做好相应的接待准备。 澜沧县公安局。 宋思铭的笔录刚做到一半，澜沧县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关明知，就赶到了，关明知本来在下面调研，听说宋思铭遇袭的消息，立刻返回。 “关县长！” 宋思铭立刻起身。 “没受伤吧？” 关明知关切地问道。 在赵良友的事情上，宋思铭可是送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从那开始，他与宋思铭的关系迅速拉近，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没受伤。” 宋思铭回答道。 “没受伤就好。” 关明知点点头，顺手拿起笔录，翻了翻，很快，就锁定了一个名字，“又是赵鹏飞？”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前面还有一个被国际刑警组织通缉秦华阳，也和赵鹏飞有关，相关案情，关明知已经知晓。 “对，那个面包车司机，我并不认识，我怀疑又是赵鹏飞幕后主使。” 宋思铭解释道。 刚解释完，医院那边就打来电话。 “关局，面包车司机赵庆丛已经招了，他是金山矿业的职工，金山矿业启动搬迁后，赵庆丛由于家庭原因，没办法去新厂区上班，所以，金山矿业与他解除了劳动合同，虽给予了一定数额的补偿，但赵庆丛并不满意，而就在昨天，赵鹏飞找到赵庆丛，告诉赵庆丛，金山矿业之所以会搬迁，都是宋思铭乡长一手造成，只要赵庆丛制造交通意外，将宋思铭乡长撞死，他会支付赵庆丛五十万，赵庆丛家里有一个癌症病人，需要这笔钱，再加上赵鹏飞把宋思铭乡长描绘成造成赵庆丛失业的罪魁祸首，赵庆丛就答应了，面包车是赵鹏飞提供的，宋思铭乡长的车牌号，行动轨迹，也都是赵鹏飞提供的，不过，他们一直是电话联系，赵鹏飞具体住在哪，赵庆丛并不知道……” 负责审讯面包车司机的警员，将最新的审讯结果，汇报给关明知。 “还真是赵鹏飞。” 关明知马上把刑侦大队的负责人叫来，“调取各地监控，根据那辆面包车，搜寻赵鹏飞的藏身之地，一旦发现，立刻实施抓捕！” “是！” 从这一刻，刑侦大队全速运转起来。 “宋乡长，在赵鹏飞没有被抓捕之前，您最好还是少出门。” 布置完工作，关明知提醒宋思铭。 前有秦华阳，后有赵庆丛，看样子，赵鹏飞是铁了心要置宋思铭于死地。 “谢谢关县长，我会注意安全。” 宋思铭回应道。 己在明，敌在暗，宋思铭也不得不承认，之前的自己，有些过于自信。 “要不我派两个人跟着你吧！” 关明知觉得光是宋思铭自己，还不够保险，于是提议道。 “关县长，这待遇可太高了。” “市委领导都没资格配警卫员，你真给我配俩警卫员，我就彻底出不了门了。” 宋思铭连连摆手。 “那还是按照刚才说的，少出门。” 想想宋思铭连a级通缉犯金牌杀手阮金亮都能抓住，自己再派人保护宋思铭，的确有些多余，关明知也是果断放弃了这种想法。 关明知还有很多事要忙，不可能一直陪着宋思铭。 等关明知走了，宋思铭继续做笔录，笔录做得非常详细，等把一切手续完成，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这时候，宋思铭的车，也被人开回来了。 宋思铭考虑着要不要现在出发去市区，然后明天一早去见副市长程奎，程奎毕竟是分管招商引资的领导。 理论上，无论是青山古城，还是未来，王寨乡要发展的其他项目，在报批程序上，都是绕不开程奎的。 为了防止程序不畅，与程奎的关系，还是要维持好的。 但还没等着宋思铭作出决定，副县长陈煌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宋乡长，你这回可是出大名了！” 陈煌开口说道。 “出名？” “出什么名？” 宋思铭满是疑惑。 “你在服务区舍命救人的视频，被人发到网上了。” 陈煌解释道。 “这……” 宋思铭还没真预料到这件事。 陈煌则是接着说道：“已经有人认出你是王寨乡的乡长，在评论区齐刷刷地刷着你的名字，我估计很快，就得有媒体联系你。” “那我该怎么办？” 宋思铭问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接受采访啊！” “宣传宣传你自己，顺带着也宣传宣传王寨乡，澜沧县，甚至是青山市，江北省。” 陈煌对宋思铭说道。 “我自己没什么好宣传的，趁机宣传一下王寨乡，澜沧县，倒是不错。”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青山古城开建在即，提前预热一下，相当于省去了一大笔广告费。 “有机会的话，也让我出一下镜。” 陈煌说道。 新媒体时代，成为网红官员，靠着曝光度往上走，是一条新赛道，陈煌很想试试这条新赛道。 “出镜可以，只是……” 宋思铭想了想，有些犹豫。 “只是什么？” 陈煌不解道。 他觉得，以自己和宋思铭的关系，宋思铭还不至于因为一个顺水人情，就跟他提各种各样的条件。 第一卷 第412章 年轻女人 “只是这次救人，另有隐情，我怕你参与进来，到最后，会对你有不好的影响。”宋思铭讲出自己的担忧。 “隐情？” “有什么隐情？” 陈煌怀疑地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我救出来的那个人，其实是想开车撞我，没撞到我，反而把自己困到车里。” 宋思铭讲述道。 “以德报怨？” “这样一算，你的形象更正面了啊！” 陈煌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关键是他为什么撞我。” 宋思铭将面包车司机赵庆丛的身份，以及受赵鹏飞的指示，再加上他在金山矿业案中所起到的作用，都讲了一遍。 “太复杂了。” “实在是太复杂了。” 陈煌听完之后，打起了退堂鼓，甚至开始提醒宋思铭，“我觉得，真有媒体要采访你的话，你也是推了为好，虽然从始至终，你都没有任何违规之处，可是，有些事，一旦到了聚光灯下，会被无限放大，指不定就被挑出什么毛病，就像是一张白纸，肉眼看起来肯定是干干净净，可真用显微镜看，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 “陈县长，考虑问题确实全面。” 宋思铭忍不住拍了一句马屁。 陈煌笑了，“宋大乡长，我说的这些，你能想不到？估计，你还是想赌一把吧！” “是，我自己赌一把就行了，没必要带着陈县长你一起赌。” 宋思铭表明心迹。 但陈煌却是变得严肃起来：“宋思铭，你哪里都好，就是很多时候，永远把自己放到最后一位，我知道你想什么，青山古城是你的心头肉，你想借着媒体对准你的镜头，给青山古城打一波广告，但是，你也要明白，有你的青山古城才是青山古城，没了你，青山古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好，所以，你如果想做更多事的话，就得先学会自保，保证自己能安然无恙，再考虑其他。” 时间往回推上一个月，陈煌绝对不会跟宋思铭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 但是，现在，他是真把宋思铭当朋友。 并不是因为宋思铭能让他的仕途走得更为顺畅，而是宋思铭现在的样子，正是他当年刚刚参加工作，期待自己所成为的样子。 他不想宋思铭这种一心为民敢想敢干的干部，阴沟里翻船。 “陈县长，我明白了，真有媒体联系我，我就告诉他们，不能私下接受采访，让他们联系宣传部门。” 陈煌的一番肺腑之言，让宋思铭认清了自己的问题。 有时候，他就是过于自信，总认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可现实是，有些事的发展，并不会因他个人的意志而转移。 最近的一个例子，他试图在服务区，擒拿赵鹏飞。 结果，面包车里非但不是赵鹏飞，对方还提前发动了袭击，把他原本的计划，搞得一团糟。 所以，把媒体对他的关注，转化成媒体对青山古城的关注，大概率也是他一厢情愿。最后，还不知道要偏到哪去。 “估计宣传部最近要加班了。” 陈煌可以预料到，宋思铭把锅甩给宣传部门后，会有多少记者，冲向县委宣传部。 “对了，还有一件事。” 这篇翻过去之后，陈煌想起另一话题，“明天，程副市长，要来澜沧检查工作。” “程副市长来澜沧？” “不会是奔着我来的吧？” 宋思铭咽下一口吐沫。 “什么意思？” 陈煌问道。 “本来我今天要去找他汇报工作的，结果，就因为服务区的事，没去成。”宋思铭解释道。 “这种突发情况，谁也预料不到，程副市长应该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意见吧？” 陈煌喃喃说道。 “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我这几次，都是通过程副市长的秘书石磊，与程副市长沟通，我感觉那个石磊，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意见。” 宋思铭告诉陈煌。 “石磊？” 陈煌一直在市委办，对于市政府那边的人员情况，还真不太了解，他问宋思铭，“你们过去有矛盾？” “我们都没见过几次，能有什么矛盾？” 宋思铭在市政府的工作时间也不长，顶破天了，也就一个来月。 石磊虽然隶属于政府办，但并不在秘书一科，并不是宋思铭的下属，两人之间的交集几乎为零。 “可能是出于嫉妒吧！” “嫉妒使人面目无非。” “之前，你的风头太盛了，现在突然下来了，有人抓着机会，肯定想拿捏你一下。” 陈煌一针见血地分析道。 而能够一针见血的原因，在于他原来就是这么想，这么干的。 曾学岭刚一倒台的时候，陈煌可没少为难宋思铭。 这一番分析，更像是他当初的内心独白。 “早知道，就让他拿捏一下了。” 宋思铭开起玩笑。 这个玩笑，也让陈煌意识到，宋思铭比起之前，进步了不少，搁在以前，谁敢找宋思铭的麻烦，明里暗里给宋思铭使绊子，宋思铭肯定会全力反击。 何欢，廖国锋，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要不是转变得快，也得步何欢，廖国锋的后尘。 “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县城？” 陈煌随后问宋思铭。 “对，刚从县公安局出来。” 宋思铭回答道。 “别回王寨乡了，到我那凑合一晚，晚上咱俩喝点。” 陈煌发出邀请。 “没问题啊！” 宋思铭欣然接受。 误会这种东西，往往是时间越长，结得越深，所以，不管明天程奎到了澜沧之后，召不召见他，他得主动去找程奎汇报一下工作。 今晚留在县城，省得明天再来回跑了。 陈煌住在县委宿舍，按理说，他是副县长，住在县政府宿舍比较合适，但县政府宿舍那边正在修路，交通不便，而陈煌又是县委常委，就选了县委宿舍。 本来给他安排的是一套三室两厅，但陈煌没要，选了一套七十平米的两室一厅。 毕竟，就他一个人在这住，还只是工作日住，大了浪费。 将地址告诉宋思铭后，宋思铭开启导航，直奔县委宿舍。 县城很小，哪怕从这头开到那头，也就半个小时，所以，宋思铭到县委宿舍的时候还不到四点半。 这个时间，陈煌还没下班。 宋思铭将车停在路边，准备在路边的小店，买点酒菜，但还找着合适的小店，迎面就走来一个打扮时尚的年轻女人。 看到宋思铭，年轻女人眼前一亮。 第一卷 第413章 省报记者庞蓓蓓 “你是宋思铭，宋乡长吧！” 年轻女人挡在宋思铭面前，兴奋地问道。 “你是？” 宋思铭上下打量着年轻女人，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对方。 “我叫庞蓓蓓，是江北日报的记者。” 年轻女人回答道。 “记者？” “你们记者效率都这么高吗？” 宋思铭很是惊讶。 刚刚跟陈煌打电话的时候，陈煌提醒他，接下来会有媒体联系他，他还以为这个联系肯定是电话联系，却不想对方实时定位，连打电话都省了。 “效率高？” 庞蓓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宋思铭是什么意思，她解释道：“我家就住在附近，能遇到宋乡长完全是凑巧。” “原来如此。” 宋思铭微微点头。 “宋乡长，我能采访一下你吗？” 随后，庞蓓蓓便奔向主题。 “对不起，我们有纪律，未经组织批准，不能擅自接受媒体采访。” 宋思铭选择拒绝。 “……” 这个回复让庞蓓蓓猝不及防。 江北日报可是由江北省委主办的机关报，是江北省的首席新闻媒体，省内各级官员都以登上江北日报为荣。 登上江北日报，有时候，甚至能成为晋升的关键筹码。 所以，经常有人托人找关系，谋求一次被江北日报采访的机会。 庞蓓蓓粗略地算了一下，自己上班仅仅两年，就采访了不下二十个关系户了，而宋思铭这种主动拒绝采访的基层官员，她则是第一次遇到。 “宋乡长，我要采访的是你今天在高速服务区，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迹，这个采访只针对于你个人，跟你的工作无关。” 庞蓓蓓进一步向宋思铭解释。 言下之意，我问的是私事，跟公务无关，所以无需组织批准。 但宋思铭还是摇头，“庞记者，实在抱歉，我们真的有纪律，如果你想了解我的相关情况，可以联系澜沧县委宣传部。” “澜沧县委宣传部？” 庞蓓蓓有些无语，“他们知道你是怎么救人的？他们知道你救人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告知他们，再由他们转述。” 宋思铭回应道。 “……” 庞蓓蓓更无语了，这明显是把简单的事复杂化。 “宋乡长，你是不是怀疑，我是假记者啊？” “我这里有工作证，你可以看看。” 庞蓓蓓说着，就从包里，拿出工作证，递到宋思铭面前。 但宋思铭根本不接，“庞记者，我从没怀疑你的身份，可是，我想接受你的采访，真的需要组织批准。” “又是组织批准……” “行，我找你的组织去！” 庞蓓蓓气得整个人都鼓起来了，她也不跟宋思铭废话了，绕过宋思铭就走。 宋思铭乐得如此。 旋即就进了不远处的熟食店。 而另一边，刚走没两步，庞蓓蓓就接到了领导打来的电话。 “小庞，你现在是不是在澜沧县？” 领导问道。 “对。” 庞蓓蓓回答道。 “有关澜沧县王寨乡乡长宋思铭的救人视频你刷到了吗？” 领导又问。 “刷到了。” 庞蓓蓓答道。 “副总编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新闻点，要求我们必须采访到当事人，你不是正好在澜沧县吗？这个任务交给你了，千万别让其他报社抢了先！” 领导向庞蓓蓓布置任务。 “……” 刚刚被宋思铭拒绝的庞蓓蓓，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有问题？” 领导怀疑地问道。 “没问题，没问题。” 庞蓓蓓只能先答应下来。 领导则是提醒庞蓓蓓，“小庞，现在一组的组长马上要调走，你能不能顺势顶上，就看这次的表现了，副总编可是盯着呢，你一定要竭尽全力。” “是，是。” 结束通话，庞蓓蓓不得不又转回身来。 但这一次，她并没有贸然行动，宋思铭的软硬不吃，她已经领教过了，就算再过去，也是车轱辘话，来回说。 她就远远地盯着，寻找机会，伺机而动。 很快，宋思铭就从熟食店出来了。 一只风干鸡，一块猪肝，一只猪耳朵，还有一包花生米，都是标准的下酒菜。 旁边有超市，宋思铭又到超市，拎了两瓶白酒。 一切准备就绪，宋思铭跨过马路，进入县委宿舍小区。 庞蓓蓓就在后边跟着，直到宋思铭进了五号楼。 庞蓓蓓加紧脚步，也进了楼。 结果，差一点儿撞上停下来等她的宋思铭。 “庞记者，你跟着我也没用，我真的不能接受你的采访。” 宋思铭摊牌道。 庞蓓蓓是传统记者，不是狗仔，跟踪的水平非常一般，还没进小区，就被宋思铭察觉了。 主要也是有接连两次遇袭的经验，宋思铭的警惕性提高了，时不时就往后看两眼，然后，就看到了庞蓓蓓。 “谁跟着你啊，我是回家好吗？” 庞蓓蓓梗着脖子，说道。 “回家？” “庞记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真的没必要这样。”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你不相信？” “来来来，你跟好了，也看好了。” 庞蓓蓓爬楼梯上了二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分分钟就把二零一的房门给打开了。 “这……” 这回轮到宋思铭尴尬了。 “宋乡长，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这一刻，庞蓓蓓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宋思铭，问道。 “不了，不了。” 宋思铭落荒而逃。 不过，宋思铭不是往楼下逃，而是往楼上逃，很快，他就来到了三楼，从三零一门口的花盆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三零一的房门。 三零一是陈煌的住所。 陈煌放了一把备用钥匙，在花盆里，之前通话的时候，已经告诉宋思铭，让宋思铭来了之后先用备用钥匙进屋。 屋里很简单，除了生活必需品，并没有多余的东西。 宋思铭到厨房，找出盘子，把自己买的熟食转到盘子里，而后又找出酒杯，筷子。 他刚准备好，陈煌就回来了，两人相对而坐，直接喝了起来。 与此同时，楼下二零一，庞蓓蓓也等到了下班的父亲，澜沧县委书记，庞清河。 第一卷 第414章 您就是他的组织！ 庞清河是澜沧县的一把手，但是他在澜沧县的存在感却并不高，原因就在于，庞清河是跨区域调动，从其他市所辖县的县委书记，调任澜沧县委书记。 看似平调，实际上却是往下走了一步。 澜沧县太穷了，gdp全省倒数第一，且根本看不到翻身的希望，无论是从哪个县调到澜沧县，那都是妥妥地下降。 而坊间也传言，庞清河是得罪了人，才有了这次调动。 再加上，庞清河本人不够强势，极少拍桌子，在澜沧，在青山市，更没有任何根基，使得很多人明里暗里，并不把这位一把手当回事。 最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县长陶冀。 书记主抓全面工作，按理说，像青山古城这种大项目的公开招标，怎么也要请示一下庞清河，甚至应该拿到常委会上讨论。 可现实是，陶冀只开了几次县政府的党组会议，就内部解决了。 其他县委常委，其实是有意见的，毕竟，这么大项目，谁不想掺和掺和？奈何县委书记庞清河都不挑理，他们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但庞清河是真的不挑理吗？ 显然不是。 这些天，他其实一直憋着气呢！ 可憋气归憋气，最终，庞清河也没把这个气撒出来，因为，他很清楚，即便自己把这个气撒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陶冀肯定还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他总不能天天跑到县政府，指导具体工作吧？ 下班路上，庞清河默念了至少十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心情总算是阴转多云。 然后，一开门，就看见了自己的宝贝闺女，心情瞬间又多云转晴。 庞清河跟妻子感情不好，调任澜沧后，就彻底成了分居状态，女儿庞蓓蓓，可以说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 “蓓蓓，你跟谁学的啊？怎么搞起突然袭击了？” 庞清河一边换拖鞋，一边开心地说道。 “什么突然袭击啊，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庞蓓蓓纠正父亲。 “确实挺惊喜的，你不是说你最近很忙吗，怎么突然有时间来看我了？” 庞清河问道。 “正好到青山采访，采访完了，就来看你了。” 庞蓓蓓回答道。 “那什么时候走？” 庞清河又问。 “先不走了，多陪你几天。” “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让你感受一下家的温暖。” 庞蓓蓓煞有介事地说道。 “做饭，洗衣服？” 庞清河都笑了，自己的闺女自己了解，庞蓓蓓自己都没做过饭，洗过衣服，从小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有什么事，你还是直说吧！” 庞清河知道庞蓓蓓是在做铺垫。 “那我可说了。” 庞蓓蓓往父亲身前凑了凑，说道：“你给宋思铭下命令，让他接受我的采访。” “给宋思铭下命令，接受你的采访？” “你要采访宋思铭？王寨乡的乡长，宋思铭？” 庞清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没错！” 庞蓓蓓点头确认。 “上面安排的？” 庞清河问道。 “对，上面安排的。” 庞蓓蓓再次确认。 “这个宋思铭还真是厉害，托关系都能托到省里。” 庞清河感慨着说道。 之前，女儿就跟他吐槽过，许多人根本没资格接受省报的采访，都是托关系走后门，才获得这样的机会，以此作为晋升的筹码。 他下意识地认为，宋思铭也是其中之一。 “爸，你误会了，宋思铭可不是关系户。” 庞蓓蓓赶紧解释。 “不是关系户？” 庞清河不太相信。 因为，他对宋思铭的印象，就是关系户，仗着市长梁秋香的关系，到王寨乡当乡长，然后快速上马青山古城，为自己镀金。 “真不是关系户。” “他要是关系户，我去采访他，他肯定屁颠屁颠地接受了，我还找您干什么？” 庞蓓蓓进一步解释。 庞清河总算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宋思铭拒绝接受采访？” “也不是直接拒绝，就是张口闭口需要组织批准。” “您不就是他的组织吧，您来批准。” 庞蓓蓓原本是不想动用父亲这个杀手锏的，在单位，天天伺候关系户了，导致她非常厌烦利用关系解决问题。 可现在，真正遇到问题后，却又不得不用。 “你们为什么要采访宋思铭？” 能让省报主动采访，无一例外都是做出突击成绩的模范人物，庞清河觉得宋思铭还没到这个级别。 “您不刷视频吗？” 庞蓓蓓当即打开自己的手机，找出宋思铭舍命救人，从着火的汽车里，救出受伤司机的录像片段。 “这是宋思铭？” 庞清河看完，也被震了一下子。 “如假包换。” 庞蓓蓓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 庞清河问道。 “就是今天中午的事。” 庞蓓蓓回答道。 “今天中午……才几个小时，省报都知道了。” “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庞清河感觉自己有点儿跟不上时代。 “正因为传播速度快，我们作为媒体，才要更快，最好今天晚上，就能完成对宋思铭的采访，明天见报。” 庞蓓蓓摩拳擦掌地说道。 “今天晚上？那肯定来不及。” “王寨乡是澜沧县最偏远的乡，路也不好走，你摸着黑去，我可不放心。” 庞清河连连摇头。 “宋思铭没在王寨乡。” “他在县城，准确地说是在这栋楼里。” 庞蓓蓓顺势说道。 “这栋楼里？” 庞清河有些怀疑。 庞蓓蓓补充道：“一个小时前，我亲眼看着他，拿着一堆吃的还有酒，进了这栋楼，但具体是几层，我不太清楚。” “应该就在楼上的三零一” 庞清河想了想说道。 这栋楼里住的人，能跟宋思铭产生联系的，就只有县委常委，副县长陈煌。 陈煌原来是市委办副主任，宋思铭则是市委办秘书一科科长。 两人是直接的上下级关系，而且他也听说了，陈煌和宋思铭的关系非常好。 在县政府党组会议上，陈煌几次为了宋思铭，联合一帮副县长，与县长陶冀对抗，弄得陶冀很是狼狈。 第一卷 第415章 你是主角，你怎么能撤？ 楼上三零一。 一瓶白酒已经见底。 “陈县长，你这酒量见涨啊！” 见陈煌脸都没红。宋思铭呵呵笑道。 “可能是因为心情好。心情好，酒量就好。” 陈煌归纳原因。 参加工作二十几年，陈煌每天都是如履薄冰，只有调到澜沧县后的这一个月，才真正做到放松。 不用看领导脸色，可以独立自主地做一些事情，那种感觉真的好。 “那再来点儿？” 宋思铭问道。 “再来点儿，喝倒了直接睡。” 陈煌点头道。 宋思铭把另一瓶酒打开，给陈煌满满地倒上一杯，当然，自己也倒了一杯。 “有记者电话联系你吗？” 陈煌抿了一口酒，随口问道。 “没有电话联系我的，倒是有一个直接找上门的。” 宋思铭将遇到庞蓓蓓的经过，跟陈煌讲了讲，并特意强调，自己拒绝了庞蓓蓓的采访要求。 “省报的记者，你也拒绝？” 陈煌简直无语。 “不是你告诉我，不要接受记者采访吗？” 宋思铭理由充分。 “那也得分什么记者啊！那种小报纸的记者，当然不用搭理，可是省报是省委主办的，你是不打算给省委面子吗？” 陈煌反问道。 “呃……” 宋思铭有些懵，停了停，才回道：“陈县长，你这帽子扣得可是有点儿大，省报和省委终究是两码事，而且我看那个记者很年轻，大概率就是个实习生，拒绝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不是实习生不实习生的问题，而是机会难得。” “你就是在大领导身边呆的时间太长了，以为被省报记者采访一下，没什么大不了，可实际上，这是大大的加分项，特别是对于你这种乡镇基层干部，加分最多。” 陈煌认真地分析着。 “可是，我都已经拒绝了，总不能再回去找人家吧！”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主要是找不找得到，我要没猜错的话，你肯定没留人家的联系方式。” 陈煌旋即说道。 “确实没留联系方式，不过想找还是能找到的，她就住在楼下二零一。” 宋思铭对陈煌说道。 “楼下二零一？” “楼下二零一住的是庞书记啊！” 陈煌想起些什么，他马上问宋思铭：“要采访你的记者，叫什么名字？” “她自己介绍，说是叫庞蓓蓓。” 宋思铭回忆着答道。 “对上了，庞书记的闺女就在省日报社工作。” 陈煌一拍大腿地说道。 “我拒绝的，是庞书记的闺女？” 宋思铭有些傻眼。 “是不是更后悔了？” 陈煌开玩笑道：“你不配合庞书记闺女的工作，小心庞书记给你穿小鞋。” “不至于吧？” 宋思铭怀疑道。 “怎么不至于？庞书记就这一个闺女，都宠上天了。” 陈煌对于庞清河的家庭情况非常了解。 而这也是他调到澜沧后修习的基础课， “这……” 宋思铭也有点儿头疼了。 “这样吧，我给庞书记打个电话，请他过来一起喝点，你把他喝好了，再老老实实接受采访，这件事就过去了。” 陈煌给出解决方案。 “这合适吗？” “咱都喝一半了，再邀请庞书记，不礼貌吧！” 宋思铭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说道。 “是有点儿不礼貌。” “要不，你再去买酒买菜，我把桌子收了，咱们重新开始？” 陈煌提议道。 “可以。” 宋思铭当即接受，而后便站起身，付诸行动。 然而，他刚打开门，就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县委书记庞清河。 庞清河其实已经在门外站了有半分钟了。这半分钟，他一直在做着心理建设。 作为一个老父亲，他对于女儿的甜言蜜语，终究没有一点抵抗能力。 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帮女儿完成采访任务，但是，像女儿说的那样，直接给宋思铭打个电话，以组织的名义，命令宋思铭接受采访，肯定是行不通的。 首先，宋思铭不是一般的乡长。 一般的乡长，他这个县委书记发号施令一下，肯定没问题，可是，人家宋思铭是有着强悍背景的，连“地头蛇”陶冀，都拿捏不了宋思铭，他想随意指挥宋思铭，就更难了。 其次，省报要采访宋思铭的舍己救人，而不是王寨乡的发展建设。 前者为私，后者为公。 后者的话，县委书记发号施令，还算师出有名，但前者的话，讲道理，还是得看人家宋思铭自己的意见。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儿，宋思铭正跟副县长陈煌在一起。 陈煌这段时间在县政府那边的操作，庞清河也有所耳闻，联合几个副县长，把县长陶冀提出的事情，否了一次又一次。 如果因为宋思铭，导致陈煌站在他的对立面，那他这个本来就存在感不强的县委书记就更被动了。 基于以上三点，庞清河觉得还是采用更为温和的方式——主动上门，找到宋思铭，诚恳地宋思铭商量接受采访的事宜。 于是，他出了门，上了楼。 可对于如何开场，又有点儿犯难。 毕竟，陈煌住进来这么久，他都没有到陈煌这里来过，第一次登门，还是为了其他人，总有点儿别扭。 而就在他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敲门的时候，门开了。 “庞书记！” 宋思铭当然认识庞清河。 虽然，调到澜沧之后，他还没有单独向庞清河汇报过工作，也没有在集体会议上，聆听庞清河讲话，但是，他曾经是市委书记和市长的秘书，庞清河找市委书记，市长汇报工作的时候，可都是宋思铭安排。 “小宋乡长。” “陈副县长在吗？” 庞清河反应过来，先问陈煌，毕竟，他是敲的陈煌的门。 “陈副县长在。” 宋思铭马上退到一边，把庞清河让进来。 陈煌那边，也已起身，“庞书记，早知道您来，我收拾一下，屋子里太乱了。” “这哪里乱了，不是挺好的吗？” “比我那强多了。” 庞清河呵呵笑道。 “庞书记，陈副县长，你们谈事情，我先撤。” 宋思铭说道。 “你是主角，你怎么能撤？” 庞清河一把拽住宋思铭。 第一卷 第416章 第三次 陈煌还以为庞清河是来为女儿出头，找宋思铭兴师问罪的，马上站出来缓和气氛，“庞书记，您还没吃饭吧？正好坐下一起吃点，再让小宋乡长陪着您喝两杯。” 而后，就对宋思铭使眼色。 “对，庞书记，咱们边吃边喝边说。” 宋思铭立马跟上。 这也是他们刚刚就商量好的策略，把庞清河喝好了，再主动接受庞蓓蓓的采访，问题将迎刃而解。 “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庞清河瞄了一眼桌子。 四个下酒菜，都是他喜欢的，酒也不错，青山当地的白酒，浓香型，入口绵柔，这种酒他已经连喝一个月了，每天下班，回到住所，都会来上一杯，算是他这个“单身男人”，每天最快乐的时光了。 “庞书记，您坐。” “我们这都吃了一半，喝了一半，您千万别嫌弃。” 陈煌把正对门的主位让给庞清河。 宋思铭则是拿了新的碗筷。 很多时候，酒桌是最能快速拉近关系的地方，庞清河坐下之后，两口酒下肚，生疏的关系就变得熟络起来。 从工作聊到生活，从国内新闻聊到国际新闻。 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直到收到一条庞蓓蓓发来的短信，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庞清河才想起，自己跑上来不是喝闲酒的，而是有正事要做。 而这个正事，直接关系到女儿在报社的前途。 “小宋乡长，今天下午，你遇到的记者，庞蓓蓓，其实是我的女儿。” 撂下手机，庞清河说道。 “庞记者是您的女儿？” 宋思铭只能装作刚刚知道。 “我这个女儿啊，从小娇生惯养，养成了很多不好的习惯，即便已经工作两年了，在待人接物方面，还是很不成熟。如果她之前跟你沟通的时候，态度不好，那我以父亲的身份代替他向小宋乡长道歉。” 庞清河随后正色对宋思铭说道。 “向我道歉？” 这把宋思铭搞蒙了，旁边的陈煌，也有点儿迷糊。 庞清河是澜沧县的一把手，姿态有必要摆这么低吗？ “庞书记，应该道歉的是我，我其实应该接受采访的。” 虽然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宋思铭还是抓紧时间进行回应。 “不不不。” 庞清河连连摆手，“有些事，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记者有采访的权力，被采访人也有拒绝采访的权力，你做得并没有错。” “呃……” 庞清河这么说，宋思铭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陈煌在旁打圆场，“现在杂七杂八的媒体太多了，本来挺好的事，经过某些媒体一加工瞬间就变坏事了，所以，面对不熟悉的记者，谨慎一点儿也挺好，当然了，要是换成知根知底的记者，就是另一种说法了。” “我闺女应该属于知根知底的那一类吧？” 庞清河马上接上陈煌留下的话茬。 “那是肯定的。” “小宋乡长，我替你做主了，接受采访，庞记者问什么，你就答什么，要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煌迅速跟进。 “小宋乡长，你是什么意见？” 庞清河又问宋思铭。 “我服从领导安排。” 宋思铭回答道。 “这不是公事，是私事，不用非得服从领导安排。” 庞清河担心宋思铭不服气。 “我服从领导安排，同时也是自愿接受采访。” 宋思铭补充道。 “我闺女就在楼下，现在就让她上来？” 庞清河问道。 “可以。” 宋思铭积极回应。 几分钟后，庞蓓蓓出现在楼上。 “庞书记，咱们接着喝，他们年轻人，该怎么采访怎么采访。” 陈煌对庞清河说道。 “好。” 庞清河不忘叮嘱女儿庞蓓蓓，“拿出你的专业态度，不要因为宋乡长是我的下属而过于随意。” “我明白。” 庞蓓蓓连连点头。 下午见到宋思铭的时候，她确实有一种高高在上。 觉得父亲是宋思铭的直属领导，宋思铭应该无条件配合。 不过，刚刚在楼下，父亲已经告诉他宋思铭的背景，以及宋思铭的那些传奇经历，这让庞蓓蓓彻底明白了，宋思铭为什么有勇气拒绝省报的采访。 因为，人家根本就不需要这样的加成。 如今再见宋思铭，庞蓓蓓的态度，也确实有了极大的转变。 她开始用仰视的角度，观察宋思铭。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完全按照省报的标准采访流程进行，事件起因，经过，结果，外加当事人的心理活动。 宋思铭也是非常配合，问什么，答什么。 到晚上十点的时候，采访告一段落。 另一边的陈煌和庞清河，也已把剩下的一瓶白酒喝完，庞清河喝了一大部分，走路的时候都有点儿晃悠。 宋思铭和陈煌把庞清河送到楼下。 有庞蓓蓓照顾，倒也不用担心庞清河出什么事。 重新回到楼上，宋思铭说道：“庞书记跟一般的县委书记不太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陈煌随即问道。 “怎么说呢？” 宋思铭思考了一下，总结出四个字：“不够强势。” 一把手，当的时间长了，说话做事，都会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哪怕是笑着说，亦是如此。 但庞清河却是真的平易近人，各种商量，给你选择。 “确实。” 陈煌分析道：“这可能与他的经历有关。” “什么经历？” 宋思铭好奇道。 “庞书记当过三个县的县委书记，第一个县是个工业县，庞书记努力招商引资，好不容易筹划出一个工业开发区，结果回头就来了一个摘桃子的，他连工业开发区成立仪式都没来得及参加，就到了第二个县，第二个县是农业县，庞书记搞新型农业，推广大棚种植，眼看蔬菜基地就要成型，又被调走，调到了咱们澜沧县。” 陈煌讲述道。 以前，他也不了解这些，但刚刚和庞清河喝酒，庞清河酒后吐真言，把自己受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连续两次被摘桃子……” 宋思铭这下明白了，不是庞清河不够强势，而是被现实磨平了棱角，甚至是心灰意冷。 “很快，就要第三次了。” 陈煌叹了口气，说道。 第一卷 第417章 通缉何欢？ “第三次……” 宋思铭的神色也是一黯。 很快，就有一位省里空降而来的新县委书记，顶替庞清河。 而作为被顶替者的庞清河，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将是庞清河作为县委书记，第三次被人摘桃子。 “也不知道庞书记扛不扛得住。” 宋思铭喃喃说道。 “扛得住得扛，扛不住也得扛，工作可以不顺，但生活还得继续。” 曾经，陈煌也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他在市委办副主任的位置上，有两位领导看重他，一个是前市委书记曾学岭，一个是市委秘书长邓树雄。 结果，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被省纪委带走。 彻底失去依靠的陈煌，一度以为，自己要靠边站了，还好，在最后时刻，宋思铭拉了他一把，让他来到澜沧县，这才重新见到了仕途上的光明。 “是啊，生活还得继续。” 宋思铭微微点头。 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具体到仕途上，更是如此。 体制内的人，都想往上爬，可越往上位置越少，绝大多数人，到达一个阶段后，都会原地踏步。 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事实。 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人原地踏步是能力所限，有的人原地踏步是时运不济，前者容易接受，后者容易抑郁。 而庞清河无疑属于后者。 “休息吧！” 这一刻，宋思铭和陈煌，心里都有点儿堵得慌。 互相说了一句，便各回各屋，各睡各觉。 宋思铭也不知道自己是几点睡着的，这一晚上，他做了无数个梦，有好的，也有坏的，就像是过了一辈子。 早上六点半，电话铃声将宋思铭惊醒。 电话是澜沧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关明知打来的。 “宋乡长，赵鹏飞已经抓住了。” 关明知在电话里通知宋思铭。 “抓住了？在哪抓住的？” 宋思铭坐起来问道。 “县城的一个小区。” “赵鹏飞这段时间，都住在这个小区，那套房子的房主名叫史文哲。” 关明知回答道。 “史文哲？” “王寨乡政府的史文哲？” 宋思铭皱了皱眉。 “对，就是王寨乡政府的史文哲。” 打这个电话前，关明知已经让人核查过了，房屋登记系统里的身份信息，与王寨乡政府工作人员史文哲的身份信息，完全一致。 “怪不得。” 宋思铭也有些回过味来。 他两次进县城，两次行踪泄露，被人盯上，敢情是史文哲做内应，把自己的一举一动告诉了赵鹏飞。 而且史文哲也有足够的动机，正因为他解散了乡扶贫办，让史文哲从领导变成了普通科员。 史文哲为此还负气了请了三周的假，直到前几天才回来上班。 原本，宋思铭还以为，史文哲想通了，但现在再看，史文哲回来上班，是另有目的，对他笑脸相迎，亦是假象。 只是，有一点，宋思铭还是不明白，那就是赵鹏飞和史文哲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怎么会联合到一起。 而关明知很快就公布答案。 “根据赵鹏飞交代，他还有一个同谋叫何欢。” 关明知接着说道。 “何欢……” 宋思铭恍然大悟。 何欢和史文哲还是能联系上的，以何欢为纽带，再加上赵鹏飞，正好组成了一个复仇三人组。 “何欢抓到了吗？” 宋思铭问关明知。 “何欢暂时还没抓到，我们抓赵鹏飞的时候，何欢不在，赵鹏飞说，何欢昨天傍晚就出去了，一夜未归。” 关明知回答道。 “辛苦你了，关县长。” 宋思铭向关明知道谢。 “谢什么，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但是，何欢不是被双规了吗？” “为什么又和赵鹏飞搞到了一起？” “是谁把何欢放出来的？” 关明知随后又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是市纪委那边一个小年轻，玩忽职守，不小心让何欢跑了。市纪委正捂着这个盖子呢！没有对外公开。” 宋思铭解释道。 “这个小年轻不简单啊，能让整个市纪委为他捂盖子。” 关明知评论道。 “据说是省里的关系。” 宋思铭进一步说道。 “那我怎么办？” “赵鹏飞的问讯笔录，总不能造假吧？里面可是提到何欢了。而且，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就是抓捕何欢，肯定得对外发出通缉令，这个通缉令一发，市纪委那边的盖子，可就彻底捂不住了。” 涉及到市纪委，关明知有点儿没主意。 “通缉令暂时不要发。”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市纪委捂盖子，关明知揭盖子，那以后，市纪委还不得盯上关明知？ 就算关明知身正不怕影斜，总被纪委盯着，也会非常难受。 宋思铭不想关明知因为他的事，承受太多额外的压力。 不过，何欢如果真是赵鹏飞的同谋，那就涉及到雇凶杀人了，也不能要求关明知违反纪律，帮着市纪委一起捂盖子。 “市纪委那边，我先跟他们通个气。” “给他们一定的时间，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宋思铭随后又对关明知说道。 “好。” 这样的处理方法，最大程度地照顾到了关明知，让关明知不至于正面面对市纪委，他果断同意。 结束了与关明知的通话，宋思铭想了想，拨通了市纪委副书记王振的电话。 “王书记，起床了吗？” 宋思铭开口问道。 “起了，起了！” 王振的声音传过来，但听声音，明显是没起。 “跟王书记通报一个最新情况。” “金山矿业案赵良友的儿子赵鹏飞，与何欢，共谋雇凶杀人。” 宋思铭简单说道。 “雇凶杀人？” “杀谁？” 王书记下意识地问道。 “我。” 宋思铭简单干脆地答道。 “这……” 王振直接就没声了。 但宋思铭知道王振还听着，他接着说道：“目前，他们雇佣的凶手已经被抓，赵鹏飞也已归案，只剩下何欢在逃，主办此案的澜沧县公安局，准备发出通缉令，全面通缉何欢！” “通缉何欢？” “不能通缉！” “千万不能通缉！” 王振连忙说道。 从市纪委逃出去的双规人员，转过头雇凶杀人，这事可太大了，真要曝出来，市纪委从上到下，都得受处分，包括他。 第一卷 第418章 陈辉又惹祸了 “王书记，通缉不通缉，那是公安部门的事，我说了可不算，我只是把最新的情况报告给你们，具体该怎么协调，还得靠你们自己。” 宋思铭本就是受害者，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仁至义尽，说完，便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王振失神了差不多半分钟，才意识到，宋思铭这次打电话，比起上次打电话，态度“恶劣”了不少。 “陈辉到底在搞什么？” “怎么安抚了一顿，还不如不安抚呢？” 王振旋即就想起了让何欢逃走的罪魁祸首监察一室副主任陈辉。 他前天就告诉陈辉，让陈辉摆平宋思铭。 “陈辉，你跟宋思铭怎么说的？” 王振迅速拨通陈辉的电话。 “宋思铭？” “王书记，忘了跟你说了，我女朋友来青山了，我这两天一直在陪她，还没来得及去找宋思铭。” 陈辉在电话里回答道。 “还没来得及？” 王振杀了陈辉的心都有了，他忍着怒气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去找宋思铭？” “过两天吧，等我女朋友走了！” 陈辉回答道。 “还等你女朋友走了？” 王振声音高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何欢在逃跑期间，雇凶杀人。” “雇凶杀人？” “杀谁？” 陈辉问道。 “还能是谁？当然是宋思铭！” “何欢的同谋已经落网，现在公安局要发通缉令通缉何欢，这个通缉令一旦发出来，是什么后果，你应该非常清楚。” 王振郑重提醒陈辉。 “王书记，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解决。” 陈辉沉默了一会儿，对王振说道。 “自己解决？” “你打算怎么解决？” 王振问道。 “总之，我有我的方法，王书记就不用劳神费心了。” 陈辉说完，挂了电话。 “喂喂……” 宋思铭挂他电话也就算了，陈辉也挂，王振都气晕了，马上又拨了过去，结果，提示对方已关机。 “不行。得尽快把这件事报告给许书记。” 陈辉就不是一个靠谱的人，让他负责何欢的案子时，他保证把案子办得漂漂亮亮，可转头就让何欢跑了，让他安抚宋思铭，他答应的好好的，最后却连去都没去，王振已经不敢再相信陈辉了。 “许书记，出事了……” 王振迅速拨通顶头上司，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许沧海的电话，将何欢即将被通缉，以及陈辉到现在还没去见宋思铭的事，跟许沧海讲述一遍。 “何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还有陈辉，他脑袋里都是浆糊吗？” 事情的发展，也大大超出了许沧海的预料。 “许书记，让陈辉自己解决这件事，恐怕会越解决越麻烦，我感觉陈辉从始至终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王振对许沧海说道。 “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我们不能不放在心上。” “必须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绝对不能让陈辉挨这个处分。” 许沧海沉声说道。 “许书记，陈辉到底是什么背景啊！” 王振只知道陈辉的背景在省里，但具体是谁，他并不知晓。 “陈辉是什么背景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把他的屁股擦干净。” 许沧海并不想告诉王振。 “都拉一裤兜子了，还怎么擦……” 王振嘟囔着说道。 “主要是两方面，一方面是公安局，一方面是宋思铭。” “首先，公安局的通缉令不能发出来，这个由我来协调，其次，宋思铭不能抓着这件事不放，宋思铭那里，王副书记，你去协调。” 许沧海安排任务。 “我协调宋思铭？” “许书记，我怕我协调不动啊！” 王振叫苦道。 “协调不动你就等着受处分吧，反正，何欢的案子是你分管。出了任何问题，都是你的责任。” 许沧海说完，也挂了电话。 一早上，王振被三个人，挂了三次电话。 可是，王振只能忍着。 一个是抓着他把柄的，一个是有背景的，一个是他的直属领导，他能怎么办？ “早饭不吃了，我得去趟澜沧县。” 王振对妻子陈秋霞，说道。 “去澜沧县干什么？” 陈秋霞问道。 “去找宋思铭。” 王振回答道。 “他不找你，你就可以烧高香了，你还去找他？” 陈秋霞难以理解。 “是公事，许书记安排的。” 王振解释道。 “好吧！” 陈秋霞点点头。 王振穿好衣服，鞋子，出门前，又对陈秋霞说道：“等我回来，咱们抓紧时间把婚离了。” “非要离吗？” 陈秋霞眉头皱起。 他们最早的时候，确实筹划过离婚，但后来，一切归于平静，就把这件事撂下了。 对于王振，陈秋霞还是有感情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为了王振的前途，去找曾学岭。 “咱们在一起终究是一个隐患，先保住我，才能保住你。” 王振对陈秋霞说道。 许沧海让他去协调宋思铭，他必须得去，但他也做好了惹恼宋思铭的准备，万一，宋思铭一着急，一生气，把他并不光彩的上位史曝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只有离婚，切断与陈秋霞的关系，到时候，才有机会辩驳一下。 “好，我把东西都准备好，你回来，我们就去民政局。” 陈秋霞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最终点头同意。 而就在离王振家不远的颐和大酒店。 挂掉电话并关机的陈辉，还想睡一个回笼觉，但很快被女朋友杜心蕾拍醒。 “陈辉，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又惹祸了？” 杜心蕾质问道。 “我都到纪委上班了，还能惹什么祸？” 陈辉回复道。 “那一早上，谁给你打电话？” “还有雇凶杀人，你自己解决，这都是什么意思？” 杜心蕾并不是那么好骗。 “一个案子而已。” “难不成还能是我雇凶杀人？我杀谁啊！” 陈辉笑着说道。 “好吧！” 见陈辉就是不说实话，杜心蕾也不再追问。 “我上趟厕所。” 随后，杜心蕾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在卫生间，在拨通了一个电话，小声说道：“阿姨，陈辉好像又惹祸了。” 第一卷 第419章 连做墙头草的资格都没有 澜沧县政府。 各部门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打扫卫生。 只因青山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要来澜沧县检查工作，其中第一站就是县政府。 昨天下午的时候，各部门就接到通知了，打扫卫生的工作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但是卫生这项工作，向来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因此，只是半个下午，还远远不够。 上午八点半，宋思铭和陈煌一起走进县政府大院。 看到那热火朝天的景象，宋思铭不禁想起前两天，王寨乡政府为了接待外商杰森蒋，也搞过这么一出。 但从施工难度上讲，打扫王寨乡政府的卫生，可比打扫澜沧县政府的卫生难多了，很多地面都没有硬化，扫之前得先泼水，不泼水，就是沙尘暴。 “陈县长。” 迎面，周大顺走了过来。 “周副主任，程市长什么时候到？” 陈煌问道。 “说是上午十点左右。” 周大顺回答道。 “十点。好，我知道了。” 陈煌点点头。 周大顺是陶冀的铁杆小弟，他没必要跟周大顺说太多。 但让陈煌没想到的是，周大顺转过头，主动和宋思铭打起招呼，“宋乡长，需要我给您安排一个休息的地方吗？” “不需要。” “我在陈县长的办公室坐坐就可以了。” 宋思铭回答道。 “好的，有什么需要，您随时联系我。” 周大顺说完，就去别的地方，指挥打扫卫生了。 “什么情况？连您都用上了。” 瞟了一眼周大顺的背影，陈煌怀疑地问宋思铭。 据他所知，周大顺和宋思铭之间矛盾，可是比海都深，县长陶冀之所以铁了心地抢青山古城，一定程度上，都是周大顺撺掇的结果。 周大顺见到宋思铭应该扭头就走才对，就算看着他的面子，跟宋思铭打个招呼，也不至于如此低声下气。 知道的宋思铭是乡长，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思铭升了县长了。 “走，去你办公室说。” 宋思铭呵呵一笑。 到了陈煌的办公室，关上门，宋思铭讲述那天他不请自到，去参加周大顺为杰森蒋准备的晚宴的事。 “所以，他就倒戈了？” 陈煌听完以后，问道。 “估计是觉得跟着陶冀没前途。” “为了表达诚意，他甚至大义灭亲，把他表弟何欢都供出来了。” 宋思铭点点头，补充道。 “这真是墙头草，随风倒啊！” 陈煌评价道。 评价完，他又有些尴尬，因为曾经的他，也是标准的墙头草。 以宋思铭对待他的态度，说不定哪天，周大顺也会成为一个战壕里的兄弟。 “墙头草也可以叫因势利导，随机应变。主要还是看你站在谁的角度看。” 宋思铭先化解了一下尴尬，随后说道：“不过，以我的判断，周大顺并不是那种可以团结的人。” “你的意思，他本身存在问题？” 陈煌马上领会到宋思铭的意思。 “一个曾经的扶贫办主任，出入星级酒店跟进自己家一样，没问题才怪。” 宋思铭讲出理由。 这也提醒了陈煌，“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县审计局最近到扶贫办年中审计，很多账目都对不上。” 另一边的周大顺，并不知道他连倒戈的资格都没有。 里里外外将县政府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他来到县长办公室：“领导，准备工作已经完成。” “这是程副市长第一次来澜沧吧？”陶冀问道。 “应该是。” 周大顺回答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应该是？你这个办公室副主任怎么当的？连最基本的情况，都搞不清楚吗？” 陶冀劈头盖脸地训斥道。 “这……” 周大顺懵了，片刻之后，对陶冀说道：“领导，我哪里做错了，您可以直接跟我说。” “直接跟你说？” “就怕有些事，我直接跟你说了，你不直接跟我说啊！” 陶冀意味深长地回应道。 周大顺心中一沉，他突然意识到，陶冀对自己的态度，为什么会急转直下了。 肯定是有告密者，把那天在德尚大酒店发生的事，告诉陶冀了。 “领导，你可不要相信某些人的挑拨离间，我从始至终，都是站到您这边的！”周大顺努力辩解道。 “从始至终站到我这边？” 陶冀冷哼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组织澜沧本地企业家，招待杰森蒋，宋思铭也出现在饭局上？” “是宋思铭自己凑上来的。” “领导，您不是不知道，在屯头村的时候，宋思铭和杰森蒋就互留联系方式了，根本用不着我从中撮合。” 周大顺努力地辩解。 “真是宋思铭自己去的？” 陶冀盯着周大顺的眼睛。 “我发誓，真是宋思铭自己去的。” 周大顺一脸坚定。 “那你告诉我，杰森蒋和宋思铭都说了什么？” 陶冀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周大顺心里一下就有底了。 告密者并不是那天饭局的真正参与者，大概率是一个路人，凑巧看到宋思铭，然后告诉了陶冀。 这也意味着，自己在饭局上的倒戈之举，陶冀并不知晓。 刚才不过是一番试探罢了。 如此一来，周大顺随便编就是了。 “杰森蒋对于宋思铭的突然造访，很是意外，但考虑到在屯头村的时候，宋思铭给咱们解了围，还是让宋思铭坐下了，后面，宋思铭就想把话题往青山古城上引，好彰显自己对青山古城的了解，但杰森蒋根本不搭茬，杰森蒋反而是和澜沧本地的企业家聊得火热，决定成立一个合资公司，以合资公司的名义，竞标青山古城，澜沧本地的企业家，可以根据自己的资金状况入股，沾一沾青山古城的光。” 周大顺半真半假地说道。 陶冀信以为真，“还有吗？” “有。杰森蒋说青山古城只是一个开始，他还要在青山投资更多的项目，目前，正在和程副市长接触。” 周大顺尽量抛开宋思铭，单说杰森蒋。 “杰森蒋正在和程副市长接触？” 陶冀皱了皱眉，“难道这次，程副市长来青山检查工作，是为了杰森蒋？” 第一卷 第420章 程副市长黄雀在后？ 陶冀害怕了。 害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这边费心费力地从宋思铭手里抢青山古城，万一，程奎不讲武德，也要抢青山古城怎么办？ 官大一级可是压死人，他又怎么反抗？ 而且，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众所周知，程奎是有大背景的，从省里空降青山，就是为了镀金，而他所分管的招商引进也最适合镀金。 只要能经他之手，拉到投资，落地青山，那就是妥妥的政绩。 之前，程奎已经有了相应的操作，环宇集团的环宇广场，险些就在青山落地，结果因为环宇集团董事长蒋有龙触及刑法，在青山被捕而告吹，可程奎转头又靠着家里，把恒达集团拉来填补空缺。 投资百亿的恒大广场，已经在市区开建。 如今，又有一个现成的青山古城，程奎能不动心？ 名义上，程奎与杰森蒋是为了其他项目接触，谁知道谈着谈着，也会把青山古城归入到自己的名下？ 陶冀越想越闹心。 “领导？” 见陶冀在那愣神，周大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程副市长有没有发来具体的检查流程。” 回过神的陶冀问周大顺。 “没有。” 周大顺摇摇头。 “说没说去王寨乡检查？” 陶冀接着问道。 “好像说了一句。” 周大顺回忆了一下，说道。 与他对接的是程奎的秘书石磊，石磊最后是提了王寨乡，但具体去王寨乡检查什么，并没有说。 “完了，真是奔着青山古城来的。” 陶冀心凉了半截，冷静下来，想了想，他问周大顺，“宋思铭的电话是多少？” “您要联系宋思铭？” 周大顺满是怀疑。 “对。” 陶冀确认道。 目前形势有变，他最大的敌人，已经从宋思铭，变成了程奎，这种情况下，先联合宋思铭先过了程奎这一关，才是正途。 “其实，不用打电话。” “宋思铭就在县政府，刚才我还遇见他了。” 周大顺实话实说。 “就在县政府？” “他来县政府干什么？” 陶冀问道。 “跟陈副县长一起来的，可能是汇报工作吧！” 周大顺猜测道。 “汇报工作？” 陶冀冷哼一声。 一直以来，宋思铭和陈煌都是穿一条裤子，两个人好得跟一个人一样，有什么可汇报的？ 两个人凑到一起，商量着怎么对付他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陶冀还是决定见一见宋思铭。 而这次，他也没有摆谱，没让宋思铭来自己的办公室，而是主动去到了陈煌的办公室。 敲门，然后进入。 “陶县长，您怎么来了？” 陶冀终究是县长，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宋思铭和陈煌同时站起来，问候陶冀。 “听说小宋乡长在陈副县长这里，我过来看看。” 陶冀转向宋思铭，“小宋乡长，程副市长来澜沧检查工作，你知道吗？” “知道，我就是为了程副市长来的，程副市长昨天让我去市里汇报工作，我因为一些意外没去成，听说，程副市长今天来县政府，我就提前过来等候了。” 宋思铭如实回答。 这一番实话，也让陶冀更加确信，程奎要抢青山古城，不然，他一个常委副市长，怎么可能让一个乡长去汇报工作？ “小宋乡长，陈副县长，我觉得面对程副市长的时候，我们应该站在一起。” 再有一个小时，程奎就到了，陶冀也没时间拐弯抹角，直接奔向主题。 “我们站在一起？” 这话把宋思铭说懵了。 旁边的陈煌，也是一脸懵。 从青山古城一出来，陶冀就站到了宋思铭的对立面，而且是水火不容般的对立面，这怎么突然又转性了。 “你们知道程副市长，来澜沧检查什么工作吗？” 陶冀先提出一个问题。 “检查什么工作？” 宋思铭和陈煌非常配合。 “青山古城。” 陶冀给出答案。 “青山古城？” 宋思铭和陈煌对望一眼。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程副市长想把青山古城收归市管。” 陶冀煞有介事地说道。 “收归市管？” “不会吧？” 宋思铭和陈煌下意识地否定。 “怎么不会？” 陶冀分析道：“程副市长到青山市快三个月了吧，虽然成功促成了恒达广场的落地，但拿得出手的，也只有一个恒达广场，这对于志存高远的程副市长而言，可是远远不够，如今有一个现成的青山古城摆在这，他能不动心？” “……” 这一分析，宋思铭和陈煌，还真觉得有些道理。 特别是宋思铭，他太清楚，程奎对于投资的渴望了。 就比如当初的蒋有龙，程奎为了留下蒋有龙，甚至不惜违法原则，把被拘留的蒋有龙捞出来，要不是蒋有龙犯的事太大，且证据确凿，为了那几十亿的投资，程奎肯定会继续死保蒋有龙。 而在利用家族关系，硬拉来恒达广场之后，最近一个多月，程奎的招商引资工作，又一次陷入停滞。 在这种困局之下，难保程奎不想点儿邪的歪的。 而如果程奎真把青山古城弄成市管，这件事，还真就不好办了。 程奎可不是陶冀，其强大的背景决定了，即便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三巨头合力，也不好拿捏程奎。 毕竟，程奎作为分管副市长，想把青山古城收归市管，能找出一百条合理理由。 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想否决，也得想出一百条合理的否决理由，那可太难了。 “青山古城管理权必须留下来，具体是留在县里，还是留在王寨乡，咱们可以再议，但肯定不能到市里。” 随后，陶冀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一点，我认同。” 陈煌当即表态。 他很快就会成为常务副县长，青山古城留在澜沧的话，肯定在他的分管范围之内，分管一个几十亿的大项目，暗含着多少权力，可以想象。 而一旦管理权到了市里，他毛都捞不到。 “我也认同。” 宋思铭接着表态。 虽然是同样的看法，但动机不同。 宋思铭并不是出于自身考虑，之前，他极力反对县里掌控青山古城，同样不是出于自身考虑，而是为了青山古城未来更好的发展。 第一卷 第421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陶冀争取青山古城，是为了政绩，为了再上一步，程奎亦是如此。 对于程奎，招商引资就是他要镀的金，这也决定这个金镀上了就行，至于什么时候又掉了根本不重要。 所以，由程奎掌控青山古城，注定是管杀不管埋。 只要投资一落地，程奎肯定扭头就走，去找其他投资，至于青山古城以后发展成什么样子，就不是程奎需要关心的了。 负责人都不关心了，能搞好了才怪。 “既然大家的意见是统一的，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如果程副市长问到青山古城，一定要把青山古城所面临的困难，先提出来，争取让程副市长知难而退。” 硬扛肯定是扛不住的，程奎一个分管副市长的身份，就压倒一切了，所以，只能从项目本身入手，陶冀思忖片刻，给出大的方向。 “谁主导青山古城，谁先解决这些困难。” “最好找些程副市长都头疼的困难。” 陈煌在细节上补充。 “这个简单，一个路就能难死他。” 作为最了解青山古城的人，宋思铭分分钟找到了合适的切入点。 宋思铭只有跟沐可欣谈合作的时候，说过路由恒达集团修，这一项在后续的规划方案当中，并没有体现。 理论上，路还得政府修。 宋思铭不相信，程奎能从市财政，协调出小十个亿，来打通王寨乡的道路，更何况，还有与永寿市望川县的道路，需要打通。 那可是宋思铭厚着脸皮，从吕培路那里谈下来的，换程奎去谈，百分之一百谈不成。 青山市区通往澜沧县城的高速公路上。 程奎还不知道，他的到来，把本来水火不容的两拨人拧到了一起。 “还有多长时间到澜沧？” 程奎问副驾驶上的秘书石磊。 他分管招商引资，而此前的澜沧县，是最难招商引资的一个县，所以，到青山两个月多了，他还没去过澜沧。 “三十分钟左右下高速，四十分钟左右到澜沧县政府。” 石磊看了一眼导航，回答道。 本以为程奎会接着问其他问题，但程奎却开始闭目养神。 “领导，我觉得咱们这次去澜沧，除了叫停违规项目，还应该好好审查一下即将公开招标的青山古城。” 石磊试探着说道。 “审查青山古城？” “为什么？” “难道青山古城也有违规的地方？” 程奎睁开眼，怀疑地问道。 “青山古城有没有违规的地方暂时还不好说。” “但从宋思铭的急功近利拉着杰森蒋上违规项目来看，不排除他在青山古城方案的构建过程中，埋下一些定时炸弹，到时候，他拍拍屁股升职走人了，这些定时炸弹炸了，受苦的还是当地政府和老百姓。” 石磊用预设的条件，推导出预设的结果。 目的自然是深入的挑拨离间。 出于内心的嫉妒，他几番操作下来，在宋思铭和程奎中间，挖下了一个深坑，但宋思铭和程奎，马上就要见面了，当面一对质，这个坑说不定就会被填上，到时候，挖坑的他，就要倒霉了。 在这种情况下，出于自保，他也得把这个坑，挖得再深一点，让宋思铭都没机会去填。 “假设审查出来问题。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程奎问石磊。 “怎么办……” 石磊思考片刻，给出答案，“可以把青山古城收归市管，由您亲自把关，查漏补缺，将那些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 “收归市管？” 程奎眉梢一阵挑动。 “领导，您可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陶冀总想着把青山古城收到县里，那完全是为了自己创造政绩，好再往走一步。” “但您不一样，您是为了这个项目本身的良性发展。” 石磊帮程奎做起心理建设。 要知道，程奎之前就说过，不会做陶冀。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程奎想了想，还真就有点儿动心了。 一个几十亿的投资项目，他亲自掌控和由其他人掌控，在含金量上，终究还是有着一些不同的。 前者的含金量无疑更高。 就像在建的恒达广场，百分之百是他的，谁也分不走。 “给澜沧县政府打个电话，告诉他们，我要听取青山古城项目的项目汇报，相关人员全部到齐，在会议室等候。” 片刻之后，程奎似乎下定了决心，吩咐石磊。 “是。” 石磊这次直接拨通澜沧县县长陶冀的电话。 “陶县长，程副市长要听取青山古城项目的项目汇报，您那边准备一下，相关人员全部到齐，在会议室等候。” 石磊复述程奎的命令。 “好的。” 陶冀语气十分平静，因为他早就猜到了程奎此行的目的。 澜沧县委。 虽然庞清河这个县委书记是个存在感不强的一把手，但消息渠道是畅通的。 很快，就有人向他报告，程副市长来澜沧，重点审查青山古城项目。 “审查青山古城？”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庞清河平日里不争不抢，那是不想争，不想抢，能到县委书记这个位置上，看问题还是非诚透彻的。 他立刻意识到，程奎是想把青山古城收归市管。 想起此前两次被摘桃子的经历，庞清河有些气血上涌。 青山古城这个项目，他虽然全程都没有参与，但这个项目只要成了，肯定有他这个一把手一份。 程奎却要跑过来，把锅端走，到时候，他那份还找谁要去？ 不过，他一个县委书记，想正面阻止常委副市长，也是非常困难。 “闺女，你昨天采访宋思铭的内容发了没有？” 考虑了一会儿，庞清河拨通女儿庞蓓蓓的电话。 “已经见报了，就在第三版，给了五百字的篇幅。” 庞蓓蓓在电话里回答道。 “五百字太少了，我觉得你应该对宋思铭做一个连续报道。” “除了舍己救人，他身上还有许多闪光点可挖，比如，凭借一己之力，促成了数十亿规模的青山古城项目，为全国山区地区的脱贫，树立了一个新榜样！” 庞清河极力拔高宋思铭。 他要利用省报，把宋思铭主导青山古城这件事，生米煮成熟饭，看程奎还怎么抢！ 第一卷 第422章 大难题 上午九点五十五分，青山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的车，开进澜沧县政府大院。 办公大楼下，澜沧县委副书记县长陶冀，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沈明亮，县委常委副县长陈煌等人，列队迎接。 “程市长，欢迎您到澜沧检查工作。” 程奎下车后，县长陶冀走上前。 “嗯。” 程奎对陶冀并没有好印象，随便握了握手，便问道：“青山古城项目的相关人员都到了吗？” “都到了，正在会议室等候。” 陶冀回答道。 “那直接去会议室吧！” 程奎也不废话，直奔主题。 “会议室在二楼。” 对此，陶冀也是早有预料，说了一句，便在前面带路，其他人则是在后面紧紧跟随。 会议室里，所谓的相关人员，其实并不多。 青山古城实质性的工作，都集中在王寨乡，但程奎四十分钟前才通知相关人员到场，王寨乡的人根本来不及过来。 所以，陶冀弄来一些其他部门的人凑数。 比如自然资源与规划局，比如商务局，再比如文旅局，这几个局，跟青山古城还是沾上边的。 会议室的门一开，所有凑数的人都站了起来。 当然，唯一非凑数人员宋思铭也站了起来。 步入会议室的程奎，目光一瞥，就看到了宋思铭。 “终于不再躲着我了？” 程奎内心冷哼了一声，便坐到了主位上。 “陶县长，说说青山古城的情况吧！” 程奎并没有第一时间将矛头对准宋思铭，而是先从陶冀开始。 “青山古城的招标工作正在稳步推进当中，目前，已经确定竞标的公司有四家，分别是恒达集团，华兴集团，广木旅游开发有限公司，以及华尔资本……” 陶冀还没说完，就被程奎打断。 “招标工作暂时略过，谈谈其他的。” 程奎说道。 “其他的？” 陶冀这段时间，光折腾招标了，也就和招标相关的事，能扯两句，其他的让他说，他也说不出来。 好在还有一个刚刚握手言和，暂时结盟的宋思铭。 没有人比宋思铭更了解青山古城。 “青山古城的招标工作由县里主持，但具体的推进工作在王寨乡，所以，还是由王寨乡乡长宋思铭同志介绍相关情况吧！” 陶冀把接力棒交给宋思铭。 宋思铭也是早有准备，按照原计划，他对程奎说道：“程市长，王寨乡目前正在对搬迁问题和道路问题进行全方面的摸底。根据规划，青山古城的红线范围内，有房屋二百七十八间，涉及村民四十九户，需要对这四十九户村民，进行集中安置，并给予相应补偿，我们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安置房屋加补偿，总共需要资金两千八百万元。” “两千八百万……不算多。” 程奎认真听着，听完评价道。 相比于城市，山区的搬迁成本，明显要低得多，以恒达广场所占用的那块土地为例，当初拆迁，市政府可是花了近三个亿。 “再有就是道路问题。” 宋思铭紧接着讲重点，“经过我们的初步调查，由国道连通景区入口的道路，一共是三十五点二公里，按照双向四车道的标准进行建设的话，需投资约八点三个亿。” “八点三个亿？” 这个数字一出，不只是程奎，现场的其他人，都是吃了一惊。 他们都知道修路贵，但没想到这么贵。 “利用现有的乡道不行吗？” 程奎问道。 “现有乡道是双向两车道，于二十年前修建，为混凝土路面，目前已严重破损，坑洼不平，很难满足景区设计的人流量，而且会极大地降低游客体验。” 宋思铭说的都是实话。 他特意买了辆二手越野车，一定程度上，就是为了应对那段几十公里的乡道，底盘低的轿车开那段路，即便再注意，底盘也得磕上几次。 “程市长，对于通往王寨乡的乡道，我个人也是深有体会，我在别的地方从不晕车，但去一次王寨乡晕一次，实在是太难走了。” 陶冀在旁打起辅助。 “八点三个亿……” 程奎暗暗地算起账。 假使青山古城收归市管，这八点三个亿的路，肯定得市里来修，但是，市财政很难拿出这么一大笔钱。 “没有其他解决方案吗？” “从国道连接青山古城，要三十多公里，那从下高速算的话，岂不是要四十公里，就算修了路，体验也不会很好吧？” 片刻之后，程奎说道。 以他的经验，一个景区，距离高速路口最好不要超过十公里，如果涉及到山路的话，最好不要超过五公里。 “这确实是个问题。” 宋思铭马上接上话茬，“我们实地考察后，还有一个方案，那就是从距离青山古城最近的高速公路上开一个口，这样的话，从下高速，到青山古城最多四公里，但是，需要在山里架设高架桥，一座高架桥的造价，就要五个亿了，最终的总投资，可能要超过十个亿。” “十个亿？” 程奎直摇头。 八点三个亿都是大难题了，十个亿不是更难了？ 而且，在高速公路上增加一个出入口，需要协调的部门太多了，并不是一个地级市自己就能决定。 面对宋思铭推出的难题，原本对青山古城抱有极大兴趣的程奎，突然之间，又没什么兴趣了。 他要的是一个可以迅速上马的大项目，而不是一个烂摊子。 随后，程奎又就和青山古城有关的其他问题，进行提问，宋思铭一一作答。 程奎听来听去，石磊分析的定时炸弹，好像并不存在。 “大家先休息一会儿。” “二十分钟后，会议继续。” 这一刻，程奎的脑子有点儿乱，他决定先让自己冷静冷静。 会议室旁有专门的休息室，石磊陪着程奎进入休息室，全程旁听的他，也清楚程奎为什么暂停会议。 “领导，我是这么考虑的。” “既然澜沧敢拿青山古城出来招标，那道路的问题，他们肯定有所考虑，甚至想到了解决方案，不然，连路都没有，谁敢竞标？” 石磊把保温杯递给程奎的同时，试探着说道。 第一卷 第423章 吃你的饭还要砸你的锅 “对啊！” 一语点醒梦中人，程奎也有些回过味来。 俗话说得好，要想富，先修路，没有路，怎么富？ 四家公司，包括华兴集团这种拥有丰富经验，开发过江门古城的，实地考察的时候，能不考虑路的问题？ 他们实地考察完，依旧决定竞标，这就意味着，澜沧县，王寨乡，在路这个问题上，肯定给出了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不然，几十亿的投资扔进来，那不是打水漂了。 “他们这是故意把不是问题的问题摆出来，好让我知难而退，不打青山古城的主意。” 从头到尾想了一遍，程奎喃喃说道。 “而且，我看陶冀和宋思铭已经达成了统一战线，宋思铭回答问题的时候，陶冀总在旁边帮腔。” 石磊继续挑拨。 “一致对外嘛！” “我是那个外！” 程奎冷哼道。 原本，他也没想非把青山古城收归市管，除非能确认宋思铭急功近利，不再适合掌控青山古城。 但现在，他改主意了。 宋思铭是不是急功近利，是不是给青山古城埋下了隐患，是不是要上马违规项目，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必须把青山古城拿下。 算是对宋思铭不遵从实事求是原则的回应。 但是，道路的问题，还是要解决，不然，拿下青山古城，依旧抓瞎。 “宋思铭他们，究竟要怎么修路？” 程奎喃喃自语。 路肯定是要修的，但修路的资金，哪里来？ 程奎不相信澜沧的县财政比市财政还富裕，能随随便便拿出十亿八亿，更何况，宋思铭还一心把青山古城留在王寨乡。 也就是说，修路资金，宋思铭都没指望县政府，他肯定是要自己解决。 “领导，我有一个同学就在王寨乡乡政府工作，我要不问问他？” 石磊请示程奎。 程奎有些犹豫，这样做相当于考试抄别人的试卷，但常言道，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最终程奎还是点了点头。 很快，电话就打通了。 对面根本就没有防备，更何况石磊还是副市长秘书，需要巴结的对象，石磊旁敲侧击地一问，对面便一五一十地给出了答案。 挂了电话，石磊马上对程奎说道：“领导，问清楚了，王寨乡是打算让青山古城的投资商出修路的钱。” “让投资商出钱？” “投资商会任他们宰割？” 程奎大脑迅速运转起来。 如果大部分的投资已经落地，再逼着投资商出钱修路，为了之前的投资，为了今后的发展，投资商说不定会吃下这个哑巴亏，但问题是，现在招标都还没有开始。 所以，就算宋思铭想玩关门打狗那一套，也玩不出来。 他肯定有其他办法，让投资商心甘情愿地出修路的钱。 “把青山古城的招标公告找出来。” 片刻之后，程奎命令石磊。 “是。” 石磊马上从包里翻出打印好的青山古城招标公告。 程奎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招标公告，里面虽没提修路的事，但有一条：景区为股份制，投资商与当地政府，根据投资金额，土地价值，以及配套的基础设施价值，确定股权比例。 里面配套的基础设施，显然就包括通向景区的道路。 如果道路是当地政府修的，这一部分股权，肯定归当地政府所有，但如果道路是投资商来修呢？ “以股权换道路。” 程奎终于想明白了宋思铭的解题思路。 “他能这么做，我也能这么做。” 程奎瞬间有了底气。 青山古城项目汇报会，继续召开。 “陶县长，宋乡长，青山古城的配套道路是一个大问题，这个问题解决不了，即便招标完成，投资商的投资，也很难落地。” “你们有什么解决方案没有？” 程奎看了看陶冀，又看看了宋思铭，开始挖坑。 “暂时还没有，县财政很难解决这么一笔修路资金。” 陶冀摇头。 宋思铭保持一致，“县里都解决不了，我们乡里就更解决不了了。” 而程奎等的就是这个回答，“既然县乡两级没能力修路，那这条路，就由市里来修，青山古城的公开招标，也由市里主持。” “……” 陶冀和宋思铭都是一懵。 他们的本意，是利用修路这个难题，难住程奎，让程奎断了抢夺青山古城的念想，却不想程奎竟然迎难而上，还要利用这个理由，顺势拿走青山古城的控制权。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下一刻，陶冀脑海中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程市长，据我所知，市财政也很困难，怕是很难拿出这么一大笔资金，给澜沧县修路。” 陶冀不想放弃，还要挣扎一下。 “市财政确实困难，也确实拿不出这么一大笔资金修路，但我们可以转换思路，比如谁投资谁修路，我看过青山古城的招标公告了，配套设施纳入股权，让投资商修路，再把这部分股权给投资商就是了。以股权换道路，还是非常合算的。” 程奎微微一笑，摊牌道。 此言一出，陶冀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们所谓的难题，人家程奎只用了二十分钟，就想出解决之法，简直是降维打击。 宋思铭亦是眉梢挑动。 因为，程奎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特意笑意盎然地看着他，一副吃你的饭，还要砸你的锅的欠揍表情。 很明显，是有人把自己的修路方案，告诉了程奎。 “宋乡长，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下一刻，程奎更是贴脸开大，直接问宋思铭的意见。 “听起来确实不错。” 宋思铭先肯定了一句话，然后话锋一转，展开反击。 “不过，一旦把道路这部分股权，让出去，政府可就是一个很小的股东了，将彻底失去对青山古城的掌控，说不定，还会在一定程度上，造成国有资产的流失，毕竟，这种优质项目，多一分的股权，就会多十分甚至百分的收益，为了当前的一点蝇头小利，就放弃大好的未来，实属不智。” “国有资产流失？为了蝇头小利放弃大好未来？实属不智？” 当着这么多人，被宋思铭连续扣上三顶大帽子，程奎的脸顷刻间就绿了。 第一卷 第424章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宋乡长，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世界也不会有免费的午餐，你总是抱着既要也要的思想，是会出大麻烦的。” 程奎也开始给宋思铭上强度，从整体上，否定宋思铭。 “不知程市长所说的大麻烦是什么大麻烦？可以举个例子吗？” 宋思铭却寸步不让，还顺势反问。 “举个例子？” “那我就给你举个例子。” 程奎当然不能退让，他想了想，说道：“比如让你来主导青山古城，你又让投资商出钱修路，又不给投资商相应的股份，投资商是会跑的，到时候，没有投资商投资青山古城，青山古城直接归零，那些满怀希望的老百姓怎么办？澜沧县的脱贫工作怎么办？甚至梁市长为青山市制定的旅游发展整体战略，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宋思铭会扣帽子，程奎也会。 他这几顶帽子扣下来，相当于把宋思铭逼到了墙角，使得宋思铭退无可退。 但问题是，宋思铭就没想退。 常言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从一开始，宋思铭也没想单纯的被动防御。 “伟人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既然程市长以让我主导青山古城举例，我还真想试一试，我可以立下军令状，保证政府股权不受损失的同时，还把路修好，如果做不到，就撤我职。” 宋思铭反过来就将了程奎一军。 “这……” 程奎一下就将住了。 答应宋思铭？ 那今天这个会就白开了。 不答应宋思铭？ 又是示弱的表现，一个副市长，被一个乡长镇住了，以后还不走到哪，被人议论到哪。 而就在程奎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解围的人出现了。 会议室的门一开，县委书记庞清河走了进来。 “程市长！” 庞清河走到程奎面前。 “庞书记有事？” 程奎问道。 他来澜沧检查工作，理论上是应该和庞清河这个澜沧县的一把手打声招呼的。但考虑到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青山古城，而庞清河又跟青山古城没什么关系，便略过了庞清河。 却不想庞清河主动找上门来。 “确实有点儿事。” 庞清河对程奎说道：“省报的记者来了，想采访一下王寨乡乡长宋思铭同志。” “省报？江北日报？采访宋思铭？” 程奎一脸怀疑。 江北日报可是省委主办，省委主管的机关报，行政架构虽然为正厅级，但地位要远高于一般的地级市。 许多地级市的领导，想上江北日报，都得提前托人找关系。 “对，江北日报要采访宋思铭。” 庞清河予以确认。 此言一出，不但程奎，程奎旁边，能够听到这话的人，都震惊了。 对于一个正科级的乡长而言，能够接受省报的采访，相当于祖坟冒了青烟，买彩票中了五百万。 “为什么？” 程市长不禁问道。 “宋思铭同志昨天在高速服务区，舍己救人，从着火的汽车中，救出了一名严重受伤的司机，相关视频被群众发到了网上，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所以，省报想跟进采访一下，为广大干部群众树立一个正面的典型。” 庞清河煞有介事地说道。 其实，以上这些，昨天就搞定了，今天的采访，完全是为了把宋思铭和青山古城绑定在一起。 但这件事，跟谁说，也不能跟程奎说，毕竟，此举的目的就是反制程奎。 “服务区舍己救人……” 程奎下意识地望向宋思铭。 这么说来，昨天宋思铭说因为突发情况，无法到市政府汇报工作，完全是事实，并不存在故意躲避的问题。 “程市长，能不能让宋思铭先请个假，等采访结束，再单独向您汇报工作，终究是省报的记者，不能总让人家等着。” 庞清河接着对程奎说道。 正愁该怎么下台阶的程奎，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省报的记者，确实要重视，这可关系到澜沧县乃至整个青山市的整体形象，你赶紧带宋思铭去接受采访。” “好，好。” 庞清河连连点头，而后对宋思铭招招手，“宋思铭同志，你跟我出去一趟。” 此时此刻的宋思铭，实在搞不清庞清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采访明明昨天就完成了，为什么又要来一次？ 关键，如此一来，就给了程奎喘息之机。 宋思铭还想着趁着今天的机会，逼着程奎彻底放弃青山古城呢！ 不过，县委书记一把手亲自来请他，假都帮他请好了，他不出去也不行。 “好的，庞书记。” 宋思铭站起身，想了想，又对程奎说道：“程市长，我先出去一会儿，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很快回来？” “回来让我继续骑虎难下吗？” 程奎才不会给宋思铭回来的机会，宋思铭刚一走出会议室，程奎便宣布散会，直接将青山古城的争议搁置起来。 “庞书记，省报又来其他记者了？” 另一边，宋思铭上了庞清河的汽车，汽车启动，开出县政府，开向县委，和庞清河并排坐在后面的宋思铭问道。 这是他能想到的，二次采访的唯一理由。 “没有。” 庞清河回答得很简单。 “没有？” 宋思铭真心迷糊了。 但前面有司机，有些问题，宋思铭也不好问。 县政府和县委之间，也就是两三公里的距离，十分钟不到就开到了，庞清河先把宋思铭带进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庞清河问宋思铭：“知道为什么还要采访一次吗？” 宋思铭摇摇头，“不知道。” “为了把青山古城留在澜沧县。” 庞清河直接公布答案。 “把青山古城留在澜沧县？” “这和采访有什么关系？” 宋思铭还是不明白。 庞清河进一步说道：“一篇好的新闻报道得深挖人物，一会儿的采访，主要围绕青山古城展开，你是如何谋划青山古城，如何付诸实践都要讲清楚，等明天这些事登上省报，你和青山古城就彻底分不开了，连省领导都会知道，青山古城是你宋思铭从无到有搞出来的，程副市长再把青山古城收归市管，也就没什么意义了，甚至会起到反作用。” 第一卷 第425章 需要能力，也需要一点点运气 “高啊！” 听完庞清河的谋划，宋思铭真想给庞清河竖起一个大拇指。 程奎是副市长，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给省里看的，省里不看的事，或者省里看了觉得不好的事，程奎肯定不会做。 这一招，堪称标准的釜底抽薪。 让宋思铭想，宋思铭绝对想不出来。 他的思想，还停留在怎么与程奎正面对决的阶段，根本没考虑，因势利导，借助其他力量，阻断程奎。 所以说，没有哪个县委书记是靠运气上来的。 庞清河只是遭遇两次摘桃子，有些心灰意冷，没有心气再玩那些所谓斗争手段。 可一旦他玩起来，澜沧县这些领导，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能是庞清河的对手，最多三个回合，就得被庞清河斩落马下。 “庞书记，我谢谢您。” 宋思铭郑重地给庞清河鞠了一躬。 原本，他还觉得，庞清河的突然介入，打乱了他反击程奎的节奏，导致程奎又有了喘息之机，现在看来，庞清河是帮了他的大忙。 “谢什么？你是我手底下的兵，我不管你谁管你？” 庞清河摆摆手，继续说道：“我这辈子最烦的就是那种做事的时候没人影，等要论功行赏了，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还要挤到最前排的人。众所周知，青山古城是你宋思铭搞出来的，谁想抢走，我第一个不答应。” 说完，庞清河拿出手机，给女儿庞蓓蓓打电话，说了一句，“你到我办公室。” 没有一分钟，庞蓓蓓就推门进来了。 “宋乡长。” 庞蓓蓓跟宋思铭打招呼。 昨天的采访，让她对宋思铭有了一定的了解，她越发觉得，宋思铭这个人不简单。 论年龄，宋思铭也就比她大个两三岁，但是，宋思铭的谈吐，宋思铭看问题的角度，宋思铭思想的深度，就像比她大二三十岁一样。 有时候，她一个问题问出来，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也正因为如此，为了第二次采访，庞蓓蓓在极短的时间里，做了很多功课。 比如，她把青山古城的招标公告，从头到尾都看了，再比如，她又特意了解了一下青山古城对标的江台古城，以及江台古城背后的华兴集团。 “就在我办公室采访吧！” “我在旁边听着，还能给你们把把关。” 庞清河旋即对宋思铭和庞蓓蓓说道。 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采访，而是一把剑，帮着宋思铭击退敌人，保护自身的剑。 因此，这把剑一定要足够锋利，而如何将这把剑磨锋利，就在于新闻稿写什么内容，如何遣词造句。 “好。” 庞蓓蓓也知道此次采访的意义所在，并不排斥父亲“干扰”她的工作。 和宋思铭面对面坐下之后，庞蓓蓓拿出录音笔，又打开笔记本。 “宋乡长，青山古城的构想，您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又是因何契机而产生？” 这是庞蓓蓓的第一个问题。 对宋思铭的二次采访，从这个问题正式开始。 第二次采访的用时，明显比第一次要长，而且是长很多。 从上午十点五十分，持续到下午三点，宋思铭，庞蓓蓓，庞清河三个人，甚至连饭都没有吃。 庞清河推掉了下午的所有安排。 在三人的共同努力下，新闻稿基本成型。 “我再修改一下词句，然后发给副总编，争取明天见报。” 庞蓓蓓站起身，活动活动四肢，说道。 因为，昨天第一时间采访到了宋思铭，出色完成了副总编交代的任务，副总编非常的高兴，而一高兴，就加了庞蓓蓓的微讯，告诉庞蓓蓓以后再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越级向他汇报。 在对宋思铭进行二次采访前，庞蓓蓓就联系了副总编，将相关情况告知了副总编。 听说宋思铭一个乡长搞出了几十亿的大项目，副总编对于这篇跟踪报道，也表达出了极大的兴趣。 “那你去改吧，有什么问题，随时反馈。” 庞清河对女儿说道。 “好。” 庞蓓蓓随后就离开了庞清河的办公室。 “庞书记，您饿了吧？我去买点吃的！” 宋思铭问庞清河。 “我不饿，你要饿了，就自己出去吃点。” 庞清河回答道。 其实，宋思铭也不饿。 犹豫了一下，他又坐了下来，“庞书记，有件事，我得告诉您。” “什么事？” 庞清河问道。 宋思铭也没有拐弯抹角，“前几天，我去市里，见到了市委的黄铁军书记，黄铁军书记跟我说，您的位置近期可能会有调整。” 本以为庞清河听到这个消息会比较激动，但庞清河却连表情都没变。 “我早就猜到了。” 庞清河说道：“青山古城一出，所有人都能看到澜沧县的发展前景，原本狗都不来的贫困县，一下就变成了香饽饽。” “这对您太不公平了。”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庞清河笑了笑，“有什么不公平的，青山古城出力的是你，不是我，我留下来，一样是坐享其成。” “可是，您刚刚还为青山古城留在澜沧，尽心谋划。” 宋思铭说道。 “那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我自己。” 庞清河看着宋思铭说道：“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我其实也是领导秘书出身，也是从秘书转任乡长，那时的我，跟你一样年轻，和你一样意气风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怎么把工作做好上。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我的老领导退休。” 后面的事，庞清河没说。 但宋思铭猜也能猜出来，老领导退休后，没人再护着庞清河，庞清河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变成了给他人做嫁衣裳。 “身在官场，需要能力，但有时候，也需要一点点运气。” 停顿片刻，庞清河又说道。 “我的运气就很好，遇到了您。” 宋思铭不是拍马屁，而是发自内心。 庞清河摇头，“没有我，你一样能过关，黄书记和梁市长不会地看着你被欺负，但我也能看出来，你还是想靠自己。” 这也是庞清河看重宋思铭的一点。 如果，换其他人，有书记加市长的青睐，早就飘上天了。 可宋思铭，依旧能够踏踏实实地扎根基层，做实实在在的事，单这一点，就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第一卷 第426章 意犹未尽的杰森蒋 与此同时。 青山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已经结束了在澜沧县的工作，正在返回市区。 没能如愿将青山古城收归市管，让他心情很不爽，所以，在后续的检查中，他是各种挑毛病。 澜沧县各部门每一个被他问到的负责人，几乎都免不了一顿训斥。 可即便如此，程奎这口气，也没撒出来。 坐在车上，程奎喃喃自语，“让投资商修路，还不给投资商股份，宋思铭怎么就那么自信呢？” 以他对宋思铭的了解，宋思铭向来不打无把握之仗。敢以自己的前途做赌注，就证明他确实能做到。 这也是他不敢回应宋思铭的根本原因。 “领导，会不会是杰森蒋？” 坐在副驾驶的石磊，回过头，说出自己的猜想。 “杰森蒋？” “你的意思杰森蒋出钱帮宋思铭修路？” 程奎眉梢挑动。 “对。” “杰森蒋也是青山古城的竞标者之一。” 石磊回答道。 “那宋思铭究竟是怎么说服杰森蒋的，让杰森蒋既出钱修路，又不要相应的股权？” 程奎还是转不过这个弯。 杰森蒋的背后是华尔资本，华尔资本不差钱，这点毋庸置疑，可是再不差钱，也不会把十亿八亿不当钱。 “这个项目上亏，从其他项目上补啊！” “领导，我们之前不是一直推断，宋思铭要帮杰森蒋上马一个违规项目，不然，杰森蒋为什么要取消和您的会面？” 石磊继续发挥的想象力，通过想象的方式，理清事情的逻辑。 “原来是这样！” 程奎成功陷入石磊的想象。 如果宋思铭靠着自己的本事，不违法不违规，路也修了，股权也保住了，那么，他无话可说，甚至可以低头认输。 可要是搞暗箱操作，他必须得管一管。 “掉头，回澜沧！” 下一刻，程奎对司机说道。 “领导，回澜沧干什么？” 石磊问道。 “去见杰森蒋！” 程奎说道。 “见杰森蒋？” “之前，他说过暂时没时间去拜访您。” 石磊提醒程奎。 “他没时间拜访我，那我就去拜访他，我不相信，我站在他的门口，他能不让我进。” 程奎沉吟着说道。 釜底抽薪这种计策，他也会。 宋思铭不是倚仗杰森蒋吗？那他就把杰森蒋挖掉。 德尚大酒店。 贵宾房。 看着账户中的余额，杰森蒋长出了一口气。 两天时间，十二亿六千万，完全到账。 其中，以范中举为首的澜沧本地商人，贡献了四亿八千万，手握金山矿业的曾倩，贡献了七亿八千万。 有这十二亿六千万打底，杰森蒋的心，彻底不慌了。 不慌的同时，杰森蒋还有些后悔。 “早知道当初多拿一些股份出来了。” 以曾倩掏钱的痛快程度来看，他再多让曾倩认购几亿，曾倩也会毫不犹豫。 只可惜，为了避免曾倩起疑心，他划定了一个百分之二十一的认购红线，美其名曰，华尔资本要求他必须占据百分之三十以上股份，好保证全部精力能用在青山古城上，而华尔资本又占了百分之四十九，如此一来，就只剩下百分之二十一。 “这样的话，堵上窟窿以后，还剩六千万，用来养老还是少了点儿。” 人的欲望是不断膨胀的，得到了一就会想二，得到了二就会想三。 杰森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总感觉意犹未尽。 六千万的结余，能变成六个亿就好了。 “砰砰砰！”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 杰森蒋喊了一声，下一刻，门一开，助理走了进来。 “蒋先生，刚刚程副市长的秘书给我打电话，说程副市长要见您。” 助理向杰森蒋汇报。 “见我？” “不是说过不见了吗？” 杰森蒋皱了皱眉。 原本，程奎也是他的目标之一，但由于宋思铭告诉他，程奎和曾倩关系不好，他暂时放弃了程奎，怕程奎搅黄曾倩那七个多亿。 “不是让您去见程副市长，而是程副市长来见您。” “石秘书说，程副市长十分钟后，就到德尚大酒店。” 助理说明情况。 “十分钟后就到？” “这是搞突然袭击啊！” 杰森蒋眉头皱得更紧。 可转念一想，曾倩的钱都到账了，就算程奎想搅散这桩生意，也没法搅了。 “准备一下，迎接程副市长。” 那十二亿六千万想转出去，需要一定的时间，杰森蒋也没办法现在就跑路。 闲着也是闲着，他决定先见见程奎，看看程奎到底是什么意思。 换好衣服，下楼，来到酒店门口，程奎的车，正好开到。 “程市长，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让您亲自跑一趟，我应该去市政府拜访您的。” 程奎下车之后，杰森蒋热情地走上前，与程奎握手。 “蒋先生忙，我知道，等蒋先生抽出时间来，恐怕得半个月以后，我实在等不及，正赶上来澜沧检查工作，又知道蒋先生还在澜沧，我就顺道过来了。” 程奎同样满脸堆笑。 “程市长，里面请。” 随后，杰森蒋与程奎，并肩走入酒店。 刚到电梯，电梯门一开，范中举走了出来。 “程市长，您好，我是德尚酒店的总经理，范中举。” 范中举也是收到消息，说副市长程奎要来，但是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迎接程奎，只能在电梯前和程奎打招呼。 “你好。” 程奎从来没听说过范中举，毕竟，范中举的咖位太小了，还远远入不了程奎的法眼。 “范总也是我的合作伙伴。” 杰森蒋主动为范中举说话。 “能够得蒋先生看重，那肯定也是商界精英。” 程奎对范中举的态度，立马好了一些。 “程市长过奖了，我一直视杰森蒋先生为偶像，与杰森蒋先生合作，对于我来说，是一种学习。” 范中举讲话很是得体。 接着，他便充当起了服务员，在前面带路，将程奎和杰森蒋，带进了位于酒店十一层的豪华会客厅。 知道程奎和杰森蒋要谈重要的事，自己不宜在场，安排好一切后，范中举便自觉退下。 看着范中举的背影，程奎对杰森蒋：“蒋先生刚到澜沧没几天，就有了一位当地的合作伙伴，看样子是要深耕澜沧啊！” 第一卷 第427章 五亿无抵押低息贷款 “程市长说对了，我确实要深耕澜沧。” “没到澜沧之前，我以为澜沧这个地方贫穷落后，在这里投资，可能会有一些难度，可真正踏上这片土地，我才知道，这里的营商环境，还要超过某些一线城市，澜沧的干部敬业负责，澜沧的老百姓淳朴善良，我非常喜欢这里，如果可能的话，有朝一日，我退休了，就在澜沧养老。” 杰森蒋当然不能说，自己来澜沧就是为了捞一笔快钱，马上就要跑，于是顺着程奎的话茬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而这番花式夸赞，也让程奎认定，宋思铭和杰森蒋达成了秘密协议，让杰森蒋可以赚到规则之外的钱，所以，杰森蒋才会夸澜沧的营商环境好。 “蒋先生，其实，整个青山市，三个区，九个县，营商环境都是非常不错的。” 等杰森蒋说完了，程奎呵呵笑道。 “那是，那是。” “有程市长这种经常深入一线，指导工作的领导，青山各地的营商环境，真是想不好都难。” 杰森蒋果断拍起程奎的马屁。 “所以，蒋先生有没有考虑，到青山的其他区县投资？” 程奎旋即问杰森蒋。 “其他区县？” “我暂时还真没考虑。” “毕竟，澜沧这边的事情太多了，我分身乏术。” 杰森蒋回答道。 程奎早就预料到杰森蒋会这么说，如果杰森蒋真想到其他区县投资，早就主动去市政府找他了。 但程奎并没有放弃这个话题。 “我听说蒋先生的老家是宁川县，后期才移民海外，宁川县可是我们青山市排第一的工业县，有许多优质的工业项目，值得投资。如果蒋先生有这方面的考虑，不妨去宁川县转一转，看一看，正好可以为家乡做做贡献。” 程奎紧接着对杰森蒋说道。 澜沧县是旅游发展重点县，在他看来，宋思铭如果想帮着杰森蒋上马违规项目的话，肯定是工业项目，而且是那种有污染的工业项目。 不然，也不至于搞什么秘密协议。 这类项目，放在澜沧不合适，但放在宁川县，就非常合适了。 宁川本身就是工业基地里，有点污染并不算什么大事。 没必要非得冒着风险违规在澜沧县搞，再加上宁川还是杰森蒋的老家，相当于又增加了一枚砝码。 但问题是，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违规项目，所谓的违规项目，从一开始就是石磊开动脑筋想象出来的。 杰森蒋又如何听得懂程奎的暗示。 “为家乡做贡献是应该的，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为家乡做贡献，但还是那句话，得等青山古城项目完成之后，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 杰森蒋推脱道。 他之所以选择青山古城，作为自己捞钱的切入点，就是因为青山古城招标在即，其他项目从头开始，周期太长，根本就来不及。 虽然，他还想再弄几个亿的养老钱，但是，再操作一个工业项目的话，时间一耽误，说不定就得已经到手的十二个多亿搭进去。 所以，他只能忍痛拒绝。 见杰森蒋态度如此坚决，程奎还以为是自己拿出来的筹码不够。 他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蒋先生，我不知道宋思铭给你提供了什么样的优惠条件，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有些事，并不是宋思铭一个小小的乡长，说得算的，他给开出的大概率是空头支票。” “空头支票？” 听到这，杰森蒋终于察觉，自己和程奎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见招拆招道：“不会吧？宋乡长不能做主？” “他当然不能做主。” 程奎说道：“不用说其他项目了，就是青山古城，都不是他能决定的。” “这样吗？” 杰森蒋托起下巴，等着程奎继续出招。 而程奎也确实绷不住了，说得更明白，“我希望蒋先生不要把投资重点放在澜沧县。” “程市长的意思，连青山古城，我都要放弃？” 杰森蒋问道。 “放弃倒不至于，但是，青山古城这个项目是公开招标，招标委员会由国内最顶级的专家组成，他们评选的标准，可不是谁的资金更雄厚，因此，华尔资本落选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在这种情况下，蒋先生最好还是做两手准备，如果蒋先生有意在青山的其他地方投资其他项目，我可以提供全方位的支持。” 程奎正色对杰森蒋说道。 “全方位的支持？” “怎么个全方位法？” 杰森蒋目光闪动。 “包括但不限于政策支持，市场支持，以及资金支持。” 程奎回答道。 “还有资金支持？” 杰森蒋眼睛一亮。 他感觉自己的养老钱有着落了。 但他故意装作听不懂，“政策支持，市场支持我能理解，但是资金支持，程市长，你要知道，华尔资本最不缺的就是资金。” “华尔资本肯定不缺资金，但蒋先生个人呢？” 程奎顿了顿，说道：“蒋先生在华尔资本的薪资肯定很高，但再高，也比不上自己当老板，如果蒋先生愿意的话，我可以让青山银行，给予蒋先生一笔五个亿的无抵押低息贷款，用于个人投资。” 很明显，程奎这是在打擦边球。 通过给予杰森蒋个人好处，来左右华尔资本的投资方向，这和传统的行贿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杰森蒋不是公职人员，只要华尔资本不追究，就不算违规。 “五个亿的无抵押低息贷款……” 杰森蒋差点儿高兴得蹦起来。 这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 “程市长，青山古城的公开招标一周之后开始，如果，您说的五个亿贷款能够在一周之内到位，华尔资本甚至可以放弃青山古城，把留给青山古城的资金，投在程市长希望的地方。” 错过这个村，没有这个店，杰森蒋当即向程奎做出保证。 “蒋先生，你说话算话？” 程奎大喜。 他这半天的吐沫当真是没有白费。 “程市长，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写一份承诺书。” 杰森蒋说道。 程奎摆摆手，“保证书大可不必，我相信蒋先生的人品，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不用一周，最多三天，银行的低息贷款就能打进蒋先生的个人账户，蒋先生等着查收就是。” 第一卷 第428章 空口白话没有卵用，真金白银才是王道 对于程奎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富有成效的会面。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杰森蒋终于脱离宋思铭的掌控，倒戈来到了自己这边。 这也印证了一点，空口白话没有卵用，真金白银才是王道。 没有那五个亿的贷款，杰森蒋的态度，不可能变得这么快。 而为了庆祝这个良好的开端，程奎让秘书石磊联系尚德酒店，要求尚德酒店，捡着最高端的菜品，摆上一桌，就地宴请杰森蒋。 这顿饭从下午五点吃到晚上九点才结束，整整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里，程奎和杰森蒋推杯换盏，白酒，红酒，啤酒，轮番上阵，过量的酒精也将他们的关系再度拉近，从合作伙伴，变成了好朋友，好哥们儿。 中间，酒店总经理范中举，也瞅准时机，进包厢向程奎敬酒。 看到程奎和杰森蒋勾肩搭背的样子，范中举觉得自己的投资稳了。 前有宋思铭，后有程奎，都支持杰森蒋，自己掏空家底交给杰森蒋的四千万，估计很快就能变成八千万。 十点半。 程奎的车再一次开上通向青山市区的高速公路。 石磊没有坐副驾驶，而是跟程奎一起坐到了后排，因为，程奎喝得太多了，坐在后排方便照顾。 “领导，真要给杰森蒋五个亿？” 石磊虽然喜欢想象，但也有点脑子，他总觉得这五个亿不太稳妥。 “是五个亿的贷款，杰森蒋最后还是要还的。” 程奎说道。 “我知道要还，我是说有没有行贿之嫌？” 石磊犹豫片刻，说道。 “行贿？你得先明白法律上，对于行贿的定义，法律上的行贿指为了谋取不正当利益而给予国家工作人员财物的行为。杰森蒋是国家工作人员吗？就算华尔资本追究起来，跟我们也没关系。” 程奎早就把相关风险考虑进来了。 而且华尔资本是投资商，只要投资落地，就不可能和当地政府交恶，否则，就是作茧自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这五个亿的贷款毫无风险。 “我懂了。” 石磊连连点头，随后，他又说道：“可是，杰森蒋说要放弃竞标青山古城，这是不是不太好？” “哪里不好？” “没了华尔资本，还有华兴集团，恒达集团，青山古城并不会停滞，更何况，杰森蒋说了，那一部分的资金，还是会投在青山，只是换个区，换个县而已，站在整个青山的高度，相当于又多拉来一笔几十亿的投资。” 程奎虽然喝多了，但这笔账还是能算过来的。 “领导就是高！” 石磊为程奎挑起大拇指，至于心里是不是真觉得高，就不好说了。 “你现在给青山银行的封行长打个电话，让他明天一早到我的办公室，我跟他说说那五个亿的贷款。” 趁着脑子还算清醒，程奎将工作往前赶，毕竟，他都承诺了，五个亿的低息贷款，三天打进杰森蒋的个人账户。 这也是杰森蒋倒戈的关键。 “是。” 石磊立刻打电话。 “封行长吗？” “明天上午八点半，到程市长的办公室。” “什么事？” “有笔贷款要交代一下。” “对，上午八点半，一定要准时。” 青山银行本就在程奎的分管范围之内，所以，青山银行的行长就算有再重要的事，也得推掉，接受程副市长的召见。 “领导，还有一件事。” 电话打完，石磊对已经有些睁不开眼的程奎说道。 “什么事？” 程奎问道。 “您看看这份报纸。” 石磊拿起一份今天的江北日报。 这是他在酒店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我不看，你直接说就是了。” 程奎不想伸手，也不想睁眼。 “江北日报第二版，是对宋思铭的采访报道，详细记述了宋思铭在服务区舍己救人的全部过程，篇幅是五百字左右，还配有宋思铭的照片。” 石磊做出说明。 “这不是很正常吗？上午开会的时候，不就有江北日报的记者要采访宋思铭？” 大脑被酒精麻痹的程奎下意识地说道，但停顿了三秒，他突然睁开眼，坐直身体，“不对，今天上午采访，最快也得明天才能见报。” “就是这个问题。” “从这份报纸来看，省报的记者，昨天就采访过宋思铭了。” “庞清河书记今天进入会场，说有省报记者采访宋思铭，明显是在撒谎。” 石磊一点点地分析道。 “他为什么撒谎呢？” 程奎眉头紧锁。 为宋思铭的解围？ 可当时宋思铭明明处于优势地位，反倒是他这个副市长，一时骑虎难下，庞清河将宋思铭拉走，反倒是为他解了围。 “难道庞清河书记想通过这种方式讨好您？” 石磊也知道，庞清河当时的行为，实质上是在帮助程奎。 “不太可能。” “庞清河这个人无欲无求，不至于跑来讨好我一个副市长，而且，真要是讨好的话，会后肯定会联系我，这样一声不吭，谁知道他在干什么？” 程奎沉吟着说道。 “也对。” 石磊也彻底迷糊了。 “不管了，庞清河撒谎也罢，不撒谎也罢，都改变不了杰森蒋弃宋思铭而去的事实，没有杰森蒋的支持，我看宋思铭还怎么蹦跶。” 程奎对石磊说道：“后天，或者大后天，你安排一下，我再去一趟澜沧县，再开一次青山古城的项目会，一定要把青山古城和澜沧县，和王寨乡，和宋思铭彻底剥离。” “是。” 石磊立刻进行记录。 “我先睡会儿，到了叫我。” 该办的事都办完了，一股困意袭来，程奎对石磊又说了一句，便闭上了眼睛。 但几十公里外，已经回到王寨乡的宋思铭还没睡。 他正在跟曾倩通电话。 “宋乡长，钱我可是给杰森蒋打过去了，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曾倩有些担忧地说道。 七亿八千万可不是小数目，这钱还是她为了竞标青山古城提前准备出来的。 “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相关账户，公安部门已经实时监控，这个钱杰森蒋是转不走的。” 宋思铭让曾倩放宽心。 “那就好。” 曾倩随后又问宋思铭，“听说，今天我表哥去澜沧了，对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还差点儿拍了桌子？” 第一卷 第429章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人 “曾总，你这消息够灵通的啊！” 宋思铭笑道。 “那么多人一起开会，哪有秘密可言？我都不用刻意打听，晚上吃饭的时候，就有人说了。” 曾倩解释道。 澜沧是她新的发展方向，虽然，人暂时不在澜沧，但她的心留在了澜沧，因此，与澜沧有关的事，她都会多一分关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程副市长突然就对青山古城有兴趣了，看他的样子，是想把青山古城收归市管，由他亲自掌控。” 宋思铭很是无奈地说道。 “不至于吧？” “陶冀脑子不好，与下属争功，我表哥脑子也不好？” “他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曾倩难以置信。 “估计是有些误会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以他对程奎的了解，程奎还是有底线的，不太可能像陶冀一样，为了所谓的政绩，硬抢青山古城。 多半是其他方面的因素，导致了程奎当下的行动。 “那要不要我做东，请你和我表哥吃顿饭，大家坐下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有什么误会一次性说开。” 曾倩之所以能坐上宋思铭的战车，还是表哥程奎推荐的，她不想表哥和宋思铭站在对立面。 那样的话，她真就难选了。 “我估计程副市长不太想听我解释，而且有些事，单方面的解释，也解释不通。”宋思铭其实已经隐约猜出程奎误会的点在哪里了。 大概率是与杰森蒋有关。 他让杰森蒋不要与程奎接触的事，程奎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由此，才恨上他。 可问题是，杰森蒋是个大骗子，让杰森蒋离程奎远一点，完全是为了程奎好，免得一个常委副市长被骗了，丢整个青山市的脸。 不过，老话说得好，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 现在告诉程奎，杰森蒋是骗子，程奎百分百不信。 也只有杰森蒋的真实身份曝光，被公安机关抓起来的那一刻，程奎才能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反正这一天，也不远了，宋思铭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行吧！” 听宋思铭对“和解”的兴趣不大，曾倩也没有强求。 结束与曾倩的通话，宋思铭准备睡觉，这时候，王振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宋乡长，你回王寨乡了吗？” 王振在电话里问道。 “回来了。” 宋思铭回答道。 “那我现在去找你。” 王振说道。 “现在找我？” “现在都半夜十一点了。” 宋思铭看了看时间，说道。 “我已经到王寨乡政府门口了。” 王振说道。 “行，你登记一下进来就行，我就在后院。” 宋思铭说完就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王振走进了宋思铭的宿舍。 “王书记？你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王振，身上满是泥土，发型有些乱，脸上还有些油污，宋思铭不禁怀疑地问道。 “别提了。我感觉我今天一天，把一辈子的倒霉事都经历了……” 王振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他一早就从市区出发了。 结果，刚上高速就爆了胎，本来想自己换备胎，结果备胎多年没用，已经没气了，只能呼叫高速救援，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个小时，才重新上路。 差不多中午了，到了王寨乡，一问，宋思铭去了县政府，根本不再王寨乡。 王振又开着车往县城跑。 到了县城，又一问，宋思铭上午就被县委书记庞清河叫去了县委，说要接受省报记者的采访，于是，王振又转道县委，在县委门口蹲坑守候。 他认识宋思铭那辆白色的小轿车，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 可直到天黑，也没见到宋思铭的车。 原因也很简单，宋思铭换车了，小轿车换成大越野，可王振不知道，以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宋思铭从自己眼前溜走。 天黑了，一问县委的看门大爷，才知道宋思铭早走了。 没办法，王振又开着车，奔向王寨乡。 县城通往王寨乡的路，高低不平，都是坑，因为天黑，没太注意，油底壳磕裂了，机油全漏了，只能再叫救援。 乡下的救援比高速上还慢，一折腾就是三个小时。 到王寨乡已经半夜十一点。 听王振讲完这些，宋思铭都觉得王振可怜，“王书记，你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啊，说个地方，我等着你，你也就不用来回跑了。” “我不是怕你躲着不见我吗？” 王振苦哈哈地说道。 “又是为了何欢的事来的？” 一听这个口风，宋思铭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上次，他可是直接挂了王振的电话。 “对，而且是奉命前来。” 王振也不藏着掖着，开诚布公地说道。 能命令王振的，只有市委常委许沧海。 “看来许书记是给你下了死命令。” 宋思铭说道。 “许书记协调公安部门，不发通缉令，我协调你，不把何欢逃跑的事曝光。”王振说出两人的分工。 “这就是纪委的工作作风？”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人？” 宋思铭好笑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那个陈辉，背景太深呢！我是看出来了，许书记上刀山，下油锅都要保住他。” 王振吐槽道。 “陈辉……” “省里的主要领导里面，有姓陈的吗？” 王振之前就说过，陈辉的背景在省里，宋思铭迅速筛选起来。 但筛了一圈，好像并没有一位姓陈的大领导。 “宋乡长，陈辉那边到底是怎么一个背景，你就不用考虑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还不行吗？” 王振跟宋思铭打起了感情牌。 “王书记，这不是可怜不可怜的问题。” 现在的王振，看起来确实很可怜，但宋思铭得就事论事，“我不曝光，公安局不发通缉令，这件事就算解决了？当务之急，还是怎么把何欢抓住！” “是是是，怎么把何欢抓住是关键。” 王振向宋思铭表明态度，“我手底下的人已经全部撒出去了，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抓住何欢。” “那有线索了吗？” 宋思铭问道。 “还真有线索了。” 王振对宋思铭说道：“刚刚，监察一室的一个科员告诉我，有人在市政府家属院附近见过何欢。” 第一卷 第430章 去大洋彼岸刷盘子 市政府家属院其实是两个院，一个东院，一个西院。 东院是大院，住的都是市政府的普通干部，西院是小院，总共十几栋小洋楼，只有副厅级以上的市政府领导才有资格居住，比如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何志仁，就住在这里。 深夜，何欢出现在西院的院墙之外。 从赵鹏飞计划找金山矿业的职工，制造车祸，撞死宋思铭那一刻起，何欢就知道，跟赵鹏飞待在一起，早晚被抓。 现在到处都是摄像头，赵鹏飞把面包车送出来，警察顺着面包车，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所以，当晚，何欢便找了个借口，与赵鹏飞分道扬镳。 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猜想，第二天一早，赵鹏飞就被抓了。 警车来的时候，何欢其实就躲在人群中，亲眼看着警察把赵鹏飞带走。 何欢害怕了，他决定外逃。 可问题是，他身上已经没有多少现金了。 唯一一个能用于联系的手机，随着赵鹏飞的落网，也不敢使用了。 因为赵鹏飞知道那个号码，他只要一开机，警察根据手机卡，就能锁定他的位置。 思来想去，唯一一个还能帮他的人，就是叔叔何志仁。 叔叔没儿子，可是一直把这个侄子当儿子看。 于是，何欢辗转从澜沧，回到市区。 其实，白天他就过来了，但西院”守卫森严”，想不露脸，不暴露身份就混进去，难度极大。 何欢只能在旁边猫着，一直猫到深夜。 保安每两个小时才巡查一次外围，找准间歇，何欢翻墙而入，轻车熟路地来到叔叔何志仁所居住的二号小楼。 按门铃。 开门的是保姆刘阿姨。 “何部长？” 刘阿姨还是沿用原来的称呼。 她知道何欢被双规的事情，看到何欢站在门外，倍感意外。 可转念一想，何志仁是青山市数得着的大领导，他的亲侄子怎么可能真的出事，估计就是走个形式，然后就被放出来了。 “刘阿姨，你叫一下我叔叔。” 何欢进门后说道。 “好。” 刘阿姨上二楼，敲响何志仁的卧室门。 何志仁睡觉比较晚，刚刚躺下，还没睡着，听到了刚刚的门铃声，又听见敲门，何志仁问道：“这么晚了，谁来了？” “是何部长。” 刘阿姨回答道。 “何部长，哪个何部长？” 何志仁都没反应过来。 “何欢。” 刘阿姨隔着门补充道。 “何欢？” “怎么可能是何欢？” 何志仁“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也没时间换衣服了，何志仁穿着睡衣，打开房门，下楼，来到客厅。 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客厅的何欢。 “刘姐，你去休息吧！” 何志仁深吸一口气，先把保姆刘阿姨打发走，而后，才盯着何欢，问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趁纪委的人不注意，跑出来了。” 何欢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不注意？” “纪委的人能不注意？” 何志仁满是怀疑。 “是个新来的，没什么经验，开着门就去接电话了……” 何欢说明当时的情况。 “问题是你为什么跑出来啊？” “你的问题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只要老老实实退赃，有个三两年就能出来了。” “你这一跑，刑期至少要加两年。” 何志仁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虽然，最后判刑的不是纪委，是法院，但在纪委双规期间逃跑，和被司法机关羁押期间逃跑，本质上没有任何区别，都是罪加一等。 “我实在是咽不下去这口气。” “宋思铭凭什么往死里整我啊！” “我已经被免职了，他还抓着我不放，让他女朋友整我的黑材料。” 何欢忿忿不平地说道。 “黑材料？” “你确定纪委拿到的是黑材料？” “你如果敢说，你是被冤枉的，你贪污受贿的证据是伪造的，我现在就敢去纪委那边掀桌子！” 何志仁提高音量说道。 “我……” 何欢一下就蔫了。 “打铁还需自身硬，你自己不干净，就不要怨别人抓着你的小辫子不放！” 何志仁厉声训斥何欢。 见何欢不说话，何志仁气势一缓，“你跑出来多长时间了？” “五六天了。” 何欢回答道。 “五六天？” “五六天时间，纪委那边也没传出一点儿风声，可见他们也怕承认失职的责任。一直在封锁消息。” 何志仁想了想，对何欢说道：“这样，我给纪委的许书记打个电话，把你接回去，就当你从来没跑出来过。” “不可能的。” 何欢摇摇头。 “不可能？皆大欢喜，为什么不可能？” 何志仁脸上都是不解。 何欢说道：“我回不去了。蓄意谋杀，我真回去了，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蓄意谋杀？” “不是贪污受贿吗？” 何志仁懵了，“你跑出来这几天，到底干了什么？” “我遇到了金山矿业前总经理赵良友的儿子，他想为父报仇，报复宋思铭，我也想报复宋思铭，我们两个一拍即合……” 何欢将自己和赵鹏飞做的那些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最后还告诉何志仁，赵鹏飞已经落网。 “何欢，你糊涂啊！” 何志仁听完，气得直跺脚。 “我也知道我糊涂，可是已经晚了。” 何欢对何志仁说道：“我不想坐牢，我想去国外。” “你还想去国外？你怎么去国外？” 何志仁问道。 “肯定是偷偷出去，我打听了，三十万，就能跑到大洋彼岸。” 何欢认真地说道。 “大洋彼岸？” “去大洋彼岸刷盘子吗？” 何志仁黑着脸说道。 “刷盘子也比坐牢好啊！” “而且，我真坐一辈子牢的话，咱们老何家就绝后了！” 何欢打起了家族牌，感情牌。 何志仁果然沉默下来。 何欢再接再厉道：“三十万，我只要三十万，现金。” “这大晚上，我去哪给你弄三十万现金？” 何志仁很为难。 银行晚上不开门，自助取款机的话，一张银行卡，一天最多取两万，想凑齐三十万得十五张银行卡。 他们全家都没有这么多银行卡。 “何欢？” 而在这时，孙启梅的声音从楼梯方向传来。 第一卷 第431章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中老年夫妻分房睡，是常态，特别是在作息时间不同或者有一个人打呼噜，影响另外一个人休息的时候，分房睡很有必要。 有些人不分，是因为家里没那么多卧室。 但何志仁和孙启梅住的小楼，最不缺的就是卧室，光是卧室就有六间，其中三间，还配着独立的卫生间。 孙启梅打呼噜，何志仁睡觉晚，因此，两个人十年前就分房睡了。 而且分得非常彻底，一个在三楼，一个在二楼。 何欢按门铃的时候，在三楼已经睡着的孙启梅没有听见。 刘阿姨敲二楼卧室门的时候，孙启梅同样没有听见。 直到何志仁在客厅对着何欢大吼大叫，正好起来上厕所的孙启梅才有所察觉，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她，从三楼下到一楼，然后，就看到了深夜造访的何欢。 “二婶。” 何欢站了起来。 跟这位二婶，何欢一直不亲。 因为这位二婶更向着娘家人。 小时候，做了好吃的，都是优先让她的娘家侄子过来吃，吃不完，才有他的份。 “何欢，你是什么情况？” “纪委的调查结束了？” 孙启梅好奇地问道。 “我……” 何欢刚想如实回答，但被何志仁打断。 “纪委的调查已经结束。” “何欢百分百退赃，纪委那边决定不移交司法机关，只给予开除党籍，开除公职的处分。” 何志仁张口就来。 “开除党籍，开除公职……” “没有移交司法机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孙启梅一直排斥何欢，就在于何志仁把全部的关注给了何欢，从何欢一开始工作，就给何欢架桥铺路，使何欢三十岁出头，就到了正科，且有争取副处的资格。 反观他娘家侄子，一点照顾都没得到，四十多岁了，刚和何欢持平。 不过，现在，何欢都开除党籍，开除公职了，也就不存在什么竞争了，她决定以后和何欢好好相处。 “你们也别聊太晚了，早点休息。” “我先上楼了。” 孙启梅旋即说道。 “等一下。” “何欢的钱都退了，现在又没工作，他想做个小本生意，需要三十万。” 何志仁叫住孙启梅说道。 “三十万？” “没问题。” “何欢，把银行卡号给我，我现在就转给你。” 单纯的钱，孙启梅还是非常大方的。 “需要现金。” 何志仁说道。 “现金？” “咱家哪有那么多现金？” “等明天银行开门，我再去取？” 孙启梅问道。 “不行，何欢明天早上七点的高铁，他不想在澜沧呆了，想去外地做生意，你明天再取就来不及了。” 何志仁对孙启梅说道。 “那怎么办？” “自助取款机一张卡最多取两万，也取不出三十万啊！” 孙启梅很为难。 “你想想办法，你不是朋友多吗？凑一凑。” 何志仁说道。 “行吧，我去楼上打电话，问问谁家现金多。” 孙启梅下楼的时候没拿手机，转回身便上了楼。 一楼客厅，瞬间陷入沉寂。 何志仁不说话，何欢也不说话。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就在何志仁准备开口时，孙启梅从楼上下来了，她已经换好了衣服。 “三十万现金送来了，我去拿。” 孙启梅对何志仁和何欢说道。 何志仁问了一句，“谁送来的？” “东盛公司的王总，商务局去年给他介绍了一个投资商，双方合作很愉快。小半年就帮东盛赚了两千多万。” 孙启梅简单介绍道。 “别忘了把三十万转给人家。” 何志仁叮嘱道。 “已经转了，你以为我会白拿人家三十万啊！” 孙启梅回道。 “那就好，你去吧。” 何志仁点点头。 孙启梅换鞋，开门，反手关门。 客厅再一次安静下来。 “二叔，谢谢你。” 片刻之后，何欢说道。 “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也不要再联系了。” 何志仁叹了口气，说道。 “二叔，你一定要防着宋思铭。” “我走了，他说不定会找你的麻烦。” 何欢还是忘不了宋思铭。 “你小看宋思铭了，也小看你二叔了。” 何志仁摇摇头，说道。 一分钟后。 门响。 “这么快？” 何志仁和何欢，齐齐望向门口的方向。 然后看到了孙启梅，以及鱼贯而入的六七名警察。 “小李，他就是何欢，是他让我给你打电话，要求自首的。” 孙启梅一指何欢，对为首的警察说道。 何欢懵了。 直到冰凉的手铐，戴到他的手腕上，他才反应过来，孙启梅根本就不是去拿钱，而是去接警察。 何欢看向孙启梅的眼神中充满冷意。 但孙启梅并无反应，反而语重心长地说道：“何欢，到了公安局，一定好好交代自己的问题，争取夸大处理。” “是，二婶。” “我都决定自首了，肯定会好好交代自己的问题。” 何欢咬咬牙，顺着孙启梅说道。 被抓的事实，已经改变不了，他也只能抓住自首这根救命稻草。 “何市长，孙主任。” “我们走了，再见。” 小李警官示意把何欢带出去，而后恭敬地和何志仁，孙启梅道别，倒退出门，然后轻轻把门关上。 “啪！” 屋内，何志仁将面前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孙启梅，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何志仁满目怒火地盯着孙启梅说道。 “应该是你给我一个解释！” 孙启梅的脸比何志仁还要黑，“明明是潜逃，却骗我说是释放，要不是非得跟我要三十万现金，就被你蒙混过关了。” “蒙混过关不好吗？” 何志仁反问。 “当然不好。” 孙启梅提醒何志仁，“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何欢的叔叔，但也是青山市的常务副市长，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我……” 何志仁一时语塞。 他当然清楚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但人不是机器，面对自己的亲侄子，他还是下不了狠心。 “我把警察找来，是挽救你，也是挽救我们这个家。” 孙启梅旋即强调道。 第一卷 第432章 接近破防的王振 “我们这个家是挽救了，但何欢完了。” 冷静下来的何志仁也明白，孙启梅的选择，才是正确地选择，他重新坐下，一脸颓然地说道。 “完什么，才一百多万，几年就出来了。” 孙启梅说道。 她也从侧面了解过何欢的案情，就是利用职务之便，贪污了一百多万的公款。 放在十年前，一百多万可能叫个钱，但在今天，一百多万也就是一套房子。 虽然中间跑了，但又自首回去了，量刑不可能太重，最多也就是三年。 “几年出不来的，最少也是十年打底，无期徒刑都不是没有可能。” 何志仁摇摇头，说道。 “无期徒刑？” “曾学岭那个级别的大贪，都不见得无期徒刑吧？” 孙启梅诧异道。 “何欢还有蓄意谋杀，他逃出来这几天，先后两次与人密谋，试图杀死宋思铭，虽然没有成功，但最后大概率要以故意杀人论处。” 何志仁解释道。 “故意杀人……” 孙启梅终于明白，一向冷静的何志仁，这次为什么这么不冷静了，她也开始理解何志仁的心情。 如果换成她的娘家侄子，她说不定也会和何志仁一样，不顾后果，竭尽全力地助其逃跑。 但何欢终究不是她的娘家侄子，所以，她现在可以理性地劝慰何志仁，“何欢身上的罪过越重，帮他潜逃的危害就越大，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找一个好律师。” “好律师也没办法让黑的变成白的。” 何志仁心灰意冷地说道。 “但最起码能让他不那么黑。” 孙启梅想了想，说道：“还有宋思铭那边，你最好找个机会，好好地慰问一下，宋思铭是受害者，他的态度，也是法官量刑的参考之一。” 同样的时间。 王寨乡政府。 宋思铭的宿舍。 根据王振给出的线索，宋思铭很快就判断出何欢，要向他的叔叔，青山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何志仁求援。 因为，何志仁就住在市政府家属院。 而且，何欢不可能白天去找他的叔叔，大概率是晚上行动，借着夜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也许，此时此刻，何欢正在他叔叔何志仁的二层小楼里，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跑路，跑到哪里。 至于何志仁，大义灭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虎毒还不食子。 之前，何欢被双规，何志仁非但没有干预纪委的工作，还以雷霆之势打击了何欢的一众狐朋狗友，那是因为，他知道何欢的罪过不大，判不了几年。 但这一次不一样，故意杀人，即便未遂，刑期也是十年起步，搞不好就是无期。 除非何志仁是铁石心肠，不然，很难对自己的亲侄子痛下杀手，而如果何志仁铁了心地帮助何欢潜逃，何欢还真有可能逃掉。 毕竟，何志仁身为常务副市长，可以利用的资源太多了。 “何欢很可能就在何副市长的家里，但鉴于何副市长的身份，我们纪委也不好去敲何副市长家的门。” 宋思铭能猜到的，王振其实也能猜到。 “纪委不好敲何副市长家的门，难道让我去敲吗？” 听着王振的口风，宋思铭没好气道。 “宋乡长，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振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跟市局的闫局长关系不是好吗？可以将这条线索提供给闫局长，让闫局长在市政府家属院周围布控一下，没必要进何副市长的家，何欢一出来，直接抓了就是，本来，公安局也要抓何欢。” “王书记，你这么说，好像有点儿吃里扒外啊！” “市局把何欢抓了，你们纪委可就没办法控制局面了。” 宋思铭说道。 “局面早就失控了，还控制个锤子啊！” “宋乡长，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在何欢逃跑这件事上，我作为分管领导，宁愿老老实实地背个处分，也不愿意协调这个，协调那个，搞一大堆的破事。要不是许书记逼着我来，我都不会来见你。” 折腾了整整一天，光修车就修了两次，身心俱疲的王振已经接近破防，大有破罐破摔的架势。 “王书记，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纪委放跑何欢这件事，我个人不会追究。” “至于市局闫局长那边，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何欢潜逃，终究是一个隐患。 以前，宋思铭没把何欢当回事，觉得就何欢那样的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就何欢与赵鹏飞的合作效果来看，还真是不得不防。 基于此，他决定按照王振的建议，将何欢的行踪线索，提供给公安部门。 作为市公安局常务副市长，闫胜利的手机，从来就没关过机，在他那里，也不存在白天还是晚上的问题。 什么时候打电话，什么时候接。 等待时间就不会超过三秒钟。 这次只两秒，电话就接通了。 “宋乡长，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宋思铭还没说话，闫胜利便先开口了。 “给我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宋思铭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凌晨零点。 “何欢已经抓住了。” 闫胜利从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情况。 “抓住了？” “在哪抓住的？” 宋思铭不禁问道。 “在何副市长家里。” 闫胜利回答道。 “你们敢去何副市长家里抓人？” 宋思铭惊讶道。 虽然，原则上，公安机关抓人，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但现实中，也要究竟一点政治敏感性。 市公安局跑到常务副市长家里抓人，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发生。 毕竟，常务副市长还兼着市委常委，而市公安局长顶多就是个普通副市长。 两者之间，存在本质差距。 “不是我们主动去的。” “是何副市长的夫人给我们打电话，告诉我们，何欢要自首，我才派人过去。” 闫胜利解释道。 “何副市长的夫人？孙启梅？” 别人不了解孙启梅和何欢的关系，但宋思铭了解，他和孙启梅第一次见面，孙启梅就把何欢卖了。 所以，何欢的自首，八成是孙启梅瞒着何志仁搞出来的。 第一卷 第433章 市纪委的处理公告 不过，对于何副市长家的家务事，宋思铭并没有多大兴趣，何欢到底是真的自首，还是又一次被孙启梅卖了，亦不重要。 只要何欢被抓了，没有安全隐患了，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宋思铭也不会揪着谁不放，毕竟，体制内，说不定哪天，谁就落到谁手里。 做人留一线，日后才能好相见。 “何欢能归案就好，一定要看好他，他逃跑可是有两下子。” 宋思铭提醒闫胜利。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出了何副市长家的门，就给何欢上脚镣了，他就算是神仙，也跑不了。” “咱们公安局在这方面还是非常专业的，不像纪委，全靠嫌疑人主动配合，嫌疑人一不配合，纪委就抓瞎了。” 闫胜利忍不住奚落起纪委的工作能力。 如果何欢是武林高手，在纪委审查期间跑了，还有情可原，可刚刚，他见了何欢，就何欢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翻个墙都费劲，真心想不出，他是怎么跑的。 宋思铭和王振面对面坐着，相距不过一米，而且屋里非常安静，根本没有其他声音。 所以，即便宋思铭没开免提，王振也把闫胜利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让他一阵脸红。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闫胜利说的是事实。 纪委审查，真是全靠配合，有些被双规的干部，还没进小黑屋，就瘫在地上了，得两个人架着甚至抬着，才能送进去。 久而久之，总是遇到这种对手，导致纪委绝大多数工作人员的警惕性都非常低。 毕竟，有的人在纪委工作了一辈子，都没遇到过一个敢从小黑屋逃跑的领导干部。 从这个角度上看，陈辉也不是罪无可恕，甚至他更大的问题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何欢这种铁了心要跑的异类。 换成其他人在陈辉的位置，说不定也得让何欢跑了。 电话那一头。 闫胜利奚落完纪委，话锋又一转，“宋乡长，有个事得跟你商量一下。” “还是何欢的事吧！” 宋思铭其实已经猜到闫胜利要说什么。 王振负责协调他，许沧海亲自去协调公安机关，许沧海可是市委常委，纪委书记，不可能协调不出结果。 “对，还是何欢的事。” 闫胜利对宋思铭说道：“刚刚，我把何欢落网的事，汇报给了苏局长，苏局长想让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关于何欢从纪委逃走，又被公安局抓获这个过程，能不能不对外公开，我们两个部门之间内部协调解决？” “闫局，你们两个部门怎么协调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关心的是，何欢最后能不能以故意杀人罪，进行起诉。” 宋思铭并没有直接回答闫胜利，而是进行反问。 “当然能。” 闫胜利脱口而出。 “那闫局你说说怎么个能法，何欢是从纪委逃走后，才与赵鹏飞密谋雇凶杀我，这个时间可是没办法改变的。” 宋思铭提醒闫胜利。 “时间没法改变……” 闫胜利马上明白了宋思铭的意思。 市纪委那边的意思，何欢人已经在公安局了，直接补办一下交接手续，日期填得靠前一点，就说何欢已经在他潜逃之前，就交接给公安局了。 这样，也就不存在何欢从纪委潜逃的问题了，纪委那边也不用有人为此承担责任。 可问题是，纪委没事了，公安局的事大了。 何欢相当于在公安局羁押期间，又在外面搞了一个故意杀人未遂，公安局这边该如何解释？ “宋乡长，你让我想想，我的脑子有点儿乱。” 闫胜利喃喃说道。 “闫局你好好想，也让苏副市长好好想想，千万别把纪委的锅，揽在自己身上。” 宋思铭再一次提醒闫胜利。 “我明白，帮忙可以，背锅不可以。” 闫胜利当即回道。 挂断宋思铭的电话，闫胜利转而就拨打顶头上司苏立群的电话，将宋思铭的提醒，跟苏立群讲了一遍。 “我好像把事情想简单了，并不是补一份交接材料那么简单。” 苏立群一阵头疼。 有宋思铭盯着，何欢的故意杀人不追究，肯定是不行的，不追究何欢的故意杀人，宋思铭转头就得去黄书记，梁市长那里告状。 苏立群这个排名最末的副市长，很想帮市委常委纪委书记许沧海的忙，可是，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真整出一个在押嫌疑人，潜逃在外，故意杀人未遂，他这个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就不用当了。 “许书记，实在抱歉，交接材料补不了。” 本着量力而行的原则，苏立群又在深夜拨通许沧海的电话，让许沧海再想办法。 锅甩不出去，这下变成许沧海头疼了。 思考良久，许沧海拨通了一个电话。 “小吴，明天一早，你到我办公室，签一份交接班记录。” “什么交接班记录？” “何欢逃跑那天的交接班记录，那天，监察一室副主任陈辉因为家里有急事，临时向我请假，我把看管何欢的任务，交给了你，所以，何欢是在你当班的时候，跑掉的……” 第二天上午。 一则消息在青山炸开。 前青山团市委宣传部部长何欢，竟然在纪委审查期间逃跑，逃跑也就算了，他还联合前金山矿业总经理赵良友的儿子赵鹏飞，策划实施对王寨乡乡长宋思铭的打击报复，意图雇凶杀害宋思铭。 目前，何欢，赵鹏飞，以及他们雇佣的杀手，均已被警方逮捕，三人对自己所实施的违法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中午时分。 市纪委迅速作出反应，发布公告，针对何欢审查期间潜逃，从而进行更为严重违法犯罪行为的相关责任人，进行严肃处理。 何欢逃跑时，看守人员为监察一室科员吴晓，吴晓在班脱岗，为第一责任人，给予吴晓留党察看处分。 监察一室主任，郑振凯，对下属监督不力，给予郑振凯党内严重警告处分。 分管监察一室的市纪委副书记，王振，负有领导责任，给予警告处分。 第一卷 第434章 想吃和敢吃是两码事 王振是在澜沧看到处理自己的公告的。 由于昨天跟宋思铭沟通完，就已经是凌晨两点，再加上忙活了一白天，身心俱疲，他就在宋思铭的宿舍睡下了。 而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 直到被老婆陈秋霞的电话叫醒。 在陈秋霞的提醒下，他才知道，自己领到了一个警告处分。 按照纪律处分的分级，警告处分是最轻的一级，处分期是半年，半年之内不能晋升，不能评优。 影响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可问题是，这个处理是公开的，直接发在了纪委的官网，相当于在大庭广众下，打了王振一个响亮的耳光。 伤害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他许沧海还讲不讲理啊，连商量都不商量，就给了你一个处分。” “陈辉是他的关系户，是他硬塞给你的，就算有领导责任，那也是他许沧海的责任！” “你这忙前忙后地为他擦屁股，到头来还得替他背锅。” 陈秋霞在电话里一顿抱怨，就差骂娘了。 “别说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么浅显的道理你还不懂吗？” “人家不光是纪委书记，还是市委常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跟任何人商量。” 王振尽力安抚着陈秋霞，但话里话外，也是怨气十足。 “还有吴晓，也是个傻子。” “一个留党察看处分能跟他一辈子。” “他竟然就这样给陈辉顶罪了。” 陈秋霞继续说道。 “肯定是给他画了大饼。” 王振叹了口气，说道。 “画大饼有个屁用，许沧海还能在青山待几天都还不一定，到时候，吴晓的处分期还没过，许沧海就走了，他找谁去？” 陈秋霞最不相信就是大饼。 当初，也有人给她画过大饼，但最后，真正能吃到嘴里的连一口都没有。 再后来，她就养成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习惯。 “没得选的。” 王振摇摇头，“把你放在吴晓的位置上，许沧海找你了，你怎么办？不答应，随便找个其他借口，也能让你留党察看。” “所以，你就这么忍了？” 陈秋霞听出王振的心灰意冷。 “不忍也得忍。” 王振回答道。 “那宋思铭呢？” “宋思铭能忍？” 陈秋霞问道。 “宋思铭……” 王振陷入沉思。 虽然宋思铭跟闫胜利打电话的时候说过，只要保证何欢受到应有的惩罚，其他的事他不掺和，但是，现在纪委随便弄出来一个吴晓，给陈辉顶罪，宋思铭肯定也会不舒服。 毕竟，陈辉的失误，差点要了宋思铭的命。 “要我说，你就实实在在地把事情告诉宋思铭。” “陈辉有背景，宋思铭还有背景呢！” “强龙难压地头蛇，宋思铭不见得会忍。” 陈秋霞给王振出主意。 “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己会处理。” 王振自然清楚，陈秋霞想让他玩借刀杀人的套路，问题是，宋思铭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心甘情愿地当他们的刀。 而且，这么做，很容易让双方还算不错的关系，再度僵化，那真就是得不偿失了。 挂了陈秋霞的电话，王振从起床，穿好衣服。 正准备去找宋思铭，宋思铭回来了，还给王振打了一份饭。 “王书记，乡下没什么好吃的，你随便对付一口吧！” 将饭放在桌上，宋思铭对王振说道。 “谢谢宋乡长还能想着我。” 这一刻，王振突然有些感动。 昨天一天不是修车，就是赶路，都没怎么好好吃饭，此时此刻的王振也是真饿了，端起饭盆便吃了起来。 十分钟后吃完，连菜汤都没剩。 “这是我这些年，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了。” 擦了擦嘴，王振感慨着说道。 “王书记真会开玩笑，你可是市纪委的副书记，想吃什么吃不上？” 宋思铭呵呵笑道。 “想吃和敢吃是两码事。” 王振对宋思铭说道：“我从参加工作，就在纪检系统，见过太多从吃吃喝喝开始沦陷的干部，所以，从不接受吃请。我以为，只要我洁身自好，好好工作，揪出更多腐败分子，就能步步高升，但可悲的是，我自以为靠着自身努力，才得到的职位，却是我妻子，牺牲自己给我换来的。” “现实确实挺残酷的。” 宋思铭回应道。 “宋乡长，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在来找你之前，我已经让我妻子准备好了离婚材料。” “我担心惹恼了你，你把那颗定时炸弹扔出来。” 王振顿了顿，接着说道：“但是，现在，我决定不离婚了，我会申请调离纪委，找个清闲的，没有勾心斗角的单位养老。” 这样的表态，宋思铭始料未及。 从他第一次见王振，就看出王振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人，但现在王振已经心灰意冷，放弃了长久以来所追求的事业。 “你甘心吗？” 宋思铭禁不住问道。 “不甘心。” “可是又不得不甘心。” “我现在这个位置，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是一种煎熬，还不如趁早离开，得以解脱。” 王振回答道。 “有时候，放过自己确实一种解脱。” 宋思铭犹豫了一下，又对王振说道：“但婚该离还是要离。” “……” 王振有些懵，人家都是劝和不劝离，他都跟宋思铭掏心掏肺了，宋思铭还让他离婚，这明显不正常。 出于职业的敏感，王振很快就意识到一些东西。 他试探着问宋思铭，“我妻子是不是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 “不是一些，是很多。” 宋思铭给出答案。 “我明白了。” 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王振露出一丝苦笑。 “市纪委官网出了一个处理公告，宋乡长可以看一下。” 临走前，王振提醒宋思铭， 看着王振落寞的背影，宋思铭突然觉得这位纪委副书记有些可怜。 王振真的有错吗？ 从哪个角度算，他都没有错。 不贪不占，清正廉洁，一心扑在工作上，他本来应该凭借这些，晋升市纪委副书记。 可偏偏升不上去，在正科级的监察一室主任位置上，一卡就是十年。 最后，连他老婆都看不下去了，在王振不知情的情况下，帮王振登上那个本来就应该属于他的位置。 可现在，这个位置却让王振如坐针毡。 第一卷 第435章 歪风邪气 “唉！” 宋思铭其实挺想拉王振一把，就像之前拉陈煌一样，可是，他又不能拉。 陈秋霞的问题过于严重，哪怕今天就和王振离了婚，仍然会成为王振身上抹不去的一个污点，任何一个领导，都不可能再重用王振。 王振能到一个闲散部门养老，都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如果王振和陈秋霞不离婚，在陈秋霞被查时，仍和陈秋霞保持着夫妻关系，那有些事就真的说不清了，撤职，降级，甚至开除公职都有可能。 这也是宋思铭劝王振离婚的根本原因。 王振离开后半个小时，宋思铭才想起王振所说的纪委公告。 打开宿舍的电脑，点击浏览器，输入青山市纪委的官网，网页跳转，然后，宋思铭就看到了挂在最醒目位置的那个处理公告。 第一责任人吴晓。 看到这，宋思铭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昨天跟闫胜利强调了何欢的犯罪时间后，闫胜利肯定把这个事汇报给了副市长兼公安局苏立群，苏立群也意识到，不能给纪委背锅。 市纪委那边，准确地说是纪委书记许沧海，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临时找来一个人，给陈辉“顶罪”。 这无疑刷新了宋思铭的认知。 纪律部门的老大，带头违反纪律，陈辉这个背景还真不是一般的强。 宋思铭接着往后看，很快又看到了对王振的警告处分。 这个警告处分，说实话有点儿欺负人了，何况这件事性质确实比较恶劣，但最后要不要追究到副书记这一级，完全是许沧海一句话的事。 许沧海如果说到监察一室为止，绝不会有人说什么，包括市委书记黄铁军。 毕竟，这种事在追究责任的时候，就没有明文规定。 不像安全事故，较大事故，重大事故，特大事故，都有明确的追责标准，老百姓也都是心知肚明，根本绕不过去。 “可能这个处分，才是王振彻底放弃的导火索。” 过去的王振，可能一直对纪委系统抱有幻想，认为这是一片区别于其他地方的净土，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信仰崩塌，自然要原地躺平。 宋思铭也很不爽。 一个负责监督歪风邪气的部门，自身满是歪风邪气，工作能够做好才怪，宋思铭真想到市里甚至到省里告上一状。 可思前想后半晌，他还是放弃了这种想法。 世间太多不平事，真要遇到一件管一件的话，那也不用做其他事了。 下午上班前，宋思铭再一次拨通了闫胜利的电话。 “何欢这个事，纪委那边有点儿过分了。” 连闫胜利都知道，吴晓是被拉出来顶缸的，“真凶”另有其人。 “过分就过分吧，你不是纪委书记，我也不是纪委书记，就当没看见好了。” 宋思铭回应道。 “你这个受害者倒是豁达。” 闫胜利感慨着说道。 “不豁达就是给自己找气生。” 宋思铭顿了顿，说道：“说正事，杰森蒋那十二个多亿动了吗？” “没有。” 闫胜利回答道。 “还没有？” 这让宋思铭倍感意外。 按照骗子的正常套路，钱一到位应该立刻转走，免得夜长梦多，杰森蒋到手的钱，却在账户上放着，这是几个意思？ “对，还没有。” 闫胜利也很意外，他甚至开始对宋思铭最初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有没有可能，杰森蒋和蒋宏业是两个人，只是长相相似？” “不太可能。” 宋思铭摇摇头，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随后，宋思铭又说道：“就算杰森蒋和蒋宏业是两个人，他这次的股权认购也存在极大问题。” 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范中举等掏钱认购股权的人，察觉不出什么，但宋思铭作为旁观者，怎么看所谓的股权认购都是一个骗局。 “那就再等等。” “只要杰森蒋想骗钱，肯定会露出马脚。” 闫胜利说道。 “注意资金安全，特别是金山矿业那七个多亿，不能出任何问题，要不然，我在曾倩那里可就没法交代了。” 宋思铭最后强调。 “你就放心吧，市局经侦支队满负荷运转，二十四小时值守，杰森蒋账户上的钱，一分也别想转出去。” 闫胜利向宋思铭保证。 从澜沧通往青山市区的高速公路上。 杰森蒋的劳斯莱斯高速飞驰。 他不是不想动那十二亿六千万，而是想再捞五个亿再走，这五个亿来自青山银行，更准确地说，是来自程奎领导下的青山银行。 昨天晚上的饭局上，青山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主动提出，要给他个人提供五个亿的无抵押低息贷款，且在三天之内完成。 三天，是杰森蒋完全可以等的一个时间。 他准备拿到五个亿的贷款后，再与那十二亿六千万，一并转走。 而现在，他就是去青山银行总部，办理那五个亿的贷款。 路上无话。 劳斯莱斯从青山西高速口，下高速。 青山银行行长封星纬，带着一众青山银行高层，在高速路口等候，陪同的，还有常委副市长程奎的专职秘书，石磊。 劳斯莱斯停下，杰森蒋下车。 “封行长，这位就是华尔资本大中华区总裁，杰森蒋先生。” “杰森蒋先生，这位是青山银行，封星纬行长。” 石磊给双方做介绍。 “杰森蒋先生，久闻大名，幸会幸会！” 封星纬伸出双手，和杰森蒋热情的握手。 上午到程副市长的办公室，得知程副市长要青山银行批一笔五个亿的无抵押低息贷款的时候，封星纬是很不情愿的。 因为，这是典型的违规操作。 一旦形成烂账，程副市长肯定没事，但他绝对跑不了。 不过，聊了一会，封星纬才知道，贷款对象是华尔资本大中华区的负责人。 华尔资本可是国际知名的大资本，如今，又要在青山投资大项目，一旦与华尔资本达成业务合作，青山银行光是宣传费，就能省几亿。 所以，没等程奎说完，封星纬就答应下来，还承诺这笔贷款当天办结，这才有了杰森蒋下午从澜沧县城赶到青山市区。 第一卷 第436章 树立偶像，然后学习偶像 双方在高速路口寒暄了片刻，便各自上车，车队向着市中心的青山银行总部大楼驶去。 在青山这种三线城市，劳斯莱斯还是比较少见的，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直到劳斯莱斯停在了青山银行总部大楼门口，过往的路人才意识到，是青山银行来了大客户。 至于大客户的身份，欢迎横幅上已经标明。 热烈欢迎华尔资本大中华区总裁杰森蒋先生莅临指导。 华尔资本的名头还是非常唬人的，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是华尔资本与青山银行有重大合作，甚至有人推测，青山银行马上就要上市。 可现实是，青山银行做的是杰森蒋的个人业务，跟华尔资本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且这个个人业务，还不怎么合规矩。 “过于隆重了。” 看着挂在总部大楼门口的横幅，杰森蒋微笑着说道。 “不隆重，一点儿都不隆重，主要是时间比较赶，不然，就不是横幅了，而是直接从楼顶拉下来，覆盖整个大楼的条幅。” 青山行长封星纬还以微笑。 他可是一点儿都没夸张，青山银行和华尔资本并不是一个量级的，他现在就想把杰森蒋来青山银行，搞得尽人皆知。 “有这么长的条幅吗？” “有机会我还真得见识一下。” 杰森蒋非常配合，顺着封星纬说道。 双方步入总部，在贵宾厅坐下。 五个亿的贷款，签个字就办了，后面封星纬就后续业务与杰森蒋展开讨论。 他希望青山银行，能成为华尔资本在青各项目的开户行，杰森蒋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这让封星纬喜笑颜开。 可事实上，他的胃口还是小了，他现在就算让华尔资本在青山银行存上一百亿，杰森蒋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反而很快他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这种根本实现不了的事，怎么答应都无所谓。 别说一百万了，一千亿，一万亿都没问题。 封星纬则是以为五个亿的个人贷款，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程市长不愧是程市长，真是打得一手好牌，一笔五个亿的个人贷款，就把杰森蒋哄得团团转。” 封星纬心中暗道。 树立偶像，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学习偶像。 封星纬依葫芦画瓢地对杰森蒋说道：“杰森蒋先生，如果您个人以后还有资金需求，无需麻烦程市长，直接联系我只是，三亿五亿，我还是能批的。” “是吗？” 杰森蒋眼前一亮，很想再找个理由，从封星纬身上坑个三五亿。可最终，理性还是战胜了欲望。 刚弄了五个亿，再要搞新贷款，很容易引人怀疑。 再有，时间上也不来不及了。 青山古城招标在即，马上就得支付十个亿的保证金，他不能及时支付保证金的话，就彻底露馅了。 所以，必须敢在支付保证金的截止日期前，完成所有事。 “封行长，有这五个亿的贷款就足够了。” “我本来不想要的，是程市长非得给我。” “其实，我想融资的话，渠道很多，没必要非得走银行。” 杰森蒋对封星纬说道。 “是是是。” “杰森蒋先生怎么可能缺钱，不过是照顾我们生意罢了。” 封星纬很会说话，把杰森蒋捧得高高的。 “杰森蒋先生，晚饭安排在颐和大酒店，程市长忙完了，也会过来。” 一直作陪的石磊，知道公事谈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便是吃吃喝喝。 “石科长，饭就不吃了。” 杰森蒋摆手，“我今天晚上就得飞京城，明天到华尔资本总部开会。” “不能推迟一下吗？” 石磊问道。 “已经因为我在澜沧谈业务走不开，推迟一次了，不能再推迟了。” 杰森蒋煞有介事地说道，随后又对石磊说道：“石科长，你帮给向程市长说声抱歉，过几天，等我回来，我一定去市政府拜访程市长。” “好吧！” 杰森蒋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石磊也不好强求。 下午五点，确认五个亿的个人贷款，已经到账，杰森蒋坐着劳斯莱斯，离开了青山银行总部。 “封行长，收获很大吧！” 等劳斯莱斯没影了，石磊问封星纬。 “实在是太大了。” “我感觉青山银行很快就能再上一个台阶，跻身全国市级商业银行的前列。” 封星纬对未来充满信心，“当然，这都是托程市长的福，没有程市长，华尔资本和青山银行可联系不上。” “青山银行是青山市自己的银行，程市长自然不会让肥水流了外人田。” 石磊呵呵笑道。 “石科长，杰森蒋先生虽然走了，但颐和大酒店那边不变，程市长能过来吗？” 感谢领导不能光嘴上感谢，要有实际行动，封星纬问石磊。 “我回市政府看看，看看程市长忙完了吗，一会儿给你电话。” 石磊对封星纬说道。 “有劳石科长了。” 封星纬连忙向石磊道谢。 石磊也很享受这种感觉，以前，没当副市长秘书的时候，封星纬这个高高在上的银行行长知道他石磊是谁？ 而现在，哪怕封星纬是副处级，也得抬着他说话。 而后，封星纬更是安排专门的车，专门的司机，把石磊送回市政府。 到达市政府的时间是五点半，正好是下班时间，但作为程奎的秘书，石磊很清楚，这个时间，程奎不可能下班。 他来到程奎的办公室，敲门。 “进来！” 程奎冷冰冰的声音传来。 “领导，杰森蒋的贷款办好了，不过，他得赶飞机，所以今天晚上的饭吃不了了。”石磊向程奎汇报道。 “嗯。” 程奎只回了一个字。 石磊立刻察觉到程奎的心情不好。 “领导，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石磊主动问道。 “你看看这个。” 程奎拿起身前的报纸，扔给石磊。 那是今天的江北日报。 第一卷 第437章 小石啊，你的眼界什么时候能宽广一点？ 石磊拿起报纸，很快，就在第二版看到了一则对宋思铭的专访。 没错，是专访。 采访的话，就是一篇新闻稿，主要是记者的描述，但专访，可以理解为一场一对一的记录到纸面上的对话。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待遇。 特别还是在江北省的机关报——江北日报上。 作为体制内的工作人员，还是领导秘书，没有特殊情况，石磊每一期江北日报都会看。 印象中，上一个享受专访待遇的，还是时任省委常委，江台市委书记彭又康，时间是两年以前。 “宋思铭凭什么？” 石磊忍不住说道。 “看内容！” 程奎沉声提醒。 “是。” 石磊赶紧仔细阅读专访内容。 这个专访差不多有一千字，比起昨天同样位置，描述宋思铭在服务区舍己救人的新闻稿多了五百字。 而专访的内容，也与昨天舍己救人无关，几乎都是围绕着青山古城展开。 从如何有了青山古城的构想，到为了青山古城，从市政府办申请调到王寨乡，再到一手制定青山古城的规划，邀请投资商投资，以及做村民的思想工作，顺利与村民签订搬迁补偿协议等等。 在记者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引导下，宋思铭将自己所做的事，说了一个清清楚楚。 “合着青山古城都是他宋思铭一个人整出来的？” 石磊看完之后，义愤填膺。 “本来就是宋思铭一个人整出来的。” 坐在办公桌后的程奎，黑着脸说道。 其实，对于这篇专访的内容本身，程奎并没有任何异议，他也不觉得宋思铭有夸大其词的地方。 但问题在于，这篇专访是在江北日报上发表的，连省里主要领导都要看的江北日报。 从此以后，宋思铭和青山古城，将深度捆绑到一起，无论青山古城收归县管，还是收归市管，都改变不了宋思铭是青山古城是缔造者的事实。 如果发一枚军功章的话，宋思铭至少能拿走三分之二。 “可是，青山古城还没开建呢，他宋思铭就把头功拿走了！” 石磊也看出了问题所在。 “这篇专访针对的是我。” 早在石磊进办公室之前，程奎就想明白了一切。 他跑去澜沧开会，提出把青山古城收归市管，这让本来一盘散沙的澜沧县，空前地团结起来。 从之前处处跟宋思铭对着干的县长陶冀，再到过往不问世事的县委书记庞清河，齐刷刷地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特别是澜沧县委书记庞清河。 宋思铭就在是会议现场，被庞清河叫走，接受江北日报专访的，而报纸上，又清楚地写着，专访宋思铭的记者，名叫庞蓓蓓。 程奎高度怀疑，庞蓓蓓和庞清河有亲属关系。 不然，宋思铭凭什么能连续两天出现在江北日报上？ “领导，既然宋思铭不讲武德，搞这种不上台面的手段，那您干脆直接以分管副市长的名义，把青山古城收上来！” 气不过的石磊，给程奎出主意。 “收上来？” “收上来，让省里的领导，看我怎么和一个乡长斤斤计较吗？” 程奎白了石磊一眼，嫌石磊说话不过脑子。 “那就在规划上，卡一卡青山古城，让宋思铭过来，跟您赔礼道歉。” 石磊还是不过脑子。 “规划上卡青山古城？” “现在从上到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青山古城，这种小动作能瞒过谁？” “更何况，青山古城已经公开招标了。” “既然规划有问题，为什么早不提，晚不提，偏偏现在提？” “那些报名竞标的企业怎么办？” “以后还有哪家企业，敢来青山投资？” 程奎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石磊哑口无言。 半晌过后，石磊问程奎，“领导，您就打算这么算了？” “不算了又能如何？” “现在的青山古城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除了宋思铭，谁接谁倒霉！” 程奎已经看透事情的本质。 只是石磊还没看清，眼中尽是疑惑。 程奎解释道：“无论是谁，接了青山古城，但凡出现一点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所有人都会认为，如果青山古城一直由宋思铭主导，就不会出问题。当然，也可以运气好，不出问题，到最后青山古城成功了，大家又会说，是宋思铭基础打得好，换谁接都一样，相当于为宋思铭做了嫁衣裳。” “……” 听完程奎的解释，石磊胸口瞬间憋闷起来，险些把自己憋死。 “青山古城的事，到此为止，宋思铭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我不再参与了，注意，你也不要参与！” 程奎已经感觉出，石磊对宋思铭抱有敌意，特意警告石磊。 “是，领导。” 石磊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主要任务，还是华尔资本。” 程奎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很快，便将这一页翻过去，翻开下一页，他问石磊，“杰森蒋和封行长都谈了些什么？” “主要是公司层面的合作。” “封行长的意思，华尔资本未来可以将各个项目的开户行放到青山银行。” “杰森蒋当场就给予了积极回应。” 石磊讲述杰森蒋和封星纬的会面过程。 “这个封星纬，倒是能抓住机会。” 程奎点点头。 “封行长还对杰森蒋做出承诺，以后杰森蒋个人有资金需求，可以直接联系他，不用再经过您。” “我觉得，他这话说得有点欠考虑。” 别看石磊跟封星纬在一起的时候笑嘻嘻，但转头就给封星纬穿起了小鞋。 倒不是跟封星纬有什么过节，主要是想通过这件事，来表达对程奎的忠诚，如果随便一个手下，都想绕过程奎，那程奎这个领导，不成光杆司令了。 “小石啊小石，你这个眼界什么时候能宽广一点？” 程奎却是直接摇头，“你真以为我愿意掺和青山银行与杰森蒋之间的事？那不是逼得没办法了吗？以后，他们再有资金往来，就算要叫上我，我肯定也会躲得远远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第一卷 第438章 失联 对于银行的贷款政策，程奎心知肚明。 就算杰森蒋是华尔资本的高管，其无抵押贷款额度也不可能达到五个亿，这次贷款百分百是违规操作。 可是，没有这个违规操作，就打动不了杰森蒋，无法让华尔资本的投资重心，从澜沧县转移到其他区县。 所以，程奎才冒着风险，特批青山银行去办这笔贷款。 但是，这种事只能办一次。 老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怎能不湿鞋，程奎可不想做那个常在河边走的人，一心向上的他，绝不能在履历上，留下哪怕一丁点的污点。 “领导，我明白了。” “是我鼠目寸光了。” 另一边的石磊总算反应过来，马上对着程奎做自我检讨。 “尽量把心思用在工作上。” “一些乱七八糟的事，能不想就不想，能不做就不做。” 程奎教育石磊。 从工作能力上来讲，他对石磊还是满意的，石磊刚成为他秘书的时候，工作态度也值得欣赏，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从不拖泥带水。 只是两三个月下来之后，程奎明显能感觉到石磊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开始有事没事地就去揣摩人心。 虽然，揣摩人心是体制内的必修课，但过犹不及。 大街上随便听到一句话，都要思考所谓的弦外之音，只会让自己离正道越来越远。 “是，是。” 石磊有点儿冒汗了。 先是宋思铭，再是封星纬，程奎明显对他的挑拨，有了意见，他必须得重新审视，自己作为秘书的职责。 “你这一阶段的任务，是杰森蒋。” “时刻与杰森蒋保持联络，确认华尔资本不再参与青山古城。” 程奎也就是紧紧石磊头上的金箍，倒也没有真生石磊的气，随后，他就给石磊安排好任务。 “明白。” 石磊连连点头。 华尔资本不再参与青山古城，继而把那部分资金，投到青山其他地方，这是杰森蒋答应好的。 现在，杰森蒋个人贷款已经拿到，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再有，通知各区县，主管招商引资的副县长，澜沧县除外，让他们明天上午到我这来开会，投资我已经帮他们找到了，就看谁有本事拿到了，让他们先来一个毛遂自荐。” 程奎接着发布命令。 “好。” “我这就通知。” 石磊立刻去打电话。 …… 澜沧县。 县委副书记，县长陶冀，也在接近下班的时候，看到了今天的江北日报。 “我……” 当他翻到对宋思铭的专访，一口老血差点儿喷了出来。 忍着怒气，将专访从头到尾看了整整三遍，陶冀直接把刚买的保温杯摔在地上，“宋思铭，你欺人太甚！” 摔杯的声音正好被外边的周大顺听到。 周大顺立刻敲门进来。 “领导，怎么了？” 周大顺问道。 “你自己看！” 像程奎把报纸扔给石磊一样，陶冀也把报纸扔给了周大顺。 周大顺拿起报纸，很快就看到宋思铭那个专访。 然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程奎的突然插手，陶冀和宋思铭前所未有地团结到了一起。 对此，最高兴的莫过于周大顺。 在那晚的饭局上，确认宋思铭不是被贬，依旧有梁市长做靠山后，周大顺果断抛弃陶冀，倒向宋思铭。 甚至用表弟何欢出逃，要报复宋思铭的信息，向宋思铭纳上投名状。 但陶冀还是县长，还是他的顶头上司，这让周大顺的心里很不踏实。 特别是陶冀知道他跟宋思铭一起吃饭后，狠狠地试探了他一次后，他心里就更不踏实了。 他担心陶冀斗不过宋思铭，会把他这个墙头草当成他的发泄对象。 而假设陶冀和宋思铭不斗了，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 所以，当他得知陶冀和宋思铭联合，共同对付程奎后，他别提多高兴了。 只可惜，高兴的日子总是过于短暂。 “领导，宋思铭太过分了，他对省报的记者这么一说，青山古城哪还有别人的事？” 知道陶冀为什么生气，周大顺顺着陶冀的想法，对宋思铭进行批判。 “他这是背后捅刀子！” 陶冀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宋思铭此举，名义上是釜底抽薪，对抗程奎，可真正受伤的却是他。 当初，他们可是说好了，一起对抗程奎，等解决了程奎，再决定青山古城的归属。 这里面有一个明确的顺序，可宋思铭却连同他，一并解决了。 现在全省人民都知道，宋思铭是青山古城的缔造者了，哪怕他把青山古城的主导权拿到手里，把青山古城建得再好，也没他多少功劳。 因为，所有人，包括省领导，都会有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 “领导，可是现在木已成舟，咱们对于青山古城的操作，是不是可以停止了？” 周大顺趁机劝说陶冀。 只要陶冀和宋思铭不再针锋相对，他的日子就好过。 “不停！” 陶冀却很难冷静下来。 尽管，他已经知道，争夺青山古城，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会起到反作用，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哪怕两败俱伤，也要坚持到底。 “行，那就不停。” 周大顺也明白陶冀正在气头上，需要时间来调整，所以，他也不拧着陶冀的意思来了。 “你联系一下杰森蒋。” “让他把竞标方案发过来，我先看一下。” 陶冀旋即对周大顺说道。 他认为，只有杰森蒋拿下青山古城，后续，才有操作的余地，如此一来，竞标方案就显得很重要了。 “好。” 周大顺只能依言照做，当着陶冀的面，拨打杰森蒋助理的电话。 但对方却是关机状态。 “杰森蒋的助理联系不上。” 周大顺向陶冀汇报。 “那就直接联系杰森蒋。” 陶冀说道。 “是。” 周大顺又找出杰森蒋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手机里传来提示音。 周大顺皱了皱眉，如实报告，“领导，杰森蒋也联系不上。” “杰森蒋也联系不上？” “不应该啊！” 陶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第一卷 第439章 叶立轩出事了 杰森蒋是陶冀讨回尊严的唯一希望，这种时候失联，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联系一下酒店，问问什么情况。” 想到杰森蒋一直住在澜沧的德尚大酒店，陶冀马上对周大顺说道。 “好。” 周大顺又把电话打给范中举，“范总，杰森蒋团队还在德尚大酒店吗？我为什么打他和他助理的电话是关机呢？” “杰森蒋和助理昨天晚上就飞往京城了，再从京城飞往华尔资本总部开会。” 范中举回答道。 “原来如此。” 周大顺开着免提，旁边的陶冀听得一清二楚，这让陶冀那颗紧绷的心，暂时放松了下来。 华尔资本远在大洋彼岸，坐飞机的话得十几个小时。 估计杰森蒋和他的助理，还在天上，关机实属正常。 “也就是说，杰森蒋团队还有其他人住在酒店？” 在陶冀的示意下，周大顺继续问道。 “对，还有十几个人在酒店住着呢！” 范中举回答道。 “他们有说杰森蒋什么时候回来吗？” 周大顺又问。 “可能得三四天吧！” 范中举回答道。 “三四天，正好是青山古城公开招标开始的时间。” 陶冀算了算，猜测杰森蒋是要赶在青山古城招标前，赶回来。 “明白了，谢谢范总。” 周大顺挂了电话，请示陶冀，“领导，要不，我去趟酒店，跟杰森蒋团队的人，把竞标方案要过来？” “你不见得能要过来。” 陶冀摆摆手说道：“人家这种跨国公司都是有标准流程的，杰森蒋不点头，给他手下那些人一百个胆子，那些人也不敢泄露竞标方案。” 几十亿的大项目，竞标方案乃是绝密中的绝密。 万一被竞争对手拿到，后果不堪设想。 “那就等能联系上杰森蒋再说。” “估计再有几个小时，杰森蒋就落地了。” 周大顺说道。 “尽量在那边的白天，联系杰森蒋，刚过去得倒时差，不要打扰到杰森蒋休息。”陶冀是个很细心的人，特意提醒周大顺。 “明白，我等凌晨再给杰森蒋打电话。” 周大顺回应道。 国内的凌晨，正好是大洋彼岸的中午或者下午，习惯了早睡的周大顺，今天晚上注定要熬夜了。 王寨乡政府。 食堂。 大家聚在一起讨论着江北日报，关于宋思铭的报道。 一个乡长，连续两天登上省报，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差不多了。 为宋思铭感到高兴的同时，王寨乡这些干部职工，也不禁产生了一种自豪感。 自豪和宋思铭成为同事，自豪能在宋思铭的领导下干活儿。 正自豪着，宋思铭进了食堂。 人是铁，饭是钢，宋思铭一直遵循着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原则，往日每顿饭不说第一个到食堂吧，也差不多。 今天落到后面，是因为接了一个电话。 女朋友叶如云打来的电话。 远在甘西省的叶如云，也知道宋思铭登上江北日报了。 不过，叶如云关心的不是登上省报对宋思铭的仕途有多大影响，她关心的是宋思铭救人的时候，有没有受伤。 因为，叶如云不光看了江北日报，还看了宋思铭徒手掰车门，把伤者从着火的汽车中拉出来的视频。 那段视频是在车头方向拍摄的，乍一看，好像宋思铭和被救的伤者，已经陷入燃起的大火中。 得知只是视觉误差，宋思铭什么事都没有后，叶如云这才放心。 之后自然是叮嘱宋思铭一定要注意安全，救人可以，但舍己就算了，必须优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宋思铭则是提醒叶如云，这种话，就他们两个人的时候说说也可以，大庭广众之下，千万不能讲出来，否则会被无限放大。 普通人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没问题，但党员干部肯定是优先保证人民群众的安全，其次才是自身。 一旦被人上纲上线，引发舆论会非常被动。 而就着话茬，宋思铭也谈起自己舍己救人的视频下面，都有不少非议，甚至有评论怀疑这是宋思铭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对于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宋思铭很想开个小号，上去辩论两句，但仔细想想，还是放弃了。 因为有的人，你越搭理他，他蹦得越高。 电话打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结束，宋思铭进食堂时，大部分人已经吃跑了。 而吃跑了，就更有力气闹了。 “宋乡，你得请客啊！” “是啊，你应该是咱们青山市第一个登上省报的乡长吧？估计连省领导都知道宋乡长的大名了。” “而且，是连续知道了两次。印象深刻。” “那请客也不能请一次，应该请两次。” “什么两次？两天！早中晚，一共六顿饭，我连菜单都想好了，早上就吃龙虾，中午吃鲍鱼，晚上帝王蟹！” 工作时间之外，王寨乡这些人一向是“没大没小”。 对着宋思铭就是一顿输出。 “龙虾鲍鱼帝王蟹，你们就不用想了，澜沧本地的八大碗，倒是可以考虑，回头，我请个专业厨师过来，给大家做。” 等大家闹得差不多了，宋思铭说道。 “八大碗好，咱们澜沧的八大碗，很有特色，跟别处的八大碗截然不同，去了外地根本吃不到。” “还真是这样，我上次出差去市里，市里的八大碗，跟澜沧的八大碗就不是一个味，还是澜沧的好吃。” 宋思铭开个了头，大家又就着八大碗这个话题讨论起来。 趁此时间，宋思铭拿着饭盆，穿过人群，打个一份烩菜，一边听着大家的讨论，一边吃烩菜，感觉今天的烩菜格外好吃。 “宋乡长，出事了！” 而就在宋思铭一份烩菜即将见底之际，副乡长杜如松风风火火地跑进食堂，冲到宋思铭面前。 “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宋思铭一惊，赶紧放下饭盆问道。 “叶立轩……叶立轩让人打了。” 杜如松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道。 “叶立轩让人打了？” 宋思铭脑袋“嗡”地一声。 那可是自己的小舅子，更是叶老爷子最疼爱的小孙子，这要有个三长两短，他和叶如云的婚也不用结了。 第一卷 第440章 尹二宝 “伤得重不重？人现在在哪？” 宋思铭马上问道。 “具体伤到什么程度还不清楚，人正在送来乡里的路上。” 杜如松回答道。 叶立轩从来到王寨乡，就跟着杜如松，杜如松目前负责村民的占地搬迁工作，一开始两人驻扎在屯头村，后来，又转移到上尹村。 上尹村村委会，和曾倩，唐绍聪，已经签订了正式协议，双方合作，建立一家五星级酒店。 上尹村出地，曾倩，唐绍聪出钱，每年按比例分红。 由于酒店要占村里几十亩的土地，杜如松和叶立轩这几天，一直在帮上尹村村委会协调占地补偿事宜。 今天晚上，杜如松回乡里拿东西，这才刚到乡政府，上尹村的老支书，就打来电话，说叶立轩与村民发生了冲突，被打得头破血流。 杜如松也是吓得不轻，赶紧来向宋思铭汇报。 “杜副乡长，你去乡卫生院，让值班的大夫准备一下。” “我去路口接人。” “如果乡卫生院处理不了，就去县医院。” 宋思铭迅速冷静下来，而后做出安排。 “宋乡，我们跟你一起去。” 在食堂吃饭的干部职工也知道了发生什么，纷纷请愿。 “用不着那么多人。” “这样，小王，小李，你们两个跟我去。” “其他人该休息休息。” 情况未明，宋思铭不想兴师动众，带着乡政府最年轻的小王和小李，去往路口。 二十分钟之后，他们接到了受伤的叶立轩。 是老支书和两个村民，把叶立轩送过来的，叶立轩一只手用毛巾捂着脑袋，一侧的脸颊上都是血迹，不过血迹已经是半干状态。 这意味着，按压止血起到了效果，伤口没有新的出血。 “你感觉怎么样？” 宋思铭问叶立轩。 “一开始挺疼的，现在没什么感觉了。” 叶立轩口齿清楚地回答道。 “脑袋晕不晕？” 宋思铭又问。 “不晕。” 叶立轩晃了晃脑袋，说道。 “那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去乡卫生院吧！” 宋思铭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到乡卫生院的时候，乡卫生院的值班医生，已经等候在门口，检查之后，发现叶立轩后脑有个三厘米的伤口，由于伤得比较深，需要缝合。 尽管给叶立轩打了麻药，但缝合过程中，还是有些疼。 在叶立轩的龇牙咧嘴中，一共缝了六针。 最后，又给叶立轩打了一针破伤风才算结束。 “看来这段时间，只能趴着睡觉了。” 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到自己的脑袋被纱布包成了一个粽子，叶立轩自嘲地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思铭终于可以问事情经过。 刚才叶立轩缝针的时候，宋思铭也问老支书和那两个上尹村的村民了，老支书和两个村民当时并不在现场，只知道叶立轩和村民尹二宝发生了肢体冲突，尹二宝一铁锹拍在了叶立轩的脑袋上。 “那个尹二宝骂你。” 叶立轩回答宋思铭。 “骂我？” “骂我你就跟人家打起来了？” 宋思铭有些无语。 这年头，不挨骂的干部，少之又少，哪怕你做得再多，再好，还是有人觉得不好。 毕竟，你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个人的利益。 宋思铭觉得叶立轩有些过于敏感。 “他不光嘴上骂你，还在网上骂你。” 叶立轩解释道。 “网上骂我？你怎么知道的？”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你看这个。” 叶立轩说着，在手机上打开了一个短视频app，从收藏里，找到一个记录宋思铭在澜沧服务区舍己救人的视频。 这个视频有一千多条评论。 叶立轩指着第三条评论，告诉宋思铭，“这条评论就是尹二宝发的。” 这条评论有几十个点赞，内容是：“这个宋乡长我见过，虚伪得很，说不定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在这自导自演呢！” 类似的评论，宋思铭之前也见过，但点赞没这么多。 “你怎么知道，这是尹二宝发的？” 宋思铭转而问叶立轩。 “这个头像，就是尹二宝的自拍照，我这两天，天天跟他磨占地的事，能不认识吗？” 叶立轩解释道。 酒店划定的红线范围里，有尹二宝家的一亩三分地，村委会就这一亩三分地，跟尹二宝谈了好几次了，给出了多种补偿方案，尹二宝就是不答应。 后期叶立轩自告奋勇，去劝尹二宝，这两天几乎就长在尹二宝家。 “让你受委屈了。” 叶立轩是因为自己，才被尹二宝打的，宋思铭不可能埋怨叶立轩冲动，只能安抚了叶立轩两句，又给了叶立轩一周的病假，让叶立轩回宿舍休息。 叶立轩走后，宋思铭转向一脸愧疚的老支书。 “宋乡长，实在是不好意思，叶干事的医药费，营养费，上尹村出，如果还需要其他补偿的话，尽管开口。” 老支书态度诚恳地对宋思铭说道。 酒店是上尹村和曾倩，唐绍聪合作，其实不关乡里的事，叶立轩作为乡干部，帮忙协调占地补偿，完全是义务劳动。 虽然，尹二宝和叶立轩发生冲突，不是因为协调占地补偿，可是，没有占地这个事，两个人都没机会见面。 所以，他还是要代表上尹村，拿出一个态度来。 “老支书，这都是小事。” “还是说说尹二宝这个人吧！” 宋思铭对老支书说道。 “尹二宝就是个混蛋。” “他爹，就是因为他死的。” “老两口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说把地给尹二宝种，尹二宝每年给老两口八百斤粮食，可尹二宝地种了，一两粮食都没给。” “没粮食吃，他爹就去山上摘草药，换粮食，结果一脚踩空摔死了。” “现在只剩他娘一个人，尹二宝还是不闻不问，要不是村里照管着，他娘早就饿死了。” 老支书讲述尹二宝的混蛋行径。 “法治社会救了他，要不然，村里的长辈一天能打他三遍。” 另外两名村民，进行补充。 显然，也是看不惯尹二宝。 “真要这样的话，那尹二宝打人的事，就得追究追究了。” 了解到尹二宝的为人，宋思铭沉声说道。 第一卷 第441章 水军 王寨乡素来民风彪悍。 乡干部与下面的村民发生冲突的事，时有发生，受伤的情况亦不罕见。 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按照人民内部矛盾处理，不会让派出所介入。 原因也很简单，在网络异常发达的今天，干部与村民冲突，干部反而是弱势群体。 一旦被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无论事实如何，干部通常会成为网民讨伐的对象。再要派出所介入的话，必然会被认为是官官相护。 毕竟，连宋思铭在服务区救人这么正能量的事，底下都能有那么多负面评论。 基于此，宋思铭最初是不想通过法律手段，解决尹二宝的，他的想法是，让老支书从中调解一下，尹二宝出来道个歉，这事就算完了。 可是，听到尹二宝对于父母的所作所为，宋思铭愤怒了。 他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惩治一下尹二宝。 “应该追究，让公安局抓他，判他几年，他就老实了。” 两个村民说道。 “老支书，你的意见呢？” 宋思铭问老支书。 “应该抓。” 老支书也表示支持。 “抓没问题，但判刑肯定不够。” 宋思铭提前说明。 刑事责任至少也得是轻伤，叶立轩的脑袋虽然缝了六针，但还远远达不到轻伤标准。 “那就拘留，拘他半个月。” 老支书说道。 “拘多长时间，还得派出所判定，我先让派出所把人带回来。” 宋思铭当即给派出所所长费洪城打了一个电话，说明情况。 费洪城是澜沧县副县长兼公安局关明知一手带起来的，原先在刑警大队工作，特意把他安排在王寨乡，就是为了全力配合宋思铭。 “宋乡长，您放心，我亲自带队，去上尹村，最多一个小时，就把人带回来。” 费洪城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三辆警车从派出所的大院中驶出，鸣着警笛，开向上尹村，四十五分钟后，又鸣着警笛开了回来。 坐在警车上的尹二宝都快吓尿了。 他记得之前，村里也有人打过乡干部，可道个歉就结束了，连医药费都不用赔偿，为什么到了他，就成了三辆警车抓他。 这阵仗未免太大了。 “难道……” “是不是那位叶干部死了？” 尹二宝问坐在自己旁边的警察。 警察并不回答，只是冷冷看了尹二宝一眼。 “真死了？” 尹二宝顿时手脚冰凉。 下车的时候，尹二宝是被架下来的。 进了审讯室，都不用问，尹二宝自己就全部交代了。 拿到尹二宝的全部口供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但费洪城还是来到一墙之隔的乡政府，找到宋思铭。 “宋乡长，尹二宝殴打他人，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我们已经决定对他执行十五天的行政拘留，以及五百元的罚款。” 费洪城先说明对尹二宝的处罚。 “尹二宝得知自己的处罚，是什么反应？” 宋思铭问道。 “他高兴坏了。” 费洪城干咳着答道。 “高兴坏了？” 宋思铭有些懵。 费洪城赶紧解释道：“一开始，尹二宝以为自己打死人了，还以为会判死刑，吓得都走不了路了。” “这种人吓吓他，让他长长记性也挺好。” 宋思铭相信尹二宝经此一事，再回到村里，会有一定改变。 “宋乡长，还有一个额外的收获，需要向您汇报。” 费洪城接着说道。 “额外收获？” “什么额外收获？”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您看看这个。” 费洪城拿出一沓打印好的材料，递给宋思铭。 “聊天记录？” 宋思铭翻了翻，发现是一页页打印好的微讯聊天记录，由于内容太多，一眼过去，根本看不到重点。 “准确地说，是群聊记录。” “这是一个水军群。” “群主在群里发布任务，群员完成任务，便可以获得奖金，而且，会根据完成的数量和质量，给予不同等级的奖金，最低五块，最高五百。” “尹二宝就是群员之一。” “而他最近所做的一个任务，便是在与您相关的视频下，进行诋毁性评论，这也是导致他和叶立轩发生冲突的根本原因。” “由于其中一条诋毁性评论，获得了五十个以上的赞，群主还额外奖励了尹二宝五十元，这一单，尹二宝一共赚了一百五十元。” 知道宋思铭一点点地看聊天记录，太过浪费时间，费洪城在旁进行解释。 听到最后，宋思铭终于听明白了，“费所长，你的意思，有人雇佣水军，故意在网络上诋毁我？” “是。” 费洪城给出肯定的回答，同时补充道：“根据尹二宝的交代，诋毁您的任务，发布到了近一百个水军群里，这只是其中一个。” “怪不得负面评论越来越多。” 宋思铭恍然大悟。 “宋乡长，您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费洪城问道。 “得罪人？” “我得罪的人可太多了。” 宋思铭苦笑道。 “没关系，我们可以从这个群入手，顺藤摸瓜，找到发布这个任务的金主。” 费洪城说道。 “会不会占用你们太多精力？” 宋思铭问道。 “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本来就应该占用我们的精力。” “网络雇佣水军诋毁他人，严重扰乱互联网安全管理秩序，严重危害社会道德和公序良俗，是犯罪行为，必须严厉打击。” 费洪城义正辞严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该调查就该调查。” 宋思铭点点头。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如果换个人，费洪城绝对不会那么积极。 “是，宋乡长。” 费洪城从乡政府离开之后，马上就把这件事汇报给了澜沧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关明知。 关明知听到之后，也是非常重视，立刻抽调精干人员，配合费洪城，经过调取微讯实名认证信息，他们很快就锁定了水军群的群主。 水军群群主是省城江台人，ip地址也显示江台，关明知又把这件事上报市局，由市局协调江台警方，异地办案。 对此，宋思铭自然是一无所知，他还以为这个案子王寨乡派出所自己就办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宋思铭先去看了受伤的叶立轩，确认叶立轩无恙，才开始一天的工作。 上午九点，正在办公室的宋思铭，接到了副县长陈煌的电话。 第一卷 第442章 狂风暴雨 “有个事跟你说一下。” “目前，华兴集团，恒达集团，还有广木公司，都已经交纳了十个亿的竞标保证金，这三家已经确定要去竞争青山古城。” 陈煌在电话里告知宋思铭。 “广木公司也交钱了？” 宋思铭略显诧异。 “是呢！我还以为广木公司就是凑热闹的，没想到他们是真干啊！” 陈煌感慨地说道。 “问题是他们都没实地考察，怎么竞标？” 宋思铭满是怀疑。 恒达集团来过王寨乡，有意竞标的曾倩唐绍聪也来过王寨乡，这都是宋思铭，亲自接待的。 至于华兴集团，和华尔资本，那都是县长陶冀亲自陪同，华兴集团来的时候，宋思铭都不在王寨乡，所以，一点没参与。 与之相对的，同样要竞标的广木公司就太平静了。 平静得都不正常。 别说来王寨乡实地考察了，他们连个咨询电话，都没打到王寨乡。 “我也看不明白这个广木公司。” 电话那头的陈煌，同样困惑。 你说他们不重视青山古城，不抱希望吧，他们还把保证金交了。 十个亿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竞标不成功，保证金退回，至少也得在政府监管账户躺上一个月。 这一个月光利息就得损失多少？ 可你要说广木公司重视青山古城，他们又连最基本的功课都不做。 非但不到王寨乡实地考察，就连澜沧县政府都没去过。 从始至终，广木公司只给澜沧县政府的招标办公室打过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是表明要竞标青山古城，第二个电话则是告知已经缴纳保证金。 “说不定，这个广木公司会给我们惊喜。” 宋思铭沉默片刻，对陈煌说道。 “惊喜？” 陈煌撇嘴道：“不是惊吓就好。” 宋思铭解释道：“就像一个超级学霸，考试前该玩玩，该闹闹，好像已经放弃一样，但考完了一报成绩，还是第一名。” “你觉得广木公司是那个学霸？” 陈煌问道。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广木公司虽然是新成立的，但他背后，大概率有一个成熟的团队，保持神秘，始终不露面，很可能是想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宋思铭认真地分析着。 “听起来很有道理。” 陈煌咂摸咂摸嘴，喃喃说道。 说完广木公司，陈煌又想起杰森蒋的华尔资本。 “华尔资本还没缴纳保证金。” 陈煌告知宋思铭。 “华尔资本不会缴了。” 宋思铭同样告知陈煌。 “华尔资本不会缴了？” 但陈煌还是没理解，“我听说杰森蒋，华尔资本，还有几个澜沧本地的商人，一起组了个合资公司，难道是以合资公司的名义，缴纳保证金？” “合资公司也不会缴纳保证金。” 宋思铭继续说道。 “合资公司也不会缴纳保证金？” “杰森蒋折腾得这么热闹，敢情到最后一枪不放？” 陈煌不太理解。 “他倒是想放，也得有子弹才行。” 宋思铭对陈煌说道：“杰森蒋的事，我回头再跟你细说，总之，青山古城竞标，杰森蒋已经确定退出。” “那陶冀还不哭死？” “他可是把所有的宝都押在杰森蒋身上了。” 陈煌为陶冀担心。 “谁让人没有识人之明，乱押宝，押错了，哭也是应该的。” 宋思铭并不同情陶冀。 要不是陶冀，青山古城都已经开建了，就因为他拖后腿，才有了所谓的公开招标，工期至少延后了一个月。 澜沧县政府。 县长办公室。 此时的陶冀，确实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一上班，他就接到了两个不好的消息。 第一个不好的消息是等到了午夜的周大顺，既没有联系上杰森蒋，也没有联系上杰森蒋的助理，两个人仍是关机状态，早上继续联系，依旧如此。 第二个不好的消息是住在尚德大酒店的杰森蒋团队成员，一夜之间人间蒸发，连退房手续都没办，就消失无踪影。 两个消息叠加到一起，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杰森蒋跑路了。 陶冀知道杰森蒋成立合资公司，找人认购股份的事，也知道以范中举为首的澜沧本地商人给了杰森蒋四个多亿。 “难道杰森是骗子，卷着那四个多亿跑了？” 陶冀眉头紧锁。 不过，陶冀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他拨通招标办公室的电话，问：“现在缴纳保证金的有几家公司了？” “报告陶县长，目前有三家，分别是华兴集团，恒达集团，以及广木旅游开发有限公司。” 招标办的工作人员如实回答。 “就这三家？” “就这三家。” 得到确认，陶冀最后那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距离缴纳保证金的截止时间，只剩下两天，到现在，杰森蒋也没缴纳保证金，意味着他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竞争青山古城。 先前的一切都是表演，为了圈钱而设计的表演。 关键，他不但相信了杰森蒋的表演，还当了一把金牌配角，在里面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正是得到他的首肯，周大顺才带着澜沧的一帮商界精英，去见杰森蒋。 然后，这帮商界精英，就陷入了杰森蒋认购股份的圈套。 这些人找不到杰森蒋，要不回来钱，会不会找他闹？ 陶冀刚产生了这种想法，周大顺就急匆匆地来到县长办公室。 “领导，范中举等商界代表要见你。” 周大顺汇报道。 “见我干什么？” 陶冀装傻充愣。 “他们想问问杰森蒋的事。” 周大顺回答道。 “杰森蒋的事？” 陶冀心头一颤，而后说道：“我很忙，没时间见他们。” “他们说您不见的话，他们就在县政府门口拉横幅。” 周大顺补充道。 “拉横幅？” 陶冀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他都能想象横幅写什么，肯定是县政府助纣为虐，联合骗子，坑害守法商人。 这个横幅要是挂出来，再被人发到网上，他这个县长就彻底凉了。 “让他们去小会议室，我马上到。” 没办法，陶冀只能勉为其难地接见这帮商人。 哪怕知道，迎接他的，是一场狂风暴雨。 第一卷 第443章 有什么事，非得悄悄地说？ 十分钟后。 在县政府的小会议室，以范中举为首的十几名当地企业家，与县长陶冀，面对面坐下。 “陶县长，杰森蒋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找不到人了？” 范中举开局便直奔主题。 他是发现住在自己酒店的杰森蒋团队人员，不辞而别，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随后，联系杰森蒋，电话更是关机。 范中举彻底慌了。 他可是拿出了一半身家，给了杰森蒋，由于手头没有那么多现金，甚至还把德尚大酒店抵押给了银行。 这钱真要打了水漂，他半辈子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本着人多力量大的原则，范中举挨个通知在杰森蒋那里认购股权的人，但大家聚在一起讨论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解决。 最后，实在没办法了，他们想到了县长陶冀。 面对范中举的提问，陶冀使用拖延战术。 “杰森蒋去华尔资本总部开会了。” “过几天就回来了。” 陶冀说道。 “这是谁说的？” 范中举问道。 “当然是杰森蒋自己说的。” 陶冀答道。 “什么时候说的？” 范中举追问道。 “当然是离开澜沧的时候说的。” 陶冀倒也没有撒谎。 杰森蒋离开澜沧的时候，确实跟他打过招呼。 “可是，现在杰森蒋的电话打不通，我们通过各种途径，都联系不上他。” 范中举说明事实。 “是吗？” “周副主任，你给杰森蒋打个电话。” 陶冀马上对旁边周大顺的说道。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周大顺至少打个二十遍电话了，陶冀又不是不知道，还让他打电话，明显是往他身上转移火力。 但又不得不打。 周大顺只能硬着头皮，拨打那个根本打不通的电话。 结果自然是打不通。 “是不是在回来的飞机上，接不了电话？” 周大顺撂下电话，找理由。 “大概率是这样的。” 陶冀连连点头。 看见陶冀和周大顺一唱一和，范中举的脸都黑了，“陶县长，周主任，你们两个不要再演了，杰森蒋已经跑路了，对不对？” “跑路？” 陶冀也绷起脸，“杰森蒋是来澜沧投资的，投资自由懂不懂？人家想在澜沧投资，我们举双手欢迎，但如果人家不想在澜沧投资了，我们也不能强求吧？” “你可以不强求。” “可我们不行，杰森蒋拿了我们的钱！” 范中举大声说道。 “拿了你们的钱？” “拿了多少？” 陶冀明知故问。 “四亿八千万！” 范中举说出具体数额。 “他为什么拿你们四亿八千万？” 陶冀又问。 “他说要成立一家合资公司，带着我们一起投资青山古城，要我们认购股份，我们就认购了。” 范中举说道。 “所以，这四千八百万是认购股份的钱？” 陶冀瞬间找到了话头，开导范中举等人，“认购股份是做生意，就算杰森蒋不跑，也有赔的可能，你们在交这个钱之前，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您的意思，这都是我们自己的事？” 范中举“腾”地站起。 “不是你们自己的事，难道还是我的事吗？” 陶冀反驳。 “我……” 范中举一时语塞。 凭良心讲，他们被杰森蒋做局诈骗，的确和陶冀关系不大，是他们自己，主动要和杰森蒋接触的，但问题是，他们被骗了那么多的钱，不拉上陶冀，谁替他们出头。 范中举目光一转，就转到了周大顺头上。 “陶县长，是你让周副主任，组织饭局，邀请我们和杰森蒋见面，饭局上，杰森蒋提出组建合资公司的时候，周副主任也在场，他可是非常赞成的，还撺掇我们积极认购股权，我们以为这是陶县长你的意思，才又是抵押，又是贷款的，凑钱给杰森蒋，您不能翻脸不认账吧？” 范中举借着周大顺，硬往陶冀身上扯。 “我可没让周副主任组织饭局，他也代表不了我，是你们自己误会了。” 陶冀分分钟把周大顺扔了出去。 “周副主任，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 “对，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逮不住陶冀，范中举等人只能死磕周大顺。 周大顺很无奈。 他就是蹭了顿饭，却成了罪魁祸首。 “范总，李总，王总，你们做人得讲道理。” “赔了钱找我，赚了钱你们会分我吗？” “不要把自己的错误，归结到别人身上。” 周大顺沉声说道。 这样的态度，激怒了范中举，尽管两个人之前有过合作，关系也很好，但与四千八百万比起来，那都是屁。 “周副主任，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不得不提一下，你在饭局上，与宋乡长说的那些话了。” 范中举说完，特意瞟了陶冀一眼。 果然，陶冀坐直了身子。 那天的饭局上有宋思铭，他是知道的，他也怀疑过，周大顺是不是已经倒戈，但在一番询问之后，周大顺自圆其说，后续，他也就没再追究，但如今听范中举的口风，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范总，你要胡说。” 周大顺有点儿慌。 “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是胡说？” “那天，李总，王总他们可是都在，都是见证人，你一听梁市长还支持宋乡长，就差给宋乡长跪下了，后来还撺掇宋乡长和杰森蒋合作，彻底撇开县里。” 范中举添了点油，也加了点醋。 “对，你就是这么说的。” 李总，王总等人则是盖章认证。 “周副主任……” 陶冀的脸垮了下来。 “领导，我冤枉啊，他们纯属胡编乱造。” 周大顺忙向陶冀解释。 尽管，他倒向了宋思铭，但宋思铭可还没有接纳他，万一陶冀也不要他了，他的前途可就毁了。 “胡编乱造？” “那我再胡编乱造一个。” “吃饭完，你把宋乡长拉到一边，说了好一顿悄悄话，咱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范中举撇着嘴，继续发大招。 “还说悄悄话了？” “周副主任，有什么事，非得悄悄地说啊？” 陶冀望向周大顺的眼神，更加阴冷。 第一卷 第444章 不是高看您，是信任您！ “我……” 此时此刻，周大顺大脑已经完全宕机，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和宋思铭的确说了悄悄话，悄悄话的内容是告知宋思铭，表弟何欢从纪委的小黑屋逃了出来，要宋思铭多加小心。 这是明显的示好。 真被陶冀知道了，必然会把他拉进黑名单。 也就是这一犹豫，陶冀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说了什么悄悄话，已经不重要了，陶冀确认周大顺在脚踩两只船，一只是他的船，一只是宋思铭的船。 怪不得前几天，自己和宋思铭握手言和的时候，周大顺那么高兴呢！ 而陶冀最痛恨的就是叛徒。 “周副主任，你很好。” “吃我的，喝我的，最后还要砸我的锅！” 陶冀恨恨地看了周大顺一眼，摔门而去。 “范总，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你这又是何必呢！” 周大顺真想和范中举来一场真人pk，可真要pk了，这件事就更没完了，他无奈地对范中举说了一句，便转身去追陶冀，“领导，您听我解释……” 而这也是周大顺最后的挣扎。 陶冀和周大顺都走了。 小会议里就剩下范中举和一帮难兄难弟。 “范总，你有点冲动了。” “这么一搞，连周大顺都不帮我们了。” 王总叹了口气，对范中举说道。 “他就没打算帮我们。” 范中举跟周大顺认识那么久，周大顺一开口，他就知道周大顺是什么意思。 “县政府是指望不上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大家都犯了愁。 “去乡政府！” 范中举果断说道。 “县政府都不行，去乡政府，哪个乡政府？” 大家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王寨乡政府。” 范中举补充道。 “去找宋思铭乡长？” 其他人怀疑地问道。 平心而论，他们和宋思铭可没什么交情，甚至都没有单独请宋思铭吃过一顿饭，人家能帮忙？ “对！” 范中举说出自己的思路，“别忘了，宋乡长的朋友曾总，也在杰森蒋那里认购七亿两千万的股份，估计他们还不知道杰森蒋跑路的事。咱们现在就过去，及时把这件事告知宋乡长，好让宋乡长和曾总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曾总那七个多亿肯定是要追回的，如果能知我们一个人情，帮着我们一起追回，哪怕追回一半也行啊！” “对对对。” “赶紧去找宋乡长。” 觉得范中举说的很有道理，大家也不在县政府呆了，着急忙慌地开着车，奔向王寨乡。 他们这些人，虽然都是澜沧本地人，但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有去过王寨乡，主要是王寨乡那地方太偏太远了。 结果，因为道路不熟，中间还走错了路，折腾到快中午的时候，才到王寨乡政府。 “我们找宋思铭乡长。” 一帮人到门卫室登记。 “找宋乡长？” 乡政府的门禁比县政府松多了，正常来说，要是一两个人办事的话，门卫看一眼身份证就让进去了。 可是，范中举这伙人太多了，十好几个。 而且，昨天刚发生乡干部叶立轩被打的事，门卫担心是村里的人来闹事，所以，好一顿盘问。 直到确认范中举等人是县城来的大老板，这才给乡长办公室打电话。 没一会儿，宋思铭就迎出来了，“范总，李总，王总，你们大老远地来王寨乡，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啊！” “事发突然，我们也没想那么多。” 范中举作为代表回答道。 “去我办公室吧！” “不，还是去会议室吧！” 宋思铭目光一扫，十几个人，自己那个小办公室根本装不下。 就算能装下，也没有那么多椅子让这些人坐，于是，果断把人带到了会议室。 “各位老板，喝茶还是喝白水，我们这条件有限，就这两种。” 等大家坐下后，宋思铭礼貌地询问。 这些澜沧本地的企业家，对于王寨乡，可是一笔宝贵的资源，需要维护与珍惜。 “宋乡长，我们不喝茶，也不喝水。” 范中举停了停，接着说道：“今天之所以过来王寨乡，是想告诉宋乡长一个突发情况。” “什么突发情况？” 宋思铭问道。 “杰森蒋失联了，他的团队也找不到人了。” 范中举回答道。 “原来是这事。” 宋思铭的反应却很平淡。 范中举都准备回答宋思铭下一波问题了，结果，宋思铭不问了。 这让范中举卡在中间，不上不下，非常难受。 好在他还有队友。 干建材的王总说道：“宋乡长，我们拿出了四个多亿，在杰森蒋那里认购股份，您的朋友曾总，比我们加起来还多，认购了七个多亿，我们猜测杰森蒋是拿着这十二个亿跑路了，我们也没有曾总的联系方式，希望宋乡长能赶紧通知曾总，让曾总早做打算。” “好，我一会儿就通知他。” 宋思铭点点头，答了一句，便又没有下文了。 眼看着宋思铭不按照自己设计的节奏走，范中举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宋乡长，我们实在没办法了，县政府也去了，但是陶县长根本不管我们，我们现在能够指望的，就只有宋乡长你了。” “指望我什么？” 宋思铭问道。 “指望您帮我们把钱要回来。” 范中举实话实说。 “你们也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个乡长，县长都管不了的事，我一个乡长就更管不了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不是高看您，是信任您。” “我们知道您是做实事的人，不然，也不会有青山古城。” 范中举这记马屁，拍得还是挺到位的。 “既然你们信任我，那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吧！” 宋思铭终于不再绷着。 “您说。” 范中举等人立刻竖起耳朵。 “报案。” 宋思铭缓缓说出这两个字。 “报案……” 范中举等人倍感失望。 因为刚聚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考虑过报案。 问题是，他们现在也没有证据证明，杰森蒋真的卷钱跑路了，即便报案，警方肯定也是以经济纠纷归类，让他们去法院起诉。 法院的那个流程，经历过的都知道，等流程走完了，黄花菜也凉了。 第一卷 第445章 我是实话实说，还是…… 最重要的一点，杰森蒋还是外籍，一旦人和钱都出去了，就算告到最高法，都没什么用。 因为最后宣判了也执行不了。 “宋乡长，报案怕是来不及。” 范中举咽下一口吐沫，对宋思铭说道。 “来得及。” 宋思铭只回了三个字。 “来得及？” “可是，这种经济纠纷，公安局都不会受理吧？” 做机械的李总，以前就被人骗过，也去公安局报过案，结果说了没两句，就被公安局的工作人员支到了法院。 打官司打了两年，最后是胜诉了，可对方也没钱了。 那笔钱到现在也没拿回来。 “去市局，会受理的。” 宋思铭坚定地说道。 “真的吗？” 范中举等人还是充满怀疑。 “你们只管去，如果不受理，就找他们的常务副局长闫胜利。” 宋思铭更为明确地解释道。 “明白了！” “谢谢宋乡长！谢谢宋乡长！” 范中举等人终于反应过来。 宋思铭肯定是和市局副局长闫胜利认识，而且早就打过招呼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还没来，人家宋思铭就知道了杰森蒋卷钱跑路的事，并第一时间展开了行动。 所以，他们刚刚告诉宋思铭，杰森蒋失联的事，宋思铭才没什么反应。 “不用客气，抓紧时间过去报案。” “报完案，回家等着就行。” “你们的钱没不了。” 宋思铭正色对范中举等人说道。 “好，我们直接从王寨乡去市区。” 宋思铭最后那句话，就像是强心针，让范中举等人重拾信心。 而宋思铭之所以敢于这么说，就在于一个小时前，刚刚接到了市局闫胜利的电话。 闫胜利告诉他，今早，杰森蒋试图通过洗钱账户，将账户上的十七个亿，转移到海外账户，但被市局经侦支队成功阻截，相应款项已全部冻结。 至于杰森蒋，刑侦支队一直盯着，账户一动，外勤民警便在京城控制住了杰森蒋。 目前，杰森蒋正在押回青山的路上。 不过，接闫胜利电话时，宋思铭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杰森蒋明明只骗了十二亿，为什么账户上是十七亿。 细问之下才知道，杰森蒋去京城之前，路过青山市区的青山银行，又在青山银行搞了一笔五个亿的贷款。 而这五个亿的贷款，是分管青山银行的副市长程奎特批的。 宋思铭本以为，杰森蒋也就是骗骗急于求成的陶冀，骗骗范中举等没见过世面的澜沧本地商人，没想到，程奎堂堂副市长也上套了。 至于上套的原因，宋思铭也能猜个大概。 一方面是和他赌气，想借着杰森蒋扳回一城，一方面则是看重杰森蒋背后的华尔资本。 那五个亿的贷款，八成就是给杰森蒋的个人好处。 好让杰森蒋说服华尔资本总部，在青山古城释放更多投资。 这个操作，虽然不那么合规，但也无可厚非。 问题是，程奎看人的眼光太差了，连杰森蒋是真大佬，还是诈骗犯都分辨不出来。 “程副市长怕是要着急上火了。” 宋思铭都可以想象出，程奎得知杰森蒋捐钱跑路之后，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青山市区。 颐和大酒店。 中午，程奎有一个商务接待。 正陪几个投资商吃着饭，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青山银行行长封星纬打来了。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程奎跟几个投资商说了一句，便出了包厢。 刚按下接听，电话里就传来封星纬焦急的声音，“程市长，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程奎问道。 “杰森蒋卷着钱跑了！” 封星纬扔出一颗重磅炸弹。 “杰森蒋？” “卷钱？” “跑了？” 针对封星纬扔出的重磅炸弹，程奎一下就提出了三个问题，因为，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对，杰森蒋卷钱跑路了。” 封星纬进行确认。 “谁跟你说的？” 程奎深吸一口气问道。 “澜沧县那边都已经炸锅了。” “杰森蒋弄了一个合资公司，说要以合资公司的名义，投资青山古城，以此为噱头，他吸引人认购股份，青山本地的十几个商人，凑了四个多亿，都给了杰森蒋。” “但无论是杰森蒋的合资公司，还是华尔资本，到现在，都没有缴纳青山古城的十亿竞拍保证金。” 封星纬讲述情况。 他在澜沧县政府有朋友，是朋友特地打电话，跟他说的这些。 程奎打断封星纬，“我记得，青山古城保证金缴纳的截止日期是后天吧？也许，杰森蒋是最后再缴。” “没缴纳保证金只是一方面。” “最重要的一点，杰森蒋失联了，他的团队也跟着人间蒸发，一个人都找不到了。” “那些认购股份的澜沧本地商人，已经去澜沧县政府，找县长陶冀讨要说法，他们是通过陶冀，才跟杰森蒋搭上线，觉得是陶冀联合杰森蒋，骗了他们。” “据说，这些本地商人连横幅都带上了，谈不拢，就在澜沧县政府门口拉横幅，讨伐县长陶冀。” 封星纬的消息明显有些滞后，还不知道，范中举等人已经离开澜沧县政府，转战王寨乡政府。 “这……” 听到这，程奎终于有些相信杰森蒋是骗子了。 “他一共在澜沧弄了多少钱？” 程奎随后问道。 “十二个亿。” “加上我们的五个亿，是十七个亿。” 封星纬回答道。 “十七个亿……” “确实不少。” “可是，他作为华尔资本大中华区的负责人，真会为了十七亿，诈骗跑路？” 程奎喃喃说道。 “程市长，我们刚刚联系了华尔资本总部，华尔资本总部说，一周之前，杰森蒋就办理了离职手续，他和华尔资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封星纬犹豫了一下，说道。 “什么？” 这下，程奎彻底破防了，“他一周之前就离职了，你们昨天给他办贷款的时候，为什么不核实？” “杰森蒋是程市长您介绍的，我们就没想着核实。” 封星纬一句话，就堵上了程奎的嘴。 而后，他又试探着问程奎，“程市长，一旦这五个亿的贷款追不回来，监察部门可是会查我的，我是实话实说，还是……” 第一卷 第446章 你以为的事多了！ “据我所知，青山银行去年全年的贷款总量是一千五百多亿，而不良贷款率是百分之二点五，也就是说，青山银行去年一年的不良贷款量就接近四十亿。” 程奎没有回答封星纬的问题，而是拿出了一组数据。 听到这组数据，封星纬瞬间冒汗。 银行有不良贷款是正常的，不良贷款率百分之二点五，也绝对在合格线以上，但如果把这些不良贷款拿出来细抠，百分之九十九能抠出问题。 而他却单拿杰森蒋这五个亿说事，并试图往程奎身上甩锅，明显是作死行为。 他如果真敢向监察部门提那五个亿是程奎特批的，马上就会有人去查另外四十亿不良贷款。 毕竟，程奎不是一般的副市长，除了身兼市委常委，还有省里的硬关系。 “程市长，监察部门倒也不是什么问题。” “我会把相关资料准备齐全。” “给杰森蒋五亿无抵押贷款，合法合规，是我们青山银行领导层的集体决策，跟其他任何人无关。” 封星纬赶紧亡羊补牢。 果然，程奎的语气缓和下来，“封行长，你也不用过于紧张，说不定只是虚惊一场，退一步，就算真出了问题，五个亿的贷款收不回来，我也会为你和青山银行说话，你们是出于大局考虑，为了帮青山争取更多投资，才发放的这笔贷款，哪怕有人告到省里，也是有情可原。” “是是是，多谢程市长的理解。” “有您做我们的后盾，我们就放心了。” “您先忙，我就不打扰了。” 封星纬长出一口气。 程奎挂掉电话，但心情却没有跟封星纬讲得那么轻松。 有些事，可大可小，全在于有没有人咬着不放，他现在非常担心，宋思铭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毕竟，因为青山古城，他和宋思铭闹得很不愉快，那五个亿也是为了把华尔资本从宋思铭那里挖过来，才违规发放。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杰森蒋和华尔资本已经没关系了。 这五个亿相当于直接扔进了坑里。 不过，几个重量级的投资商，还在包厢，程奎暂时也没办法做更多的安排。 他先回包厢，继续陪着那几个投资商吃喝，等把投资商吃好喝好，又让酒店经理，把几个投资商送回房间后，才叫来石磊。 “领导，让司机送您回家？” 石磊问道。 “不急。” 程奎脸上没有一点笑容，上下打量着石磊问道：“我让你时刻保持与杰森蒋的联系，你保持了吗？” “杰森蒋这几天在华尔资本总部开会，经常关机，联系不是很通畅。” 石磊犹犹豫豫地答道。 “不是很通畅，还是根本联系不上？” 程奎提高声量。 “这……暂时是联系不上。” 石磊犹豫了一下，说出实话。 “为什么不报告？” 程奎很想给石磊两脚。 如果石磊能及时报告，让他提早知道杰森蒋失联，他还能早做准备，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被动。 “我以为杰森蒋就是单纯不方便接电话，所以关机了。” 石磊此时此刻，也终于察觉到情况不对。 他昨天晚上给杰森蒋打电话没打通，今天早上，今天中午，又打了两次还是不通，就算是开会关机，也不可能连续一天一夜。 “你以为？你以为的事多了！” 程奎上午可是刚刚把各县招商引资的负责人叫到一起，让他们做好毛遂自荐，争取华尔资本投资的准备。 现在各个县，都盯着这个事儿，结果倒好，杰森蒋卷钱跑路了。 各县的负责人问起来，他怎么回答？回答自己有眼无珠，连骗子都看不出来吗？ 但石磊还是迷迷糊糊的状态，他隐约意识到，是杰森蒋出了问题，否则，程奎不可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领导，是不是杰森蒋出事了？” 石磊试探着问道。 “是，他卷着从澜沧拿到的十二亿股权认购金，以及从青山银行拿到的五亿贷款，直接人间蒸发了。” 程奎告知石磊。 “这……” 石磊宁愿相信，杰森蒋坐的飞机从天上掉了下来，杰森蒋摔死了，也不愿意相信杰森蒋卷钱跑路。 他可是见过杰森蒋的，那气场，哪有一点像诈骗犯？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石磊说道。 “我也希望是误会，但种种迹象表明，杰森蒋真的跑了。” “青山银行已经跟华尔资本总部确认过，早在一周之前，杰森蒋就办理了离职手续，也就是说，他在收那十七个亿的时候，已经跟华尔资本没有任何关系了。” 程奎告诉石磊更多的事实。 “领导，我觉得当务之急，还是把这件事压下来，青山银行在您的领导下，肯定是不会乱的，但澜沧那边就不好说了，被骗了十二亿，那些澜沧本地商人，肯定会想尽办法把事情闹大，闹得越大，关注的人越多，钱找回来的可能性才越大。” 石磊脑子转得还是很快的，马上说出问题的关键。 “确实。” 程奎微微点头。 有些事，一旦到了网上，什么样的陈年旧账，都能给你翻出来，说不定，他和杰森蒋达成的秘密协议，都会被曝光。 一个副市长，上了骗子的当，被骗子耍得团团转，怕是要沦为全国的笑柄。 “你今天晚上别休息了，马上给我查清，杰森蒋在澜沧骗的那十二亿，都是谁的。” 思忖片刻，程奎命令石磊。 只有具体到人，有些事才好解决。 “是，领导，我这就去查。” 这么晚了，石磊不可能去澜沧。 只能一个又一个的电话，远程调查起来，虽然，他在澜沧没什么熟人，但有副市长秘书这个身份在，调查进行的还是非常顺利的。 仅仅一个小时，便确认了杰森蒋诈骗案的全部受害人。 “领导，已经查清了。” “杰森蒋以合资公司为名，诱导澜沧本地商人入股，入股人有澜沧德尚大酒店总经理范中举，澜沧中兴建材有限公司总经理，李志道，澜沧……” 石磊向程奎汇报。 报完澜沧本地的入股人，石磊顿了顿，接着说道：“除了这些人，您表妹曾倩曾总，也入股了七亿两千万。” 第一卷 第447章 这个宋思铭，真是害人不浅！ “什么？曾倩也掺和进去了？” 程奎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 “据说还是宋思铭把杰森蒋介绍给曾总的，有人看到宋思铭和曾总一起出现在澜沧的尚德大酒店。” 石磊进行补充说明。 “这个宋思铭，真是害人不浅！” 程奎忍不住吐槽。 毕竟是实在亲戚，毕竟有着极近的血缘关系，虽然，他不会利用自己的身份，给曾家的生意提供便利，但也不想看着曾家赔钱。 “领导，澜沧那些被骗的商人，都没怎么见过世面，找个中间人吓唬吓唬，他们应该就会闭嘴，可是您表妹曾总那里……” 石磊担心地说道。 “我会亲自解决。” 程奎说道。 “那就好。” 石磊提醒程奎，“这种事宜早不宜晚，您最好今天晚上，就打个电话。” “我知道了。” 程奎点点头。 等石磊退下，程奎思忖片刻，拨通了姑父曾守琛的电话。 “程副市长，这么晚了，有什么指示吗？” 曾守琛问道。 “姑父，您就别挖苦我了，我别说是副市长，就算副省长，也不能指示您啊！” 程奎上来就打感情牌。 尽管，他也知道，这个姑父，和他们程家没什么感情。 原因也很简单，当年，曾守琛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程家非但没有伸出援手，还狠狠地拖了一把后腿。 要不是曾守琛运气好，曾氏集团就倒闭了。 “有事说事，我要休息了。” 曾守琛并不打算给程奎多少面子。 主要是程家每一代，都一个样，特别爱惜自己的羽毛，反正自己的生意也指望不上这个内侄，也就没必要再费脑子，刻意讨好了。 “好，我长话短说。” 程奎问曾守琛，“曾倩在澜沧，花了七亿多，认购一家合资公司百分之十三的股份，您知道吗？” “不知道。” 曾守琛解释道：“我已经把曾氏集团的生意，都交给曾倩打理了，她现在是曾氏集团的总经理，这个数额的投资，不需要向我汇报。” 自从曾倩操盘，以小博大，拿下金山矿业后，曾守琛便确定曾倩为自己的接班人，并移交了集团的管理权。 现如今，他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退休生活。 “问题是，这笔投资出问题了。” 程奎告知曾守琛。 “出问题？” “出什么问题了？” 曾守琛怀疑地问道。 “那个合资公司就是一个骗局，认购股份的资金，已经被卷跑了。” 程奎回答道。 “七个多亿都卷跑了？” 曾守琛终于重视起来。 这可是现金，不是固定资产，对于曾氏而言，可不是个小数目。 “对，都卷跑了，除了曾氏的七个多亿，还有其他人的四个多亿，一共是十二亿。”程奎旋即说道。 “所以，你给我打个电话是什么意思？” 曾守琛又问道。 “据我所知，曾氏正在上市的关键时刻，这种负面消息，不宜曝光，很可能会影响上市进程，一定要尽可能地保密。” 程奎解释道。 “你想让曾氏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曾守琛怀疑道。 “当然不是，我会要求相关部门，全力调查这件事，相关部门，会尽最大努力把曾氏的七个多亿追回来。” 程奎保证道。 “曾倩知道被骗了吗？” 沉默片刻，曾守琛问道。 “应该还不知道。” “我就怕她年轻，心里装不住事儿，得知被骗后四处宣扬，才特意先联系姑父您。您一定好好劝劝曾倩，做生意就跟打仗一样，胜败乃兵家常事，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失败，就走极端。” 程奎有理有据地说道。 只是，他这点小伎俩，很难骗过江湖经验丰富的曾守琛，要知道，之前，曾氏生意遇到麻烦时，程家可没人出来提醒过。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程奎，你说实话，这件事，你是不是也卷进去了？” 曾守琛一箭命中靶心。 程奎有些措手不及，缓了一会儿，只能承认，“那个骗子骗术高超，我先前也没有察觉到，还把他当成了一个大投资商，给予礼遇，我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导致大家对这个骗子盲目信任，以致上当受骗。” “明白了，这才是正常的程家人。” 曾守琛说完，就挂了电话。 程家人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程奎主动联系他，看似是为曾氏的生意着想，实际还是为了自己着想。 古语有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为自己着想其实也没什么错，错就错在，程奎非得打着为别人着想的旗号。 对于这种行为，曾守琛向来不齿，如果让他找两个字，来形容这种行为，那这两个字一定是——虚伪。 被挂了电话的程奎，很是尴尬。 但尴尬归尴尬，目的终究还是达到了。 他相信，姑父曾守琛，再反感他的做事风格，也得为自家的生意着想，曾氏集团上市是姑父曾守琛长久以来的梦想，所以，他一定会主动将曾倩被骗的事压下。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挂了程奎的电话后，曾守琛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拨打女儿曾倩的电话。 此时已经是凌晨零点。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 “爸，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对面传来曾倩迷迷糊糊的声音，很明显，她已经睡了。 “你被人家骗了，你知道吗？” 曾守琛沉着声音问道。 “被人骗了？” “被谁骗了？” 曾倩的声音清醒了一些。 “你是不是花七个多亿，认购了一家合资公司的股份？” 曾守琛又问道。 “没错。” 曾倩承认道。 “那个合资工资就是一个骗局，人家都已经卷着钱跑了！” 曾守琛说道：“之前，我还觉得你成熟了，可以独挡一面了，但事实证明，金山矿业只是凑巧碰运气碰上了，你距离独当一面还差得远，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曾氏集团的总经理了，金山矿业的董事长，你也不要当了。” “这就把我撤了？” 曾倩哭笑不得，“爸，到底是谁去你那煽风点火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就说我被骗了？” 第一卷 第448章 历史重演 “你敢说，你没被骗？” 曾守琛还以为曾倩是不想“退位”，不禁气呼呼地质问道。 “我当然没有被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听没听过，那个骗子最多就是个螳螂。” 曾倩告知曾守琛。 “骗子是螳螂？那你是什么，黄雀？” 曾守琛怀疑地问道。 “我的脑子可当不了黄雀。” “黄雀是宋思铭。” 曾倩回答道。 “宋思铭？” “这件事和宋思铭有关？” 曾守琛的态度一下就缓和了。 尽管，他从来没有见过宋思铭，甚至连宋思铭的照片都没看过，但宋思铭的高大形象，早已在他的脑海中建立。 原因就在于在金山矿业上的操作。 曾倩拿下金山矿业伊始，就告诉过他，她成功的背后，至少有宋思铭的七成功劳，从始至终都是宋思铭运筹帷幄。 特别是金山矿业集体所有制改股份制，要不是宋思铭靠着智慧，打通赵良友，让赵良友投赞成票，曾氏集团根本捡不到这个大便宜。 基于此，曾守琛彻底记住了宋思铭，甚至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宋思铭见一面，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更甚至，曾守琛有个想法，自己的闺女，有没有可能和宋思铭成为一对。 曾倩倒是不知道，父亲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她也没告诉父亲，宋思铭有女朋友。 “宋思铭一早就知道那个杰森蒋是骗子。” “我拿出那七个多亿，就是为了让杰森蒋现出原形，杰森蒋要是不卷钱跑，这件事还结束不了呢！” 曾倩进一步说明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明白一点。” 但曾守琛还是有些迷糊。 “杰森蒋原来就是搞诈骗的，不但搞诈骗，他身上还背着更大的事，前段时间，青山的宁川县，有一个化工厂爆炸，幕后老板就是杰森蒋。” 曾倩说道。 “化工厂爆炸的事，我知道，死了不少人，而且，是因为生产违禁的精神类原料药才爆炸的。” 曾守琛经常看新闻。 “但杰森蒋入了外籍，换了身份，爆炸案一时很难追查到他身上，结果，他却在这个风口浪尖跑去澜沧搞诈骗，宋思铭见过他原来的照片，一眼就认出了他，然后，就来了一个将计就计。现在，杰森蒋已经被公安局控制了，钱也冻结了，过几天就会返还。” 曾倩继续讲述。 宋思铭让她帮忙的时候，已经把来龙去脉都跟她说了，她在见杰森蒋之前，就做到了心中有数。 “原来是这样。” 这时的曾守琛，不免有些许尴尬。 “爸，你现在还要撤我吗？” 曾倩问曾守琛。 “不撤了，不撤了。” “这种事，你早跟我说，我就不会误会了。” 曾守琛努力找着理由。 曾倩有些无语，“我亲爱的爹，是你说，集团业务不要再向你汇报了，你要好好过你的退休生活。” “我不是年纪大了吗？” “有时候，记性不好，也是有情可原。” 曾守琛说得有理有据。 随后，他问曾倩，“所以，你这次是纯粹帮忙？” “算不上纯粹帮忙，报酬宋思铭提前就支付了。” 曾倩回答道。 “什么报酬？” 曾守琛好奇道。 “我和唐绍聪准备在宋思铭主管的王寨乡搞一个五星级酒店，正常的话，应该走招拍挂程序，那样的话，少不了竞争者，一个是拿地成本高，一个很可能折腾半天，到最后为他人作嫁衣裳，现在在宋思铭的启发下，我们转换思路，变成了与当地的上尹村合作建酒店，村子出地我们出钱，皆大欢喜。” 曾倩告诉曾守琛。 “这个宋思铭脑子还真好使。” 曾守琛评价道。 “那是，我表哥程奎，好几次都栽在宋思铭手里。” 曾倩说出宋思铭的光辉战绩，而后，她又对父亲说道：“你还没告诉我，是谁跑到你那煽风点火？” “就是你表哥程奎。” 曾守琛回答道。 “他这个副市长也太闲了。” 曾倩吐槽道。 “不是太闲了，是他大概率也被杰森蒋骗了，担心被人知道，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才特意给我打电话，想要息事宁人。” 曾守琛说出自己的推断。 “这……” 曾倩都无语了，“我记得，宋思铭跟我说过，他特意挑拨离间，不让杰森蒋去接触我表哥，免得我表哥上当受骗，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被骗了。” “吃一堑长一智，被骗了，才能长记性。” 曾守琛撇撇嘴，说道。 “我要不要现在就打电话，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曾倩请示曾守琛。 “别告诉他，让他自己慢慢猜去。” 曾守琛直接否定了曾倩的想法。 “好吧！” 对于程奎跑到父亲那里告状的行为，曾倩也有些反感。 她都是曾氏的主事人了，有什么事直接跟她说就好了，非得不按套路出牌。 要不是，在杰森蒋这件事上，早有准备，她接班人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 另一边。 程奎刚想休息，手机便响了起来。 一看号码，是石磊打来的，程奎马上接听。 “领导，又有一个突发情况。” 电话那头传来石磊的声音。 “说。” 程奎言简意赅。 “我找了几个中间人，想让中间人去劝说范中举等人，对于自己被骗不要声张，结果，这些中间人反馈，范中举他们已经报案了。” 石磊汇报道。 “报案了？” “在哪报的案？” 程奎问道。 “市公安局，而且市公安局还立案了。” 石磊回答道。 “还立案了？” “这种经济纠纷，不应该往法院那边推吗？” 程奎听得直皱眉。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听说，市局的常务副市长闫胜利直接介入，要求接待人员出具立案通知书。” 石磊顿了顿，又说道：“另外，据中间人说，范中举他们去市局报案，是宋思铭给他们出的主意。” “又是宋思铭……” 现如今的程奎，听到宋思铭三个字就头疼。 他很清楚闫胜利和宋思铭的关系，两个人在蒋有龙的事上，就没少给他添麻烦，而今历史似乎又要重演了。 第一卷 第449章 卡壳的王科长 “领导，我看宋思铭就是想故意把事情搞大，然后让您下不来台。” 石磊又开始了常规的煽风点火操作。 “损人不利己，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程奎成功被带进沟里。 石磊解释宋思铭的动机，“可能就是单纯的报复吧，您前几天不是要将青山古城收归市管吗，可能是触动了他敏感的神经。” “这不是敏感，这是过激！” 程奎黑着脸说道。 一个省报的专访，已经确立了宋思铭与青山古城的关系，而他也放弃了将青山古城收归市管的想法。 事情到此就该结束了。 宋思铭却不依不饶，再添一把火，真是欺人太甚！ “领导，我觉得您最好还是找宋思铭谈一谈。” 石磊建议道。 “不谈。” 程奎直接否决。 “不谈，市局那边怎么办？” 石磊怀疑地问道。 杰森蒋诈骗的事，市局已经立案，真要查下去，他们与杰森蒋的接触，甚至私下里与杰森蒋的交易，包括那五个亿的贷款，都得查出来。 虽然，石磊乐于看到程奎和宋思铭死磕到底，但问题是，得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死磕到底。 他可不想看到自己的“老板”出事。 “市局局长叫苏立群，不叫闫胜利，更不叫宋思铭。” 程奎缓缓说道。 “明白了。” 石磊眼前一亮。 任何单位，都是一把手说了算，尽管，宋思铭联合了市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但只要苏立群站在他们这边，愿意帮他们把这件事压下去，那就一定能压下去。 “今天太晚了。” “明天我就给苏副市长打电话。” 程奎旋即说道。 在青山市，没几个人知道，程奎和苏立群是老相识。 十年前，苏立群还在省公安厅工作的时候，程奎就和苏立群认识了，那时，两人时常在一起吃饭喝酒，关系好得不能再好。 七年前，苏立群有机会从省厅转任地方，也是程奎建议他来青山，到了青山，苏立群的发展很好。 副局长，常务副局长，局长，副市长，短短七年，就完成了从副处到副厅的跨越。 作为苏立群仕途上的指路人，程奎自认和苏立群，还是有一些香火情的，需要苏立群帮助的时候，苏立群应该会挺身而出。 第二天一早。 程奎拨通苏立群的电话。 “苏副市长，有个事情，需要麻烦你。” 程奎开门见山。 “程副市长，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直接说就是。” 苏立群给足程奎面子。 “是这样的，有一个经济纠纷的案子，你们市局那边刚刚立案，我希望市局能把这个案子压下来。” 程奎解释道。 “什么经济纠纷的案子，值得你这位副市长亲自出马？” 苏立群有些好奇。 “是一个叫杰森蒋的外籍华人，他原来是华尔资本的高管，代表华尔资本来青山投资，与澜沧县那边的几个商人，有些个人资金上的往来，现在，杰森蒋从华尔资本离职了，澜沧那几个商人觉得，跟着杰森蒋没前途了，就想把给杰森蒋投资的钱要回来，可是，杰森蒋已经把钱投出去了，一时半会哪拿得出来？” 跟苏立群还没有亲近到什么话都能说的地步，所以，程奎在讲述时，适当地将故事情节加工了一下，尽量略去自己与杰森蒋的部分。 “这就是一般民事纠纷啊，应该去法院解决。” 苏立群听完，依照自己的专业，做出判断。 “确实应该去法院解决。” “但问题是杰森蒋不堪骚扰，关了手机，躲了起来。” “这就给了那几个澜沧商人借口，他们直接告杰森蒋诈骗，卷钱跑路，你们市局那边就立案了。” 程奎进一步对故事情节进行加工。 “这么做不对！” “立案得讲究证据，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你知道市局的经办人是谁吗？” 苏立群认为市局的立案存在问题。 “经办人是谁不知道，但我听说，立案是市局的闫胜利副局长批准的。” 程奎回答道。 “闫胜利……” 闫胜利是老刑侦，刑事案还是民事案闭着眼都能分辨出来，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低级失误，除非这里面…… 苏立群问程奎，“程副市长，你需要我做什么？撤销立案？” “撤销立案倒不至于。” 程奎说道：“市局昨天立案，今天撤销，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我的意思，尽量把这个案子往后排。” “拖。” 苏立群用一个字总结。 “对，就是拖。” “我会把纠纷双方聚在一起，让他们私下协商解决，等解决了，他们自己就去销案了。” 程奎顿了顿，接着说道：“现在正是青山市招商引资的关键时期，对外籍的跨国公司高管展开调查，影响很不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青山强买强卖呢，谁还敢过来投资？所以，一定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最后这个补充，也算是有理有据，将他打这个电话的动机，归结为一心为公。 苏立群并没有任何怀疑，当即就向程奎做出保证：“程副市长，你放心，市局绝不会当青山招商引资道路上的绊脚石。” “好，先这样，等有时间了，我请你喝酒。” 程奎心满意足地放下电话。 另一边的苏立群，比往常早了二十分钟到办公室。 到办公室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经侦支队立案科的科长，叫了过来。 科长姓王，说是科长，其实只是股级，因为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才是副科，支队长才是正科。 理论上，他这个级别，可是没资格，到副厅级的局长办公室。 王科长还以为是祖坟冒青烟，被大领导相中了。 然而，敲门，进办公室，他看到的，却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苏局。” 王科长的美好心情瞬间消散不见，赶紧立正敬礼。 “我听说昨天有几个澜沧商人，来市局报案，说是被一个外籍人员诈骗了，这个案子是你们接的吗？” 苏立群沉着脸问道。 “是我们接的。” 王科长回答道。 “怎么处理的？” 苏立群又问。 “立案侦查。” 王科长回答道。 “立案侦查的依据是什么？” 苏立群接着问。 “这……” 王科长一下就卡壳了。 第一卷 第450章 上课 卡壳的原因也很简单——没有什么立案依据，全凭闫副局长的一个电话。 “怎么不说话了？我问你立案依据是什么？” 苏立群继续原来的问题。 王科长只能实话实说：“是闫副局长打电话，让我立案的。” “闫副局长让你立案你就立案，要是闫副局长让你杀人，你也杀人吗？” 苏立群大声质问王科长。 “我……” 王科长不可避免地再一次卡壳。 “我们是执法部门，执法部门要按规矩办事，不是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定要有自己的判断力。” 苏立群接着教育起王科长， “是，苏局。” 王科长吓得连连点头称是。 “现在，你告诉我，这个案子符合立案标准吗？” 苏立群问王科长。 “依据当事人提供的材料，这是一起典型的民事纠纷，并不符合立案标准，应该不予立案，并建议当事人到法院提起民事诉讼。” 王科长回答道。 “如果已经立案了呢？” 苏立群追问。 “应当撤销立案并通知当事人。” 王科长给出标准答道。 “去吧！改正错误。” 苏立群下达命令。 尽管，程奎表达的意思是立而不查，但苏立群觉得错了就是错了，错了就应该及时改正。 比起规则的严肃性，市局的面子根本不值一提。 “是，苏局。” 一个正局长，一个副局长，自然要执行正局长的命令。 王科长马上退下。 半个小时后，已经回到澜沧的范中举等人接到了来自市局立案科的电话。 电话通知他们昨天的立案予以撤销。 撤销理由是证据不足。 本来以为报完案，立完案，自己的钱有着落了，没想到又来这么一出，刚刚淡定下来还没有一天的范中举等人，瞬间又不淡定了。 他们凑到一起一商量，还得找宋思铭。 于是，十几人浩浩荡荡，再次来到王寨乡政府。 由于昨天刚来过一次，门卫都认识他们了，进门非常顺利。 但宋思铭正在开会，进门以后又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们才见到宋思铭。 还是昨天的会议室，还是跟昨天一样面对面坐着。 “范总，你们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宋思铭问道。 “宋乡长，昨天我们按照您的建议，去了市局报案，也给我们立案通知书了，可是，今天一早又告诉我们，证据不足，撤销立案。” 范中举代表大家，向宋思铭说明情况。 “立案又撤销立案？”宋思铭也有点懵。 杰森蒋已经被抓，范中举等人作为案中人，去报案，就不可能存在证据不足的问题。因为，杰森蒋这个人，就是最大的证据。 “你们先别急。” “我问问什么情况。” 感觉事有蹊跷，宋思铭先安抚住范中举等人，而后拨通了闫胜利的电话。 “闫局，范中举等人的立案，为什么打回来了？” 宋思铭直截了当地问道。 “打回来了？” “不可能吧？” “我亲自给立案科打的电话，让他们立案的。” 闫胜利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是今天早上立案科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撤销立案。” 宋思铭将情况告诉闫胜利。 “撤销立案？” “这不是瞎胡闹吗？” 闫胜利顿时急了。 “十分钟后给你答复。” 说了一句，闫胜利便挂了电话。 挂完电话的闫胜利，直接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奔向经侦支队的立案科。 就在一栋大楼里面办公，两分钟就到了。 “闫局！” 一看闫胜利到了，立案科的几个人全站起来了。 闫胜利没理那几个小兵子，直接问科长王亮，“我让你立案的那个案子，为什么又撤销立案了？” “这……” 王亮跟闫胜利商量，“闫局，要不，我还去您办公室，详细跟您汇报吧！” 正局与副局的意见不统一，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 “不用去我办公室，就在这汇报。” 但闫胜利不同意。 “好吧！” 王亮没办法，实话实说道：“是苏局让我撤销立案的。” “苏局？” 闫胜利皱了皱眉。 他还以为是立案科或者经侦支队自作主张，没想到是局长苏立群参与进来了。 问题是身兼副市长的苏立群，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干涉过具体的案子了，这次是怎么了？ “苏局为什么让你撤销立案？” 闫胜利问王亮。 王亮继续实话实说，“苏局问我立案依据是什么，我说立案依据是闫局您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然后，苏局就让我按规矩办事，撤销立案了。” “……” 闫胜利很是无语，“谁跟你说没有立案依据？只不过立案依据在刑侦支队那边，还没来得及共享到经侦支队。” 单纯的诈骗，归经侦支队管，但杰森蒋还涉及道瑞化工爆炸案，那是刑侦支队的侦办范围。 “这样吗？” 王亮犹豫了一下，请示闫胜利，“那我再重新立案？” “你还是先别重新立案了，你再在中间跟着搅合，我跟苏局非打起来不可。” 闫胜利想了想，说道：“我先去苏局的办公室，跟他说明情况。” 对于一把手，闫胜利还是非常尊重的。 主要是一直以来，苏立群都是以讲原则著称，从来没有在任何案子上，给闫胜利增加过外部压力，甚至主动为闫胜利分担压力。 就比如当初的蒋有龙案，网络舆论起来以后，对闫胜利很不利，每次开新闻发布会，都是苏立群挡在最前。 根本不给某些人攻击闫胜利的机会。 而最后结案时，他又退居幕后，把露脸的机会让给了闫胜利。 很快，闫胜利就来到苏立群的办公室。 敲门，进屋。 “苏局，杰森蒋的案子，我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闫胜利开门见山。 “闫副局，我也正想找你聊聊这个案子。” “明明是一个普通的经济纠纷，你为什么让立案科立案调查？” “你在公安系统这么多年，应该知道，经济纠纷立案，要慎之又慎，不然，很容易影响公安系统公平公正的对外形象。” 苏立群反客为主，先给闫胜利上起课来。 第一卷 第451章 这得感谢宋思铭 经济纠纷与诈骗，有时候是很难区分，经常会出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情况，而公安局立案调查，就相当于明确支持其中一方。 也只有证据确凿，能够证实是诈骗而不是经济纠纷的时候，公安局才会针对这个类型的案件，进行立案调查。 见苏立群越说越激动，闫胜利赶紧打断道：“苏局，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别人跟我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千万不能犯糊涂。” 苏立群相信闫胜利比自己更了解立案标准，毕竟，闫胜利在一线工作的时间，比他要长得长。 明知而故犯，似乎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闫胜利收了立案人的好处。 “苏局，咱俩共事这么多年，我是什么样的人，您应该很了解，我如果想收好处，不会等到今天。” 闫胜利知道苏立群在委婉地提醒他，当即便做出了正面回应。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立案。” 苏立群问道。 “因为，杰森蒋真的搞诈骗。” “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 闫胜利讲明事实。 但这个事实，却让苏立群眉头紧锁，“杰森蒋可是外籍的外企高管，你们不做请示就把人抓了，就不怕造成不好的影响吗？” “所以，您让立案科撤销立案，是担心造成不好的影响？” 闫胜利终于反应过来。 “没错。” 苏立群也不再藏着掖着，“程副市长今天早上特意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杰森蒋的身份特殊，处理与他相关的案件，最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免给青山市的招商引资，带来负面影响。” “原来是程副市长，这就说得通了。” 闫胜利对苏立群说道：“程副市长不是担心杰森蒋的案子，对青山市造成负面影响，而是担心对他个人造成负面影响。” “对他个人造成负面影响？” “什么意思？” 苏立群怀疑地问道。 “因为，程副市长也是被骗者之一。” 闫胜利给出答案。 “程副市长也被杰森蒋骗了？骗他什么了？” 苏立群不禁坐直了身躯。 “五个亿的银行贷款。” 闫胜利讲述案情，“经查，杰森蒋早在一周之前，就从华尔资本离职，但他依旧沿用华尔资本大中华区总裁的身份，与程副市长接触，程副市长为了拿到华尔资本的更多投资，通过青山银行，主动为杰森蒋个人，提供了五个亿的无抵押贷款，这五个亿的贷款一到账，杰森蒋便开始跑路，幸好我们提前布控，在杰森蒋登机飞往国外之前，将杰森蒋拿下。” 苏立群认真听着。 这个案情，可是和程奎的讲述，天差地别。 程奎只说杰森蒋与澜沧的几个商人，有资金上的往来，可没说，他自己和杰森蒋，一样有资金往来。 怪不得他总想着息事宁人，五个亿的贷款一旦曝光，随便一查，就能查到其中的问题。 毕竟，给一个外国人，无抵押贷款，而且一次性给五个亿，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可能合规。 说不定就会把程奎给牵扯进来。 “钱呢？追回来了吗？” 苏立群知道闫胜利不可能在案情上扯谎，马上问道。 “钱也追回来了。” “我们一直监控着杰森蒋的个人账户，他试图将账户上的十七亿汇入某洗钱账户时，被我们成功拦截。” 闫胜利回答道。 “那就好。” 苏立群长出一口气，只要钱能回来，形不成烂账，程奎那边就不会有大问题。 “杰森蒋终究当过华尔资本的高管，又是外籍，办理他的案子，要尽量低调。” 苏立群随后又说道。 现在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哪怕程奎撒谎了，保持青山的对外形象这一点，总归是没错的。 “怕是低调不了。” 闫胜利却苦笑一声。 “低调不了？” “不就是一个诈骗案吗？” “为什么低调不了？” “谁的钱还给谁，让他们不要声张就是了。” 苏立群不太理解。 “因为杰森蒋还有一个身份。” “他的另一个名字叫蒋宏业。” 闫胜利告知苏立群。 “蒋宏业？” “这个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 苏立群想了几秒钟，突然想起来了，“你之前跟我说，道瑞化工的法人邢道瑞是被人推出来扛雷的，其幕后还有一个真正的老板，那个真正的老板，就叫蒋宏业。” “对。” “杰森蒋就是蒋宏业，道瑞化工的幕后老板，蒋宏业。” 闫胜利确认道。 “这……” 苏立群终于理解，闫胜利为什么说低调不了了。 道瑞化工爆炸案，可是造成七人死亡，三人重伤，四十多人轻伤的严重后果，而且，还是生产违禁精神类原料药时，发生的爆炸。 相当于大案中套着大案，别说青山市，就算是江北省都别想低调处理。 相关的发布会已经开了好几次，后续的详细案情，肯定要公之于众，杰森蒋的前世今生势必要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之中。 “杰森蒋与蒋宏业的身份认定完成了吗？” 苏立群问闫胜利。 “暂时还没有，但也快了。我们已经采集了相关的dna样本，再有两三天，对比结果就出来了。” 闫胜利回答道。 “要把证据夯实，不能给杰森蒋任何狡辩的机会。” 苏立群叮嘱闫胜利。 “那程副市长那边？” 闫胜利很担心程奎在中间瞎搅和。 “程副市长那边你不用管，我会跟他讲清楚。” 私交归私交，涉及到公事，苏立群也不可能为了掩盖程奎的错误，去犯更多的错误。 顶多就是通知程奎，让程奎早做准备。 “那就好。” 误会解除，苏立群还是那个勇于担当的苏立群，这让闫胜利倍感欣慰。 “还有一件事。” “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杰森蒋和蒋宏业是一个人的？” 不过，苏立群心中还有疑问。 他记得，道瑞化工爆炸案，开第一次发布会时，案件调查已经陷入僵局，蒋宏业只存在描述中，连张照片都没有，根本无从下手。 没想到，短短几天后，就来了一个峰回路转。 “这得感谢澜沧县王寨乡的宋思铭乡长。” “是他第一个将杰森蒋和蒋宏业联系起来。” 闫胜利实事求是地说道。 第一卷 第452章 再大的领导，也不可能颠倒黑白！ “又是宋思铭。” “他还真是咱们市局的福星啊！” 苏立群不禁感慨起来。 尽管，现在的他不参与办案，但对于之前的蒋有龙案，金山矿业案，具体是如何侦办的，他也是一清二楚。 没有宋思铭，这两个案子到今天都破不了。 特别是金山矿业案，所涉及的两个a级通缉犯，都是宋思铭凭借一己之力拿下。 这才过了几天啊，道瑞化工案，宋思铭又建奇功。 “确实，咱们市局这几个坎，都是宋思铭帮着迈过去的。” 闫胜利也非常认可苏立群的说法。 “这样的人才，应该到公安系统工作。” 苏立群托着下巴思考着了一会儿，问闫胜利，“澜沧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是不是空缺着？” “对。” “前任常务副局长吴海滨已经双规。” 闫胜利回答道。 其实，吴海滨双规，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宋思铭。 吴海滨的亲家沈建军原本是王寨乡派出所所长，宋思铭上任伊始，就跟宋思铭对着干。 为了看宋思铭的笑话，甚至坐视村民围攻乡政府。 这无疑犯了大忌。 宋思铭原本是想找个理由把沈建军调走，换个能够识大体顾大局的派出所长过来，可仔细一查，沈建军当年到王寨乡，就是因为犯了严重的错误，其错误的严重程度，根本不是贬到最贫困的乡，就能弥补。 之所以能被从轻发落，或者说，之所以能够逃过法律的制裁，全都是他亲家吴海滨暗箱操作的结果。 然后就是人们常说的那句话：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当年的案子，被翻出来重新调查，沈建军进去了，涉嫌包庇沈建军的吴海滨也进去了。 澜沧县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的位置，就此空了出来。 苏立群接着说道：“既然澜沧县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空着，有没有可能让宋思铭顶上，等过段时间，再把他调到市局？” 县局的常务副局长一般是高配正科级，宋思铭的乡长也是正科级，相当于平调，应该没什么阻力。 通过这种方式，让宋思铭进到公安系统，再来市局就水到渠成了。 不然，一个乡长，直接往市公安局调，实在是过于突兀。 “想都不用想。” 但闫胜利直接打碎苏立群的美梦，“宋思铭可是梁市长的重点培养对象，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规划好了，您想挖梁市长的墙角，怕是挖不动。” “那真是太可惜了。” 苏立群其实也知道宋思铭和梁秋香的关系，宋思铭真要进入公安系统，路反而是走窄了。 毕竟，公安系统相对独立，升迁调动，大部分都是在系统内部进行，想进来不容易，想出去同样不容易。 “不过，有机会还是要把宋思铭约出来，我还是得跟他好好聊聊。” 苏立群知道闫胜利和宋思铭关系好，旋即又说道。 虽然，没办法让宋思铭成为自己的属下，但对于宋思铭这个人，他还是非常欣赏的。 “好的，苏局，宋思铭什么时候回市区，我让他到你办公室。” 闫胜利马上说道。 苏立群却摆摆手，“办公室太严肃了，找个安静的小饭馆，就咱们三个，边吃边聊才好。” “明白了。” “我尽快安排。” 闫胜利当即点头。 …… 澜沧县。 王寨乡政府。 会议室。 宋思铭和范中举等人，等了二十分钟，也没等到闫胜利的回话。 而闫胜利承诺的是十分钟之内回话。 “宋乡长，是不是有其他大领导插手这个案子了？” 范中举猜测道。 闫胜利终究只是副局长，上面还有局长，局长之上，还有市里的领导，省里的领导。 这意味着，有些事并不是闫胜利能决定的。 宋思铭也怀疑，闫胜利那边有了新的阻力，但是，他不认为这个案子，还有回旋的余地。 “你们放心，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再大的领导，也不可能颠倒黑白。” 宋思铭安慰范中举等人。 正说着，闫胜利的电话就打回来了。 宋思铭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接听电话。 “宋乡长，已经调查清楚了，是立案科的人，不小心把案件搞混了，原本是另外一个案件要撤销立案。” 家丑不可外扬，即便跟宋思铭关系再好，闫胜利也不会说是局长苏立群突然介入，才导致已经立案的案子又撤掉立案。 宋思铭也不是傻子，他相信这么低级的错误，市局的人绝不会犯。 肯定是有些事，有些人，闫胜利不方便说，才找了一个这么蹩脚的借口。 但这并不重要，只要案子能继续往前推进就好。 “我明白了。” 宋思铭也不深究。 “另外，你告诉范总他们，他们的钱并没有被杰森蒋转走，目前已被市局冻结，等结案之后就会返还给他们，不过，结案需要一定时间，可能是半个月，也可能是一个月，需要他们耐心等待。” 闫胜利有些不好意思，又补充了两句，好让宋思铭放心。 “好，我会转告他们。” 聊了两句，宋思铭挂断电话，而后他对范中举等人说道：“撤销立案是一场误会，是办案人员搞混案件了。” “搞混案件？” 这样的理由，哪怕是对办案流程不怎么了解的范中举等人，也觉得有点扯淡。 “目前这个案子已在侦办，你们被骗走的钱，已经被全额冻结，等结案后，就会返还给你们，时间大概是半个月到一个月。” 宋思铭接着说道。 此言一出，范中举等人也不在乎闫胜利给出的理由扯不扯淡了。 他们折腾半天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把钱找回来吗？ 只要能把钱找回来，就算有人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他们也会举双手双脚赞成。 “谢谢宋乡长！” “谢谢宋乡长！” “没有您，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办。” 高兴之余，大家立刻向宋思铭道谢。 宋思铭很谦虚，“我就是帮你们打听打听消息，给点儿建议，主要还是市局的办案人员反应迅速，及时介入。” “是是是，我们回头就给市局送一面锦旗。” 范中举扫了一眼其他人，又对宋思铭说道：“至于您这里，锦旗就不送了，我们准备把拿回来的钱，全部投在王寨乡。” 第一卷 第453章 顾星岩举报，周大顺双规 有一个成语叫做投其所好，出自《庄子·庚桑楚》，意思是迎合别人的喜好。 范中举经营饭店，酒店近二十年，见过太多各式各样的人，对于投其所好颇有研究，根据他的观察，宋思铭不贪财，不好色，是一个非常纯粹的人。 但是，纯粹不代表没有追求。 从宋思铭不遗余力地开启青山古城来看，他现阶段最大的追求，就是把王寨乡的经济搞好，让王寨乡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所以，想感谢宋思铭，最好的方式，就是到王寨乡投资。 “对，宋乡长，我们要把拿回来的钱，都投到王寨乡。” “您看看我们投资什么项目好？” 其他人纷纷跟上。 原本，他们是想乘着杰森蒋的大船，借青山古城的东风，大赚一笔。 现在，船是沉了，但风还在。 把钱投在王寨乡，既感谢了宋思铭，为宋思铭创造了政绩，也能自己的事业，开辟一条新道路，何乐而不为？ “大家如果真想到王寨乡投资，那我可得给你们好好讲一讲了。” 宋思铭顿时来了精神。 他帮范中举等人，只是顺手而为，并没想着索取回报，如今，算是意外之喜。 根据规划，青山古城之外，还有诸多配套项目，足以吸纳范中举等人的四亿多资金，而且这些配套项目，都很有前景，好好搞，绝不比投资青山古城主体项目的收益低。 会议室里，就有王寨乡全乡的整体规划图。 宋思铭当即就着整体规划图，开始了解说。 与此同时。 澜沧县政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县纪委常务副书记亲自带队，“杀”入县政府，在县长办公室门前，将县政府办副主任周大顺带走。 随后，便有相关消息，从县纪委内部曝出。 根据内部消息，周大顺之所以被带走，是涉及职务犯罪。 有人向县纪委匿名邮寄了一份举报材料。 举报材料显示，周大顺任县扶贫办主任期间，贪污受贿数额高达四百八十二万，利用贪污受贿所得，周大顺在县城购置多套房产商铺，出租盈利，再加上房产商铺升值，周大顺的身家已超过千万。 要知道，澜沧县可是省级贫困县。 一个省级贫困县扶贫办的主任，竟然在短短几年之内，聚敛了千万家财，简直是难以想象。 不过，体制内的人，更关心的，还是那份举报材料是谁寄的。 当初被周大顺打压过的扶贫办副主任，以及周大顺吃拿卡要过的乡镇干部，都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但公认的，最有可能的，还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前澜沧县委组织部常务副局长赖长顺，在宋思铭的任命大会上为难宋思铭，第二天就靠边站了。 前王寨乡派出所所长沈建军，不配合宋思铭的工作，看着宋思铭为村民围攻，然后就进了纪委的小黑屋。 而周大顺，不止在任职扶贫办主任的时候，克扣过王寨乡的扶贫办，还在调任县政府办副主任之后，充当县长陶冀的急先锋，配合县长陶冀，抢夺青山古城的控制权。 别人是一个罪状，周大顺独享两个，宋思铭不收拾他收拾谁？ 可很明显，大家猜错了。 正忙着给王寨乡招商引资的宋思铭，哪有工夫去找周大顺的犯罪证据？ 至于真正的举报人，其实，根本就不在大家的怀疑范围之内。 周大顺被带走后，同为县政府办副主任的顾星岩，嘴角边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没错，举报周大顺的就是他。 动机也很简单，周大顺抢走了本属于他的风头。 县政府办标配一个主任，两个副主任，但澜沧县政府办却已维持一正一副的格局，长达两年之久。 正主任边俊元，是县政府的老资格，已经伺候走了三任县长，陶冀是第四任，地位不可撼动。 但由于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大部分工作，都是交给副主任顾星岩做。 顾星岩也成为县政府办实质上的主事人。 而一旦边俊元退二线，顾星岩大概率会更进一步，成为名义上的主事人。 可就在这个关键时刻，意外出现了。 这个意外就是周大顺。 周大顺好好的实质正科不当，竟然跑到县政府办当一个副主任。由于还保留着正科级待遇，同为副主任的顾星岩一下就矮了半头。 最要命的是，周大顺在极短的时间内，与县长陶冀穿上了一条裤子，成为县长陶冀的绝对嫡系。 原本，县长陶冀有什么事，都是吩咐自己的通讯员，也就是专职秘书去做，可随着周大顺的到来，通讯员都清闲下来。 这让顾星岩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 周大顺本身就是正科了，又得县长陶冀的看重，县政府办主任边俊元退二线的话，肯定是周大顺顺势跟上，他还得在副主任的岗位上呆着。 不甘心如此的顾星岩决定展开绝地反击。 有关于周大顺手脚不干净，侵吞扶贫款的事，其实早有流传，顾星岩以此为切入点，暗暗联系周大顺以前在扶贫办的那些同事，特别是跟周大顺有矛盾的同事，很快，就让他拿到了实质性的证据。 但考虑到周大顺在县长陶冀那里正得宠，证据交上去，极有可能被县长陶冀按下来，所以，拿到证据后的半个月里，顾星岩一直在等待时机。 而就在昨天，这个时机终于让他等到了。 县长陶冀在会议室接待县内的某些企业家，不知什么缘故，摔门而去，而周大顺在后面仅仅追赶，不断解释，但最后，却被关在了县长办公室门外。 看到这一幕的顾星岩，确信县长陶冀和周大顺之间，已生嫌隙。 他不能给周大顺修复关系的时间，必须当机立断，一剑封喉。 于是，当晚就将证据寄到了县纪委。 然后，就有了县纪委带走周大顺。 当时，周大顺就守着县长陶冀的办公室门口，祈求县长陶冀的召见，如果，县长陶冀走出办公室，跟县纪委的人说一声，县纪委的人，也许就不会带周大顺走了。 但最终，县长陶冀也没出来。 第一卷 第454章 周大顺能做的，我都能做！ 当时不出来给周大顺说话，过后，木已成舟，就更不可能出来给周大顺说话了，顾星岩确信，周大顺这个竞争对手，已经被彻底抹除。 “小顾，到我办公室一趟。” 随后，顾星岩就接到了县长陶冀的电话。 “好的，陶县长。” 两分钟后，顾星岩出现在陶冀的办公室。 “周大顺的事，大家都是怎么议论的？” 陶冀开口问道。 “大家都非常支持纪委的决定。” 顾星岩回答道。 “你应该是最支持的那个吧？” 陶冀面无表情地看着顾星岩。 “是，我确实是最支持的那个，我和周大顺存在竞争关系，周大顺被双规，我是最大的受益者。” “但是，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周大顺的问题，如果他自身过硬，我是没办法成为这个受益者的。” 顾星岩选择实话实说。 “你倒是挺坦诚的。” 陶冀旋即话锋一转，“问题是有些工作，我还要周大顺去做，他现在出事了，那些工作谁来做？” “我来做。” “周大顺能做的，我都能做。” 顾星岩马上表忠心。 虽然，现在的县政府很乱套，县长陶冀有被几个副县长联手架空的趋势，但一把手终究是一把手。 至少在他从副主任提到主任这件事上，县长陶冀能起决定性作用。 “那好，你现在就收拾东西，去省城江台的凯旋大酒店，找一个叫谢茂生的人，然后，通过谢茂生见到华兴集团的副总魏洪洲，并把魏洪洲带我面前。” 陶冀布置任务。 “这……” 顾星岩都不知道谢茂生是干什么的，更不知道谢茂生与魏洪洲之间的关系，一时之间，有些犹豫。 “这件事办成了，我马上让边俊元退二线，你接他的位置。” 陶冀掷出杀手锏。 “陶县长，我现在就去省城。” “保证把魏洪洲带到你的面前。” 顾星岩唯一的追求就是副科变正科，副主任便正主任，现在，陶冀拿这个做筹码，他哪有半点抵抗之力？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 “你只有两天之间。” “两天如果回不来的话，你副主任也不用当了，统计局还有一个副局长的空缺，你可以去那里。” 陶冀又补充道。 这一下，直接把顾星岩的退路都封死了。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失败了，连原地踏步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一刻，顾星岩突然有些后悔，后悔举报材料交早了，如果再晚交一两天的话，就是周大顺去省城了。 但转念一想，周大顺去了省城，把事情办成了，他不就彻底没机会了吗？ 现在，最起码，主动权在自己手里，无须别人来决定自己的生死。 想到这里，顾星岩深吸一口气，直接退出了陶冀的办公室。 看着关闭的办公室大门，陶冀眉头紧锁。 其实，他是不想用顾星岩的，可问题是，随着周大顺双规，他身边已经无人可用、 只能让顾星岩瞎猫去碰一下死耗子，万一碰上了呢？ 自从他把宝都押到杰森蒋身上，与华兴集团，与魏洪洲就渐渐断了联系。 魏洪洲那边似乎也意识到，他这个盟友靠不住了，甚至直接把他的电话号码拉黑。 杰森蒋诈骗事发，确认华尔资本不可能参与青山古城后，陶冀不得已，把视线，再一次转向华兴集团。 目前，三家缴纳保证金的公司，恒达集团是宋思铭的基本盘，他挖不过来，广木公司的负责人都没露过面，更是无法利用，他也只能再吃一把回头草，寄希望于华兴集团重新站在自己一边。 奈何给魏洪洲打了十几次电话，每次都是手机不在服务区，后来在网上一查，才知道这是被拉黑的表现， 考虑到魏洪洲最得力的手下是凯旋大酒店经理谢茂生，而谢茂生又是周大顺的同学，两人关系极好，陶冀就想着暂时原谅周大顺的脚踏两只船，让周大顺去省城，通过谢茂生劝说魏洪洲，重新合作。 可是，还没等他开门，让谢茂生进来，纪委的人就到了。 陶冀作为一县之长，不可能撇下一摊子事，去省城求见魏洪洲，关键，他也拉不下这个脸。 这才有了把顾星岩叫过来，一番软硬兼施，让顾星岩顶上周大顺的空缺。 另一边的顾星岩，并不知道县长陶冀，与魏洪洲过去的种种，他就这样两眼一抹黑的开上车，直奔省城江台。 导航目的地是江台市凯旋大酒店。 接近四个小时的车程，顾星岩连服务区都没进。 顺利到达凯旋大酒店后，停好车，来到前台。 “先生，请问您有预定吗？” 前台酒店的接待人员，还以为顾星岩是来住宿的。 “我要见你们经理谢茂生先生。” 顾星岩说道。 “见我们经理？” “请问您是？” 前台好奇地问道。 “我有一笔大生意要跟你们经理谈。” 顾星岩留了个心眼，没有报出真实身份。 一是真实身份有些敏感，二是他也考虑到了，在通讯如此发达的今天，陶冀让他专程跑一趟江台，而不是自己电话远程联系，肯定是被人家拉黑了。 他一说真实身份，估计人家连见都不见。 不得不承认，当办公室副主任的人，考虑问题就是全面。 “好，您稍等。” 怕耽误了大生意，前台赶紧联系经理谢茂生。 不多时，谢茂生就出现在了顾星岩面前。 “请问你是？” 谢茂生上下打量着顾星岩。 顾星岩的穿着打扮可不像生意人。 “我是澜沧县人民政府办公室副主任，我叫顾星岩。” “是陶冀县长让我过来的。” 见到目标人物了，顾星岩不能再隐瞒。 “周大顺呢？” “为什么不是他过来？” 谢茂生怀疑道。 以前，陶冀与魏洪洲之间的沟通，可都是通过周大顺和他，如今突然换了一个人，这让谢茂生对自己那位老同学的处境，有了一丝担忧。 “周大顺已经被双规。” “他的工作已全部移交给我。” 顾星岩干脆实话实说，断了谢茂生的念想。 “双规？” 谢茂生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一突发情况，过了好半天才问顾星岩，“请问顾主任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第一卷 第455章 全县公敌？ 几百公里外的澜沧，顾星岩走后没多久，陶冀就后悔了。 虽然，他跟顾星岩什么都没说，但只要顾星岩和谢茂生见了面，他和魏洪洲过去的“交易”，全得曝光。 包括但不限于，他在凯旋大酒店，喝了魏洪洲二十多万一瓶的陈年老酒。 万一，顾星岩转头把这事捅出去，肯定会有人拿这事做文章，到时候，他可就被动了。 陶冀想给顾星岩打个电话，把顾星岩召回来，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打，一来，现在的他已经无牌可打，不用顾星岩只能缴枪认输，二是，仔细考虑了一下，一瓶酒还不至于把他怎么样。 常言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 相关部门办案是讲究证据的，酒都已经喝进肚子了，根本无从判断价值，只要他咬死那是一瓶普通的酒，就不是大问题。 不过，还有一个隐患。 这个隐患就是被纪委带走的周大顺。 尽管，周大顺只跟了他一个月，可却知道他太多的事，如果周大顺为了减刑，死命地拉他下水，事情就复杂了。 为了防患于未然，趁着中午休息的时间，他拨通了澜沧县纪委书记孟前宽的电话。 在一众县委常委中，陶冀和孟前宽的关系是最好的，两个人都是在澜沧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本土派，多年前还在某乡搭过班子，一个书记，一个乡长，相处融洽。 “陶县长，有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的孟前宽，对陶冀很是尊敬。 “老孟啊，你们带周大顺走，是不是应该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陶冀先来了一招“兴师问罪”。 “汪海山没有先去您的办公室吗？出发前，我还特意叮嘱他，一定要先跟您确认好，再带走周大顺。” 孟前宽甩锅功夫一流，而他口中的汪海山，正是今天上午，带队去县政府的副书记。 “是不是汪副书记，把我当成案中人了？” “毕竟，周大顺是县政府办的副主任，从调入县政府办，就为我服务。他出了事，我也难逃干系。” 陶冀叹了口气，说道。 “怎么可能？” 孟前宽急忙否认，并解释道：“周大顺是任扶贫办主任期间贪污受贿，我们的调查仅限于这一阶段。” “那就好。” 这是一个让陶冀非常满意的答案，随后，他又对孟前宽说道：“周大顺在澜沧工作也有些年头了，跟他有交集的人非常多，我希望纪委能抓住重点，不要因为周大顺一个人，而影响整个澜沧县的发展大局。” “陶县长，我们就是单纯调查周大顺，绝不波及其他干部，特别是县一级的领导。” 孟前宽已经猜到陶冀打这个电话的目的，马上给予积极回应。 “好，老孟，你先忙吧！” 挂断电话，陶冀长出一口气。 有孟前宽压着，就算周大顺乱咬，也咬不到他身上。 王寨乡政府。 宋思铭和范中举等人在会议室一呆就是三个小时。 在这三个小时里，宋思铭对王寨乡未来的发展重点，作出明确阐述，并向范中举等人推荐了十几个具体投资方向，供范中举等人自由选择。 范中举等人听完宋思铭的推荐，方才意识到以前走了弯路。 背靠大树好乘凉，已经是过去了。 想赚钱，直接来王寨乡就行，根本用不着依附杰森蒋那样的大资本，宋思铭主政的王寨乡对于投资商，无论大小，那都是一视同仁。 有当地政府的支持，哪怕他们单打独斗，也是大有可为。 然后，他们就提出到王寨乡各村实地转一转，宋思铭本想亲自陪同，但乡党委书记卢增汉打电话过来，让他过去商量点事，于是，宋思铭便把范中举等人，交给了副乡长刘锦超。 到了卢增汉的办公室，关好门，卢增汉对宋思铭说道：“我刚刚得到了一个消息，周大顺被双规了。” “周大顺双规了？” 宋思铭多少有些意外。 并不是对周大顺被双规本身意外，毕竟，他早就看出周大顺不干净，他意外的是这个时机。 周大顺是县长陶冀身边的红人，而他因为青山古城，与陶冀的对抗，几乎已经公开化。 这种时候，周大顺被双规，估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认为是他举报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就连卢增汉都以为是宋思铭出手了，他试探着问宋思铭，“听说是有人向纪委邮寄了周大顺的犯罪证据，那证据不会是你寄的吧？” “卢书记，你觉得我有那么闲吗？” “我倒是想收集周大顺的犯罪证据，问题是没时间啊！” 宋思铭苦笑着答道。 “那就好。” 卢增汉微微点头。 “那就好？” 宋思铭怔了怔，问道：“就算是我邮寄的犯罪证据，也没什么吧？” “理论上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很容易成为全县公敌。” 卢增汉回答道。 “全县公敌？” “周大顺什么时候能代表全县了？” 宋思铭有些摸不到头脑。 卢增汉解释道：“周大顺代表不了全县，但是，他一出事，全县各乡镇管扶贫的人，都得睡不着觉。” “为什么？” 宋思铭还是不明白。 “周大顺受贿，你猜行贿的人是谁？” 卢增汉提醒宋思铭。 “你的意思，全县各乡镇管扶贫的人，都给周大顺行贿过？” 宋思铭终于反应过来。 “不行贿，哪有扶贫款？” 卢增汉叹了口气说道。 “你的意思，咱们王寨乡也给周大顺送过钱？” 宋思铭皱了皱眉。 “每年都送。” 卢增汉确认道。 “这……” 宋思铭没想到，周大顺被抓，都能牵连到王寨乡。 不过，卢增汉马上又说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件事对咱们王寨乡的影响微乎其微，因为，历年来给周大顺送钱的，都是史文哲，而史文哲已经被抓了。” 史文哲被抓，倒不是因为行贿，而是之前把自己的房子借给何欢，并且帮助何欢盯梢宋思铭。 由此成为何欢雇凶杀人案的帮凶，日前已被警方带走。 第一卷 第456章 抹黑视频 “史文哲给周大顺送钱，乡里的其他人有没有参与？” 宋思铭忍不住问卢增汉。 “没有参与。” “一直都是史文哲独自操作。” 卢增汉回答道。 “确定？” 宋思铭不太相信，史文哲原来是王寨乡扶贫办的主任，但这个主任连副科都不是，在绝大多数事情上，都没有决定权。 正常情况下，至少也得有一位副乡长授意，史文哲才会去做送钱的事。 而目前，王寨乡的几个副乡长，都是建设青山古城的生力军，宋思铭不希望其中任何一个被纪委请去喝茶。 “非常确认。” 卢增汉知道宋思铭想什么，他向宋思铭解释道：“在扶贫款的问题上，周大顺向来是雁过拔毛，想通过正常渠道把扶贫款要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自从史文哲当上乡扶贫办主任，扶贫款的拨发，变得容易了很多，只是数额上，会有所克扣，后来，大家才知道克扣的这一部分，进了史文哲的口袋，他先用自己的钱，给周大顺送礼，等扶贫款下来，再把送的钱从扶贫款扣出来，而且，每次都会多扣一些。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是比起一分扶贫款都拿不到，还是要好得多，所以，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来没有点破这件事。” 说完这些，卢增汉不免有些惭愧。 宋思铭倒是理解卢增汉等一众班子成员。 等米下锅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只有真正尝试过的人，才不想再尝试。 默许史文哲的违规操作，虽然是犯了原则上的错误，但也能从侧面看出，王寨乡的一众班子成员是有底线的。 不然，这种“好事”根本就轮不到史文哲，毕竟，先送礼再扣回，是一笔糊涂账，如果有哪个班子成员，想借机捞钱，可以把轻松地把史文哲踢到一边，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这么做。 也正因为如此，这次周大顺双规，王寨乡的班子成员才可以淡然处之。 只是，其他乡镇就不见得是这种情况了。 保守估计，每个乡镇，至少得有一个副乡长或者副镇长牵扯进来。 尽管，行贿比起受贿的性质要轻得多，不至于像周大顺一样被双规，但是，只要上面查到了，纪律处分肯定是逃不掉的。 也难怪卢增汉说，举报周大顺的人，有希望成为全县公敌。 “估计那个真正的举报人，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选择匿名举报。” 宋思铭旋即说道。 “他是匿名了，但现在，大家都怀疑你。” “估计以后再去县里开会，其他乡镇的人，都不会给你好脸色。” 卢增汉提醒宋思铭做好心理准备。 “好脸色又不能当饭吃。” 宋思铭毫不在意，他笑了笑，对卢增汉说道：“而且，这也只是暂时的，我看青山古城建起来以后，谁敢不给我好脸色，县领导见着咱们，都得笑脸相迎。” “那是。” 一说青山古城，卢增汉的底气也上来了。 当乡长，当乡书记，其实和家里过日子没什么区别，只要你能把日子过好，邻居长辈都得高看你一眼。 吃饭先上桌，上桌先动筷。 “对了，还有个事。” 说完周大顺的事，卢增汉又想起一个事，他拿出手机，打开某短视频app，找到收藏中的几个视频，视频都是黑底白字，直接把标题加在了视频封面上。 “王寨乡乡长宋思铭借青山古城开发，收取巨额贿赂。” “王寨乡乡长宋思铭勾结开发商，违规占用农用耕地。” “王寨乡乡长宋思铭自导自演服务区救人，为自己升迁谋求政治筹码！” 宋思铭看着这些耸人听闻的标题，眉头蹩起。 前两天，叶立轩和上尹村村民尹二宝发出冲突，让他意外知道了有人花钱收买水军抹黑自己。 但那时候的水军，就是单纯在他服务区救人的视频下面发负面评论，而现在，水军变本加厉，不再躲在评论区，而是赤膊上阵了。 常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种视频发多了，老百姓看多了，很容易信以为真，影响的更不止是一个人，而且全体党员干部的形象。 这一刻，宋思铭不免有些后悔，后悔接受省报的专访。 陈煌早就提醒过他，很多网红官员，成也流量，败也流量，网上的舆论风向，是很容易翻转的。 有的时候，说错一句话，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最好就是不进入大众的视野。 可是，考虑到省报的严肃性，以及可以借助省报，将青山古城与自己深度绑定，断了某些人的抢夺之心，宋思铭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如今，危险终于来了。 王寨乡的人，都知道他宋思铭是怎么回事，但外边的人不知道。 这样的视频，要是再发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纪委就得迫于舆论压力，对他展开调查了，就算最后查不出来什么，也会成为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我记得费所长已经查到幕后黑手了，为什么这样的抹黑视频还是源源不断？” 卢增汉也为宋思铭着急。 正是宋思铭的到来，让王寨乡的发展走到了快车道，也让他们这些王寨乡的干部，有了存在感。 他不希望，这些抹黑视频，把宋思铭毁了。 “费所长查到的，可能只是一个水军小头目吧！” 宋思铭思忖着说道。 王寨乡派出所所长费洪城倒是跟他说过，水军群的群主已经找到，但问题是，水军群成千上万，只抓到一个群主，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必须把幕后金主揪出来才行。” 怕宋思铭不好意思催费洪城，卢增汉直接拨通了费洪城的电话，“费所长，抹黑宋乡长那个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我看抹黑视频，还是在不断更新呢？” 费洪城也正头疼这件事，在电话里如实告知卢增汉，“卢书记，因为发帖的网络水军涉及全国各地，需要上级公安机关与外地公安机关协作沟通，进度可能会慢一点。” “上级公安机关是哪，县局还是市局？” 卢增汉问道。 “是市局，现在这个案子是市局负责。” 费洪城回答道。 第一卷 第457章 投其所好 一个派出所是没资格与外地公安机关协作办案的，随着案子的调查范围越来越大，王寨乡派出所已经没有发挥的余地，这导致具体调查到哪一步了，连费洪城都不甚清楚。 毕竟，市局不可能天天向他一个派出所所长，通报案情。 目前，他知道的，就是市局联系省城江台警方，将尹二宝所在水军群的群主抓了，至于这个群主，有没有供出幕后金主，他就不知道了。 随后，费洪城将这些，实事求是地说给卢增汉。 卢增汉开着免提，宋思铭也在旁边听着。 听出费洪城话语中尽是自责，宋思铭果断出声，“费所长，我是宋思铭，既然这个案子已经移交给市局，你安心做好本职工作即可。” “是，宋乡长，我一定做好本职工作。” 费洪城虽然是这么回答，但还是有些自责。 毕竟，这个案子是从他开始的，却不能从他这结束，而且，每多耽误一分钟，对宋思铭的声誉，就多一分损害。 “你放心，市局那边肯定尽心竭力办这个案子的，我跟市局的闫副局长，关系可是非常好。” 宋思铭安慰费洪城。 这么一说，费洪城的心理压力果然减轻了不少。 挂断电话后，卢增汉对宋思铭说道：“要不，你给闫副局长打个电话，问问幕后金主查到没有？” “还是算了吧，这几天，我光给他打电话了。” 为了范中举等人，宋思铭几乎保持着一天一个电话的节奏，打给闫胜利。 “可那都是为了别人，你自己的事，也得上点心。” 卢增汉说道。 “真要有结果了，闫局长会告诉我，还没告诉我，就是没结果，催也没用。” 宋思铭还是不想打电话。 因为，他知道，闫胜利这段时间非常忙，其工作重点都在道瑞化工爆炸案上，一个重大安全事故，还牵扯制贩毒以及诈骗，闫胜利恨不得把一天的二十四小时，当成四十八小时来用。 而正说着，闫胜利的电话，竟然打过来了。 “是闫局长。” 宋思铭看了看来电显示，对卢增汉说道。 “赶紧接啊！” 卢增汉比宋思铭还着急。 宋思铭选择接听。 对面传来闫胜利的声音，“宋乡长，我刚知道，有个雇佣网络水军抹黑你的案子，转到了市局。” “你一天事情那么多，刚知道也正常。” 宋思铭说道。 “你这是埋怨我，不把你的事当回事啊！” 闫胜利回应道。 “绝对没有，我就是进行了一个客观的陈述。” 宋思铭赶紧声明，怕闫胜利误会。 “我就知道宋乡长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闫胜利呵呵一笑，继续说道：“其实，这件案子我知不知道，网监支队那边也会尽全力调查，毕竟，你这个抓了两个a级通缉犯的大神，是我们全市局的偶像，你的事，就是整个市局的事。” 听闫胜利这么说，宋思铭顺势问道：“那现在调查到什么程度了？” 关乎自己的声誉，他其实挺着急的。 “目前，已经基本锁定了雇佣水军的幕后金主。” 闫胜利告知宋思铭。 如果没有结果，他也不会给宋思铭打这个电话。 “谁？” 宋思铭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你认识，应该也见过……” 闫胜利随后便报出了一个名字。 …… 陶冀等了一个白天加一个晚上，也没等到顾星岩的回音。 “终究还是不行吗？” 坐在办公室，陶冀喃喃自语。 可惜不知道杰森蒋跑到了哪去了，如果知道，他肯定得找过去，狠踢杰森蒋两脚，要不是杰森蒋，他不至于和魏洪洲断了联系。 现在再想恢复联系，真是难如登天。 而后，陶冀又开始怀念周大顺，虽然，周大顺脚踏两只船，但最起码关键时刻，脑子是够用的。 如果周大顺没出事，让他跑一趟省城，大概率能修复与魏洪洲的关系，让他与魏洪洲重新携手，共图青山古城。 只可惜，周大顺进去了。 而且，根据目前纪委传出来的消息，周大顺很容易被判定为小官巨贪的典型，没有十五到二十年，怕是很难出来。 “砰砰砰！”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敲响。 “进。” 陶冀喊了一声。 下一刻，顾星岩走进办公室。 “你怎么回来了？” 看到是顾星岩，陶冀怀疑地问道。 “领导，事情已经办成了。” 顾星岩改了称呼，不再称呼陶冀为陶县长，而是更为亲近的领导。 因为，接下来，他会成为陶冀的心腹。 “办成了？” “你见到魏洪洲了？” 陶冀怔了怔，“腾”地站了起来。 “不止见到了魏总，而且，我还把魏总带回了澜沧。” 顾星岩说道。 “带回了澜沧？” “他现在在哪？” 陶冀忙不迭地问道。 “红星大酒店。” 顾星岩回答道。 “红星大酒店……” “你帮着选的？” 陶冀不禁问道。 “是。” “魏总本来想住在县城唯一的四星级酒店德尚大酒店的，但是，在我的劝说下，改住了红星大酒店。” 顾星岩特意提起德尚大酒店。 那是范中举的酒店，前两天，范中举刚刚带头来县政府闹事，弄得县长陶冀下不来台，自然不能再照顾范中举的生意，哪怕范中举的酒店，是全澜沧县最好的酒店。 “你做得很好。” 陶冀一下就觉得顾星岩顺眼了。 他接着问顾星岩，“魏总什么时候有时间？” “魏总说，他随时有时间，主要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顾星岩回答道。 “我现在就有时间！” “走，去红星大酒店！” 明天就是青山古城公开招标的正日子了，陶冀也没时间再矜持了，而且，他也没有资格再矜持了，马上出发，去见魏洪洲。 路上，陶冀忍不住问顾星岩，“你是怎么见到魏洪洲的，又是怎么说服魏洪洲的？” 而顾星岩只回答了四个字，“投其所好。” 第一卷 第458章 让宋思铭伤筋动骨 “投其所好……” 陶冀跟魏洪洲喝过酒，吃过饭，甚至在吃喝过程中，敞开过心扉，畅谈过人生。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知道，魏洪洲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而顾星岩只去了一趟省城，便摸透了问题的关键，不但摸透了问题的关键，还解决了问题的关键，陶冀不禁对顾星岩刮目相看。 至于具体是怎么投其所好的，陶冀并没有多问。 因为用屁股想，也知道顾星岩的操作，不怎么合规矩，问了，就是他指使的，不问，就是顾星岩的个人行为。 在这种敏感时刻，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没必要为了一时的好奇，将自己置于险地。 从县政府到红星大酒店，比从县政府到尚德大酒店要远一点，半个小时后，陶冀的专车开进了酒店大院。 谢茂生已在酒店门口等候。 作为魏洪洲的左膀右臂，这一次，谢茂生也跟随魏洪洲来到澜沧。 “陶县长。” 陶冀下车之后，谢茂生热情地迎了上来，比第一次见到陶冀的时候，还要热情。 与此同时，谢茂生对顾星岩的态度也是非常好，一口一个“顾主任”叫着。 彼时，他的老同学周大顺，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在谢茂生的引领下，几分钟后，陶冀终于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华兴集团副总裁，魏洪洲。 比起上次见面，魏洪洲似乎又胖了一些，满面红光，精神状态非常好。 “陶县长，应该我去拜访您的，还让您亲自跑一趟，实在不好意思。” 魏洪洲微笑着说道。 好像从来没把陶冀拉黑过。 “在省城，魏总是主，我是客，但到了澜沧，我是主，魏总是客，哪有让客人奔波劳顿的道理？” 陶冀微笑回应。 同样不提过往的不快。 简单的寒暄之后，就是谈正事了。 “明天就是公开招标了，陶总准备得怎么样了？” 陶冀问道。 “准备得非常充分。” 魏洪洲回答道。 “具体怎么个充分法？” 见魏洪洲信心十足，陶冀刨根问底道。 “充分到连恒达集团的竞标方案，我都拿到了。” 魏洪洲耸耸肩说道。 “你拿到了恒达集团的竞标方案？” 陶冀眼前一亮。 “没错。” “既然这次公开招标是国家级的专家做评委，保证公平公正，那么直接在竞标方案上下力气就可以了。” 魏洪洲解释道。 原本，他是打算搞定平稳的，但是通过中间人一打听，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除非他拿出几亿十几亿的巨资，把那个几个评委砸晕。 但问题是整个青山古城的投资也才三十亿，什么还没看到，就投进到几亿十几亿，风险太高，而且不划算。 所以，他决定另辟蹊径，从另外一个方向突破。 具体的执行者是谢茂生。 谢茂生只用了一千万的经费，就拿到恒达集团的最终竞标方案，照着这个方案，魏洪洲也做出了属于自己的方案。 只要招标委员会的委员公平公正，没理由不选他们。 “魏总不愧是生意人，永远能找到成本最低，收益最高的方法。” 虽然魏洪洲没有细说，但陶冀也猜到了魏洪洲是怎么做的，偷竞争对手的竞标方案，无耻是无耻了一点，可效果确实是立竿见影，作为盟友，他必须为魏洪洲挑起大拇指。 “青山古城，华兴集团势在必得。” “只是，陶县长之于青山古城，还有多大影响力就不好说了。” 魏洪洲突然话锋一转。 “我是招标委员会的委员，招标的时候有权力投一票的。” 陶冀马上说道。 “一共五票，陶县长只有一票，分量未免低了一些。” 魏洪洲笑了笑，评价道。 这让陶冀面色一僵。 他以为魏洪洲到了澜沧，代表着双方回归正轨，可看意思，魏洪洲是想趁机提新的条件。 “魏总，有什么要求，你就直接说吧！” 陶冀旋即说道。 “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想要一块地，这块地离着青山古城越近越好，用来开发星级酒店。” 魏洪洲说出自己的想法。 青山古城是以华兴集团的名义竞标，即便拿下来，也是整个华兴集团的，他只能按照在华兴集团的股份，获取收益。 基于此，魏洪洲想自己再搞一摊，盘算来盘算去，在青山古城外边建一个五星级的酒店最好。 “青山古城附近的地……” 陶冀微微皱眉。 “这个小事，陶县长不会都做不到吧？” 见陶冀犹豫，魏洪洲怀疑地问道。 “实事求是地讲，确实有一定难度。” 陶冀顿了顿，解释道：“青山古城附近，都属于王寨乡，而王寨乡的乡长是宋思铭，有他在，地的事，可能不好操作。” “那如果宋思铭不再是王寨乡的乡长了呢？” 魏洪洲反问宋思铭。 “宋思铭不再是王寨乡的乡长？” “什么意思？” 陶冀狐疑地问道。 “陶县长平常都不上网吗？” 魏洪洲反问陶冀。 “上网？” 陶冀还是一脸懵。 “看看这个。” 魏洪洲拿出手机，打开短视频app里的收藏，收藏里面的二十几个视频，无一例外，都和宋思铭有关。 将视频展示给陶冀，陶冀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都是魏总的手笔？” 看完视频，陶冀问魏洪洲。 “谁的手笔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视频就展示在网上，很多人看，很多人评论，我想纪委的人，也能看到。” 魏洪洲淡淡说道。 “纪委……” “纪委估计很快就会找宋思铭谈话！” 陶冀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即便最后纪委查不到实质性的证据，出于保护宋思铭的目的，也会把宋思铭调离王寨乡。” 魏洪洲接着说道。 别看他不在体制内，但这些年，他与体制内的人，交往太多了，对于其中的套路，可谓门清。 曾经何时，他就用同样的方法，把一个挡他们路的干部，弄到了别处。 “高，实在是高啊！” 理清这里面的逻辑后，陶冀对魏洪洲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折腾这么多天，都没能撼动宋思铭的一根汗毛，没想到魏洪洲一出手，就让不可一世的宋思铭伤筋动骨。 第一卷 第459章 最后一次新闻发布会 “我这也是为陶县长扫除障碍。” 魏洪洲对陶冀说道。 他一开始就知道陶冀与宋思铭的矛盾，在陶冀转向杰森蒋，与他失联后，他甚至想过去找宋思铭合作。 可是一打听，才知道，宋思铭这个人，不贪财，不好色，他伺候的大领导都进去了，他却出淤泥而不染，一点儿事都没有。 对于一向喜欢剑走偏锋的魏洪洲，跟宋思铭这样的人，就不存在合作的可能。 因为，他根本找不出哪怕一个拿捏宋思铭的点。 而这也意味着，一旦拿下青山古城，宋思铭必然会成为他前进路上的巨大阻力。 要知道，在建设开发青山古城的过程中，魏洪洲也没打算按规矩来，所以，无论他未来与谁合作，守规矩的宋思铭，都不能留在王寨乡。 正巧宋思铭在服务区舍己救人的视频，在视频上不断发酵，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于是乎，魏洪洲借力打力的水军抹黑计划，正式上线。 仅仅一百万扔出去，宋思铭的各种负面消息，便席卷网络。 “的确，魏总是在为我扫除障碍。” 陶冀感慨着回应。 宋思铭被江北日报专访之后，便成为青山古城众所周知的奠基人，按照正常轨迹，即便再把青山古城的控制权抢到手，也只是为宋思铭打工。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宋思铭真因为网络舆论而被调走，那江北日报的专访效果，将被大幅抵消， 他好好搞青山古城，依旧有借着青山古城再上一步的可能。 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陶冀旋即便投桃报李地说道：“魏总竭力帮我，我也会竭力帮助魏总，魏总请放心，只要宋思铭离开了王寨乡，地的事，我来操作，你看上哪块地，我就给你哪块地。” “真的？” “当然是真的，甚至连招拍挂程序都不用走。” 陶冀向魏洪洲保证。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魏洪洲满意地点点头。 好的地块肯定无数人盯着，真走招拍挂程序，就不可控了，他之所以选择与陶冀重新合作，就是为了免掉这个程序。 “陶县长，我又带来一瓶陈年老酒。” “为了咱们接下来的合作，干一杯！” 目的达成，魏洪洲从房间的保险柜里，拿出一瓶酒。 没错，是保险柜。 之所以放在保险柜，是因为这瓶酒，比上一次他们在一起喝的那瓶还要贵，公开拍卖的话，至少能拍到三十万。 “好，干一杯！” 对于这种老酒，陶冀向来没什么抵抗力。 随着两人将一瓶陈年老酒分而喝之，他们的第二轮合作，也算正式达成。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雇佣水军，公安部门真想查的话，是很好查的，只需顺藤摸瓜，用不了多久就能摸到幕后金主。 具体到青山市公安局。 摸到幕后金主只用了四十八小时。 “原来是魏洪洲。” 在听到闫胜利说出魏洪洲的名字后，宋思铭也是恍然大悟。 魏洪洲和陶冀是合作关系，帮着陶冀找自己的麻烦，那也是理所应当，就是不知道陶冀有没有参与其中。 “我们准备去省城，抓捕魏洪洲。” 闫胜利旋即对宋思铭说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估计魏洪洲最迟明天，就会到澜沧。” 宋思铭提醒闫胜利。 “参加青山古城的公开招标？” 闫胜利问道。 “对。” “华兴集团竞标青山古城，一直都是魏洪洲推动，公开招标，他不可能不来。” 宋思铭说道。 “那正好。” “省得异地办案了。” 闫胜利哈哈笑道。 异地办案，还是比较麻烦的，各种手续，特别是省城江台市公安局，比青山市公安局高半级，接洽起来，就更麻烦了。 什么时候行动，怎么行动，都得听人家那边安排。 没准等安排完了，人也跑了。 “也别太着急行动。” “至少等青山古城公开招标结束以后。” 宋思铭想了想，对闫胜利说道。 魏洪洲是魏洪洲，华兴集团是华兴集团，既然华兴集团参与竞标，也缴纳了保证金，就应该得到公平的对待。 真要是公开招标还没开始，就把魏洪洲抓了，估计又得有人传闲话，说他为了帮助恒达集团，故意打击华兴集团了。 “那就等青山古城公开招标以后。”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嘛，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闫胜利当即便给出了积极的回应。 “感谢闫局长为澜沧县，为王寨乡，为我个人着想。” 宋思铭直接上高度。 “行了，宋乡长，咱们这种关系，这种客套话就别说了。” 闫胜利本来想挂电话了，又想起一件事，“今天晚上，青山电视台直播道瑞化工爆炸案的第四场新闻发布会，应该也是最后一次新闻发布会了，还是梁市长亲自主持，你可以关注一下。” “好的。” 闫胜利一说最后一次新闻发布会，宋思铭就明白了。 对杰森蒋的审讯，肯定是取得了突破，公安部门已经认定杰森蒋和蒋宏业是一个人，道瑞化工爆炸，致七死三重伤五十一轻伤的重大事故，今晚将真相大白。 很快，就到了晚上。 宋思铭，卢增汉和几个副乡长，准时坐在电视机前。 发布会开始后，先是警方通报最新的案情。 出场的并不是闫胜利，而是青山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苏立群，过去，这种事，苏立群都是让闫胜利上，但今天选择了亲自上阵。 毕竟，这是最后的总结了，也该一把手露露脸了。 “各位媒体记者朋友，经过近二十个昼夜的奋战，公安部门已经将道瑞化工爆炸案的前因后果全部查清，具体如下：道瑞化工成立于……” 苏立群准备了一份近五千字的稿子，光是念，就念了十几分钟。 内容虽然多，但条理清晰。 主要分为三个方面：一，道瑞化工的前世今生，阐明道瑞化工的实际控制人是蒋宏业，并非法人邢道瑞，二，蒋宏业遥控指挥道瑞化工，违规生产走私精神类原料药，导致发生重大安全事故的全过程，三，蒋宏业变更身份，以杰森蒋之名实施诈骗，诈骗澜沧本地商人，金山矿业，以及青山银行共计十七点六亿的事实。 第一卷 第460章 程市长，你得救我啊！ 苏立群所说的这些，宋思铭早就知晓，但一同观看新闻发布会的卢增汉，刘锦超，杜如松等人，却是一无所知。 “杰森蒋竟然是个大骗子！” “连名字都是假的。” 等苏立群讲完，几个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遥想当初，为了迎接杰森蒋考察，县政府还让他们打扫了一天卫生，如今再看，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客观来说，杰森蒋对咱们王寨乡的帮助还是很大的。” 宋思铭却笑了笑，说道。 “帮助，什么帮助？” 副乡长杜如松怀疑地问道。 “咱们屁股下面的椅子，不就是帮助吗？” “要不是杰森蒋，桌椅板凳，茶壶茶杯这些，可没机会换新。” “对了，还有那两个移动式的冲水厕所，也得托杰森蒋的福。” 宋思铭一一列举。 “这倒也是。” 卢增汉，刘锦超，杜如松几个人，咂摸咂摸滋味，才意识到宋思铭说的是事实，正因为杰森蒋来王寨乡，县政府才舍得给王寨乡政府好好装扮一番。 “县政府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宋思铭随后说道。 “准确地说，县长陶冀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当初，他可是领着杰森蒋满世界地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拉来外商了。” “结果，这个外商是骗子，不知道识人不明的陶大县长，还有没有脸出来见人。” 副乡长刘锦超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当然，也不怪他幸灾乐祸。 要不是陶冀在中间捣乱，青山古城奠基仪式都结束了。 “只要脸皮厚，随时出来见人。” 杜如松撇撇嘴，说道。 属于实干型的他，对陶冀更没好感。 什么都没做，就想吃现成的，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美的事？ “行了，不利于团结的话，就不说了。” 卢增汉适时地站了出来，打断大家的议论。 虽然，他也看不上陶冀，但一味地逞口舌之快没有意义，传出去的话，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人家陶冀当了那么多年县长，根深蒂固。 对宋思铭，陶冀可能无可奈何，但其他人，陶冀还是可以轻松拿捏的。 在卢增汉的提醒下，话题很快回归杰森蒋本身。 “诈骗加重大安全责任事故，杰森蒋没有十年怕是出不来。” 刘锦超分析道。 “十年肯定不行，重大安全事故先不说，光是诈骗罪，最高量刑都能到无期，一次性诈骗十七点六亿，说不定就无期了。” 杜如松因为之前在邻县的公安局关了一阵，现在喜欢读《刑法》，对于《刑法》中的量刑标准很是了解。 “也有可能一年就出来了。” 这时，宋思铭也参与到讨论当中。 “一年？” “一年怎么可能出来？” “宋乡，你开玩笑吧？” 刘锦超和杜如松马上转向宋思铭。 宋思铭补充道：“我说的是骨灰，一年出来。” “骨灰？” 刘锦超和杜如松怔了怔，怀疑地问道：“你的意思，杰森蒋有可能判死刑？” 宋思铭点点头，“对，其实诈骗和重大安全责任事故都是次要的，他最主要的问题，还是制造贩卖走私精神类原料药，这些精神类原料药如果按毒品算的话，能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 “精神类原料药能认定为毒品？” 这无疑是刘锦超和杜如松的盲区。 “是有这种先例的，主要看，贩卖的时候是按什么卖的，如果就是当做毒品出售，就会被认定为毒品。” 宋思铭查询过相关案例。 这时，发布会上，市长梁秋香开始讲话。 关于杰森蒋的量刑讨论，就此结束，大家的注意力回到电视上。 梁秋香肯定了公安机关的工作，同样承诺对于此案中涉及的违法犯罪问题从严从重从快处理。 再有就是针对死者和伤者赔偿，政府先行垫付，免除大家的后顾之忧。 讲完这些，就是记者提问了。 “梁市长，根据案情通报，青山银行也是被诈骗对象之一，而青山银行是青山市国资委旗下的银行，请问此案是否造成了国有资产的损失？” 第一个提问的是江北日报的记者，上来就提出一个敏感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梁秋香早有准备。 在新闻发布会前，她已经先看过案情通报，知道记者的提问点在哪里。 “首先，我可以明确回答，此案并没有造成任何国有资产的损失，因为公安机关行动迅速，相关资金已全部冻结，结案后会全额返还。” “其次，青山银行在此案中所暴露出的问题，也不容忽视，贷款发放是否合规，监管是否到位，都需要确认。我已经联系了市纪委的同志，市纪委很快就会成立一个调查组，进驻青山银行。” 梁秋香回答得滴水不漏。 他是滴水不漏了，可有的人就睡不着了。 青山银行行长封星纬，此时此刻，也在看直播。 当他听说，纪委的调查组要进驻青山银行，脸都绿了。 银行这种地方，不查没问题，一查都是问题，违规给杰森蒋发放贷款，只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真把整个冰山掀开，他都不是单纯挨处分的事，大概率得跟杰森蒋一样，去看守所呆着。 “怎么办？” 封星纬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能救他，这个人就是副市长程奎。 而且，程奎也有义务救他。 要不是程奎非让他贷五个亿给杰森蒋，他又怎么会牵扯进来？ 考虑到电话会留下录音，到时候都是证据，封星纬开着车，找到了程奎的家。 “程市长，你得救我啊！” 一进门，封星纬就坐在了地上。 “你好歹也是一个资产千亿的国有商业银行的行长，成何体统！” 程奎看到封星纬这个样子，瞬间就绷起了脸。 “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程奎的反应，封星纬怀疑地问道。 “发生了什么？” 程奎还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今天晚上，道瑞化工爆炸案的新闻发布会，您看看回放就知道了。” 封星纬提醒程奎。 第一卷 第461章 都交代吗？ “道瑞化工爆炸案的新闻发布会？” 程奎并不是分管安全生产的副市长，想不出这个新闻发布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更想不出这个新闻发布会和青山银行，和封星纬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还是打开了电视。 现在的电视都有回放功能，遥控一按，便回到了新闻发布会刚刚开始的时候。 “苏立群？” 发现竟然是苏立群亲自介绍案情，程奎微微皱眉。 因为，正常情况下，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上阵就可以了，用不着苏立群亲自出马。 毕竟，苏立群还兼着副市长，由他开场，级别略微高了一点儿。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苏立群所讲的内容。 “经查，道瑞化工实际控制人，原名蒋宏业，现名杰森蒋……” 只听了不到一分钟，程奎就听到了关键信息。 “杰森蒋是道瑞化工的实控人？” 哪怕程奎想象力再丰富，也想不到这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后听。 根据苏立群的描述，早在十几年前，蒋宏业就开始偷偷生产精神类原料药，并通过冒名报关的方式，贩卖到国外。 精神类药品的生产销售政策细化收紧后，蒋宏业为了规避风险，通过层层布局，拿到道瑞化工的控制权，并让原道瑞化工的老板邢道瑞保留着法人身份，为他在前面挡枪。 而在这期间，蒋宏业也成功入籍海外，并改名为杰森蒋。 靠着在海外贩卖精神类原料药所积攒下的人脉，杰森蒋成功与华尔资本搭上关系，并逐步成为华尔资本大中华区的负责人。 可即便如此，杰森蒋也没有放弃违规精神类原料药的生产，一来，这个生意是暴利，二来，他要靠这个生意，与海外的某些大人物维系关系。 可也正是因为轻信了那些大人物，杰森蒋在短短几年时间里，搭上了全部身家，还欠下一笔十二亿的巨债。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杰森蒋一筹莫展时，道瑞化工发生了爆炸，断绝他最大的经济来源。 为了补上十二亿的窟窿，杰森蒋借投资青山古城之名，实施大规模诈骗，澜沧县十几名企业家，金山矿业董事长曾倩，以及青山银行，都成为被诈骗的对象。 累计诈骗金额，达到了十七点六亿。 听到这，程奎眉头直接拧成一个。 他之前还特意给苏立群打过电话，告诉苏立群为了顾全青山市的经济大局，在杰森蒋的事上一定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苏立群当时也是一口答应下来。 现在倒好，当着全世界的面，把杰森蒋推了出来，推杰森蒋也就算了，还把杰森蒋诈骗青山银行，讲了一个清清楚楚。 也难怪青山银行行长封星纬，大晚上火急火燎地找自己。 但程奎还是要竭力安抚封星纬，“你肯定是没有认真看发布会，苏市长不是说了吗，杰森蒋已经被控制住了，他诈骗的钱，也被全部冻结，回头我给苏市长打个电话，让公安局尽快把五个亿返还青山银行，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程市长，这已经不是那五个亿的事了。” “您接着往后看，梁市长还要答记者问呢！” 封星纬提醒程奎。 “梁市长答记者问？” 程奎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梁秋香号称铁娘子，一旦涉及原则，向来六亲不认。 快进了一下，程奎很快就从梁秋香口中，听到市纪委要组成调查组，进驻青山银行的消息。 很明显，这才是封星纬慌的原因。 “程市长，有些事禁不住查的！” 封星纬苦着脸对程奎说道。 “青山银行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程奎沉着脸问道。 “很严重。” 封星纬咬咬牙回答道。 一句很严重，程奎已经知道有多严重。 如果只是小问题，他帮忙遮掩一下，倒也可以，但问题大了，是遮不住的，他沉声对封星纬说道：“自己的锅自己背，市纪委的调查组真要入驻青山银行，你最先要做的事就是主动交代问题，争取宽大处理。” “主动交代问题？” 封星纬意识到，程奎这是要放弃他，忍不住问道：“都交代吗？” 这个“都”字是什么意思，程奎自然知道。 两天前，刚刚得知杰森蒋卷钱跑路的时候，封星纬也曾用同样的口味，问过一个类似的问题。 “对，都交代。” “把我怎么要求你，给杰森蒋特事特办的事，都讲给纪委听，不要落下其中任何一个细节。” 程奎冷着脸对封星纬。 此言一出，封星纬感觉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好几度，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程奎要求他给杰森蒋批贷款，确实是违规行为，但是，那五亿并没有丢，并没有造成严重的损失，就算真到了纪委那里，程奎也不可能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分。 除非有证据表明程奎在这件事收了杰森蒋的好处。 但这是不可能的，程奎的背景，就不可能是为了钱才当官，他要的是政绩，他特批杰森蒋的贷款，也是为了吸引更多的投资。 从这个角度，纪委更不可能给程奎处分。 更何况，现在还是同级纪委介入。 还从没听说过，哪个市的市纪委能给市委常委处分，这种小问题，一般就是在市委常委会上做个自我批评，根本不会上纲上线。 他老想借着杰森蒋的事，死拽着程奎不放，无疑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想到这里，封星纬马上像上一次一样亡羊补牢。 “程市长，我之前就说过，杰森蒋的贷款，是我们青山银行领导层的集体决定，纪委调查组进驻之后，我还是这么说。” 封星纬正色说道。 “这还差不多。” 其实，程奎也不是真的不管封星纬。 他要的是封星纬的态度。 “纪委那边，我会打招呼的。” “你不用太担心。” 程奎随后说道。 “那梁市长那里呢？” 封星纬犹豫了一下，又问。 是梁秋香让纪委入驻青山银行的，如果什么都查不出来，梁秋香那一关，怕是很难过。 第一卷 第462章 火力全开的曾倩 “梁市长那里……” 程奎心里“咯噔”一下，他竟忽略了梁秋香。 不过，短暂的失神后，程奎还是故作轻松地对封星纬说道：“梁市长那里，我也会沟通的。” “那就好，那就好。” 封星纬信以为真，心底的压力骤减。 “程市长，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我会召集紧急会议，让整个青山银行做好迎检的准备。”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封星纬做完最后的保证后，告辞离开。 透过窗户，看着封星纬远去的背影，程奎却是陷入沉思。 跟纪委打招呼没问题，他跟纪委书记都是市委常委，平级，常委会上，指不定谁就用到谁，所以，有些话很好讲。 可是，梁秋香就不一样了。 梁秋香是市委副书记，市长，比他高了一级，是他的顶头上司，再加上梁秋香一贯眼睛里不揉沙子，想让梁秋香网开一面，难，非常难。 刚刚他说会找梁秋香沟通，那都是说给封星纬听的，好让封星纬安心。 真沟通的话，怎么沟通？ 告诉梁秋香，青山银行问题很多，但不要真的查，就让青山银行继续烂下去？ 想都不要想！ 可是，真要什么都不做的话，青山银行怕是会迎来一次大换血，他作为分管青山银行的副市长，用了三个月，才把青山银行梳理清楚，再换一拨人的话，怕是又要三个月。 而且，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调整分管范围，让其他副市长分管青山银行。 毕竟，是在他分管期间，青山银行出了事，想一点影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就在程奎纠结着，这次到底该怎么平稳过关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号码，是表妹曾倩打过来的。 “什么事？” 程奎接听后，问道。 “听你的语气，应该是刚刚看了道瑞化工爆炸案的新闻发布会吧？” 曾倩说道。 “你怎么知道？” 程奎怀疑地问道。 “我又不是傻子，猜也能猜出来啊，青山银行是你分管，现在被骗了五个亿，还被大庭广众之下公布出来，你心情好了才怪。” 曾倩给出的理由也是很充分。 “所以，你特意打电话过来安慰我？” 程奎又问。 “安慰对你有意义吗？”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解决问题，青山银行那五个亿，是你特批给杰森蒋的吧？纪委的调查组进了青山银行，你想置身事外也不容易。” 曾倩看问题看得非常透彻。 这一点，无疑说到了程奎的心坎上。 尽管，封星纬承诺得挺好，但封星纬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毕竟，贷款的事，不是封星纬一个人办的。 这件事，在市纪委不算事，但要是有人捅到省纪委呢？ 毕竟，他是空降来到青山市的，许多本土派，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意见。 就比如副市长，江成真，如果他不来，市委常委就是江成真的，有机会让他不痛快，江成真肯定会非常积极。 基于此，青山银行这件事最好还是别炸。 “你是帮我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程奎不禁问曾倩。 “办法是想到了，就看你听不听了。” 曾倩说道。 “你先说说看。” 现在的曾倩，也已经独当一面，程奎决定听听曾倩的意见。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的关键，还是在宋思铭身上。” 曾倩也没卖关子，直接点出重点。 “宋思铭？” “跟宋思铭有什么关系？” 程奎却不理解。 曾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程奎，“你说公安局的案情通报，梁市长在新闻发布会前看了没有？” “肯定看了啊，她不批准，公安局的负责人敢乱说？” 程奎回答道。 “那就对了。” “青山银行是你分管不假，但也是青山市政府的下属机构，出了事，作为市长的梁秋香一样脸上无光，而青山银行被杰森蒋诈骗，并非主要案情，案情通报的时候，完全可以略去不讲，可梁秋香还是让公安局的人讲了出来，而且，在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她更是毫不回避，这是为什么？” 曾倩开始分析。 “因为梁秋香刚正不阿，不计个人得失？” 程奎下意识地回答道。 “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梁秋香在为宋思铭出气。” 曾倩公布答案。 “梁秋香为宋思铭出气？” “出什么气？” 程奎皱了皱眉。 “自然是出你硬抢青山古城的气。” “你想把青山古城收归市管，我都知道了，梁秋香能不知道？” 曾倩接着说道。 “不至于吧？” 程奎有些不相信。 梁秋香看重宋思铭不假，但宋思铭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为了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跟他这个副厅级市委常委交恶，怎么算，都是不太合理。 “至于。” 曾倩顿了顿，解释道：“根据我的判断，梁秋香与宋思铭的关系，已经远远超过了领导与秘书。” “你怎么判断的？” 程奎好奇道。 “女人的第六感。” 曾倩的回答很玄学。 “这……” 程奎直接无语。 曾倩说了这么一大堆，他还以为曾倩知道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内幕，敢情从始至终，都是想象。 “表哥，你要是信我，我帮你把宋思铭约出来，你俩见个面，你再跟宋思铭道个歉，青山银行的事，你肯定能平稳过关。” 曾倩接着说道。 “我跟宋思铭道歉？” 程奎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你不该道歉吗？” 曾倩反问。 “我该道歉吗？” 程奎二次反问。 “你知道杰森蒋最初为什么不见你吗？是宋思铭不让杰森蒋见你，至于为什么不让杰森蒋见你，是因为宋思铭一早就知道杰森蒋是个大骗子，怕你上当受骗。” 知道程奎和宋思铭存在误会，曾倩干脆说明真相。 “宋思铭怕我上当受骗……” 程奎一时僵住。 “宋思铭处处为你着想，你倒好，恩将仇报，还想抢宋思铭的青山古城，青山古城可是宋思铭从无到有一点一点弄起来的，耗费了他无数心血，你怎么好意思？” 听电话这头的程奎不说话，曾倩火力全开。 第一卷 第463章 逆行者 “你先让我想想，我脑子有点乱。” 程奎打断曾倩，闭上眼睛，认真地回忆、思考起来。 在杰森蒋出现之前，他和宋思铭关系说不上多好，但也绝对不差，不然，他也不会让表妹曾倩去找宋思铭，请教生意上的问题。 两人关系的转折点，应该出现在杰森蒋取消与他会面的那天。 按照曾倩的说法，杰森蒋取消与他的会面，是宋思铭要求的，避免他上当受骗，但到了秘书石磊那，就成了宋思铭要帮杰森蒋上马违规项目，杰森蒋已经把投资额度，都用在了宋思铭那里，这才不来市区见他这个副市长。 然后，他就要求宋思铭来市政府说明情况。 宋思铭却因为在服务区救人，没能按时到达，当时的他，并不知道这一情况，又是秘书石磊，称宋思铭故意找理由不来市政府，误会再次加深。 再然后，就是在澜沧县政府召开的青山古城项目说明会了，在石磊的建议下，他试图将青山古城收归市管，但宋思铭选择针锋相对，两人的矛盾开始公开化。 而后，又是石磊，建议他釜底抽薪，把杰森蒋从宋思铭那里挖过来，这才有了青山银行被诈骗五个亿。 完整地梳理了一遍，程奎才发现，每一个关键节点上，都有石磊的影子，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石磊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虽然中间，他也察觉到，石磊在故意挑拨他和宋思铭的关系，但随着误会的加深，已经没有了转向的可能，只能被惯性一步步地推着向前走。 “想明白了吗？” 电话那头的曾倩静静地等了有五分钟，最后，实在等不下去了，再度出声。 “想明白了。” “你被杰森蒋骗的那七个多亿，实际上，是为了配合宋思铭。” 程奎故意转移话题。 “我说的不是我和宋思铭，是你和宋思铭。” “只要宋思铭不追究了，我相信梁市长那边也不会再追究。” 曾倩强行拉回话题。 “但是，我不可能跟宋思铭道歉。” 程奎深吸一口气，回答道。 “拉不下这个脸？” 曾倩试探着问道。 一个副厅级干部，向正科级干部道歉，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倒也不是脸面问题，而是道歉的意义不大。” 程奎叹了口气。 “为什么？” 这回轮到曾倩不明白了。 “你前面分析得可能都对，但是，无论是宋思铭，还是梁秋香，都不是以公权交换私利的人。” “青山银行的问题就摆在那，别说道歉了，我就算给他们跪下，该查还是会查。” 程奎感慨着说道。 为官十几年，程奎所知的纯粹性干部，一个是宋思铭，一个是梁秋香，这一次，都让他赶上了。 所以，这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无需做无谓的挣扎。 “这样吗？” 曾倩还以为自己能勘破一切，但却忽略了，宋思铭和梁秋香，和一般的官员，存在本质区别。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片刻后，曾倩问程奎。 “顺其自然。” 程奎干净利落地回答道。 “这样也挺好。” 曾倩想了想，这反倒是最好的选择。 就像是跌入沼泽，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还不如静静地呆在那，什么都不做，说不定一会儿过来一个路人，就把你拽出来了。 王寨乡。 看完新闻发布会之后，宋思铭直接就休息了。 因为，第二天一早，他还要赶去省城江台机场。 霍飞燕，庄睿达，张兴旺，吴乾坤四位专家，作为青山古城招标委员会的专家，明天上午乘坐航班，从京城直飞江台，之后，再转乘汽车到澜沧，并于当天下午，进行评标。 虽然，县政府已经安排了专门的接待人员，提前一天到江台机场等候，但宋思铭还是决定亲自到机场迎接。 一来是为了霍飞燕，霍飞燕不止是他的老师，更是他最尊敬的王叔，王宇堂的妻子，二来是为了另外三位专家，另外三位专家，都是各自领域的绝对权威，平常想见都见不到，宋思铭可是攒了很多问题，想要请教。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四位专家，都是通过他，才成为招标委员会的委员，他不露面的话，礼节上就过不去。 凌晨四点，宋思铭便起床了。 头上已经拆了纱布，还没有拆线的叶立轩，奔赴江台机场。 之所以，带上叶立轩，是因为，叶立轩与四位专家中的三位都见过面，甚至深入地交流过。 只因这三位专家供职的京城大学，正是叶立轩的母校。 “姐夫，不是跟你吹，我在学校的时候，那也是风云人物，各种学术论坛沙龙，不说天天参加，也差不多了。” 车上，叶立轩对宋思铭说道。 “真是羡慕你啊，能跟顶级专家面对面。” 宋思铭也想起自己的学生生涯，虽然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但因为学校的水平所限，根本没见过什么学术大佬。 “我也是沾了家里的光，我要不是姓叶，估计也没几个人正眼瞧我。” 叶立轩也有自知之明，旋即又补充道。 “你这就有点过分谦虚了。” “我可是听你姐说过，你是正正经经考进京大的，当初的高考分数，在整个京城排到第三，就算你不姓叶，一样横着走。” 宋思铭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这你还真说错了。” “能在京大横着走的，都是各种竞赛特招的，像我这种走高考进京大的，智商在京大属于第二档。” 叶立轩耸耸肩说道。 “高考全京城第三，智商第二档？” 这还真是宋思铭的知识盲区。 考虑到自己一会儿要见的，都是京大的教授，宋思铭赶紧就着路上的时间，请教和京大有关的事，省得见了面闹笑话。 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宋思铭也学习了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学习完毕，车也开到了机场的地下停车场入口，这个时间是接机的高峰，车辆排队入场。 就在宋思铭排了十几分钟，终于要开进停车场时，一辆车逆行着呼啸而至，而后猛地一把方向，车头扎进宋思铭的车与横杆之间。 第一卷 第464章 县政府办主任，边俊元 此时开车的是叶立轩，本来，宋思铭想一口气开到省城的，但中间去了次服务区，叶立轩非得换一换，让他休息一下。 面对突如其来的加塞，十八岁就拿了驾照的叶立轩，反应还算迅速，一脚刹车将车闷在原地，然后，就是一顿吐槽：“这驾照是买的吧？哪有这样开车的？”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还见过在高速上逆行的呢！算了，让他先过吧！” 宋思铭相对淡定。 “行吧！” 叶立轩也知道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决定听从宋思铭的劝说。 只是，对方却停在前面不走了，不是不想走，而是斜插进去，停车场的摄像头照不到车牌，根本不抬杆。 很快，加塞车的司机就下来了，先到前面看了看，发现无人值守，无法手动抬杆，于是又走到宋思铭的车旁，敲主驾驶的玻璃。 “干什么？” 叶立轩降下玻璃，不耐烦地问道。 “我着急。” “你往后倒一下。” 加塞车司机说道。 “我倒一下？” “我凭什么倒一下？” 叶立轩都气笑了。 “你不倒的话，谁都过不去。” 加塞车司机说道。 “那就不过了。” 叶立轩直接把车窗升了上来，转而向宋思铭解释，“姐夫，不是我不大度，是有些人得寸进尺。我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确实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 宋思铭看了看时间，距离霍飞燕等人乘坐的航班降落，还有半个多小时，他决定支持叶立轩，和不守公共秩序的人，耗上一耗。 他们是有时间耗，但后面还堵着一大溜车，那些车可等不了。 瞬间喇叭声响成一片。 更有司机直接下车，对着加塞车司机，就是一顿语言输出。 成为众矢之的的加塞车司机脸色有些难看，在众人的指责下，回到自己的车旁。 这时，后排的车玻璃降下，加塞车司机跟坐在后排的人耳语了几句，随后，便拿出手机，拨打电话。 电话打完，没有两分钟，就过来一个保安。 保安手里拿着遥控器，先是跟加塞车点头哈腰地说了几句，而后，一按遥控，入口的横杆直接抬了起来。 “有点儿能量啊！” “刚才那电话肯定是打给机场管事的人了。” 目睹这一切的叶立轩推断道。 “应该是车里坐着的那个人比较厉害。” 宋思铭进一步推断。 “不是某个大领导吧？” 叶立轩怀疑道。 “不像。” 宋思铭摇摇头。 真是够了一定级别的领导，来之前肯定会打招呼，机场负责人，早就迎出来。 而就在他们说着的时候，加塞车的司机，拉开了车门，可是，他并没有急着上车，而是转回身，对着叶立轩，竖起了中指。 “我……” 叶立轩当即就想下车干一架，但被宋思铭拉住。 “你脑袋上的线，可是还没拆呢！” 宋思铭提醒叶立轩。 叶立轩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过于冲动，不然，当日在上尹村，也不会和尹二宝发生肢体冲突，继而被人家拍了一铁锹。 “好吧，我忍了！” 叶立轩也知道自己的毛病，最终，选择老老实实坐好。 加塞车司机对叶立轩竖完中指，发现叶立轩没什么反应，还想对刚刚骂他的那些司机竖中指，可是，一看十几个司机，怒目看着他，又怂了。 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好脾气，真把中指换个方向，他怕是难逃一顿毒打。 下一刻，加塞车司机上车，一脚油门，开进了停车场。 叶立轩随即启动汽车，也进了停车场。 停车场很大，但空着的车位不多，距离接机口近的车位，就更不多了，叶立轩开着车转悠了一大圈才停下。 锁好车，宋思铭先打了个电话，确认了县政府接机人员的位置。 五分钟后，宋思铭，叶立轩，与接机人员汇合。 带队接机的是县政府办公室主任边俊元。 “宋乡长，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见到宋思铭，边俊元满脸堆笑地说道。 他和宋思铭可是认识好多年了，宋思铭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两个人就见过。 “我就是来打打辅助，今天的主力还是边主任您。” 宋思铭谦虚地说道。 “我可当不了主力，年纪大了，手脚慢了，脑子也慢了，要不是听说几位专家都是宋乡长请来的，我今天就请假了。” 边俊元很会说话，直接突出宋思铭的重要性。 “听说边主任这两年身体不太好？” 宋思铭顺势问道。 “是呢！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不舒服，太耽误事了，我都想退二线了，省得占着位置不干活儿，让人嫌弃。” 边俊元叹了口气，说道。 “您的年纪可不到退二线的年纪。” 宋思铭说道：“我认识中医院的孟光谦教授，回头带着您，去孟教授那瞧瞧，让他开两服药，给你好好调理一下身体，调理好了，再大干几年，县政府离了边主任可不行。” “那敢情好。” “我闺女前段时间还想着帮我挂孟教授的号，结果一问，都排到几个月之后了。” 边俊元配合着说道。 “别人排几个月，边主任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看。” 宋思铭呵呵笑道。 “好，好。” 边俊元连连点头，旋即目光转向叶立轩，“这是小叶同志吧？” “边主任，您好，我是叶立轩，刚调到王寨乡不久。” 叶立轩很有礼貌，向边俊元介绍自己。 “小伙子长得就像干实事的人，我听说，前两天还受了工伤，你这是带伤工作啊，值得表扬！” 边俊元消息很灵通，连叶立轩被打的事都知道。 “我有那么好吗？” 叶立轩都被夸得恍惚了。 宋思铭却是笑而不语。 他认识的边俊元，在这个级别的领导里，算是平易近人的，但也不至于随便拉着一个小兵子，就是一顿夸。 唯一的解释，边俊元对叶立轩的身份，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边俊元虽然只是县政府办公室的主任，但是县里的人员调动，他都默默关注着，叶立轩一到澜沧县，边俊元就知道了。 第一卷 第465章 我有一个厉害的姐夫，你有吗？ 其实，但凡有点敏感性的，都应该注意到叶立轩。 从京城的市场监督管理局，调到千里之外，一个贫困乡的乡政府，这明显就不是一个常规的调动。 可能有人会以为，叶立轩犯错误了，被发配边疆。 但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 因为，跨省调动的操作难度太大了。 为了处理一个小科员，惊动两个省级的组织部？ 只有脑子不好的人，才会这么干。 所以，叶立轩的这一次调动，肯定是一次正向调动，而能顺利完成这次调动，也意味着其背景深不可测。 最低最低也得到省一级。 至于正向调动的正向在哪里，就得看叶立轩调到哪里了。 王寨乡。 现在去王寨乡的，无一例外，都是奔着宋思铭去的，叶立轩大概率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边俊元还知道一个澜沧县内，没几个人知道的消息。 那就是宋思铭的女朋友，名叫叶如云。 其背景同样深不可测，仅仅三十岁，就到了副处级，且获得了援边资格，回来之后必然提正处。 而叶立轩和叶如云都姓叶，如果双方存在亲属关系，那叶立轩从京城调到王寨乡，便有了完美的解释。 推断出这些后，边俊元自然要对叶立轩另眼相看。 他甚至特意看了看叶立轩的档案，否则，也不至于一眼就认出叶立轩。 这也让宋思铭对边俊元有一个全新的认知。 此前，他觉得，边俊元能连续伺候四任县长必然是溜须拍马的水平一流，现在再看，大错特错。 边俊元靠得是敏锐的洞察力。 这样的人，放在办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实际上，有些可惜了。 “边主任，听说沈副县长马上就调走？” 宋思铭用明知故问，打开话题。 “你也知道了，也就是这两天了。” 边俊元回答道。 “沈副县长走了，肯定会再提一个副县长，边主任不争取一下吗？” 宋思铭也没拐弯抹角。 “我争取副县长？” “现在是干部年轻化，我都是五十了，没机会了。” 边俊元连连摆手。 时间往前推十年，有这种机会他肯定会往前冲，但是现在，能在退二线的时候，把副处级解决了，他就心满意足了。 “边主任，你这就说错了，干部年轻化也得看实际情况，五十岁怎么了？五十岁正是干事业的时候。” 宋思铭煞有介事地说道。 “可是我这身体……” 边俊元再找理由。 “身体刚刚咱们不是说了吗？找孟教授调理一下，又不是什么大病，调理一下就没问题了。” 宋思铭堵上这个理由。 “年纪不是问题，身体也不是问题……” 在宋思铭的连番攻势下，边俊元终于有点儿动心了，“宋乡长，你的意思，我可以争取一下？” “当然可以。” 宋思铭正色说道。 这样的态度，让边俊元想起了陈煌。 据他所知，陈煌就是在宋思铭的推动下，才来到澜沧县当副县长，如今，常务副县长沈明亮要调走，陈煌必然递补为常务副县长。 相当于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又向上迈了一个台阶。 而这都是因为上了宋思铭的战船。 现在，宋思铭鼓励他竞争副县长，他要不要也上宋思铭的战船？ 答案显而易见——必须上。 “宋乡长，我是不是应该写个材料往上交一交，让领导们看一看？” 边俊元开始询问具体细节。 “应该写个材料。” “尽快写，写完给我，我帮你交。” 宋思铭十分干脆地说道。 “好，好。” 边俊元不住点头。 据他所知，宋思铭是可以直接找市委书记黄铁军，市长梁秋香，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任道远汇报工作的。 只要他的材料，能交到其中任何一位领导手里，副县长也稳了。 这不免让边俊元想起了一个成语——枯木逢春，本来，他都对自己的仕途，不抱任何希望了，没想到又迎来了第二春。 现在的澜沧县，正在一个关键的转折点上，转好了，必将迎来井喷式发展，副县长的位置，大有可为。 说不定，在退休前，能把正处都解决了。 边俊元开始畅享美好的未来，但叶立轩却拽了拽宋思铭的胳膊。 宋思铭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叶立轩，叶立轩则是用眼神示意他，往正前方看，宋思铭又转向正前方，然后就看到了那个加塞的司机。 加塞司机也看到了叶立轩，径直走了过来。 “是不是不服气？” 在距离叶立轩只剩下两米的地方，加塞司机停下。 之前，对着叶立轩竖中指，他理想的结果，是叶立轩气急败坏的下车，找他理论，可是叶立轩也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很不爽。 “确实不服气。” 叶立轩冷言回道。 “不服气你也得憋着，你不让路又怎么样，我一个电话，机场的人乖乖来抬杆，我该进来还是进来。” 加塞司机撇着嘴说道。 “那不是你厉害，你是拉的人厉害。” 叶立轩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有区别吗？” “我拉的人是我姐夫。” “我有一个厉害的姐夫，你有吗？” 加塞司机质问叶立轩。 “呃……” 叶立轩下意识地又看向宋思铭。 很明显，他也有一个厉害的姐夫。 宋思铭却是有些无语。 明明是成年人，吵起架，却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 通过宋思铭的表情，叶立轩也意识到，跟加塞司机这样的人争辩，完全是对自身智商的一种侮辱。 “你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叶立轩说道。 但对方却不依不饶，“你现在需要向我道歉。” “我跟你道歉？我不要不道歉呢？” 叶立轩反问道。 “你要是不道歉，今天车都开不出机场停车场。” 加塞司机威胁道。 “你的意思，停车场还能扣着我的车，不让我走？” 叶立轩怀疑道。 “对。” “我现在打个电话，保安马上就能把你的车锁了。” 加塞司机趾高气扬地说道。 “有意思。” 宋思铭在旁边听着，越听越觉得离谱，不禁开口道：“冒昧地问一下，你姐夫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一卷 第466章 今天可以有 “你谁啊？” 加塞司机歪过头，上下打量着突然杀出的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我是他姐夫！” 对方老拿姐夫说事，宋思铭干脆也亮明了自己的姐夫身份。 “果然！” 边俊元就在旁边，听宋思铭这样介绍自己，瞬间意识到，自己先前的猜测没错。 叶立轩和叶如云有关系，而且是姐弟关系。 “你是他姐夫？” 加塞司机看了看叶立轩，又看了看宋思铭，说道：“你这个姐夫当的真不怎么样，小舅子被欺负了那么长时间才说话。” “那你教教我，怎么才算一个好姐夫。” 宋思铭呵呵笑道。 “一个电话，把机场公安叫来，把我抓走。” “但很可惜，你没那个本事。” 加塞司机撇撇嘴说道。 “你姐夫有这个本事？” 宋思铭问道。 “当然。” “别说机场公安了，他一个电话，江台的公安局长都得来找他报道。” 加塞司机背着双手，一脸骄傲地说道。 宋思铭笑了，“你知道江台公安局长是什么级别吗？” “什么级别？” 加塞司机还真不知道。 他就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根本就没研究过这些东西。 “正厅级。” 宋思铭回答道。 省城江台是副省级城市，书记，市长为副部级，副市长为正厅级，而江台公安局的局长由副市长兼任，自然而然就是正厅级了。 “正厅级很大吗？” “在我姐夫面前，一样不够看！” 加塞司机大声说道。 “好吧！” 宋思铭确认眼前这个加塞司机，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以致于他对那位姐夫的实力，也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人，喊加塞司机，“冯朗，我让你等着我，你跑这来干什么？” “姐夫！” 加塞司机马上迎了上去。 “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叶立轩上下打量着那位姐夫。 单从外貌来讲，自己的姐夫，能秒那位的姐夫十八条街。 那位的姐夫身高最多一米七，体重最少一百八，脸上更是坑坑洼洼，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可能就是头发了，乌黑浓密。 “姐夫，你不是认识机场的人吗？” “赶紧让机场公安过来，把刚刚挡我们路的那个司机抓起来，因为他，差点儿耽误了我们接机。” 另一边，加塞司机冯朗已经向姐夫提出建议。 不远处的叶立轩听得一清二楚，此时此刻，他还真希望对方把机场公安叫来、 毕竟，闹得越大，他越不吃亏，说不定，还能趁机揪出几个大蛀虫，为二叔叶安国在江北省的雷霆行动添砖加瓦。 但可惜是，姐夫很冷静。 “不要瞎胡闹，我们是来接人的。” “姐夫”训斥冯朗。 “可是……” 冯朗还要争取。 “没有可是。” “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 “姐夫”说道。 “好吧！” 冯朗不敢再说话。 但叶立轩敢。 “有的姐夫当的真是不怎么样，小舅子被欺负了，还让小舅子老实呆着。” 叶立轩故意放大音量，让冯朗还有他那位姐夫听见。 冯朗一下就崩了，姐夫也是皱眉望向叶立轩。 “姐夫，这小子太嚣张了，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冯朗撸胳膊挽袖子地说道。 姐夫摆摆手，径直走到叶立轩面前，“我有正事，不想跟你一般见识，你不要蹬鼻子上脸。” “我蹬鼻子上脸？是你小舅子蹬鼻子上脸吧？” “明明是他加塞，还让我向他道歉，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叶立轩回应道。 “以前可能没有，但今天可以有。” 姐夫被叶立轩的态度激怒了，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樊经理，我在一号接机口，你带保安过来一趟，有人骚扰我们。” 不到一分钟，就有一个身穿西服戴着工牌的经理，带领着一队保安出现。 “陈先生！” 樊经理先问候“姐夫”。 “就是他。” “姐夫”一指叶立轩。 “这位先生，麻烦你跟我们到保安科接受调查。” 樊经理一挥手，几个保安就把叶立轩围上。 “什么时候保安干上警察的活儿了？” 叶立轩怀疑地问道。 樊经理却笑了笑，“如果您需要警察的话，警察马上就可以过来，但结果还是一样，您还是需要接受调查。” “那他们呢？” “不能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叶立轩一指冯朗和他的姐夫。 “陈先生是白金vip，我们更加重视白金vip的人身安全，如果您对我们的处理方式有异议的话，可以进行投诉。” 樊经理回答道。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却是明显的双标加区别对待。” 一旁的宋思铭不再沉默。对樊经理说道：“樊经理吧，我已经全程录像，需要现在就发到网上吗？” 一听宋思铭录像了，樊经理面色一变，马上望向“姐夫”。 “不好意思，也录上你了，要不要连你一起发网上？” 宋思铭转而又对“姐夫”说道。 “你……” “姐夫”犹豫了一下，对樊经理说道：“樊经理，你们先撤吧！” “是，陈先生。” 樊经理马上带着保安撤退。 “姐夫”旋即来到宋思铭面前，“把视频删掉，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原来一个小小的视频，就把你吓到了。” 宋思铭笑了笑，“其实，我根本就没录像，就是吓唬吓唬你。” “你……” 被戏耍的“姐夫”脸上都绿了。 而就在他思考着，该怎么收拾宋思铭的时候，机场广播响起，“从京城到江台的hu3824次航班，已经降落。” “今天的帐，先记着，回头再算。” “姐夫”撇下宋思铭，带着小舅子冯朗，走向三号接机口。 而宋思铭等人的目标，也是三号接机口。 大约二十分钟后，以霍飞燕为首的四位京大专家，出现在三号接机口，宋思铭等人还没来得及行动，“姐夫”已经迎了上去。 第一卷 第467章 撞到枪口上了 准确地说，“姐夫”迎上的是四位专家中的吴乾坤，“吴叔叔，您好。” “小陈？你怎么在这？” 吴乾坤看到“姐夫”，很是意外。 “孙阿姨告诉我妈，您坐这趟航班，来江北出差，我就过来接您了。” “姐夫”口中的孙阿姨，正是吴乾坤的妻子。 “这样啊！” 对于妻子私自泄露自己的行程，吴乾坤内心有些不满，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冯朗，过来。” 这时，“姐夫”把小舅子冯朗叫到跟前，向吴乾坤介绍，“吴叔叔，这是我女朋友的弟弟，名叫冯朗，今天读大四了，想读您的研究生。” “吴教授，您好。” 小舅子冯朗难得地礼貌了一次。 “读我的研究生？可以啊！” “小冯现在在哪个大学读书？” 吴乾坤问冯朗。 “江北省水利电力学院。” 冯朗回答道。 “江北省水利电力学院？” 吴乾坤怀疑道：“江北省水利电力学院是专科吧？” “已经升本了，现在有专科，也有本科，我是本科。” 冯朗进行解释道。 听到这样的解释，吴乾坤都无语了。 他可是京大教授，学术权威，京大本校每年想读他研究生的，都能从学校南门排到学校北门，什么时候收过二本院校的学生？ 更何况，冯朗所在的这个学校，还是刚刚升到本科，在一众二本院校中，恐怕都是垫底的存在。 但是直接拒绝又不太礼貌，吴乾坤呵呵一笑，说道：“好好复习，研究生考试过了笔试线，再来找我。” “还要考试？” 冯朗望向姐夫。 “姐夫”马上替他问吴乾坤，“吴叔叔，您这样的大教授手里，肯定有保送名额吧，能不能把冯朗保送过去？” “还想保送？” 吴乾坤更无语了。 同等档次的大学之间，可以相互保送，但垫底二本，保送国内排名前二的顶尖大学，听都没听过。 吴乾坤正为难着，解围的人出现了。 “吴教授！” 叶立轩大步向前，来到吴乾坤面前。 “小叶！真是好久没见了！” 相比于对“姐夫”和冯朗的敷衍，吴乾坤对叶立轩要热情得多，而且，那热情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 “是啊，好久没见了，从我毕业离校到现在都一年多了。不过，您好像更年轻了，白头发都没了。” 叶立轩说道。 “染的。不染不行了，一多半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七老八十了。” 吴乾坤哈哈笑道。 下一刻，同行的张兴旺，庄睿达也主动走上来。 “小叶同学。还认识我们吗？” 两人笑着问道。 “张教授，庄教授，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二位啊！当初，要不是您二位支持，我那个学术沙龙可办不起来。” 叶立轩马上回复。 “叶立轩，当初我也想支持你的，为什么你没邀请我？” 下一个说话的是霍飞燕，霍飞燕绷着脸，佯装生气道。 “您当时不是正带我姐吗？知道您忙，怕耽误您，就没敢邀请您。” 叶立轩立刻解释。 “怕耽误我？是怕耽误你姐吧？你这点儿小心思，全用在这上面了。” 霍飞燕对叶立轩说道。 其实，四位京大专家里面，就属霍飞燕和叶立轩熟，其他三人，与叶立轩是纯粹的学术交流，而他和叶立轩则是吃饭交流。 叶立轩喜欢吃，即便藏在犄角旮旯的小饭馆，都能被他挖出来，所以，每次，叶如云请老师霍飞燕吃饭，都是让叶立轩订桌，作陪。 保守估计，叶立轩和霍飞燕至少吃过十顿饭。 叶立轩和吴乾坤等人聊得火热，“姐夫”和小舅子冯朗，则是被晾在一边，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特别是“姐夫”。 刚刚他都没把叶立轩当回事，却不想关键时刻，被叶立轩抢了风头，以后，还怎么维持自己在小舅子心目中的高大形象？ “吴叔叔，我定了酒店，您和您的同事，起早坐飞机，肯定累了吧，要不先到酒店休息一下？” 不甘心变成透明人的“姐夫”，挤上前，插话道。 “不用了，我们还得抓紧时间去青山市。” 吴乾坤拒绝道。 “青山？那不是更巧了。” “吴叔叔，我现在就在青山工作。” “我马上安排车送你们去青山。” “姐夫”抓住机会，继续说道。 “别麻烦了，青山那边有人过来接我们。” 吴乾坤再次拒绝。 “接你们的人不是还没来吗？” 刚刚自己小舅子上研究生的问题，说了一半就叶立轩打断了，“姐夫”打算把吴乾坤请上自己的车，继续说，务必要把这件事办成。 “谁说没来？” “我就是。” 叶立轩终于逮着机会，转身对“姐夫”说道。 “你是什么？” “姐夫”都没反应过来。 “我是接霍教授，吴教授，张教授，庄教授的人，四位教授这次来江北省，是作为专家参与澜沧县青山古城的招标评定工作，而我，正是澜沧县的工作人员。” 叶立轩向“姐夫”介绍自己的身份。 “这……” “姐夫”做梦也没想到，正撞到枪口上。 “小叶，你调到澜沧县工作了？” 吴乾坤惊讶道。 张兴旺，庄睿达也有些意外。 他们都知道叶立轩的家世，也知道毕业之后，叶立轩进入京城的政府机关工作，而澜沧县地处偏远山区，离着京城一千多公里。 叶老怎么舍得让叶立轩来这里吃苦？ 只有霍飞燕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宋思铭在澜沧县，是叶立轩的准姐夫，叶立轩到澜沧县，大概率是投奔宋思铭。 而叶立轩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叶立轩回答吴乾坤的问题，“准确地说，是调到了澜沧县，王寨乡乡政府工作。” “青山古城所在地，王寨乡？” 吴乾坤等人作为青山古城公开招标委员会的专家委员，来之前，自然是做了功课的。 “对，就是青山古城所在的王寨乡。” 叶立轩确认道。 “对了，我们领导，王寨乡乡长，宋思铭也到了。” 叶立轩适时地把宋思铭引了出来。 第一卷 第468章 咱俩的事还没完 其实，宋思铭已经在旁边等了半天了， 叶立轩跟四位专家聊起来没完，他也插不上话。 而今，终于可以闪亮登场。 “霍老师。” “吴教授。” “张教授。” “庄教授。” “欢迎你们的到来。” 宋思铭站出来打招呼。 “怎么称呼还不一样呢？” 吴乾坤，张兴旺，庄睿达都有些疑惑，叫他们都是教授，偏偏霍飞燕那里是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霍飞燕帮宋思铭解释：“宋思铭，澜沧县王寨乡乡长，我的学生。” “你的学生？” 吴乾坤，张兴旺，庄睿达还是疑惑，霍飞燕收学生也是宁缺毋滥的那种，带过的学生数量并不多，他们几乎都见过。 好像并没有宋思铭。 霍飞燕旋即补充：“刚收的学生，明年年初入学，读我的在职硕士。” “原来如此。” 众人恍然。 “同时，他也是叶如云的男朋友。” 霍飞燕接着说道。 “叶如云的男朋友？” 吴乾坤，张兴旺，庄睿达一下就明白，叶立轩为什么从京城远调澜沧了，原来是小舅子投奔姐夫。 而从这个操作，也可以看出，叶家已经完全认可了宋思铭，不然不可能把嫡系子弟放到宋思铭身边培养。 这个观念一形成，吴乾坤，张兴旺，庄睿达再看宋思铭，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们是教授，但不是圣人，还做到不看家世，不看背景的程度。 当初，叶立轩一个学生，在学校搞学术沙龙，他们作为嘉宾鼎力支持，也是因为叶立轩姓叶。 后来接触过后，他们发现，抛开家世，叶立轩依旧是一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宋乡长二十几岁？” 吴乾坤主动和宋思铭攀谈起来。 “二十七岁。” 宋思铭回答道。 “二十七岁的乡长，也是不多见啊！” 吴乾坤点点头。 目光一瞥，他注意到被冷落的“姐夫”。 看在对方母亲的面子上，吴乾坤还是决定给“姐夫”一个台阶下，“小陈，你不是也在青山工作吗？认识宋乡长吗？” “这……” “姐夫”一下就僵住了。 事实上，刚刚叶立轩说出宋思铭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想撤了，但不打招呼就走，似乎又不太合适。 所以才挨到现在。 见“姐夫”没回应，吴乾坤只得又问宋思铭：“宋乡长认识小陈吗？” “没见过，但是，我应该能猜出他的名字。” 宋思铭转向“姐夫”，大大方方地说道。 “名字还能猜？那你猜猜看。” 吴乾坤饶有兴致地说道。 “陈辉。” 宋思铭说出这两个字。 在青山工作，背景深厚，能调动江台机场的负责人，姓陈，将这些信息综合到一起，宋思铭很难不联想到青山市纪委那位太子爷——陈辉。 “还真被宋乡长猜对了。” 吴乾坤说道。 “我还能猜出他在哪个部门工作。” 宋思铭接着说道。 “哪个部门？” 这一点，吴乾坤都不知道。 “青山市纪委监察一室。” 宋思铭呵呵笑道。 “对吗？” 吴乾坤问“姐夫”陈辉。 “对。” 陈辉从牙缝里挤出回答。 “陈副主任，我听说你们监察一室最近出事了，一线值班人员，因为玩忽职守，放走了一个双规人员，那个双规人员出去之后，雇凶杀人，企图杀死举报他的人，为此，市纪委好多人受了处分，有监察一室的主任，有分管监察一室的副书记，还有谁来着？一时想不起来了，陈副主任能提醒我一下吗？” 宋思铭满面笑意地问陈辉。 但在陈辉看来，宋思铭的笑都是冷笑。 很明显，宋思铭知道是他放走的何欢，也知道，他利用关系找人顶包，眼下这是直接向他发泄不满。 而这一刻，陈辉内心当中还真有那么一丝丝的愧疚。 毕竟，是他的失误，导致宋思铭身陷险境。 中间，市纪委副书记王振还让他去提醒宋思铭，他却因为陪女朋友，给耽误了。 可转念一想，有些事应该看结果，而不是看过程，宋思铭完完整整地站在这里，根本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自己有什么可内疚的？ 想到这里，陈辉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还有监察一室的科员吴晓，就是他在值班期间睡着了，才让双规人员逃走。” “吴晓……” 宋思铭点点头，问陈辉，“陈副主任当时在哪？没上班吗？” “没上班，我请假了。” 陈辉回答道。 “这个假请得真是恰到好处，要是没请假的话，陈副主任恐怕也得背一个处分。”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是呢，不知道为什么，我那天就是想请假，关键，许书记还就批我的假了，结果，我前脚刚走，后脚就出事了。” 陈辉耸耸肩，将纪委书记许沧海搬了起来。 有许沧海罩着，宋思铭就算知道真相又如能如何？ “陈副主任真是幸运。” 宋思铭说道。 “宋乡长比我幸运，我听说，几个月前，宋乡长还进过兴隆宾馆，那可是我们市纪委的定点招待场所，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的，百中无一。” 陈辉回应道。 “兴隆宾馆确实是我一段难忘的经历。” “只可惜，当时陈副主任还没调到青山。” 宋思铭知道陈辉是想拿纪委的身份压他，但他丝毫不惧。 这一番交流，在不知内情的人听来，就是正常的闲聊，站在旁边的吴乾坤，都没听出宋思铭和陈辉有矛盾。 “宋乡长，咱们是不是应该出发去澜沧了？” 吴乾坤打断宋思铭和陈辉的对话。 “是应该出发了。” 宋思铭看了看时间说道。 下午评标，现在已经上午九点了，四个小时到澜沧，再吃个饭，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 县政府办主任边俊元适时地站了出来。 “这是我们澜沧县政府办的边俊元主任。” 宋思铭先介绍边俊元的身份。 “各位专家，请跟我来。” 边俊元引领着霍飞燕，吴乾坤，张兴旺，庄睿达上车。 “陈副主任，回头找个时间，咱们再细聊。” 临走前，宋思铭特意跟陈辉说了一句。 这句话的另外一层含义是咱俩的事还没完。 第一卷 第469章 方怡的新身份 宋思铭不是一个小气的人。 不涉及原则问题，有时候吃点儿亏，也是无所谓。 参加工作后，得罪他的人有很多，但真正让他“赶尽杀绝”的，屈指可数，有些人，他甚至会以德报怨。 就比如陈煌，就比如梁秋香现在的秘书任博远，都做过对宋思铭不利的事，但只要及时改正，完全可以化干戈为玉帛。 对于陈辉，宋思铭原本也没想深究。 他在王寨乡，而陈辉在市纪委，双方隔得太远，很难再有交集，他不可能天天琢磨着怎么对付陈辉。 可是，今天，真正见到陈辉之后，宋思铭改主意了。 从陈辉的行为，言语可以看出，陈辉是一个利用特权，享受特权却没有一丁一点愧疚之心的人，他已经习惯如此，并觉得理所当然。 这样的人，留在体制内，早晚会捅出更大的篓子。 宋思铭最后的这句话，相当于向陈辉下达了战书。 “姐夫，听意思，这个宋思铭还是不服你啊！” 等宋思铭走远了，一直站在陈辉身旁的小舅子冯朗，突然回过神来。 “我用得着你提醒吗？” 陈辉黑着脸说道。 “他不就是一个小小的乡长吗？有什么可牛的？” 冯朗不服气地说道。 “宋思铭可不是一般的乡长。” “身后站着不少大领导。” 陈辉喃喃说道。 其实，他调到青山之前，就听过宋思铭的光辉事迹。 巨贪曾学岭的专职秘书，出淤泥而不染，曾学岭进去了，宋思铭却屁事没有，还能继续在青山风生水起，被继任的书记，市长看重。 在陈辉看来，传闻往往大于现实。 所谓的出淤泥而不染，只存在于书本里，现实中就不可能存在，宋思铭没跟着曾学岭一起进去，大概率是有人保宋思铭。 是先有人保宋思铭，宋思铭才能出淤泥而不染。 真要认真查，一个当了好几年大领导专职秘书的人，就不可能查不出问题。 “大领导？多大？难道比阿姨还大？” 冯朗口中的阿姨，自然是陈辉的母亲。 “那倒不至于。” 陈辉答道。 “这不结了吗？” “让阿姨出面，直接撸了他的乡长，看他还怎么嚣张！” 就像幻想自己能保研去京大，冯朗把所有事，都想得非常简单。 “强龙难压地头蛇。” “我妈在省城，不方便出面的。” 陈辉摇摇头，说道。 “那就这么算了？” 冯朗不甘心地问道。 “算了？” “当然不能算了！” 宋思铭一系列的言语，已经彻底激怒了陈辉。 “姐夫你打算怎么办？” 冯朗问道。 “这次不用我妈，我自己解决宋思铭。” 陈辉握拳说道。 他可是在纪委工作，这是得天独厚的优势，只要能够查出宋思铭的违法违纪行为，拿到切实的证据，就算青山市那几个大领导出面，也休想息事宁人！ …… 另一边。 澜沧县政府的两辆商务车，已经开出了机场停车场，宋思铭则是开车跟在两辆商务车后面。 车上还是他和叶立轩。 霍飞燕，吴乾坤，张兴旺，庄睿达四位京大教授，都坐在前面的商务车上。 “姐夫，那个陈辉是什么情况？” 别人没看出什么，但叶立轩看出来了。 他觉得宋思铭和陈辉说的那些话里有话。 “省里下去的太子爷，背景应该挺硬的，前段时间，纪委跑了一个双规人员，就是他放跑的，可最后受处分是别人，市纪委那些人，宁愿找人顶包，都不让陈辉受处分。” 宋思铭简单讲了讲。 至于陈辉放跑的那个双规人员，雇凶要杀的就是自己，宋思铭没说，因为，叶立轩知道了，就等于叶如云知道了，他不想叶如云在千里之外，为他担心。 “自己犯了错，让别人受处分，亏他想得出来。” 对于陈辉这种人，叶立轩非常看不上。 “这种情况并不是个例，其实在基层，经常有这种事发生，我都见怪不怪了，但像陈辉这种让别人顶包，还心安理得的，我是第一次见。” 宋思铭接着说道。 “我估计他得找你的麻烦。” 叶立轩说道。 “找呗，我又不是没进过纪委。” “他们副书记都没能把我怎么样，他又如何？” 宋思铭毫不畏惧。 “看他的样子，也不像能掀起浪花的人。” 叶立轩顿了顿，说道：“就怕他让家里人出手。” 通过陈辉的言行，他已经判断出，陈辉家里，肯定有人身居高位。 “家里人……” 宋思铭皱起眉头。 这一点还真是不得不防。 不过，还没等他想出防御的办法，叶立轩便又开口了，“他家里人真敢胡作非为，我就找我爷爷，让他老人家扫除一切牛鬼蛇神。” “呃……” 宋思铭狠狠咽一口吐沫。 比背景，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比过叶立轩。 “叮铃铃！” 这时，宋思铭的电话响起来，一看竟然是卢增汉打来的。 宋思铭选择车载蓝牙接听。 “卢书记，怎么了？” 宋思铭问道。 “接到专家了吗？” 卢增汉知道宋思铭到省城迎接霍飞燕等专家。 “接到了。” “正往回走。” 宋思铭回答道。 “说话方便吗？” 卢增汉又问。 “方便，专家都在县政府的商务车上，我这车上，就小叶和我。” 宋思铭说道。 “我现在县政府的公开招标现场，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听见没有外人，卢增汉终于谈起正题。 “看见谁了？” 宋思铭问道。 “方怡。” 卢增汉答道。 “方怡？” “她回恒达集团了？”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先前，为了青山古城，沐可欣特意把江台古城成功的缔造者方怡请到了恒达集团，聘任方怡为恒达集团江北事业部的副总经理，总揽和青山古城有关的一切事务。 本以为，方怡会和沐可欣并肩作战，直到拿下青山古城，可就在不久前，方怡竟然不声不响地离职了。 直到沐可欣的助理项燕姝带领团队到王寨乡实地考察，宋思铭才知道这个消息。 “方怡没有回恒达集团。” “她现在是广木旅游开发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代表广木公司，来竞标青山古城。” 卢增汉说出方怡的新身份。 第一卷 第470章 方怡与两位前老板的对决 “方怡是广木公司的总经理？” 这个消息，着实出乎宋思铭的预料。 青山古城一共三家竞标公司，恒达集团，华兴集团，广木公司。 与前面两家不同，广木公司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新到青山古城的公开招标公告发出来以后，广木公司才注册成立。 看起来，好像是专门为青山古城才成立的。 但是，广木公司却从来没有到王寨乡实地考察过，其负责人，所有人，也从来没和澜沧县政府或者王寨乡政府联系过。 对青山古城似乎又不怎么上心。 可偏偏，最后时刻，广木公司又如数交上了十个亿的保证金。 如今，随着方怡以广木公司总经理的身份亮相，之前的不正常，突然显得正常了。 方怡在恒达集团的时候，本身就是青山古城项目的负责人，对青山古城这个项目足够了解。 她跳槽到广木公司，广木公司自然不用再搞实地考察，研究可行性那一套繁琐操作，直接干就行了。 只是，宋思铭感觉方怡多少有点儿不厚道。 从华兴集团离开之后，方怡可是被封杀的状态，在华兴集团副总魏洪洲的操作下，几乎没有哪家公司，敢用方怡。 方怡在家待业了足足有一个月。 最后是沐可欣，在方怡最为落魄的时候，拉了方怡一把，高薪聘请方怡，并对方怡委以重任。 当然了，也不能说沐可欣雪中送炭了一次，方怡就得给沐可欣打一辈子工。 出于个人的职业规划，辞职离开恒达集团，也不是不可以。 可问题，离开后，加盟了一个和恒达集团对立的公司，所做的项目，依旧是在恒达集团做的项目，与恒达集团竞争，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了解方怡过往的卢增汉，也是这种感觉。 而且，他还知道，是宋思铭把方怡介绍给沐可欣的。 “沐可欣沐总还没到，你要不要提前跟她打声招呼，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卢增汉提醒宋思铭。 “好，我跟她打声招呼。” 作为方怡的介绍人，现如今方怡“反水”了，宋思铭也觉得有必要跟沐可欣沟通一下。 虽然，都到这一步了，沟通可能也没什么意义，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下，这是对沐可欣最起码的尊重。 毕竟，沐可欣是这件事最大的受害人。 要知道，恒达集团前期的项目方案，可都是方怡做的，方怡现在到了广木公司，肯定会借着这个优势，做出更好的竞标方案。 恒达集团这次竞标，很可能功败垂成。 挂断卢增汉的电话后，宋思铭立刻拨通沐可欣的电话。 “沐总，你到澜沧了吗？” 宋思铭问道。 “已经下高速了，正在去澜沧县政府的路上。” 沐可欣回答道。 “有个事，需要跟你说一下。” 宋思铭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方怡是广木公司总经理的事，跟沐可欣说了一遍。 “广木公司总经理……” 电话那头的沐可欣，只是重复了一句。 “方怡和恒达集团有没有签竞业协议？” 宋思铭随后问沐可欣。 “没有。” 沐可欣回答道。 “没有……” 如果有竞业协议，方怡是不能担任广木公司总经理的，更不能带领广木公司，与恒达集团竞争青山古城这个项目。 但没有的话，这件事就不好办了。 “方怡能当上广木公司的总经理是她的本事。” “至于青山古城，大家公平竞争就是了。” 沐可欣接着说道。 “问题是方怡在广木公司，很难公平。” 宋思铭说道。 “这个世界哪有绝对的公平，方怡走后，我已经启动了应急预案，对竞标方案进行了深入的调整，我相信恒达集团最终能够胜出。” 沐可欣却是很有信心。 “好吧！” 沐可欣这个一号当事人都不在乎，宋思铭也不可能再纠着这件事不放。 “我到省城机场迎接招标委员会的专家，得中午才能到澜沧，等到了澜沧再说吧！” 宋思铭最后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一直在副驾驶的叶立轩，连听带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禁说道：“可欣姐的心还真大，这种重要的岗位，竟然不签竞业协议。” 沐可欣和叶如云是好闺蜜。 先前，叶如云在京大上学的时候，沐可欣去京大看过叶如云。当时，也是让叶立轩订饭店作陪，所以，叶立轩也是见过沐可欣的。 “其实，方怡的前前老板心也挺大了，和方怡也没签竞业协议。” 宋思铭旋即说道。 “前前老板？谁？” 叶立轩好奇道。 “华兴集团的总经理廖明月。” 宋思铭回答道。 如果廖明月当初和方怡签了竞业协议，方怡连恒达集团都去不了，更不需要魏洪洲下什么行业封杀令。 “华兴集团……” 叶立轩忍不住一阵干咳，“那这次青山古城的公开竞标，岂不是成了方怡与两位前老板的对决？” “倒也不完全是。” 宋思铭解释道：“华兴集团那边，负责青山古城竞标的是副总经理魏洪洲，魏洪洲是华兴集团的元老，而廖明月是接他爸的班，双方的关系并不融洽，所以，在青山古城竞标这件事上，廖明月根本插不上手。” “那还好一点。” “不然场面会非常尴尬。” 叶立轩庆幸道。 “尴尬不尴尬，倒是次要的，只要不打起来就行。” 宋思铭以一句玩笑，结束了这个话题。 回城的道路比较通畅。 用时三个半小时，中午十二点半，两辆商务车和宋思铭的越野车，开进了澜沧县人民政府。 本来，县政府办主任边俊元，把午餐安排在了饭店。 霍，吴，张，庄，都是京大教授，各自领域的学术权威，别说是午餐了，就算是早餐也不能太将就，这是最基本的礼貌问题。 只是，路上沟通之后，四位专家都认为，去饭店太过浪费时间。 还是在县政府随便吃点儿，然后抓紧时间投入到评标工作中比较好，于是，边俊元又赶紧联系县政府食堂，让食堂提前把饭准备出来。 标准则是参考之前接待杰森蒋的标准。 第一卷 第471章 陶冀的条件 食堂门口，县长陶冀，常务副县长沈明亮，常委副县长陈煌等县政府领导全部到场。 京大教授本身是没有行政级别的，但是以霍、吴、张、庄在学术界的地位，完全可以参考自然学科里的科学院院士和工程院院士。 要知道，两院院士是享受副部级待遇的。 别说是县领导站在门口迎接了，就算是市领导站在门口迎接，都是理所应当。 “各位专家，我是澜沧县委副书记，县长陶冀，我代表澜沧县委县政府和澜沧县四十八万老百姓，欢迎各位专家的到来。” 商务车停稳，车门打开，霍、吴、张、庄四位教授下车，陶冀带着几个副县长迎上。 “陶县长不必客气，脱贫攻坚和乡村振兴是国家战略，澜沧县的青山古城项目，正是在践行这一战略，我们能够为此出一份力，也是深感荣幸。” 霍飞燕作为代表，对陶冀说道。 “霍教授，青山古城这种大项目我们以前从没搞过，还希望各位专家能帮我们好好把关。” 简单的寒暄过后，陶冀又说道：“咱们还是先吃饭吧，吃完饭后休息一下，再谈工作。” “好。” 霍飞燕他们凌晨起来赶飞机，又做了好几个小时的车，也确实是累了。 当即随着陶冀进入食堂。 宋思铭没进。 眼下这个场合是陶冀主持， 随着程奎放弃将青山古城收归市管，他和陶冀的短暂结盟自动瓦解。 他支持恒达集团，而陶冀支持华兴集团，硬往一次凑，也是自讨没趣。 宋思铭准备趁着专家吃饭的时间去见见沐可欣。 当然还有方怡。 对于方怡，他也不是兴师问罪，只想问问方怡到底是怎么想的。 此时，沐可欣和方怡应该都在县政府安排的休息室。 宋思铭停好车，刚想和叶立轩过去休息室，县政府办副主任顾星岩就过来了。 “宋乡长，陶县长让你过去陪几位专家吃饭。” “对了，还有你，小叶。” 顾星岩微笑着和宋思铭以及叶立轩说道。 “让我们陪专家吃饭？” 宋思铭很意外。 以他对陶冀的了解，这种时候，陶冀肯定希望他离专家越远越好。 就跟当初杰森蒋到王寨乡考察的时候，生怕他跟杰森蒋接触上，陶大县长，可是想尽一切办法将他隔离开来。 “行，我们马上过去。” 虽然不知道这次，陶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宋思铭还是立刻答应下来。 陶冀毕竟是县长，亲自相邀，他不可能拒绝。 不过等进了门，宋思铭才知道自己误会陶大县长了。 陶大县长并没有转性，变得大度起来，之所以主动邀请他和叶立轩进去吃饭，完全是因为霍飞燕主动提起。 霍飞燕的原话是：“宋思铭和叶立轩也没吃饭，让他们过来一起吃吧！” 陶冀没法拒绝，这才让顾星岩去叫宋思铭和叶立轩。 而将这一情况告诉宋思铭的是县政府办主任边俊元。 在机场的一番畅谈后，边俊元已经从躺平变成站立，且坚定地站在宋思铭一边。 给宋思铭通风报信，防止宋思铭误判再正常不过。 “陶县长还是原来的陶县长啊！” 听完边俊元的描述，宋思铭摇摇头说道。 “行了，进去吧！” 边俊元也是摇摇头，他也觉得陶冀过于小气了。 其实，在路上，边俊元就给陶冀发了信息。 告诉陶冀，宋思铭是霍飞燕的学生，而叶立轩跟几位专家非常熟悉。 他的意思自然是吃饭的时候让宋思铭和叶立轩陪着，这样能让接待工作更高效。 但是，陶冀却根本不接这个茬。 专家下车的时候，宋思铭和叶立轩就站在旁边，陶冀硬是装作没看见。 要不是霍飞燕提出让宋思铭和叶立轩一起吃饭，陶冀明天早上也想不起这俩人。 “小宋，坐我身边。” 县政府食堂有单独的包间，宋思铭刚一推开包间的门，等候已久的陶冀便发出邀请，好像对宋思铭很好的样子。 “好的，陶县长。” 宋思铭非常配合，挨着陶冀坐下。 至于叶立轩，则是挨着副县长陈煌坐下。 吃饭的过程，就不用细说了，因为不喝酒，就是单纯的吃饭，大家的话少了很多，几乎都是听着县长陶冀在说。 宋思铭虽然坐下了，但整个吃饭过程，都没机会开口。 只用了半个多小时，饭就吃完了。 “各位专家，评标下午两点半开始，可以先休息一下。” “顾主任，带各位专家去休息室。” 陶冀把四位专家交给自己的新心腹顾星岩。 作陪的几个副县长，随即解散。 “小宋，你留一下。” 宋思铭也想撤，但被陶冀叫住。 “陶县长请指示。” 宋思铭微笑着说道。 此时，屋里已经没别人了，就剩宋思铭和陶冀。 陶冀问道：“我真指示了，你真的听吗？” “那得看陶县长指示得对不对了。” 宋思铭回答道。 “你这样很容易吃亏的。” 陶冀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知道你自己看到没有，网上现在可是有很多你的负面议论。” “清者自清。” 宋思铭只回了四个字。 “清者自清，说起来简单，真想实现可就难了。” 陶冀问宋思铭，“你知道为什么网上突然间那么多你的负面议论？” “为什么？” 宋思铭很配合地反问。 “因为，你想把青山古城留在王寨乡，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 “那么大的项目，澜沧县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谁不想分一杯羹，青山古城让你们王寨乡来管，大家怎么分？” 陶冀化身人生导师，为宋思铭讲解其中的原理。 “陶县长，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听陶冀在这绕来绕去，宋思铭实在绷不住了。 “好。” “那我直说。” “青山古城是你的心血，你不想放手，我可以理解，但是，你现在还年轻，还有大好的前途，不要因小失大。” “只要你同意，把青山古城的管理权放到县里，我可以任命你为青山古城项目指挥部的副总指挥，具体事还是你来做，至于网上那些负面舆论，我帮你平息。” 陶冀开出条件。 第一卷 第472章 打明牌 原本，陶冀是不想和宋思铭谈条件的。 魏洪洲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既能拿下青山古城，又能让宋思铭接受纪委调查，继而调离澜沧。 但是，随着宋思铭与霍飞燕的关系曝光，陶冀突然感觉，魏洪洲所保证的前一项，不太稳了。 在此之前，他和魏洪洲一致认为，这种京城来的大专家，爱惜名声，讲究原则，在评标过程中，肯定能做到公平公正。 可现在，宋思铭是霍飞燕的学生，还有宋思铭那个跟班叶立轩，本身就毕业于京大，跟几个专家，都能说上话。 双重影响之下，几个专家还能保证公平公正吗？ 会不会直接把票投给宋思铭支持的恒达集团？ 当初，陶冀可是在恒达集团那里吃过憋的，真让恒达集团拿下青山古城，就算宋思铭被调走了，他也休想插上手。 毕竟，人家恒达集团在市区那边还有恒达广场的项目，市领导都得给恒达集团抬着，恒达集团根本不会给他一个县长面子。 到那时，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基于以上考虑，陶冀不得不做两手准备，在评标正式开始前，与宋思铭讲和。 宋思铭稍微一想，便想明白了陶冀的想法，随后，他便问道：“陶县长，你打算怎么帮我平息舆论？” “怎么平息，你不用管，但肯定能帮你解决问题。” 陶冀回复。 “陶县长，你这样说，我心里可没底！”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没底……” 陶冀也知道自己这么说，没什么说服力。 可是，他也不能把魏洪洲是负面舆论的源头，给说出来，说出来，就意味着他和魏洪洲联合破裂了，那样的话，两手准备就又变成一手准备了。 “陶县长，让我猜一猜你怎么帮我平息舆论吧！” 这时，宋思铭突然说道。 “猜？” 陶冀皱了皱眉。 “如果我没错的话，我那些负面舆论，都是一个人花钱雇佣水军发的，陶县长解决了这个人，就等于帮我平息了负面舆论。” 宋思铭托着下巴，喃喃说道。 “嘶……” 听宋思铭这么说，陶冀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可是什么关键信息都没透漏，宋思铭怎么就猜到了呢？ “我大概还能猜出这个人，具体是谁。” 宋思铭再接再厉。 “谁？” 陶冀眉头皱得更紧。 “魏洪洲。” 宋思铭直接说出魏洪洲的名字。 “你……” 陶冀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宋思铭。 “没想到，还真我猜对了。” 宋思铭继续表演。 根本不提，是公安局查水军，查到了魏洪洲头上，又通报给他。 “陶县长，你和魏洪洲是盟友吧？” “如果被魏洪洲知道，你拿着他当条件，出来跟我谈，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一下变成了打明牌，陶冀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出牌了。 过了好半天，他才说道：“我和魏洪洲能不能继续合作下去，取决于华兴集团能不能拿下青山古城，目前来看，华兴集团的希望已经不大了。” “陶县长的意思，我已经说服了四位专家，让他们投恒达集团？” 宋思铭问道。 “你没有吗？” 陶冀反问道。 他不相信，宋思铭大老远地跑去省城机场，就是单纯的欢迎四位专家。 “我还真没有。” “选谁不选谁，专家有自己的判断。” “陶县长你也不要以为，我在搞暗箱操作，这依然是一场公平公正公开的竞标，最后哪家公司中标，谁也说不好。” 宋思铭正色说明。 “放着大好的资源，你能不用？” 陶冀不太相信。 “一个人的心，如果是阴暗的，那么他看什么都是阴暗的。” “还请陶县长不要把自己的想法，往别人身上套。”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真讲资源，黄书记，梁市长也是我的资源，我真要用了的话，咱俩都不可能坐在这里说话。” “……” 陶冀一下就哑火了。 曾经何时，刚刚决定抢夺青山古城的时候，他还无法判定，宋思铭到王寨乡，究竟是被贬，还是镀金。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已越发确定，宋思铭是下来镀金的。 梁市长，包括黄书记，并没有抛弃宋思铭，宋思铭依旧是二人的心腹。 之所以，他还要和宋思铭对着干，一方面是还抱着一丝侥幸心里，另一方面则是惯性使然。 他已经做了太多，就算及时刹车，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还不如一条道走到黑。 “那就看看青山古城究竟花落谁家吧！” 知道再跟宋思铭谈下去，也谈不出什么结果，陶冀当即起身。 “陶县长，我希望你和魏洪洲，就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在陶冀快走出这间屋的时候，宋思铭提醒了陶冀一句。 陶冀身体一震，他自然知道，单纯两个字的含义。 自己和魏洪洲单纯吗？ 钱他是没收一毛，但酒却喝了不少，真要把那些酒算成钱…… 陶冀突然有些不敢想了。 最初，他只是想放手一搏，哪怕抢不来青山古城，顶多也就是提前退二线，可现实是他越陷越深。 真要严格追查，他怕是连退二线的机会都没有了。 …… 在食堂前面的那栋楼里。 澜沧县政府，安排出了三间休息室。 一间给恒达集团，一间给华兴集团，另外一间给广木公司。 恒达集团的休息室一片平静，广木公司的休息室亦没有动静，只有华兴集团的休息室，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而这些声浪，主要源自魏洪洲。 魏洪洲没想到，廖明月会出现在竞标现场。 在他看来，廖明月大有抢夺他的胜利果实之意。 如果现在，不宣誓对青山古城的主权，等真把青山古城拿下来，有些事就不好说了，所以，当着华兴集团诸多员工的面，魏洪洲直接开炮。 “小廖总，你知道青山古城是怎么回事吗？” “你见过青山古城的竞标方案吗？” “你真以为，你过来站一站，青山古城拿下之后，就是你的功劳？” 第一卷 第473章 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帮你说？ 廖明月与魏洪洲不和，在华兴集团内部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但像今天这样，当着这么多普通员工，直接撕破脸皮，还是第一次。 休息室内的华兴集团员工齐刷刷地看向廖明月，等待廖明月的反应。 廖明月却不像魏洪洲一般气急败坏，面对魏洪洲的质问，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等魏洪洲说完了，廖明月才开口道：“魏副总误会了，我可没有抢你功劳的意思，而且你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功劳，我也不屑于抢。” “名不正言不顺？” “我哪里名不正言不顺了？” 魏洪洲立刻反驳。 “非得让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廖明月看着魏洪洲说道：“你的竞标方案是怎么出来的，你自己心里就没点数？” 听廖明月讲到竞标方案，魏洪洲有些心虚，但他还是嘴硬道：“竞标方案是整个竞标团队夜以继日，每天至少加班七八个小时做出来的，小廖总你对我有意见没问题，但不能抹杀整个竞标团队的努力！” 此言一出，休息室内的竞标团队成员，全都下意识地朝魏洪洲挪动了一步。 为了竞标，他们的确是没白天没黑夜的熬了好多天，魏洪洲此时此刻，能为了他们和廖明月硬刚，让他们分外感动。 对于魏洪洲裹挟他人，为自己助长声势，廖明月早有预料。 “我从未否认过竞标团队的努力，但有一点，竞标团队是参考着别人的方案努力，而别人的方案，是你魏副总花了一千万，偷来的。” 廖明月直接揭了魏洪洲的老底。 “嘶！” 魏洪洲倒吸一口冷气。 很明显，他身边有廖明月的卧底。 不然，他给谢茂生一千万，让谢茂生买通恒达集团工作人员，拿到恒达集团竞标方案的事，廖明月怎么会知道？ 而另一边，华兴集团竞标团队的成员，全都窃窃私语起来。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已经拿出了一套竞标方案，但中间，魏洪洲又拿来另外一套竞标方案，声称是花费重金，请专业团队做的。 要求华兴集团的竞标团队，以那套竞标方案做参考，做出一套新的竞标方案。 新的竞标方案，要全方面优于专业团队的竞标方案。 当时，大家的心里，就有些疑问。 既然聘请了专业团队，做出了竞标方案，不满意的话，就让那个专业团队继续改呗，又何必拐个弯，换他们来做这件事。 而今，廖明月点出那个方案不是找专业团队做的，而且通过不法手段偷来的，疑问一下就解除了，逻辑也通了。 “廖总，那个方案真是偷的吗？” 竞标团队的负责人，犹豫了一下问魏洪洲。 在公开招标中，偷取别人的竞标方案，可是犯罪行为，真要查出来，他这个竞标负责人大概率要被推出来顶缸。 “谁告诉你是偷的？在大街上捡的不行吗？” 自己人补刀是最疼的，魏洪洲黑着脸，说道。 “捡的……” 这样的回应，已经从侧面说明，之前的参考方案，确实来路不正。 整个休息室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那种感觉就像是考试前，拿着老师给的复习资料，通宵达旦复习，终于觉得可以在接下来的考试中，碾压班里一直排名第一的学霸，可就在这时，有人告诉你，老师给你的复习资料，实际上是班里学霸的课堂笔记。 那种挫败感和打击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你们一个个都是什么表情？” “成王败寇没听说过吗？” “这就是现实中的商战！” “只有最后的胜负，过程并不重要。” 眼看着竞标团队对自己有了意见，魏洪洲用“商战”之名，来美化自己的偷窃行为，见气氛还是没有缓和，魏洪洲干脆放大招，“只要这次竞标成功，每人十万奖金，我个人自掏腰包。” “十万奖金？” 这样的大招立竿见影。 刚刚对魏洪洲偷窃行为感到不齿的竞标团队，分分钟又觉得魏洪洲真乃“乱世枭雄”。 特殊时期不拘小节，采用特殊战法，只有这样的人，领导华兴集团，大家才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廖总，我觉得有些事，对手都没有计较，您也就不必计较了吧！” “是啊，拿下青山古城，最大的受益者不还是您吗？” 马上就有人劝起廖明月。 “十万奖金的威力确实巨大。” 廖明月点点头，旋即又说道：“但魏副总也说了，得竞标成功才能拿到奖金。” “你觉得我们赢不了？” 魏洪洲问廖明月。 “赢不了。” 廖明月肯定地答道。 “那如果赢了呢？” 魏洪洲逼问道。 “那我退出华兴集团，你来当华兴集团的总经理。” 廖明月回答道。 “退出华兴集团，让我当总经理？” 魏洪洲眼前一亮，他一直想的，不就是这件事吗？ “那如果你们没赢呢？” 廖明月反问。 “那我退出华兴集团。” 魏洪洲脱口而出。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当着那么多人，魏副总，你可要说话算话！” 廖明月马上接上茬。 “嗯？” 魏洪洲突然感觉不对。 廖明月是不是在挖坑，让自己往里跳？ 可转念一想，自己拿着恒达集团的竞标方案，去和恒达集团争，就没有失败的可能，至于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广木公司，就更不足为惧了。 “我魏洪洲当然说话算话！” “希望廖总也能说话算话！” 想到这里，魏洪洲直接接招。 …… 隔壁的休息室是恒达集团的休息室。 一直闭目养神的沐可欣突然睁开了眼睛，问竞标团队的负责人王海，“王经理，我听说你最近在看江台一号的双拼别墅，好像连订金都交了，是真的吗？” “沐总，我……” 王海神色大变。 “你在恒达集团的年薪是四十万，而江台一号的双拼别墅，我打听了，一套是八百万左右，你只要在恒达集团工作二十年就够了。” 沐可欣给王海算账。 这么一算，王海更慌了。 第一卷 第474章 主观题变成了客观题 “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见王海不言语，沐可欣淡然问道。 “沐总，我不知道您想让我说什么。” 王海咬着牙回答道。 “那我提一个名字，谢茂生。” 沐可欣说道。 “谢茂生……” 王海一直以为，自己收受谢茂生八百万好处费，将恒达集团竞标方案，出卖给华兴集团的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沐可欣发觉了。 知道死扛下去，只会死得更惨，王海“扑通”一声跪在了沐可欣面前。 “沐总，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恒达集团。” “我不该把竞标方案泄露给华兴集团。” 休息室里还有其他人。 “什么？我们苦心做出来的竞标方案，被他卖给竞争对手了？” 马上就年底了，大家还寻思着能靠成功竞标青山古城多拿一份奖金，过个好年，让王海这么一搞，别说奖金了，不倒扣他们的工资就不错了。 这一刻，大家踢死王海的心都有了。 但作为最大的受害者，沐可欣却依然淡定。 “你自己说说，现在该怎么办？” 沐可欣问王海。 “我马上修改竞标方案，重新提交给招标委员会。” 王海说道。 “你觉得还来不及吗？” 沐可欣问道。 “我……” 王海哑火。 很明显，是来不及的。 首先竞标方案，已经提交，估计这个时间专家都开始评审了，怎么可能允许他们重新提交一份？ 其次，修改也不是三分钟五分钟就能改好的，需要从头到尾大改，时间上肯定要用天来计算。 “这样吧，我给一个处理方案。” 沐可欣想了想，说道。 “您说。” 就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王海紧张到了极点。 “一，你收的那八百万得拿出来。” 沐可欣开口道。 “没问题。” 王海连连点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别说让他拿八百万了，再加两百万，凑一千万，他也得拿。 “二，你自己辞职。” 沐可欣接着说道。 “好。” 王海依旧点头。 “三，以后不要再在这个行业里混了。” 沐可欣随后说道。 “是。” 王海没有其他选择。 而且，他想再在这个行业里混，也没法混了。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收钱卖招标方案给对手的事，很快就会在行业里曝光，谁还敢用他？ “你可以走了。” 沐可欣摆摆手。 “这就结束了？” 王海怔了怔。 这比他的预期，可轻多了。 “怎么？你还想让我再加几条？” 沐可欣反问道。 “不不不。” 王海马上向沐可欣道谢，“谢谢沐总网开开一面，不跟我一般见识，我这就回省城办理辞职手续，那八百万明天之前，打进集团账户。” “去吧！” 沐可欣目送王海离开休息室。 恒达集团的其他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就王海所犯的错误，送进监狱关几年都不为过，沐可欣未免也太宽容了。 “其实，我早在半个月前，就知道王海被华兴集团买通了。” 知道大家满是疑问，沐可欣向大家解释。 “半个月前，就知道王海被华兴集团买通了？” 但这样的解释，无疑让大家更加迷糊。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做两套竞标方案出来了，沐可欣为什么不提前揭露王海，而是选择让王海继续领导竞标团队？ “继续用王海，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沐可欣进一步解释。 “将计就计？” 大家眼前一亮。 有人试探问：“所以，王海给华兴集团的竞标方案是假的？” 不过问完了，他就意识到不对，王海是竞标团队的负责人，他拿出去的竞标方案，怎么可能是假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沐可欣摇摇头，“不，是真的。” “真的？” “难道我们交上去的竞标方案不是原方案？” 大家只能从另外一个角度思考，但是，方案上交的时候，大家都在，就是原方案，而且上交之后，就封存待评了，并不存在替换的可能。 “很快，大家就会知道答案。” 沐可欣特意在这卖了一个关子。 与此同时。 对于各家竞标方案的评审，也已经开始。 评审委员会五个人。 陶冀加四位京大专家。 与宋思铭谈崩之后，陶冀已经没有了其他选择，唯有孤注一掷，坚定地支持华兴集团。 只要四位京大专家里，有两位投华兴集团，他就赢了。 虽然确定要选华兴集团了，但该走的流程，陶冀还是要走一下的。 三份标书摆在眼前，陶冀先打开恒达集团的标书，从头到尾看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恒达集团做出来的竞标方案非常优秀，甚至可以说接近完美，即便想挑刺也挑不出几个。 而后，陶冀又看华兴集团的方案，华兴集团的方案和恒达集团的方案，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又偏偏在一些关键节点上，强了那么一丢丢。 “果然！” 关于取胜之法，魏洪洲之前就隐约提过，陶冀当时就猜到，魏洪洲是偷了恒达集团的竞标方案做参考，如今，这两份几乎一样的标书，也证实了这一点。 单就这两份标书而言，根本就用不到京大的专家，来评价哪个好，哪个不好。 因为，只要认字，能读懂标书的，都会认为华兴集团的竞标方案更好，因为两份标书放在一起，就是简单的数字比大小。 一边是一百，一边是一百零一，当然是一百零一更大。 陶冀偷眼看向四位京大专家，四位京大专家都是眉头紧锁，毫无疑问，他们也看出了华兴集团和恒达集团的竞标方案，高度雷同。 “这回，他们就算是想帮宋思铭，也没法帮了！” 陶冀心中一喜，忽然意识到，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自己这边倾斜。 本来招标评审是一道主观题。 由于各家竞标方案侧重点不同，很难说，哪个方案绝对好，哪个方案绝对不好，全在评审怎么看，无论最后判谁赢，评审都能说出自己的理由。 可眼下，主观题变成了客观题。 华兴集团和恒达集团的侧重点都一样，只是在具体数值上存在差异，霍飞燕等专家真敢选恒达集团的话，就等于睁着眼说瞎话。 陶冀不相信，这些专家会为了一个宋思铭，赌上自己的一世英名。 第一卷 第475章 找回一波存在感 十一月的天，还不到六点就黑了。 按照澜沧县政府事先公布的招标流程，晚六点三十分，会在主楼的大会议室，宣布青山古城的最终归属。 华兴集团，恒达集团，以及广木公司的相关人员，纷纷提前走出各自的休息室，赶往主楼会议室。 在主楼会议室门口，魏洪洲和方怡遇到一起。 “魏副总，好久不见。” 方怡主动和魏洪洲打招呼。 “方副总，难得你还记得我。” 魏洪洲冷哼一声。 “我当然记得魏副总，你的封杀令，可是让我整整失业了一个月。” 方怡回应道。 “一个月只是个开始，很快，你就会再次失业的。” 魏洪洲笃定地说道。 “魏副总，我现在可不在华兴集团了，你觉得你还能左右我的命运？” 方怡问魏洪洲。 “我能不能左右你的命运不清楚，但青山古城肯定能左右你的命运，恒达集团用你不就是为了青山古城吗？如果，你这次竞标失败，你猜恒达集团会不会开了你？” 魏洪洲反问方怡。 他虽然拿到了恒达集团的竞标方案，但并不知道方怡已经从恒达集团离职。 “不用恒达集团开了我，我已经主动辞职了。” 方怡微微一笑，告知魏洪洲。 “辞职？” 魏洪洲皱了皱眉，“你既然辞职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我现在的身份是广木旅游开发有限公司总经理，出现在这里，不正常吗？” 方怡耸耸肩，说道。 “广木公司？” “你又跳槽到了广木公司？” 魏洪洲愣了愣，不禁嘲笑起方怡，“从恒达集团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就为了去掉那个副字？” “魏副总说了那么多，做了那么多，不也是为了去掉副字吗？咱俩彼此彼此。” 方怡用魔法打败魔法。 “你……” 魏洪洲还真就被方怡堵住了嘴。 过了足足有十秒钟，魏洪洲才一甩袖子，“我看你在广木公司也呆不长久，广木公司用你一样是为了青山古城，拿不下青山古城，你照样卷铺盖滚蛋。” “魏副总，你也是在说自己吧？” “拿不下青山古城，你不是也要从华兴集团卷铺盖滚蛋吗？” “咱俩还是彼此彼此。” 方怡依旧淡定，且再次用出魔法攻击。 “嗯？” 魏洪洲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以青山古城和廖明月对赌，决定二人在华兴集团的去留，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方怡怎么会知道？ 难道方怡和廖明月还有联系？ “魏副总，做人不能太自信。” “不要以为拿到了别人的竞标方案，对着人家的方案一抄一改，就稳操胜券了，你要明白你的对手不止恒达集团，还有我们广木公司。” 方怡随后又放出一颗重磅炸弹。 “她连我偷恒达集团竞标方案的事都知道？” 这一刻，魏洪洲确信，方怡和廖明月保持着联系，而且，廖明月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告知了方怡。 “魏副总，是不是有点儿怕了？” 见魏洪洲不说话，方怡问道。 “怕？” “我魏洪洲从来都没怕过。” “之前，能把你赶出江台古城，这一次也能让你远离青山古城。” 魏洪洲握着拳头，说道。 “光放狠话是没有用的。” “再有半个小时，结果就出来了，希望到时候，魏副总不要哭。” 方怡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先进了会议室。 魏洪洲心里越来越没底了。 而就在这时，谢茂生找到魏洪洲。 “魏总，我刚刚看到王海走了。” 谢茂生汇报道。 “王海？” “王海是谁？” 魏洪洲都没反应过来。 “恒达集团竞标团队的负责人，恒达集团的竞标方案，就是从他手里买的。”谢茂生解释道。 “然后呢？” 魏洪洲问道。 “我给他打电话，他根本不接，我怀疑，我们的交易，已经暴露了。” 谢茂生有些紧张说道。 往大了说，他买竞标方案的行为属于窃取商业机密，恒达集团要是追究责任的话，完全可以把他抓进去。 “暴露了？”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魏洪洲也有点儿不淡定了。 不过作为三军主帅，他必须稳住。 “暴露了也没关系，竞标方案都已经交上去了，恒达集团已经没机会改了。”魏洪洲安慰谢茂生。 但谢茂生现在关心的，根本就不是青山古城的归属，他关心的是自己。 “那我怎么办？” “魏总，你要不先给我点钱，我跑路吧！” 谢茂生说道。 “跑路？” 魏洪洲都气疯了，他说道：“你准备跑去哪？西南，东北，还是国外？” “我……” 这个问题，谢茂生还没考虑。 “窃取商业机罪，最多判两年，真追究到你，我一年给你一千万，等你出来以后，再把青山古城交给你管，你有什么好怕的？” 魏洪洲深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就像刚刚在休息室，一人十万奖金，那些原本要倒向廖明月的员工，分分钟就唯他马首是瞻了。 谢茂生这里，一样如此。 不得不承认，在把握人性方面，魏洪洲还是很有水平的。 “一年一千万，青山古城让我管？” 两个巨大的筹码，一下就把谢茂生砸晕了。 “魏总，真出了事，我一个人担着，保证牵连不到您。” 谢茂生向魏洪洲保证。 “你也不要太担心，王海都还没事呢，你怕什么？” “走，跟我进去。” 下一刻，魏洪洲直接拉着谢茂生，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恒达集团的人都已经入座，由沐可欣亲自坐镇，广木公司总经理方怡，也已经坐下。 除了他们，还有澜沧县政府，王寨乡政府，一众与青山古城有关的工作人员。 其中就包括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宋思铭并没有往前坐，而是坐在了比较靠后的位置，前面就是给华兴集团预留的座位。 “宋乡长，我们又见面了。” 刚刚在方怡那里没占到便宜的魏洪洲，一眼就瞄到了宋思铭，他走到宋思铭面前，想从宋思铭身上，找回一波存在感。 第一卷 第476章 三方会谈，通常有一方是多余的 “魏副总，你的座位在前面。” 发现是魏洪洲，宋思铭指了指最前排的位置。 “我知道我的座位在前面，但是，我就是想和宋乡长多聊两句。” 说着，魏洪洲直接坐到了宋思铭身边。 “聊聊怎么害我吗？” 宋思铭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问道。 “害你？我跟宋乡长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宋乡长？” 魏洪洲装傻充愣。 “魏副总，你这话说得就有些违心了，咱俩要是无冤无仇的话，那杨白劳和黄世仁都成好朋友了。” 宋思铭撇撇嘴，不留情面地说道。 “宋乡长要是这个态度的话，那咱俩真没什么好说的了。” 魏洪洲摇摇头，感慨着说道。 “咱俩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 宋思铭一句顶着一句。 这让魏洪洲提前准备好的那些台词都没法说了。 魏洪洲干脆转换策略，“宋乡长的火气有点儿大啊，是不是察觉到自己支持的恒达集团希望不大了？其实呢，你也没必要在恒达集团一棵树上吊死，华兴集团完全可以成为宋乡长的另一个选择。” “魏副总不是一直和陶县长合作吗？” “怎么又想起我了？” 宋思铭饶有兴致地问道。 “谁规定合作伙伴只能有一个？” “我是和陶县长有合作，但并不影响再和宋乡长合作。” 魏洪洲当然不是真想和宋思铭合作，他是打算先给宋思铭希望，然后，再亲手打碎这个希望。 但问题是，在宋思铭眼里，魏洪洲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宋思铭接到了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的电话，闫胜利告诉他，市局准备在青山古城公开招标结束后，当场控制住魏洪洲，免得魏洪洲回了省城，还得再协调省城警方，异地办案。 而魏洪洲被抓后的，面临的是至少一年的有期徒刑。 而且，除了雇佣水军，寻衅滋事外，市局那边还发现了魏洪洲其他方面的犯罪线索，坐实证据之后，魏洪洲的刑期会进一步拉长。 所以，无论魏洪洲开出什么样的支票，那也是空头支票。 不过，宋思铭还是想听听这个空头支票，究竟是什么。 “魏副总想怎么合作？” 宋思铭问道。 “很简单。” “我拿下青山古城之后，开发建设期间，与王寨乡对接，建成开业后与澜沧县对接。” “而宋乡长需要在王寨乡给我找一块地，我要以私人名义建一座五星级酒店。” 魏洪洲将之前与陶冀谈的条件，加以利用。 在他看来，宋思铭没理由拒绝。 青山古城的建设周期至少一年，建设期间归王寨乡管，也就意味着一年之内，青山古城还是宋思铭的。 而一年后，宋思铭大概率都调到别处了，青山古城再归县管，对宋思铭没有任何影响。 至于那块地，宋思铭是王寨乡的乡长，怎么弄弄不来？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根本称不上负担。 魏洪洲想得挺好，可惜，宋思铭一眼就看透了他那点心思。 “魏副总，其实，类似的条件，陶县长早就和我谈了。” 宋思铭不接魏洪洲的茬，而是转入下一话题。 “陶冀跟你谈条件？” 魏洪洲瞬间皱起眉头。 陶冀和宋思铭，不是一直水火不容吗？为什么会和宋思铭谈条件？难道是有一些自己没有获知的变化？ “陶县长已经做好了华兴集团无法拿下青山古城的准备，他跟我说，只要最后，青山古城能分他一杯羹，他就帮我消除网络上的负面舆论。” 宋思铭说的都是实话，并不含一点水分。 而这种干货，让魏洪洲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思铭网络上的负面舆论怎么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陶冀拿这个当筹码，是不是要把他卖了？ 所谓的消除负面舆论，是不是要消除他？ “最近，网络上确实突然出现了一些有关于我的负面舆论，应该是有人雇佣水军，造谣生事，陶县长可能是掌握了一些相关的线索。” 魏洪洲愣神之际，宋思铭再度加码。 “你答应陶县长了？” 魏洪洲试探着问宋思铭。 “为什么不答应？” “我跟陶县长本来就是上下级关系，大家各退一步，和平相处，本就是最好的选择。” 宋思铭煞有介事地说道。 而后，他又对魏洪洲说道：“至于魏副总，咱们也没有原则性的冲突，你过来投资，我举双手欢迎，只要不把我排除到青山古城之外，一切都可以谈。” “一切都可以谈……” 然而，此刻，魏洪洲已经不想谈了。 他只是想戏耍一下宋思铭，可现在，他觉得，自己被戏耍了，不是被宋思铭戏耍，而是被陶冀戏耍。 如果宋思铭说的都是真的，那陶冀就是在两边押宝，他能拿下青山古城还好，一旦他拿不下青山古城，分分钟把他献祭给宋思铭。 “马上宣布结果了，我去前面了。” 魏洪洲站起来。 “魏副总别啊，咱们还没聊完呢？” “我觉得应该把陶县长叫来，咱们三个一起谈。” 宋思铭故意刺激魏洪洲。 “三个一起谈？” “谈个锤子！” 三方会谈，通常有一方是多余的，魏洪洲觉得，现在，自己就是那个多余的。 没有理会宋思铭，魏洪洲面无表情地走到最前排，一屁股坐下。 十分钟之后，澜沧县政府的主要领导和招标委员会的四位专家委员，走进大会议室。 澜沧县县长，招标委员会主任，陶冀，代表招标委员会宣布竞标结果。 “青山古城项目公开招标投票结果。” “恒达集团零票。” 现场顿时一片骚动。 恒达集团可是青山古城中标的最大热门，由于和青山市政府有着直接合作，投资百亿的恒达广场正在市区如火如荼地建设着，很多人认为，在同等条件下，招标委员会会更加倾向恒达集团。 可是现在，一共五票，恒达集团却连一票都没拿到。 “看来青山古城是华兴集团的了。” 随着恒达集团的淘汰，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华兴集团。 华兴集团有江台古城的成功经验，一直被视为第二热门。 第一卷 第477章 完美的解释 感受着四面八方聚焦而来的目光，华兴集团竞标团队的成员，一个个挺直腰板，神气十足。 他们也觉得华兴集团稳了。 下午在休息室，魏洪洲可是承诺了，只要拿下青山古城，每人十万奖金。 除了奖金之外，魏洪洲和廖明月，还当着他们的面，进行了对赌。 华兴集团拿下青山古城，也意味着廖明月要退出华兴集团，由魏洪洲接掌华兴集团，成为华兴集团的总经理。 而一旦魏洪洲成了华兴集团的总经理，他们这些开疆之臣，肯定会水涨船高，未来会有更多的十万等着他们。 但魏洪洲此时此刻，内心之中，却有着一丝丝不安。 目前已经确定的是，廖明月早知他的竞标计划，且将这一计划，分享给了现任广木公司总经理的方怡。 这也意味着广木公司比恒达集团的威胁更大。 恒达集团淘汰出局，并不意味着他就稳操胜券。 另外，宋思铭透露出的陶冀两边押宝，更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魏洪洲也想过，这有可能是宋思铭的挑拨离间。 然而，坐在第一排的他，与主席台上的陶冀，相距不过三四米，陶冀却和他没有一个眼神上的交流。 这让他更加不安了。 “华兴集团……” 陶冀开始宣布华兴集团的得票。 魏洪洲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零票！” 陶冀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零票？” 靴子落地的那一刻，魏洪洲像泄了气的皮球。 “败了。” “竟然败给了方怡。” 一共就三家竞标公司，前两家零票，最后一家肯定是五票，这就是最最简单的数学题。 呆愣了片刻，魏洪洲的大脑迅速旋转。 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就只剩下两条路。 第一条路，愿赌服输，就此退出华兴集团，让廖明月坐稳华兴集团当家人的位置。 第二条路，耍不要脸，就当和廖明月的对赌协议不存在，毕竟，他们的对赌协议只存在于口头上，并没有白纸黑字按手印。 但问题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选择了第二条路，勉强留在华兴集团，他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 那些一直支持他的部下，肯定会因为他的言而无信，而重新考虑与他的关系，等待他的很可能是“慢性死亡”，到最后还是逃不脱退出华兴集团的命运。 “广木公司五票！” “恭喜广木公司，中标青山古城。” 在魏洪洲还纠结着走哪条路的时候，陶冀已经宣布最后的竞标结果。 成立还不到半个月的广木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奇迹般的战胜了第一大热门恒达集团，和第二大热门华兴集团，获得青山古城的建设运营权。 “我不服！” 其他人都能接受这个结果，唯有魏洪洲接受不了。 因为，一番思量之后，他觉得第一条路和第二条路都是死路，只是一个死得快一点，一个死得慢一点罢了。 这种情况下，想要起死回生，只有推翻竞标结果。 所以，魏洪洲选择站起身，当众质疑。 台上站着的是陶冀，台下站着的是魏洪洲，场面上变成了盟友之间的对决。 “魏总，这是招标委员会评定的。你不要无理取闹。” 陶冀黑着脸对魏洪洲说道。 “我无理取闹？” “你说我无理取闹？” “那你告诉我，广木公司的竞标方案，究竟比我们华兴集团的竞标方案好在哪？” 魏洪洲不依不饶道。 “魏总，你可以质疑我，但是，不能质疑京大的四位专家，他们的专业能力，放眼全国都是最顶尖的存在。” 陶冀直接把霍飞燕等人搬出来说事。 魏洪洲想反驳，但是又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霍，吴，张，庄四位专家，确实是公认的业界权威，否定他们，跟否定全世界也没什么区别。 “陶县长，我是华兴集团总经理廖明月，华兴集团认可此次公开招标的结果。” 就在这时，廖明月站了出来。 “你……” 魏洪洲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坐了回去。 廖明月是华兴集团的总经理，终究比他这个副总经理，更有资格代表华兴集团，大庭广众之下，他没有任何理由推翻廖明月的决定。 随后，就是各方退场了。 “魏副总，记得我们的约定。” 廖明月离开前，特意提醒魏洪洲。 魏洪洲没有任何回应，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陶冀身上。 等陶冀也开始退场，他直接跟上陶冀。 十分钟后，两个人在陶冀的办公室坐了下来。 “陶县长，你必须给我一个完美的解释！” 魏洪洲说道。 “完美的解释？” “我跟你解释什么？” 陶冀反问道。 “四位专家投广木公司，我可以理解。” “但是你，为什么也跟着投广木公司？” 魏洪洲质问道。 招标委员会五个人，陶冀加四位京大专家，最后广木公司得了五票，这也意味着，陶冀临阵倒戈，倒向了广木公司。 “我没办法！” “广木公司的方案，就是比你的方案好！” 陶冀说出理由。 “陶县长，你不觉得你这个理由过于苍白无力吗？” “宋思铭已经跟我说了，你们已经谈好了条件。” “我现在高度怀疑，你一直在骗我！” 魏洪洲指责陶冀。 “骗你？”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是你自己把一副好牌打得稀烂！”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懂不懂，恒达集团是蝉，你是螳螂，而黄雀是广木公司，你们三家的竞标方案，一脉相承，就像亲兄弟一样，你的方案比恒达集团的强一点，广木公司的方案，又比你的方案强一点，你让我怎么选？我不能睁着眼说瞎话吧？” 陶冀也很委屈。 评标的时候，看过恒达集团的方案，又看过华兴集团的方案，他也以为华兴集团稳了。 可当他打开广木公司的方案，一下就傻眼了，广木公司的方案，一看就是比着华兴集团的方案改的。 每一项都要强上一丢丢，方案评审，又变成了简单的数字比大小。 陶冀把票投给华兴集团，相当于向全世界宣告，他和华兴集团有勾当。 第一卷 第478章 拒接电话的方怡 在这种情况下，陶冀也只能拿出公平公正的态度，和四位专家委员一样，将票投给名不见经传的广木公司，使得广木公司全票获胜。 “恒达集团是蝉，我是螳螂，广木公司是黄雀？” 听着陶冀的解释，魏洪洲眉头紧锁，过了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我身边也有内奸，把竞标方案卖给了广木公司？” “除了这种可能，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陶冀黑着脸，说道。 他感觉魏洪洲就是一个猪队友，光知道去偷别人的竞标方案，就不知道把自己的竞标方案保护好。 现在好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好，就当是我的失误。” 魏洪洲也知道大势已去，再纠结是怎么败的，并没有实际意义，眼下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向前看。 “陶县长，我们还是继续谈那块地吧！” 魏洪洲深吸一口气，对陶冀说道。 华兴集团，他肯定呆不下去了，但他的年纪，又不至于原地退休，所以，还是专注搞自己计划中的星级酒店比较好。 “地？” “什么地？” 陶冀怀疑地问魏洪洲。 “当然是王寨乡的地，建酒店的地。” “陶县长，咱们可是都说好了，你不会反悔吧？” 魏洪洲问道。 “说好的事，我自然不会反悔。” “但问题是，我答应给你地，是有前提条件的，那就是华兴集团拿下青山古城，华兴集团拿下青山古城了吗？” 陶冀反问魏洪洲。 “我……” 魏洪洲被问得哑口无言。 不过，他的脑子转得也极快。 “虽然，我没有拿下青山古城，但我也帮陶县长做了一些事，就比如宋思铭的事。” 魏洪洲说道。 “你还敢提这事儿？” 陶冀面色一变，立即提醒魏洪洲，“你收买水军，在网络上抹黑宋思铭的事，宋思铭已经知道了，你最好赶紧收手。” “宋思铭知道了？” “宋思铭怎么会知道？” 魏洪洲一直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宋思铭。” 陶冀也想不通，宋思铭怎么会联想到魏洪洲。 “陶县长，不会是你之前跟宋思铭谈条件的时候，故意透露给宋思铭的吧？” 魏洪洲则是怀疑上了陶冀。 毕竟，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就只有谢茂生和陶冀，谢茂生是收买水军的执行者，真出了事，谢茂生第一个跑不了，他肯定不会自爆，剩下的，就只有陶冀。 “魏总，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我是绝对不会出卖盟友的。” 陶冀矢口否认。 “都能背着我找宋思铭谈判，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魏洪洲冷哼一声。 “魏总，既然咱俩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了，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你还是趁早回省城吧！” 陶冀脸一沉，直接不理魏洪洲。 “陶县长，我领教了，你还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被下了逐客令的魏洪洲，寒着脸说道。 “彼此彼此。魏总一直围着我转，不也是建立在利益上吗？” 陶冀撕破脸皮说道。 “好，好。” 魏洪洲为陶冀挑起大拇指，而后摔门而去。 魏洪洲走了没多久，县政府办副主任顾星岩，就来到了陶冀的办公室。 “什么事？” 心情不好的陶冀，头也不抬地问道。 “领导，我觉得在青山古城这个项目上，我们还没有失败。” 顾星岩对陶冀说道。 “还没有失败？” “华兴集团没拿下青山古城，还不算失败吗？” 陶冀已把顾星岩视为心腹，毫不避讳地说道。 “华兴集团是没有拿下青山古城，但是，宋思铭支持的恒达集团不是一样没拿下青山古城吗？” 顾星岩提醒陶冀。 “对啊！” 这一提醒，让陶冀豁然开朗。 在此之前，他和华兴集团，和魏洪洲深度绑定，以至于华兴集团失败了，他便下意识地以为自己也失败了。 但宋思铭同样没有如愿。 现在，青山古城到了第三方广木公司手里。 这也意味着，谁能拿下广木公司，谁能掌控了青山古城的主动权。 “广木公司的总经理叫方怡对不对？” 陶冀马上问顾星岩。 “对。” 顾星岩答道。 “她走了吗？” 陶冀又问。 “走了。” “不过，我问了广木公司的工作人员，方怡已经在德尚大酒店，包了长期房间，接下来要坐镇澜沧，快马加班建设青山古城。” 顾星岩回答道。 “帮我约一下方怡，我要和她见面。” 陶冀说道。 “是让她过来见您，还是……” 顾星岩请示。 “当然是我过去见她。” 这种时候，就没必要高高在上了，陶冀决定放低姿态。 “是。” 顾星岩转身就走。 “等一下。” 陶冀又叫住顾星岩。 “领导，还有什么指示？” 顾星岩问道。 “越快越好，最好是今天晚上就见面。” 陶冀补充道。 他觉得，宋思铭肯定也会第一时间争抢广木公司，因此，一定要快，只有快，才能占得先机。 “好，我尽快安排，争取今天晚上。” 顾星岩马上点头。 他现在已经抱紧了陶冀的大腿，陶冀好了，他才能好，所以，这件事肯定会当成自己的事来办。 另一边。 魏洪洲的车刚开出县政府大院，就被早就埋伏好的市局便衣给拦住了，没费吹灰之力就把魏洪洲控制住。 在此之前，先一步走出县政府大院的谢茂生，也已经被控制。 两人被连夜押往市局，展开突审。 魏洪洲被控制后没几分钟，市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就打电话给宋思铭，通报了这个消息。 除了控制魏洪洲，谢茂生，市局还做了一件事，那就协调各个短视频app，全网删除抹黑宋思铭的视频和评论。 宋思铭挂断电话，打开手机，果然，他之前收藏的几个抹黑他的视频，都不见了。 这也让宋思铭悬着的心，彻底落了地。 但是，对于青山古城，最终归于广木公司，宋思铭却是难以放心，他思考了一下，决定联系方怡，听听方怡的口风。 但找出方怡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对方直接拒接。 过了一会儿再拨，还是拒接。 第一卷 第479章 腰不酸了，腿不痛了，爬五楼都不费劲了 宋思铭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本来，在招标结果出来之前，他就想找方怡聊一聊，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以及方怡的身份，在结果公布前，不宜有过多接触，容易引人闲话，最终，他还是没有进广木公司的休息室。 没想到，现在能聊了，反而没机会了。 “果然，最难揣摩的是人心啊！” 宋思铭一直以为，自己在方怡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拉了方怡一把，方怡哪怕跟恒达集团闹翻了，跳槽去了广木公司，也会给他几分薄面。 但现实好像并非如此。 这一刻，哪怕是一向冷静的宋思铭，也不免有一些迷茫。 自己一直致力于把青山古城搞大搞好，可如今，拿下青山古城的广木公司，却拒绝与他沟通。 这无疑给青山古城以及他个人的前途，蒙上一层阴影。 再联想到，招标投票中，陶冀也把票投给了广木公司，这层阴影变得更加浓重。 陶冀是不是一直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里站在华兴集团一边，与魏洪洲结盟，实际上暗中联系广木公司，与广木公司谈妥了条件，这才在关键时刻助广木公司一臂之力？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也正好能解释，方怡为什么拒接自己的电话。 “姐夫，县政府那边安排霍教授他们在德尚酒店住一晚，明天再送他们去江台机场，我们要不要去酒店看看？” 正在宋思铭心烦意乱之际，叶立轩找到宋思铭。 “是得去酒店看看。” 宋思铭当即点头。 一方面，这是礼貌问题，另一方面，他很想知道，广木公司的竞标方案，究竟比恒达集团和华兴集团强在哪里，能让四位专家，齐刷刷地把票投给广木公司。 开上车，直奔澜沧县唯一的一家四星级酒店，德尚大酒店。 十分钟的车程，转瞬即逝。 刚下车，宋思铭和叶立轩就遇到了县政府办主任边俊元。 “宋乡长！” “小叶。” 边俊元走上前。 “边主任。” “边主任。” 宋思铭，叶立轩，和边俊元打招呼。 “你们是来见霍教授他们的吧？” “霍教授他们住在六楼，六零六，六零七，六零八，六零九四个房间。” 边俊元一下就猜到了宋思铭和叶立轩来德尚大酒店的目的，马上报出四位京大教授的房间号。 至于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房间就是他安排的。 广木公司意外中标以后，县长陶冀已经没有心气再管四位专家，但作为办公室主任，边俊元不能不管。 毕竟，人是他接来的，善后工作也得他来做。 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必须安排好。 一旦细节上出了问题，很容易影响澜沧县的对外形象。 “谢谢边主任。” “边主任，你也忙了一天了，赶紧去休息吧！” “四位专家的晚饭，我们来安排。” 宋思铭对边俊元说道。 “我的身体还扛得住。” 边俊元呵呵一笑，“往常我要是这么折腾一天，早就不行了，但今天也怪了，一点儿累的意思都没有。” “所以啊，你以前更多是心态问题。” “调整好心态，身体也好了，还能大干几年。” 宋思铭对边俊元说道。 “还真是。” 对于宋思铭的说法，边俊元深以为然。 过去，他完全是躺平的心态，就等着退二线，干什么都没力气，可自从早上的时候，宋思铭给了他新的希望，他腰不酸了，腿不痛了，爬五楼都不费劲了。 “这不是边主任吗？” “我还以为边主任已经回家躺着了。” 边俊元这边正跟宋思铭说着，身后响起一个声音，回头一看，竟然是他的副手，县政府办副主任顾星岩。 原本，他有两个副手，但另外一个副手周大顺，已经在几天前，进了纪委的小黑屋。 对于周大顺，边俊元没什么好印象，一到县政府，就往县长办公室钻，知道的他是政府办副主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县长陶冀的通讯员。 至于顾星岩，边俊元不喜欢也不讨厌，而顾星岩对他这个上司，也算尊重，逢年过节甚至会拎着东西，去看他。 虽然东西不贵，但心意最起码到了。 只是今天，顾星岩这个开场，一反常态，明显是带着刺的。 老话说得好，当着矮人就不要说短话。 众所周知，边俊元身体不好，顾星岩却偏偏拿边俊元的身体说事，边俊元能高兴才怪。 “顾副主任，我还没有七老八十，还不至于一天时间，在床上躺半天。” 边俊元也没客气，冷哼一声，回复道。 “是是是，边主任这段时间身体还是挺不错的。” “不过，我记得边主任马上就过五十一岁的生日了吧？” “既然上了年纪，还是要注意身体，能多休息，就多休息。” 顾星岩话语当中还是夹枪带棒。 其实，一直以来，他和边俊元在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今天之所以一反常态，主要是看到边俊元和宋思铭谈笑风生。 宋思铭在青山的影响力毋庸置疑。 据说现任副县长陈煌，就是因为宋思铭，才到的澜沧。 对他来说，边俊元和宋思铭走近，绝对不是一个好现象。 过去，他对边俊元尊重，那是因为边俊元甘于躺平，静等着退二线，他只需按部就班地接班就行了。 可如果边俊元不甘于躺平了，赖在这个位置不走了，那他还怎么接班？ 这才是顾星岩着急的根本原因。 “我过去两年休息得够多了。” “现在我不想休息了。” “过去两年，顾副主任帮我分担了很多。” “从今天开始，就不用分担了，我也让你轻松轻松。” 面对顾星岩的步步紧逼，边俊元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 顾星岩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刚刚他还是只是怀疑，如今，怀疑得到了证实，边俊元就是改主意了，就是不想退了。 而这一切，八成是因为宋思铭。 这一刻，顾星岩是后悔的。 今天早上去省城机场接京大专家，就应该他去，如果他去的话，边俊元和宋思铭就搭不上线了！ 第一卷 第480章 重新招标 不过，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卖后悔药的。 顾星岩只后悔了不到两秒钟，就决定向前看。 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宋思铭的影响力是大，边俊元搭上宋思铭，是让他很难受，可是，真正对县政府办有决定性影响的，还是县长陶冀。 所以，他以不变应万变可以了。 只要服务好县长陶冀，还怕没有前途吗？ 而他现在到德尚大酒店，便是奉县长陶冀之命，来和广木公司总经理方怡，约定见面的时间。 宋思铭也出现这里，让顾星岩高度怀疑，宋思铭也是来拉拢方怡的。 他得先探听一下虚实，才能做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宋乡长，光顾着和边主任聊天了，都没注意到你。” 想到这里，顾星岩的关注重点，从边俊元转移到宋思铭。 “我还以为顾副主任不认识我呢？” 宋思铭跟顾星岩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以往也确实没有一对一地打过招呼。 “宋乡长恐怕是咱们青山地区最有名的乡长了，我怎么会不认识呢？” 顾星岩先恭维了宋思铭一句，而后问道：“宋乡长来尚德大酒店是？” “我来见见京大的专家，请教一些问题。” 宋思铭回答道。 “我还以为宋乡长是来见广木公司的方总呢！” 顾星岩笑道。 “方总住在尚德大酒店？” 宋思铭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宋乡长，不知道方总住在尚德大酒店？” 顾星岩怀疑地问道。 “不知道。” 宋思铭摇摇头。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青山古城就建在王寨乡，现如今，广木公司中标，宋乡长肯定得跟方总好好的沟通一下。” 顾星岩试探着说道。 “等有时间吧，有时间再和方总沟通。” 宋思铭自然不会说，方怡拒接自己电话的事。 可即便如此，顾星岩也捕捉到了一项关键信息——宋思铭和广木公司，和方怡还没有任何接触。 “也是，今天大家都忙了一天，都挺累的。” 说这话的时候，顾星岩情不自禁又看了边俊元一眼，那意思，你年纪这么大了，身体又不好，赶紧歇着得了。 边俊元黑着脸，未做回应。 “宋乡长，我有个朋友，住在这，我去见见他，咱们回头再聊。” 想要知道的事情已经知道了，顾星岩立刻撤退办正事。 “好，顾副主任先忙。” 宋思铭目送顾星岩离开。 “宋乡长，我敢保证，顾星岩不是来见朋友的，而是来给陶县长探路的。” 边俊元提醒宋思铭。 “给陶冀探路？” 宋思铭眉梢挑动。 “周大顺双规之后，顾星岩去县长办公室，比过去周大顺去得还勤，我听说陶县长为了考验他，还让他跑了一趟省城，他成功把华兴集团副总魏洪洲，请到了澜沧，让魏洪洲与陶县长见了面。” 边俊元这么多年的县政府办主任，可不是白当的，只要是县政府内发生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顾星岩把魏洪洲请到澜沧，与陶冀见面……” 宋思铭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陶冀和魏洪洲本来就是盟友，为什么还要顾星岩从中联系？但转念一想，中间还穿插了一个杰森蒋。 估计杰森蒋在的时候，陶冀的精力都集中在杰森蒋身上，冷落了魏洪洲，后来杰森蒋被抓了，陶冀才又想起魏洪洲。 不过，此时此刻，魏洪洲和杰森蒋一样，进了看守所。 “陶县长寄予厚望的华兴集团功败垂成，他肯定又打起了广木公司的主意，顾星岩一如既往地充当陶县长的急先锋。” 边俊元对于顾星岩的定位还是非常准确的。 “走了一个周大顺，又来一个顾星岩。” 宋思铭不禁暗暗感慨起来。 只能说，县长这个金字招牌，太有吸引力了，哪怕陶冀在县政府，已经到了被架空的边缘，依旧有的是人前仆后继。 “宋乡长，我的建议是，您先别去见几位专家了，先去找广木公司的方总。” 边俊元紧接着对宋思铭说道。 “她连我电话都不接，我找也没用。” 宋思铭却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您一早就认识方总？” 边俊元怀疑地问道。 “何止是认识。” 宋思铭有心跟边俊元讲讲，自己与方怡的过去，但又觉得没必要。 “行了，边主任，你去休息吧，我和叶立轩去见霍教授他们。” 宋思铭随后对边俊元说道。 “好。” 虽然很好奇宋思铭和方怡过去发生过什么，但边俊元也知道，自己和宋思铭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刨根问底的程度。 边俊元走后，宋思铭和叶立轩按照边俊元提供的房间号，先找到了霍飞燕。 “霍老师，广木公司的竞标方案真的那么好吗？” 宋思铭问道。 “在三家的竞标方案里，广木公司确实是最好的。” 霍飞燕先给出答案，而后话锋一转，“但是，他们这个竞标方案究竟怎么来的，值得商榷。” “值得商榷？” “什么意思？” 宋思铭问道。 “华兴集团，恒达集团，广木公司，三家的竞标方案，实际上是高度雷同的。” 霍飞燕解释道。 “高度雷同？” 宋思铭不由得坐直了身躯。 “可以说，就是一个模板套出来的，只不过，在关键数据上，有些差异。” “比较这三份竞标方案，其实也用不着什么专业上知识，只要能比出数字的大小，就可以了。” 霍飞燕进一步说道。 “怎么会这样？” 宋思铭大脑都有点儿不够用了。 “我怀疑是华兴集团偷了恒达集团的竞标方案，而广木公司又偷了华兴集团的竞标方案。” 霍飞燕根据经验，说出自己的判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宋思铭脱口而出。 “对，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的话，那对于恒达集团是最不公平的。” 霍飞燕说道。 “霍老师，这种情况，一般要怎么处理？” 宋思铭请教霍飞燕。 “正常流程应该是受害方，也就是恒达集团报案，而后执法部门进行调查，如果查实华兴集团和广木公司有窃取商业机密，左右招标结果的行为。那么此次招标结果应该作废，重新进行招标，且不允许华兴集团和广木公司，再次竞标。” 霍飞燕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基本上，都是这样处理的。 第一卷 第481章 知恩图报范中举 另一边。 借口见朋友的顾星岩，脱离宋思铭的视线之后，先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打电话向县长陶冀，汇报最新情况。 “领导，我在尚德大酒店遇到宋思铭了。” 电话接通，顾星岩说道。 “什么？” “宋思铭是不是已经见过方怡了？” 陶冀焦急地问道。 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够快了，没想到，宋思铭的速度更快。 “没有，没有。” “宋思铭来尚德大酒店，是见几位京大专家的。” “他甚至都不知道方怡住在尚德大酒店。” 顾星岩赶紧补充。 “确定？” 陶冀问道。 “基本确定。” “我特意跟宋思铭聊了几句，套了套宋思铭的话，通过宋思铭的回答，他应该还没有和方怡接触。” 顾星岩说道。 “那就好。” 陶冀长出一口气，但转瞬间，又开始担心顾星岩的主动搭话，打草惊蛇，给宋思铭提了醒。 “宋思铭没问你到尚德大酒店干什么？” 陶冀询问细节。 “没有，但是我主动告诉他，我有个朋友住在尚德大酒店，来见朋友。” 顾星岩回答道。 “这个理由怕是骗不过宋思铭，宋思铭很快就会反应过来。” 跟宋思铭对阵过这么多次，陶冀就没占到过便宜，宋思铭的脑子转得有多快，没有人比陶冀更清楚。 “不至于吧？” 顾星岩觉得宋思铭的注意力都在那四位专家身上，对于广木公司和方怡，好像并不怎么紧张。 “怎么不至于？” “你现在立刻去帮我约方怡。” “务必要赶在宋思铭之前。” 吃过数次亏的陶冀，不想再吃一次亏。 “是，领导。” 顾星岩打这个电话，本来是为了邀功，结果，却让气氛空前紧张起来。 他也开始思考，宋思铭是不是在跟自己演戏。 一边思考着，顾星岩一边进了电梯。 他事先已经打听好了，方怡住在顶层十七层的豪华套房。 可是，按十七层的电梯按钮，却根本不亮。 “什么情况？” “电梯坏了？” 顾星岩又按了一下十六层的按钮，十六层的按钮倒是亮。 “那就爬一层。” 电梯门关闭，顾星岩上了十六层，下电梯之后找到步行梯，就准备往上爬，可是，却被一个酒店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对不起，先生，您不能上十七层。” 工作人员礼貌地阻止顾星岩。 “为什么不能上十七层？” 顾星岩怀疑地问道。 “十七层已经长租给广木旅游开发公司，非请勿入。” 工作人员解释道。 这个解释倒也是合情合理。 “那你能帮我联系一下楼上吗？” 顾星岩问道。 “不能。” 工作人员拒绝得十分干脆。 “我是澜沧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顾星岩。” 顾星岩亮出身份。 尽管，他只是一个副科级的副主任，但宰相门前三品官，靠近县领导，这个副主任头衔还是非常管用的。 只要在澜沧县报出来，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敬他三分。 可是，酒店工作人员却是一个愣头青。 “不行。” 工作人员依旧拒绝。 “我是代表陶冀县长来的。” 顾星岩只能抬出大领导。 然而，工作人员还是不买账，而且，还搬出了自己的领导，“我们范总说了，谁来了也不行。” “……” 顾星岩都无语了，他沉着脸，说道：“联系你们范总，让你们范总过来。” “我没有范总电话。” 工作人员回答道。 “我……” 顾星岩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酒店的服务员手里。 而就在顾星岩苦于找不到范总的时候，范总却已经来到了六楼，六零六的门口。 敲门。 门开。 “霍教授您好，我是本酒店的总经理，范中举，您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这是我的电话。” 范中举先跟霍飞燕客气了两句，递上名片，然后，便转向宋思铭，小声道：“宋乡长，您能跟我出来一趟吗？” “什么事？” 宋思铭问道。 “您出来就知道了。” 范中举不想当着霍飞燕的面说。 “思铭，你去吧！” 霍飞燕主动对宋思铭说道。 “霍老师，我一会儿就回来。” 宋思铭跟范中举走出房间。 “现在可以说了吧？” 回手关好门，宋思铭对范中举说道。 “宋乡长，广木公司的总经理方怡，现在就住在我们酒店的十七层。” 范中举告知宋思铭。 “然后呢？” 宋思铭不知道范中举为什么会提起方怡。 范中举解释道：“我已经安排专人守住了十七层的出入口，闲杂人等一律不准入内，特别是和陶冀有关的人，更不能进。” “呃……” 宋思铭没想到范中举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范中举却是接着说道：“我知道，陶冀一直想抢宋乡长的青山古城，这次，广木公司中标青山古城，陶冀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和广木公司的联系，但我偏偏不让他如愿。” 在杰森蒋的事情上，县长陶冀甩锅甩得那叫一个干净，他们得知被杰森蒋诈骗，求助陶冀的时候，陶冀第一句话就是这件事和他没关系。 当真是伤透了范中举等一众被骗者的心。 与之相对的，本来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的宋思铭，却是想尽办法，帮他们追回损失，就在今天上午，市局经侦支队，已经退还了他被骗的四千八百万。 此消彼长之下，范中举自然要挡陶冀的路，然后为宋思铭开路。 “这会儿，方总应该还没休息，宋乡长，您既然来了，正好上去见见方总，讨论一下青山古城的事。” 范中举就差把饭喂到宋思铭的嘴里了。 “范总，你真是太为我着想了。” 宋思铭对范中举说道。 “宋乡长，我这个人没别的好处，就是知恩图报，您帮了我那么多，我帮您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我现在就带着您去十七层。” 随后，范中举不由分说，拉着宋思铭上了电梯。 十七层需要专门的电梯扣，才能刷，范中举并没有带电梯扣，因此，他也是先按了十六层。 六层到十六层，也就是十几秒。 十几秒之后，电梯门一开，门外站着的，正是与工作人员理论未果，而接近崩溃的顾星岩。 第一卷 第482章 区别对待 顾星岩跟酒店工作人员软磨硬泡了足足半个小时，还是没能上到十七层，想让工作人员把酒店老板范中举叫来，工作人员更是各种搪塞。 实在没办法的顾星岩，决定亲自去总经理办公室找范中举。 不过，刚按开电梯，他就看到了自己想找的范中举。 可刚高兴了不到半秒，便又看到了范中举身后的宋思铭。 宋思铭出现在这里可不是好现象。 毕竟，他争分夺秒，就是和宋思铭争，和宋思铭夺。 “宋乡长，专家们住在十六层吗？” 短暂的失神过后，顾星岩试探着宋思铭。 “专家们住在六层。” 宋思铭先回答顾星岩，然后反问顾星岩，“顾副主任的朋友住在十六层？” “对对对，我朋友住在十六层。” 顾星岩之前进酒店的借口，就是看朋友，他下意识地点头。 “十六层是设备层，顾副主任的朋友跟设备住在一起吗？” 但宋思铭旁边还站在范中举，范中举分分钟拆穿顾星岩的谎言。 “我……” 顾星岩尴尬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副主任是不是记错了？” 虽然知道顾星岩是来干什么的，也知道顾星岩是陶冀的人，但宋思铭还是决定给顾星岩一个台阶下。 “对对对，记错了，记错了。” “具体哪一层，我得再打个电话问问。” 顾星岩忙顺着这个台阶走下来。 “顾副主任告诉我你朋友的名字，我让前台帮你查。” 范中举却是有些不依不饶的意思。 “不用了，不用了。” 顾星岩连连摇头。 而后，他装模作样地拿出手机，拨通查话费的电话，随便说了几句，挂断，然后，便对范中举说道：“我朋友住在十七层。” “十七层？” 范中举笑了，“难不成，顾副主任的朋友是广木公司的方总？” “不是不是，我朋友是广木公司一名普通工作人员。” 顾星岩编瞎话道。 “普通工作人员？” “广木公司的普通工作人员都住在酒店的第十二层，整个十七层是方总一人独享，我给顾副主任按十二层的电梯。” 说着，范中举按下十二层的电梯按键。 “我……” 顾星岩好不容易才想到的蒙混过关之法，轻而易举就被范中举打断了，他现在高度怀疑范中举是故意的。 考虑到宋思铭大概率也是奔着方怡来的，他要是再遮遮掩掩，恐怕就被宋思铭占得先机了，顾星岩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其实，我见我朋友，也是想通过我朋友见一见方总，既然知道方总就住在十七层，那我直接上去吧！” “你上不去。” 范中举告知顾星岩。 “为什么上不去？” 顾星岩明知故问。 “方总是我们尚德大酒店最尊贵的客人，为了保证她的隐私，酒店十七层已经封闭，非请勿入。” 范中举把之前工作人员跟顾星岩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那帮我联系一下方总，总可以吧？” 顾星岩深吸一口气，说道。 “不可以。” 范中举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是代表陶冀县长来的。” 顾星岩只能把陶冀搬出来。 “那就不行了。” 范中举耸耸肩说道。 “更不行？为什么？” 顾星岩问道。 “前几天，我们被杰森蒋诈骗，求陶县长帮忙的时候，陶县长推得那叫一个干净，现在反过来了，我们就得帮他？凭什么？就因为他是县长吗？” 范中举火力全开。 “范总，你……” 顾星岩一脸惊讶地望着范中举。 他没想到，范中举一个澜沧县干买卖的人，敢跟澜沧县的县长叫板？这是嫌自己的生意太挣钱，想停业整顿了？ “你什么你？” “现在是法治社会，如果有谁敢因为这件事打击报复我，我不介意跟他鱼死网破！” 范中举沉声说道。 其实，他这些话，也是说给宋思铭听的。 在他看来，宋思铭比陶冀有前途多了，自己现在是帮着宋思铭来对抗陶冀，以宋思铭的为人，不可能让他吃亏。 “范总，不至于。” “你就是说了几句实话，没人敢打击报复你。” 宋思铭劝说情绪激动的范中举说道。 听着宋思铭和范中举在这一唱一和，顾星岩突然觉得，自己先前被宋思铭忽悠了，宋思铭之所以不急着见方怡，是因为有范中举给他打掩护。 仗着方怡住在尚德酒店，范中举直接把方怡隔离开来，别人想见方怡，难比登天，但宋思铭见方怡，肯定易如反掌。 果然，下一刻，范中举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请跟我上十七层。” 面对这种挑衅，顾星岩原地爆炸。 “范总，十七层不是非请勿入吗？” “为什么宋乡长可以去，我不可以去？” “你这是区别对待！” 顾星岩朝着范中举吼道。 范中举不急不躁，等顾星岩吼完了，径直承认道：“顾副主任说得太对了，我就是区别对待，谁让这是我的地盘呢？这个酒店如果姓顾的话，你也可以区别对待。” “我……” 顾星岩瞬间哑火。 “宋乡长，我们走吧！” 不再理会顾星岩，范中举带着宋思铭绕过顾星岩。 顾星岩真想骂娘。 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憋屈，可正如范中举所说，这是人家的一亩三分地，人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无奈地叹了口气，顾星岩走上电梯，按了一楼。 顾星岩和宋思铭则是来到步梯间。 那名工作人员，还在尽忠职守地守在步梯间。 “刚才是不是有人要上楼？” 范中举问道。 “是，一个自称县政府办副主任的，说代表县长来见方总，被我拦回去了。” 工作人员回答道。 “你做得不错。” “回头去财务，多领一个月的奖金。” 范中举说道。 “谢谢范总。” 工作人员大喜，刚刚顾星岩把县长抬出来的时候，他还真有点儿不确定要不要放行，如今看来，自己的坚持，是完全正确的。 奖励完工作人员，顾星岩和范中举上楼，敲响方怡的房门。 不过，敲了半天也没回应。 与此同时。 垂头丧气下到一楼的顾星岩，一抬头，竟然发现方怡就站在不远处。 第一卷 第483章 方怡的底线 顾星岩脑海中，瞬间冒出一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范中举千方百计地阻止他和方怡见面，结果怎么样？自己还是见到了，只可惜范中举不在这，不然，他一定要对着范中举大笑三声。 方怡背着包，似乎要出去。 顾星岩立刻追上去，“方总，您好，我是澜沧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顾星岩，陶冀县长想跟方总，就青山古城的问题，深入讨论一下，不知方总方便吗？” 方怡见过顾星岩，今天宣布招标结果的时候，顾星岩就站在陶冀身边，所以，她对顾星岩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什么时间？” 方怡问道。 “最好是现在。” 顾星岩回答道。 “现在？” 方怡看了看手表，“我只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足够了。” “陶县长马上过来。” 别说一个小时了，就算半个小时，也不能放弃，顾星岩当即对方怡说道。 “那我在这里等陶县长。” 方怡说道。 “这里人多眼杂，还是换个地方，对面有一个茶社，有单独的包厢，很清静，方总觉得怎么样？” 在酒店里等，宋思铭和范中举估计一会儿就得下来搅局，顾星岩当即提议道。 “可以。” 方怡点头。 顾星岩一边把方怡往茶社领，一边拨通陶冀的电话。 陶冀其实一直准备着。 毕竟，他要求的，就是今天晚上务必要见到方怡。 十分钟后，陶冀便来到茶社，在顾星岩安排的包厢中坐下。 “广木公司很荣幸能拿到青山古城的建设运营权，还希望陶县长以后能多多关照。” 方怡非常客气。 “多多关照是一定的。” 时间紧迫，陶冀也没有拐弯抹角，他对方怡说道：“我这里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青山古城从建设到运营，广木公司直接与澜沧县政府对接。” “与澜沧县政府对接？” 方怡怀疑地问道：“那王寨乡政府呢？” “王寨乡政府不负责具体事务。” 陶冀说道。 “这怕是不太好吧，据我所知，青山古城就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提出的构想，他也一直致力于用青山古城，带领整个王寨乡脱贫。” “王寨乡政府不参与到青山古城的建设运营之中，是不是背离了青山古城的初衷？” 方怡沉吟着说道。 “王寨乡需要脱贫，澜沧县同样需要脱贫。” “王寨乡要做的是舍小家，为大家。” “作为澜沧县的一县之长，我不能看着王寨乡吃香的喝辣的，而别的乡镇依旧挣扎着贫困线上。” 陶冀说得义正辞严，理由充分。 “我需要考虑一下。” 方怡回复道。 这显然不是陶冀想要的答案，他开始主动加码：“如果广木公司能做到全程与县政府对接，我可以在青山古城附近，为方总个人找一块地，用于投资。” “为我个人找一块地，用于投资？” 方怡没想到，陶冀会如此直接。 “陶县长，虽然我是广木公司总经理，但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打工的，我需要和公司的实控人沟通一下。” 方怡想了想，对陶冀说道。 “沟通是应该的。” “但有一点我想提醒方总，今天三家公司的竞标方案可是高度雷同，如果某家公司知道这件事，并提出异议的话，招标结果很可能会被推翻。” 刚才是软的，现在是硬的。 来之前，陶冀就想好了，软硬兼施，不给方怡任何选择的余地。 与此同时。 尚德大酒店十七层的范中举和宋思铭，终于意识到，方怡不在房间，出去了。 这让范中举分外尴尬。 他花了那么大力气，就想帮宋思铭一把，如今，就差临门一脚了，结果却发现球没了。 “宋乡长，我问问前台，方总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范中举随后就拨通了前台的电话。 “十分钟前，和一个男人？” 前台那边很快给出答复，听到这个答复，范中举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十分钟前，正好是顾星岩下楼的时间。 “把当时的监控发到我手机上。” 范中举命令道。 酒店大堂十几个摄像头，很快，各角度，十几段监控视频，发到了范中举的手机上。 其实，用不着十几段，单单第一段就够了。 “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看完第一段视频的前半段，范中举的心凉了半截。 因为监控清清楚楚地显示，方怡是和顾星岩一起出的酒店，顾星岩竟然走了狗屎运，在酒店大堂意外撞见了方怡。 “宋乡长，我的失误，还是让顾星岩先见到方总了。” 范中举将视频展示给宋思铭，有些内疚地说道。 他满心想着，帮宋思铭一把，结果，折腾半天，却是白忙一场。 “见到就见到吧！” “范总已经尽心了。” “可能是我这次的运气，稍微差儿了一点。” 宋思铭表现得确实比较淡然。 主要是先前，方怡已经拒接他的电话了，所以，他对直接找方怡见面，也没抱太大的期望。 只是范中举积极争取，让他盛情难却，他才跟着范中举上了十七层。 但事实证明，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么争，怎么抢也没用。 此时此刻，宋思铭也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从方怡跳槽广木公司，并拿出一套非常规的竞标方案来看，方怡的底线，比他想象中要低得低。 这也意味着，方怡与陶冀结盟，是大概率事件。 如果最后真是如此，那他只能推动青山古城重新招标了。 而真想推动青山古城重新招标，又必须有沐可欣的配合。 民不举，官不究，作为最大受害方，恒达集团站出来发声，相关部门才能介入调查。 所以，宋思铭想着现在就给沐可欣打个电话，通个气。 但他的电话还没拨出去，沐可欣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宋乡长，你在哪呢？” 沐可欣问道。 “尚德大酒店，京大的几位专家都住在这。” 宋思铭没好意思提自己想见方怡而不得的事。 “安排好几位专家了吗？” “安排好了的话，请你吃饭。” 沐可欣说道。 第一卷 第484章 两个败军之将 “应该我请你吃饭才对。” 宋思铭回复沐可欣。 在澜沧，他是东道主，东道主请客是应该的。 更何况，在青山古城的事情上，他着实有些对不住沐可欣，一开始说，青山古城是直接让恒达集团建的，结果，折腾来折腾去，变成了公开招标了，关键，最后的公开招标，恒达集团还没中标。 换别人，早就跟他急眼了。 也就是沐可欣，还能保持平和的心态。 “谁请谁都可以，我现在已经在饭店了，你就说，能不能马上过来？” 沐可欣并非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能。” 宋思铭回答道。 “那你过来吧，澜沧味道，找你觉得最亲切的包厢。” 沐可欣报出饭店的名字和包厢号，就挂了电话。 “范总，几位专家那，你帮我照顾着。” 宋思铭收起电话，对范中举说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范中举向宋思铭保证。 随后，宋思铭又给叶立轩发了个信息，告诉叶立轩自己先不回去，让叶立轩代替自己陪几位专家吃晚饭。 二十分钟后。 宋思铭到达位于县城北部的澜沧味道饭店。 这是一家主打澜沧本地农家菜的饭店，在县城来说，规模不算小了，一共有接近二十个包厢，最大的包厢能坐近二十人。 最小的包厢也就坐四个人。 而且包厢的命名，极具特色，用得都是澜沧县下辖各乡镇的名字。 看到那些包厢的门牌，宋思铭才明白，沐可欣让他找最亲切的包厢是什么意思。 很快，在走廊尽头，宋思铭就看到了挂着王寨乡门牌的包厢，没进门，都能看出这是一间迷你包厢。 估计，饭店老板也是根据各乡镇在澜沧县内的地位，安排的包厢名。 王寨乡最穷，自然要安排最边，最小的包厢。 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宋思铭看到了沐可欣。 所以，也不用敲门了，直接推门进。 然而，等宋思铭真正进了门，才发现，包厢里不止沐可欣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宋思铭意想不到的人。 “宋大乡长，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盯着其他女人一直看，不太好吧？” 沐可欣提醒宋思铭。 “我没想到廖总也在。” 宋思铭立刻收回视线。 另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华兴集团的总经理廖明月。 沐可欣和廖明月坐在一起，着实出乎宋思铭的预料。 “两个败军之将，聚在一起，借酒浇愁，很奇怪吗？” 沐可欣呵呵笑道。 “我好像没看到酒。” 宋思铭看了一眼，沐可欣和廖明月身前都是果汁。 “我就说这个意思，你就别咬文嚼字了，赶紧坐下吧！” 沐可欣跟宋思铭的熟悉程度，要远超廖明月和宋思铭，沐可欣招呼宋思铭坐下。 这是一个四人小包厢。 沐可欣和廖明月坐一边，宋思铭独坐一边。 “委屈你们了。” 宋思铭一语双关地说道。 第一关，是这次青山古城公开招标，没让沐可欣和廖明月收获想要的结果，第二关是这间名为王寨乡的包厢，过于局促，像沐可欣和廖明月这种富家千金，肯定没有在这么小的包厢里吃过饭。 “委屈什么，我觉得挺好的。” “包厢大了，离得就远了，不如这样，大家面对面，亲切。” 沐可欣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没假没听懂，只说包厢的问题。 沐可欣可以不接茬，但有的事，宋思铭不能不说。 “沐总，廖总，对于这次青山古城的招标结果，你们有什么想法？” 宋思铭问沐可欣和廖明月。 廖明月先回答，“我觉得挺好的。” “挺好的？” 宋思铭记得上次与廖明月见面的时候，劝廖明月放弃青山古城，廖明月可不是这个态度。 那时的廖明月纠结得很，既想报答他的救父之恩，放弃青山古城，又觉得放弃青山古城太过可惜，想从其他方面弥补他。 廖明月解释：“宋乡长可能不知道，青山古城竞标一直是魏洪洲统筹指挥，我根本插不上手，这也让魏洪洲在华兴集团内部树立起前所未有的威信，这对我来说并不是好事，华兴集团真要拿下青山古城，那魏洪洲肯定会借此继续逼宫，到时候，我这个总经理，很可能就当到头了。” “其实，就算华兴集团拿下青山古城，魏洪洲也没机会逼宫了。” 宋思铭不得不告知廖明月一个事实。 “为什么？” 廖明月狐疑地问道。 “因为魏洪洲已经被抓了。” 宋思铭回答道。 “被抓了，什么时候抓的？” 廖明月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一个月多小时前吧，刚出县政府大院，就被控制了。” 宋思铭解释道。 “因为什么？” 廖明月接着问道。 “收买水军，造谣抹黑，涉嫌寻衅滋事……” 宋思铭将魏洪洲在网络上攻击自己的事，讲了一遍。 “我说最近网络上，怎么那么多你的负面舆论，原本都是魏洪洲搞出来的。”旁听的沐可欣，豁然开朗。 “除了这项罪名外，魏洪洲还犯了其他事，具体判多长时间不好说，但肯定不会少于三年。”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判断。 “这次彻底清静了。” 虽然跟魏洪洲打了赌，输了的退出华兴集团，但廖明月并不相信魏洪洲是一个诚实守信的人，不过现在，魏洪洲不服输也不行了。 “廖总，你得感谢宋乡长，要不是宋乡长牺牲自己，让魏洪洲抹黑，魏洪洲还得天天捣你的乱。” 沐可欣打趣道。 “是，我得感谢宋乡长。” 廖明月连连点头。 “沐总呢，恒达集团没能成功竞标青山古城，什么想法？” 宋思铭拉回正题。 “我也觉得挺好的。” 沐可欣笑了笑，说道。 “你也觉得挺好的？” 宋思铭有些发懵。 恒达集团内部可没有魏洪洲，沐可欣更不存在被元老派挤兑的问题，因为，恒达集团最大的元老派，沐可欣的父亲，沐飞扬还坐镇恒达集团总部，为女儿保驾护航，不像廖明月的父亲，因病无法工作。 “是挺好的啊！” 面对宋思铭的疑惑，沐可欣咯咯笑道。 “为什么？” 宋思铭不禁问道。 为了青山古城，沐可欣忙活了一个多月，如今功败垂成，她怎么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呢？ 第一卷 第485章 明天就是了 “我如果说，我一开始决定投资青山古城，就是单纯地想帮你，还你的人情，你信不信？” 沐可欣并没有直接回答宋思铭的问题，而是转头问了宋思铭一个问题。 “我信。” 对此，宋思铭并不怀疑。 现在，大家是看到青山古城的好了，但是，刚开始的时候，可就他一个乡长去卖力地推销青山古城，没有县市两级政府背书，换其他任何不熟悉的人，都会把他当骗子。 但沐可欣信了，不但信了，还分分钟付诸于实践。 说这里面，没有私人关系使然，那就是自己骗自己。 “所以啊，我本来就是为了还人情，也没指望靠着青山古城赚钱，现在，没能拿下青山古城，也没什么可惜的。” 沐可欣煞有介事地解释道。 “这……” 这一番有理有据的解释，反而让宋思铭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 按照他的想法，但凡沐可欣表现出一丝不甘心，他马上把广木公司窃取别家招标方案，通过不正常手段获胜的事，告诉沐可欣。 这样沐可欣就可以进行举报，然后相关部门介入调查，查实之后，重新招标，恒达集团还有机会。 可沐可欣现如今的态度，自己再推动这件事还有意义吗？ “沐总，你还是别逗宋乡长了。” 这时，廖明月站了出来。 “我怎么逗他了？” “我说的是事实，好不好？” “宋乡长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的话，我人都没了。” 沐可欣依旧是一副正正经经的样子。 “这个问题不讨论了，先吃饭。” 此时此刻，宋思铭也意识到，自己在意的东西，别人并不一定在意，于是，他选择略过这一话题。 “等会儿再吃，还有一个人没到。” 沐可欣却拦住想动筷子的宋思铭。 “还有一个人？谁？” 宋思铭好奇道。 “你可以放开想象，大胆地猜一猜。” 沐可欣略显神秘地说道。 “还要放开想象？” “我认识吗？” 宋思铭怀疑道。 “你当然认识，不然，我让你猜什么？” 沐可欣往椅子上一靠，等待宋思铭给出答案。 问题是，宋思铭认识的人多了，单凭这个条件，想猜出没到的那个人是谁，还是太难。 他只能先缩小范围。 而缩小范围的条件也很好找，既然是沐可欣组织的饭局，那没到的人，肯定也是沐可欣的熟人。 也就说，这个人，既认识他，也认识沐可欣。 “不会是……” 宋思铭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叶如云。 “千万别猜你女朋友。” “你女朋友回来，肯定是找你报到，不会先来找我。” 沐可欣似乎能看透宋思铭的内心，马上略带醋意地给宋思铭打了一剂预防针。 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放在女生这里，就是聊了男朋友，忘了闺蜜。 自从叶如云和宋思铭好上以后，沐可欣感觉自己跟叶如云的联系都少了，关系似乎也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 “这倒是。” 宋思铭也意识到，自己的想象力，放得有点儿太开了。 叶如云远在三千公里外的甘西省援边，而且刚走了一个多月，怎么可能不声不响地跑回来。 “能是谁呢？” 宋思铭冥思苦想。 “叮！” 宋思铭还没想出答案，沐可欣的手机就响了一下。 沐可欣拿出手机看了一眼，转而对宋思铭说道：“不用猜了，人已经到了。” 对宋思铭说完，她便在手机上进行语音回复，“沿着走廊，往最里面走，包厢门口挂着王寨乡的牌子。” 两分钟后，门一开，方怡走了进来。 “方怡？” 宋思铭一脸错愕。 的确，方怡，和他、沐可欣都认识，但方怡现在广木公司的总经理，刚刚在青山古城的公开招标中，靠着不光彩的手段，战胜了华兴集团和恒达集团。 所以，让宋思铭猜一万次，也不可能猜到方怡头上。 “宋乡长，是不是非常意外？” 沐可欣笑问宋思铭。 “什么叫非常意外，那是太意外了。” 宋思铭的大脑还是高速运转之中。 “沐总，廖总，宋乡长。” 方怡则是非常自然地和沐可欣，廖明月，以及还没想明白的宋思铭打招呼。 “赶紧坐吧！” “就等着你开饭了。” 沐可欣指着宋思铭旁边的座位，对方怡说道。 方怡把包和外套挂到一旁的衣架上，坐下后解释道：“本来，半个小时前，就能到，结果被县政府办的顾星岩拦了下来，非让我跟县长陶冀见个面，我就勉为其难地和陶冀见了一面。” “陶冀都说什么了？” 沐可欣问道。 “让广木公司把王寨乡甩到一边，直接和县政府对接，” “只要我同意，批给我个人一块地，让我大赚一笔。” “不同意，他就把竞标方案雷同的事爆出去，再重新竞标。” 方怡回答道。 “这位陶县长，真是把软硬兼施玩明白了。” 廖明月撇撇嘴，说道。 “我还以为他放弃了，没想到他的意志这么坚定。” 沐可欣则是叹了口气，说道。 当初，陶冀可是特意跑到省城，找到她，跟她商量这件事，被她拒绝之后，才转而找到魏洪洲。 现在，魏洪洲不行了，马上又转移目标，盯上广木公司。 这种不轻言放弃，一有漏洞就钻的精神，还真是让人敬佩。 “我跟他说了，我就是个打工的，得找公司的实控人商量，等明后天，再给他明确的答复。” 方怡接着说道。 “你应该告诉他，半个月之后再给他答复。” “这样的话，这半个月，他都睡不上一个安稳觉。” 沐可欣呵呵笑道。 宋思铭坐在旁边，听着沐可欣，廖明月，方怡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终于察觉到了一些东西。 “沐总，廖总，你们两个不会就是广木公司的实控人吧？” 宋思铭打断三个女人的热聊，试探着问道。 广木公司的幕后老板，可是一直没露过面。 “不是。” 沐可欣却摇摇头。 “不是？” 好不容易找到的方向，一秒钟就被否了，宋思铭的脑袋一瞬间又大了。 “现在不是。” 但随后，沐可欣又补充道。 “现在不是？” 宋思铭懵了一下。 “明天就是了。” 沐可欣再次补充。 第一卷 第486章 不叫死心眼，叫讲原则 “明天就是了……” 最后这个补充，信息量可是非常巨大。 宋思铭混沌的大脑，瞬间清晰起来。 再联想广木公司这个略显奇怪的名字，他终于想明白一切，“廖字里面取一个广字，沐字里面取一个木字，正好是广木公司。” “不愧是叶如云看中的男人，聪明！” 沐可欣调笑着为宋思铭挑起大拇指。 “聪明什么啊，事情都结束了，才想明白，跟聪明两个字一点儿不沾边。” 宋思铭却是有些尴尬。 他自以为算到了一切，却不想沐可欣不按套路出牌，来了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面上用恒达集团来竞争青山古城，吸引火力，背地里却又弄出来一个广木公司，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其实，这不是我的主意，是廖总最先提出来的。” 沐可欣澄清道。 廖明月接过话茬，详细讲述广木公司成立的全过程，“当初，宋乡长希望华兴集团放弃青山古城，我没有同意，我实际上是想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宋思铭认真听着，听到最后，终于知道，廖明月和叶如云是怎么联合到一起的了。 事情的起点，是廖明月在魏洪洲身边安插的眼线。 眼线向廖明月报告，魏洪洲指使谢茂生，买通恒达集团的王海，企图偷取恒达集团的青山古城竞标方案。 本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廖明月瞬间有了和沐可欣合作的想法。 而且，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就找到了沐可欣。 一番商谈之后，二人决定来一招将计就计，魏洪洲不是想偷恒达集团的竞标方案，那就让魏洪洲偷。 为了让魏洪洲偷得更顺利，沐可欣甚至把王海，提升为恒达集团青山古城项目竞标团队的负责人。 而这也意味着，恒达集团的竞标方案就不能动了，毕竟，最后把竞标方案交给招标委员会的就是王海，但凡有一丝异动，王海都会向魏洪洲通风报信。 所以，在华兴集团和恒达集团之外，还得成立一个公司，参与竞标，而这个公司就是广木公司。 至于负责广木公司的，自然是方怡。 方怡在廖明月手底下干过，双方相处融洽，对于方怡的能力，廖明月也是有着清楚的认知，只是元老派一直盯着方怡，她才不得不让方怡离开，以维持华兴集团内部的稳定。 而沐可欣这边，他是方怡的现老板，同样信任方怡。 于是，方怡对外从恒达集团辞职，然后摇身一变，成了广木公司的总经理。 在竞标前夜，廖明月则是通过安插在魏洪洲身边的眼线，拿到华兴集团的竞标方案，交给广木公司。 从而形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理想格局。 最后，招标结果也和她们计划的一般无二，广木公司成功击败了第一热门恒达集团和第二热门华兴集团，顺利获得青山古城的建设运营权。 “宋乡长，我们也不是故意瞒你，主要是我们都知道，你一个讲原则的人，提前告诉你的话，你肯定不让我们这么干。” 经过讲完，廖明月又进行了最后的总结。 “确实。” 宋思铭点点头。 按照规定，参与政府公开招标的企业，相互之间是不能有关联的，以防围标串标。 像广木公司这种情况，实控人一个来自恒达集团，一个来自华兴集团，肯定是不符合规定的。 哪怕这是商战的一部分，错误由魏洪洲引起，宋思铭知道了，依旧会阻止。 因为，原则就是原则。 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能践踏。 “宋大乡长，不是我说你，你有时候真的是死心眼。” 沐可欣在旁说道。 “那不叫死心眼，那叫讲原则。” 宋思铭纠正道。 “那现在我们告诉你真相了，你会不会跟我们讲原则？” 沐可欣问宋思铭。 “这……” 宋思铭还真有些犹豫。 好好的一个公开招标，弄了一个乱七八糟，他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推倒重来了。 原则上，肯定是要推倒重来的，可一旦判定恒达集团，华兴集团，广木公司都违规，禁止参加下一次的公开招标，青山古城谁来建？ 很明显，在这个时候，原则和现实是冲突的。 “你看，他还真想跟我们讲原则。” 见宋思铭沉默不语，沐可欣不禁笑了起来，“宋大乡长，我们早就防着你了，知道为什么我刚才说，广木公司明天才是我们的？因为，广木公司从注册到运营，我们并没参与，明天，我和廖总，会以个人名义，收购广木公司，到那时，我们才是广木公司的老板。” “好吧！” 宋思铭这下不用纠结了。 竞标的时候，广木公司与恒达集团华兴集团，不存在关联，也就谈不上违规了。 而且，接下来的收购，还是以个人名义。 在最大程度上，切断了与恒达集团、华兴集团的关联，就更不违规了。 “两位老总为了我，真是煞费苦心。”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没办法，谁让我们信得过你呢？” “如果是别人当王寨乡乡长，我们转头就去找澜沧县政府了。” 沐可欣对宋思铭说道。 “谢谢。” “谢谢两位老总的认可。” 宋思铭回应道。 对他来说，沐可欣和廖明月共同开发青山古城，也是一件好事。 “口头上谢谢没用，一会儿把单买了就行了。” 沐可欣说道。 “买单，来之前，我就说过我买单。” 宋思铭大气地说道。 “宋乡长买单的话，那我得再多点几个菜。” 廖明月也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几公里之外。 已经回到家的陶冀，哪里想得到，广木公司背后是沐可欣和廖明月，此时，他还做着广木公司都被自己拉拢过来的美梦。 平常吃一碗米饭的他，今天吃了足足两大碗。 刚把碗放下，陶冀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是个陌生号码，而且是属于省城江台的陌生号码。 陶冀想了想，选择接听。 “陶县长吗？” 对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是，我是陶冀。” 陶冀回答道。 “陶县长，你好。” “我是市纪委的陈辉。” 电话那头的人自我介绍。 第一卷 第487章 陈辉的反击 “市纪委？” 陶冀的心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要知道，市纪委监管的，就是他们这一级干部，平常去市里开会的时候，他们都是尽量绕着市纪委走。 因为不吉利。 不过，转念一想，真有大问题的话，市纪委肯定就找到家里来了，不可能再电话联系他。 “请问有事吗？” 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陶冀问道。 “有些情况，想和陶县长了解一下。” 电话那头的陈辉说道。 “什么情况？” 陶冀问道。 “有关宋思铭的情况。” 陈辉说道。 “宋思铭？” “市纪委要了解宋思铭的情况？” 陶冀一下来了精神，甚至忘记了，宋思铭一个乡长，真有问题，也应该是澜沧县纪委调查，而不是青山市纪委调查。 “我们发现最近网络上，有许多和宋思铭有关的视频，评论，这些视频，评论，集中反映了，宋思铭任职王寨乡乡长期间，存在许多违规违纪甚至违法行为，其中包括违规占用农用耕地，联合开发商降低村民补偿等等，不知道陶县长知道这些事吗？” 陈辉直奔主题。 早上，在省城机场，与宋思铭一番交锋，折戟沉沙之后，陈辉心里就憋了一口气。 所以，一回到青山，他就着手对宋思铭展开调查。 他不相信，宋思铭当了好几年的大领导秘书，能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曾学岭被抓的时候，宋思铭也曾被市纪委隔离审查，当时就是陈辉所在的监察一室，负责讯问宋思铭。 作为监察一室的副主任，陈辉很轻松地就调取了当时的讯问记录，仔仔细细地将讯问记录看了一遍，单就讯问记录来说，还真看不出宋思铭有什么问题。 陈辉立时就没了头绪。 毕竟，他刚到青山，人生地不熟，想靠人际关系挖出宋思铭的黑料，还是非常困难的。 不过，中午在食堂吃饭，邻桌的闲聊，给了陈辉方向。 邻桌首先聊到，现在网上有很多关于宋思铭的负面舆论，怀疑是有人雇佣水军，抹黑宋思铭，毕竟，宋思铭在王寨乡搞的青山古城，是个几十亿的大项目，牵动了太多的利益，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 后来邻桌又聊到，澜沧县县长陶冀总想把青山古城收归县管，这导致他和宋思铭的矛盾逐渐公开化，宋思铭为了对抗陶冀，甚至联合一众副县长，在县政府党组会议上，架空县长陶冀，陶冀的数次提议，都没能通过。 听到了这两个点，陈辉一下就有底了。 过去宋思铭当领导秘书的时候，有什么问题，他不找了，那时候，他还没到青山，就算翻出来旧账，也难以固定证据，要找就找宋思铭现在的问题。 于是乎，陈辉先从网上，宋思铭的负面舆论下手。 一下午的时间，他没干别的，就是找宋思铭的负面舆论，主流的四个短视频app，他刷了一个遍。 先搜索再点赞，只要宋思铭的负面视频，评论，他都点赞收藏。 综合这些负面视频，评论，他基本判定，宋思铭的问题，都和青山古城有关，如果视频评论里说的都是真的，等待宋思铭的，必定是牢底坐穿。 不过，单凭这些视频，评论，就想按住宋思铭，还不够，需要有人提供更有力的证据。 在澜沧县，陈辉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但这不是问题，只要找到和宋思铭不对付的人，对方自然会提供宋思铭的罪证，而整个澜沧县和宋思铭最不对付的是谁？肯定是县长陶冀。 一个县长，竟然都斗不过乡长，被乡长压着打。 陶冀心里还不知道多憋屈呢！ 陈辉决定给陶冀提供一个发泄的渠道，只要陶冀发泄出来了，他就可以把宋思铭请到纪委喝茶了。 所以，就有了眼下这个电话。 陶冀并不知道陈辉和宋思铭之间的恩怨，只以为是魏洪洲那些抹黑视频，评论，起到了作用。 虽然，知道那些都是假的，早晚会真相大白，但只要纪委开启对宋思铭的调查，对他来说，就是重大利好。 这会彻底断了广木公司与宋思铭合作的想法，到时候，广木公司没得选，就算自己不提供优惠条件，广木公司也乖乖找上门。 想到这里，陶冀马上回复陈辉：“最近，确实有不少人，跟我反映宋思铭的问题，大多和青山古城有关，青山古城是澜沧县今年的重点项目，投资巨大，前期工作都在王寨乡，都是宋思铭负责，他的确有许多地方做得不合规。” “具体的呢？” 这就是陈辉想要的答案，陈辉马上追问。 “就比如青山古城入口处的屯头村，屯头村需要全村搬迁，补偿标准，都是宋思铭一个人定的，跟谁都没有商量，不排除他和村干部联合，暗箱操作，中饱私囊的可能。” 陶冀分分钟，就想出了一个例子。 “还有吗？” 陈辉并不满足。 “还有修路的问题，路是青山古城的根本，在具体的道路规划上，宋思铭存在滥占耕地的问题。” “王寨乡的耕地本来就少，任由他占下去，根本守不住耕地红线。” 陶冀煞有介事地说道。 “继续。” 陈辉已经逐渐兴奋起来。 “再有就是王寨乡的扶贫款。” “王寨乡的扶贫款存在发放不到位，乡政府挪用作为自身福利的情况，宋思铭个人分了多少，我就不得而知了。” 陶冀说道。 “三个了……” 陈辉问道：“陶县长，你说的这些，都没有相关的证据？” “相关证据……” 陶冀都是胡说的，哪来的证据。 可要是说没证据，那纪委对宋思铭的调查会不会不了了之？ “有人是向我提交了一些证据。” “这样吧，我让我们澜沧县政府办公室的顾星岩，明天一早，把这证据送到市纪委。” 陶冀想了想，说道。 “好，好，尽量早一点，八点之前吧，送到监察一室，直接找我，不要给别人，我是监察一室副主任，陈辉。” 一听真有证据，陈辉更兴奋了。 第一卷 第488章 这一看就是真的，用不着验证 结束了与陈辉的通话，陶冀马上联系顾星岩。 所谓的证据，他不能搞，只能交给心腹顾星岩去搞。 “顾副主任，来我家一趟。” 陶冀说道。 有些事电话里可以说，但有些事，最好还是当面交代。 “是，领导。” 顾星岩那边其实已经睡下了，但是，领导召唤，哪有不去的道理，他赶紧穿上衣服，开上车，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陶冀家。 “领导，有什么指示？” 顾星岩站到陶冀面前，躬身问道。 “市纪委正在调查宋思铭。” 陶冀上来先放出一颗重磅炸弹。 “市纪委调查宋思铭？” “因为网上的视频，评论？” 顾星岩也知道魏洪洲雇佣水军抹黑宋思铭的事，不禁怀疑地问道。 “对。” 陶冀点点头，旋即说道：“但是光凭那些视频，评论，顶多就是找宋思铭谈谈话，定不了罪，市纪委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然后呢？” 顾星岩试探着问道。 “证据你来解决。” 陶冀说出让顾星岩过来的根本目的。 “我解决？” “我怎么解决？” 顾星岩有些懵。 “想办法解决。” “而且务必在明天早上八点之前，把证据送到市纪委监察一室，交给监察一室的副主任陈辉。” 陶冀接着说道。 “明早八点？” 顾星岩看了看时间，现在都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到明天早上八点，只剩下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 而且，还要扣除，从澜沧到青山市区，路上的两个小时。 这样一算，留给他准备证据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八个小时，简直就是一项无法完成的任务。 陶冀也知道很难。 但他坚信，人的潜力是无限的，特别是面对无法拒绝的诱惑时，潜力更加无限。 “只要宋思铭被市纪委带走，青山古城就是我们的了，我准备成立一个青山古城项目指挥部，我任总指挥，你任副总指挥，和青山古城有关的事，都由你负责。” 这个大饼，陶冀也曾给周大顺画过。 只可惜，周大顺进去了。 “副总指挥，负责青山古城……” 顾星岩一下就上头了。 一直以来，他盯着的都是县政府办主任的位置，今天还因为边俊元不想退二线，生了一肚子的气。 相比之下，青山古城的项目副总指挥，可比县政府办主任强太多了，那可是一个几十亿的大项目。 当一辈子县政府办主任，也见不到几十亿。 至于级别，县长陶冀任总指挥，那副总指挥最起码也得是正科级啊，顺带着，他的级别就解决了。 “领导，您放心，我一定准时把证据交到市纪委！” 顾星岩马上向陶冀表决心。 “去吧，今天晚上辛苦一下。” 陶冀鼓励顾星岩。 “为领导做事，不辛苦。” 顾星岩说完，就离开了陶冀的家。 上了车，他并没有急着发动。 而是思考着证据该怎么来，正正经经去搜集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且，宋思铭身上有没有事都不好说。 万一宋思铭一清二白，别说八个小时了，给他八天也是白折腾。 “魏洪洲！” 很快，顾星岩就想到了魏洪洲。 网上宋思铭的负面视频，评论，都是魏洪洲找水军发的，魏洪洲的计划，就是借纪委之手，赶走宋思铭。 所以，魏洪洲肯定有这方面的准备。 想到这里，顾星岩马上拨打魏洪洲的电话。 但魏洪洲却是关机状态。 “时间太晚了？休息了？” 顾星岩不由得皱起眉头，想了想，他又拨打谢茂生的电话，当初，他去省城，就是先见的谢茂生，通过谢茂生，才见到魏洪洲。 可谢茂生同样关机。 “也许不是关机，而是被他们拉黑了。” 今天的公开招标，华兴集团折戟沉沙，魏洪洲可是很不高兴，主要是最终投票，陶冀没有投给华兴集团。 招标结束后，魏洪洲便去了陶冀办公室，最后又气呼呼地离开。 这些，顾星岩都知道。 他现在怀疑魏洪洲，对他们彻底失望了。 如果真是如此，即便他的手机号码不被拉黑，依旧能联系上魏洪洲，魏洪洲也不可能把证据给他。 这条路算是堵死了。 “为今之计，也只有自己制造证据了。” 思来想去，顾星岩决定铤而走险。 反正他们的目的，也不是真想把宋思铭怎么着，只要纪委能把宋思铭带走调查，就足够了。 广木公司那边，估计也是把宋思铭当做备选，所以，今天，找方怡谈青山古城的对接问题时，方怡才没有给出明确答复。 而一旦宋思铭进了纪委，广木公司也就没有宋思铭这个选项了。 必然会选择与他们合作。 哪怕过段时间，宋思铭又被放出来，木已成舟，也无法改变了。 确定了这一点后，顾星岩开始了通宵达旦的忙活，他本就是秘书出身，搞材料还是有一手的。 到凌晨四点，耗时五个小时，顾星岩终于搞出了一大摞证据。 定好闹钟，小睡了一个半小时。 而后，便带着材料，赶往市区。 七点五十五分，顾星岩在市纪委大楼见到了监察一室副主任陈辉。 陈辉有自己的办公室，关好门，陈辉迫不及待地问道：“相关证据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 顾星岩马上把还冒着热乎气的证据交给陈辉。 这一刻，顾星岩还是有些紧张的。 毕竟，纪委天天研究的就是这东西，而他赶工赶出来的证据又肯定存在各种漏洞，一旦被看出来的话，不单白忙活，而且，很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但顾星岩不知道的是，陈辉这个所谓的监察一室副主任，才刚刚进入纪委系统工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经验无限接近于零，根本就分辨不出证据的真伪。 “好！” “太好了！” 粗略地翻看了一遍，陈辉拍桌大笑。 凭这些证据，足够判宋思铭十年八年。 见没有露出马脚，顾星岩长出了一口气，但谨慎起见，他还是得补充几句，“陈主任，这些证据都是底下的村民提供的，我还没来得及验证真假。” “这一看就是真的，根本用不着验证。” 陈辉大手一挥，说道。 第一卷 第489章 一眼真和一眼假 “这都能一眼真？” 顾星岩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忙活一夜，瞎编出来的证据，是什么水平，他自己最为清楚。 陈辉如此草率地便判定证据是真的，以至于他都开始怀疑陈辉是不是冒牌的纪委工作人员。 “陈主任，宋思铭这种情况，是不是需要到市纪委配合调查？” 顾星岩试探着问陈辉。 “何止是配合调查。” “应该立刻双规。” 陈辉握着拳头，答道。 “直接就双规了？” 这正是顾星岩期待的结果。 “要注意保密。” 陈辉转而提醒顾星岩。 “明白，明白。” 想双规一个干部，肯定要先走程序，层层签字，可能是一天两天，也可能是三天四天。顾星岩马上表示会严格保密。 “陈主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顾星岩旋即告辞。 “回去告诉陶县长，像宋思铭这种害群之马，我们市纪委绝不姑息，还请陶县长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因为宋思铭被突然带走，影响了王寨乡的工作。”陈辉又对顾星岩说道。 “我一定把陈主任的话，带给陶县长。” 顾星岩回答道。 “另外，如果还有其他证明宋思铭违规违纪的证据，一定要及时提交给我，你也可以发动其他人，总之。越多越好。” 陈辉最后强调。 “越多越好？” 很明显，最后这一句强调有点儿变味了。 这样的话，不应该从一个正常办案的纪委工作人员口中说出。 “难道陈辉与宋思铭有私人恩怨？” “所以，想往死整宋思铭？” 顾星岩暗暗猜测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证据真不真，也就无所谓了，只要陈辉觉得有用，那就是真的。 等顾星岩离开后，陈辉马上就找到自己的顶头上司，监察一室主任，郑振凯。 “郑主任，有群众举报澜沧县王寨乡乡长宋思铭，借青山古城项目，徇私枉法，贪污受贿，我想把宋思铭带回市纪委调查。” 陈辉直接了当地说道。 “你确定是宋思铭徇私枉法，贪污受贿？” 郑振凯怀疑地问道。 宋思铭可是进过市纪委的，当时，没有查出任何问题。 “没错，就是宋思铭。” “几乎可以说是证据确凿。” 陈辉煞有介事地回答道。 “还证据确凿？” “都是什么证据？” 郑振凯的好奇心，一下就被陈辉勾起来了。 “那可多了，你看看。” 陈辉把顾星岩给他的证据，都带过来了，递到郑振凯面前。 作为一个老纪委，郑振凯随便翻了两页，就看不下去了，这所谓的证据，一看就胡编乱造的，而且，看行文，很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你就想靠这些证据，把宋思铭带回来？” 郑振凯不禁问陈辉。 “有什么问题吗？” 陈辉反问道。 郑振凯很想回答，“当然有问题！” 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因为陈辉玩忽职守，他背了一个处分。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最气人的是陈辉这个太子爷还找来吴晓顶缸。 到最后，陈辉屁事没有，他们这一支，从上到下，连副书记王振，都跟着受了处分。 碍于陈辉的背景，郑振凯每天见到陈辉，依旧笑嘻嘻，可是内心中，每天都会问候陈辉八百遍。 如今，陈辉又到了犯错误的边缘，而且是要对宋思铭犯错误。 讲背景，宋思铭不见得就比陈辉这个太子爷差，青山市的一二三号人物，可都极为看重宋思铭。 陈辉真和宋思铭掐起来，百分百占不到便宜。 他为什么要提醒陈辉？看着陈辉被宋思铭反戈一击，不好吗？ “证据方面倒是没问题，但宋思铭是王寨乡乡长，就算要调查，也应该是澜沧县纪委来调查，还轮不到咱们市纪委。” 郑振凯沉吟着对陈辉说道。 “不能越级调查吗？” 陈辉皱了皱眉。 他还是想“手刃仇敌”。 “理论上是不能越级的。” “但也不是不能操作……” 郑振凯卖起关子。 “怎么操作？郑主任你倒是说啊！” 陈辉迫不及待地问道。 “宋思铭之前在市委办和市政府办任职，在此期间的违规违纪，是归市纪委管的。” 郑振凯引导陈辉。 陈辉一点就透，“所以，只要说发现了在宋思铭市委办和市政府办任职的违纪线索，就可以了。” “就是这个意思。” 郑振凯连连点头，而后又告知陈辉，“不过，你得先跟分管副书记打个招呼。” “那是肯定的。” “我现在就去找王副书记。” 陈辉兴高采烈地去找王振。 而陈辉一出门，郑振凯就拨通了王振的电话。 王振就是从监察一室走出去的，郑振凯则是从参加工作，就跟着王振，是王振的绝对嫡系。 他知道，王振那个处分，挨得同样憋屈，一把手许沧海连招呼都没打，就把处分王振的公告发了，打压王振这个副书记的意味非常明显。 陈辉作为导火索，王振也是恨透了陈辉。 “王书记，陈辉不知因为什么，想要调查宋思铭乡长，他弄来一堆一眼假的证据……” 电话接通后，郑振凯当即就把陈辉的事，以及自己的设想，跟王振说了一遍。 几分钟后。 陈辉敲响了王振办公室的门。 “进。” 这时，王振刚刚挂断郑振凯的电话，心中已然有数。 “王书记，我发现了宋思铭在市委办和市政府办任职期间的一些违规线索，想要重启对宋思铭的调查。” 陈辉按照郑振凯的指导，进行汇报。 “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你们监察一室自己决定就可以了。” 王振回复道。 “真的吗？” 陈辉喜出望外。 “当然是真的。” 王振确认道。 “王书记，我现在就去办这个案子。” 陈辉说道。 “去吧！” 王振摆摆手，说道。 “是。” 陈辉兴高采烈地退出王振的办公室。 看着陈辉的背影，王振撇了撇嘴，就因为陈辉玩忽职守，宋思铭险些遭遇不测。 宋思铭都没找陈辉的麻烦，陈辉竟然主动去找宋思铭的麻烦，真当宋思铭是软柿子吗？ 要知道，连前市委秘书长邓树雄，最后都栽到了宋思铭手里。 不知道和邓树雄同为市委常委的市纪委书记许沧海，这一次，还会不会，敢不敢，继续帮陈辉擦屁股。 第一卷 第490章 带着处分调走 宋思铭昨天在澜沧味道的那顿饭，一吃就吃到了凌晨。 主要也是因为开始得太晚，招标结束就晚上七点了，去尚德大酒店转了一圈，又耽误了一个小时，最后到饭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结果又等了一会儿方怡，相当于九点半才正式开饭。 由于结束得太晚，宋思铭也就没回王寨乡。 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刚想回王寨乡，又被陈煌的一个电话拦了下来。 常务副县长沈明亮的调令已经下来了，目前，工作已经交接得差不多了，明后天就要离开澜沧。 陈煌决定为这位并肩战斗过的战友，组织一场饭局送行。 而这场饭局缺谁都行，就是不能缺了宋思铭。 因为，几个副县长之所以能并肩作战，能空前地团结起来，就是因为宋思铭。 “今天中午，县委招待所，无论如何，你都得过来，你不来，这顿饭就没法吃了。” 陈煌对宋思铭说道。 “没问题，我一定到。” 宋思铭没理由不去。 他又问陈煌，“邀请庞书记了吗？” “没有。” 陈煌回答道。 这次送行宴，规模比较小，就是县政府的几个副县长，外加宋思铭。 “还是请一下庞书记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庞清河也是帮过他大忙的，应该让庞清河融入这个团体，哪怕庞清河和沈明亮一样，即将调走。 “你请还是我请？” 陈煌问宋思铭。 “我请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邀请县委书记，肯定不能简单地打个电话。 宋思铭吃了口早餐，便直奔县委。 “李秘书，庞书记在吗？我想找庞书记汇报一下工作。” 到了之后，先找庞清河的通讯员李强。 “庞书记在，宋乡长，您直接到书记办公室就可以了。” 庞清河特意交代过，只要是宋思铭过来，随时随地，不用预约，直接见。 “好，谢谢李秘书。” 几分钟后，宋思铭便在书记办公室，与庞清河面对面地坐下。 “广木公司的情况，你了解吗？” 还没等宋思铭发出邀请，庞清河就问起了青山古城公开招标的情况。 虽然，庞清河全程没有参与，但一直关注，昨天晚上，庞清河就知道招标结果了，他还特意在网上查了查广木公司的信息，却发现一片空白。 “了解。” 宋思铭介绍道：“广木公司的总经理，其实是江台古城之前的运营总监，我也是见过她之后，才有了青山古城的想法。” “也就是说你们很熟悉，关系很好？” 庞清河进一步问道。 “对。” 宋思铭点点头。 至于广木公司实际上的老板，一个恒达集团的总经理，一个华兴集团的总经理，宋思铭没说。 毕竟，收购手续还没完成。 “那还好。” 庞清河其实问广木公司的情况，就是担心广木公司被陶冀拉拢，现在看来，并不存在这个可能。 “我的下一站基本上确定了。” 而后，庞清河主动对宋思铭说道。 “去哪里？” 宋思铭问道。 “市政协。” 庞清河叹了口气，说道。 “副主席？” 宋思铭又问。 “对，副主席。” 庞清河点点头。 “勉强还可以接受。” 宋思铭评价道。 从县委书记到市政协副主席，虽然是退二线了，但解决了副厅待遇，对于绝大多数县委书记来说，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 而具体到庞清河，却还到不了不错，因为庞清河才五十二岁，这个岁数去政协，多少有点早，哪怕是提了一级。 “我觉得挺好。” “远离纷争。” 庞清河说道。 先后当了三个县的县委书记，从最初的意气风发到后来的彻底躺平，庞清河见了太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实在是厌倦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政协也不见得就是一块清净地。” 宋思铭给曾学岭当秘书的时候，有两个政协副主席，就因为分管的范围有一点交叉，直接闹到了曾学岭的办公室，各种难听的话说了一箩筐，就差真人pk了。 其实，那点交叉，根本无关紧要，可偏偏没有谁愿意退一步。 “总比这里清净。” 庞清河倒是很乐观。 “对了，庞书记，沈副县长的调令下来了，县政府的几位副县长想请您过去，一起吃个饭，为沈副县长送行，您中午有时间吗？” 宋思铭接着说自己见庞清河的主题。 “都有谁？” 庞清河问道。 “就是几位副县长，再加我。” 宋思铭回答道。 “可以，我过去。” 庞清河跟几个副县长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并未推辞。 很快，就到了中午。 县委招待所。 县政府的六位副县长，庞清河，宋思铭，八个人正好坐了一桌。 对于庞清河的出现，几位副县长并不意外。 从那天，副市长程奎在项目介绍会上，为难宋思铭，庞清河突然出现为宋思铭解围，大家就知道，庞清河和宋思铭关系匪浅。 这顿饭的主题是欢送沈明亮，一开始，也是围绕着这个主题。 不过，聊着聊着，就集中到宋思铭身上了。 “宋乡长，青山古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沈明亮问宋思铭。 他从澜沧县离开后，是去隔壁的望川县当县长，望川县重点项目永寿童乐城，完全依托青山古城而建。 只有青山古城这边足够稳定，永寿童乐城才能顺利推进。 “放心吧，没问题。” “虽然青山古城不是恒达集团开发，但并不影响，恒达集团在望川县投资永寿童乐城这个项目。” 宋思铭知道沈明亮担心什么，直接给沈明亮吃了一颗定心丸。 “那就好。” 沈明亮点点头，又问宋思铭，“陶县长那边呢？没打广木公司的主意？” “怎么可能不打广木公司的主意？” “不过，陶县长没什么机会了。” 宋思铭回答道。 “陶县长马上就要调走了。” 早就知道陶冀要调走的陈煌，忍不住说道。 “并不是调走那么简单。” “大概率要带着处分调走。” 宋思铭补充道。 第一卷 第491章 更硬气的方怡 “带着处分走？” “怎么个情况？” 陶冀调离，已经让大家很意外了，还要带着处分调离，大家全都停下筷子，看向爆料的宋思铭。 宋思铭开的头，自然不会卖关子。 “在与华兴集团的接触过程中，我们的陶县长存在一些比较严重的违纪行为，虽然不至于双开坐牢，但处分肯定是免不了的。” 宋思铭介绍道。 “你听谁说的？纪委？” 庞清河问宋思铭。 “不是纪委，是市公安局。” 宋思铭回答道。 “市公安局？” 前一句还是陶冀的问题不够双开坐牢，可后一句又到市公安局了，怎么听，这里面都有一些矛盾。 宋思铭则是继续补充：“华兴集团的副总经理魏洪洲，因为其他事被市公安局抓了，为了将功赎罪，减轻刑罚，在审讯过程中，他举报了陶县长，他说为了拿下青山古城，谋取不正当的利益，他光是请陶县长吃饭，就花了几十万。” “什么饭能花几十万？” 大家惊讶道。 “主要是酒贵，两瓶拍卖会上拍下来的陈年老酒，价值超过五十万。”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刚刚来的路上，闫胜利给他打电话，说起这两瓶酒的时候，宋思铭也有一种被刷新认知的感觉。 “两瓶酒，五十万，都能在咱们县城买套房了。” 一名副县长说道。 “魏洪洲提供了现场视频，也提供了当时他购买这两瓶酒时的付款记录，可以说是证据确凿。” 宋思铭接着说道。 “还好是喝了，不是带回家。” 另一名副县长，曾有过在纪委任职的经历，感慨着说道。 纪委办案，接受吃请和收受礼品，定性是不同的。 前者无论你吃得多贵，最后也只是纪律处分，而后者，礼品折价之后，超出一定数额，是要移交司法机关，以受贿罪论处的。 而五十几万，无疑大大超出了那个数额。 距离县委招待所不远的县政府。 陶冀并不知道魏洪洲被抓了，更不知道魏洪洲被抓之后，自己的问题还没交代清楚，就先咬了他一口。 中午十一点半。 顾星岩从市区回到澜沧，进入陶冀的办公室。 “领导，事情都办好了。” 顾星岩向陶冀汇报。 “市纪委那边是怎么说的？” 陶冀忙不迭地问道。 “我把证据交给陈副主任，陈副主任的意思，是马上走程序，对宋思铭进行双规。” 顾星岩如实回答道。 “这就双规了？” 这多少有些超出了陶冀的预期。 宋思铭的背景，尽人皆知，即便市纪委要办宋思铭，也应该是循序渐进，先找宋思铭谈个话，看看上面那几个大领导的反应，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直接双规，未免太勇了。 “那个陈副主任，跟宋思铭存在私人恩怨，话里话外，就是要把宋思铭置于死地。” 顾星岩接着说道。 “私人恩怨，他们能有什么私人恩怨？” 陶冀好奇道。 “就是昨天早上，宋思铭去接京大的几位专家，那位陈副主任，也去接京大的专家，好像是想把自己的小舅子介绍给一位专家当学生，他们两个在机场相遇……” 顾星岩开始讲述。 原本，他并不知道，宋思铭和陈辉存在交集，直到几分钟前，他回到县政府，恰好听到两个政府办的工作人员聊八卦，才知道了陈辉与宋思铭的矛盾是怎么起来的。 那两个政府办的工作人员，是昨天一早，和边俊元一起去省城机场的接待人员，全程目睹了宋思铭与陈辉的冲突。 如此一来，正好可以解释，陈辉为什么会对宋思铭的案子，这么上心。 “宋思铭啊宋思铭，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纪委的人。” 听完顾星岩的讲述，陶冀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都正处级了，见到纪委的人都绕着走，宋思铭倒好，偏偏自己往纪委的枪口上撞，又正好赶上，网络上有关他的负面舆论这么多。 只要陈辉持续输出，这一次，宋思铭就是不死，也得扒层皮。 想到这里，陶冀的心情都畅快了不少。 “宋思铭已经不足为惧。” “接下来，就看广木公司那边怎么回复了。” 陶冀小小地抿了一口茶，喃喃说道。 “广木公司要是识趣，怎么都好说，要是不识趣，领导，我建议给广木公司一点儿颜色看看，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没其他选择了。” 顾星岩对陶冀说道。 昨天，为了让陶冀和广木公司的总经理方怡见上一面，他差点没跑死，以后，再也不能让广木公司占据优势地位，那样的话，受罪的还是他。 “你说得对。” “不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他们很难摆正自己的位置。” 陶冀点点头，也很同意顾星岩的观点。 昨天和方怡商讨青山古城的对接问题，他虽然软硬兼施，但终究还是软的占了一大部分。 对于一个县长，不说是耻辱也差不多了。 陶冀决定把丢掉的面子，再拿回来。 “领导，方怡是说今明两天给您答复吧？” 顾星岩问陶冀。 “对。” 陶冀答道。 “我觉得也别今明两天了，就现在，给她打电话，让她答复。” 顾星岩出主意道。 “可以。” “这个电话你来打！” 昨天见面时，陶冀留了方怡的电话号码，当即，就把电话号码给了顾星岩。 顾星岩当着陶冀的面，拨通了方怡的电话。 “方总，陶县长跟您商量的议题，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顾星岩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们还需要再讨论一下，明天再给陶县长答复。” 方怡回复到。 “陶县长等不及了，现在就要答复！” 顾星岩一改昨日的唯唯诺诺，硬气地说道。 “现在就要答复？” 方怡干脆摊牌，“有关青山古城的相关事宜，广木公司准备和王寨乡政府进行对接。” “方总，你要明白，王寨乡政府要接受我们澜沧县政府的领导！” 顾星岩一边说，一边看向陶冀。 他开着免提，陶冀也能听到。 “澜沧县政府怎么领导王寨乡政府，与我们广木公司无关，反正，我们广木公司只认王寨乡。” 顾星岩硬气，方怡更硬气。 第一卷 第492章 什么飞机能坐二十个小时？ 方怡的硬气，也不是没来由的。 昨天跟宋思铭一起吃饭的时候，宋思铭可是说了，陶冀马上就要调走，对于一个马上要调走的县长，方怡也就不需要有什么顾忌了。 更不用担心给宋思铭拉仇恨。 “方总，我建议你说话前，先考虑一下后果。” 陶冀终于听不下去了，夺过手机，阴森森地说道。 “陶县长吧？” “你是想告诉我，公开招标可以推倒重来，对吧？” 方怡听出陶冀的声音，不禁问陶冀。 “没错，广木公司的竞标方案，能不能见光，方总自己应该最清楚。” 陶冀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进行威胁。 “能不能见光，可不是取决于陶县长。” “我建议陶县长先关注一下我们广木公司的注册信息。” 方怡提醒了陶冀一句，便挂了电话。 陶冀重拨电话，方怡竟然不接了。 陶冀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保温杯，这已经是他这个月的第三个保温杯了，前两个都被他摔了一个稀碎。 “领导，是不是先看看广木公司的注册信息？” 顾星岩听出方怡话里有话，赶忙说道。 “好。” 陶冀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住心头的怒火。 顾星岩则是从陶冀的办公电脑上，找到企业注册信息查询系统，从中搜索广木旅游开发有限公司。 很快，相关信息就出来了。 “广木公司现在的股东是沐可欣，廖明月，各占百分之五十，而且是今天刚刚完成的变更注册……” 顾星岩赶紧把自己的发现告诉陶冀。 “什么？” 陶冀脸色瞬间一变，“是恒达集团的沐可欣和华兴集团的廖明月吗？” 顾星岩点击沐可欣和廖明月的名字，直接跳转，跳转页中清楚地写着，沐可欣还担任恒达集团副总裁，江北分公司总经理，而廖明月担任华兴集团总经理。 “是。” 顾星岩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难看地确认道。 “宋思铭！” “肯定是宋思铭！” “搞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一刻，陶冀终于明白，为什么方怡会坚定地站在宋思铭一边了，因为，广木公司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宋思铭而建。 虽然，注册信息是今天才变更，但陶冀不相信，一个刚刚拿下青山古城，前途一片大好的公司，会对外出售。 所以，大概率是先由其他人代持，以规避招标要求中，各竞标企业之间，不能存有关联的条款。 等拿下青山古城，再物归原主。 “领导，您不是说，可以推翻这次公开招标吗？” 顾星岩试探着问陶冀。 “怎么推翻？” “理由呢？” 陶冀反问。 “三家的竞标方案雷同。” 顾星岩回答道。 “就算三家的竞标方案雷同，也得受害方提出异议之后，相关部门才能介入调查，现在，恒达集团和华兴集团各占广木一半的股份，你觉得，哪一家会提出异议？自己找自己的麻烦吗？” 陶冀讲述其中的逻辑。 “怪不得方怡不担心招标推倒重来” 顾星岩恍然大悟。总算明白刚刚方怡为什么会无视陶冀的威胁。 “恒达集团和华兴集团明显在做局啊，如果能查到广木公司在公开招标前，就与他们两家有关联……” 顾星岩接着说道。 “关键是能查到吗？” “他们肯定在办这件事前，就想到了一切，为什么今天才变更股东，不就是为了堵上所有人的嘴，人家咬死了是竞标结束后，才收购的广木公司，你能有什么办法？” 陶冀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确实……” 顾星岩沉默下来。 “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还是得让魏洪洲想想办法。” 半晌过后，仍旧不甘心的陶冀沉吟着说道。 广木公司背后两股东，代表恒达集团的沐可欣，从始至终都宋思铭的铁杆支持者，想撬动沐可欣，是不可能的，但代表华兴集团的廖明月，尚有活动空间。 陶冀知道，魏洪洲等一众华兴集团元老，一直不服廖明月。 如果告诉魏洪洲，廖明月牺牲整个集团的利益，换得个人投资广木公司，华兴集团众元老肯定对廖明月兴师问罪，说不定，廖明月就会迫于压力，退出广木公司，然后，华兴集团再举报广木公司招标不公…… “魏总怕是不会帮我们了。” 陶冀想得很美好，可顾星岩却不得不提醒陶冀。 “为什么？” 陶冀怀疑地问道。 “昨天，我就给魏总打电话，根本打不通。” “我估计魏总已经把我拉黑了。” 顾星岩解释道。 “把你拉黑了？” 陶冀拿出自己的手机，拨打魏洪洲的电话，很快，手机里就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 “关机了……” 陶冀皱了皱眉。 “不见得是真关机，拉黑号码是可以选择不同回复语的，有的回复不在服务区，有的回复已关机，魏洪洲可能选的已关机。” 顾星岩普及基础知识。 “那就换个电话。” 陶冀果断撂下手机，拿起办公电话联系魏洪洲。 但很快，办公电话里传来同样的提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不能把我的办公电话也拉黑了吧？” 陶冀狐疑地望向顾星岩。 顾星岩觉得拉黑办公电话的可能性不大，“或许是真关机了。” “大白天的关什么机啊！” 陶冀仍未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有谢茂生的电话吗？” 陶冀转而问顾星岩。 “有。” 顾星岩马上把谢茂生的手机号码找出来。 陶冀又用办公电话，联系谢茂生，结果谢茂生也关机。 “什么情况？” 两个人同时关机，可不是正常现象。 陶冀终于有了一丝不安。 他可是知道魏洪洲和谢茂生做了什么，大规模收买水军，造谣抹黑，已触犯刑律，魏洪洲真要被抓的话，会不会把自己抖落出来？ 顾星岩则是安慰陶冀，“也许魏洪洲和谢茂生在飞机上，所以关机了。” “什么飞机能坐二十个小时？” 在陶冀看来，顾星岩的安慰，更像是自欺欺人。 按照他的说法，昨天给魏洪洲和谢茂生打电话，就提示关机，过了一夜又一个上午，现在还是关机。 说没出事，傻子都不信。 第一卷 第493章 板子要打到许沧海的身上！ 如果和魏洪洲是好聚好散，那陶冀也不会太担心，可问题是，他和魏洪洲最后一次见面是不欢而散，魏洪洲带着怨气，摔门而去。 在这个节骨眼上，魏洪洲真要是被公安局抓了，肯定会把他拉出来分担火力。 万一再把收买水军，抹黑宋思铭的事，扣到他脑袋上，说是听了他的指挥，才那样做，那他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陶冀越想越害怕，冷汗都下来了。 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没心情，再讨论青山古城的归属了，他只想知道，魏洪洲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想办法联系魏洪洲的家人，先确定魏洪洲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陶冀对顾星岩说道。 “魏洪洲都联系不上，怎么联系魏洪洲的家人？” 其实，顾星岩比魏洪洲还慌，之前，为了把魏洪洲请到澜沧，他投其所好所办的事可是非常犯忌。 “户籍系统。” 见顾星岩也乱了阵脚，陶冀只能提醒顾星岩。 “对，户籍系统。” 顾星岩马上反应过来。 非公安户籍管理人员调取居民户籍数据，同样犯忌讳，但是，此时此刻，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顾星岩离开陶冀的办公室后，马上联系一个和他关系不错的派出所长。 不过，这些注定都是徒劳。 因为就在陶冀和顾星岩，还在研究魏洪洲是不是真的被抓时，市局网监支队，已经完成了对魏洪洲以及谢茂生的审讯。 审讯记录汇总，交给市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后，闫胜利马上拿着审讯记录，找到副市长兼公安局长苏立群。 “苏局，网监支队在侦破宋思铭被网络抹黑一案时，有一些意外收获。” 闫胜利说道。 “什么意外收获？” 苏立群问道。 “主要是澜沧县委副书记，县长陶冀，违规接受吃请的问题，再有就是，陶冀对于魏洪洲雇佣水军，抹黑宋思铭的情况，很早就知道了，但一直采取默许的态度。” 闫胜利将审讯记录翻到相应的部分，递给苏立群。 最开始，魏洪洲是想把所有事情，都扣到陶冀脑袋上的，但市局的办案人员，也不是吃素的，分分钟就找到了其中的漏洞。 魏洪洲这才老实交代。 “下属被抹黑，陶冀竟然默许？” 苏立群看得直皱眉。 “王寨乡正在开发青山古城，陶冀一直想把青山古城的主导权握在自己手里，所以，他很乐于看到宋思铭出事。” 闫胜利将其中的逻辑讲给苏立群。 苏立群听完更生气了。 与下属争功，陶冀这个领导，当得也是够失败了。 “把相关材料整理出来，转给市纪委。” 苏立群毫不犹豫地说道。 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可以内部消化，但像这种涉及到原则和底线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陶冀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而闫胜利特意把这件事摆到桌面上，就是希望苏立群拍板，向市纪委转呈材料。 “材料已经准备好了，我亲自给市纪委送过去。” 宋思铭在澜沧县的处境，没有人比闫胜利更清楚，天天被顶头上司找麻烦，闫胜利早就想打抱不平了，帮宋思铭出头了，如今，总算是逮到了机会。 “好。” 苏立群也知道闫胜利和宋思铭的关系，并不阻止。 半个小时后，闫胜利见到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许沧海。 将材料一交，等着许沧海表态。 “这个陶冀，真是太不像话了！” 看完材料，许沧海气得直拍桌子。 一方面是因为陶冀，一方面是面子上挂不住，对党员干部的监督，本是纪委的职责，结果他们还没发现问题，公安局那边已经证据确凿了。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市纪委又成笑话了。 要知道，前几天，双规人员逃跑的事，都还没有完全平息。 “许书记，我也觉得陶县长有些过分了。” “特别是宋思铭被抹黑这件事上，默许和指使有什么区别？” 闫胜利发表自己的意见。 “的确，默许和指使没什么区别。” “必须严肃处理！” 许沧海义正辞严地说道。 “那没什么事的话，许书记，我就先走了。” “我还要到黄书记，梁市长，还有任副书记那里汇报一下相关案情。” 闫胜利站起身说道。 “还要向黄书记，梁市长，任副书记汇报案情？” 许沧海瞬间皱起眉头，他还想着让闫胜利尽量保密呢，给纪委留点面子呢，闫胜利真去汇报一圈，还保什么密？ “是的。” “对于宋思铭被人在网络上恶意抹黑这件事，黄书记，梁市长还有任副书记都非常的重视，多次要求我们尽快破案，如今主犯已抓，肯定是要向三位领导做一个案情说明的。” 闫胜利煞有介事地说道。 “宋思铭同志还真是有福气，有三位领导惦记着他。” 许沧海说道。 “黄书记，梁市长，任副书记，对宋思铭，一直都非常关心。” “前段时间，有人雇凶，制造车祸伤害宋思铭，三位领导也是把我叫过去，听取了详细案情汇报，并特意交代，一定要尽快查清主犯何欢的犯罪事实。” 闫胜利接着说道。 此言一出，许沧海面色不由得一变。 何欢本身是双规人员，从市纪委逃走之后，才策划了对宋思铭的袭击。 闫胜利这种时候，提起何欢，肯定不是无意。 他是在替宋思铭表达对市纪委不满！ 至于不满的原因，也很简单，放走何欢的是陈辉，可市纪委最后受处分的人里面，却没有陈辉。 如今，陶冀的事，又与宋思铭有关，要是不能给宋思铭一个满意的结果，宋思铭怕是会把陈辉的旧账翻出来。 “许书记，再见。” 知道许沧海领会了自己的意思，闫胜利走出许沧海的办公室。 他特意跑这一趟，就是希望市纪委涉及宋思铭时，给予足够重视。 宋思铭不喜欢找大领导告状，但不代表大领导不会为宋思铭出头，再要发生陈辉那样的事，大领导的板子，可就要打到他许沧海的身上了。 第一卷 第494章 你们的副科，我帮你们解决 其实，在何欢逃跑这件事上，许沧海自己也知道，办得太不地道，最后追责追到分管副书记这一级，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给宋思铭一个交代。 但目前来看，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老话讲得好，冤有头，债有主，是陈辉放跑的何欢，导致宋思铭差点儿被撞死，陈辉最后却置身之外，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换谁谁也不高兴。 如果宋思铭就是个普通的乡长，不高兴也就不高兴了，问题是，宋思铭背靠三座大山。 思忖片刻，许沧海拿起电话，“张副书记，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很快，青山市纪委常务副书记张全斌就出现在许沧海的办公室。 “许书记，有什么指示？” 张全斌问道。 “你先看看这个。” 许沧海把闫胜利刚刚拿过来的材料，递给张全斌。 张全斌一页一页地翻看，很快就皱起眉头。 “这份材料是市公安局转过来的，我们没发现的问题，让人家市公安局先发现了，丢人啊！” 等张全斌看完，许沧海感慨着说道。 “许书记，您的意思是？” 张全斌试探着问道。 “从严从快查办澜沧县委副书记，县长陶冀。” “你亲自带队，去澜沧县，先把陶冀带回来再说。” 许沧海说道。 “用不用先跟黄书记，梁市长，还有任副书记打声招呼？” 张全斌犹豫了一下问道。 虽然，纪委应该独立办案，摒弃一切干扰，可是，陶冀毕竟是澜沧县的二把手，正处级的实职干部，如何处理，还是应该先听听青山市几位主要领导的意见。 “不用了，市公安局的闫胜利，已经帮我们去跟黄书记，梁市长，还有任副书记打招呼了。” 许沧海叹了口气，说道。 “他帮我们打招呼？” 张全斌没明白什么意思。 许沧海说道：“闫胜利的原话是，三位领导都非常关心宋思铭，得知宋思铭被人在网络上恶意抹黑，要求公安局迅速破案，现在案子破了，他要去三位领导那里汇报案情。” “我明白了，要在三位领导主动问起这件事之前，把这件事解决。” 张全斌恍然大悟。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许沧海点点头，“之前何欢逃跑，宋思铭就是受害者，这次，宋思铭还是受害者，不能再伤受害者的心了。” “好。” “我这就出发去澜沧县。” 张全斌自然明白伤宋思铭的心是什么意思。 碍于陈辉的背景，何欢逃跑那件事上，处理了一圈，都没处理到陈辉，险些因此丧命的宋思铭，肯定对市纪委有意见。 而今，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务必要做到宋思铭满意。 不然，宋思铭在三位大领导那里一告状，市纪委就被动了。 “尽量把声势搞大一点。” 许沧海叮嘱道。 “明白。” 张全斌点点头，退出许沧海的办公室，然后，便带着人，直扑澜沧县政府。 而就在张全斌出发前的一个小时，市纪委的另一队人马已经出发，带队的是监察一室副主任陈辉，目的地，王寨乡政府。 “陈主任，我们去王寨乡干什么？” 出发前，陈辉并没有讲明任务。 快到王寨乡的时候，跟陈辉同行的是监察一室科员苗文，终于忍不住问道。 另一名科员夏至青同样好奇，“是啊，陈主任，我们去王寨乡干什么？” 他们两个都是工作一年多的新人，通过公务员考试直接进入市纪委。 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也参与了不少案子，但下乡还是第一次。 毕竟，市纪委主要针对的是副处级以上干部，以及市直各个机关的干部，下面乡镇的乡镇，一般由县纪委出面。 “抓人。” 陈辉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抓谁？” 苗文和夏至青更好奇了。 “宋思铭。” 开始不说，是出于保密考虑，担心宋思铭潜逃，现在，马上就到地方了，陈辉也不再藏着掖着。 “宋思铭？” 苗文和夏至青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要知道，上一次，宋思铭被带进纪委的小黑屋，他们就参与过。 那时候，曾学岭刚刚被省纪委双规，他们奉命讯问宋思铭，结果三言两语就被宋思铭怼了回来。 后来分管副书记，前监察一室主任王振，亲自出马，照样没占到便宜，最后，老老实实地把宋思铭放了。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被纪委放回去的宋思铭就跟开了挂一样，不降反升，先任市委办秘书一科科长，又任市政府办秘书一科科长，梁市长的专职秘书。 后来，宋思铭又到王寨乡当乡长，很多人都以为宋思铭终于走下坡路了，结果，宋思铭分分钟搞出一个青山古城。 大家这才知道，宋思铭去王寨乡，不是被贬，而是镀金。 前不久，省机关报，江北日报，甚至连续两天，对宋思铭进行跟踪报道，那可是连省领导都会关注的报纸，也就是说，宋思铭大概率在省领导那里，都挂了号了。 他们现在却要去抓宋思铭，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你们怕了？” 看苗文和夏至青的表情，陈辉怀疑地问道。 “不是怕了。” “主要是咱们市纪委几个月前，刚刚隔离审查过宋思铭，并没有发现宋思铭身上有什么问题。” 苗文解释道。 “你也说了，是几个月前，如果宋思铭这几个月里，又犯了错误呢？” “而且，以前的隔离审查，真的严谨吗？” 陈辉连续抛出两个问题。 这两个问题，从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 可苗文和夏至青还是直嘬牙花，早知道是要碰宋思铭这块硬骨头，他们两个就装病请假了。 眼看着军心不稳，陈辉安慰二人：“你们放心，我陈辉从不无把握之仗，既然要抓宋思铭，就肯定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而且，我已经把证据给郑主任和王副书记看了，他们都支持我立刻对宋思铭采取行动。” “这样吗？” 听到是郑振凯和王振两级领导批准的，苗文和夏至青脸色稍微好看一些。 陈辉则是再接再厉，“小苗，小夏，你们在市纪委也一年多了，应该知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而眼下宋思铭这个案子，就是你们的机会，只要办好了，你们的副科，我帮你们解决。” 第一卷 第495章 打草惊蛇 陈辉这个监察一室副主任就是副科级，一个副科级帮别人解决副科级，乍一听好像是扯淡，但苗文和夏至青，却是两眼放光。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陈辉背景深厚，深厚到省里，深厚到许沧海书记，也要处处为陈辉着想。 就比如前不久，陈辉值班期间，没关门就跑出去打电话，而且一打就是半个多小时，直接放走了双规人员何欢。 关键，何欢出去之后，还雇凶杀人。 任谁都觉得陈辉这个处分跑不了了，甚至开除公职都不为过。 可最后怎么样？ 陈辉屁事没有，反倒是当天请假的吴晓，帮陈辉背下了这个锅。据说，吴晓之所以帮陈辉背锅，是因为许书记找吴晓谈了一次话，具体谈了什么不知道，反正出来锅背了。 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陈辉的背景有多深。 黑的都能变得白的，解决两个副科，还不是易如反掌？ “陈主任，您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对，陈主任，别说是宋思铭了，就算是澜沧县的县长陶冀，只要您让我们抓，我们也是照抓不误。” 短暂的沉默过后，苗文和夏至青争相向陈辉表态。 他们两个都是外地人，在青山没有任何人脉，干了一年多，还是小透明，如今抱大腿的机会摆在眼前，他们没理由拒绝。 “这就对了！” 陈辉满意地点点头。 说话间，王寨乡已经到了。 汽车停在王寨乡政府门口，苗文先下车。 “我们是市委的，想见宋乡长。” 为防打草惊蛇，苗文大略地说道，市纪委也属于市委，也不算撒谎。 “市委？” 宋思铭到王寨乡当乡长之前，曾经在市委任职，门卫还以为宋思铭的老同时，马上答道：“宋乡长去县里开会了，还没回来。” “去县里了？” 苗文皱了皱眉。 “不过，应该也快回来了。” “这样，您先把车开院子里休息一下，我帮您问一下，宋乡长具体什么时候回来。” 门卫热情地说道。 “我请示一下我们领导。” 苗文回到车里，将情况跟陈辉一说，陈辉想了想，觉得还是守株待兔为好。 从王寨乡到澜沧县城，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去县城找宋思铭，万一宋思铭又回了王寨乡，更耽误时间。 随后，汽车就开进了王寨乡政府的大院。 刚把车停好，王寨乡副乡长刘锦超就出来了。 门卫将情况上报，乡党委书记卢增汉正好不在，接待工作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副乡长的刘锦超头上。 毕竟，过去，这种“外事”活动，一向由刘锦超负责。 “几位领导，我是王寨乡副乡长，刘锦超，我刚刚给宋乡长打电话了，宋乡长正在回来的路上，估计再有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几位先到休息室休息一下。” 刘锦超也以为陈辉等人是宋思铭的老同事，比之门卫更加热情。 把陈辉等三个人，让进了休息室。 休息室之前为了迎接外商杰森蒋，特意改造过，桌椅板凳，茶壶茶杯都是新的。 “都说王寨乡是省级贫困乡，这条件也不差嘛！” 坐下之后，看着屋里的摆设，陈辉说道。 顾星岩给他的材料里面，就是一条是宋思铭带着王寨乡的其他干部，挪用扶贫款，用于改善自己的生活。 这间休息室完全可以作为罪证。 “我们运气好，前段时间，有外商过来考察，县政府拨钱改造了一下，我们乡里可没钱用到这方面。” 刘锦超笑着解释道。 “那个外商不是骗子吗？” “听说还和道瑞化工的爆炸案有关。” 苗文插话道。 “是骗子，但当时谁看得出来啊，一大溜的豪车，光那些车，就得值几千万。” 刘锦超感慨着说道。 “这个骗子外商，也可以深入挖掘一下，说不定就和宋思铭有利益勾结。” 陈辉心里暗暗想着，又给宋思铭增加了一项罪名。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刘锦超一直陪着陈辉，苗文，夏至青，说了王寨乡和宋思铭的不少事。 虽然都是正面事迹，但陈辉却完全反着听。 甚至把一些事，当成宋思铭贪污受贿的佐证，就比如屯头村的搬迁占地问题，一家补偿五十多万，他不相信宋思铭一分不拿。 除此之外，还有上尹村与投资商合作建五星级酒店，按照刘锦超的说法，也是宋思铭牵线搭桥，宋思铭能不收好处费？ 这又是一个调查方向。 对于陈辉的阴暗想法，刘锦超浑然不知。 正滔滔不绝地讲着，乡党委书记卢增汉走进休息室。 青山古城公开招标已经完成，虽然最后的中标商，和预期的完全不同，但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 所以，卢增汉一早就去屯头村了，做最后的搬迁动员。 由于宋思铭的前期工作做得比较到位，搬迁并不存在太大的问题，在屯头村跟几个村干部吃了顿饭，卢增汉就回来了。 一进门，他就听门卫说，市委来人了。 但宋思铭不在，刘锦超正在接待。 作为一把手，出于礼貌，卢增汉也得露个面。 “三位领导，这是我们王寨乡的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卢书记。” 刘锦超向陈辉等人介绍卢增汉。 “卢书记，你好。” 陈辉和苗文，夏至青站起身。 “几位是宋乡长的老同事吧！” 卢增汉和陈辉，苗文，夏至青一一握手。 “是。” 陈辉他们继续伪装。 “这位领导贵姓？” 卢增汉看出陈辉是领导。 “免贵姓陈。” 陈辉回答道。 “陈……和陈副县长同姓啊，不会是本家吧？” 卢增汉一下就想起了陈煌，陈煌就是从市委办，调任澜沧县委常委，副县长，他觉得陈辉肯定认识陈煌。 “陈副县长？” “哪个陈副县长？” 但陈辉却本能地一愣。 因为，他到市纪委的时候，陈煌已经调走了，就算不调走，市委办与纪委相对独立，他也不太可能认识陈煌。 “澜沧县的陈煌副县长啊！” 卢增汉解释道。 “陈煌副县长啊，对对对，我们都姓陈，但不是本家，老家都不是一个地方。” 陈辉反应还算快，马上敷衍过去。 但卢增汉还是看出了异常。 第一卷 第496章 你是短视频刷多了吧？ 基层干部的主要工作就是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而卢增汉在基层已经干了一辈子，见过的人没有五万，也有三万。 虽然，陈辉过渡得非常完美，但卢增汉还是觉得，陈辉在撒谎。 他可能根本就不认识陈煌。 为了验证这一点，卢增汉开始诈陈辉，“陈副县长前段时间，还跟我说，他最怀念的就是在市委办工作的日子，特别是楼下那棵梧桐树，每到春天的时候，都会引来很多鸟。” “是，那棵梧桐树可有些年头了。” 陈辉顺着话茬说道。 然后，就露馅了。 因为市委办楼下的梧桐树，根本就不存在，完全是卢增汉杜撰出来的。 “刘副乡长，你先陪着三位领导，我去看看宋乡长回来了吗？” 卢增汉找了个借口就出了屋。 本来他想给宋思铭打电话，通报这一情况的，但一抬头，正好看到宋思铭的车，开进了乡政府的大院里。 卢增汉走上前，宋思铭的车一停下，他就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 “先别下车。” 卢增汉提醒宋思铭。 “怎么了？卢书记？” 宋思铭有些奇怪地问道。 他刚吃完副县长沈明亮的送行宴，就接到了刘锦超的电话，说是市委来人了，于是便加大油门，紧赶慢赶，回到乡政府。 结果，卢增汉却不让他下车。 “找你的那几个人有问题。” 卢增汉直接说道。 “有问题？什么问题？” 宋思铭更迷糊了。 “我怀疑他们不是市委的。” 卢增汉说出自己的判断。 “为什么这么说？” 宋思铭好奇道。 “他们竟然连陈副县长都不认识，我故意说市委办楼下有一棵梧桐树，他也顺着说那棵梧桐树怎么怎么样，一看就是在撒谎。” 卢增汉将刚才聊天的过程讲给宋思铭，说出其中的疑点。 “这样说来，还真有问题。” 宋思铭皱了皱眉。 他在市委办工作三年，楼下别说梧桐树了，什么树都没有，就是大一片草皮。 很明显，对方并不熟悉市委办的情况。 “关键是他们冒充市委的人究竟要干什么。” 卢增汉喃喃说道。 冒充市委的人，骗骗他们还可以，一见宋思铭不就露馅了吗？ 宋思铭曾经是市委一秘，整个市委就没有宋思铭不认识的人。 “对了，领头的那个人姓陈。” “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不到的样子。” 卢增汉随后告知宋思铭。 “姓陈？” 宋思铭努力地回忆着，陈也算大姓了，市委姓陈的，也有不少，但是三十岁不到的，却挑不出一个。 “行了，卢书记，咱们也别在这猜了，我进去看看，就真相大白了。” 片刻之后，宋思铭对卢增汉说道。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卢增汉有些担忧。 “青天白日的，又在乡政府，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 宋思铭一脸轻松地说道。 “这倒也是。” 卢增汉也觉得不至于出什么大问题。 随后，两个人下车，来到休息室，推门而入。 “陈辉！” 看到正在和刘锦超交谈的陈辉，宋思铭顿时皱起眉头。 “宋乡长，你终于回来了。” 陈辉也发现了宋思铭。 “陈副主任什么时候调到市委了？” 宋思铭不禁问道。 “宋乡长，你不要忘了，市纪委的也是市委的组成部分，我说自己来自市委，应该没说错吧？” 陈辉提醒宋思铭。 “市纪委？” 卢增汉和刘锦超互相对视一眼，都是心头一沉。 在他们的潜意识里，跟纪委沾上边，就没好事。 “确实没说错。” 宋思铭也注意到了陈辉身旁的苗文和夏至青，虽然，他不知道苗文和夏至青的名字，但自己之前在兴隆宾馆的时候，苗文和夏至青都是露过面的，两人都是市纪委，监察一室的成员。 “宋思铭，你涉嫌多项违规违纪行为，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吧！” 陈辉旋即说道。 “什么？” 刘锦超一下就急了。 他在这，好生伺候了半天，还以为陈辉等人是来找宋思铭叙旧的，却不想他们是来抓宋思铭的，这不是开玩笑吗？ 宋思铭走了，王寨乡怎么办？ “陈副主任吧，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刘锦超站出来，为宋思铭辩解。 “刘副乡长，有没有误会，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们市纪委说了算。” 陈辉一改之前的“平易近人”，分分钟把刘锦超怼了回去。 卢增汉这一刻，也终于意识到，陈辉一行为什么撒谎，谎报身份。 经验丰富的他，从根本上，否定陈辉一行的行动，“陈副主任，就算宋乡长存在违规违纪的行为，也应该是澜沧县纪委介入调查，市纪委带走宋乡长，不合规矩吧？” “不合规矩？” 这一点，监察一室主任郑振凯，早就提醒过陈辉了，也告知了陈辉解决之法，陈辉正色说道：“我们调查的是宋思铭担任市委办秘书一科科长，以及市政府办秘书一科科长期间的违规违纪行为。” “这……” 卢增汉一下就没话说了。 因为，市委办和市政府办，的确是由市纪委直接监管，下到副科级的普通干部，上到正处级的高级干部，犯了错误，都是市纪委处理。 “宋乡长，跟我们走吧！” 陈辉旋即转向宋思铭，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走可以，但按照程序，你最起码得告诉我，我的违纪违规点，在哪里。” 宋思铭已经猜到，陈辉是在故意打击报复，他不禁寒着脸问道。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陈辉撇撇嘴，还是决定给宋思铭提个醒，“屯头村的占地搬迁补偿问题，上尹村的合资建酒店问题，王寨乡的扶贫款挪动问题，这一桩桩一件件，你得了不少好处吧？” “你是短视频刷多了吧？” 听陈辉提起这几件事，宋思铭马上就想到，魏洪洲雇佣水军，在网络上发的那些负面视频。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要看不上短视频，现在我们纪委办案，依靠的就是短视频。” 陈辉对苗文和夏至青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拿着手铐，走向宋思铭。 第一卷 第497章 和陶冀同款的手铐 “你们要干什么？” 看到苗文和夏至青连手铐都拿出来了，卢增汉和刘锦超直接挡到了宋思铭面前。 “是你们要干什么？” 陈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提醒卢增汉和刘锦超，“纪委办案，任何人不得阻挠，你们两个身为国家干部，难道想知法犯法？” “我们……就算你们要办案，也用不着手铐吧？” 卢增汉分辨道。 “为什么用不着？” “不用手铐，宋思铭跑了怎么办？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陈辉反驳道。 “谁来承认责任，也轮不到陈副主任承担责任，之前，何欢不就是在陈副主任手里跑的吗？陈副主任不是照样屁事没有。” 宋思铭接茬道。 “何欢是从陈辉手里跑掉的？” “纪委的处理公告，不说是一个叫吴晓的科员吗？” 卢增汉和刘锦超都知道，何欢从纪委逃出来之后，雇凶杀人的事，而且王寨乡政府工作人员史文哲还是何欢的帮凶，已经被抓起来了。 却不想这件事还和陈辉有关。 “宋思铭，你不要血口喷人！” “市纪委的处理公告，说得很明白，当时的值班人员是吴晓，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陈辉义正辞严地说道。 “跟你有没有关系，你自己最清楚。” “我之前没跟你计较，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宋思铭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宋思铭，市纪委已经定性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你不要以为转移话题，故意抹黑我，就能吓到我，就能让我放你一马。” 陈辉冷哼一声，气势十足说道。 “我需要你放吗？”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我不相信白的能变成黑的，我也不相信黑的能变成白的。” 宋思盯着陈辉说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我是凭证据办案。” “宋思铭，你不用顾左右而言他，等你看到那些证据，你就知道，到底是谁，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了。” 陈辉转而问依旧挡在宋思铭身前的卢增汉和刘锦超，“卢书记，刘副乡长，你们两个这么紧张宋思铭，不会是宋思铭的同谋吧？担心宋思铭把你们咬出来，才阻拦我们办案？” “我尼……” 卢增汉和刘锦超气得直想骂脏话。 “卢书记，刘副乡长，没必要跟这种人置气，我跟他走就是了，纪委我又不是没去过，最多三天就回来了。” 宋思铭转而劝说卢增汉和刘锦超闪到一边。 “可是……” 卢增汉和刘锦超却很担心。 陈辉分明就是想往死了整宋思铭，宋思铭真进了纪委，估计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没什么可是，不要影响乡里的工作，我走了。” 宋思铭主动走到苗文和夏至青面前，直接伸出手，让苗文和夏至青铐。 苗文和夏至青反倒是犹豫了，回头看向陈辉。 “看我干什么？按程序办案。” 陈辉黑着脸说道。 “是。” 想到自己的副科，还要靠陈辉来解决，苗文和夏至青一咬牙，一狠心，将手铐铐到了宋思铭的手腕上。 同一时间。 一副冰凉的手铐，也摆到了澜沧县委副书记，县长陶冀面前。 时间再往回退两分钟，青山市纪委常务副书记张全斌，带着人直接进入陶冀的县长办公室。 在此之前，陶冀命令顾星岩，通过户籍系统，查取魏洪洲家人的联系方式，与魏洪洲家人取得了联系，魏洪洲的家人证实，他们也与魏洪洲失联了。 从那一刻起，陶冀便意识到，魏洪洲已经被抓了，而他百分百会被牵连进来。 可他没想到，市纪委来得会这么快，而且还是常务副书记亲自带队。 不过，陶冀还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认为自己只是违规接受吃请，顶多就是谈谈话，再给一个警告处分。 直到手铐摆在他面前。 “张书记，我的问题没有那么严重吧？” 陶冀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纪委留置人员，用不用手铐，取决于被留置人员问题的严重程度，通常情况下，涉及违法犯罪的，才会使用手铐。 “具体有多严重，得调查核实之后才知道。”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戴上手铐，然后跟我们走。” 张全斌冷着脸说道。 “张书记，我是不会跑的。” “这手铐戴上，实在是不好看！” 陶冀还想争取一下，保住最后的尊严。 张全斌则是说道：“你喝二十多万的陈年老酒时，有没有想过好不好看？让你自己戴手铐，已经是给你体面了。你要是不想体面，会有人帮你体面。” “好吧！” 陶冀轻叹一声，终于接受了现实。 正常来说，手铐戴上之后，会在上面搭件衣服，遮盖一下，但这个步骤在陶冀这里被省略了，因为，来之前，市纪委书记许沧海，就交代过，声势要搞大一点。 搞大一点的目的，自然是让宋思铭看。 在处理何欢逃跑的事情上，市纪委没有顾及受害者宋思铭的感受，如今，正好在陶冀身上找补回来。 一分钟后，陶冀戴着手铐，被两个市纪委工作人员架着，从县长办公室走出。 市纪委的车，并没有停到楼下，而是停到了离办公大楼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陶冀就这样就被无数双眼睛看着，走了一百多米。 随之，县长陶冀被双规的消息，在澜沧县内迅速传播。 和陶冀一起被控制的，还有县政府办副主任顾星岩。 等陶冀和顾星岩，被送进市纪委的专用留置地，兴隆宾馆时，相关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青山。 相比之下，知道宋思铭被市纪委带走的，就没有几个了。 因为，王寨乡没有一个人，会主动传播这个消息。 “张书记，连夜讯问吗？” 负责陶冀一案的，是监察二室，监察二室主任请示张全斌。 “连夜询问。” 张全斌给出明确指示后，便准备离开兴隆宾馆。 “张书记好！” 但就在这时，张全斌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张全斌回头一看，赫然发现叫他的是宋思铭，更让他震惊的是，宋思铭手上还戴着一副和陶冀同款的手铐。 第一卷 第498章 死磕到底 站在宋思铭身后的是监察一室的科员苗文，夏至青。 张全斌都懵了。 他大费周章，亲自出马，去澜沧，把陶冀带回来，为的谁？为的不就是宋思铭吗？结果宋思铭也被戴上了手铐。 这叫什么事啊！ “宋乡长，你怎么在这？” 深吸一口气，张全斌问宋思铭。 “张书记，这话应该我问您吧？” “我好端端的，怎么就被带到兴隆宾馆了？” 宋思铭反问张全斌。 “我……” 张全斌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们搞什么？” “为什么把宋乡长带到这里？” 张全斌只能质问苗文和夏至青。 “张书记，宋思铭涉嫌严重违法违纪，我们把他带回来，进行调查。” 苗文回答道。 “严重违法违纪？” “谁跟你们说，宋乡长严重违法违纪？” 张全斌怀疑问道。 “我们领导，监察一室，陈辉副主任。” 夏至青回答道。 “陈辉？” 张全斌脸都绿了。 他们努力给陈辉擦屁股，还没完全擦干净，陈辉就又拉了一裤兜子。 根据书记许沧海的说法，市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可是特意趁着送材料之名，跑到市纪委，替宋思铭表达不满，强调市委的一二三把手，时时刻刻关注着宋思铭。 如果宋思铭真的违法违纪倒还好，可如果宋思铭一清二白，那陈辉这个窟窿捅得可就太大了。 即便是书记许沧海也难以糊上。 正思考着，陈辉上厕所归来。 “张书记！” 陈辉还很兴奋，根本没有发现张全斌的脸，比苦瓜还难看。 “陈副主任，宋思铭乡长到底哪里违规违纪了？” “你真的掌握了相关证据吗？” 张全斌深吸一口气，问陈辉。 只要陈辉答一句，还没掌握切实的证据，他马上下达命令，打开宋思铭的手铐，放宋思铭走，之后再努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陈辉却根本不懂张全斌的意思。 “张书记，我是接到了群众举报。” “群众提供了详实的证据，包括宋思铭挪动扶贫款，在占地搬迁过程中，与村干部联合侵吞补偿款，以及违规变更土地性质，建设酒店，收取巨额好处费，除此之外，宋思铭还和已经被公安局逮捕的外籍诈骗犯杰森蒋，存在利益勾连。” 陈辉言之凿凿地说道。 “难道宋思铭真的有问题？” 张全斌被唬住了，进一步验证道：“你们主任郑振凯，还有分管监察一室的王振副书记，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我已经向他们做了汇报。” “他们同意我，对宋思铭采取行动。” 陈辉如实回答道。 “这样吗？” 张全斌皱起眉头。 陈辉进入纪委系统才不到一个月，是个纯纯的外行，不然，也不会放走何欢，但郑振凯和王振，可都是一参加工作，就在纪委，经验丰富。 如果他们也认为宋思铭有问题，需要隔离审查，那宋思铭九成九是真的有问题。 “宋思铭同志，纪委办案也是基于证据。” “你要做的就是努力配合。” “只要自身过硬，就无惧调查。” 再面向宋思铭，张全斌的口风已经变了。 “张书记，我自然是无惧调查。” “但是，我希望能换个人，负责我的案子。” 宋思铭对张全斌说道。 “宋思铭同志，你这个要求，我们很难满足。” “在市纪委，还没有被隔离审查人员，指定办案人的先例。” 张全斌回应道。 “那好，我实名举报陈辉玩忽职守，放走双规人员何欢，导致我差一点被何欢雇佣的杀手杀死。” 宋思铭也不再客气。 “宋思铭同志，关于这件事，市纪委已经进行了调查处理，真正的责任人是监察一室的科员吴晓，与陈辉无关。” 张全斌硬着头皮地说道。 “真的无关吗？” “何欢现在就在市局看守所，只要市局那边一审，到底是谁放走的他，应该会有准确的答案。” 本来，宋思铭不想再深究这件事，因为，说出真相，就等于与整个市纪委为敌，可是现在，连市纪委的常务副书记，都开始睁眼说瞎话，那他还顾忌什么？ “这……” 张全斌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闫胜利和宋思铭的关系有多好，他非常清楚，只要宋思铭一句话，闫胜利分分钟能把何欢的事翻转。 市纪委从上到下造假包庇，性质可是非常严重。 “更换办案人员也不是不可以。” “这样，我去找许书记汇报一下。” 找人给陈辉顶包，是许沧海一手包办，张全斌一个副手，没必要冲在最前面扛雷，他马上找理由撤退。 “陈副主任，我们怎么办？” 见张全斌就这样走了，苗文和夏至青请示陈辉。 “该怎么办怎么办。” “张书记说可以换，但没说一定换。” “现在，还是我们负责宋思铭的案子。” 陈辉说道。 “是。”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认准了陈辉，就不能再动摇了，苗文和夏至青选择执行陈辉的命令。 他们随后把宋思铭带进了一个隔离房间。 “你们先出去，我跟宋思铭说两句话。” 陈辉支开苗文和夏至青，直面宋思铭，“宋思铭，你想鱼死网破对不对？” “鱼死不了，但网肯定会破。” 宋思铭耸耸肩，回道。 “你太自信了。” 陈辉撇着嘴，说道：“你唯一能拿捏我的，不就是何欢那件事吗？但你不要忘了，就算何欢的事公安局那边爆出来，我顶多也就是受个处分，但你不一样，你任何一项罪拿出来，都能判几年。”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宋思铭问道。 “你我各退一步，何欢的事，你权当不知道，而我，保证你不坐牢。” 何欢的事，会牵连一大拨人，陈辉不想为他奔走的人受牵连。 “我很好奇，你到底掌握了什么证据，怎么就认定我会坐牢呢？” 宋思铭摇摇头，说道。 “证据，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但当你看到证据的时候，我刚刚开出的条件，也就作废了。” 陈辉威胁宋思铭。 “那就作废好了。” “我本来也没想跟你谈条件。” 宋思铭不受威胁。 “好，那咱们就死磕到底。” 陈辉努力，不再浪费唇舌。 接着，他便出了房间，将顾星岩提交的证据，扔给你苗文和夏至青，并交代道：“照着这个，连夜突审宋思铭。” 第一卷 第499章 演技爆棚的王副书记 张全斌从兴隆宾馆离开后，找到还在办公室加班的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许沧海。 “陶冀带回来了？” 许沧海放下笔，问道。 “带回来了，安排在兴隆宾馆，监察二室负责，他们会连夜核实陶冀的问题，争取在明天上班之前，拿出结果。” 张全斌汇报道。 “对，就是要快。” “黄书记，梁市长，还有任副书记，肯定都在盯着这件事，明天一早出来结果，我直接拿着结果去找他们。” 对于张全斌的安排，许沧海还是很满意的。 因为一个宋思铭，市委书记，市长，市委专职副书记，这三个本来相互平衡的人，空前地团结起来。 这让在市委常委中排名第四的许沧海，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在此之前，他都是走上层路线，觉得只要上层路线搞好了，自己的晋升不成问题，这也是他坚决为陈辉擦屁股，甚至不惜违反原则的根本原因，因为，陈辉的母亲，就是他倚靠的上层。 可是，市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的到来，让许沧海看到了事情的另一面。 如果陶冀的事，处理不好，那一二三把手，肯定会对他有意见，等上级考察的时候，都不说他的好话，他再想往上迈一步，可就难了。 毕竟，团结同志，是升迁考察中，非常重要的一项。 一个干部，如果，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都看不上他，那他肯定是有问题的。 所以，许沧海才对陶冀案这么重视。 他不能等到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问起来，再办这件事，必须在他们问之前，就把事情办好。 “许书记，还有一件事。” 张全斌接着说道。 “还有什么事？” 许沧海问道。 “宋思铭也被带到兴隆宾馆了。” 张全斌说道。 “你带宋思铭到兴隆宾馆干什么？让他看着咱们如何讯问陶冀吗？这样可是不符合规矩的。” 许沧海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不是我把宋思铭带到兴隆宾馆的。” “是陈辉，他说宋思铭涉嫌严重违规违纪，要隔离审查宋思铭。” 张全斌解释道。 “隔离审查宋思铭？” “他是脑袋被门挤了吗？” 许沧海“腾”地站了起来。 就是因为包庇陈辉，才引发宋思铭的不满，继而引发宋思铭背后三座大山的不满，所以他现在才不得不在陶冀的案子上，奋力找补。 陈辉倒好，隔离审查宋思铭。 这相当于什么？相当于掉下河的他，好不容易扑腾到岸边，刚要爬上来，陈辉一脚，又把他踹了回去。 “许书记，您先别着急。” 张全斌赶紧劝说许沧海。 “我能不着急吗？” “这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 许沧海情绪激动地说道。 “其实，事情也没想象得那么严重。” “按照陈辉的说法，他已经掌握了宋思铭违规违纪的切实证据。” 张全斌赶忙说道。 “切实证据？” “宋思铭真的有问题？” 许沧海面色一缓。 如果宋思铭真的有问题，那即便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三个人一块站在他面前，他也有话说。 甚至可以以此和这三个人谈谈条件。 “九成九。” 张全斌接着说道：“陈辉说，他已经请示了直属领导郑振凯以及分管的王振副书记，他们两个都同意他的行动。” “郑振凯和王振都同意？” 许沧海眼前一亮。 “郑振凯工作已经十多年了，王副书记工作了二十多年，办案经验都非常丰富，陈辉可能判断有误，但郑振凯和王副书记，不能同时有误吧？” 张全斌分析道。 “嗯，是这个道理。” 许沧海点点头，接着说道：“而且，王副书记跟宋思铭是非常熟悉的，不是大问题，不至于上纲上线，连他都同意隔离审查宋思铭，那宋思铭身上的事，小不了。” “不过……” 张全斌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 许沧海问道。 “不过，宋思铭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直接点破陈辉放走何欢，还说，只要市公安局一审何欢，事情就会真相大白。” 张全斌随后说道。 “市公安局……” 许沧海瞬间头疼起来。 以宋思铭和闫胜利的关系，市公安局还真有可能为了宋思铭，提审何欢，并把提审结果公之于众。 真要那样的话，市纪委可就被动了。 “宋思铭有什么要求吗？” 许沧海问张全斌。 “他要求把陈辉替换掉，让其他人负责他的案子。” 张全斌回答道。 “就这？” 许沧海觉得这根本不算条件。 “就这。” 张全斌点点头。 “那就满足他，先稳住他再说。” 许沧海当机立断。 “最主要的还是陈辉那里，做做陈辉的工作，别让他死抓着宋思铭不放。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张全斌说出自己的看法。 “陈辉那里的工作倒是好做。” “主要是王副书记那里。” 许沧海沉吟着说道。 之前，没跟王振打招呼，就给了王振一个处分，他能看出王振是有情绪的，如今，难保王振不会故意把事情扩大化，以激怒宋思铭，利用宋思铭帮他平反。 “王副书记那里，只能您亲自出面。” 张全斌也知道，之前的处理方式，对王振不公平，本来处理不到分管副书记这一级，就为了弥补包庇陈辉的心虚，才一并处理了王振。 “我找他谈谈。” “都是市纪委的老人了，我相信他能顾全大局。” 许沧海让张全斌先去休息，而后打电话给王振。 “王副书记，下班了吗？” 许沧海语气温和地问道。 “还没有，许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王振回问道。 “没什么指示，就是想跟你聊聊，你要有时间，就到我办公室一趟。”许沧海说道。 “好，我马上到。” 通话结束后没有两分钟，王振就出现在许沧海的办公室。 闲聊了几句，许沧海步入正题，“王副书记，宋思铭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宋思铭的问题？宋思铭有什么问题？” 王振一愣，怀疑地问道。 “不是你让陈辉留置宋思铭吗？” 许沧海也是一愣。 “陈辉留置了宋思铭？” “我不知道啊！” 王副书记演技爆棚。 第一卷 第500章 添一把火 “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陈辉不是向你汇报过了吗？” 这一刻，许沧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汇报？他从来没有向我汇报过啊！” 王振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郑振凯呢？” “郑振凯有没有跟你汇报过？” 许沧海又问。 “没有。” 王振坚定地摇头。 “马上给郑振凯打电话，让他过来。” 许沧海说道。 王振当即拨打郑振凯的电话，不多时，郑振凯就出现在了许沧海的办公室。 “留置宋思铭是怎么回事？” 许沧海阴沉着脸问郑振凯。 “留置宋思铭？” “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啊！” 郑振凯的反应和刚才的王振一模一样。 “你是监察一室的主任。” “监察一室把宋思铭从澜沧，抓到兴隆宾馆，你会不知道？” 许沧海的脸更加阴沉。 “我真不知道啊！” “许书记，到底是谁抓的宋思铭？” 郑振凯煞有介事地询问道。 “陈辉。” 许沧海回答道。 “这就对了。” 郑振凯立刻告陈辉的状，“陈辉一向喜欢自作主张，现在的监察一室，大事小情，都是他说了算，很多时候，都不跟我商量，这次肯定也一样。” “你的意思，陈辉先斩后奏？” 许沧海怀疑地问道。 “如果他真的抓了宋思铭，那必然是先斩后奏，毕竟，这件事，我事前连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郑振凯回答道。 “陈辉的胆子怎么会这么大！” 许沧海气得直想拍桌子。 郑振凯则是继续补刀：“可能是之前，何欢逃跑的事，让他以为无论捅多大篓子，都有人为他善后，这才愈发肆无忌惮。” “也可能是他觉得宋思铭一个小小的乡长，他自己就能决定了，用不着请示上级。” 王振在旁打辅助。 许沧海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人已经抓了，那就先审一审吧，陈辉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抓宋思铭，万一宋思铭真有问题呢？” 此时此刻，许沧海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许书记说得对。” “该审就得审。” “不能因为宋思铭背景特殊，就区别对待。” 王振和郑振凯立刻附和。 “陈辉经验不足，小郑，宋思铭的案子，还是由你负责吧！” 许沧海转而就对郑振凯说道。 “许书记，我可负责不了。” “陈辉抓的人，我接过来，他还以为我抢他的功劳呢！” 郑振凯连连摆手。 “王副书记，要不你指导一下陈辉？” 许沧海又转向王振。 “许书记，我正想跟你说呢，我胃病犯了，得请假几天。” 王振分分钟就扔出一个无能为力的理由。 “行吧！我找其他人。” 许沧海也没有勉强，郑振凯和王振已经因为陈辉受过一次处分了，真要强制二人接陈辉的烂摊子，这两个人肯定会原地爆炸。 “许书记，没有其他事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王振和郑振凯旋即撤退。 两个人出了许沧海的办公室，下楼，进了王振的办公室。 “王书记，咱们这样睁眼说瞎话，许书记早晚得知道吧？” 关上门，郑振凯有些担心地说道。 “知道了又怎么样，咱俩都是背着处分的人，大不了再加一个处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王振顿了顿，接着说道：“更何况，这件事之后，我估计许书记也没工夫管我们了，他得努力为自己考虑了。” “影响这么大吗？” 郑振凯惊讶道。 许沧海可是市委常委，而且是排名第四的市委常委，在青山，除了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就是许沧海了。 “你以为呢？” “对于陈辉，宋思铭已经一忍再忍，现在陈辉又跳出来，直接对宋思铭下黑手，就算宋思铭还想忍，他背后的人，也不会再忍了。” 王振沉声分析道。 “您的意思是黄书记，梁市长，还有任副书记会出手。” 郑振凯恍然大悟。 宋思铭可是这三位的心腹爱将，就因为陈辉放走了何欢，宋思铭险些遭了毒手，可他们的许书记，愣是让陈辉全身而退。 估计三位大领导，早就不满了。 而今，陈辉又开始作妖，对宋思铭下黑手，许沧海肯定会被波及到。 “随便一个出手，就够许书记喝一壶了。” 王振判断道。 黄铁军和梁秋香就不用说了，一个是青山的一把手，一个背景逆天，就算是任道远，上面也有着深厚的根基。 不然也不会前专职副书记吕培路一走，他就顺势接班，顺势接班就算了，还依然占着组织部长的位子。 这样的情况，在全省都是独一份。 “陈辉呢？” “陈辉背后的人，会不会帮许书记，毕竟，这都是陈辉引起来的。” 郑振凯想了想，说道。 “强龙难压地头蛇。” “青山市的前三把手，拧成一股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撼动的。” “更何况，陈辉不占理，官司就算打到省委书记那，也是宋思铭赢，陈辉背后的人，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往上凑？” 王振撇着嘴说道。 “那我们接下来，安静看戏就好了？” 听完王振的分析，郑振凯轻松了不少。 “你可以安静看戏，但我得再添一把火。” 王振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闫胜利的电话。 “王副书记，有什么指示吗？” 电话接通之后，闫胜利客气地问道。 其实，两个人的级别都一样，都是正处级，但市纪委书记，由市委常委兼任，而市公安局长，由普通副市长兼任，这就导致，市公安局比起市纪委，在体制内的地位，略微低了那么一点。 顺带着，闫胜利这个副局长，也比王振这个副书记低了一点。 “出事了。” 王振语气焦急地说道。 “出什么事了？” 闫胜利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跟王振并不算熟悉，顶多就是见面打打招呼的那种。 “宋思铭乡长被陈辉，抓到了兴隆宾馆。” 王振言简意赅地答道。 “什么？” 闫胜利一下就炸了。 他刚刚到许沧海那里，替宋思铭表达了不满，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宋思铭就被关进了市纪委的小黑屋，这也太不把他当回事了。 第一卷 第501章 两个公告 当然了，许沧海作为市委常委，纪委书记，不把他一个公安局的副局长当回事，也是非常正常，毕竟，两人差着级别呢！ 可问题是闫胜利跟许沧海说得明明白白，他还要去黄书记，梁市长，任副书记那里做汇报。 他许沧海是想一挑三吗？ “许沧海书记知道这件事吗？” 闫胜利深吸一口气，问道。 “许书记已经知道了。” 王振回答道。 “那许书记是什么态度？” 闫胜利问道。 他更倾向于是陈辉自作主张，留置宋思铭，如果许沧海能及时纠正，亡羊补牢，那事情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许书记的意见是陈辉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留置宋乡长，不能因为宋乡长原来在市委办，市政府办工作过，给领导当过秘书，就区别对待，所以，还是要审一审的。” 王振回答道。 这里并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完全是实话实说。 “他还要审一审？” 闫胜利尽量压着怒气，问王振，“陈辉是以什么理由，抓得宋乡长？” “具体理由，我也不太清楚，但基本上，都是参考网络上那些宋乡长的负面舆论。”王振介绍道。 “参考网络上的负面舆论？” 闫胜利心里一下就有底了。 那些负面舆论怎么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魏洪洲，谢茂生，以及与此有关的水军群主现在都在青山市拘留所关着。 “虽然，我也知道，宋乡长绝对没有问题，经得起调查，但是负责此案的陈辉，很可能不按套路出牌，闫局长，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向梁市长汇报一下？让梁市长出面，与许书记协调，免得宋乡长遭罪。” 王振接着说道。 这才是他给闫胜利打这个电话的主要目的。 只有梁秋香知道了宋思铭被抓，这把火才算是真正烧起来。 “王书记放心，我是一定要汇报给梁市长的。” 闫胜利顿了顿，接着说道：“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那要什么时候？” 王振怔了怔，怀疑地问道。 他一直以为闫胜利与宋思铭的关系最铁，关键时刻，闫胜利肯定能顶上，可是，闫胜利似乎退缩了。 “我得先发两个公告。” 闫胜利回答道。 “公告？什么公告？” 王振有些懵。 “很快，你就知道了。” 说完，闫胜利便挂了电话。 “闫胜利究竟要干什么？”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王振实在有些摸不到头脑。 难不成闫胜利以为，不惊动梁市长，凭着他的一己之力，就可以对抗市纪委，解救宋思铭？ 那未免也太天真了。 另一边的闫胜利。 本来他已经下班回家的他，直接返回了市局。 路上他就拨通了宣传科长马洪生的电话，“马科长，今天宣传科谁值班？” “报告闫局，副科长戴显坤值班。” 马洪生回答道。 “让他到我办公室。” 闫胜利说道。 “闫局，是有紧急任务吗？” 马洪生问道。 “对，紧急任务。” 闫胜利回答道。 二十几分钟后，闫胜利到达自己的办公室，宣传科长马洪生，和值班的副科长戴显坤已经在办公室门口等候。 宣传科是一个相对轻松的部门，不需要出外勤，有时候，想在领导面前好好表现，都没有机会。 一听有紧急任务，马洪生担心戴显坤一个人干不好，自己也从家里，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进屋说！” 闫胜利打开办公室的门，马洪生和戴显坤跟着走进办公室，回手关好门。 “发两个征集线索的公告。” 闫胜利对马洪生和戴显坤说道：“第一个公告是魏洪洲，谢茂生寻衅滋事案，在公告里写明白，魏洪洲，谢茂生雇佣水军，造谣抹黑王寨乡乡长宋思铭，现征集魏洪洲和谢茂生的其他犯罪线索，第二个公告是何欢雇凶杀人案，这个公告一定要写清楚，何欢是在市纪委双规期间，趁值班人员陈辉脱岗，逃出留置地之后，才实施犯罪。” “这……” 马洪生和戴显坤对视一眼，全都咽下了一口吐沫。 第一个公告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第二个公告，是要和市纪委正面开战吗？ 市纪委前段时间发的处理公告，他们可都看了，放走何欢的明明是科员吴晓，且吴晓已经受到了纪委处分，现在，市局却在公告里说，放走何欢的另有其人，这相当于指着市纪委的脑门说，说市纪委造假。 “有问题？” 见马洪生和戴显坤不回话，闫胜利寒着脸问道。 “闫局，征集线索的公告似乎不用那么详细。” 马洪生犹豫了一下，提醒闫胜利。 “别的征集线索公告，不需要那么详细，但这两个公告必须详细，出了问题我担着，你们只需要执行命令！” 闫胜利沉声说道。 “是。” 听闫胜利这么说，马洪生和戴显坤，立刻按照闫胜利的要求拟定征集线索的公告。 闫胜利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最清楚，说出了问题他担着，就绝对会担着，所以，他们根本不用担心，出了事，被推出来顶缸的情况发生。 马洪生和戴显坤，都是从宣传科一步步爬上来的，业务水平一流，两人一人负责一个公告，不到十分钟就拟出来了。 先让闫胜利过目，得到闫胜利的确认后，两则征集线索公告，通过市公安局的官网，公众号，官方微博等各个渠道发出。 闫胜利则是工作群中挂出链接，并附言：各部门及时转发，不漏一人。 整个市局的朋友圈，一下就热闹起来。 常务副局长要求转发的东西，谁敢不转？ 只是，刑侦支队和网监支队的人，看到这两个征集线索公告，却都有些发懵。 他们一个负责何欢的案子，一个负责魏洪洲的案子，两个案子基本上都已经审结了，接下来，就是移交检察院起诉，哪里还需要征集线索？ 两个支队的负责人，当即就给宣传科打电话，问是怎么回事。 得知是闫胜利要求发的，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案子办有问题，闫胜利不满意，果断开始连夜加班，重新调查。 第一卷 第502章 诡异的审讯风格 市纪委。 王振和郑振凯拒绝再次帮陈辉背锅之后，许沧海只能把视线转向市纪委的另外一位副书记茅子时。 青山市纪委一共三位副书记。 张全斌，王振，茅子时。 对于许沧海来说，只有茅子时算是真正的自己人。 也正因为如此，脏活累活，一般是不让茅子时接手的，特别是容易背锅的活儿，就更加不让茅子时接手了。 可眼下，他已经无人可用。 只能让茅子时在宋思铭的案子上，帮他掌控全局。 “子时，今天晚上，你要辛苦一下了。” 拨通茅子时的电话后，许沧海说道。 “许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此时的茅子时，已经回到家，吃完饭，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吃着水果。 “陈辉可能又闯祸了。” 许沧海叹了口气，说道。 “又闯祸了？闯什么祸了？是不是又有双规人员在他手里逃跑了？” 茅子时立马根据经验问道。 陈辉值班期间开着门，打电话，放走何欢的事，在市纪委内部，并不算秘密，更何况茅子时还是副书记。 “这回不是放跑了人，而是抓回来一个不该抓的人。” 许沧海说道。 “不该抓的人？” “谁？” 茅子时好奇地问道。 “宋思铭。” 许沧海回答道。 “宋思铭？” “他没事招惹宋思铭干什么？” 茅子时无语道。 之前，何欢逃走那件事，难处理，就难处理在宋思铭是受害者，险些因为何欢的逃跑而丧命，不然，市纪委和市公安局一协调，不声不响地就过去了。 可因为宋思铭，市局那边必须公事公办，市局那边一公事公办，市纪委这边必然兜不住了。 偏偏陈辉还不能处理。 最后，他们只能找吴晓顶罪。 庆幸的是，宋思铭并没有深究，相当于给了市纪委一个面子。 陈辉倒好，转头就对宋思铭下黑手了，往小了说，这叫忘恩负义，往大了说，这叫没有大局观。 宋思铭是那么好惹的吗？ 抓了宋思铭，市纪委要承受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的三重压力，相当于把他们这几个当头的，架在火上烤。 “陈辉说收到了宋思铭切实的违规违纪证据，才把宋思铭带回来调查。” 许沧海向茅子时解释。 “宋思铭违规违纪？” “不太可能吧？” 茅子时却不怎么相信。 以宋思铭的年龄，能力，背景，以及现在去到王寨乡的时机，在仕途上注定是要有大发展的。 只有脑袋秀逗了，才会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自毁长城。 “我现在也不是很确定。” “所以，需要你去把把关。” 许沧海说出自己给茅子时打电话的目的。 “许书记的意思，让我接手宋思铭的案子？” 茅子时问道。 “对，整个市纪委，我只信得过你。” 许沧海说道。 “那这个案子，我要怎么办？” 茅子时并不推辞，但是他需要一个方向。 “如果宋思铭没有问题，立马释放，并好好安抚宋思铭。” “如果宋思铭有问题，直接把这个案子，移交给澜沧县纪委。” 许沧海沉吟着说道。 “我明白了。” “我现在就去兴隆宾馆。” 茅子时分分钟领会到许沧海的思想。 宋思铭没问题，就意味着抓错了人，释放，赔礼道歉，好好安抚都是应该的，毕竟，宋思铭不只是乡长，还是三大领导的心腹爱将。 而如果宋思铭有问题，那市纪委就更不能纠缠了，因为即便证据确凿，怎么处理宋思铭也是大难题，轻了，违反纪律，重了，三大领导那过不去，很难找到一个平衡点，索性把这个烂摊子甩出去。 要知道，乡长出问题，本来就应该县纪委处理。 陈辉把宋思铭弄到兴隆宾馆，其实是很不合规矩的。 “不论多晚，只要有了结果，马上通知我。” 随后，许沧海叮嘱茅子时。 “许书记，我办事，你放心。” 茅子时保证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 在兴隆宾馆的二二二房间，苗文和夏至青正对着陈辉提供给他们的所谓证据相面， 他们两个虽然只是工作过一年多的新人，但市纪委的工作强度非常大，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也办了几十个案子。 对于证据的鉴别认定，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经验。 而以他们的经验，陈辉给他们的证据，很难称得上证据，因为，里面的漏洞太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也太多。 他们高度怀疑，这是陈辉花了一宿时间，自己伪造出来的证据。 因为，很多不同的签字，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让他们拿着这样的证据，审宋思铭，他们怎么审？要知道，当初，宋思铭怼有二十多年纪检经验的王副书记，都是怼得一愣一愣的。 “兄弟。” “哥！” “咱俩好像掉进大坑里了。” 把那一摞证据都快翻烂了，苗文和夏至青也没找到该从哪开始，两个人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着心中的苦楚。 本以为，这回抱上了太子爷的大粗腿，以后会跟着太子爷风生水起。 没想到，这个太子爷却是扶不起的阿斗。 把一堆废纸当证据，也难怪，能把何欢一个大活人看丢了。 “不是要连夜审讯吗？” “怎么不审啊？” 坐在对面的宋思铭，一直等着苗文和夏至青开口，可苗文和夏至青就是不开口，搞得宋思铭还以为两人要搞纪委常搞的疲劳战术。 “宋乡长，其实，我们也是奉命办事。” “陈副主任是我们的领导，他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得干什么，如果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希望宋乡长多见谅。” 手上没有硬货，苗文和夏至青的态度，分分钟软了下来。 这反倒把宋思铭整不会了。 “几个月没来，纪委的审讯变得这么温和了吗？” “审前先道歉？” 宋思铭诧异地问道。 “主要是我们个人觉得，宋乡长就不是那种违法违纪的人。” “我们可是一直将宋乡长视为人生的偶像。” 苗文和夏至青都清楚，没有切实证据，是按不住宋思铭的，趁着陈辉不在，他们及时转换赛道，为自己保留退路。 “要不，你们还是让陈辉来吧！” 宋思铭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审讯风格，主动提出与陈辉对垒。 第一卷 第503章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宋思铭的要求，也正好符合苗文和夏至青的想法。 苗文和夏至青马上出去打电话。 但是连打了三次，陈辉都不接，等他们打第四次的时候，陈辉更是直接关机。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着手机里的提示音，苗文和夏至青算是真切领略到了陈辉的不靠谱，而他们将自己的前途命运交给这样的人，注定也是不靠谱的。 “怎么办？” 两人一商量，干脆临阵倒戈算了。 宋思铭最起码是个正常人。 他们现在倒向宋思铭，还相当于雪中送炭，说不定，宋思铭一高兴，也能帮他们解决副科。 陈辉的背景是强，但宋思铭也不弱，而在青山这个地方，宋思铭甚至更好使。 凭那些粗制滥造的证据，扳倒宋思铭根本就不现实。 于是，两个人回到房间，直接把陈辉提供的证据展示给宋思铭看，并帮助宋思铭分析起证据里的漏洞。 几公里之外的颐和大酒店。 陈辉根本想象不到，自己只是关个机，两个小弟就不跟他了。 当然了，就算能想象到，他该关机还是会关机。 原因也很简单——后院起火了。 陈辉刚把宋思铭安排给苗文和夏至青，就收到了女朋友冯媛媛的电话，冯媛媛从省城杀到青山，入住颐和大酒店。 不过，冯媛媛不是来给陈辉送温暖的，而是来兴师问罪。 陈辉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一定给她弟弟冯朗找个学上，而且保底也得是京大的硕士研究生。 当时，冯媛媛还很高兴，直接就让弟弟冯朗，跟着陈辉，去见陈辉口中那位牛得不行的教授了。 然而，今天中午，她才知道，那位教授根本就不买陈辉的账，人家让冯朗参加研究生统一入学考试。 真要参加统一考试，还用得着见谁吗？自己考不就得了。 冯媛媛气得不行，这才来到青山。 “你要是办不了，就不要瞎承诺。” “起个大早去接那位大教授，还被那位大教授鄙视了一顿，我弟弟也是有尊严的，你不要面子，他还要面子呢！” 冯媛媛劈头盖脸地说道。 “亲爱的，你先不要生气。” “其实，这件事没什么难度的，主要就是有人从中跟着瞎搅和。” 陈辉赶紧甩锅。 “那个叫宋思铭的吗？” 冯媛媛怀疑地问道。 弟弟冯朗，已经跟她讲了事情的经过，其中着重提了宋思铭的名字，说那位大教授的注意力都在宋思铭身上。 “没错，就是他。” “坏事就坏在他身上。” 陈辉连点点头道。 “然后呢？” 冯媛媛问道。 “然后，我就把他抓起来了！” 陈辉挺直腰板，有些得意地说道。 “抓起来了？” 冯媛媛满是怀疑。 “对，抓起来了。” “亲爱的，别忘了你男朋友，现在在哪工作。” “我可是青山市纪委监察一室的副主任，宋思铭只是一个小乡长，我想拿捏他，还不是轻轻松松。” 陈辉撇着嘴说道。 “再然后呢？” 冯媛媛关心的不是宋思铭，而是弟弟冯朗上学的事。 “再然后，我让我妈跟吴教授打个招呼。” “吴教授不给我面子，难道还能不给我妈面子？” 陈辉接着说道。 “这还差不多。” 冯媛媛终于满意了，事实上，她看上的就不是陈辉，而是陈辉的妈。 “鉴于你能及时补救，我决定奖励你一下。” 冯媛媛微笑着对陈辉说道。 “怎么个奖励法？” 陈辉不禁问道。 “很快，你就知道了。” 冯媛媛进了卫生间，很快，就换了一套新衣服出来。 看到那套新衣服，陈辉知道，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陈辉开始享受人生真谛的时候，青山市纪委副书记茅子时，也赶到了兴隆宾馆。 “茅书记！” 门口的值班人员，发现是茅子时，赶紧站了起来。 “宋思铭在哪个房间？” 茅子时直奔主题问道。 “二二二。” 值班人员回答道。 “现在是什么情况？” 茅子时继续问道。 “监察一室的苗文和夏至青，正在对宋思铭进行讯问，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值班人员如实作答。 “陈辉呢？” “陈辉不在？” 茅子时皱了皱眉。 “陈副主任一个多小时前，就走了。” 值班人员说明情况。 “去哪了？” 茅子时又问。 “不太清楚。” 值班人员摇摇头。 “你继续值班吧！” 茅子时直接上二楼。 对他来说，陈辉不在，倒也不是坏事。 据他所知，这位太子爷仗着家里的背景，很不服管。 先前，何欢的事情还没发酵时，王振三番五次让陈辉去找宋思铭打个招呼，但陈辉到最后也没去，完全把王振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王振还是陈辉的分管领导。 而他这位没分管着陈辉的副书记，今晚无论是释放宋思铭，还是把宋思铭移交澜沧县纪委，陈辉估计都不会买账。 陈辉不在的话，正好免去了正面冲突。 二二二房间就在楼梯口。 茅子时上了楼之后，推门而入。 此时，苗文和夏至青，还在对陈辉提供的证据，进行着解读，这是他们提交给宋思铭的投名状。 突然听到门响，他们还以为是陈辉回来了，赶忙将证据一合，起身回头。 “茅书记。” 当发现来人不是陈辉，而是副书记茅子时，两人反倒轻松下来。 市纪委三位副书记，数茅子时的脾气好。 “讯问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茅子时问苗文和夏至青。 “正在进行。” 苗文回答道。 “我问你什么程度，你告诉我正在进行？” 面对苗文敷衍的回答，茅子时面色一沉。 “刚刚开始，还没有太大进展。” 夏至青赶紧补救。 “但值班人员说，你们已经进到这间屋子一个多小时了。” 茅子时怀疑苗文和夏至青有所隐瞒，于是问道：“把讯问笔录给我。” “这……” 苗文和夏至青都僵住了。 “我说，把讯问笔录给我！” 茅子时怒道。 “是。” 苗文只能硬着头皮把讯问笔录交给茅子时。 “一个多小时了，就写了一个日期？” 翻开讯问笔录，茅子时终于知道苗文和夏至青为什么哑火了。 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到那一大摞材料上。 第一卷 第504章 看出来了，装作没看出来 茅子时顺手就把那一大摞材料拿起来了，翻开一看，都是宋思铭的“罪证”，可但问题是这些“罪证”冷眼一看还行，仔细一看，简直是漏洞百出。 作为一个老纪检，茅子时一页又一页地翻着，翻到最后，血压直接飙升到一百八，感觉自己的智商，都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这就是你们留置宋思铭同志的理由？” 下一刻，茅子时直接“罪证”摔在桌上，大声质问苗文和夏至青。 “茅书记。” “这些证据是陈副主任提供的。” “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苗文和夏至青赶紧解释。 “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们这一个多小时在干什么？” 茅子时再次发出灵魂拷问。 苗文和夏至青一下就没话说了。 他们总不能说，这一个多小时，在帮着宋思铭对证据吧！ “宋思铭同志，现在看来，留置你，应该是一场误会。” 不过，茅子时也没想着真正为难苗文和夏至青，转而，便对宋思铭说过。 许沧海书记给出的指导方针是，如果宋思铭没问题，一定要竭力安抚，接下来，他就要按照这个方针来执行。 “真的是误会吗？” “我怎么觉得，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呢？” “您手里的所谓证据，是不是应该查一查出处？” 宋思铭对茅子时说道。 “这是肯定的，如果证明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市纪委必然会追查到底。” 茅子时向宋思铭做出保证。 “谢谢茅书记。” 宋思铭点点头道。 “那我让他们送你回去？” 茅子时顺势说道。 “不回去。” 宋思铭却摇摇头。 “不回去？为什么？” 茅子时试探着问道。 “市纪委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手铐把我铐到了兴隆宾馆，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去了，算是怎么回事？别人还以为我是偷跑回去的呢！” 宋思铭的理由非常充分。 “果然。” 其实，茅子时已经预料到，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了解。 常言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如果宋思铭没有背景，一切好说，但问题是，宋思铭背景深得可怕，又岂会忍气吞声？ “宋思铭同志，你要怎么样才肯回去？” 茅子时只能和宋思铭谈条件。 “一，查出诬陷我的证据出自谁人之手。” “二，追究陈辉的责任、” “三，至少也得市纪委的一位副书记，送到回澜沧，并且召开干部大会，说明我是被诬陷的，当然，如果许沧海书记能够亲自送我回澜沧，那就更好了。” 宋思铭直接说出以上三点。 他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但是，这次陈辉实在是欺人太甚，而陈辉欺人太甚的根源就在于市纪委对他的包庇。 所以，哪一个都不能落下。 “这个……” 茅子时犹豫了。 虽然，许沧海让他竭力安抚宋思铭，可宋思铭提出的这三个条件，至少有两个，不是能茅子时能决定的。 比如第二个，追究陈辉的责任，上次，陈辉把双规人员放跑了，也没处理到陈辉，放眼整个市纪委，有权力处理陈辉的，也就只有市纪委书记许沧海。 再比如第三个，市纪委的副书记，甚至是书记，送宋思铭回澜沧，并召开干部大会，说明宋思铭是被诬陷的，那和当众自己打自己的脸有什么区别？以后，市纪委在干部当中，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兴隆宾馆的床，挺舒服的，我在这里多睡几天也无妨。” “茅书记可以和许书记，慢慢商量。” 宋思铭知道茅子时无权决定，继而说道。 “我确实需要和许书记商量商量。” 茅子时深吸一口气，回应宋思铭。 随后，他把那份“证据”拿起，放进包里，空口白牙，是没办法和许沧海商量的，他得让许沧海看看，陈辉的证据有多过分。 “你们两个照顾好宋思铭同志，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临走，茅子时又特意交代下苗文和夏至青。 “是。” “茅书记！” 苗文和夏至青一下来了精神。 之前，是偷偷摸摸倒戈宋思铭，而接下来，就是光明正大地奉旨行事了。 茅子时走后，他们两个先自费帮宋思铭点了一份外卖，四个炒菜，两个主食，一个粥一个汤，比宋思铭平时在食堂吃得还要好。 “宋乡长，您那三个条件，是真敢提啊！” 帮宋思铭把饭摆好，苗文和夏至青挑着大拇指，对宋思铭说道。 他们在市纪委工作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叫板市纪委。 “你们觉得过分了？” 宋思铭问道。 “不过分，一点儿都不过分。” “虽然，我们都在纪委工作，但我们自己都觉得，纪委过于高高在上了。” “光想着监督别人，从来没想过，自己也应该被监督。” “宋乡长这次，正好可以给某些摆不清自己位置的人上一课。” 苗文和夏至青一唱一和，百分之三十是拍马屁，百分之七十是发自内心。 与此同时。 茅子时已经回到市纪委，来到许沧海的办公室。 许沧海已经说了，无论多晚，都要等一个结果。 “这么快就完事了？” “宋思铭到底有没有问题？” 见到茅子时，许沧海迫不及待地问道。 “没问题。” 茅子时回答道。 “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吗？” 许沧海其实是希望能查出点问题的，至少能给陈辉留置宋思铭，找出一个合理问题。 “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茅子时叹了口气说道。 “陈辉的证据呢？” “陈辉可是说掌握了切实的证据。” 许沧海还是有些不相信。 “陈辉的切实证据，我已经带回来了。” “许书记，您看看吧！” 说着，茅子时把带回的一大摞资料，放到许沧海的办公桌上。 许沧海皱着眉打开。 和之前茅子时看这份材料的时候一样，许沧海也是越看血压越高。 看到最后，许沧海忍不住骂道：“陈辉的脑袋里都是浆糊啊，这么明显的造假，他看不出来？” “有可能是经验不足，确实看不出来。” “也有可能是看出来了，但装作没看出来。” 茅子时分析道。 第一卷 第505章 市局扔出一把刀 “看出来了，但装作没看出来……” 许沧海都无语了，他把陈辉的证据往桌上一摔，怒骂道：“这特么不是自欺欺人吗？真以为挂着纪委的头衔，就能把白的变成黑的？” “现在不光是陈辉自欺欺人的问题，而是我们这个台该怎么下。” 茅子时旋即说道。 “什么意思？” 许沧海听出茅子时话里有话。 茅子时解释道：“我刚刚想直接释放宋思铭，但宋思铭根本不肯走，他说了，想让他走也行，得满足他的三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 许沧海预感到宋思铭会狮子大开口。 “一，找出伪造证据的人，绳之以法，二，追究陈辉的责任，三，我们把他送回澜沧，召开干部大会，公开承认错误。” 茅子时言简意赅地把宋思铭的三个条件总结出来。 “……” 许沧海眉头瞬间拧成一个。 对他来说，第一个，第三个条件，倒是可以考虑，问题是第二个，陈辉放走双规人员的时候都没追究陈辉的责任，现在就是抓错一个宋思铭，就要追究责任，最起码，在陈辉他妈那里就交代不过去。 可是，不满足这个条件，宋思铭赖着不走同样是个大问题。 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一旦过问起来，他怎么解释？可能还是避免不了，把陈辉牵扯进来。 毕竟，是陈辉抓的宋思铭。 不像之前，陈辉放走何欢，何欢又雇凶对付宋思铭，这属于间接关系，如今则是直接得不能再直接的关系，怎么绕都绕不开。 “实在不行，就给陈辉一个最轻的警告处分，影响也不是很大。” 茅子时试探着对许沧海说道。 “也不是不可以。” 许沧海思来想去，好像也只能如此。 除非他能为了陈辉，和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正面硬刚，但那是不可能的。 “我先给陈辉的母亲打个电话，通个气。” 纠结半晌，许沧海终究做出选择。 想两全其美是不现实的，他现在也只能得罪一头保一头。 而后，他便拿出了手机，找出陈辉母亲，陈珊的号码。 是的，陈辉随母姓，至于陈辉的父亲，则是远在京城。 不过，还没等他拨号，一个电话先打了进来。 打电话的是市纪委常务副书记张全斌。 “许书记，你看看市公安局的官网。” 许沧海接听后，电话那头的张全斌提醒道。 “市公安局的官网？” “怎么了？” 许沧海问道。 “市公安局发了两个悬赏公告，两个公告都和我们市纪委有关。” 张全斌都已经睡着了，被下属的电话惊醒，下属告诉了他公告的事，看完公告后，张全斌意识到事态严重，这才赶紧联系许沧海。 “好，我看看。” 许沧海挂了电话，就从手机上，打开了市公安局的官网。 都不用刻意去找，市公安局官网上，直接设计了公告弹窗，轻轻一点，两个公告就出现在许沧海面前。 第一个公告是魏洪洲，谢茂生，寻衅滋事案，说魏洪洲和谢茂生，买通水军，抹黑宋思铭。 对此，许沧海早就知晓。 因为，闫胜利过来转交的澜沧县长陶冀的违纪材料中，就有提及，而陶冀明知魏洪洲抹黑宋思铭，却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不过，市局在这个时候，发这个公告，肯定不是为了陶冀，许沧海将之视为闫胜利对宋思铭的声援。 市纪委抓了宋思铭，市公安局说宋思铭是被抹黑的，相当于变相为宋思铭辩解。 考虑到宋思铭和闫胜利的关系，许沧海也可以理解。 可第二个公告，征集何欢的犯罪线索，直接让许沧海坐不住了。 因为，里面有一句是何欢被市纪委双规期间，由于值班人员陈辉，看守不严，导致何欢逃脱，继而雇凶杀人。 直接点出陈辉是放跑何欢的罪魁祸首，并造成严重后果。 问题是市纪委之前已经发公告了，公告里说当时的值班人员是监察一室科员吴晓，还对吴晓做出了纪律处分。 现在，市局发出了一个与市纪委公告，截然相反的公告，想干什么？ “你看看。” 许沧海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给茅子时。 茅子时看完，也是变了颜色。 何欢这件事，可比误抓宋思铭更严重。 “市公安局这是扔出了一把刀啊！” 将手机还给许沧海，茅子时说道。 “宋思铭背后的人，随时可以捡起这把刀，对着市纪委一顿猛砍。” 许沧海深吸一口气，喃喃说道。 从上到下的包庇造假，而且发生在纪委，性质可是太恶劣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只能让陈辉解决。” 茅子时沉吟着说道。 “陈辉……” 一切都是因为陈辉而起，确实需要陈辉出力，准确说，是需要陈辉的母亲出力。 但在联系陈辉的母亲之前，得先找到陈辉，让陈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然而，许沧海拨打陈辉的电话，陈辉竟然关机。 “我刚刚去兴隆宾馆的时候，陈辉就不在。” 茅子时告知许沧海。 “捅完篓子自己跑了？” 许沧海气得直拍桌子。 “找，想尽一切办法找到监察一室副主任陈辉。” 冷静下来，许沧海给值班室打电话，下达命令。 大半夜的值班室，顿时热闹起来。 颐和大酒店。 陈辉已经精疲力尽。 不过，他心里还想着宋思铭。 见女朋友冯媛媛已经沉沉睡去，他穿好衣服，返回兴隆宾馆。 本以为，苗文和夏至青已经拿下宋思铭，可等他进了二二二房间，却震惊地发现，他的心腹爱将，苗文，夏至青，正一左一右伺候着宋思铭吃饭。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陈辉气得差点儿被桌子掀了。 “茅副书记吩咐我们，照顾好宋乡长。” “满足宋乡长的一切要求。” 苗文和夏至青腰杆挺得很直，直接把茅子时搬出来说事。 “茅子时？” “他又不是监察一室的分管领导，凭什么对监察一室的工作指手画脚？” 在市纪委的三位副书记里，就茅子时最没存在感，陈辉从没把茅子时当回事。 第一卷 第506章 帮宋思铭脱罪的茅子时 “可茅副书记终究是副书记，我们总不能不听他的吧？” 苗文和夏至青继续解释。 “你们愿意听他的就听他的，但我不可能听他的。” 陈辉直接驱赶苗文和夏至青，“你们两个出去，我要亲自审问宋思铭。” “陈主任，根据规定，讯问至少要两个人。” 苗文提醒陈辉。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就不能灵活应变吗？” 陈辉黑着脸，说道：“我现在命令你们两个出去，你们两个只需要回答我，出去还是不出去！” “当然出去。” 虽然已经临阵倒戈，但鉴于陈辉的背景，苗文和夏至青还是不敢正面顶撞陈辉，两个立刻起身，准备撤退。 “等会儿！” 就在苗文和夏至青走到门口的时候，陈辉又喊住二人。 “我给你们的材料呢？” 陈辉问道。 “材料？” “材料让茅副书记拿走了。” 苗文回答道。 “什么？” “那么重要的材料。你们能让他拿走？” 陈辉杀了苗文和夏至青的心都有了，那可都是宋思铭的罪证原件，真搞丢了，怎么定宋思铭的罪？ “茅副书记终究是副书记，我们……” 苗文和夏至青果断把之前说过的理由，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不过，还没等他们说完，就被陈辉打断，“滚蛋，你们两个给我滚蛋！” 本来，陈辉看完冯媛媛的新衣服，和冯媛媛探讨完人生的真谛后，心情挺好的，结果都被这两个猪队友破坏了。 “好，我们滚蛋。” 苗文和夏至青撇撇嘴，转身出屋。 屋里只剩下宋思铭和陈辉。 看着宋思铭面前的四个菜，两个主食，一个粥和一个汤，陈辉冷言问道：“宋思铭，市纪委的饭怎么样？是不是挺好吃？” “确实不错。” “就是有点儿超标。” “下次四个菜一个汤就够了。” 宋思铭煞有介事地说道。 “你还想有下次？” 陈辉鼻子都气歪了。 他把宋思铭抓来，是为了让宋思铭受罪，而不是让宋思铭来度假。 “说不定还有下下次呢！” “我感觉，我在兴隆宾馆至少还能待上两天，一天三顿，那就是六顿。” 宋思铭掰着手指头算道。 他提出来的三个条件，估计许沧海，正经得思考一段时间，毕竟，处分陈辉和市纪委当众承认错误，都不是许沧海能轻易接受的。 所以，宋思铭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至少两天？” “宋思铭，你未免也太乐观了。” 陈辉并不知道，这两天，实际上是宋思铭留给许沧海的思考时间。 “那你觉得，我能在兴隆宾馆呆多少天？” 宋思铭问陈辉。 “十天。” “纪委走完所有流程，需要十天。” “我会在十天之后，将你送进看守所。” 陈辉握着拳头，自信地说道。 “就凭你那些粗制滥造的证据？” 宋思铭好笑道。 未等陈辉回话，宋思铭便又补充道：“我忘记了，你现在连那些粗制滥造的证据都没有了。” “你……” 陈辉努力压住脾气，自信地说道：“就算那些证据，被茅副书记拿走了，该定你的罪还是会定你的罪。” “是吗？” “那你定一个，我看看。”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首先是你挪用王寨乡扶贫款，具体金额是三十二万五千多元。” 陈辉凭着记忆说道。 “证据呢？” 宋思铭反问。 “其次是你勾结屯头村村委会成员，在搬迁补偿中谋利，获利金额是一百二十多万。” 陈辉继续回忆。 “证据呢？” 宋思铭继续反问。 “再有，上尹村与投资商合作开发星级酒店，你从中撮合，收取好处费三百万元。” 这还是陈辉的记忆，具体金额应该是三百多万，但具体金额，他记不住了。 “证据呢？” 宋思铭的回应一成不变。 “证据证据证据！” 终于，陈辉破防了。 很明显，没有实质性的证据，甩在宋思铭的脸上，宋思铭一项罪都不会认。 “是啊，证据，” “没有证据，你在这说个锤子！” 宋思铭嘲讽陈辉。 “我明白了。” 突然，陈辉一拍大腿。 “你明白什么了？”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茅子时是你的靠山。” “他故意把证据拿走。” “所以，你才有恃无恐。” 陈辉认真地说道。 “你真能想象。”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这是想象吗？” “这是事实！” 陈辉对宋思铭说道：“你不要以为，有一个纪委的副书记，给你撑腰，你就万事大吉了，我把话撂在这，茅子时怎么把证据拿走的，他得怎么给我送回来！” “光说狠话没有用。” “我不认识茅副书记能把你的证据送回来。” 宋思铭撇撇嘴，说道。 “好。” “你等着！” 在宋思铭的刺激下，陈辉决定当下就找茅子时要一个说法。 下一刻，他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还是关机状态。 先开机，而后找到茅子时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此时的茅子时，还在许沧海的办公室。 许沧海不休息，他也不可能休息，他们还在等值班室那边寻找陈辉的结果，但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值班室也没有任何回应。 正在这时，茅子时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 由于茅子时不是监察一室的分管领导，而陈辉又调到市纪委不久，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茅子时甚至没有存陈辉的电话。 但茅子时还是选择了接听。 “茅副书记，你不觉得你有些过分了吗？” 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你是谁？” 茅子时不禁问道。 “我是谁？” “我是陈辉！” 陈辉自报家门。 “陈辉！” 茅子时马上打开免提。 他们现在就是要找陈辉。 “陈辉，你说我过分，我哪里过分了？” 茅子时对着电话问道。 “茅副书记，你这是明知故问啊！” 陈辉冷哼道：“你把我的证据拿走了，我怎么审宋思铭？我现在高度怀疑，你收了宋思铭的好处，然后，帮宋思铭脱罪！” 第一卷 第507章 让你母亲出面协调 “……” 面对陈辉的指责，茅子时简直无语。 要不是他及时把所谓的证据交给许沧海，真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茅子时没有回应陈辉，而是望向许沧海，他开了免提，陈辉所说的话，许沧海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许沧海示意茅子时把手机拿过来。 茅子时立刻将手机递上。 可也就是这个间隙，陈辉已经等不及了。 “茅副书记，你怎么不说话了？” “是不是心虚了？” “如果你不想许书记知道这件事，我劝你最好还是把证据还回来。免得到最后下不来台。” 陈辉在电话里说道。 “陈辉，我是许沧海。” 听陈辉用自己威胁茅子时，许沧海面色铁青，他对着手机，沉声说道。 “许书记？” 陈辉没想到茅子时竟然和许沧海在一起。 “你现在立刻马上到我的办公室。” 许沧海深吸一口气说道。 “许书记，我的证据……” 陈辉还没忘记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你的证据，我会帮你好好保管。”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到我办公室。” 许沧海压着怒气，说道。 “好，我马上过去。” 陈辉打这个电话的时候，也是开了免提的，故意让宋思铭听见，挂了电话，他对宋思铭说道：“宋大乡长，你听到了吗？你的计划已经失败了，证据在许书记那里，你的茅副书记已经保不住你了。” “好，我等你把证据拿回来。” 宋思铭回应道。 “一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我就回来。” 兴隆宾馆离着市纪委很近。 又因为是凌晨了，路上根本没什么车，所以，只用了不到十分钟，陈辉就进了许沧海的办公室。 “许书记。” 陈辉跟许沧海打招呼。 至于茅子时，他连搭理都没搭理。 一般人肯定不敢这样，分管范围是可以调整的，岗位也是可以调整的，同在市纪委，指不定哪天，就得落到茅子时手里。 可即便落在茅子时手里，陈辉也不认为茅子时敢把自己怎么样。 青山市纪委，终究还是许沧海说了算，只要许沧海在，一切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之前放走何欢那事，不是随随便便就抹过去了吗？ “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许沧海问陈辉。 “要把证据还给我？” 陈辉试探着问道。 “证据，证据，你脑子里除了证据，还有什么？” 许沧海声调瞬间高了起来。 这是陈辉调到青山市纪委后，他第一次对陈辉发脾气，陈辉放走何欢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找陈辉谈话。 但这一次不一样，随着市公安局的公告发出，事情已经严重扩大化。 扩大到许沧海自己都可能受到影响，所以，他很难再保持淡定。 “许书记，作为一个正在办案的纪检人员，我脑子都是证据，难道不对吗？” 许沧海的反常态度，并没有吓到陈辉，陈辉据理力争。 “好了，先不说证据。” “你先看看这个。” 许沧海将手机递给陈辉，手机上打开的，正是市公安局那两个征集线索的悬赏公告。 “魏洪洲，谢茂生雇佣水军抹黑宋思铭？” 看到这一个公告，陈辉微微皱眉。 因为，他就是根据网上的视频，评论，才盯上的宋思铭。 随后，陈辉又看第二个公告，因为公告很长，有些事说得过于详细，为了节省时间，陈辉一目十行，竟然忽略了其中最重要的那一句。 看完之后，他觉得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许书记，公安局这两个公告有什么问题吗？” 陈辉抬起头问许沧海。 “陈辉，你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许沧海指着那句“何欢利用纪委值班人员陈辉脱岗，逃离留置地”，问陈辉，“这句，这句你看到了吗？” 在许沧海的提醒下，陈辉总算是发现了重点。 “市公安局到底怎么回事？”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陈辉皱着眉头说道。 “是他们没事找事，还是你没事找事？” “宋思铭没找你的麻烦，你就可以烧高香了。” “为什么你还要去找宋思铭的麻烦？” 许沧海黑着脸说道。 “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 陈辉不明白。 “当然有联系。” “宋思铭和市局的常务副局长闫胜利是好朋友。” “闫胜利这是在替宋思铭出头。” “第一个公告，是说宋思铭没问题。” “第二个公告，是说你有问题。” 许沧海干脆来了一个全面的分析。 “没想到宋思铭交友还挺广泛的。” 陈辉撇撇嘴，不以为意道。 “这就完了？” 许沧海还以为陈辉会多说点什么，没想到，陈辉就说了一个这。 “不完能怎么着，我跟市公安局的局长又不熟，要是熟的话，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撤回公告，再好好教育一下他的副局长。” 陈辉回答道。 “你你……” 许沧海终于明白，陈珊为什么把儿子送到青山了，这样的觉悟，留在省城，只会惹更大的麻烦。 “陈辉，你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见许沧海被陈辉气得不行了，茅子时沉声说道：“现在是我们说何欢是吴晓放跑的，而公安局说何欢是你放走的，一旦相关部门介入调查，后果不堪设想。” “后果不堪设想？” “茅副书记，你也太夸张了。” “大不了我自己领个处分好了。” 对茅子时不感冒的陈辉，大咧咧地说道。 “你自己领个处分就完了？” “市纪委怎么办？我怎么办？” “你不知道你的事，牵扯到多少人吗？” 许沧海大声质问陈辉。 “……” 陈辉这才意识到，许沧海真正紧张的是自己，许沧海担心因为包庇他的事，而影响到自己的前途。 “许书记，你说怎么办，我全力配合就是了。” 在市纪委，陈辉还是需要许沧海罩着的，他也不希望许沧海出事，于是，对许沧海说道。 “这还像句人话。” 许沧海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儿，“这样吧，你现在给你母亲打个电话，让你母亲出面协调这件事，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第一卷 第508章 拿你当枪使 “让我母亲出面协调？” “有这个必要吗？” “在青山这个地界，您出来协调，更有效吧？” 陈辉不想一有事就给母亲打电话，因为电话打通之后，势必会是一顿唠叨，而他烦透了那种唠叨。 “一般人，我可以协调，但这次的人，我协调不动。” 对陈辉的恭维，许沧海还是很受用的，但问题是，受用不能当饭吃。 “一个市公安局的副局长，您这个市委常委，能协调不动？” 陈辉充满怀疑。 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当副局长的时候，都有一票是许沧海投的。 “你把问题想简单了。” “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只是一把刀。” “真正恐怖的是拿刀的人。” 许沧海叹了口气，说道。 “拿刀的人？谁？” 陈辉好奇道。 由于他才来青山没多久，所以，对于青山的政治格局还不太了解，当然，就算待上三五年，他很可能还是不太了解。 因为，从始至终，陈辉都不太关心这方面的事。 “青山市委书记，黄铁军，青山市委副书记，市长，梁秋香，青山市委专职副书记，任道远。” 许沧海直接把青山市的前三号人物，搬了出来。 “不会吧？” “公安局这个副局长，背后站在书记，市长，副书记？” 陈辉终于觉得问题有点儿严重了。 “不是公安局的副局长背后站着书记，市长，副书记，而是宋思铭背后站着书记，市长，副书记。” 许沧海纠正道。 “宋思铭有这么大面子？” 陈辉难以置信。 他知道宋思铭当过梁秋香的专职秘书，可是，黄铁军和任道远，跟宋思铭有什么关系？ 许沧海解释道：“本来，黄铁军书记是要留宋思铭当专职秘书的，但梁秋香市长硬生生地把宋思铭挖走了，至于任道远副书记，他能当上副书记，宋思铭的出谋划策，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黄铁军想留宋思铭在市委办不是秘密，毕竟，宋思铭的正科就是在黄铁军到市委之后才提的。 至于宋思铭和任道远，许沧海能知道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当初，他也想竞争专职副书记一职，只是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时任组织部长，排名还在他之后的任道远，早早地去了省城，而去省城前夜，任道远只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宋思铭。 所以，许沧海确信，任道远能往上走这一步，关键点就是宋思铭。 “宋思铭，我真还是低估他了。” 这一刻，陈辉总算理解，一个公安局的副局长，为什么敢和市纪委公开叫板了，原来是因为，宋思铭背后还有三座大山。 为宋思铭出头，未尝不是表现给三座大山看。 “打电话吧！” 许沧海催促道。 眼下，也只有陈辉的母亲，自上而下用力，事情才能平息。反正他是不敢为了陈辉，和黄，梁，任三人对抗。 “我还是觉得没必要。” 陈辉想了想，说道。 “没必要？” “火烧眉毛了，你说没必要？” 许沧海觉得自己已经讲得很明白了，陈辉没理由还没听懂。 “确实没必要。” 陈辉解释道：“说到底，不还是落到宋思铭身上吗？既然，他们那么在意宋思铭，那直接谈条件好了。” “谈条件？” “你觉得还有机会谈条件？” 许沧海理解不了陈辉的脑回路。 陈辉进一步解释道：“宋思铭贪污，受贿，渎职，证据确凿，至少能判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而我，顶多就是一个纪律处分罢了，其他人就算被牵连，最多也是纪律处分，绝对上升不到违法犯罪，为什么不能谈？” “证据确凿？” “你说的证据确凿指的不会是这个吧？” 面对陈辉的解释，许沧海指着自己办公桌上那一大摞资料问道。 陈辉拿起资料，翻开一看，正在自己给苗文，夏至青，又被茅子时拿走的证据，他马上点头，“没错，就是这个！” “你不觉得这些证据有瑕疵吗？” 许沧海问道。 “瑕疵？哪里有瑕疵？” 事实上，陈辉都没有认真看过这些证据。 “茅副书记，你给他解释一下。” 许沧海让茅子时出马。 “好。” 茅子时对陈辉说道：“你随便翻开一页。” “翻就翻。” 陈辉翻开一页。 茅子时瞄了一眼，“你看看这一页的签名，再看看第十页上面的签名，是不是一样的字体？” 在等陈辉的时候，茅子时已经把这本所谓的证据，都研究透了。 “这两个签名的字体……” 陈辉往前翻，找到第十页的签名，对比了一下，好像还真是差不太多，可问题是，这是两个人的签名啊！ “字体相似的多了去了，这个不算问题。” 但陈辉还不是不服气，果断又翻开一页。 “你算算，这个账对吗？” “三千二百一十乘以四十九等于十四万三？” 茅子时分分钟指出其中的错误。 接下来的几分钟，陈辉不断翻，茅子时不断指，到最后，陈辉不得不接受，这份证据过于粗糙的现实。 “陈辉，你老实跟我说，这份证据，是不是你自己伪造的？” 见陈辉终于服气了，许沧海问道。 “我怎么会伪造证据？” “这证据是别人给我的。” 陈辉回答道。 “别人是谁？” 许沧海追问，因为宋思铭提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追查伪造证据的人。 “澜沧县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顾星岩。” “我给澜沧县县长陶冀打电话，询问宋思铭的情况，陶冀主动说，宋思铭犯有严重的错误，随后，他就让顾星岩把证据送到了我的办公室。” “至于证据出自陶冀之手，还是顾星岩之手，我就不知道了。” 陈辉实话实说道。 “陶冀，顾星岩……” 听到这两个名字，许沧海豁然开朗。 一切都可以解释通了。 “你知道陶冀和顾星岩现在在哪里吗？” 许沧海问陈辉。 “在哪里？” 陈辉问道。 “在兴隆宾馆。” 许沧海回答道。 “兴隆宾馆？” 陈辉难以置信，他可是刚刚从兴隆宾馆过来。 “陶冀和宋思铭，在青山古城的归属上存在争端，巴不得你把宋思铭抓走，所以，才伪造了这份证据，人家拿你当枪使，你却浑然不知！” 许沧海随后说道。 第一卷 第509章 她就好得罪吗？ “我竟然被陶冀坑了？” 这一刻，陈辉总算是醒悟过来，这辈子，他最恨的就是别人把他当傻子，而陶冀无疑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许书记，我要负责陶冀的案子！” 陈辉转而就向许沧海请命。 “你还想负责陶冀的案子？” “你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了再说。” “宋思铭的事情解决不好，你还能不能继续在青山市纪委工作都是个问题。” 许沧海黑着脸对陈辉说道。 “那我现在给我妈打电话？” 陈辉皱着眉，问道。 “对，现在就打。” “打完电话，再去跟宋思铭好好赔礼道歉。” 这就是许沧海的解决方案。 “还要跟宋思铭赔礼道歉？” 后者，陈辉显然无法接受。 他可是跟宋思铭撂完狠话，才过来的，势要将宋思铭“绳之以法”。从绳之以法到赔礼道歉，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抓错了人，赔礼道歉不是应该的吗？” “更何况，你之前放跑何欢，差点儿就要了宋思铭的命，赔礼道歉就更应该了，你要认清一个现实，那就是宋思铭的气消不了，就算你母亲出面协调，也很难善了。” 许沧海希望陈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电话可以打。” “但赔礼道歉我做不到。” 陈辉梗着脖子说道。 最坏的结果，不就是受个处分，调离青山吗？陈辉完全可以接受，至于连累其他人，陈辉觉得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之前，许沧海为什么帮他？为什么主动找人替他背锅？还不是另有所图。 这就是像做生意，有赔有赚。 即便最后赔了，那也是许沧海自己的运气问题，他没必要给许沧海兜底。 “你……” 面对陈辉这样的犟种，许沧海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他总不能打陈辉一顿吧？ “行，你先打电话。” 许沧海退让道。 “好。” 陈辉当着许沧海的面，拨通了母亲陈珊的电话。 “小辉，怎么这么晚打电话？” 时间已经是凌晨，陈珊早就休息了，被电话惊醒，发现是儿子打来的，才接听，并在电话里问道。 “妈，我这边出了点儿事。” 陈辉回答道。 “出事？” “出什么事了？” 陈珊一下就醒盹了。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陈辉，有什么事喜欢在心里憋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向她求助。 就比如之前放跑何欢，要不是许沧海联系她，说明情况，她都不知道何欢捅了那么大的篓子。 这次，何欢自己打电话，事情怕是更大。 “三两句话说不清楚，还是让许书记跟你说吧！” 陈辉干脆把手机递给许沧海。 许沧海也不能不说话。 “陈主任，事情是这样的……” 许沧海当即对着电话，把陈辉误抓宋思铭的事，以及宋思铭一方做出反击，曝出市纪委包庇造假，事实上是陈辉擅离职守放走双规人员的事，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并着重说明宋思铭背后是青山的一二三把手。 “许书记，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等许沧海讲完，电话那头的陈珊表达歉意。 “倒不是麻烦不麻烦的事，主要是这件事牵连到了太多人，不能妥善解决的话，不但是我个人，整个青山市纪委都不好过，所以，还请陈主任亲自出面协调一下。” 许沧海直接说明意思。 “事情因陈辉而起，由我出面协调，那是应该的。” “不过，我听许书记的意思，这件事，还没有真正上升到太高的高度，青山市的几位主要领导，还没有亲自过问。” 陈珊根据许沧海刚才的描述，说出重点。 “因为是今天傍晚的时候，才抓的宋思铭，所以，青山市的几位主要领导，还没来得及过问，但明天早上，上班之后，就不好说了。” 许沧海叹了口气，说道。 “能不能先把宋思铭放了？后面的事，再慢慢解决。” 陈珊也知道关键点是宋思铭。 “问题是宋思铭不走啊！” “在何欢逃跑的事上，宋思铭就是受害者，这次又被误抓，他心里肯定憋着气呢，不给他一个说法，他肯定会把这件事扩大化。” 许沧海说出难点。 “那就给他一个说法，他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他。” 陈珊不假思索地说道。 “宋思铭确实提了三个条件。” 许沧海赶紧顺着坡说道。 他让陈辉给母亲陈珊打电话，其实就是想探探陈珊的口风，只要陈珊同意给陈辉一定程度的处分，再逼着陈辉，跟宋思铭赔礼道歉，事情就好解决了。 “哪三个条件？” 陈珊问道。 “第一个，追究假证据的制作者，这个没问题，我们已经把人控制住了。” “第二个，我们市纪委的主要领导到澜沧县组织召开干部大会，公开说明宋思铭是被冤枉的，这个也不难办到。” “再就是第三个，需要处理陈辉，这个需要征求一下陈主任的意见。” 许沧海说道。 “处理陈辉……” 陈珊沉默了片刻，问道：“要处理到什么程度？” “单纯一个警告肯定是不够的。” 许沧海想了想，说道。 “警告不够……” 陈珊再次沉默。 见陈珊半天没有回应，许沧海接着说道：“不过，如果陈辉能真诚地给宋思铭道歉，也不是不能商量。” “让陈辉道歉。” “这怕是很难。” 知子莫若母，如果陈辉真是那种可以轻易低头的人，也不用从省城到青山了。 “这样吧，我找个人，和宋思铭沟通一下。” 片刻之后，陈珊说道。 “找谁？” 许沧海问道。 “你们青山的副市长，程奎。” 陈珊回答道。 “程副市长？” “能行吗？” 很明显，许沧海没什么信心。 据他所知，程奎和宋思铭的关系可算不上好，就在前几天，两人还因为那个诈骗犯杰森蒋弄得不太愉快。 “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 陈珊其实是想让许沧海出面和宋思铭谈的，可是，许沧海话里话外，已经不想再替陈辉出头，所以，她也只能另寻他法。 “最好能赶在明天上班之前，说服宋思铭。” 许沧海提醒陈珊。 “那得看程副市长的时间。” 陈珊说完就挂了电话。 她很清楚，许沧海着急，不是为陈辉着急，而是为自己着想，生怕因为宋思铭的事，得罪了青山市的几个主要领导。 但问题是，她就好得罪吗？ 第一卷 第510章 程副市长的早餐 听陈珊最后的语气，许沧海也知道，自己的急迫，有些惹恼陈珊了，但老话说得好，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眼下这个情况，他也没办法，一味地顺着陈珊。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他不可能因为远在省城的陈珊，把青山的一二三把手都得罪了。 “陈辉，放你几天假，你先回去休息。” 把手机还给陈辉，许沧海对陈辉说道。 现在，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陈辉，许沧海决定先把陈辉隔离开来，不让陈辉再与宋思铭见面，省得陈辉再搞出什么乱子。 “好。” 就算许沧海不给陈辉放假，陈辉也想休息了。 他满怀期待地想着把宋思铭拿下，结果，却白忙一场，还极有可能遭到反噬，这对他的心理打击还是非常大的。 等陈辉走了，许沧海又给兴隆宾馆打去电话，告诉兴隆宾馆的值班人员，如果程副市长想见宋思铭，随时随地可以见，再就是陈辉，暂时剥夺陈辉进入兴隆宾馆的权力。 “要不，我再去找宋思铭谈谈？” 等许沧海安排好，茅子时说道。 “还是等程副市长吧！” “程副市长谈不下来，咱们再自己谈。” 许沧海摆摆手，说道。 “明白了。” 茅子时犹豫了一下，又对许沧海说道：“许书记，恕我直言，你让陈辉到青山，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确实，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许沧海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本来，他是想借着陈辉，拓宽一下自己未来的道路，可就目前的情况，最后很可能是两边都不讨好，既得罪了陈珊，又得罪青山市的几个主要领导，到头来，自己的上升通道反而更窄了。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早上六点。 副市长程奎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程奎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晚上十一点睡觉，早上七点起床，每天八个小时睡眠，雷打不动。 而通常，早上六点到七点的这一个小时，是程奎睡眠质量最高的一个小时。 突然被吵醒，程奎还没睁眼，便皱起眉头。 但这个时间来电话，通常都是紧急情况，程奎终究还是拿起手机。 一看号码，竟然是他的老领导，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珊打过来的。 “陈主任，您有什么指示？” 虽然，现在的陈珊已经退了二线，但当初程奎在陈珊手下工作时，陈珊对程奎还是非常照顾的。 “没有指示，就是有件事，想求你。” 陈珊说道。 本来，她凌晨就可以给程奎打电话，但考虑到，程奎现在已经不是自己的下属，还是照顾了一下程奎的感受。 “求我？” “陈主任，您是我的老领导，用求字可就见外了。” 程奎客气地说道。 “那就直说了。” “一个月前，陈辉调到你们青山市纪委工作，一个月的时间，他闯了两个祸，都与宋思铭有关……” 陈珊先是粗略地讲述了一下陈辉与宋思铭的恩怨情仇，从放跑何欢，继而威胁到了宋思铭的人身安全，再到这次误抓宋思铭。 “陈辉你也了解，他做事可能莽撞了一些，但本心不坏，我希望你能帮陈辉说句话，让宋思铭得饶人处且饶人。” 讲完经过，陈珊又对程奎说道。 “这……” 程奎直接就挠头了。 因为，他自己与宋思铭的疙瘩都没有解开，在杰森蒋的事情上，他可是彻彻底底地误会了宋思铭。 宋思铭好心防止他上当受骗，可他误以为宋思铭在挖墙脚，后续，还试图通过把青山古城收归市有，给宋思铭一点儿颜色看看。 宋思铭再不记仇，也不可能忘了这件事。 他现在去找宋思铭帮别人说情，宋思铭能给他好脸色才怪。 “陈主任，我跟宋思铭不是太熟。” 程奎委婉地拒绝。 但问题是，除了程奎，陈珊在青山找不到另一个又熟悉，级别又够的中间人， “不用太熟，只要能说上话就可以。” “只要宋思铭不揪着陈辉不放，我可以安排你和宝信集团的总裁见面，你到青山已经好几个月了，就搞成了一个恒达广场，动静还是小了一点，宝信集团最近正在为旗下的大数据中心选址，你完全可以代表青山市努力争取一下。” 陈珊也知道，空口白牙就让程奎帮自己办事，并不现实，她果断投其所好，扔出一个程奎无法拒绝的筹码。 “宝信集团的大数据中心？” 程奎一下就来了精神。 宝信集团可是国内大数据产业的领头羊，他前几天正好看过相关新闻，其筹划的大数据中心，相当于一个产业集群，真正发展起来，甚至能达到千亿规模。 那可是十个恒达广场。 对于招商引进再一次陷入瓶颈的程奎来说，这块蛋糕必须得抢。 “宋思铭现在在哪？” 程奎直接就问起了宋思铭的地址。 “兴隆宾馆，我已经跟纪委的许沧海打过招呼，你直接过去，就能见到宋思铭。” 陈珊回答道。 “好。” “我现在过去。” 程奎挂了电话，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了一下，便杀往兴隆宾馆，到了兴隆宾馆，程奎想直接进去，但考虑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好。 看不远处有一个早餐店，他干脆去早餐店，打包了两份早餐。 “程副市长！” 程奎一进兴隆宾馆，值班人员就站了起来。 凌晨的时候，许沧海就交代了，程奎可能过来，值班人员一晚上都没合眼，光等着这位程副市长了。 “我见一下宋思铭。” 程奎说道。 “请跟我来。” 值班人员亲自带路，把程奎带到了二二二房间。 值班人员本能地想直接开门，但被程奎制止。 随后，程奎亲自动手敲门。 屋里刚刚睡醒的宋思铭一阵懵，这可是市纪委的留置地，什么时候多了敲门这道手续？难道屋里不同意，纪委的人就不进来了？ 但转念一想，敲门也是正常。 从昨天茅子时来到这个房间，他就不算留置人员了，只因为他自己不走，才会又在这个房间住了一宿。 “进！” 宋思铭旋即喊了一声。 下一刻，门一开，程奎拎着两份早餐，进到屋里。 第一卷 第511章 有人追究，才叫问题 “程副市长？” 程奎的出现，显然大大出乎了宋思铭的预料。毕竟，这是市纪委的留置地，一个副市长进来，多少有些不合规矩。 “听说你住进兴隆宾馆了，我过来看看你。” “顺便给你带了点吃的。” 程奎把早餐放到桌上，对宋思铭说道。 “看我，还给我带吃的？” 宋思铭很想说“咱俩还没有熟到这个程度吧？”，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好心好意地来看自己，自己没必要冷嘲热讽甚至恶语相向。 “程市长那么忙，真是耽误程市长宝贵的时间了。” 宋思铭客气地说道。 “不耽误，顺路就过来了。” “我也没吃早餐，正好一起吃。” 说着，程奎就把装早餐的塑料袋打开，拿出里面的粥，包子，茶叶蛋，你一个我一个分配起来。 干坐着说话，略显尴尬，这两份早餐的意义，便是化解尴尬。 早餐摆好，连宋思铭都觉得没有那么生疏了。 “程副市长，是市纪委请来的说客？” 但宋思铭还是决定单刀直入，不把话说明白了，这顿早餐吃进肚里也不好消化。 “不是，是陈辉的母亲，让我过来的。” 程奎决定做一个坦诚的人。 “陈辉的母亲是？”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他知道陈辉是太子爷，但具体是哪家的太子爷，他还真不清楚。 “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珊。” “我当初在省住建厅工作的时候，陈主任是省住建厅的党组书记，厅长，对我一直都非常照顾。” “老领导找到我，我不可能不管。” 程奎不但讲明了陈辉母亲的身份，还说明了自己与陈辉母亲的关系。 坦诚程度让宋思铭刮目相看。 “那你知道陈辉都做了什么吗？” 宋思铭问道。 他得确认，那位陈副主任有没有跟程奎讲实话。 “知道，擅离职守，放走双规人员，导致你险些遇害，过后却由其他人顶罪。”程奎先说第一件事。 “这事怎么又扯出来了？” 宋思铭怔了怔，他想听的，其实是陈辉拿着伪造的证据抓自己这件事。 “是市公安局扯出来的。” “你看看这两个公告。” 程奎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翻出市公安局昨天晚上发的公告。 既然他能见到宋思铭，那宋思铭就不算留置人员了，所以，给宋思铭看看外部信息，也不算违规。 宋思铭接过手机，从头到尾看完两则征集线索的悬赏公告，分分钟意识到这是闫胜利的手笔。 不得不说，闫胜利这个朋友，有事儿是真上啊！ 一个公告为他澄清，一个公告围魏救赵，相当于正面与市纪委开战，宋思铭觉得换二个人，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毕竟，市纪委的分量是非常重的，一把手更是市委常委，有着监督全市领导干部的权力。 一般情况，就算是还挂着副市长头衔的市公安局局长，也不太敢和市纪委叫板，更何况闫胜利一个副局长。 可闫胜利还是这么做了。 “这件事，我其实没想追究。” 将手机还给程奎，宋思铭也坦诚地对程奎说道：“牵扯的人太多，我不想和整个市纪委为敌。” “那就好。” “接着说第二件。” “就是误抓你这件事，陈辉更多还是经验不足，被虚假证据蒙蔽了，以为你真的有问题，现在，制造虚假证据的人已经被控制。” 程奎说道。 “制造虚假证据的是谁？” 宋思铭不禁问道。 他知道，那证据肯定不是出自陈辉之手，不然陈辉也不会那么理直气壮。 “陶冀，顾星岩。” 程奎说道。 “竟然是他们……” 宋思铭眉头蹙起。 他知道陶冀，顾星岩，与魏洪洲，存在利益交换，但没想到这两个人，底线会丧失得那么彻底，魏洪洲只是雇佣一下水军，而他们连制造虚假证据，抹黑他的事，都干出来了。 “真说罪魁祸首，陶冀和顾星岩才是罪魁祸首。” “陈辉还在上学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他还不至于栽赃陷害。” 程奎为陈辉说情。 “没有栽赃陷害，并不意味着陈辉就没责任了吧？” 宋思铭回答道。 “确实，在这件事上，陈辉确实存在失误，所以，可以给你一定补偿。” 程奎接着说道。 “补偿，什么补偿？” 宋思铭饶有兴致地问道。 “比如给你们王寨乡，找一个新项目。” 程奎知道单纯给宋思铭个人好处，没有任何作用，只有扯上整个王寨乡，事情才会变得好商量。 “什么新项目？” 果然，宋思铭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陈辉做的事虽然气人，但终究上升不到违法犯罪的高度，与其给陈辉一个无关痛痒的纪律处分，还不如给王寨乡的老百姓，争取更多实实在在的好处。 “你想要什么样的新项目，就有什么样的新项目。” “不要怀疑陈副主任的影响力。” “我接下来的招商引资都得靠他。” 程奎对宋思铭说道。 他这么一说，宋思铭全明白了，老领导三个字可不是程奎拉下脸，带着早餐来找他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陈辉的母亲，许给了程奎好处。 见宋思铭不说话，程奎接着“道德绑架”，“你是王寨乡的乡长，应该不会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而耽误整个王寨乡的发展吧？” “程副市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好像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宋思铭苦笑道。 “等会，我会给许书记打个电话，让他派一名副书记把你送回去，再开个澄清大会，这件事就算了结了。” 程奎趁热打铁道。 “那市公安局的公告怎么解决？” 宋思铭问程奎。 “公告就更简单了，你给闫副局长打个电话，公安局直接把公告删了就可以了。” 程奎来的路上，就把方方面面都想好了， 有些问题，有人追究，才叫问题，没人追究，就不算问题。 只要没人追究，发出来的公告删掉，就等于从来没发过。 第一卷 第512章 给程副市长的惊喜 “行吧，我再顺便跟闫副局长说说青山银行的事。” 宋思铭当了那么多年的领导秘书，其中的道理，自然是懂的，等程奎说完，宋思铭转而对程奎说道。 “青山银行？” “青山银行的什么事？” 程奎突然有些紧张。 之前，为了拉拢杰森蒋，他特事特办，让青山银行给了杰森蒋五个亿的个人贷款，结果转头杰森蒋就被公安局抓了，直接导致那五个亿成了一笔烂账。 这几天，青山银行行长封星纬，几乎天天给他打电话，问那五个亿，到底该怎么办。 程奎每次都是敷衍了事，但他知道，这笔账，早晚会算到他的身上。 “青山银行不是被杰森蒋诈骗了五个亿吗？那五个亿，杰森蒋没能转移到境外，而是被市公安局及时冻结在相关账户上了。” 宋思铭说道。 “这样吗？” 程奎眼前一亮。 “本来，应该完全结案之后，相关资金再退还被诈骗方，但据我所知，市局那边提前开始了这项工作，金山矿业的曾总，澜沧县尚德酒店范总等人的被骗资金已相继退还，现在就剩青山银行了。” 宋思铭接着说道。 市局之所以在未结案之前，就退还资金，很大程度上，在于这本身就是一个提前设计好的，引杰森蒋露出马脚的局。 特别是曾倩那七个多亿，根本不能算作被诈骗资金。 有这个前提在，退还资金的操作，肯定不能再遵循常规，范中举等真真正正被杰森蒋骗了的，能提前拿回被骗的钱，属于沾了曾倩的光。 而这个光，理论上，青山银行也是可以沾的。 就看市局想不想让青山银行沾了。 曾倩是程奎的表妹，在此之前，就跟程奎提过，自己帮市局破案的事。 程奎稍微一想，就想清楚了其中的逻辑。 只要宋思铭一句话，主办此案的闫胜利，分分钟就可以把那五个亿打回到青山银行的账户上。 可要是宋思铭不说话的话，闫胜利也可以一直拖着，一年，两年，甚至是三年五年。 毕竟，杰森蒋那个案子太大了，审理周期肯定会非常长。 一审完了还会有二审。 即便二审审结，进入执行阶段，市局也可以找各种理由，拖着不打钱，继续跟青山银行扯皮。 到那时，真就成一笔彻彻底底的烂账了。 “在杰森蒋的事情上，我确实误会你了。” 下一刻，程奎叹了口气，说道：“也可以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曾倩其实都跟我说了，你很早就知道杰森蒋有问题，为了防止我被杰森蒋骗，才想办法不让杰森蒋和我见面，但在我的视角，你却是在挖墙脚……” 程奎敞开心扉，将自己之前的所做所想，都跟宋思铭说了一遍，直至最后，失去理智想要抢夺青山古城的控制权。 宋思铭认真听着，听来听去，就听出了问题所在。 “程副市长，恕我直言，你那个秘书石磊没起什么好作用，我跟他沟通的内容，和他向你汇报的内容，并不完全吻合。” 等程奎讲完，宋思铭对程奎说道。 “你的意思，石磊从中挑拨离间？” 程奎怀疑地问道。 “是。” 宋思铭点点头，说道：“其实，中间有好几次解开误会的机会，但被石磊阻止了，一次可能是巧合，但三次五次，不可能是巧合。” “我还真没想到，他有这样的胆子。” 程奎面色有些阴沉。 他倒是知道石磊对宋思铭有些看法，可有看法，和挑拨离间是两回事。 一个人一旦被偏见左右，开始做违反底线的事，那意味着这个人，从根上就烂了。 而这样的人，肯定不能再用。 程奎已在心里判了石磊死刑。 不过。陈辉的事算是解决了，自己与宋思铭的误会也算彻底消除。 另外，青山银行的五个亿也算得到了妥善的解决。 这一趟兴隆宾馆，对程奎来说，更多的还是惊喜。 “现在可以吃早餐了吧？” 程奎随后问宋思铭。 “程副市长，你吃吧，我不饿。” 宋思铭礼貌地拒绝。 “不和胃口，还是……” 纪委的留置地和监狱没什么区别，程奎不相信被关了一天的宋思铭不饿。 “我已经吃过了。” 宋思铭解释道。 “吃过了？什么时候吃的？” 程奎可是不到七点就到兴隆宾馆了，那时候宋思铭才刚起床。 “凌晨。”宋思铭指了指放在房间角落，还没来得及收走的饭盒，“他们给我点的外卖。” “待遇还挺高！” “四个菜？” 程奎瞄了一眼，问道。 “四个菜，一粥一汤，两个主食，没吃完，过于铺张浪费了。” 宋思铭不好意思地说道。 “真羡慕你，到哪都有人请吃饭。” 程奎不禁感慨起来。 “我也是兴隆宾馆的常客了，三个月进来两次，总归有些特殊照顾。” 宋思铭开玩笑道。 “行，那我自己吃。” 心情好，胃口就好，程奎风卷残云，不一会儿，把两份早餐都吃了。 “你再休息会儿，我给我那位老领导回个电话，估计市纪委上午就能送你回去。” 吃完，程奎告辞离开。 与此同时。 陈辉被人从睡梦中叫醒。 叫醒陈辉的人是冯媛媛。 昨天从许沧海的办公室出来以后，陈辉的心情有些烦躁。 为了疏解烦躁的情绪，他又到了颐和大酒店，第二次与女朋友冯媛媛探讨人生的真谛。 探讨完都已经凌晨两点了，陈辉直接在酒店睡下。 “几点了？”睁开眼睛，感觉腰酸背痛的陈辉问冯媛媛。 “八点。” 冯媛媛回答道。 “才八点，让我再睡会。” 陈辉抓过被子蒙在头上。 但被子很快又被冯媛媛一把掀开，“你不上班了？” “昨天加班太晚了，今天调休。” 陈辉并没有说许沧海给他放长假的事。 “调休？那更得起床了。” 冯媛媛告诉陈辉：“我约了一个房产中介，你陪我去看房吧。” “看房？看什么房？” 陈辉怀疑地问道。 “你调到青山工作了，我不能每次过来都住酒店吧，我得买一套自己的房子，这样，你也不用住宿舍了。” 冯媛媛回答道。 第一卷 第513章 宋思铭新的罪证 对于女朋友冯媛媛，陈辉一向是言听计从。 要不然，也不会冯媛媛一句话，他就带着冯媛媛的弟弟冯朗去见京大的吴乾坤教授。 冯朗上学的事一次性没有办好，更让陈辉觉得有所亏欠。 所以，虽然心情不好，虽然身体劳累，陈辉还是起床穿好衣服，陪着冯媛媛去看房。 冯媛媛约的房产中介是一位大姐，四十多岁，微胖，看着十分干练。 “这是我男朋友，姓陈。” 见面以后，冯媛媛先向中介大姐介绍了一下陈辉。 “陈先生应该在体制内工作吧？” 中介大姐问道。 “你怎么知道？” 陈辉问道。 “气质。你们这些当干部的气质就不一样。” 中介大姐说道。 “还是先看房吧！”对于这种恭维的话，陈辉没什么兴趣。 “冯小姐昨天跟我说要离着市中心近，小区环境好的新房，而且要求是精装现房，马上就能入住的。我筛选了一下，只有一个小区适合，这个小区叫澜湾天玺，小区已经交房，离市委和市政府都不到三公里，周围配套齐全，目前在售的户型，面积在一百二十到一百八十平米，均价是八千元左右。” 中介大姐介绍自己筛选出来的房源。 “听着还不错，去看看吧！” 冯媛媛点点头道。 随后，冯媛媛开车，拉着陈辉和中介大姐，去往澜湾天玺小区。 半个小时到达，中介大姐跟门卫打个了招呼，汽车直接开到了地下车库。 “冯小姐，陈先生，你们准备看哪个面积段的？” 下车以后，中介大姐问陈辉和冯媛媛。 “最大的是一百八十平米对吧？” 冯媛媛问中介大姐。 “对，一百八十平米。” 中介大姐点头。 “那就看一百八十平米的。” 冯媛媛财大气粗地说道。 她家是做生意的，虽然算不上亿万富豪，但花一两百万买套房子，还是轻轻松松。 “一百八十平米的户型，正好有一套一楼带院的搞活动，价格非常合适。” 中介大姐就喜欢这种财大气粗的。 他们的中介费是按比例拿，总价越高，拿得越多。 看房的过程非常顺利，冯媛媛一眼就相中了。 算了算总价才一百四十多万，还赠送两个车位。 这些钱在省城江台连一套小三室都买不到。 “你觉得怎么样？” 冯媛媛征求陈辉的意见。 “还行吧！” 陈辉也没什么意见。 见买卖要成，中介大姐指着旁边的院子说道：“旁边那一套，同户型，也是我卖的，客户和陈先生一样，在政府部门上班，说不定，还和陈先生认识呢！” “是吗？” “叫什么名字？” 冯媛媛问道。 真买了这套房子，以后就是邻居了，特别是这种一楼带院的房子，中间的隔墙只有半人高，必然是低头不见抬头见，多了解一些也正常。 “我想想啊，宋思铭，对，叫宋思铭。” 中介大姐回答道。 “宋思铭？” 本来不想掺和的陈辉，眼睛里一下就有光了。 “不会是那个宋思铭吧？” 冯媛媛也知道宋思铭。 按照弟弟冯朗的讲述，就是宋思铭搞得他没学上。 “大姐，你有宋思铭的照片吗？我说不定还真认识。” 陈辉则是对中介大姐说道。 “照片我还真没有。” “不过，有当时签的合同，上面有住址，身份证之类的。” 中介大姐回答道。 “合同有照片吗？” “发给我，我看看。” 陈辉迫不及待地说道。 “这……” 中介大姐有些犹豫，毕竟，这涉及到了个人隐私。 “拿给我看看，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个宋思铭，马上交钱办手续。” 陈辉对中介大姐说道。 “好，加个微讯，我发给你。” 一听可以签单。中介大姐也不管什么隐私不隐私了。 一分钟后，陈辉收到了照片。 “还真是他。” 陈辉昨天还在办宋思铭的案子，自然知晓宋思铭的个人信息，和中介大姐发过来的合同照片一对比，不由得喜出望外。 之前他收到的证据是伪造的，但眼下这份合同，却是货真价实。 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年收入不过六七万，扣除花销，能攒下三万就不错了。 最重要的是，宋思铭参加工作才五年时间，能攒多少钱？最多也就是十几万。 可是，他现在却能首付八十多万买一百八十平的大房子，这笔账怎么算，都是算不过来的。 除了贪污受贿，就没有其他选项。 “宋思铭啊宋思铭，你藏得还真深。” 陈辉一度以为宋思铭真的清正廉洁，原来一切都是伪装。 这样一来，他抓宋思铭就不是误抓了，更不用想方设法去安抚宋思铭，甚至给宋思铭赔礼道歉。 “亲爱的，你跟中介大姐办手续，我得去单位一趟。” 陈辉旋即对冯媛媛说道。 “好，你去吧！” 冯媛媛又不是傻子，昨天，陈辉就告诉他，抓了宋思铭，如今，得知宋思铭花一百多万买大房子，无疑是又增加了一条罪证。 陈辉肯定是拿着新增的罪证去办案。 出了小区，陈辉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兴隆宾馆。 十几分钟后，便到达目的地。 只是，还没进留置区，就被守门的值班人员拦下了。 “陈副主任，您不能进去。” 值班人员对陈辉说道。 “不能进去？” “我是监察一室的副主任。” “现在监察一室正在办案，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陈辉黑着脸问道。 “这是许书记的命令，如果您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许书记。” 值班人员知道陈辉是太子爷，果断将许沧海搬了出来。 “许书记？” 陈辉皱起眉头。 回想昨天晚上，许沧海特意给他放假，他马上意识到许沧海是要把自己，和宋思铭彻底隔绝开来。 许沧海是市纪委的一把手，他下的命令，自己就算跟值班人员大吵一架，该进不去还是进不去。 陈辉当即退出兴隆宾馆，找了个无人的角落给许沧海打电话。 “陈辉，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 电话一通，便传来许沧海的声音。 “给我打电话？” 陈辉怔了怔。 许沧海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宋思铭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第一卷 第514章 再呆半天，就吃不消了 “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陈辉皱着眉问道。 “都是程副市长的功劳。” “刚刚程副市长特意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宋思铭已经给公安局的闫副局长打了电话，市公安局那两个征集线索的公告，很快就会删除，接下来，只要茅副书记，把宋思铭送回澜沧，再开个会帮宋思铭做一个说明，就可以了。” 许沧海介绍基本情况。 其实，对于陈辉的母亲陈珊，找程奎从中调停，他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因为，程奎和宋思铭并不对付。 没想到，程奎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只谈了一个早上，就把宋思铭谈下来了。 “那我呢？” “宋思铭不是要求追究我的责任吗？” 等许沧海讲完，陈辉问道。 “不追究了。” 许沧海回答道。 “不追究了？” “为什么不追究了？” 陈辉怀疑地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 “总之，事情已经解决了，你再休息两天，就回来上班吧！” 此时此刻的许沧海心情很好。 “明白了，许书记，我明天就回来上班。” 陈辉思考片刻，暂时结束了通话。 有个词叫投桃报李，宋思铭不再追究他放跑何欢的事，他要在是再揪着宋思铭不放，多少是有些不厚道。 正想着，要不要当做不知道宋思铭买大房子这件事，母亲陈珊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辉，你以后说话做事一定先想好，千万不要再不管不顾地往前冲了。”陈珊继续唠叨的老毛病，苦口婆心地叮嘱着陈辉。 “好，我知道了。” 陈辉一如以往地敷衍着。 听出陈辉的不耐烦，陈珊提高音量，“这次教训还不够深刻吗？你知道我为了平息这件事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吗？” “代价？” “什么代价？” 陈辉怀疑地问道。 “首先是程奎那里，我得把宝信集团介绍给他，我本来已经答应别人了，但不得不失信于别人。” “再有，还得给宋思铭介绍一个新项目。” 为了引起陈辉的重视，陈珊实话实说道。 以往，她每次帮儿子擦屁股都是默默地擦，以至于陈辉并不知其中的难度，现在，她改变策略了，必须讲明白。 “还要给宋思铭介绍新项目？” 陈辉眉梢挑动。 “你以为呢？你第一次差点儿害死宋思铭，第二次又往死里整宋思铭，没点儿实质性的好处，宋思铭怎么会善罢甘休？” “宋思铭的背景，一点不比你差，青山市的书记，市长，副书记，都是站在他那边，我已经退二线了，面子会越来越不值钱，而宋思铭背后的三个人，都有再上一步的可能，这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 “所以。你以后别再招惹宋思铭，离他远点。” 陈珊跟陈辉摆事实讲道理。 只是，这一番事实和道理讲完，反倒激起了陈辉的好胜心。 “那宋思铭如果真有问题呢？” “我作为纪委的工作人员，要不要查他？” 陈辉问母亲陈珊。 “就算查，也轮不到你查，宋思铭是乡长，应该澜沧县纪委负责调查，你这次就已经越界了。” “更何况，这次事情之后，谁还敢查他？” “许沧海见着宋思铭，都得绕着走。” 陈珊说道。 “会吗？” 陈辉皱起眉头。 他还想着把宋思铭买房的合同，发给许沧海，证明宋思铭真的有问题，然后继续调查宋思铭呢！ “绝对会。” 陈珊说道：“经过这次事，我算看清许沧海这个人了，许沧海这个人没什么原则，只要对他有利的，他就做，一旦无利可图，马上就会放弃，你没发现，你的事，到最后，他都不出面了吗？非得让我找程奎，出来当说客，其实这个说客最合适的人选，就是许沧海，所以啊，青山市你也别呆了，我再给你找一个其他去处。” “其他去处？” “我辞职，下海经商吧！” “媛媛家就是经商的。” 陈辉说道。 “下海经商，你觉得你爸那关能过吗？” “另外，冯媛媛看中的就是你体制内的身份，你真辞职了，回头我再退休，她分分钟把你踹了。” 对于冯媛媛，陈珊看得非常准。 一直以来，她都反对陈辉和冯媛媛在一起，奈何陈辉意志坚定，拆了好几次也没拆散，她也只能勉强接受两人的关系。 “好，那我继续在体制内呆着。” 父亲加冯媛媛的双重buff，断绝了陈辉弃官从商的路。 电话打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结束。 结束通话的陈辉却是越想越气。 本以为，拿到了宋思铭贪污受贿的真正证据，可以扳回一城，可是，四下环顾，却发现，这场仗，除了他，已经没人想打下去了，包括他的母亲。 货真价实的证据，反而是没用了。 可陈辉又实在不甘心。 母亲为了他，向程奎，向宋思铭低头，是他无法容忍的。 “怎么办呢？” 想以市纪委为基础，收拾宋思铭已经不现实了。 按照母亲的说法，许沧海那一关就过不去，他真把证据给了许沧海，许沧海说不定都能帮宋思铭销毁。 “宋思铭是乡长，即便调查，也应该是澜沧县纪委调查……” 忽然，陈辉想起刚刚母亲所说的话。 澜沧县纪委，能不能成为他的突破口呢？ 带着这种想法，陈辉离开了兴隆宾馆。 而陈辉刚走，茅子时就到了。 宋思铭要求至少有一位市纪委的副书记，送他回澜沧，并召开干部大会，加以澄清，这个副书记，只能是茅子时。 茅子时是许沧海的嫡系，在这种敏感时刻，也只有茅子时去澜沧，许沧海才能放心。 换王振或者张全斌，谁知道会不会说一些对他不利的话。 经历处分之后，王振已经有意见了，而张全斌看似很尊重他，但自打有历史以来，一把手和二把手就是一对矛盾体。 所以，也只有茅子时能用。 “宋乡长，我送你回澜沧。” 茅子时找到宋思铭。 “本来想多住两天的。”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宋乡长，你就别开玩笑了，不用两天，你再多住半天，我们市纪委就吃不消了。”茅子时苦笑着说道。 如果中午之前，宋思铭还出不了兴隆宾馆，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的电话，肯定会打到市纪委，兴师问罪。 第一卷 第515章 在新书记来之前，把你的事办了 澜沧县。 尽管，王寨乡对于宋思铭被市纪委带走的事，讳莫如深，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消息还是彻底传开了。 比起县长陶冀，县政府办副主任顾星岩被市纪委带走，宋思铭被市纪委带走的消息更具爆炸性。 因为，在此之前，大家都认为，陶冀出事，是宋思铭运作的结果。 毕竟，在青山古城的归属问题上，陶冀屡次向宋思铭发难，就差硬抢了，要不是县政府的几个副县长联合起来，为宋思铭保驾护航，青山古城早已易主。 可是现在，宋思铭也被带走了，之前的推断，自然被推翻。 很明显，宋思铭没有影响市纪委的能力，真有那个能力的话，他自己又怎么可能出事？ 一时间，各种声音，肆意蔓延。 澜沧体制内的这些人，一上午的话题，都围绕着宋思铭展开。 有说宋思铭拿了恒达集团的好处，但恒达集团没有中标青山古城，所以把宋思铭给举报的。 也有说宋思铭在搬迁补偿的过程中，中饱私囊的。 还有说，宋思铭之前在服务区救人，是自导自演，现在事情暴露，才被市纪委带走的。 澜沧县纪委。 大家也在讨论着宋思铭的事。 但作为专业的纪检人员，他们认为，宋思铭被市纪委带走，跟青山古城无关，跟王寨乡无关，跟自导自演，也没什么关系，大概率还是前市委书记曾学岭的案子，有了新进展，又把宋思铭牵连了进去。 不然，也轮不到市纪委出马。 “宋思铭竟然翻船了。” 纪委书记办公室里，澜沧县纪委书记孟前宽，喃喃自语。 他跟县长陶冀关系很好，一直是陶冀那条战线上的人，这也导致他对宋思铭一直没什么好感。 但宋思铭是经历过市纪委考验的人，他又不敢把宋思铭怎么样。 哪怕是前几天，网络上宋思铭的负面舆论铺天盖地，副书记汪海山提出对宋思铭展开调查，也被他一票否决。 可事实证明，宋思铭真的有问题，只是先前没被发现罢了。 早知这样，就应该果断对宋思铭采取行动。 如今，市纪委越过澜沧县纪委，直接将宋思铭带走，多少显得他们澜沧县纪委，有些失职。 “砰砰砰……”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 孟前宽收拢思绪，喊了一声。 下一刻，门一开，澜沧县城关镇，副镇长，孟定超走了进来。 除了城关镇副镇长，孟定超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孟前宽的侄子，亲侄子。 孟前宽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三，上面还有大哥二哥，孟定超的父亲，便是孟前宽的大哥。 由于父亲早亡，从上初中开始，孟定超就吃住在三叔孟前宽家，包括后来上大学的费用都是孟前宽支付的，双方的感情极好，说是叔侄，却更像父子。 “三叔。” 办公室里也没有其他人，孟定超也就不称职务了。 “有事？” 从小看着这个侄子长大，孟前宽一眼就看出，孟定超无事不登三宝殿。 “是。” “我听说王寨乡的乡长，宋思铭，被市纪委带走了。” “他的问题很严重吗？” 孟定超试探着问道。 “怎么？” “你跟宋思铭认识？” 孟前宽怀疑地问道。 城关镇是县政府驻地，离着王寨乡可是好几十公里呢！ “不认识。” 孟定超摇摇头，回答道。 “那你问他干什么？” 孟前宽又问。 “我就想知道，宋思铭还有没有可能回王寨乡。” 孟定超答道。 此言一出，孟前宽马上明白了侄子的意思，“你想去王寨乡？” “我在城关镇当了四年副镇长了，按理说，也该动一动了。” 副科到正科，理论上，有两年就够了，但孟定超已经四年，他可是有一个县委常委的亲叔叔，该升而未升，都可以用“高风亮节”来形容了。 如今，最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不想再“高风亮节”。 “王寨乡乡长这个位子，可不是那么好抢的。” 孟前宽喃喃说道。 青山古城的公开招标已经完成，三十亿的大项目，马上落地。 这把过去一直被人嫌弃的穷乡王寨乡，瞬间提升到一个无与伦比的高度，在澜沧县内的地位甚至可以比肩县政府驻地，城关镇。 过去没人愿意去王寨乡，但未来，会有无数人抢着去。 “也就是说，宋思铭真的回不来了？” 听叔叔说，王寨乡乡长这个位置，是可以抢的，孟定超不禁握紧了拳头。 “九成九是回不来了。” “据我所知，曾学岭刚出事的时候，市纪委就曾控制过宋思铭，但最后因为没证据，又把宋思铭放了，现在是第二次控制宋思铭，按照常规，肯定是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才会再次动手。” 孟前宽在纪检系统摸爬滚打多年，依照经验分析道。 “三叔，我想争一争王寨乡的乡长。” “现如今，王寨乡乡长的含金量，比一般乡镇的书记还要高，我要是上了，相当于一次跨了两步，以后的路，哪怕没有您，也好走了。” 孟定超下定决心，向孟前宽说出自己的想法。 “确实可以争一争。” 孟前宽思考了一下，觉得侄子说得不无道理。 他的年龄，基本上已经没有再上一步的可能，估计用不了几年，就得退二线了，现在不努力地推侄子一把，以后想推也推不动了。 “我先联系一下华副书记和组织部的孙部长。” 孟前宽随后说道。 华副书记是澜沧县委专职副书记，华丰强。 “庞书记那边呢？” 孟定超问道。 书记是一把手，特别是涉及人事调动，书记的态度最重要，孟定超觉得叔叔应该先探探县委书记庞清河的口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你可能还不知道，庞书记要退二线了。” 孟前宽说道。 “才五十出头就退二线？” 孟定超惊讶道。 “去市政协当副主席，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 孟前宽说道。 虽然，市政协副主席没什么实权，但这个副厅级的位置也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至少他这辈子是没什么希望的。 “那新书记？” 孟定超问道。 “新书记不重要，要赶在新书记来之前，把你的事办了。” 孟前宽沉吟着说道。 第一卷 第516章 全体干部大会 如果时间往前退上几天，孟定超想争取王寨乡乡长，孟前宽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青山古城那么大一个桃子摆在那，还不知道多少人想摘，以他的能力，很难把侄子孟定超推上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 县长双规，书记要调走，剩下的有投票权的班子成员，都和他平级，只要副书记华丰强和组织部长孙丙栋不反对，这件事就成了一半。 所以，孟前宽才要先给华丰强和孙丙栋打电话。 在孟前宽的解释下，孟定超也想清楚了其中的逻辑。 当着孟定超的面，孟前宽先拨通了专职副书记华丰强的电话。 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孟前宽步入正题，“华书记，王寨乡乡长宋思铭，被市纪委带走调查，王寨乡的工作受到了极大的影响，是不是应该尽早选出一个新乡长，把担子挑起来？” 华丰强一听孟前宽的口风就知道孟前宽什么意思了。 他手里并没有合适的人，去竞争王寨乡乡长，所以就问孟前宽，“孟书记那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城关镇副镇长孟定超。” “孟定超是我侄子，但举贤不避亲，他在副镇长的位子上，已经锻炼四年了，而且是情况最复杂的城关镇，我觉得，他去了王寨乡，一定能团结好同志，把青山古城建好。” 孟前宽认真地对华丰强说道。 “定超我了解，在城关镇确实干得不错。” “我个人是没什么意见的。” “回头，你让他来我的办公室，我跟他聊聊。” 华丰强也知道县委书记庞清河要退二线了，庞清河退二线，陶冀进纪委，澜沧县的一把手二把手全得换。 在这种情况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才能在接下来的大变局中，站好，走稳。 而县纪委是县委的重要组成部门，基于这种考虑，华丰强决定做一个顺水人情。 “好的，华书记，我让定超尽快过去汇报工作。” 华丰强给了孟前宽一个开门红，孟前宽心情大好，结束与华丰强的通话后，他马不停蹄地联系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孙丙栋。 “孙部长，王寨乡乡长宋思铭被市纪委带走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孟前宽问孙丙栋。 “我也是刚知道。” “情况严重吗？” 市纪委和县纪委属于业务指导关系，孙丙栋觉得孟前宽，肯定比自己了解更多内情。 可事实上，孟前宽跟市纪委，并没有什么联系。 不过，为了给自己的侄子铺路，孟前宽果断把自己的推断当事实，“根据我的了解，问题还是非常严重的，应该是回不来了。” “这样吗？” 孙丙栋喃喃自语，“那得赶紧考虑王寨乡新乡长的人选了，不能影响到青山古城这个重点项目。” “孙部长，你觉得城关镇副镇长孟定超怎么样？” 孟前宽马上接上话茬。 “孟定超？” 孙丙栋自然知道孟定超和孟前宽的关系，对于孟前宽如此直接地推荐自己的侄子，孙丙栋不免有些意外。 因为，过去，孟前宽从来不干这种事。 孙丙栋印象中，孟定超上副镇长的时候，孟前宽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不过，这次情况不太一样，对于已经当了四年副镇长的孙丙栋来说，王寨乡乡长是一个不能错过的机会。 “孟定超任副镇长这几年，每次考评都是优秀，如果王寨乡的乡长出现空缺，他的确可以作为备选。” 孙丙栋想了想，说道。 “那我让他去你那里，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情况？” 孟前宽马上顺坡下。 “可以。” 这个面子，孙丙栋肯定是要给的。 “谢谢孙部长。” 孙丙栋的态度比起华丰强，要谨慎一点，但也在孟前宽的预料之中，他跟孙丙栋本就是单纯的工作关系，孙丙栋能够给孟定超，展示自己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 “你先去华副书记那，再去孙部长那。” “怎么说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结束与孙丙栋的通话，孟前宽对侄子孟定超说道。 “不用。” 孟定超当了那么多年的副镇长，待人接物还是在合格线以上的。 “去吧！” 孟前宽点点头，让孟定超立刻行动。 现在抢的就是时间，最好是宋思铭免职和孟定超上任无缝连接，中间一旦留下空档，事情就不好办了。 孟定超也知道抢占先机的重要性，从叔叔孟前宽的办公室离开之后，马上转向专职副书记华丰强的办公室，然后是组织部长孙丙栋的办公室。 都在县委大院办公，一圈转下来，还不到一个小时。 有孟前宽的电话做铺垫，华丰强和孙丙栋对孟定超的态度，都很好，并鼓励孟定超在现在的岗位上，好好干，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孟定超将此反馈给叔叔孟前宽之后，孟前宽知道，孟定超任王寨乡乡长的事，基本上稳了。 按照当前的体制，常委会内部其实还存在着一个五人小组，这五个人分别是书记，政府首长，专职副书记，纪委书记，组织部长。 干部任免一般都先经过五人小组，再上常委会。 现在澜沧县的五人小组里有三个人同意孟定超接任王寨乡乡长，马上就要退二线的县委书记庞清河肯定也不会反对，毕竟，庞清河一直以老好人的形象出现。 这种情况下，再上常委会讨论，基本就是走个形式。 而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快推动上会讨论，一旦新书记，新县长到任，现在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下一刻，孟前宽拿起电话，拨通书记办公室。 接电话的是庞清河的联络员李林。 “李秘书，庞书记在吗？” 孟前宽问道。 “庞书记在。” “需要我把电话转给庞书记吗？” 李林问道。 “不用了，我直接到庞书记的办公室吧！” 孟前宽说道。 “好的。孟书记。我先跟庞书记说一声，您现在过来就行。” 李林回道。 挂了电话，孟前宽拿上笔记本和钢笔，赶往庞清河的办公室。 县委和县纪委不是一个楼，孟前宽刚出了县纪委的楼，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李林打过来的。 “孟书记，您不用过来了，刚刚接到市里的紧急通知，下午两点，召开全体干部大会，庞书记说，有什么事，等干部大会之后再说。” 李林告知孟前宽。 第一卷 第517章 意想不到的人 “全体干部大会？” 孟前宽心头一凉。 对于一个县来说，通常只有新县委书记或者新县长到任，才会召开全体干部大会，再降一级，到县委常委这一级，就没那么隆重了。 比如他上任时，就是在会议室里开了个小会，参加会议的人，一共不超过三十个。 如今，突然召开全体干部大会，孟前宽高度怀疑，是新县委书记来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怀疑是新县长，那是因为陶冀昨天才被市纪委带走。 带走之后还得调查，调查之后才能免职，免职之后，才能有新县长，这个流程，最快也得走一周时间。 “折腾半天，白折腾吗？” 挂了李林的电话，孟前宽不免有些沮丧。 他做了该做的一切，结果，新书记来了，而一把手到任，最先干的一件事，肯定是冻结原有的人事任免。 从这个角度上讲，还不如来一个新县长。 来一个新县长的话，侄子孟定超去王寨乡的事，不管成与不成，最起码还能继续推进。 “三叔，为什么召开全体干部大会？” 不多时，孟定超的电话，打了进来。 城关镇那边也接到通知了，要求副科级以上的干部，下午两点，准时到县礼堂开大会。 “应该是新书记到了。” 孟前宽叹了口气，说道。 “新书记？” 孟定超一个多小时前，才知道要换新书记的事，他不禁问道：“那我的王寨乡乡长怎么办？” “短期内怕是实现不了了，只能等新书记到了，看看新书记是什么意思。” 孟前宽对孟定超说道。 “唉！” 孟定超大失所望。 就差临门一脚了，却来了一个暂停。 “也不是没有任何希望。” “新书记想要顺利地开展工作，还要倚仗下面这些人，我，华副书记，孙部长一起推荐你，他怎么着也得认真考虑考虑。” 孟前宽安慰孟定超。 “行吧！先看看新书记是个什么情况吧！” 孟定超悻悻地挂了电话。 下午一点五十分。 澜沧县礼堂。 能够容纳近千人的县礼堂坐得满满当当，县直各部门，下面各乡镇副科级以上的干部齐聚一堂。 和孟前宽一样，大家也都认为这场全体干部大会，是为了新书记而开。 五十一岁的老书记庞清河退二线，出乎了很多人的预料，不过，想想庞清河过往的经历，又好像合情合理。 毕竟，在此之前，庞清河在县委书记的位置上，已经被人连续摘了两次桃子，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第三次被摘桃子，实属正常。 “庞书记真是太可怜了。” “澜沧县马上要起来了，他走了。” 会场里，人们小声议论着。 “这就是上面没人的结果。” “上面有人的话，谁敢这样硬抢？” “我听说，庞书记是秘书出身，最早也是有靠山的，不到四十岁，就当上了县委书记，没有靠山怎么可能？” “只是后来靠山退休了，才一次又一次，被人摘桃子。” 有人了解庞清河的过往，继续议论着。 这时，话题开始向宋思铭倾斜。 “有靠山也不是万能的。” “首先还得自己过硬。” “就比如宋思铭。” “我听说黄书记，梁市长，任副书记，都非常看重他。” “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市纪委带走了。” “市纪委带走不是县纪委带走，证明宋思铭的事儿很大。这次就算不蹲监狱，也得免职从头再来。” “那王寨乡的乡长岂不是空出来了？” “我是不是应该争取一下？” “你现在才争取，肯定晚了。” “估计动作快的，昨天晚上就开始了。” “开始也没用，新书记来了，得新书记点头才行。” 很快，大家又从宋思铭，聊到了王寨乡。 宋思铭给王寨乡留下了一个现成的青山古城，有些乡镇的书记，都开始考虑，要不要降一格，去王寨乡当乡长。 那可是几十亿的大项目，在别的乡镇，当一辈子书记，都见不着那么多钱。 时钟很快就指向了下午两点。 乱哄哄的县礼堂，自发地安静下来。 因为，上面通知的，会议在两点开始，通常这时候，主要领导就该入场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两点过一分，县委副书记华丰强，县纪委书记孟前宽，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等班子成员相继步入会场，在主席台上落座。 但县委书记庞清河和新书记，并没有出现。 除此之外，还缺了县委常委，副县长陈煌，只不过，陈煌的存在感不强，因此，好多人都没注意到。 “各位领导，稍等片刻。” “市领导来的时候堵车了，一点半才下高速，庞书记先陪市领导吃点饭，再过来，”这时，庞清河的秘书李林，出现在主席台上，向落座班子成员作出说明。 “陪吃饭，也应该我们一起陪啊！” 县委班子的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有一些不满。 原本他们是要去高速路口，迎接市领导和新书记的，但被庞清河拦下，如今，吃饭也不叫他们，真心有点过分了。 不过，在没有宣布新任命之前，庞清河终究还是澜沧县的一把手。 大家就算再有意见，也得憋着。 “那就等着吧！” 几个班子成员，开始在主席台上闭目养神。 等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庞清河终于出现在礼堂入口。 在庞清河身后，是市纪委副书记，茅子时， “不应该是组织部副部长吗？” “纪委副书记来干什么？” “难道不是新书记的任命大会，而是廉政教育大会？” 许多人都认识茅子时，茅子时的出现，让大家对今天这个全体干部大会的定位，有了变化。 县长，乡长，同时双规，市纪委过来开场廉政教育大会，让大家引以为戒，理论上也是说得通的。 此时，最高兴的，莫过于孟前宽，孟定超叔侄了。 只要不是新书记来，他们的事就可以继续推进。 然而，下一刻，一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第一卷 第518章 最诚挚的歉意 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宋思铭了。 宋思铭走在茅子时后面，步伐从容有力，脸上更是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 “什么情况？” 孟家叔侄全都懵住了。 他们的一切筹划，都是建立在宋思铭回不来的情况下，可是，现在，宋思铭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是跟在县委书记和市纪委副书记后面回来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宋思铭屁事没有，未来会接着当王寨乡乡长？ 其实，不止孟家叔侄，全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住。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认为宋思铭在劫难逃。 甚至感慨，再硬的关系，也比不上自身过硬。 然而，现实却以光速，狠狠地打了他们的脸。 距离被市纪委带走还不到二十四小时，宋思铭便火线回归，看样子，还是被市纪委副书记亲自送回来的。 如此待遇，放眼整个澜沧县，恐怕也没有几人能够享受到。 县委专职副书记华丰强和组织部长孙丙栋，在短暂的呆愣后，则是齐刷刷地望向同在主席台上就座的孟前宽，那意思，孟书记，你的消息也不准啊！ 上午，孟前宽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们，宋思铭回不来了，王寨乡需要一个新乡长，他侄子孟定超就很合适，他们这才见了孟定超。 还暗示孟定超可以成为王寨乡的乡长。 可看眼下的意思，宋思铭就没打算腾地方。 这特么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孟前宽不敢和华丰强，孙丙栋对视，他把头扭向一边，眉头紧锁。 宋思铭的突然回归，让他对自己长久以来，积攒下来的纪检经验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头天抓，第二天放，还是主要领导亲自送回，市纪委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一年办那么多案子，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又或者是宋思铭背后的人发力了，市纪委迫于压力，才会如此？ 而就在他思考着的时候，县委书记庞清河，市纪委副书记茅子时，宋思铭，以及跟在宋思铭后面的县委常委，副县长陈煌，已经上了主席台。 是的，宋思铭也上了主席台。 并且在县委书记庞清河的示意下，坐到了主席台最边上一个没有名牌的座位上。 很明显，这个位置就是给宋思铭预留的。 县里开大会，能坐在主席台上的，都是县一级的领导，在此之前，还从没有一个正科级干部坐在主席台上的先例。 这一操作，无疑让大家更加震惊。 “难道宋思铭升官了？” “正科到副处了？” 有人暗暗猜想着。 只是，这种猜想根本站不住脚，要知道，宋思铭一个多月前，才从副科到正科。而从正科到副处，按照规定是三年。 尽管，特别优秀或者工作特殊需要的干部，可以突破任职资格规定，可再突破，也不可能降低到一个多月。 甚至在现实中，降低到三年以下的，都是少之又少，因为，一旦出现，必定会被放到放大镜之下观看，总归能看出点问题。 正常情况下，没人会为了省那点时间，而冒险。 “下面开会。” 这时，庞清河，茅子时，陈煌都已坐下。 县委书记庞清河亲自主持会议。 现场鸦雀无声。 “今天这个会议的主题是党风廉政建设。” “就在昨天，县委副书记，县长陶冀，因涉嫌严重违法违纪，已经被市纪委带走，配合调查，下面请市纪委副书记茅子时同志，通报相关情况。” 庞清河简单的点明主题之后，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了茅子时。 毕竟，这个全体干部大会，是纪委要求开的。 “同志们，陶冀的教训是深刻的，身为一县之长，他不思为全县人民谋福祉，不思为全县干部树榜样，反而争权逐利，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谋求私利，现已查明，陶冀与前华兴集团副总裁魏洪洲存在利益勾连，借青山古城公开招标，满足个人私欲……” 茅子时早就准备好了稿子，对着稿子就念了起来。 “果然，陶冀是因为青山古城才倒下的。” 台上台下上千人，全神贯注地听着。 对于陶冀被带走的原因，其实，很多人都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如今，算是得到了官方的证实。 不过，比起早就猜到的东西，大家更关心的，还是宋思铭是怎么被带走的，缘何又被带回来，再就是为什么能坐在主席台上。 而很快，茅子时就说到了这一点。 “为了让自己的贪腐之路走得更为顺畅，陶冀更是丧失底线，指使县政府办副主任顾星岩伪造宋思铭贪污受贿的证据，市纪委个别同志，经验不足，收到证据后，未加以甄别，便将宋思铭同志带走调查，使得宋思铭同志蒙受不白之冤，个人名誉受到严重伤害，在此，我代表市纪委，向宋思铭同志表达最诚挚的歉意。” 这一段，茅子时没有念稿，而是全程脱稿。 讲完，还特意转向宋思铭，对宋思铭点了点头。 “这……” 一瞬间，全场哗然。 人们这才回过味来，前面讲陶冀不过是铺垫，今天这场全体干部大会，主要还是为了给宋思铭昭雪平反。 当然，抓错了，昭雪平反也是正常的。 问题是，市纪委的副书记竟然当着上千人的面，代表市纪委，给宋思铭赔礼道歉，如此操作，简直惊呆了所有人。 一直以来，纪委都是绝对的强势部门。 还没来没听说，纪委给谁道歉的。 哪怕是抓错了。 关键，茅子时代表市纪委道歉就道歉吧，还用上了最诚挚的歉意这种词，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思铭是省级干部。 “宋思铭同志，你也讲两句吧！” 等茅子时把提前准备的词都讲完了，主持会议的县委书记庞清河，转而就给了宋思铭一个发言的机会。 “庞书记，什么都能讲吗？” 宋思铭当众问道。 “什么都能讲。” 庞清河点点头，给予宋思铭足够的信任。 他不相信宋思铭能在这种场合，讲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 “那我讲了。” 宋思铭站起身。 他这个位置是没有话筒的，接过工作人员递上来的话筒，清了清嗓子，说道：“王寨乡广招人才，如果有谁想到王寨乡工作，请于会后和我联系。” 第一卷 第519章 当了四年老好人，要当一回恶人了 宋思铭言简意赅，说完，就把话筒还了回去。 “……” 这样的发言，无疑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大家都以为，宋思铭经历了被冤枉，被带走之后，肯定得当众诉一下苦，然后，再慷慨陈词，发誓与贪污腐败不共戴天。 可现实是，宋思铭对自己的委屈只字不提。 反倒是现场发起了招聘小广告，为王寨乡招揽起人才。 王寨乡需要人才吗？ 当然需要！ 投资几十亿的青山古城，开建在即，凭王寨乡的原班人马，肯定是顾东顾不了西。 王寨乡的人员配置，就不是按照建几十亿大项目来的，如果别的乡镇政府是五十个人干活，那王寨乡政府至少得需要二百人。 也就是说，需要补充的人员，比现有人员还要多。 在场众多副科级的干部，瞬间心思活络起来。 乱世出英雄，战场出将军。 现在的王寨乡就是乱世，就是战场，谁能抓住机会，谁就能趁势而起，一飞冲天。 说具体一点儿，在王寨乡当个副乡长，参与青山古城的建设，等青山古城建成后，随随便便去其他哪个乡，都能当乡长。 毕竟，那一份经历足够耀眼，甚至以后正科到副处，都能拿出来好好说道说道。 除此之外，这种时候，去王寨乡，也相当于完成了一次站队，从此以后，就是宋思铭这条船上的人了。 宋思铭两次进市纪委，两次全身而退，个人绝对过硬。 而其背后又有市委书记黄铁军，市长梁秋香，市委副书记任道远的支持，其前景完全可以预见。 那跟着宋思铭的人，前景同样预见。 并且，宋思铭这根大腿，有一个其他大腿，无法比拟的优势，那就是年龄。 宋思铭才二十七岁。 放眼整个会场，就没有比宋思铭年龄小的。 抱其他大腿，打个比方，县委副书记华丰强，华丰强已经五十三岁，用不了几年就得退二线，就算抱上了，又能沾几年光？ 可宋思铭足够他们沾到退休，他们退休了，宋思铭都退休不了，说不定他们的下一代都能跟着继续沾光。 脑子好的那部分人，想清楚其中的逻辑后，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就等着会议结束，赶紧跑到宋思铭面前，毛遂自荐。 但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却有些不高兴。 组织人事是他的一亩三分地，宋思铭当众招聘算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想不通过他，就把一些人调入王寨乡，又或者觉得，想调谁，他这个组织部长，根本拦不住？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还就得拦一栏，免得宋思铭连最基本的组织原则都忘了。 “这个宋思铭，这是看我要走了，要让我发挥最后一波余热啊！” 县委书记庞清河确实既好笑，又无奈。 他不相信，当了那么多年领导秘书的宋思铭，连最基本的组织原则都不了解，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百分百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县长陶冀被抓，他这个县委书记成了班子中，唯一一个正处级，只要他全力推动，县里的人事调动，就不可能完不成。 半个小时后，澜沧县的全县干部大会宣告结束。 县领导退场之后，没退场的宋思铭，马上被人围住。 围住宋思铭的人里，有县直各局的副局长，有其他乡镇的副乡长，副书记，甚至还有县委统战部享受正科级待遇的一个副部长。 大家的目标都很统一，那就是调去王寨乡工作。 有人甚至拿出纸笔，写下自己的姓名，职务，特长，以及联系方式，硬塞给宋思铭，相当于投给宋思铭纸质简历。 主要是围着宋思铭的人太多了，光是口头上说说，宋思铭就算记性再好，也不可能全部记住，还是纸质简历更为稳妥，不至于被漏下。 宋思铭没想到大家会这么热情，光是收简历，就收了半个小时。 到后来，大家已经不满足给自己投简历，也开始给自己的亲戚朋友投起来。 参加今天会议的，是副科起步，但王寨乡需要更多的，还是普通科员，大家又想给自己那些不是干部的亲戚朋友，谋个福利。 一看这形势，宋思铭只能把自己的邮箱留下。 让大家把简历往邮箱里发。 而后，宋思铭钻过人群，直奔县委书记庞清河的办公室。 敲门。 进门。 庞清河正在喝着茶，等宋思铭。 “终于想起我了？” 庞清河问道。 “庞书记，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什么时候敢忘了您啊，没有您的支持，我的工作也没办法开展啊！” 宋思铭笑着说道。 “是你想调的人，调不进王寨乡吧！” 庞清河一针见血地指出。 “所以啊，庞书记，还希望您能给王寨乡，开个绿灯，我代表王寨乡全体老百姓，感谢您！” 宋思铭正色说道。 “你自己感谢我就行了，不用带上王寨乡的老百姓。” 庞清河想了想，对宋思铭说道：“你今天晚上，拟出一份名单，把你想用的人，都列出来给我，明天上午，我拿着名单上会讨论，下午完成人员调动。” 庞清河也不确定自己哪天离开澜沧县，所以，决定把这件事尽量往前赶。 “谢谢庞书记！” 宋思铭就知道庞清河足够给力。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刚才的大会上“广发英雄帖”。 “我这个老好人，当了四年，临走了临走了，还得为你当一回恶人。” 庞清河叹了口气，说道。 这么大规模的人事调动，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明天上会讨论，肯定会有很多反对的声音，但是，他已下定决心，排除反对声音，亮出一把手的权威。 “以后逢年过节，我肯定拎着鸡蛋水果，去家里看您。” 宋思铭举着手，向庞清河保证。 “鸡蛋可以，水果就算了。” “我糖尿病，吃不了水果。” 庞清河回应道。 “那我给您带西红柿，黄瓜，保证不升糖。” 宋思铭呵呵笑道。 与此同时。 在隔壁楼，纪委书记办公室。 孟定超正和叔叔孟前宽，商量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一卷 第520章 你绝对不是一个人 “三叔，我去王寨乡当副乡长怎么样？” 有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用来形容孟定超此时此刻的境遇再合适不过。 几个小时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要去王寨乡当乡长，即便得知召开干部大会，极有可能是新书记到任，他也没放弃希望。 可是，几个小时后的现在，希望已经彻底破灭。 宋思铭安全归来，市纪委专门开全县干部大会，为宋思铭昭雪平反，宋思铭依旧是王寨乡乡长。 别说他叔叔只是县委常委，就算是市委书记，想取而代之，也是难上加难。 这种情况下，孟定超也只有退而求其次，先到了王寨乡再说。 “去王寨乡当副乡长，有意义吗？” 孟前宽却觉得这样的调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孟定超现在是城关镇的副镇长，而城关镇又是县政府驻地，放大到一个省，就相当于一个省的省会。 从城关镇副镇长，到王寨乡副乡长，相当于从省会的副市长，到地级市的副市长，哪怕这个地级市经济再发达，政治地位也不可能与省会相比。 除非调过去就是过渡一下，很快就晋升正职，不然，还不如原地不动。 “可是，王寨乡机会多啊！” 孟定超随后说道。 “机会多，竞争也大。” “刚才开完会，有多少副乡长，副镇长，副局长围上宋思铭，你没看到吗？那些都是你的竞争对手，你得先争过他们，才能去王寨乡当副乡长，而且，就算你当上了王寨乡的副乡长，王寨乡还有其他副乡长。” “特别是王寨乡现在的那几个副乡长，可是宋思铭的绝对嫡系，宋思铭之前被市纪委带走的时候，他们差点跟市纪委的人打起来，真有机会，也是先给他们，他们不要的，才轮到你。” 孟前宽给侄子孟定超分析形势。 “可是，我还是想去王寨乡。” “城关镇就是一潭死水，太讲究论资排辈了。” 孟定超却是心意已决，心中求变的火苗，一旦燃起来，便再难熄灭。 见孟定超不听劝，孟前宽不免有些生气。 他近三十年的为官经验，难道还比不上孟定超的七八年吗？ “你想去王寨乡，就靠自己的能力去。” “我是不会帮你打招呼的。” 孟前宽对孟定超说道。 “那我就靠自己的能力去。” 孟定超离开叔叔孟前宽的办公室，直奔县礼堂，想去宋思铭那里毛遂自荐，可到了之后才发现，县礼堂已空无一人，宋思铭已不知去向。 可即便如此，孟定超也没有放弃。 本着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原则，他干脆开车奔向王寨乡。 另一边的孟前宽，目送孟定超离开之后，便准备收拾收拾下班，可就在这时，桌上的电话响了。 一看号码是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打来的。 说实话，孟前宽有点儿没脸接。 上午给孙丙栋打电话的时候，他信誓旦旦地说，宋思铭回不来了，希望孙丙栋支持他侄子当王寨乡乡长。 结果，没几个小时，宋思铭就回来了，还是在干部大会上，强势亮相，连县委书记，市纪委副书记，两个正处级干部，都成了宋思铭的陪衬。 简直就是啪啪打脸，脸都肿了。 可是，考虑到孙丙栋的身份，但凡有人事调动都越不过孙丙栋，孟前宽在电话响了三声过后，还是拿起电话。 “孙部长，市纪委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我也在会议开始前几分钟，才知道宋思铭是被冤枉的。” 孟前宽主动解释自己消息不准的问题，但又不想表现得自己一点内部消息都拿不到。 “市纪委保密工作确实做得好，但办案水平，实在不敢恭维，连顾星岩这个外行伪造的证据都看不出来，真不知道以前的案子都是怎么办的。” 憋着气的孙丙栋，上来就是一顿吐槽。 在他看来，正是市纪委的乌龙，给了宋思铭的机会，可以让宋思铭以一个受害者的身份，站在干部大会上博取同情，继而越过组织，招贤纳士，以至于大部分人竟然不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妥。 “可能是市纪委的年轻人主办的这个案子。” “稍微有点儿经验的，都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孟前宽马上顺着孙丙栋的口风回应。 不过，孙丙栋打这个电话，可不是单纯为了吐槽的。 为了让宋思铭明白组织原则不可撼动，人事调动，他这个组织部长才是第一负责人，他决定和孟前宽达成统一战线。 “孟书记，宋思铭想从各地调人支援王寨乡的事，你怎么看？” 随后，孙丙栋便试探起孟前宽。 孟前宽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孙丙栋的意思。 “王寨乡坐拥青山古城，确实是澜沧县的重中之重，确实需要支援，但怎么支援，什么时候支援，支援多少人，应该由县里定，准确地说，应该由县委组织部来定，宋思铭自己在那张罗，算怎么回事？他有权力调谁去王寨乡？简直就是哗众取宠！” 孟前宽在电话里中，言辞犀利地说道。 “孟书记，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了。” “宋思铭太飘了，根本不把县委组织部当回事。” “接下来，他肯定会申请，让一大拨人去王寨乡，一旦上会讨论，我希望孟书记也能仗义执言。” 得到积极回应的孙丙栋，进一步说道。 “那是自然。” “孙部长，你放心，你绝不是一个人！” 孟前宽向孙丙栋做出保证。 最后，孙丙栋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接下来，便是下班，回家。 孟前宽原来住在县委家属院，后来又在外边买了一套更大的房子，已经搬出来住，新房子并不是别墅，但也独门独院。 在市区这样的房子不常见，但在县城却是随处可见。 房子离单位很近，孟前宽每天都是走路上下班。 刚走到家门口，正准备开门，停在路边的小轿车上，突然下来一个人。 “孟书记！” 第一卷 第521章 宋思铭到底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 轿车上下来的人，主动和孟前宽打招呼。 因为天色已黑，孟前宽第一眼都没认出来人，仔细端详了大概两秒钟，方才露出惊讶的表情，“陈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已经调到青山工作了。” 陈辉回答道。 “调到青山工作？哪个部门？” 孟前宽问道。 “市纪委。” 陈辉继续回答道。 “市纪委？” “那咱们不是成同行了吗？” 孟前宽哈哈笑道。 “对，同行。” “我今天一是来看望一下您，二是想向您请教。” 陈辉对孟前宽说道。 “难得你还惦记着我。” “天挺冷的，别在外边站着了，进屋说。” 随后，孟前宽就把陈辉让进了家里。 孟前宽能与陈辉认识，其实，是因为他的儿子孟定远， 孟定远和陈辉是同一所大学毕业。 虽然不是同班，也不是同专业，甚至都不是同一个学院，但上学的时候，两人参加了同一个兴趣社团，关系很不错。 去年，孟定远结婚，特意邀请了陈辉，婚宴上，孟前宽和陈辉有了一面之缘。 后来，孟定远才告诉孟前宽，陈辉的母亲是省级领导，虽然年龄到了，退二线了，但在省内的影响力非常大。 当时，孟前宽都无语了。 这么好的资源，自己那个傻儿子竟然不知道利用。 但孟定远的回答是，他又不在体制内，有什么可利用的？ 另外，孟定远还要求父亲不要私下里联系陈辉，免得破坏他们纯洁的同学友谊。 而孟前宽，也确实没有私下里联系陈辉，一是没有陈辉的联系方式，二是，陈辉的家庭背景太高了，他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想够也够不上。 没想到，时隔一年，陈辉不但调到了青山，还特意过来看他。 孟前宽的心思一下活络起来。 “老伴，你看谁来了？” 进门之后，孟前宽把媳妇金春芬叫了出来。 金春芬是县一中的老师，特长就是记人，但凡见过的人，金春芬就没有记不住的。 “这不是陈辉吗？” 金春芬一下就叫出了陈辉的名字。 “陈辉调到青山市纪委工作了。” “特意过来看我们。” “你赶紧弄俩菜，我们喝点。” 孟前宽对金春芬说道。 “好，好。” 金春芬也知道陈辉不是一般家庭出来的，先给陈辉倒了一杯水，然后，就进到厨房里忙活起来。 尽管，孟前宽说弄两个菜，但两个菜肯定是不够的，不是够不够吃的问题，而是够不够尊重的问题。 金春芬翻了翻冰箱，瞬间规划出八个菜。 另一边，孟前宽和陈辉，已经在沙发上坐下。 “这房子不错，外表朴素，内有乾坤。” 陈辉打量着房内的布置，对孟前宽说道。 他是专门给在京城工作的孟定远，打了电话，才知道孟前宽住在这里。 孟前宽的房子从外边看，就是普通的民房，红砖红瓦，连个保温层都没有，可进到里面，却是一秒钟从八十年代跨到二十一世纪的感觉。 “稍微改造了一下。” “主要是比在楼上安静。” “我这个人怕吵怕闹，住在这，把门一关，谁也吵不到我，闹不到我。” 孟前宽呵呵笑道。 为了这个房子，孟前宽可是没少花心思，买房子只花了十多万，但内部改造装修却花了七十多万，是房价的五倍还多。 “确实。” 陈辉不住点头。 “你们市纪委的茅副书记，今天来澜沧了，你知道吗？” 很快，孟前宽就把话题转移到陈辉的工作单位。 “知道。” “来给宋思铭平反的。” 陈辉回答道。 “你怎么评价这件事？” 孟前宽问道。 “有些过于着急了。” 陈辉说道。 “过于着急？” “什么意思？” 听出陈辉话里有话，孟前宽不禁问道。 “陶冀确实指使顾星岩伪造了宋思铭的违规违纪证据，但也只能说明，这一部分证据有问题，并不代表宋思铭这个人就没问题。” 陈辉接着说道。 “逻辑上，确实如此。” 孟前宽同意陈辉的观点。 不过，这个道理，陈辉能想明白，他能想明白，那市纪委的领导，应该也能想明白。 “那市纪委为什么要这么着急给宋思铭平反？” 孟前宽忍不住问道。 “迫于压力呗！” “宋思铭可不是一般人，刚抓了几个小时，市公安局那边就迫不及待地给宋思铭出头，通知市纪委，网络上，宋思铭那些负面舆论，是有人花钱买水军故意抹黑，人他们已经抓了。” 陈辉说道。 “宋思铭跟市公安局的关系这么好？” 孟前宽惊讶道。 “准确地说，是跟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闫胜利关系好。” 陈辉点出宋思铭和闫胜利的关系。 “闫胜利也是胆子大，竟然敢干扰市纪委办案。” 在孟前宽看来，市公安局的常务副局长，还不足以和市纪委叫板。 “正常情况下，肯定是不敢的。” “但架不住这个人是宋思铭。” “市里的几位主要领导，都把宋思铭当宝贝，为宋思铭出头，那几位主要领导肯定能看到。” “说不定最后还要论功行赏呢！” 陈辉煞有介事地分析着。 “论功行赏？” “这种事还能论功行赏？” 这无疑颠覆了孟前宽的认知。 陈辉则是再接再厉，“有赏就有罚，再要僵持下去，受罚的可就是我们市纪委了，所以，在确定顾星岩提供的证据是伪造的之后，市纪委也不管其他的了，马上就要释放宋思铭，可宋思铭赖着不走。” “宋思铭还赖着不走？” 孟前宽难以置信。 按理说，宋思铭应该跑着离开才对。 “赖着不走，是为了跟市纪委讲条件。” “他要求市纪委给他昭雪平反，在澜沧县召开干部大会，告诉所有人，他没问题，而且，至少也得是市纪委的一位副书记，主持会议。” 陈辉这一点倒是没夸张。 只是，在孟前宽听来，却是太夸张了。 “原来，干部大会是宋思铭自己要求的。” “他还真是坐地起价。” 孟前宽叹了口气，说道。 “谁让他背后有大领导撑腰呢！” “真在市纪委呆着不出来，用不了两天，大领导就得过问，到时候，市纪委根本没法解释。” 陈辉说道。 “那宋思铭到底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 孟前宽问出最大的疑问。 第一卷 第522章 贪多贪少的问题 孟前宽这么关心宋思铭到底有没有问题，主要还是因为侄子孟定超。 尽管，孟定超意志坚定地要去王寨乡，甚至当副乡长也去，可在卖孟前宽看来，那是无意义的调动。 只有去王寨乡当乡长，才是有意义的。 而想去王寨乡当乡长，得宋思铭把位置腾出来。 如果宋思铭有问题，那就依旧存在腾出来的可能，他可以让侄子孟定超，再等一等。 不要这么着急的做出决定。 “市纪委的几个领导认为宋思铭没问题。” 在孟前宽的注视下，陈辉给出答案。 “真的没问题吗？” 孟前宽不免有些失望。 但陈辉还有后半句，“可我认为，宋思铭有问题。” “你认为宋思铭有问题？” “根据是什么？” 孟前宽问陈辉。 “因为这个。” 陈辉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孟前宽看。 “这是购房合同？” 孟前宽眼睛有点花，不戴眼镜，只能看清最大的那几个字。 陈辉则是解释道：“准确地说，是宋思铭的购房合同，他在市区澜湾天玺小区购入一套一百八十平米的大户型，总价是一百四十多万，光是首付就付了八十多万。” “首付八十多万？” 孟前宽瞬间发现问题所在。 宋思铭上班五年多，不到六年，总共挣到的工资都没有八十万，那他八十多万的首付是哪来的？ 如果是其他人，第一反应肯定是家里支援。 可宋思铭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没有家人。 至于借钱买房，谁家会借钱买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那已经不是刚需，而是房子中的奢侈品。 只有自己有这些钱，才会考虑这个面积段。 但转瞬之间，孟前宽又想起，顾星岩在陶冀的指使下，伪造宋思铭贪污受贿的证据。 “这合同从哪来的？” 孟前宽询问合同来源。 “一个中介发给我的。” “我女朋友去这个小区看房，中介聊着聊着，就说起前段时间，卖了一套大户型，是一个在政府上班的人买的，名字是宋思铭，我要过合同照片一对，正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陈辉如实讲述。 “也就是说，这份合同十有八九是真的。” 孟前宽喃喃自语。 从合同来源来看，伪造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其实很好验证合同真伪，到不动产登记中心一查，就能查出宋思铭是不是真正买了这套房子。” 陈辉说道。 “那你查了吗？” 孟前宽追问。 “查了。” “今天下午查的。” “确实无误。” 陈辉确认道。 普通人查别人名下的房子肯定是不行的，但陈辉顶着市纪委的金字招牌，走到哪里，都会大开绿灯。 “没想到，宋思铭真的手脚不干净。” 孟前宽语气当中不可避免地带出一丝欣喜。 因为，这正是他期待的结果，也是对他最有利的结果。 “当了那么多年的领导秘书，怎么可能禁得住诱惑？” “只是贪多贪少的问题。” 陈辉按照惯性思维说道。 “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这件事汇报给市纪委的领导？” 孟前宽试探着问陈辉。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汇报给市纪委的领导。” “其实，我专程过来，也是想请教一下孟书记，我究竟该不该汇报。” 陈辉用求助地眼神，看着孟前宽。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纠结？” “纪委的工作，不就是查办贪腐吗？” 孟前宽义正辞严地说道。 “可是，市纪委刚刚把宋思铭放掉，还当众宣布宋思铭没有问题，我就算把这份合同拿给市纪委的领导看，市纪委的领导，也不太可能再抓宋思铭。” 陈辉叹了口气，说道。 “这倒也是。” 孟前宽点点头。 先抓再放，放了再抓，相当于正反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如果他是市纪委的领导，他恐怕也会尽可量地把这件事压下来。 “那我装作从没看到过这份合同？” 这回轮到陈辉试探孟前宽。 “那怎么行？” 孟前宽脱口而出。 不查宋思铭，王寨乡乡长的位子就空不出来，王寨乡乡长的位子空不出来，他侄子孟定超怎么办？ “要不澜沧县纪委来查？” 听出了孟前宽的意思，陈辉当即鼓动道。 “县纪委查？” 孟前宽一怔。 因为之前，是市纪委带走了宋思铭，他都忽略了县纪委的作用。 “宋思铭是王寨乡的乡长，出了问题，本来就应该是县纪委查。” 陈辉坚定孟前宽的信心。 但问题孟前宽不是傻子，市纪委都投鼠忌器，县纪委闷着头往前冲，最后，肯定得撞一个头破血流。 “确实有点儿为难孟书记了。” “县纪委查宋思铭，肯定会遭受前所未有的压力。” “孟书记大概率是顶不住的。” 见孟前宽不说话，陈辉用出激将法。 此法还是有效果的，孟前宽绷起脸说道：“只要证据确凿，有些压力又算得了什么，纪委办什么案子没压力？我就不相信黑的能变成白的！” “孟书记，您是真正的纪检人！” 陈辉为孟前宽挑起大拇指，说道：“像您这种不畏强权，用事实说话的纪检干部，就应该去到更高的位置。” “我都五十多了，哪还有更高的位置？” 孟前宽摆摆手，说道。 “五十多怎么了？” “我妈就是五十多又提了一级。” 陈辉开始给孟前宽灌鸡汤。 “你的意思，我还有再上一步的可能？” 孟前宽怀疑地问道。 “当然有。” “而且眼下就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陈辉对孟前宽说道。 “什么非常好的机会？” 孟前宽立时来了精神。 本来他对于自己已经放弃了，觉得最后会以副处退休，因此，一直以来，也都是帮侄子孟定超谋划，而忽略自身。 但现在，陈辉又给了他新的希望。 “我听我妈说，省纪委的叶书记，要搞一次雷霆行动，狠抓一批，震慑一批，重塑江北省的官场风气，为了推进此次行动的进行，省纪委将在全省范围内遴选一批能力强，经验足的纪检干部，补充到省纪委的队伍当中。孟书记，我觉得您各方面都负责要求，完全可以去省纪委任职。” 在孟前宽期待的目光下，陈辉信誓旦旦地说道。 第一卷 第523章 抓好空档期 “省纪委……” 这一刻，孟前宽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从县纪委到省纪委，中间可还隔着一个市纪委，真要去了，相当于跨越式发展。 虽然，级别上不可能跨越式发展，顶多就是从副处到正处，但平台高了，权力也会跟着变大。 在澜沧县，他顶多查查下面的乡长，镇长，而到了省纪委，市长乃至市委书记都是照查不误。 就比如曾在青山一手遮天的曾学岭，一样得战战兢兢回答自己的问题。 想到这里，孟前宽心都飞到省纪委了。 “我真能去省纪委？” 随后，孟前宽问陈辉。 “当然能。” “如果孟书记真想去的话，我让我妈跟省纪委的常务副书记打个招呼，省纪委的常务副书记原来还在我妈手底下干过呢！” 陈辉并没有吹牛，说得都是事实。 他之所以到了青山市纪委，也是利用了这一层关系。 “那真是太好了。” 一听陈辉还要发动母亲，帮自己打招呼，孟前宽的心彻底起飞了。 “不过……” 可就在这时，陈辉话锋一转。 “不过什么……” 面对突如其来的转折，孟前宽心里“咯噔”一下。 “不过，这次为了雷霆行动遴选人才，省纪委的叶书记，对于遴选上来的人，肯定会一一过目，我怕您过不了叶书记这一关，毕竟，您没办过什么大案。” 陈辉装模作样地说道。 “确实，我没办过什么大案。” 在陈辉的提醒下，孟前宽也想到了自己的劣势。 他一直都是在县级纪委任职，根本就没机会办大案，查乡长，查镇长，查县直各局的局长，在县里算是大事了，可是，不可能如省纪委书记的发言。 从这个角度上看，反倒是那些在市纪委工作的普通干部，更有优势。 就比如这次，市纪委办理陶冀案子的工作人员，很可能连副科都不到，可如果也参加省纪委的遴选，简历肯定比他这个县纪委书记，更加亮眼。 “没办过大案，那您办没办过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案子？” 陈辉开始引导孟前宽。 “让眼前一亮的案子？” “都是些科级干部，能亮到哪去？” 孟前宽无奈地说道。 “那如果把宋思铭办了呢？” 陈辉终于说到主题。 “把宋思铭办了？” 孟前宽目光闪动。 “宋思铭可是上过江北日报的人，而且连上了两天，占了整版的内容，估计省纪委的叶书记都看过那份报纸。” 陈辉介绍宋思铭的闪光点。 “上过省报的宋思铭……” “如果能把他的面具撕掉……” 孟前宽都不用思考，便下定了决心。 …… 从澜沧县城到王寨乡的路上。 副乡长刘锦超开车，副乡长杜如松坐在副驾驶，后排坐着的是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和乡长宋思铭。 全县干部大会，副科级以上必须参加。 王寨乡这些副科级以上的干部，自然也要参加、 原本他们还寻思着，会后找副县长陈煌打听打听，被市纪委带走的宋思铭，到底怎么样了，结果，会议开始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个所谓的干部大会，其实是宋思铭的昭雪平反大会。 几个人悬着的心，算是彻底喊了起来。 会后，他们没走，等宋思铭收完“简历”，又去县委书记庞清河那里汇报完工作，才带上宋思铭一起回王寨乡。 “宋乡，你说三天回来，结果还不到一天就回来了。” “这速度也太快了。” 刘锦超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其实，我想多呆两天的，可是市纪委非不让呆。我只能勉为其难回来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市纪委那个陈辉也是个棒槌，证据真假看出来吗？” 副驾驶上的杜如松吐槽道。 “没准早就看出来了，但故意装作没看出来，然后，琢磨着怎么先把人抓了，再屈打成招。他就不是奔着事来的，目标是宋乡这个人。” 刘锦超看问题比较透彻，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也没必要再讨论了。” 宋思铭跟程奎已经达成协议，不追究陈辉的责任，自然要说到做到。 “还是说说接下来的工作吧！” 宋思铭随后把话题转到正事上。 “对，说工作。” “青山古城到底怎么办？” 卢增汉问宋思铭。 预期中标的是恒达集团，结果，最后中标的却是他们全然没有了解的广木公司，如何对接成了大问题。 “按计划进行就可以了。” “广木公司背后的老板，其实是恒达集团的沐总和华兴集团的廖总，总经理是方怡，方怡之前从恒达集团离职，本就是为了广木公司。” 昨天，宋思铭就要开会说这件事的，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陈辉铐走了。 今天，索性在车上，做出一个明确说明。 “这样吗？” 车上的几个人咂摸咂摸滋味，方才意识到，沐可欣和廖明月联手搞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另外，就是今天开会的时候，我说王寨乡广纳人才。”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才，后天就能到岗。” 宋思铭继续说道。 “后天到岗？” “这么快？” 体制内调出调进，通常都是以月来计算，一两天完成，卢增汉他们听都没听过。 “这是县委庞书记离任前，送给咱们王寨乡的礼物。” 宋思铭叹声说道。 “庞书记，可惜了。” 卢增汉等人也知道庞清河要调走了。 “是啊，如果卢书记在的话，青山古城肯定会非常顺利，但再新来一个书记的话，就不好说了。” 新书记就是奔着青山古城来的，不可能不出幺蛾子，宋思铭想了想，说道：“所以，我们也要往前赶，涉及到县里审批的事项，能在这几天送批的，就在这几天送批。” “明白，明白。” 大家连连点头。 陶冀双规了，县委书记庞清河还没走，这个空档期，必须好好利用。 “前面好像有辆车掉沟里了。” 正说着，副驾驶的杜如松，突然指着不远处说道。 第一卷 第524章 孟定超的决心 从澜沧县城到王寨乡这条路不好走，特别是接近王寨乡的时候，就更不好走了，发生交通事故是常有的事。 刘锦超马上靠边停车。 而后，车上几个人，全都下车，查看情况。 那是一辆白色的小轿车，两个前轮和右后轮，都进了路边的排水沟，只剩下三分之一个车屁股，留在外边。 看车牌照，是青山本地的车。 四个人中就宋思铭岁数小，身体好，三两步，宋思铭就到了最前面。 车的左前轮爆了，估计就是突然爆胎，方向失控，才一头扎进排水沟里。 宋思铭先拽了一下车门，没拽开，然后，他趴在车玻璃上看了看，后排没有人，只有主驾驶位上，坐着一个人。 敲了敲车玻璃，车里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其他人也都下到了排水沟，拽了拽其他车门，都打不开，后备箱也无法开启。 “砸玻璃吧！” 宋思铭当机立断。 旁边就有石头，三两下就把玻璃砸碎了。 打开车门，几个人合力把受伤的驾驶员拽了出来。 “这不是孟定超吗？” 杜如松一眼认出了驾驶员。 “孟定超？” 宋思铭并不认识孟定超。 “城关镇的副镇长，县纪委孟书记的侄子。” 杜如松解释道。 他去县里开会，经常和孟定超挨着坐。 “别管谁侄子了，先看看伤得怎么样。” 卢增汉说道。 “好。” 宋思铭是一个没有“营业执照”的医生，先摸了摸孟定超的脉搏，发现孟定超的脉搏还算有力。 随后，又检查了一下，发现孟定超除了鼻子有出血，并没有其他的外伤。 “大概率被爆出来的气囊拍晕了。” 宋思铭分析孟定超昏迷的原因。 刚刚他们把孟定超弄下车的时候，发现孟定超没系安全带，这种情况，气囊爆开，其实是非常危险的。 “那怎么办？” 其他人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按人中穴。” 说着，宋思铭便按压孟定超的人中穴。 也就几秒钟，孟定超便醒了过来。 “宋乡长。” “卢书记。” “杜副乡长。” “刘副乡长。” 孟定超扫视一圈，一个都没认错。 “脑子挺清楚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宋思铭判断道。 “是你们救了我？” 看了看自己斜在沟里的汽车，孟定超豁然想起，自己开车去王寨乡。开着开着，车子就失控了，而后便一头扎进沟里，后来的事，他都记不得了。 “准确地说，是宋乡长救了你。” “我们就是搭把手，可不懂得急救。” 和孟定超最熟的是杜如松，杜如松告知孟定超。 “谢谢宋乡长！” 孟定超赶紧向宋思铭道谢。 “你本来就没什么事。” “只是被气囊拍晕了。” “不过，现在天气冷了，你真要一直昏迷着在车上，等到了后半夜，会非常危险。” 宋思铭说道。 昏迷中的人，最怕失温。 山里白天零上十几度，晚上能降到零下十几度，已经熄火的汽车，光靠那一层铁皮，根本没什么保温效果。 “孟副镇长，您也是幸运，遇上我们了。” “这条路，天一黑，就没什么车了。” “偶尔过车，也不见得能发现你。” 杜如松接着对孟定超说道。 “是是是，该着我大难不死。” 孟定超连连点头。 “主要是开车得系安全带，要是系了安全带，不至于昏迷。” 宋思铭提醒孟定超。 “是，我自己的疏忽。” 孟定超继续点头。 但事实上，并不是疏忽，而是习惯，从开车那天起，孟定超就没系过安全带，县里的交警根本不查安全带的事，就算查到了，也不可能处罚他，而为了防止汽车一直滴滴的响，他还特意买了两个安全带插头，插在安全带卡扣上。 现在想想，真是幼稚。 “孟副镇长，你怎么开到这条路上来了？” 这时，卢增汉问孟定超。 眼下这条路，只能通到王寨乡。 “我想去王寨乡，找宋乡长。” 孟定超解释道。 “找我？孟副镇长想要到王寨乡工作？” 宋思铭一瞬间就猜到了孟定超想干什么。 “对，我就是来毛遂自荐的。” 孟定超对宋思铭说道。 尽管，叔叔孟前宽，不想让他平调到王寨乡，但他还是觉得，在王寨乡的机会，远比在城关镇多。 “孟副镇长，恕我直言，城关镇是县政府驻地，你在城关镇已经是副镇长了，到王寨乡心理上或许会有落差。” 宋思铭说是直言，但实际上，还是比较委婉的。 他这么说，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意思，王寨乡的条件，远没有城关镇好，城关镇吃穿住行都不是问题，可到了王寨乡，这几项都是问题。 第二层意思，王寨乡没有适合孟定超的位置，他是乡长，卢增汉是书记，两个正科级岗位已经占着了，给孟定超安排一个副乡长，排在刘锦超，杜如松等副乡长之后？ 那样的话，孟定超还不如留在城关镇舒舒服服地当副镇长。 “宋乡长，你说的，我早想清楚了。” “我是来干事的，不是来享福的，哪怕让我干科员，我也来。” 孟定超心意已决。 “这……” 宋思铭察言观色，很明显，孟定超是发自内心，有一个当县委常委的叔叔，孟定超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是难能可贵。 “孟副镇长，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就把你报上去，不过，批不批，还得看县里的意思。” 宋思铭想了想，对孟定超说道。 “谢谢宋乡长。” 见宋思铭松口了，孟定超喜出望外。 “这样吧，杜副乡长，刘副乡长，你们先送孟副镇长到县医院，检查一下。” 旋即，宋思铭做出安排。 “我没什么问题，不用检查。” 孟定超活动活动腿脚说道。 “检查还是要检查的，检查过了，也就放心了，另外，你得保证自己的身体，才能到王寨乡工作，王寨乡的工作强度，肯定比城关镇大，没有一个好身体，你怎么和大家并肩作战？” 宋思铭笑着对孟定超说道。 “那你和卢书记呢？” 孟定超决定听从宋思铭的建议，可又发现宋思铭他们就一辆车，送他走了，宋思铭和卢增汉就得留在原地。 第一卷 第525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这离王寨乡已经很近了，我们打个电话，让人过来接，也就是十几二十分钟的事，至于你的车，报保险让保险工作过来拖吧！” 宋思铭想得很周全。 孟定超本来等到接宋思铭和卢增汉的车到了，他再走，但宋思铭根本不同意，在宋思铭的示意下，刘锦超和杜如松把孟定超拽上车，而后原地调头，开向县城。 宋思铭给叶立轩打电话。 “姐夫，你没事了？” 电话一通，叶立轩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昨天，宋思铭被带走的时候，叶立轩不在乡政府，直到了半夜了才得到消息。虽然，知道宋思铭不可能有问题，可该担心，还是会担心。 “误会一场，是陶冀指使顾星岩，伪造证据，说我贪污受贿，现在都已经查清了，我回来了，他们两个彻底留在市纪委了。” 宋思铭并没有提陈辉。 不过，叶立轩知道是陈辉带走的宋思铭，他问宋思铭，“陈辉有没有参与？” “他就是单纯的笨，没看出那些证据是伪造的。” 宋思铭回答道。 “那还能接受，他要敢跟陶冀合谋害你，我跟他没完。” 那天，去省城机场接几位专家的时候，叶立轩就看陈辉不顺眼了。 还想让自己的小舅子，免试保送吴教授的研究生，他凭什么？ “行了，不说他了，你赶紧开车来接我和卢书记。” 宋思铭接着说道。 “你和卢书记在哪？” 叶立轩问道。 “乡里到县里的路上，离着乡政府有大概五公里吧！我们就在路边，” 宋思铭叮嘱道。 “明白。” 现在天气冷，叶立轩怕冻着宋思铭和卢增汉，也没问两个人为什么在路边，果断挂了电话，开上宋思铭的越野车，往这边赶。 耗时十分钟，叶立轩成功接上宋思铭和卢增汉。 又是十分钟，回到乡政府。 “卢书记，您先别急着休息，帮我筛一份名单出来。” 下车之前，宋思铭就对卢增汉说道。 县委书记庞清河要求他今天晚上拿出调动名单，明天上午上会，下午办手续，后天人员到岗。 问题是，宋思铭对澜沧县这些干部并不了解。 虽然收了一堆简历，但简历这东西，向来是报喜不报忧，谁写简历，都是捡着好的往上写，所以，参考意义有，但却不大。 还是得有一个了解情况的人把关。 而这个人就是卢增汉。 卢增汉在澜沧县干了一辈子，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就没有卢增汉不认识的。 “没问题。” 卢增汉也明白，此次人员调动，关乎王寨乡未来的发展。 调过来的人合适，事半功倍，不合适，甚至有可能拖后腿。 卢增汉和宋思铭，连饭都没吃，在坐下来，认真地研究起来。 而这研究，就到了后半夜。 凌晨两点，宋思铭将和卢增汉共同研究出来的名单，发到了庞清河的邮箱，名单上一共是十二人。 相对于报名的一百多人，也就是十分之一。 可谓精挑细选。 其实，宋思铭是想再多选几个的，但王寨乡毕竟只是一个乡，十几个副科勉强还行，总数超过二十个就太过分了。 而在选定的十二人中，也包括城关镇副镇长孟定超。 第二天上午九点。 澜沧县委常委会，在县委会议室召开。 会议的议题只有一个，调集精兵强将，助力青山古城建设。 县委书记庞清河一上来就为会议定调——非常时期，要做非常之事，在此之前，澜沧县从未建设过几十亿的项目，所以，在用人方面，也要打破常规。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 庞清河直接把名单甩了出来，十二个人，都是副科。 都要调到王寨乡。 虽然，提前说了，要打破常规，但总不能一个乡配十几个副乡长，真被有心之人加工一下，发到网上，也是个问题。 至于解决方案，庞清河也想好了。 成立一个青山古城项目指挥部，指挥部挂在王寨乡，所有人都在指挥部任职，就专注青山古城，不管王寨乡的其他事。但是总指挥是宋思铭，大家又都受宋思铭领导。 简单讨论之后，直接投票。 庞清河都没有动用一把手的权威，便顺利通过。 主要是常委们都达成了默契。 十二个拟调王寨乡的副科级干部，有你的人，也有我的人，你投我一票，我投你一票，最后皆大欢喜。 只有在讨论孟定超时，出现了反对的声音。 这个反应声音，还不是来自别人，而是来自孟定超的亲叔叔，县委常委，先纪委书记孟前宽。 孟前宽的原话是：孟定超任城关镇副镇长期间，分管的民政，农业，这两项和青山古城的建设没多大关系，属于专业不对口。 不过，孟前宽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 庞清河一句专业不对口可以学，大家就都投了赞成票。 “孙部长，这十二个人的调动，今天下午就办，明天全部到王寨乡报道。” 会议结束前，庞清河特意交代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 “是。” “庞书记。” 孙丙栋口头上答应着，心里却是直骂娘。 关于宋思铭越过县委组织部，从全县各地招人这件事，他本来是想挡一挡的。 谁承想，宋思铭直接把名单给了庞清河，庞清河替宋思铭出头，这样一来，给宋思铭面子成了给庞清河面子。 所有人齐刷刷地投赞成票，他这个组织部长，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得跟上节奏。 组织部的楼和纪委的楼，在一个方向。 会后，孟前宽和孙丙栋走在一起。 “没想到，庞书记也为宋思铭保驾护航。” 孙丙栋叹了口气，对孟前宽说道。 本来，昨天，他还特意打电话给孟前宽，让孟前宽支持自己，结果，今天，自己都是一个劲儿举手同意，举手再同意。 “我早就想到了。” “昨天刚开完会，宋思铭就一头扎进了书记办公室。” 孟前宽撇撇嘴，说道。 “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孙丙栋感慨道。 换成一般人，就算想干这件事了，也得先跟他这个组织部长打好招呼，结果，从昨天到现在，宋思铭连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 “背靠大树是好乘凉。” “但前提是这棵大树能一直靠得住才行。” 孟前宽淡淡回应。 第一卷 第526章 取暖型战友 “你的意思是庞书记要调走了？” 孙丙栋听出孟前宽话里有话。 “对，根据可靠消息，最晚这周末。” 孟前宽说道。 而他这个可靠消息，自然是来自于陈辉。 昨天晚上，他和陈辉边吃边聊，一聊就聊到了凌晨，期间，陈辉可是给他透露了不少的内幕。 其中就包括庞清河是怎么被顶掉的。 “这周末？” “今天都已经周三了啊！” 孙丙栋算了算时间，说道。 “所以，要么明天，要么后天，新书记就到了，新书记一到，庞书记的历史使命也就结束了。” 孟前宽压低声音，告知孙丙栋。 “明后天？” 孙丙栋恍然大悟，“怪不得庞书记非得让我今天，就把调动手续办结呢？这是在进行最后的冲刺啊！” “对头。” “今天不说，明天说了可能就不算了。” 孟前宽点点头，说道。 “我们的庞书记，为了宋思铭还真是煞费苦心。” “以前陶冀为难宋思铭的时候，怎么没看出他跟宋思铭关系这么好呢！” 孙丙栋不禁感慨着说道。 “庞书记是聪明人，陶冀是正处，他也是正处，而且，陶冀在澜沧多少年了，他到澜沧才几年，跟陶冀对抗，风险太大，但现在，陶冀不在了，就剩下我们这帮小卒子，他还不是想怎么拿捏怎么拿捏？” 孟前宽煞有介事地分析着其中的原理。 “是啊，从今天的常委会就能看出来，没有了陶冀，常委会就是他庞书记的一言堂。” 孙丙栋深以为然地说道。 吐槽完，孟前宽对孙丙栋说道：“孙部长，有件事，我得求你。” “孟书记，你太客气了，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直接说就是，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孙丙栋马上回道。 昨天，他让孟前宽帮他的时候，孟前宽一口答应，虽然，今天因为事情的发展，超出预料没办到吧，但孟前宽态度在那摆着。 如今，身份调换，他也不能落后。 “孙部长肯定能办到，” 孟前宽的声音压得更低，“我侄子孟定超的调动手续，你帮着拖两天。拖到新书记到任之后再说。” “你就这么不愿意让他去王寨乡？” 孙丙栋怀疑地问道。 要知道，刚才讨论的时候，孟前宽就明确反对。 “去王寨乡肯定是好事，但只是平调过去，没什么意义。” 孟前宽撇撇嘴说道。 “确实。” 干组织工作那么多年，从一个岗位到另一个岗位，到底是升是降，孙丙栋最为清楚。 城关镇副镇长，其实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岗位，毕竟，离着县里的领导近，做什么，领导都能看得到。 如果到王寨乡，能当副乡长，勉强还能持平，可如果只是在青山古城项目指挥部里面任职，意义就不大了。 毕竟，青山古城的建设周期只有一年，建设期间需要的人多，建成之后，指挥部里的大部分人都会被分流。 到时候，孟定超不能提一级的话，都不见得能分回城关镇当副镇长。 “不过，庞书记下了命令，让我今天完成调动手续，明天报道，我怎么拖？” 只是，对于孟前宽所求之事，孙丙栋着实有些为难。 哪怕明天换新书记，今天，庞清河也依旧是澜沧县的一把手，对于一把手的命令，很难不执行。 他不执行的话，最起码那些要调去王寨乡的，就不同意，今天晚上就得各处打电话告他的状。 “明着拖肯定不行。” “你可以在手续上动动手脚，比如少签一个字，少盖一个章之类的，先让孟定超去王寨乡报到，回头再说手续有问题，调动无效。” 孟前宽早就替孙丙栋想要了应对之策。 而他之所以铁了心阻止侄子孟定超去王寨乡，就在于通常情况下，两次调动之间，需要有一定的时间间隔。 孟定超这次去了青山古城项目指挥部，过两天，王寨乡的乡长空出来，可就没有机会竞争了。 是的，孟前宽认为过两天，宋思铭肯定会下来。 因为，他手里已经掌握宋思铭贪污腐化的证据，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宋思铭宋乡长请进他的县纪委。 而这个合适的时机，暂定是新书记上任。 孟前宽相信，任何一个一把手，都不希望手底下有一个比自己风头还盛的下属。 而他正好可以把双规宋思铭，当作给新书记的见面礼。 新书记一高兴，王寨乡乡长，没准就是侄子孟定超的了。 至于他自己，还能借着查办宋思铭这个案子，争取去省纪委的机会，可谓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手续丢字丢章，过后作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针对孟前宽出的主意，孙丙栋挑起大拇指。 与此同时，他觉得，光给孟定超开这个小灶，实在是浪费这么好的创意，应该给这次调动的十二名副科级干部，集体开小灶。 临走前，突击提拔调动干部，乃是官场大忌。 新书记来了，如果知道这件事，心里肯定会非常不爽，而他这个组织部长，极有可能被新书记看成是庞清河的左膀右臂，铁杆死忠。 毕竟，调动是组织部执行的。 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他正好现学现用。 弄一套不合格的调动手续，如果新书记追究这件事，他就说手续有问题，并没有真正完成调动，如果新书记不关注，那就当做没这回事。 “孟书记，孟定超的事包在我身上。” 而后，孙丙栋就对孟前宽说道。 “谢谢孙部长。” 孟前宽连忙致谢。 “孟书记，跟我你客气什么？” “咱们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等新书记到了，更得并肩作战。” 接下里的澜沧县，必然会乱一阵，只有报团取暖，才不至于被冻着，在孙丙栋看来，孟前宽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取暖型战友。 第一卷 第527章 倪文昭，冉再宇 省城。 一处青砖红瓦的老宅子里。 倪文昭正垂手站在爷爷倪光诚面前，等待爷爷的训示。 “你去澜沧，我其实是不太同意的，首先是你的年龄，当县委书记太扎眼了，从你上任那一天起，就会被放在放大镜下，出任何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其次，你没有基层工作的经验，基层的事很复杂，需要协调太多人，需要斗智斗勇，在省城，某些人知道你是我的孙子，会为你默默地开绿灯，所以，你一路走来，都是顺风顺水，好像做什么就能成什么，可是，澜沧地处偏远，信息闭塞，不太可能有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除非你自己对外宣布，你是我倪光诚的孙子。” 倪光诚看着倪文昭说道。 “爷爷，您放心，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我要靠自己的能力，把一个县管好，未来，还会把一个市，一个省管好。” 倪文昭掷地有声地说道。 “有理想是好事，但也要脚踏实地。” “既然任命已经下来了，那你临行前，我给你三条建议。” “第一，团结同志。” “第二，少说多看。” “第三，后发制人。” 倪光诚的三条建议，一字一顿，很难想象，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还能如此中气十足。 “团结同志，少说多看，后发制人。” 倪文昭点点头，说道：“爷爷，我记下了。” 倪光诚意味深长地看了倪文昭一眼，摆摆手说道：“去吧！” 这个孙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什么脾气，什么秉性，他一清二楚，在他看来，自己给出的三条建议，倪文昭能听进去一条就不错了。 倪文昭离开没多久，倪光诚的妻子彭南露，便从侧屋走了出来。 “非去一个犄角旮旯的山区县，也不知道文昭是怎么想的。” 彭南露说道。 “你最近都不看报纸了吗？” “澜沧县是要迎来大发展的。” “文昭选这个地方，本身是没问题的。” 倪光诚回应道。 彭南露没接茬，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应该再等两年的，平平稳稳地把副厅解决了，再下去，老程那个孙子，不就是这样吗？” “老程的孙子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咱们的孙子是那种人吗？” “别看他平常不言不语的，心里的主意正着呢！” “他一直觉得，我限制了他，让没有没办法独挡一面，大展拳脚。” “副厅下去，大概率是副市长，依旧没办法独挡一面。” “所以，他才会背着我们奋力争取去澜沧的机会。” 倪光诚剖析孙子倪文昭的心理。 “一把手这三个字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彭南露叹了口气，“当年，你要不是……” 还没说完，倪光诚就打断了，“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我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文昭这个年纪，就算真栽了跟头也不怕，大不了换个地方，从头开始。” 很明显，倪光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 青山市，青南区。 青山市区，就两个区，一个青南区，一个青北区，其中青南区是老城区，市委市政府以及市直主要部门，基本上，都集中在青南区。 青南区区政府和青山市市政府直线距离还不到两公里。 青南区委副书记，区长冉再宇，忙完一天的工作，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刚想下班回家，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喂，我是冉再宇。” 冉再宇顺手接起。 “老冉，我就知道，你这个点还没下班。” 电话那头传来青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江达开的声音。 “江副部长有什么指示吗？” 冉再宇笑着问道。 他和江达开太熟了，小学，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学，大学分开了四年，结果，毕业后，又都回到青山工作，还分到了一个部门，共同工作了五年半，方才“各奔东西”，一个进入市委组织部，一个来到青山区政府。 “指示就是得按时吃饭。”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这一天天地不按点下班，不好好吃饭，组织上怎么把更重要的工作交给你？” 江达开严肃地说道。 “是不是我去澜沧的事要进入正式流程了？” 一听江达开的口风，冉再宇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不止是你。” “还是见面说吧！” “邓家老菜馆，我请你，就当送行宴了。” 江达开说道。 “送行宴？” “就这几天了吗？” 挂了电话，冉再宇马上赶赴邓家老菜馆。 这是一家经营了三十多年的家庭餐馆，民房改造，只有两个小包间，冉再宇和江达开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在这吃，久而久之，就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冉再宇到的时候，江达开已经到了。 这个点，饭店里已经没什么人，两个小包间都空着，为了方便谈事，江达开占了一个小包间，菜也点了。 冉再宇坐下还没五分钟，就都上齐了。 餐馆老板知道两个人的身份，上完菜，主动把小包间的门关上。 “说吧！” 冉再宇说道。 “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江达开把一次性筷子递给冉再宇，又给冉再宇盛了一碗汤。 他们在这里吃饭，从来不喝酒，只喝汤。 “行，吃饱了再说。” 冉再宇也确实饿了，连吃带喝，没五分钟就吃了一个半饱，随即放下筷子。 “你看你，又吃得这么快，吃饭得细嚼慢咽，一口饭至少嚼十下，才能咽，这样对胃口才好。” 刚开了个头的江达开，又给冉再宇普及起养生之道。 “下次再细嚼慢咽，还是先说正事吧！” 冉再宇实在等不及了。 “行，说正事。” 江达开也撂下筷子，“你得提前去澜沧县报到了。” “提前到什么时候？” 冉再宇问道。 两周前，领导就找他谈过话了，问他愿不愿意去澜沧县当县长。 青南区是老城区，空地少，动迁难度大，诸如恒达广场那种大项目，是不可能选在青南区，所以，青南区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想发挥都没有余地，而澜沧县虽然刚起步，现阶段差一点，但未来大有可为，冉再宇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去澜沧县。 只是，领导当时的说法，调动至少得一个月以后。 第一卷 第528章 还是跟一把手保持一致比较好 如今，江达开突然说，调动提前了，冉再宇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下周一吧！” 在冉再宇的注视下，江达开给出具体日期。 “下周一？这么急？” 冉再宇更加措手不及 今天已经周四了，也就是说，他在青南区政府，只剩一个工作日，恐怕连交接都没办法交接了。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澜沧县长陶冀双规了，现在正在兴隆宾馆关着呢！” 江达开告知冉再宇提前的原因。 正常情况下，是半个月后，给陶冀安排好的位置腾出来，陶冀去那个位置，冉再宇再调去澜沧县。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 “陶冀双规了？” “因为什么？” 冉再宇还真不知道陶冀出事。 他和陶冀，一个区长一个县长，市里开会的时候，经常遇到一起，虽然谈不上多熟，却也有一个大概的了解。 在冉再宇的认知里，陶冀还是很清廉的，不应该有贪污受贿这一类问题。 “据说喝了两瓶好酒，价值五十多万。” 江达开叹了口气，说道。 纪委那边的审查结果，都是第一时间通报给组织部，所以，江达开掌握了很多还未公布的信息。 “五十多万的酒，他也真敢喝。” 冉再宇自己也喜欢喝点小酒，可五十多万的酒，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两瓶酒倒不是主要问题，主要问题是陶冀指使下属，伪造王寨乡乡长宋思铭违法违纪的证据，导致市纪委误抓宋思铭，这件事弄得市纪委非常被动，最后，市纪委的副书记专门给宋思铭开大会澄清，赔礼道歉，才算了解，所以，这次市纪委对于陶冀的处罚，大概率要按照上限来了。” 江达开说道。 “上限是什么？” 冉再宇好奇道。 “双开。” 江达开说道。 “双开？” 冉再宇狠狠咽下一口吐沫。 双开是开除公职，开除党籍，通常还会跟一句，移交司法机关。 “至于移不移交司法机关，还在讨论中。” 江达开接着说道。 “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 冉再宇叹了口气，着实为陶冀感到可惜。 本来，换个闲职，就平稳着陆了，结果，晚节不保。 “主要还是看不清形势。” “是个人都能看出宋思铭是去澜沧县镀金的，他非得抢那块金，他不出事谁出事？” 江达开提醒冉再宇，“老冉，你到了澜沧县，一定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千万不要招惹宋思铭。反正，到目前为止，跟宋思铭作对的，没一个好下场。” “有那么恐怖吗？” 冉再宇怀疑道。 “就是那么恐怖。” “何副市长的侄子何欢，原商务局的招商办主任王文海，还有澜沧县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以及公安局的一个副局长，再加上现在的陶冀，都是因为宋思铭，或者进纪委，或者靠边站，” 江达开给冉再宇举例。 “你这样一说，宋思铭还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冉再宇说道。 “我听说，前市委秘书长邓树雄进去，也跟宋思铭有关。” 江达开又爆出一颗重磅炸弹。 “不过，这些人都是自己就有问题吧，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自身过硬的话，也不至于如此。” 冉再宇顿了顿，说道：“我到了澜沧县，不争不抢，老老实实地干好自己的工作，宋思铭也不可能针对我吧？” “这倒也是。” 江达开点点头，旋即说道：“你真正的压力，可能不是宋思铭，而是澜沧县的县委书记。” “澜沧县的县委书记不是庞清河吗？人挺好啊！” 冉再宇见过庞清河，还和庞清河一起吃过饭，他觉得，庞清河就是一个老好人，从来没听说庞清河和谁不对付，借着一把手的权威打压谁。 “庞清河是过去式了。” “从明天开始，澜沧县县委书记叫倪文昭。” “我们市委组织部刚刚接到通知。” 江达开把冉再宇叫出来，主要还是想说这件事。 “倪文昭？” “没听说过呢！” 冉再宇搜遍记忆，青山市副处级，正处级的干部里面，也没有一个叫这名的。 “省里下来的。” “原来在省政府办公厅当处长。” 江达开作为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已经看过倪文昭的简历，毕竟，明天，他还要陪着倪文昭，去澜沧县上任，没有一个基本的了解怎么行。 “省政府办公厅。” “秘书帮？” 冉再宇下意识地问道。 “那倒不是。” “没给省领导当过秘书，单纯就是省政府办公厅政策法规处的处长。” 江达开回答道。 “那还行。” 冉再宇松了一口气。 在他看来，给省领导当过秘书的，见惯了大场面，肯定会非常强势，到时候，他这个二把手可就不好当了。 “虽然没给省领导当过秘书，但这位倪处长，只有三十三岁。” 江达开告知冉再宇。 “三十三岁？” 这个年龄，着实惊到了冉再宇。 假设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三年副科，两年正科，三年副处，两年正处，一年不耽误的话，也得十年，三十二岁的时候，才能到到正处。 当然了，在省直机关，特别是国家部委，一年不耽误的情况，并不罕见。 可是，直接下放到下边的县，当县委书记可就太罕见了。 “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什么背景，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你以后就安心当好你的二把手，服务好一把手，千万别做什么以下犯上的事。” 江达开叮嘱冉再宇。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去澜沧县了。” 冉再宇感慨地说道。 下面的乡长不能惹，上面的书记更不能惹，简直就是夹心面包。 “既去之，则安之。” “你现在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 “想好以后的处事方针就行了。” 江达开安慰冉再宇。 “处事方针……” 冉再宇问江达开，“如果以后宋乡长和倪书记，意见不统一，我该站哪边？” “这……” 面对冉再宇的问题，江达开也被难住了。 倪文昭属于强龙，而宋思铭是地头蛇，老话虽有强龙难压地头蛇，但问题是，倪文昭这个强龙，并不是一般的强龙。 “还是跟一把手保持一致比较好。” 思来想去，江达开给出自己的观点。 第一卷 第529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王寨乡。 下午的时候，王寨乡政府就接到了县委组织部的通知。 为了更好地推进青山古城的建设，县委县政府专门成立青山古城项目指挥部，并抽调精兵强将，进入项目指挥部工作。 指挥部挂在王寨乡，由王寨乡乡长宋思铭担任总指挥。 第一批精兵强将，共十二名副科级干部，于明天上午，到王寨乡报到，具体工作内容由宋思铭安排。 后面还附着人员名单。 宋思铭看了一眼名单，正是自己之前报给县委书记庞清河的十二个人。 随后，他把通知和名单，交给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卢增汉看完之后，也是给庞清河挑起大拇指，“庞书记真是太效率了，上午讨论，下午调动，明天报到。” “庞书记总算硬气了一回。” “也是亏着陶冀不在，不然，不可能这么顺利。” 宋思铭呵呵笑道。 “关键还另设了一个指挥部，这样的话，比全塞进王寨乡乡政府好多了。” 之前，卢增汉还在考虑乡政府内部分工问题，现在不用考虑了，来的人专注于青山古城本身就可以了，与王寨乡原来的班子，不存在冲突，也用不着再调整了。 “骨架配齐了。” “接下来就是补充新鲜血液了。” 宋思铭摩拳擦掌道。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具体到青山古城，需要的是人，十二名副科级干部只是开始，接下来，就是让这十二名副科级干部，把自己原来得力的手下，都拉过来，每个人至少得再拉三个过来。 青山古城项目指挥部的总人数，至少得达到五十以上，才能基本满足青山古城的建设需要。 “我现在就挨个打电话，让他们提前准备着。” 说完，宋思铭便给这十二名确定调到王寨乡的副科级干部打电话。 第一个就是原城关镇副镇长孟定超。 “定超同志，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宋思铭先问候。 毕竟，孟定超刚刚因为跑到王寨乡毛遂自荐，而出了车祸。 “完全没问题了，明天，我准时到王寨乡报到。” 孟定超兴奋地说道。 昨天晚上，王寨乡副乡长刘锦超和杜如松，把他送到县医院后，他连夜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今天又休息了一天，被气囊拍出血的鼻子，也不疼了。 “准时报到是一定的，不过报到之前，你先考虑一下，身边有没有用着顺手的人，可以带几个过来。” 宋思铭对孟定超说道。 “还能带人过去？” 孟定超惊讶道。 “当然可以，青山古城可是几十亿的大项目，涉及方方面面，人少了可干不过来。”宋思铭告诉孟定超。 “好，我明白了，我这就联系确认。” 孟定超这才明白，宋思铭招的不是个人，而是团队。 对于他来说，这无疑是大大的好事。 一个人过去了，人生地不熟，光熟悉人员也得熟悉个十天半月，而带自己熟悉的人过去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即插即用。 而宋思铭也确实是这么考虑的。 不然，他就直接把普通科员和这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一块办了，让十二名副科级干部，自己组织自己的团队，能最大程度减少磨合时间。 毕竟，一个公开招标，已经耽误了青山古城一个月。 宋思铭得把这一个月的时间，抢回来。 结束了与孟定超的通话后，宋思铭又给另外十一个人打电话。 另外十一个人听说可以自己组团队，也是很高兴，马上着手去办这件事。 而就在宋思铭以为，明天便可以见证青山古城项目指挥部的成立时，一个突如其来的会议通知，打破了他的全部计划。 会议通知是县委办公室发来的。 通知县直各部门，各乡镇的副科级及以上干部，明天上午十点，准时到县礼堂，参加全县干部大会。 虽然没说会议主题，但猜也能猜到。 “新书记终于要来了。” 卢增汉看了两遍通知，喃喃自语。 “是，新书记来了。”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他本以为，能抢在新书记来之前，把整个青山古城项目团队配齐了，现在看来，还是慢了一步。 不过，后续都是普通科员的调动，不涉及干部，就算是新书记来了，也不太可能有什么阻力。 “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卢增汉有些担心地问宋思铭。 这个时间点卡得实在是有点太紧了。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县委组织部都发报到通知了，证明手续已经走完了。” 宋思铭分析道。 “那还好。” 卢增汉点点头。 今天白天的时候，广木公司的人，已经来到王寨乡进行初步的对接，不对不知道，一对吓一跳。 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王寨乡现在这些人，全部用上都是远远不够。 所以，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至关重要，相当于等米下锅的米。 “也不知道新书记是何许人也。” 随后，卢增汉说道。 “是啊，新书记是何许人也呢？” 宋思铭也很好奇。 庞清河要走的消息，已经传出来很久了，但新书记究竟是谁，却始终没有揭开那一层面纱。 保密工作可谓做到了极致。 “宋乡，你要不打电话问问？” 旁边的刘锦超忍不住对宋思铭说道。 他知道宋思铭在市委组织部有关系。 明天新书记上任，最起码市委组织部那边，肯定知道新书记是谁了。 “还是不问了。” “问也改变不了什么。” 宋思铭有心打个电话，但还是忍住了。 可就在这时，宋思铭的手机响了起来。 宋思铭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市委副书记，组织部长任道远打来的。 “任书记。” 宋思铭马上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而后恭敬地接起电话。 第一卷 第530章 县委办主任陆志学 “明天澜沧县的新书记就到任了，新书记是省里下来的，名叫倪文昭，原来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任政策法规处的处长，今年三十三岁。” 没有任何铺垫，任道远直接告知宋思铭。 “三十三岁？” 宋思铭吃了一惊。 这个年纪的县委书记可是太罕见了。放眼全国，恐怕都找不出几个。 “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剩下的话，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任道远说道。 “任书记，我一定好好配合新书记的工作。” 宋思铭明白，任道远这是提醒自己，新来的书记有大背景，千万不要像对待陶冀那样对待。 “再有就是新县长，下周到任。”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现任青南区区长。” 任道远接着说道。 “冉再宇。” 宋思铭直接说出名字。 “对，冉再宇。” “冉再宇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虽然开创不足，但守成有余，遇到问题，可以和他多商量商量。” 任道远任市委组织部长之前，是青南区的区委书记，那时候，冉再宇还只是副区长。 对于冉再宇，他足够了解。 而冉再宇到澜沧任县长，也是他的推荐。 三十三岁的一把手必然强势，要是再弄一个强势的二把手，就光剩下内耗了，在青山的一众县区长里扒拉来扒拉去，也就只有冉再宇适合和倪文昭搭班子。 “明白了。” “任书记。” “等冉县长到任，我一定多向他请教。” 宋思铭再次向任道远做出保证。 “再有就是你被市纪委带走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任道远接着说道。 “一场误会罢了，没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宋思铭回答道。 “你能这样想最好，陈辉的母亲是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珊，他的父亲是谁，我就不跟你说了。” “我们也很为难。” 任道远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 “我明白。” 副市长程奎受陈母之托找宋思铭讲和，宋思铭之所以答应得那么痛快，一方面是对方开出的条件的确诱人，一方面也是考虑到市里几位领导所承受的压力。 以他和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的关系，如果不是顾忌到陈辉，他被带走后，最多两个小时，这三位的电话，就能打到市纪委。 可实际情况是，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从始至终都没有为他发声，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陈辉的倚仗，恐怕不止是他的母亲。 其父才是关键。 “明白就好。” “我会找机会，让陈辉离开青山的。” 任道远最后对宋思铭说道。 电话一共打了五分钟。 卢增汉，刘锦超，还有杜如松，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宋思铭。 他们知道，宋思铭口中的任书记，肯定是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任道远，而从宋思铭的回话来看，双方谈及了明天到任的新书记。 宋思铭放下手机，主动说道：“新书记是省里下来的，原省政府办公厅政策法规处的处长，叫倪文昭，今年只有三十三岁，新县长是原青南区区长冉再宇，新书记明天到，新县长下周到。” “三十三岁……” “不会是像陈辉那样的太子爷吧？” 卢增汉突然担忧起来。 卢增汉这么一说，刘锦超和杜如松也是眉头紧锁。 他们可是见识过陈辉的蛮不讲理。 “不会。” 宋思铭却是笃定地摇摇头。 “陈辉家里再厉害，也不可能让他在三十三岁到正处级。” “而能在三十三岁成为县委书记的，也绝不可能是陈辉那种性格。” 县委书记是省管干部，由省委组织部选拔，到了这个层次，光靠家庭出身是不行的，必须自身过硬才行。 “那还好。” 站得高，望得远，宋思铭就曾站得很高，卢增汉等人相信宋思铭的判断。 不过，因为新书记到任开大会，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到王寨乡报到的事情，肯定要推后了。 通知上讲得很明白，全县副科级及副科级以上干部，都要到场。 “早点休息吧！” “明天一早还得去县里。” 宋思铭宣布解散。 大家各回各屋。 一夜无话。 早上六点半，大家准时起床。 简单地吃过早饭后，七点整便出发赶往县城。 其实，从王寨乡政府到县城，有两个小时足够了，但难保没个意外，而今天这个会又特别重要，绝对不能迟到。所以，一定要打出富余量来。 只是，真到了县城，宋思铭等人才发现富余量有点儿大。 才刚刚八点半，距离大会开始，还有整整一个半小时。 他们也没有其他地方去，只能先进县礼堂坐着。 “卢书记，宋乡长，你们也太早了。” 刚坐下，县委办主任陆志学就进来了。 新书记到任，会场自然是由县委办负责，陆志学就是来检查会场布置情况的。 “陆主任。” 卢增汉，宋思铭等人全都站了起来。 “客气什么，坐坐坐。” 陆志学赶紧摆手。 “您是领导，我们客气客气不是正常的吗？” 卢增汉笑呵呵对陆志学说道，他们二十年前就认识了，熟得不能再熟。 “我算什么领导啊。” “就是一个跑腿打杂的。” 陆志学叹了口气，说道。 情绪明显不太好。 通常，县委办主任由县委常委兼任。 但陆志学却并非县委常委。 一年前，他成为县委办主任，但由于资历问题，没能直接成常委，需要过渡一下，才能再上一步。 现在终于过渡差不多了，县委书记却换人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县委办主任是给县委书记服务的，能不能上常委，主要是看书记的意思，现在换了新书记，他的前途瞬间变成了未知数。 对于陆志学的情况，宋思铭他们也知道，马上岔开话题。 “陆主任，还有什么需要布置的地方，您说话，我们正好可以帮帮忙。” 宋思铭对陆志学说道。 “昨天忙活到大半夜，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你们安心坐着就行。” 陆志学可不敢让宋思铭干活，没上常委的他，和宋思铭平级。 当然，就算上了常委，他也不敢支指宋思铭。 毕竟，原来的县长陶冀，都支指不动宋思铭，强行支使了一顿，结果反而把自己支使进了纪委。 宋思铭可以跟他客气，但他不能当真。 第一卷 第531章 甩手掌柜 陆志学又说了两句，便去忙了。 “陶冀双规，还是有副作用的。” 眼看着陆志学对自己敬而远之，宋思铭内心满是感慨。 市纪委为了弥补陈辉的错误，把陶冀的事，搞得太大了，导致许多不明真相的人，以为陶冀被抓，完全是因为和他作对，而忽略了陶冀本身的错误。 这样其实很不好。 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宋思铭也不好驳了市纪委的好意。 他总不能逢人就说，陶冀被抓跟我没关系，我并没有暗中运作，我这个人其实很好相处吧？ “老陆也是难，本来就要提上来了，这下怕是没下文了。” 看着陆志学的背影，作为老朋友的卢增汉，着实为陆志学感到惋惜。 体制内，有时候，运气也很重要。 陆志学就属于运气不太好的，之前当乡长，下面两个村因为水源打群架，造成三死四十多伤，陆志学直接背了一个处分。 因为处分，本来应该顺次接班，成为乡党委书记的陆志学，直接错过了接班的机会，硬生生地又等了一届。 后来，好不容易被县委书记庞清河看中，调到县委办当主任，以为终于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可这倒好，庞清河让人顶了。 陆志学的副处，瞬间变得遥遥无期。 当真是一步错过，步步错过。 “也不一定。” 宋思铭却有不同见解。 “怎么说？” 卢增汉，刘锦超等人全都看向宋思铭。 宋思铭是当过大领导秘书的人，而且是流水的大领导，铁打的宋思铭，从曾学岭，到黄铁军，再到梁秋香，就没有不喜欢宋思铭的。 所以，在这方面，宋思铭最有发言权。 “新书记是从省里下来的，孤家寡人一个，在用人方面，也只能用澜沧本地的，只要陆主任做好自己的本分，就算一时之间，提不了常委，但留在现在的位置，还是没问题的。” 宋思铭分析道。 “有道理。” 大家不住点头。 如果，新书记是本地提拔，那肯定会把身边的人，换成自己熟悉的人，但从省里下来的新书记，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主要是从省到县，调动手续过于繁琐。 需要经过省市县三级组织部，除非实在没别的路，否则，绝不会走这条路。 “我上个厕所。” 过了一会儿，卢增汉见陆志学从侧门出了县礼堂，马上也找个理由走出县礼堂，并迅速跟上陆志学。 “老陆。” 卢增汉喊住陆志学。 没叫陆主任，证明接下来，要以私人朋友的身份交谈。 “怎么了？” 陆志学问道。 “宋乡长让我转告你，新书记上任，并不意味着你就要离开县委办。” “新书记是省里下来的，刚来肯定无人可用，还是需要倚仗你这个县委办主任的。” 卢增汉对陆志学说道。 他能看出来，陆志学对宋思铭不太感冒，所以，特意帮宋思铭在陆志学这卖个好。 “新书记是省里下来的？” 陆志学马上提取到关键信息。 “对，省里下来的，原来是省政府办公厅政策法规处处长，三十三岁，背景强大，对于你来说，这反倒是一个机会。” 卢增汉透露更多信息。 “这些都是宋乡长让你告诉我的？” 陆志学怀疑地问道。 “是。宋思铭这个人其实很不错，你不要被某些传言干扰，以为他仗着领导信任，就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多接触接触，你就知道了，他是一点架子没有。” 卢增汉帮宋思铭澄清。 “我还真是刻板印象了。” 陆志学对卢增汉说道，“等有时间了，你把宋乡长约出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宋思铭跟他非亲非故，面都没见过几次，能让卢增汉追出来，跟他说这些，他真心觉得感动。 体制内，落井下石者多，雪中送炭者少。 单凭这一点，他也得好好感谢一下宋思铭。 几分钟后，卢增汉回到宋思铭身边，将自己帮宋思铭拉人脉的事，告知宋思铭。 “卢书记，明明是你自己的人情，非得给我……” 宋思铭还真没想到，卢增汉会出去干这事。 “我没两年就退休了，要这人情有什么用？反倒是你，肯定是要长期在澜沧县干的，老陆身处县委办，紧要关头，最起码能给你通个风，报个信。” 卢增汉考虑得非常全面。 新书记什么脾气，什么秉性，一概不知，没有一个自己人充当眼睛，心里当真不踏实。 “通风报信……” “卢书记，连你这种老实人都玩起无间道了。” 宋思铭无语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卢增汉解释缘由。 主要还是之前的陶冀做得太过分，以至于他对上面这些领导，产生了深深的忌惮，如果可以的话，县政府办那边，也得安一双眼睛，随时关注新县长的动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比起卢增汉的料敌于先，宋思铭更倾向于随机应变。 几个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县礼堂开始陆续上人。 发现王寨乡的人已经到了，新到的人，都会过来打个招呼。 这正应了那句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以前，王寨乡都是被自动忽略地那一拨，安排座位也会被安排在最边上，可现如今的王寨乡，直接占据c位。 把城关镇都挤到了一边。 而且没有一个人觉得不正常，包括被挤到一边的城关镇。 城关镇镇委书记和镇长，到了之后，一样凑上来，跟卢增汉，宋思铭打招呼，接着还调侃起宋思铭，“宋乡长，你可是不厚道，悄默声地就把我们城关镇最能干的副镇长挖走了。” 他们所说的副镇长，自然是孟定超。 城关镇的干部，年龄普遍偏大，班子成员，堪称年富力强的，也就只有孟定超，镇政府一大半的活儿，都被孟定超干了。 除此之外，孟定超还有一个县委常委的叔叔，只要涉及到县里的事，都是让孟定超出面对接。 各个部门都得给几分面子。 所以，城关镇的书记和镇长，都已经习惯做甩手掌柜了。 第一卷 第532章 台下第一排 “高书记，裴镇长，你们这可是冤枉我了。” “我可没挖你们的墙脚，是你们的墙脚，自己非要到我们王寨乡，前天晚上，他开着车去王寨乡毛遂自荐，车直接扎进沟里，人差点儿没了，我要是不答应，也太不近人情了。” 宋思铭马上向城关镇镇党委书记高凤翔，镇长裴延兵解释。 “是吗？” “我们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高凤翔，裴延兵并没有说谎，昨天，孟定超是请了一天假，但说的是事假，并没有说出车祸的事。 这时，孟定超正好进入会场。 由于组织关系已经调出城关镇，他也就没有跟着城关镇的队伍一起来。 “定超，听宋乡长说，你出车祸了，没伤着吧？” 高凤翔立刻招手把孟定超叫过来，问道。 “高书记，就是个小意外，没什么事。” 孟定超活动活动腿脚，说道。 “没什么事儿就好，虽然你调走了，但是，城关镇是你的娘家，有什么事，你一定要跟我们说，能帮忙，我们一定帮。” 镇长裴延兵说道。 “是，是。” “我一直把两位领导当长辈，亲人。” 孟定超回应道。 孟定超今年三十整，而高凤翔，裴延兵都是五十岁出头，确实和孟定超父亲是一辈人。 “卢书记，宋乡长，你们可都听到了，定超去了王寨乡，要是受了委屈，我们两个做长辈的，可要找你们打仗。” 高凤翔和裴延兵随后对卢增汉，宋思铭说道。 “高书记，裴镇长，你们放一百个心，王寨乡就不给你们打仗的机会。” 宋思铭呵呵笑道。 双方气氛无比融洽。 接下来的时间，剩下的十一名副科级干部，相继来到会场，而后找宋思铭报到，直接和宋思铭坐到了一起，而他们原单位的领导，也都凑上来，和卢增汉，宋思铭交流了一番。 基本意思和城关镇的高凤翔，裴延兵一样——挖了我的人，要好好对待。 很快，时间到了九点五十分。 大家方才各回各位。 “也就是你啊，换二个人，这么挖墙脚，那些人早骂娘了！” 卢增汉小声跟宋思铭说道。 十二名副科级干部，在原单位都是顶梁柱一般的存在，把他们一下抽走，原单位不说天塌了，也差不多了。 可是，面对挖墙脚的宋思铭，这些部门的负责人却只能满脸堆笑。 一方面是因为王寨乡今时不同往日，确实起来了，另一方面，还是陶冀被抓，太具震慑力。 和之前的陆志学一样，县直各部门，各乡镇的人，都认为陶冀是因为和宋思铭对着干才进去的。 他们真敢对宋思铭挖墙脚的行为，说个不字，进去的，很可能就是他们了。 “骂娘也骂不着我吧？” “人是县委组织部调的，要骂他们也应该骂县委组织部。” 宋思铭呵呵笑道。 “他们可不敢骂县委组织部。” “孙部长出了名的小心眼，敢骂县委组织部，小鞋等不到第二天，就穿上了。” 卢增汉说道。 “孙丙栋出了名的小心眼？” 宋思铭心中一动。 这一次大规模的干部调动，他光找了县委书记庞清河，可没找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 “你不知道？” “各种小心眼的例子，简直数不胜数。” 要不是场合不合适，卢增汉肯定得跟宋思铭好好讲一讲，孙丙栋那些光辉事迹。 “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挺大度的人。” 宋思铭最早与孙丙栋的接触，是三年前，他从澜沧县调往市委办，调动前，孙丙栋特意把他叫到办公室，进行了一番亲切而又友好的交谈。 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以此为始，宋思铭对孙丙栋的印象，一直都是非常正面的。 在他眼里，孙丙栋不拘小节。 可听卢增汉的意思，事实恰恰相反。 “跟上面肯定大度，但跟下面，就不一样了。” 卢增汉叹了口气，说道。 很明显，他也是一位受害者。 “这次的人员调动，我没有跟他打招呼。” 宋思铭告知卢增汉。 “应该打个招呼的。” 卢增汉也忽略了这一点，并没有及时提醒宋思铭。 “不过，也没关系。” “手续都办完了，他还能怎么着？” 接着，卢增汉宽慰宋思铭。 “就怕后续那些普通科员的调动，会有问题。” 宋思铭喃喃自语道。 庞清河在的时候，孙丙栋不敢搞事情，但是换了新书记，可就不一定了，毕竟，新书记不可能像庞清河一样，无条件支持王寨乡。 “那一会儿开完会，我们一起去趟组织部。” 亡羊补牢未为晚已，卢增汉想了想，对宋思铭说道。 “可以。” 就是说几句好话的事，对宋思铭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话间，时间已经来到上午十点。 现场鸦雀无声，领导开始入场。 虽然县委书记是省管干部，任命由省委组织部下达，但上任并没有省委组织部陪同，而是市委组织部。 市委组织部来的是常务副部长，江达开。 江达开也是今天这个干部大会的主持者。 跟在江达开后面的是即将离任的县委书记庞清河。 再之后就是新书记倪文昭。 “太年轻了！” “真是太年轻了！” 会场里，也就只有王寨乡这些人，知道新书记三十三岁。 所以，当倪文昭一出来，现场不可避免地响起了一阵惊呼。 根据入场顺序，也能知道走到第三位的倪文昭，就是新书记，而倪文昭外表看起来，比起他的实际年龄还要小。 哪怕倪文昭已经尽量往成熟了打扮，可看起来，还是三十来岁的模样。 这种年龄的县委书记，现场上千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第一次见。 倪文昭之后是县委副书记华丰强，纪委书记孟前宽，组织部长孙丙栋，常委副县长陈煌，以及政法委书记，宣传部长，统战部长等等。 按照常规，县委办主任也应该在主席台就座，可由于陆志学没有县委常委的头衔，只能略显尴尬坐在台下第一排。 第一卷 第533章 调动手续有问题 虽然略显尴尬，但陆志学对于自己的前景，已经没有那么悲观，心情也是好了很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思铭的“开导”。 宋思铭有连续伺候三任大领导的经验，对于局势的判断，绝非一般人能比。 陆志学已走出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误区。 坐下之后，陆志学特意和距离不远的宋思铭，来了一个对视，并微笑着点点头。 宋思铭同样以微笑点头回应。 从这一刻起，两人就是朋友了。 而这也离不开卢增汉的牵线搭桥。 有时候，有一个好的搭档，真的很重要。 宋思铭犹记得自己第一天到王寨乡时，被人联合起来为难，卢增汉连上前都不上前，而现在，卢增汉已经完全站在了他的角度，处处为他着想。 “现在宣读江北省委，青山市委，对于澜沧县委主要领导的调整决定，免去庞清河同志中共澜沧县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另有任用，任命倪文昭同志为中共澜沧县委委员，常委，书记。” 台上，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江达开，直入主题。 现场瞬间响起热烈的掌声。 掌声过后，庞清河作离任发言。 发言比较简单，总体意思就是这些年，在澜沧县工作得很开心，对澜沧这个地方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希望未来大家在新书记的带领下，把澜沧发展得越来越好。 然后，就是新书记倪文昭发言。 倪文昭的发言同样中规中矩。 先是感谢上级领导对他的信任，让他来到澜沧县，接着就是鼓励大家，解放思想，集思广益，为澜沧的发展添砖加瓦，最后则是表决心，争取在一年之内，让澜沧县摆脱贫困乡的帽子。 大会开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江达开，并没有在澜沧县多呆，借口市委组织部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连饭都没吃，就坐车走了。 按照程序，接下来，应该有一个欢送会，欢送庞清河。 不过，被庞清河婉拒。 他已卸任，在澜沧多呆一秒，新书记就多别扭一秒，没必要做那种不识趣的人。 在将江达开送走后，庞清河也是第一时间离开。 “倪书记，我是县委办主任陆志学。您的办公室在主楼的三楼，住所暂时安排在县委家属区。” 接下来，就是陆志学的发挥时间了。 “可以。” 倪文昭点点头。 对于办公室和宿舍，他并没有特殊要求。 “下午安排常委会吗？” 陆志学请示倪文昭。 通常都是大会开完了开小会，大会就是亮个相，真正行使权力，还是在小会上。 “不安排。” 陆志学摆摆手，对陆志学说道：“你把县委年度计划和相关的材料，整理出来给我，我先研究一下。” “是，倪书记。” 不急着开小会，凭着这一点，陆志学对新书记，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认知。 别看新书记年轻，但足够稳重。 初来乍到，对澜沧县的情况不了解，就算是开小会，也没什么发挥的余地，还不如先稳一稳，谋定而后动。 可就是稳这一下，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 绝大多数人，好不容易当上一把手了，肯定要第一时间彰显一把手的权威，不开会，怎么彰显？ 这是人性。 宋思铭也以为新书记肯定会在下午安排常委会，那样的话，下午，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孙丙栋就没时间了。 大会一结束，宋思铭就和卢增汉到了孙丙栋的办公室。 之前，宋思铭并不知道孙丙栋是个小心眼，在调动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前，都没和孙丙栋打招呼，担心过后，补充普通科员时，孙丙栋会制造阻力，宋思铭和卢增汉，决定来一招亡羊补牢， 说说好话，之前的失误就抹过去了。 顺利进到孙丙栋的办公室，孙丙栋还挺热情。 先让宋思铭和卢增汉坐下，而后说道：“你们应该抓紧时间去倪书记那，我这里，什么时候不能来啊！” “孙部长，我们可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倪书记那里，我们肯定要去，但您这，我们也不能落下啊！” 卢增汉说道。 “估计您上午没有其他安排了，我们特意抽您的空，过来汇报一下工作。” 宋思铭接茬说道。 “跟书记，跟县长，汇报是正常的，到我这，就不要用汇报这个词了。” “你们王寨乡的地位，可是今非昔比，以后，咱们整个澜沧县发工资，都得靠你们王寨乡。” 孙丙栋对卢增汉和宋思铭说道。 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问题是，他们还没有熟到张口就开玩笑的程度。 宋思铭总在领导身边，这点弦外之音还听不出来吗？ 孙丙栋还真的怪罪了。 怪他们仗着王寨乡的强势地位，没把县委组织部放在眼里。 “孙部长，青山古城不只是我们王寨乡的，更是整个澜沧县的，真挣到了钱，给全县发工资，那也是应该应份。” 宋思铭马上说道。 “这话我爱听。” 孙丙栋点点头。 “所以啊，青山古城的建设，才需要全县的支援。” “我和卢书记都非常感谢您能为青山古城的建设开绿灯，一次性给王寨乡补充了那么多的生力军。” 宋思铭顺势说道。 “这可不是我开绿灯，是庞书记开绿灯。” “我就是一个执行者。” 孙丙栋当即纠正宋思铭。 “庞书记开绿灯重要，您执行同样重要。” “没有您，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也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完成。” “我们得摆一桌，好好感谢您。” 宋思铭旋即对孙丙栋说道。 “感谢就不必了，你们把青山古城建设好，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孙丙栋煞有介事地说道。 听孙丙栋这么说，宋思铭还以为亡羊补牢成功了。 可下一刻，突然有人敲门。 “进！” 孙丙栋喊了一声。 很快，就有一个组织部的工作人员，拿着一沓文件走了进来。 “孙部长，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手续有点儿问题。” 工作人员向孙丙栋汇报道。 声音很大，宋思铭和卢增汉听得清清楚楚。 第一卷 第534章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手续有问题？” 宋思铭和卢增汉互相对视一眼，全都心头一沉。 十二个副科级干部，肯定是调往王寨乡的那十二个副科级干部。 “不是都办完了吗？怎么会有问题呢？” 另一边的孙丙栋马上绷起脸问道。 “盖错了一个章。” 工作人员回答道。 “盖错了一个章？”孙丙栋顿了顿，问道：“十二个人都盖错了一个章？” “是，都盖错了。” 工作人员低着头。 “都盖错了？” 孙丙栋接过文件，一页一页地翻着，翻到一半，便啪的一声摔在办公桌上，“你们是怎么干活的？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负责盖章的，是一个今年刚刚参加工作的新人。” 工作人员解释道。 “他是新人，你也是新人吗？你就不知道看着点吗？” “现在你告诉我怎么办？” 孙丙栋大声质问道。 “只能……只能重新走一遍手续。” 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重新走一遍手续？” “你知道重新走一遍手续，意味着什么吗？” “这不是咱们一个部门的事，还涉及到其他部门。” “怎么协调？你去协调吗？” 孙丙栋继续质问。 “我，我……” 工作人员都快哭了。 “行了，你先出去吧！” 孙丙栋不耐烦地摆摆手。 工作人员赶紧灰溜溜地退出孙丙栋的办公室。 而后，孙丙栋转向卢增汉和宋思铭，一脸歉意地说道：“卢书记，宋乡长，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的工作出现了严重的失误，” “我们都听到了。”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回道。 “你们也知道，这种程序文件，不能有一点差错，别说盖错章了，就算是有一个字涂抹了，也得重新再来。所以，补充给王寨乡那十二名同志的调动手续，得重新走一遍。” 孙丙栋对宋思铭说道。 “重新走一遍……” “需要多长时间？” 宋思铭问道。 “这可就不好说了，需要协调太多部门，比如这些人的原单位，最主要是，还得让倪书记签字。” 孙丙栋想了想，说道。 “倪书记签字……” 这一刻，宋思铭和卢增汉，都意识到，前面那么多，都是铺垫。 孙丙栋是在这等着他们呢！ 人事调整，必须有一把手签字，原来一把手是庞清河，分分钟就签了，这一项就算不上问题，可是现在，一把手换人了，换成了倪文昭。 然后告诉倪文昭，这是上一任书记没办完的事，你接着办吧！ 倪文昭能接着办才怪！ “卢书记，宋乡长，我的建议是你们抽时间，找倪书记汇报一下这件事。” “毕竟，是你们王寨乡要调人，前因后果，跟倪书记讲清楚了。” “我们组织部直接去找倪书记，倪书记不了解内情，怕是不会给签。” 随后，孙丙栋便对卢增汉和宋思铭说道。 “孙部长……” 卢增汉一阵气血上涌，明明是组织部犯的错误，却让他们来买单，这不是扯淡吗？ “孙部长，我们知道了，我们会抽时间，向倪书记汇报这件事。” 宋思铭打断卢增汉，对孙丙栋说道。 “青山古城是咱们县的重点项目，我相信倪书记会理解你们用人的急切。” 孙丙栋漂亮话说得十分到位。 “那我们就不打扰孙部长了。” 宋思铭拽着卢增汉，离开了孙丙栋的办公室。 等四周没人了，卢增汉气愤地说道：“什么新人盖错章，真把我们当傻子了！” “样子还是要装一装的。” 这一刻，宋思铭也算理解了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当然，用小鬼形容孙丙栋，有些不准确，孙丙栋最起码也得是中鬼级别。 “接下来怎么办？” “真去找倪书记？” 气归气，但事情该办还是得办，卢增汉皱着眉问宋思铭。 “不找肯定是不行的。” “但今天，倪书记刚到，不太合适，还是等下周一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下周一可能也不行，下周一不是新县长到吗？” 卢增汉提醒宋思铭。 “对，还有新县长……” 宋思铭一阵头疼。 一个新书记，已经有点儿搞不明白了，再加一个新县长，也不知道那十二个人，最后还去不去得成王寨乡。 “还是先通知孟定超等人，暂缓报到吧！” 卢增汉接着说道。 “对，得通知他们。” 调动手续还没有完成，就跑到王寨乡干活，万一，被有心之人捅到新书记倪文昭那，又是一个麻烦事。 接下来的时间，宋思铭和卢增汉挨个打电话。 告知孟定超等十二名副科级干部，他们的调动手续出了一点问题，需要补办完手续，才能到王寨乡。 而补办手续期间，他们只能在家里歇着。 通知电话打出去之后，孟定超等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直接不淡定了。 他们都收到调动通知，行李卷都卷好了，现在却告诉他们调动手续有问题，这不是扯淡吗？ 也没个补办的时限，万一补一个月，他们岂不是要在家里休息一个月？ 这十二名副科级干部背后，基本上，都有一位县级领导，于是乎，便开始询问自己背后的县级领导，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那些县领导都是人精，稍微一分析，就知道是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在给宋思铭使绊子。 “孙丙栋也真是人才，敢算计宋思铭。” “不怕跟陶冀一样，进小黑屋吗？” 关系好的几个县领导，私下讨论起来。 “陶冀是确实有问题，而孙丙栋只是在职权范围之内，为难一下宋思铭，性质可是完全不同。” “但孙丙栋没事为难宋思铭干什么？” “也没听说他和宋思铭有仇啊！” “也许是给新书记的投名状。” “老书记调走前一天，突击调动十几名副科级干部，这事可是有点犯忌，孙丙栋作为组织部长，如果全力配合，新书记问起来，怎么解释？” 大家分析着孙丙栋的动机。 而孟定超则是直接找到了叔叔孟前宽的办公室。 “王寨乡去不成了，对不对？” 还没等孟定超开口，孟前宽便说道。 “您都知道了？” 孟定超怀疑地问道。 “我不止知道了，而且，昨天就知道了。” 孟前宽回答道。 第一卷 第535章 重点关注宋思铭 “昨天？” 孟定超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们的调动手续，昨天下午才开始正式办理，叔叔是未卜先知吗？ “去不成王寨乡，对你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 孟前宽开导侄子孟定超。 “好事？哪里好了？” “您知不知道，我为了去王寨乡，费了多大劲儿？” 孟定超很想告诉叔叔孟前宽，自己差点儿死在去王寨乡的路上，但又怕叔叔更加反对他去王寨乡，因此，只说了一半，便来了一个紧急刹车。 “还是那句话，你已经当了四年副镇长了，平调过去，没有意义，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正科级的岗位。” 孟前宽说道。 “问题是，现在不是没有现成的正科级岗位吗？” “我先过去过渡一下怎么了？” 孟定超据理力争。 “现在是没有，但很快就有了。” “你现在调动了，过两天，有正科的位置了，还去不去？” “你应该知道，干部的职务是不会频繁调整的，你调整了这一次，最起码半年之内，不能再动。” 孟前宽给孟定超摆事实，讲道理。 “很快就有的位置是什么位置？” 孟定超问叔叔孟前宽。 他去王寨乡，也是为了更好地上正科。 “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孟前宽觉得侄子孟定超，最近脑子有点不清醒，告诉他，说不定会泄密。 “所以，我去王寨乡的手续有问题，其实，是您操作的？” 可事实上，孟定超的脑子很清醒，他很快就意识到，这次县委组织部的调动手续，奇异地出现问题，很可能是叔叔孟前宽阻止他去王寨乡，而特意搞的鬼。 “对。” 孟前宽直接承认。 “那组织部拦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拦其他人干什么？” 孟定超觉得自己连累了其他人，甚至于有一些内疚。 “组织部不能有自己的考量吗？” “你啊，还是太单纯了！” “老书记离任前，突击调动，新书记上来了，能不过问吗？作为执行者的组织部，可是首当其冲。” 孟前宽讲解其中的原理。 其实，手续故意出错，还是他给孙丙栋出的主意。 “也就是说，对老书记的命令阳奉阴违，反正老书记走了，也没法追究了。” 孟定超从另外一个角度，进行评价。 “虽然，你这么说过于直白，但事实就是这么一个事实。” 孟前宽对侄子孟定超说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家休息，我是你亲叔叔，看着你长大，所做的一切，肯定是为了你好。” “好吧！” 调动手续已经卡住了，就算组织部不再阻拦，也得新书记点头才能继续，孟定超知道再说下去，只会伤害叔侄之间的感情，于是，直接推门离开。 此时，已是中午。 孟前宽吃完午饭之后，就等着开常委会。 他准备常委会后，就把宋思铭贪污腐化的证据拿给新书记倪文昭看，只要倪文昭一点头，他马上控制宋思铭。 市纪委都没能查办的宋思铭，最后被他查办了，这必然会成为他履历上的光辉一笔。 而借着这一笔，他就可以去到省纪委，参与雷霆行动。 只是，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孟前宽也没等到开常委会的通知。 同样等着开常委会的，还有组织部长孙丙栋。 虽然他口口声声地说，让卢增汉和宋思铭先去找新书记，汇报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问题，可也只是说说。 这是他的投名状，要汇报也是他汇报。 到时候，把自己认为上任书记突击调动不妥，而及时用计阻止的事，跟新书记倪文昭一说，他就是新书记的人了。 不过，和纪委书记孟前宽一样，孟前宽也是等到下午三点，都没等到开会的通知。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把电话打到县委办，接电话的是县委办主任陆志学，陆志学直接告知他们，新书记并没有安排常委会。 不但没安排常委会，而且，今天下午不见任何人。 这下，孟前宽和孙丙栋想办的事，直接办不成了。 而又由于今天是周五，他们更是得把事情，推后到下周一，对于已经搭好台子，要张口唱戏的他们来说，简直是一种煎熬。 可再煎熬也得忍着。 谁让人家是一把手呢！ 主楼，三层。 县委书记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并不是庞清河原来那间，而是县委办连夜给新书记倪文昭布置出来的新办公室。 办公桌上，是铺开的材料，一共十几份。 倪文昭比对着这十几份材料上的数据，眉头紧锁。 虽然，来之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澜沧县的底子之差，还是大大超出了倪文昭的想象。 除了刚刚完成公开招标的青山古城，澜沧县当真是毫无亮点可言。 但对倪文昭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一向高傲的他，可不是来澜沧县摘桃子的，他要做的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把这个全省闻名的贫困县，带到全省前列。 如果每一项都规划好了，他如何体现自己的力量？ 想到这里，倪文昭拧开钢笔，在那些材料上，勾勾画画起来。 很快，就给澜沧县的发展，编制出一幅草图。 而就在他准备对这幅草图进行细化时，手机响了起来。 倪文昭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自己的前同事，省政府办公厅信息处处长陈兴旺打来的。 一个多月前，陈兴旺出发援边，现在是甘西省富坨县的县长。 “陈县长，怎么想起给我电话了？” 倪文昭接起电话。 在省政府办公厅，他有很多同事，但能称得上朋友的，就只有陈兴旺一个。 “倪书记，你这是后来居上啊！我跑出几千公里，才是县长，而你一步到位，直接就成县委书记了。” 对面的陈兴旺，羡慕地说道。 “你走早了，如果你不去援边，这个位置应该是你的。” 倪文昭回道。 “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陈兴旺感慨着说道。 寒暄了几句，陈兴旺转入正题，“澜沧县有一个乡长叫宋思铭，你一定要重点关注一下。” 第一卷 第536章 树立宋思铭的反面形象 “宋思铭……” 这已经是一周之内，倪文昭第三次听到宋思铭这个名字了。 确定来澜沧县任职后，他肯定要提前了解澜沧县。 正巧，之前任职的省政府办公厅，政策法规处，有一个科员，老家就是澜沧县的，倪文昭便问了一下。 那个科员没提澜沧县的县委书记，也没提澜沧县的县长，单单把王寨乡的乡长宋思铭拎出来，大讲特讲了一番。 只因宋思铭为澜沧县带来了一座青山古城，让一无是处的澜沧县，从此有了属于自己的名片。 第二次听到宋思铭的名字，则是大前天在省政府食堂吃饭的时候，隔壁桌的人，聊起江北日报对一个贫困乡的乡长，连续两天进行专题报道。而那个贫困乡的乡长，就是宋思铭。 倪文昭特意把那两天的报纸找出来，看了看，第一天的报道是针对宋思铭在服务区舍己救人，第二天的报道，则是宋思铭如何带领王寨乡脱贫。 第一天的报道写得很自然，但第二天的报道，略有歌功颂德之嫌。 如今，陈兴旺也提起宋思铭，让倪文昭很是奇怪。 “你也没到过澜沧，现在又远在甘西，怎么会知道宋思铭？” 倪文昭询问陈兴旺。 “都是听我同学说的。” 陈兴旺回答道。 “你同学是？” 倪文昭又问。 “赖长顺，原来是澜沧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现在是澜沧县统计局局长。” 陈兴旺说道。 “从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到县统计局局长？” 倪文昭不禁问道：“为什么？” 统计局属于边缘部门，养老部门，从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到县审计局局长，可是标准地靠边站。 “因为得罪了宋思铭。” 陈兴旺绘声绘色地描述道：“宋思铭原本是青山第一贪曾学岭的秘书，曾学岭被省纪委控制之后，他侥幸没被牵连，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又搭上了现任青山市市长梁秋香，成为梁秋香的秘书，再之后，才到王寨乡当乡长。仗着有上面的大领导撑腰，他在澜沧县飞扬跋扈，但凡有一点不顺，便归吝于他人，让别人为他的错误买单。” “这些都是赖长顺跟你说的？” 倪文昭问道。 “有些是他跟我说的，有些通过其他渠道。” 陈兴旺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刚到澜沧县，人生地不熟，对于宋思铭这样的人，还是要以忍让为主。” “忍让为主？” 倪文昭眉梢挑动。 “强龙难压地头蛇。” “你想在澜沧县开展工作，肯定离不开上级的支持，不能因为一个宋思铭，而得罪上面的领导。” 陈兴旺看似好心提醒，实是挑拨离间。 “那如果宋思铭真像你说的那样，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呢？” 倪文昭反问陈兴旺。 “那也得忍着。” “等你把澜沧县的工作捋顺了，培养出了自己的班底，不再需要上边的支持了，再收拾宋思铭也不迟。” 陈兴旺继续上强度。 “我一个县委书记，忍一个乡长？” 倪文昭脸色漆黑。 他为什么不在省政府办公厅老老实实地呆着，稳稳当当地升副厅，非得跑到犄角旮旯的澜沧县当这个县委书记，不就是为了独挡一面，自己说了算吗？ 还是跟以前一样，处处忍让，谨小慎微，做一件事，先考虑八件事，那这个县委书记当得还有什么意思？ “行，我知道了。” “我会见机行事。” 深吸一口气，倪文昭对陈兴旺说道。 “知道了就行。” “总之就一句话，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陈兴旺最后又强调了一句，才挂断了电话。 几千公里之外的甘西省富坨县县政府，县长办公室。 陈兴旺对于自己刚才在那一通电话里的发挥十分满意，第一印象很重要，而他已经帮宋思铭树立起一个标准的反面形象。 以后宋思铭但凡有一点失误，都会被倪文昭无限放大。 虽然，他口口声声让倪文昭忍着宋思铭，但以他对倪文昭的了解，倪文昭就不存在忍的可能。 倪文昭具体是什么背景，陈兴旺并不知晓，可从倪文昭顺风顺水，在省政府办公厅一路升到处长，中间一年没耽误，而后又直接外放县委书记来看，其家世，恐怕连省这一级都打不住。 相比之下，宋思铭就完全不够看了。 自从援边出发那天，见到送叶如云去机场的宋思铭，陈兴旺就黑上宋思铭了，宋思铭何德何能，能成为叶如云的男朋友？ 为此，他特意联系了自己的老同学，时任澜沧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赖长顺，希望赖长顺能给宋思铭一点教训。 彼时，所有人都以为，宋思铭是被贬王寨乡，赖长顺亦是如此，于是，赖长顺就想着做一个顺水人情。 谁承想，顺来顺去，就把自己顺去了统计局。 得知了赖长顺的情况后，陈兴旺方才重视起宋思铭，再一打听，宋思铭那非同一般的过往浮出水面。 其后，青山古城横空出世，更加印证了，宋思铭是有大领导支持的，不然，一个乡长怎么可能搞定那么大的项目？ 这种情况下，陈兴旺也不敢再贸然行动了。 直到得知倪文昭上任澜沧县县委书记。 他知道机会来了。 以他和倪文昭的关系，只有稍微递上几句话，就够宋思铭喝一壶的。 想了想，陈兴旺又拨通了赖长顺的电话。 “陈县长，有什么指示吗？” 赖长顺对陈兴旺的态度，明显冷了不少。 这也正常。 为了帮陈兴旺的忙，他的仕途戛然而止，以后，大概率就是在统计局这种闲散单位养老了。 虽然，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自己判断失误，没有摸清宋思铭的底，就对宋思铭出手，可陈兴旺终究是起因。 特别是过后，陈兴旺也没说什么道歉的话，赖长顺心里就更别扭了。 能接这个电话，已经是给了陈兴旺天大的面子。 “老同学，你这是在生我的气啊！” 陈兴旺对赖长顺说道：“宋思铭的事让你受委屈了，但那只是暂时的，我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第一卷 第537章 背锅侠 “好消息？” “我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现在的赖长顺，完全是躺平状态。 刚刚通知他去统计局的时候，他其实还是想挣扎一下的，但是澜沧县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对他敬而远之。 后来，得知县长陶冀和宋思铭不对付，他又想着去陶冀那边表表忠心，可是，还没来得及付诸实践，陶冀就进了纪委。 连县长都是不是宋思铭的对手，赖长顺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地过养老生活比较好。 虽然，统计局没什么权力，但也没什么风险，只要他自己不再作，保证现有的位置，还是没问题的。 “老同学，你这样可不行。” “你还不到四十岁，怎么能自暴自弃呢？” “你要这样的话，那好消息，我也没必要跟你说了。” 陈兴旺却在挑动赖长顺的心弦。 “还是说说吧！” 赖长顺终究还是没有彻底躺平。 “你们澜沧县新来的县委书记倪文昭，和我是好朋友。” 陈兴旺言简意赅地说道。 “和你是好朋友？” 赖长顺眼前一亮。 陈兴旺接着说道：“我已经告诉他，你现在的处境了，也说明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同学关系，他现在刚到澜沧，正是用人之际，今天怕是来不及了，等周一吧，你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倪书记能见我吗？” 赖长顺不太自信。 “必须能见，他要是不见的话，你直接给我打电话！” 陈兴旺说道。 “真见到了，我说什么啊！” 赖长顺又问。 “就说想为澜沧的发展多贡献一些力量，我相信，他会对你做出进一步安排的。”陈兴旺回答道。 “那宋思铭呢？” 赖长顺还是有些担心。 他是因为和宋思铭发生冲突，才被边缘化的，而如今的宋思铭，借青山古城之势，携战胜前县长陶冀之威，可谓如日中天。 新书记会为了他，与宋思铭交恶？ “不要考虑宋思铭。” “你们的新书记可不是一般人。” “就宋思铭那点儿能量，根本入不了他的法眼。” 陈兴旺让赖长顺放宽心。 “真的吗？” 赖长顺逐渐升起希望。 “当然是真的，那可是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三十三岁……” 陈兴旺强调道。 “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 听到这句话，赖长顺的顾虑一扫而空。 上午的干部大会，他也参加了，也确实看出倪文昭比较年轻，但没想到这么年轻。 这个年龄，足以说明一切。 “好，周一，我就去找倪书记汇报工作。” 赖长顺终于下定决心。 而陈兴旺之所以鼓动赖长顺，加入倪文昭的阵营，一方面是为了弥补亏欠。 毕竟，倪文昭是因为他，才被边缘化。 另一方面，也是了迅速激化宋思铭和倪文昭的矛盾。 被宋思铭打压的人，如今，又被倪文昭捞起来了，者完全是在打宋思铭的脸，宋思铭但凡表现出一点不满意，倪文昭都会加倍奉还。 简直是一石二鸟。 打完赖长顺这张牌，接下来就是静等结果了。 不过，在等结果期间，陈兴旺还有一件事要做。 “小吕，安排一下，明天我们去塔喀县，参加塔喀县主办的农产品节。” 陈兴旺吩咐秘书。 塔喀县与陈兴旺所在的富坨县相邻，现任塔喀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不是别人，正是叶如云。 …… “陆主任。” 澜沧县委，倪文昭把县委办主任陆志学叫进办公室。 “倪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陆志学问道。 “宋思铭这个人怎么样？” 倪文昭直接了当地问道。 “宋乡长是澜沧县经济发展的开路先锋，在他的努力下，投资数十亿的青山古城项目已成功上马，进入建设阶段……” 陆志学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只是，他这一番话，多少有些用力过猛。 让倪文昭想起了江北日报，针对宋思铭的第二篇报道，怎么看都不客观，似乎掺杂着个人情感。 “你给组织部打个电话，问问孙部长有时间吗？” “有时间的话，让他过来一趟。” 等陆志学讲完，倪文昭没做任何评价，便对陆志学说道。 “是。” “倪书记。” 陆志学马上联系孙丙栋，确认组织部长孙丙栋的时间。 孙丙栋都想着周一再找倪文昭了，没想到，临下班了，倪文昭主动召见， 而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所有县委常委中，第一个被倪文昭单独召见的，孙丙栋自然不会拒绝。 五分钟之后，孙丙栋出现在倪文昭的办公室。 陆志学退出办公室，办公室只剩下倪文昭和孙丙栋两个人。 “孙部长，坐。” 倪文昭先招呼孙丙栋坐下。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从宋思铭开始，而是问孙丙栋，“我听说组织部原来有一位副部长，叫赖长顺，现在调到了统计局当局长。” “是。” 孙丙栋不知道倪文昭是什么意思，只能简单地回答。 “这是一次正常的调动吗？” 倪文昭接着问道。 这个问题一出口，孙丙栋便意识到，倪文昭是对赖长顺的调动有异议。 “难道赖长顺和倪文昭有关系？” 孙丙栋的脑门，不知不觉就冒汗了。 要知道，赖长顺从组织部到统计局，就是他推动的。 当时，赖长顺不知为什么，非得跟宋思铭作对，把宋思铭的任命大会搞得一团糟，他为了平息宋思铭的怒火，只能把赖长顺调整出去。 至于为什么那么害怕宋思铭，是因为宋思铭知道，他和当时在逃的a级通缉犯赵良友通过一个电话。 孙丙栋很怕这件事扯出来，自己说不清，才想着尽力安抚宋思铭，以求息事宁人。 但是，没过多久，赵良友就被抓住了，现如今，赵良友的案子，已经移交检察院，提起公诉。 根本就没他什么事。 无论是公安局，还是检察院，没有一个人问起过那个电话。 孙丙栋这才意识到，宋思铭完全是拿那个电话吓唬他，偏偏他还真就被吓唬住了。 如果赖长顺真和新书记倪文昭有关系，要给赖长顺找回场子，那他岂不成了帮宋思铭背锅的背锅侠？ 第一卷 第538章 您来了，澜沧的天算是彻底亮了 如果跟宋思铭关系特别好，背个锅也就背个锅，问题是，他现在和宋思铭，正处在冰河期。 在纪委书记孟前宽的鼓动下，孙丙栋在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手续上，动了一点手脚，为这次老书记离任前的突击调动，按下了暂停键。 尽管当着宋思铭的面，他好好地表演了一番，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新人头上，但宋思铭又不是傻子，其中内情，稍微一琢磨，就能琢磨清楚。 除非他能再按下重启键，把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送到王寨乡，不然，和宋思铭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一念于此，孙丙栋果断决定做一个甩锅侠。 “倪书记，跟您说实话，这并不是一次正常的调动。” “赖长顺从组织部到统计局，完全是迫于王寨乡乡长宋思铭的压力。” 孙丙栋深吸一口气，对倪文昭说道。 这正好和陈兴旺给出的信息，相吻合。 倪文昭追问道：“宋思铭一个乡长，为什么能影响正科级干部的调动？” 这个问题太好回答了。 孙丙栋马上把市长梁秋香抬了出来，“倪书记，您有所不知，宋思铭任王寨乡乡长之前是梁市长的专职秘书，梁市长对他很是信任，有些事，不按宋思铭的意思来，宋思铭会到梁市长那里告状的。” 这一条和陈兴旺提供的信息，同样吻合。 “二比一……” 倪文昭开始怀疑之前光说宋思铭好的县委办主任陆志学，是不是拿了宋思铭好处。 不过，陆志学不是重点，重点还是宋思铭。 “除了赖长顺，宋思铭还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倪文昭接着问孙丙栋。 “过分的事？过分的事可太多了。” 站队就要坚定地站队，切忌摇摆不定，本着这一思想，孙丙栋也不再矜持，“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宋思铭要一次性调动十二名副科级干部，补充到王寨乡。” “十二名副科级干部，补充到一个乡？” 孙丙栋皱了皱眉。 正常情况下，一个乡镇政府的编制里，副科级很难达到两位数，而宋思铭却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再补充十二名副科级，他想干什么？当土皇帝吗？ “这样的调动，肯定不合规定。” “可宋思铭以青山古城的建设，需要大量人员为理由，向县委县政府提出申请，要求县委县政府特事特办。” “您也知道，您到任前，澜沧县的情况，县委书记即将离任，县长双规，而且县长就是因为宋思铭才双规的，谁敢忤逆宋思铭的意思，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常委会上走了个形式，调动就开始了。” 孙丙栋添油加醋地说道。 “所以，这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已经完成了？” 倪文昭怀疑地问道。 “还没有。” “常委会是昨天上午开的，宋思铭要求组织部下午就办完调动手续。” “可我越想越觉得，这种突击调动，不合规矩。” “于是，就故意在调动手续上，出了点差错，将这次调动卡了下来。” 孙丙栋说道。 “孙部长，你做得非常对。” 倪文昭给孙丙栋定性。 孙丙栋再接再厉，“我的想法是，常委会上的表决，并不是各位常委的真实意愿，需要新书记来了，再重新表决。” “这种不合规矩的调动，根本没必要提交表决。” 倪文昭一锤定音。 “可是，宋思铭那边该怎么解释？” 孙丙栋试探着问道。 “解释？” “为什么要解释？” “县里做什么决定，还需要向他一个乡长解释？” 倪文昭对孙丙栋说道，“如果他觉得有问题的话，让他直接找我。” “是，倪书记。” 孙丙栋站起来，一脸激动地说道，“倪书记，您来了，澜沧县的天，算是彻底亮了。” “在什么岗位干什么事。” “在我这里，无论有什么背景，也别想僭越行事。” 倪文昭义正辞严地表明态度。 “倪书记，您说得太好了！” 孙丙栋马屁精附体，忙给倪文昭竖大拇指。 “过去犯过的错误，也要及时纠正。” “你考虑一下，赖长顺还有没有回县委组织部的可能，如果有的话，周一直接提交常委会讨论。” 倪文昭望着孙丙栋说道。 “赖长顺同志，回县委组织部并没有原则上的障碍。” “他离任之后，县委组织部并没有补充新的副部长，也没有确定新的常务副部长，他原来的位子，仍旧是空缺状态。” 孙丙栋马上给出积极回应。 …… 办公室外。 县委办主任陆志学一直计算着时间。 眼看着孙丙栋在倪文昭的办公室呆了半个小时，还没有出来的意思，陆志学的眉头不由得拧成了一个。 他并知道孙丙栋刚刚摆了宋思铭一道。 但新书记倪文昭，是向他问完宋思铭的情况，马上找的组织部长孙丙栋，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倪文昭与孙丙栋讨论的议题，大概率也是和宋思铭有关。 陆志学以前并没有给宋思铭打过电话，但作为县委办主任，他的手机里，存着澜沧县所有乡镇，乡镇长的手机号码。 找到宋思铭的号码，直接拨了过去。 此时的宋思铭，早已回到王寨乡。 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可以停滞，但青山古城的建设不能停滞，下午的时候，宋思铭和乡党委书记卢增汉，主持召开了一个动员会。 动员全体干部齐上阵，全力推进青山古城的建设。 周末原则上单休，鼓励不休。 搁在别的地方，大家肯定会有意见，毕竟，公务员加班是没有加班费的。 可王寨乡的干部，没有丝毫怨言，过去，他们在这个最穷的乡工作，每天盯着那点扶贫款，遭受了太多白眼，如今终于逮到了扬眉吐气的机会，可谓干劲十足，纷纷表示，就算没有人支援，他们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也会把青山古城抢下来。 这样的表态，让宋思铭颇为欣慰。 也就是在这时候，陆志学的电话打了过来。 第一卷 第539章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陆主任。” 宋思铭同样存着陆志学的手机号码，一看来电显示是陆志学，当即选择接听。 “宋乡长，有个事得跟你说一下。” “今天下午，倪书记问起了你的情况，我如实作答，说你推动的青山古城，让澜沧县找到了新的发展方向，但倪书记对我的回答，好像并不满意，随后就把组织部的孙部长，叫到了办公室，两个人现在已经聊了半个多小时，还没聊完。” 陆志学单刀直入地讲道。 “情况不是很乐观啊！” 宋思铭眉头皱紧。 他倒不担心，孙丙栋向新书记打自己的小报告。 主要还是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 原本宋思铭想着，等周一，就去找新书记汇报，可现在却让孙丙栋占了先机。 孙丙栋有意阻止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到王寨乡，是明摆着的事，所以，他肯定会从各个角度，否定这次调动的合理性。 一旦新书记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后面他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陆主任，我知道了，谢谢你。” 没有多聊，宋思铭便挂了电话。 “出什么事了？” 看出宋思铭情绪不高，旁边的卢增汉问道。 “孙丙栋正在向新书记汇报工作。” 宋思铭回答道。 “他怕是会拿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说事。” 卢增汉也反应过来。 “看来，我们得做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准备了。”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仔细想想，就算没有孙丙栋从中作梗，想让新书记，继续推进前任书记没有完成的人事规划，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任何一个一把手，都不想活在前任的阴影之下。 特别是新书记还那么年轻，来澜沧肯定是想干出一番成绩的。 循着前任的轨迹干，干出成绩，到底算前任的，还是算自己的？ 根本就说不清。 “是啊，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了。” 卢增汉也意识到，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大概率是来不了王寨乡了。 如此一来，青山古城就只能靠王寨乡自己，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新书记也不太可能给青山古城提供太多其他方面的支持。 还是那句话，青山古城是在前任书记任职期间，立项并公开招标的，干得再好，也算不到新书记头上。 新书记又何必干这种受累不讨好的事？ 好在，王寨乡现有的这支队伍，在宋思铭的影响下，已经变成了一支非常有战斗力的队伍。 合理规划，齐心协力，倒也不至于耽误青山古城的进度。 “那周一还去找新书记汇报工作吗？” 随后，卢增汉问宋思铭。 “不去了，去了也是自讨没趣。”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可惜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了。” “估计周一他们就得接到通知，从哪来回哪去。” 卢增汉多少有些内疚。 折腾半天，给了人家那么大的希望，到头来，却又回归原点。 “他们应该也能理解。” “毕竟，问题不是出在我们王寨乡。” 宋思铭同样内疚，但没办法。 “要不要趁着周末这两天，提前去拜访一下新县长？” 卢增汉突然说道。 “这个可以有。” 宋思铭立刻点头。 书记和县长，至少也得争取一个，不然，以后的麻烦事会越来越多，而且，之前，市委专职副书记任道远，给他打电话，特意提起新县长，冉再宇。 说冉再宇这个人不错，有事可以多和冉再宇商量。 “直接去，还是找个中间人？” 卢增汉又问宋思铭。 “找个中间人吧！” 宋思铭跟冉再宇虽然见过，也认识，但就这样直闯闯地找过去，终究还是有些突兀。 “有合适的人选吗？” 这个中间人，卢增汉肯定找不来，只能依靠宋思铭。 “有。” “市政府秘书长，庞世勋。” 当初，在给梁秋香挑选新秘书的事情上，宋思铭和庞世勋配合得很好，也算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随后，宋思铭便当着卢增汉的面，拨打庞世勋的电话。 “宋乡长，有什么指示？” 响了没两下，电话就接通了，对面传来庞世勋调侃的声音。 “秘书长，你这是逼着我挂电话啊！” 宋思铭回道。 “没事，你挂了，我再给你打过去。” 庞世勋呵呵笑道。 “那还是不挂了，省得浪费秘书长的电话费。” “秘书长最近身体怎么样？” 宋思铭旋即问候道。 “身体前所未有的好，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上五楼都有劲了。” 庞世勋的身体其实本来就没什么大问题。 过去一直请病假，主要还是心情的问题。 作为秘书长，他是市政府的大管家，可由于前市政府办主任包宏杰是前市长黄铁军的铁杆心腹，反而压了他这个秘书长一头，导致他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为了保留颜面，他干脆三天两头地请假，尽量不与包宏杰发生正面冲突。 而今，包宏杰已经随着黄铁军去了市委，庞世勋自然是原地复活。 除此之外，新市长梁秋香，也给了他足够的信任。 而这份信任，与宋思铭脱不开关系。 庞世勋知道，宋思铭没少在梁秋香面前帮他说好话，不然，他这个“前朝之臣”，肯定是梁秋香率先清理的对象。 “那我就放心了。” 寒暄过后，宋思铭转入正题，“秘书长，您跟青南区的冉再宇区长，关系怎么样？” 听宋思铭提起冉再宇，庞世勋马上就明白宋思铭是什么意思了，他这个位置，消息绝对是最灵通的。 早在数天前，他就知道，冉再宇要调去澜沧县当县长。 “我跟冉区长可是老相识了，二十年前，还搭过班子呢！” “明天晚上，我正好要请冉区长吃饭，你要方便的话，回市区，也带你一个。” 不等宋思铭开口，庞世勋便主动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 宋思铭最喜欢和庞世勋这样的人交流，顿了顿，他又说道：“秘书长，我再带一个人，我们王寨乡的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可以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不就多加双筷子吗？” 庞世勋笑着同意。 第一卷 第540章 过度自信是一把双刃剑 周六傍晚。 市区。 王家老菜馆。 约得是六点，但宋思铭和卢增汉刚过五点就到了，本以为很早了，没想到有一个人到得更早。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在市政府办秘书一科科长，市长梁秋香的专职秘书，姚博远。 庞世勋知道姚博远和宋思铭的关系，所以，特意叫上姚博远作陪。 “宋乡长，我就知道你得提前到。” 姚博远呵呵笑道。 “你提前得不是更多吗？” 宋思铭还以微笑。 “没有更多，我其实也是刚到。” 姚博远转向卢增汉，“这位应该是卢书记吧？” “是。” “我是卢增汉。” 卢增汉并不认识姚博远。 宋思铭介绍道：“姚博远，市政府办秘书一科的科长。” “原来是姚科长，幸会幸会。” 卢增汉赶紧躬身和姚博远握手。 别看他的年龄，都快是姚博远的两倍了，但体制内，从来就不看年龄。 姚博远是梁秋香的专职秘书，要不是宋思铭，他这个乡党委书记，都没有跟姚博远握手的资格。 “卢书记，您别跟我客气。” “宋乡长是我的前辈。” “您现在跟宋乡长搭班子，一样是我的前辈。” 虽然已经当了一个多月的市长秘书，但姚博远依旧保持着原有的谦逊。 “最近工作怎么样？” 庞世勋，冉再宇估计还得等一会才能到，宋思铭和姚博远闲聊起来。 “忙。” “我都三周没休周末了。” 姚博远苦笑道。 “给领导当秘书就是这样，没白天没黑夜。” 作为过来人，宋思铭深有体会。 “我倒是能扛住，但是，梁市长这些日子，晚上十点之前，几乎就没下过班，宋乡长，你有机会真得劝劝梁市长，别把身体熬坏了。” 姚博远叹了口气，对宋思铭说道。 “晚上十点？” “那确实太晚了。” 上次，宋思铭回市区，本来是想找梁秋香汇报一下工作的，但不巧的是，梁秋香去省里开会了，也就没见成。 听姚博远这么说，他明天还真得去见一见梁秋香。 聊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庞世勋到了。 “秘书长。” 宋思铭，姚博远，卢增汉全都站起身。 “坐坐坐，私人聚会，没那么多规矩。” 庞世勋和蔼可亲。 等庞世勋坐下后，话题很自然地就转到了澜沧县，先是说了说青山古城，而后便是澜沧县的新书记倪文昭了。 “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 “青山市乃至江北省的历史上，恐怕都是独一份。” 庞世勋感慨着说道。 他这个市政府秘书长也是正处级，但走到这一步，他花了整整二十六年，当上市政府秘书长的时候，已经四十八岁。 比起倪文昭差了整整十五年。 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确实有点儿太扎眼了。” 宋思铭评价道。 他今年二十七岁，一切顺利地话，三十三岁也能到正处级，可如果让他当县委书记，他肯定得认真考虑考虑。 不是县委书记不好，在正处级实职岗位中，县委书记无论权力还是潜力，都是当之无愧的no.1，奈何县委书记这个位置太过于耀眼。 古语有云，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有时候，过于耀眼了，并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通常，大家族的培养体系，都是先在默默无闻的地方提升级别，等年龄差不多了再到地方，起步就是副市长，甚至是市长，市委书记。 就比如现在青山市的常委副市长程奎。 从这个角度上看，倪文昭走得并不是常规之路。 而在他之前，不走常规路的是梁秋香。 梁秋香任县委书记的时候更年轻，才三十一岁，不过，不是在江北省，而是偏远的豫东省。 而且，那时候，网络还不发达。 因此，并没有形成什么新闻事件。 但倪文昭不一样，估计，用不了多久，倪文昭就会成为网络上的讨论焦点。 “这位倪书记，应该是一个绝对自信的人。” “不然，不会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姚博远分析道。 “有时候，绝对自信也是一把双刃剑，伤不到别人，反而伤到自己。” 对于倪文昭的前景，庞世勋并不看好。 这些年，他也见识过一些高调的年轻官员，明星官员，但其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闪耀一时，而后泯然众人。 除了那些前车之鉴，庞世勋不看好倪文昭，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宋思铭。 虽然，宋思铭没说倪文昭一句不好，可从宋思铭通过自己提前接触冉再宇来看，宋思铭和倪文昭，大概率尿不到一个壶里。 没有宋思铭的支持，庞世勋还真不相信，倪文昭都翻起多大的浪花。 要知道，澜沧县能有今时今日的知名度，宋思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别人都以为宋思铭是带着青山古城，去的澜沧县，去的王寨乡，青山古城能成，完全是市长梁秋香支持的结果。 可是，作为市政府秘书长，庞世勋却很清楚，在青山古城这个项目上，梁秋香没有给宋思铭提供半点助力，完全是宋思铭凭着一己之力，硬搞起来的。 也正因为有了青山古城，大家才会看到澜沧县的发展潜力。 倪文昭到澜沧县当县委书记，不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吗？ 没有宋思铭，没有青山古城，倪文昭能来澜沧县？ 如果他是倪文昭，到了澜沧县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尽办法，笼络住宋思铭，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倪文昭并没有意识到，宋思铭之于澜沧县，过去以及未来的重要性。 “请问，可以走菜了吗？” 正聊着，服务员敲门进了包厢。 “再等一会儿，还有一个人没到。” 组织这场饭局的庞世勋，回复服务员的同时，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 此时，已经是六点十五分。 而他跟冉再宇说得很清楚，六点开始。 “这个老冉，平常挺准时，今天怎么掉链子了？” 庞世勋喃喃自语。 他的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正是冉再宇打来的。 第一卷 第541章 第一金属公司补偿纠纷 “冉大区长，你什么情况，怎么还没到？” 庞世勋旋即就接起了电话。 “庞秘书长，出事了，我过不去了。” 冉再宇回答道。 “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庞世勋怀疑地问道。 “第一金属公司，员工要在厂区自焚，我现在正在赶去现场的路上。” 冉再宇解释道。 “自焚？” 庞世勋瞬间变了颜色，忙问道：“通知公安，消防和急救了吗？” “已经通知了，都在往那里赶。” “行了，我马上就到了，不说了。” 冉再宇随后就挂了电话。 “这顿饭怕是吃不成了。” 庞世勋收起手机，脸色严肃地讲述刚才的通话内容。 “第一金属公司？” 对于第一金属公司，宋思铭可谓十分了解。 原本，这是一家市属国有企业，二十年前，经营困难，继而实行了股份制改造，由国家持股，变成了全体员工持股。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改变这家公司的命运。 十五年前，资不抵债，申请破产，全体员工也随之下岗，自谋生路。 而就在第一金属公司申请破产后的第二年，这一片区便纳入老城区改造计划，厂区七十八亩土地，按照规划，将改为住宅用地，兴建住宅。 彼时，厂区土地，已由破产前的最大债权方宏途公司接手，老城区改造指挥部，与宏途公司进行了一番商谈，最终，商定出一个三千五百万的补偿价格。 与此同时，第一金属公司的员工却发现，宏途公司的大股东，竟然是第一金属公司原总经理欧建华。 然后，员工们就不干了。 他们怀疑欧建华，早就知道老城区改造计划，于是故意把第一金属公司搞破产，以破产之名，将厂区土地过到自己名下，而后，侵吞本属于大家的三千五百万补偿款。 于是，员工们联合起来，阻止改造项目开工，要求政府将补偿款，按员工持股比例，分发给员工。 但问题是老城改造指挥部，已经把三千五百万支付给了宏途公司，又怎么可能再拿出三千五百万？ 于是，那块地就一直搁置着，而这一搁就是十四年。 现如今。第一金属公司，已经被一片片高层住宅包围。 杂草丛生，残垣断壁的厂区，显得格格不入。 而第一金属公司的员工，也没有因为土地被搁置就放弃，隔三岔五，就去上访，区委区政府，市委市政府，有时候，还会去省里。 宋思铭之所以了解地那么清楚，是因为，一年前，第一金属公司的员工，到市委大院门口拉过横幅。 那一次，闹得很热闹，几个重病的员工，被担架抬到了市委大院门口，要求面见市委书记曾学岭，解决第一金属公司的历史遗留问题。 曾学岭见倒是见了，可也只是说了一些场面话，随后，就把烂摊子扔给了宋思铭，让宋思铭协调各部门，解决问题。 而宋思铭也确实协调解决了。 他当时的解决方案是，联系法律援助，免费帮助第一金属公司的员工，起诉原总经理欧建华，以及宏途公司。 同时，宋思铭也以曾学岭的名义，和法院那边打了招呼，要求法院尽快办结此案，给那些员工一个合理的交代。 最后，宋思铭更是跑前跑后，为那几名重病的员工，联系了医院，帮他们办理住院，进行免费治疗。 宋思铭觉得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之后，第一金属公司的员工，也确实没再上访过，宋思铭还以为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完美的解决，后来也就没跟踪。 可是，如今，突然听庞世勋说，第一金属公司有人要自焚，宋思铭立刻意识到，补偿纠纷并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秘书长，我去一趟第一金属公司。” 想到是自己没把事情办利索，才导致今天的局面，宋思铭马上站起身，对庞世勋说道。 “你去干什么？” 庞世勋怀疑地问道。 “我跟第一金属公司的人比较熟，最起码能安抚一下他们的情绪。” 宋思铭解释道。 “那你赶紧过去。” 庞世勋马上说道。 自焚这种恶性事件，一旦发生，以当今的信息传播速度，是绝对捂不住的，到时候，会对整个青山，造成极为恶劣影响。 “好。” 宋思铭也不管其他人了，马上出饭店，赶奔第一金属公司。 第一金属公司位于青南区核心地带，距离青南区政府，只有不到五百米。 此时，第一金属公司门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人。 公司门内，几十名第一金属公司的员工，拉着白色的横幅，横幅上用巨大的黑字写着：还我们的血汗钱！！！ 同时，在他们面前，还有几个大号的铁皮油桶。 “不是说第一金属公司的事已经解决了吗？”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嫌给的钱不够？”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有知道内情的人，说道：“今天法院的二审结果出来了，员工败诉，政府补偿给宏途公司的三千五百万跟员工没有任何关系。” “这不扯吗？” “头天破产，第二天厂区就原总经理的了。” “傻子都能看出有问题。” “法院究竟是怎么审的？” 很多人听到这样的结果，不免义愤填膺。 这时，公安，消防，急救人员，相继赶到现场。 第一金属公司门口，拉起长长的警戒线。 可由于油桶的存在，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公安局青南分局的负责人，拿着喇叭对着里面喊话：“有什么问题，可以坐下来谈，千万不要伤害自己！” “不伤害自己，管事的人，会把我们当回事吗？” “我们要见大领导！” 员工代表喊道。 “我是青南区的区长，冉再宇，我进去跟你们谈！” 很快，冉再宇也赶到了。 “区长？” “区长不够大，我们要见市长。” 员工代表不买冉再宇的账。 “市长不在青山，去省里开会了，有什么要求，你们可以先跟我说，我帮你们转达。” 冉再宇接着喇叭喊道。 “行，那你进来吧！” 员工们商量了一下，同意冉再宇进入厂区。 冉再宇深吸一口气，越过警戒线。 第一卷 第542章 一个要离任的区长，怕他干什么？ 其实，冉再宇一直知道第一金属公司是颗定时炸弹，什么时候爆，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那边什么时候宣判。 所以，在确认自己要调到澜沧县的时候，他还在庆幸，庆幸这颗定时炸弹，没在自己的任上爆。 结果，还是庆幸早了。 就在今天下午，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毫无预兆地向原告，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发送了二审结果。 二审结果完全推翻了青南区人民法院的一审结果，判决当年的破产流程，并无违规，三千五百万补偿款，全部归原第一金属公司总经理欧建华所有。 而我国执行的是二审终审制，也就是说二审结果，就是最终结果。 本来，那些持股员工满怀希望。 毕竟，一审是他们大获全胜，他们本以为，二审会维持原判，然后，他们就可以拿到属于自己的钱了。 可是二审结果，与他们的预期，完全相反。 这种情况下，有几个脾气暴躁的带头，闹起来，是必然的事。 但冉再宇也没想到，这些持股员工，会采取如此激烈的方式闹，那几个大油桶往那一摆，实在是太吓人了。 万一点着了，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谈判的通道还没关闭，还能谈。 很快，冉再宇就走到了油桶前。 浓重的汽油味，直钻鼻孔。 很明显，那几个油桶不是吓唬人的空桶，里面真的有油，至于，这些持股员工，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搞来这么多汽油，冉再宇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 不过，这并不是当前要关注的重点。 站定之后，冉再宇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介绍自己，“我是青南区委副书记，区长，冉再宇，现在我这是这里最大的官，有什么要求，你们可以跟我提，我能做主的，立刻做主，我不能做主，马上上报给市里的领导。” “我们要钱。” “三千五百万。” “只要把三千五百万放在这，拘留我们都没问题。” 持股员工七嘴八舌地说道。 “三千五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区政府一时之间真的拿不出来。” 冉再宇解释道。 “拿不出来？” “是不想拿吧？” “不想拿也可以，让法院改判。” “改判欧建华给我们三千五百万。” 这些持股员工有过多次上访的经验，知道让政府拿这笔钱不现实，转而就对冉再宇说道。 “法院已经宣判了，改不太可能改，但是，我可以联系欧建华，让你们坐下来谈。”冉再宇给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谈？” “欧建华什么时候跟我们谈过？” “开庭的时候，都没见过他人。” 经过这么多年前的上访，这些持股员工也已身心俱疲，如果能谈，和解的话，他们早就谈，也就和解了，不用三千五百万，给他们一千五百万就行。 可是，欧建华从始至终，都没给他们“降价”的机会。 这也是大家最生气的地方。 “以前没谈过，不代表以后不谈。” “我会努力促成这件事。” 冉再宇说道。 “那你现在给欧建华打电话，让欧建华过来。” 持股员工低声商量了片刻，转而对冉再宇说道。 “好。” 冤有头债有主，冉再宇也知道，欧建华不露面的话，今天这个事很难解决。 于是，他从手机里找出欧建华的手机号码。 欧建华现在是青南区知名的企业家，名下有多家公司，其中一家名为建华管业，专营各种特种钢管，年产值能达到数亿元。 青山区每年年底，组织企业家座谈，欧建华都有参与，冉再宇作为青南区区长，自然保存着欧建华的电话号码。 “欧总，我是青南区区长冉再宇。” 电话很快接通，冉再宇自报家门。 “冉区长，有什么事吗？” 欧建华的语气很冷淡。 “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想跟欧总谈一下，欧总能过来一趟吗？” 冉再宇问道。 “我想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欧建华直接拒绝，并搬出法院，“现在，法院的终审判决已经下来了，大家都是守法公民，我觉得以法院判决为准就可以了。” “法院的判决合法，但不见得合理。” “据我所知，当年那三千五百万补偿款，是欧总的第一桶金，靠着这第一桶金，欧总才有了现在的身家，老话说，饮水思源，欧总适当拿出一部分款项，补偿一下那些员工，应该也不是大问题吧？毕竟，这些人也都是你的老部下，当年在你的领导下工作。就当做慈善了。” 冉再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说欧建华。 但欧建华根本听不进去。 “冉区长，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法院都说了，当年的破产流程没有问题。” “我凭什么拿自己的血汗钱补偿别人。” “我还是那句话，我尊重法院的判断，法院怎么判，我就怎么执行。” 欧建华义正辞严地对冉再宇说道。 “但是，现在持股员工情绪很激动，钱的事，咱们先不谈，你人先过来就行。” 冉再宇退一步说道。 “冉区长，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你都说了，那些持股员工情绪很激动，我过去了，他们不是更激动了？我的人身安全怎么保证？” 欧建华反问冉再宇。 “公安局的人，就在现场，肯定能保证你的安全。” 冉再宇说道。 “对不起，我不信。” “冉区长，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挂了。” 欧建华旋即说道。 “欧总……” 冉再宇还在再劝一劝欧建华，但手机里，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青山新城区，国豪一号别墅区。 挂了电话的欧建华，直接关机。 “冉再宇终究是青南区的区长，这样不好吧？” 旁边是欧建华的妻子，褚莉，褚莉有些担心地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 “法院都判了，别说他是区长，就是市长也得尊重判决。” “更何况，我听说冉再宇马上就要调走了。” “一个要离任的区长，我们怕他干什么？” 欧建华撇撇嘴，不以为意地说道。 第一卷 第543章 接近失控 “看来欧建华已经知道我要调走了。” 另一边的冉再宇，发现欧建华关机，马上意识到，欧建华为什么不买他的账。 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欧建华的企业在青南区，不在澜沧县，而他下周一就要去澜沧县当县长了，欧建华能怕他才怪。 但问题是，今天这个事要是解决不好，演化成恶性事件，那他下周一还能不能去澜沧县，将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冉区长，欧建华什么时候来？” 见冉再宇打完电话了，持股员工代表，问冉再宇。 “欧建华在外地，一时半会过不来。” “晚上天气太冷，大家也别在这等着了，我安排大家到旁边的宾馆，咱们先住下，暖暖和和地过一晚，等明天欧建华到了，再细谈。” 冉再宇不能说欧建华不来，只能撒谎说欧建华暂时来不了，先稳住这些持股员工再说。 但这些持股员工也不是傻子。 刚刚冉再宇打电话的时候，尴尬已写在脸上，很明显，欧建华根本就不买这位冉区长的账。 所以，欧建华不单今天来不了，明天更加来不了，他们真去了酒店，政府的人趁机把油桶一收，他们连上桌谈判的机会都没有了。 “冉区长，你也别忽悠我们了。” “拿不到钱，我们要不冻死在这里，要不烧死在这里。” 有一名激进的持股员工，对着冉再宇喊道。 他一开头，其他人纷纷跟上。 “没错，拿不到钱，我们就死在这里。” 说着，有人竟然拿出了打火机。 看到打火机，冉再宇心都在颤。 “别冲动。” “千万别冲动！” “我今天一定把问题给大家解决了。” 冉再宇竭力安抚着，嗓子都快喊破了，但效果却接近于零。 毕竟，他面对的这群人，上访已经上了十几年，各种空话套话听了太多太多，没有实际行动，光是画大饼，谁都不信。 与此同时。 宋思铭终于赶到第一金属公司门口。 “往后站！” “往后站！” 公安干警已经拉了两圈警戒线，现在正在拉第三圈。 主要是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而里面又有好几个大油桶，真要是炸了，波及范围肯定会非常大。 原有的警戒线，不足以保证安全。 宋思铭也不可避免地被当成了看热闹的人。 “冉区长在哪？我要见冉区长。” 宋思铭挤到最前面，对维持秩序的公安干警说道。 “你是？” 正对着宋思铭的公安干警，上下打量着宋思铭问道。 “我叫宋思铭，澜沧县王寨乡的乡长。” 宋思铭自我介绍道。 “您是宋乡长？” 公安干警听说过宋思铭。 这几个月，关于宋思铭的八卦实在太多了，体制外的人，可能不了解，但体制内的，聊来聊去，总能聊到宋思铭。 “对。” 宋思铭点头确认。 “冉区长进里面了，正在和里面的人谈判。” 公安干警回答宋思铭的问题。 “里面什么情况？” 宋思铭又问。 “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不知道从哪弄来三大桶汽油，我们也不敢贸然行动。” 公安干警介绍情况。 “还有三大桶汽油？” 宋思铭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一大桶汽油二百多升，三大桶差不多七百升，点着了，里面那些人，怕是无一幸免。 “我进去看看。” 宋思铭旋即说道。 “这……” 公安干警显然做不了主，马上把领导喊来。 领导是青南区公安分局的副局长刘猛。 “宋乡长！” 刘猛竟一眼认出宋思铭。 见宋思铭一脸懵，刘猛赶紧自我介绍，“我是青南分局的副局长刘猛，前段时间借调市局刑侦支队，办理金山矿业的案子。” “有点儿印象。” 刘猛这么一说，宋思铭想起来了。 当初负责审讯金牌杀手阮金亮的，就是刘猛，但阮金亮始终不开口，后来，他和阮金亮过了几招，阮金亮才老实交代。 “宋乡长，您怎么在这？” 刘猛对宋思铭的了解，可比宋思铭对刘猛的了解，多得多。 由于全程参与了金山矿业案的侦办，他是为数不多知道，此案两个a级通缉犯，阮金亮和赵良友，都是由宋思铭擒获的人。 在刘猛眼里，宋思铭简直就是神仙。 “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让我进去，我帮冉区长劝劝第一金属公司那些员工。” 宋思铭对刘猛说道。 “这……” 刘猛犹豫了。 他知道宋思铭身手好，特警支队那些变态，有三五个围上宋思铭，宋思铭都不带怵的。 可是，水火无情，里面那三个油桶，就是三颗炸弹，宋思铭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根本承担不起。 “谁是现场负责人？” 宋思铭知道刘猛怕什么，马上问道。 “冉区长。” 刘猛回答道。这种事情，谁级别最高，谁就是负责人。 “给冉区长打电话。” 宋思铭说道。 “好。” 刘猛立刻拨打冉再宇的电话。 冉再宇那边，局势接近失控，众多持股员工越说越激动，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人把手里的打火机打着。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 冉再宇后退几步，远离油桶接听电话。 “冉区长，宋乡长想进去帮你。” 刘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宋乡长？” “什么宋乡长？” 这会儿，冉再宇的大脑本来就有点儿过载，哪里反应得过来？ “是澜沧县王寨乡的宋思铭乡长。” 刘猛赶紧补充。 “宋思铭？” 冉再宇怔了怔。 市政府秘书长庞世勋，请冉再宇吃饭的时候，并没有提宋思铭。所以，他对宋思铭的印象还停留在昨天，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江达开对他的提醒。 江达开告诉他，到了澜沧，有两个人不能惹，一个是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倪文昭，另一个就是宋思铭。 倪文昭背景不明，但绝对强大，堪称强龙中的强龙，而宋思铭背靠市委书记黄铁军，市长梁秋香，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任道远，则是地头蛇中的地头蛇。 他这个县长，谁都惹不起。 当时，冉再宇都后悔调去澜沧县了，甚至，昨天晚上做梦，都梦见自己夹在倪文昭和宋思铭中间，左右为难。 第一卷 第544章 拉偏架拉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冉区长，我是宋思铭。” “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一年前起诉欧建华，就是我帮他们联系的法律援助，他们都认识我，我能跟他们说上话。” 接着，手机里就传来了宋思铭的声音。 多僵持一秒就多一分危险，宋思铭用最简短的语言，最快的语速，讲明自己能够起到的作用。 这时的冉再宇，终于反应过来。 眼下情况紧急，他已经没工夫考虑，宋思铭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至于未来，该如何处理与宋思铭的关系，也不是现在需要考虑的。 “宋乡长，你稍等。” “我先跟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沟通一下，免得他们误判。” 冉再宇没敢让宋思铭直接进来。 挂了电话之后，回到油桶前，隔着油桶喊道：“大家静一静。” “静什么静？” “你还是赶紧从哪来回哪去吧！” “我们要见更大的领导。” 有几个持股员工，回应道。 “更大的领导没有，但宋思铭宋乡长，来到了现场，能让他进来，跟你们谈谈吗？” 冉再宇用最大的声音喊道。 “宋思铭……” 这三个字就像拥有魔力一样，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宋思铭不是市委书记的秘书吗？什么时候成宋乡长了？” “是一个人吗？” 安静了差不多五秒钟，有员工代表站出来，跟冉再宇确认。 “是一个人。” “宋思铭同志一个多月前，刚刚调到澜沧县王寨乡当乡长。” 冉再宇回答道。 “怎么才是个乡长啊！” “他最起码应该当县长。” “当市长都不为过。” 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七嘴八舌地说道。 “当市长都不为过？” 听着大家对宋思铭的评价，冉再宇倍感意外，宋思铭只是说，能跟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说上话，可没说，在这群人中，有这么高的威望。 “他现在能进来吗？” 冉再宇趁热打铁地问道。 “当然可以。” 几十名持股员工，没有一个人有反对意见。 “好，好。” “宋思铭同志马上就到。” 局势渐缓，冉再宇长出一口气。 后退几步，马上拨打刘猛的电话。 一分钟后，宋思铭走进第一金属公司的大门。 “还真是宋秘书。” 虽然已经一年时间没见了，但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还是一眼认出了宋思铭，主要是他们对宋思铭的印象太深刻了。 十几年来，他们就像是皮球一样，被区里和市里踢来踢去，大领导踢他们，小科员同样踢他们。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知道，到底该找哪个部门，解决自己的问题。 直到宋思铭出现。 宋思铭是唯一一个没有撂下两句话就跑，反而真心实意为他们解决问题的政府干部。 不但给他们联系了免费的律师，帮助他们起诉欧建华，还把几个生病的员工，送进医院免费治疗。 有一个员工，有慢性病，住院也治不好，宋思铭便动用私人关系，帮忙挂中医院孟光谦大师的号。 在青山，孟光谦的号出了名的难挂，经常一排几个月都挂不上，黄牛票甚至炒到几千块一张。 而因为成功挂上号，两副药下去，那名员工已经恢复如初。 人心都肉长的，宋思铭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 前段时间，他们听说市委书记曾学岭犯了错误，进去了，他们甚至为宋思铭担心了好一阵，生怕宋思铭这样的好人，被曾学岭牵连到。 如今看来，宋思铭并没牵连到，他们也算是放心了。 “陈姨，王大伯，李大哥，反应问题就反应问题，你们弄这几桶汽油干什么，实在是太吓人了。” 宋思铭并没有跟冉再宇对话，只是和冉再宇点点头，便直接奔到了油桶前。 而被他提起的三个人，正是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的“头目”。 “宋秘书，我们也不想闹这么大。” “可是这次法院太过分了。” “竟然判那三千五百万都是欧建华的。” “这不是欺负人吗？” “法院的人，肯定收欧建华好处了。” 陈姨，王大伯，李大哥你一言，我一语地向宋思铭解释。 “合理怀疑没问题。” “反映问题也没问题。” “但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你们要是没了，最高兴的是谁？” 宋思铭问道。 “欧建华！” 持股员工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你们想让他高兴吗？” 宋思铭又问。 “当然不想。” 大家回答得更整齐。 “所以啊，千万不要做那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宋思铭一指人群中，一个接近两米的瘦弱男子，“张晨阳，你还拿两个打火机，你想干什么？不要命了？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好，好。” 张晨阳很听话，立马把打火机揣进兜里。 其他拿打火机的人，也是果断跟上，把打火机收起。 “这就对了。” 宋思铭满意地点点头。 “能不能换个地方说话，这几个油桶摆在这，我害怕。” 而后，宋思铭接着降低风险。 “去旁边的厂房吧，那里背风，暖和一点。” 大家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宋思铭考虑。 很快，阵地就转移到百米之外。 双方也不再是隔油桶相望。 “我只了解一个大概，谁跟我说说详细情况？” 被围在当中的宋思铭，扫视四周问道。 “我说。” 李大哥站了出来，从包里掏出一审判决书和二审判决书递给宋思铭，“宋秘书，一审青南区法院已经判决我们胜诉了，而且是完全胜负，欧建华不但要给我们三千五百万，还要支付这十几年的利息，可是二审换成青山中院后，判决结果直接调了一个个，一分钱也不给我们啊！” “我先看看判决书。” 天色已黑，宋思铭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用手电筒照着，仔细阅读两份判决书。 同样一件事，两份判决书的认定却完全不同。 虽然，宋思铭不是学法律的，但是稍一对比，也能看出青山中院的判决有问题，拉偏架拉得实在是太明显了。 第一卷 第545章 你要是主审我们这个案子的法官就好了！ “两次判决的结果，确实相差太多了。” 看完之后，宋思铭将一审和二审的判决书，还给李大哥，并对大家的说道：“我觉得，像这种情况，完全可以申请重审。” “重审？” “二审不就是终审了吗？还能重审？”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明显，并不知道这件事。 “我们国家确实实行的是二审终审制，但是如果对二审结果存在异议，是可以申请再审的，而像你们这种当事人人数众多的案件，甚至不需要向上一级人民法院申请再审，直接找原审法院就可以。” 宋思铭说的这些，其实是基本常识。 但第一金属公司这些持股员工，年龄普遍偏大，根本不知道这些。 他们以为二审判决就是盖棺定论了，再无更改的可能，这才情绪激动地搬出油桶，试图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讨要说法。 “我们找上一级法院再审，不找原来的法院、” 大家商量了一下，对宋思铭说道。 青山中院的判决结果，伤了所有人的心，他们对于青山中院，已经彻底失望，甚至怀疑青山中院的某些人，收了欧建华的黑钱，才会给出这样的判决。 所以，再审绝对不能让青山中院来审。 “具体找哪一级的法院再审，你们有选择的权利，但具体怎么选，最好还是咨询专业人士。” 宋思铭也倾向于上一级法院，只是，他的身份不便明说，明说了，相当于告诉第一金属公司这些持股员工，他也认为青山中院有问题。 “我之前帮你们联系的孔律师，还代理着你们的案子吗？” 宋思铭随后问道。 “代理着，代理着。” “孔律师可是个好人，从来没有要过我们一分钱，我们想请他吃饭都被他拒绝了。” 员工代表陈姨说道。 这些年，他们遇到了不少坏人，可也遇到了不少好人，宋思铭帮他们联系的律师，孔仁义，就是好人之一。 “那我现在就给孔律师打电话。” 宋思铭手机里就存着孔仁义的电话号码，当着大家的面，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孔律师，我是宋思铭。” 怕孔仁义那边没存在自己的号，宋思铭先自报家门。 “宋乡长，您好。” 孔仁义马上回应。 能叫宋思铭为宋乡长，这意味着，孔仁义一直关注着宋思铭，了解宋思铭的近况。 “第一金属公司那个案子的二审结果，你知道了吗？” 宋思铭问道。 “二审结果出来了？” “员工代表没联系我啊！” 孔仁义回应道。 他一直在等二审结果。 “已经出来了，判决欧建华胜诉。” 宋思铭简短地说道。 “果然。” 孔仁义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这就联系员工代表，申请再审。” “我现在就跟他们在一起。” “这样，你直接把再审流程跟他们说一下。” 说完，宋思铭就打开了免提。 “再审可以向上一级法院申请，也可以在原审法院申请，我的建议是向上一级法院申请再审……” 孔仁义通过电话，进行讲解。 不过，有些事，光是打电话也说不清，最后，孔仁义说道：“咱们最好还是见面谈，我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列一个清单，大家该准备准备，该签名签名，明天上午我就有时间，你们还是直接到我的律师事务所吧！” “可以，可以。” 和宋思铭一样，孔仁义也是值得大家信任的人，持股员工都没有意见。 “孔律师，明天，我也过去。” 宋思铭接着说道。 “上午九点，不见不散。” 孔仁义干净利落地说道。 收起手机，宋思铭又转向几十名持股员工，“正常流程还没走完，大家还是先走正常流程，如果正常流程实在走不通了，咱们再想其他办法，现在，就别在这耗着了，该回家吃饭，回家吃饭，该回家睡觉，回家睡觉，孔律师很忙，明天咱们得准时到孔律师那，别让人家等着。” “没问题。” “宋秘书，我们听你的。” 以陈姨，王大伯，李大哥为首的持股员工，马上给予回应。 “另外就是那三桶汽油，放在这里太危险了，得让相关部门运走处理。” 宋思铭接着说道。 “该运走运走，该处理处理。” “那三桶油其实是工厂破产时，遗留下来的，放在一间小破房里，这次被我们搬了出来。” 陈姨说出那三桶汽油的来源。 “我就说嘛，现在危险品管理那么严格，你们哪来的那么多汽油。” “这样吧，一会让相关人员看看，如果这三桶还能回收利用的话，折成钱再返还给你们。” 宋思铭想了想。 “还折成钱给我们？” 现场几十名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严格意义上，这三桶油都能算作他们扰乱公共秩序的工具，直接没收都不为过。 “钱就算了，我们也知道给政府添麻烦了。” 王大伯说道。 “那不行，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我跟相关人员沟通，回头，你们跟我要这个钱就行了。” 宋思铭正色说道。 “宋秘书，你要是主审我们这个案子的法官该多好啊！” 王大伯感慨地说道。 “是啊，您要是主审我们这个案子的法官，我们就没必要闹了。” 其他人连声附和。 “我虽然不是主审这个案子的法官，但我相信再审的法官，肯定能公平公正地做出裁决。” 宋思铭竭力安抚着大家，希望大家能继续相信政府，相信法院。 一分钟后，在宋思铭的带领下，几十名持股员工走出第一金属公司的大门。 “宋乡长！” 负责维持秩序的青南分局副局长刘猛，立刻迎了上来。 “没事了，找人把里面那几桶油尽快处理掉。” 宋思铭对刘猛说道。 “好好。” 刘猛连连点头。 其实，压力最大的就是他，真出了事，他第一个丢乌纱帽。 “大家都是怎么来的？” “要不要安排几辆车，送你们回家？” 宋思铭又问那些持股员工。 “不用了，不用了。” “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几十名持股员工连连摆手。 根据过去上访的经验，闹到这个程度，带头的人是要拘留的，所以，还是先撤为妙，免得被公安局盯上。 第一卷 第546章 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不错 第一金属公司这些持股员工，有骑电动车来的，有骑三轮车来的，还有步行来的。 跟宋思铭告别之后，很快就消失在晚高峰的车流人流之中。 “散了吧！” “大家都散了吧！” 维持秩序的公安干警驱散人群，其实，不用驱散，围观的人也散了。 毕竟，他们围在这，是为了看热闹。 热闹都没了，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 随后，消防人员先进入第一金属公司的院子，确认三桶汽油没有泄露，联系专用车辆将三桶汽油运走处理。 汽油运走后，安全隐患算是彻底消除。 警戒线收起，各部门的人陆续撤离。 直到这时，宋思铭和冉再宇，才有机会一对一地交流。 “思铭同志，今天真是多亏你了。” 冉再宇感慨着说道。 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江达开，给他打过预防针后，他这从昨天晚上到今天白天，都在思考怎么处理和宋思铭的关系，包括就任澜沧县县长后，和宋思铭的第一面该怎么见，是让宋思铭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是他直接去王寨乡考察，趁机与宋思铭见面。 但现实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他没上任，两个人就见面了。 而且是一场雪中送炭的见面。 刚才，宋思铭所说所做，他都看在眼里，这也让他对宋思铭的认知，来到了一个新的层面。 由于澜沧县前任县长陶冀，因为宋思铭，被送进了纪委，让冉再宇下意识地以为，宋思铭是一个飞扬跋扈，目空一切，不好相处的人。 然而，刚刚，宋思铭对第一金属公司那些持股员工的态度，以及那些持股员工对宋思铭的态度，彻底推翻了他的下意识。 “冉区长，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失误。” “一年前，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到市委反映问题，就是我接待的，起诉欧建华也是我给他们的解决方案，但后来，我没有对这件事进行跟踪，没有掌握事态的发展，才导致今天的事情发生。” 宋思铭没有居功。 不止没有居功，还把自己的雪中送炭说成理所应当。 冉再宇则是摆摆手，“我之前，也接待过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且不止一次，我也给出过解决方案，同样不止一次，但问题始终没得到妥善解决，真讲责任的话，我肯定是主要责任。毕竟，第一金属公司在青南区，而我又是青南区的区长。” “今天的事，您完全可以让分管副区长过来。” “下周一，您就调走了，没必要蹚这个浑水。” 宋思铭旋即说道。 有句话说多干多错，少干少错，不干不错。 假使刚才是分管副区长，到一线谈判，无论谈成什么样，都是分管副区长的责任，冉再宇这个区长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周一，拍屁股一走，万事大吉。 “你也说了是下周一。” “下周一之前，我还是青南区的区长。” “我不好意思，让其他人代我冒险，替我担责。” 冉再宇实事求是地说道。 一句不好意思，也刷新了宋思铭对冉再宇的认知。 换其他人，肯定会用诸如党员干部的责任感这种高大上的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行为，但冉再宇的一句不好意思，却道出了自己只是一个凡人。 面对危险，面对风险，一样会纠结，彷徨，但做人的底线，又促使他迎难而上。 “好在是没有伤到人。” 说实话，宋思铭也有些后怕。 三大桶汽油，他身手再好，看着也眼晕。 “吃饭没？” 冉再宇突然问宋思铭。 “没有。” 宋思铭答道。 “我请你，旁边有个饭馆就不错，我经常在那吃。” 冉再宇所说饭馆，正是他和江达开的秘密基地，王家老菜馆。 同样的小包厢，同样晚上八九点，只不过对面的人，从江达开换成了宋思铭。 冉再宇没有点菜，直接让老板安排。 等菜的间歇，冉再宇对宋思铭说道：“青山中院二审判决，确实有些过分了，我预料到他们会改判，但没预料到会改得这么彻底。” “预料到？” 宋思铭想起，刚刚，自己给律师孔仁义打电话，告诉孔仁义二审结果时，孔仁义回了一个果然，似乎对二审结果，也有预判。 “是不是青山中院的某些人收了欧建华的钱？” 宋思铭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有证据，我不能乱说。” “但是，一审结束后，欧建华就曾放出话来，区法院再大，也大不过市法院，市法院会给出一个公正的判决。” 冉再宇讲述道。 “您的意思，那时候，欧建华就已经在市法院那边打点好了？” 宋思铭皱眉问道。 “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据青南区人民法院的同志向我反映，欧建华的建华管业，在一审开庭前，曾给区法院送了不少慰问品，还要免费帮区法院宿舍，改造小区环境，不过，区法院并没有同意，慰问品也没有留。” 冉再宇讲出另一事实。 “都是盘外招啊！” 宋思铭叹声说道。 这样的操作，是什么意思，傻子都明白。 一旦区法院接收慰问品，再让欧建华免费改造宿舍，后续，欧建华肯定会对相关个人进行重点关照。 “这些盘外招，有没有用到市法院，就不得而知了。” 冉再宇虽然说着不得而知，但二审判决在那摆着。 从逻辑上反推回去，某些人，某些部门，如果没拿欧建华的好处，凭什么向着欧建华说话？ “最好还是让纪委介入调查一下。” 宋思铭喃喃说道。 “市纪委就有派驻在市中院的纪检监察组。” “就看他们想不想查了。” 在冉再宇看来，这种派驻的纪检监察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纪检组的人和被派驻单位的人，天天待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查起来，会有很多顾忌。 就像某些单位，进行内部自查，向来查不出问题。 自己查自己，自己监督自己，能有问题才怪！ “回头我跟市纪委反映一下。” 宋思铭也知道派驻的纪检监察组指望不上，真想调查，必须自上而下，至少也得是市纪委的一个副书记带队，进入市中院才行， 第一卷 第547章 长期投资 国豪一号别墅区。 欧建华在这个别墅区，有两栋别墅，都是独栋，每一栋占地面积都超过了一千平方米。 算上装修，这两栋别墅正好花费三千五百万。 在青山这样的三线小城，堪称天价中的天价。 挂了青南区区长冉再宇的电话，并关机之后，没过多久，欧建华妻子褚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建华管业副总经理郝兴达打来的。 郝兴达同时也是褚莉的表弟。 “姐，我姐夫怎么关机了呢？” 郝兴达问道。 “可能是没电了吧！” 褚莉撒谎道。 “我姐夫在你身边吗？让他接电话。” 郝兴达说道。 “好。” 褚莉将手机交给欧建华。 “姐夫，出事了！” 郝兴达报告道。 “出什么事了？” 欧建华皱了皱眉。 “第一金属公司那些人，弄了好几桶汽油，正在厂子里和警察对峙呢！” 郝兴达也是在网上看到的消息。 “汽油？” 欧建华撇撇嘴，“他们是想烧自己，还是想烧警察？” “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闹得挺大，青南区的区长冉再宇都去了。” 郝兴达接着说道。 “冉再宇……怪不得刚刚冉再宇打电话，让我让步呢！” 欧建华反应过来。 “姐夫，我要不要过去看看？” 郝兴达请示道。 “用不着，那些人也就是瞎胡闹，没一个敢动真格的，等到后半夜，天冷了，自己就灰溜溜地回家了。” 欧建华说道。 “明白了。” 郝兴达随后就挂了电话。 欧建华则把手机还给褚莉，褚莉接回自己的手机，有些担忧地说道：“那个二审判决是不是太过了，一分钱都不给那些人，那些人说不定真会做出不理智的事。” 狗急了还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 褚莉一直觉得，丈夫欧建华在处理那三千五百万的问题上，有些过于极端。 “不理智？他们确实是不理智，真理智的话，应该拎着汽油来找我，而不是在厂子跟警察对峙。” 欧建华哈哈笑道。 褚莉却是听得一阵头皮发麻，“还是给他们一点钱吧，别真到咱们家来。” “一群乌合之众，他们连小区的大门都进不来，咱家一年好几万块钱的物业费，可不是白花的。” 欧建华自信地说道。 不像一般小区的保安，六个人五颗牙，国豪一号的保安，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甚至有市散打队退役的，二十四小时值守，绝对安全。 “可是，咱不光在小区呆着，也得出门啊！” 褚莉喃喃自语说道：“早知这样，还不如把那一千万给那些持股员工，估计给他们一千万，事情就了结了。” “你懂个屁！” “那帮人就是吸血鬼，不知道满足的，你给他们一千万，他们就会想一个亿，当初股份制改造完，不就是那样吗？我累死累活的话找出路，他们屁都没干，就跟着分钱，分少了还不干。” 欧建华想起当年发生的事，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当年，他是第一金属公司的总经理，但股份制改造后，他只持有第一金属公司百分之二的股份。 偏偏他又自认为干了百分之八十的活。 干百分之八十的活儿，拿百分之二的钱，他心里自然是不平衡的。 后来，干脆利用自己当总经理的便利，搞了几个赔本的大买卖，直接把第一金属工资的资产，都赔进了宏途公司。 破产，拿地，净赚三千五百万。 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三千五百万，整个青山市，能拿出三千五百万的，都没几个人。 “好吧！” 每次一提当年的事，欧建华就情绪激动，褚莉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毕竟，这个家是欧建华做主。 “你也不要觉得，我那一千万花得不值。” “我那是长期投资。” “别忘了，咱们和鲁德公司，还有一个合同纠纷案没判，那个合同纠纷案，可是涉及两个多亿。” 欧建华紧接着又对妻子褚莉说道。 …… 只有三四平米的小包间里，菜已经上来了。 宋思铭和冉再宇的话题，也从第一金属公司的案子，转移到澜沧县。 “见过倪书记了吗？” 冉再宇问道。 “只是在干部大会上，远远看了一眼。” 宋思回答道。 “没单独见你？” 冉再宇又问。 “没有。” 宋思铭摇摇头。 “现在整个澜沧县的重心都在王寨乡，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见你。” 那天跟江达开聊的时候，江达开就分析过，倪文昭和宋思铭，一个强龙，一个地头蛇，大概率尿不到一个壶里。 而今看来，好像还真是如此。 至少，倪文昭没有对宋思铭释放出正向的信号。 “说不定，倪书记有其他打算，比如打造澜沧县的另一个重心。” 宋思铭猜测道。 青山古城已经无利可图。 倪文昭如果是一个要脸的人，想要真正属于自己的政绩的话，肯定要另起炉灶。 “那不是把我的活儿抢了？” 冉再宇一阵无语。 搞经济，那可是县长的活儿。 “我也就是随便一猜，不见得准。” 宋思铭呵呵笑道。 “准不准也无所谓。” “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无条件配合就是了。” 冉再宇感慨着说道。 他早接受了自己和倪文昭搭班子，是弱势群体的事实，现在就看宋思铭能不能接受了。 “我们王寨乡也已做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准备。” 宋思铭说道。 “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青山古城那么大的项目，该有的支援，还是要有的吧？” 冉再宇怀疑地问道。 “应该有，但八成没有。” “前任庞清河书记，为了支援青山古城建设，特意搞了一个青山古城项目指挥部，挂在王寨乡政府下面，并挑选了十二名年富力强的副科级干部，补充到指挥部，由我指挥，但因为新书记来得太急，相关调动手续还没有完成。” “我听说，倪书记会叫停这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让他们从来回哪去。” 宋思铭讲述自己从县委办主任陆志学那里获悉的最新“战报”。 第一卷 第548章 私利，底线 “不至于吧？” 冉再宇皱了皱眉。 一把手上任，冻结人事确属常规操作，多少只差临门一脚的升迁，就因为上面的领导换了，而腹死胎中。 想当年，他就经历过这样的事。 本来组织部都谈完话了，要升副区长了，偏偏赏识自己的领导遭遇车祸，意外身亡，导致副区长的任命，一拖就拖了两年。 直到又一位赏识他的领导上来，他才从正科到副处。 可具体到澜沧县，青山古城是澜沧县最重点的项目，就算倪文昭要另起炉灶，也不应该对青山古城不管不问。 “至不至于，您周一到了澜沧县，就知道了。” 宋思铭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常言道，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新书记倪文昭对王寨乡，对青山古城，可能没什么意见，但架不住还有一个组织部长孙丙栋。 孙丙栋已经在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上，拦了一下。 他拦那一下的目的，恐怕就是等着新书记上任。 毕竟，老书记庞清河不走的话，常委会讨论通过的事，孙丙栋是不敢拦这一下的。 现如今，新书记上任了。 孙丙栋会说什么，做什么，可想而知。 而倪文昭初来乍到，对澜沧县的情况并不了解，所以，在人事问题上，肯定会听取组织部长的意见。 如果宋思铭没有猜错的话，下周一一上班，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就会收到回原单位的正式通知。 “如果，我是说如果，县里不给予人员支持的话，你们王寨乡能保证青山古城的建设进度吗？” 冉再宇问宋思铭。 “短期内，可能可以，但长期就不好说了。” 宋思铭解释道：“目前，整个王寨乡干部队伍，干劲十足，大家过去都穷怕了，有这么一个翻身的机会，肯定会牢牢抓住，让大家一天上十二个小时，甚至十六个小时，更甚至周六周日不休息，大家暂时也不会有意见。可人终究不是机器，时间一长，身体会疲惫，精神更会疲惫，到时候怕是会直接崩盘。” “确实。” 冉再宇点点头。 公务员和企业职工还不一样，企业职工加班有加班费，可以用加班费激励，但公务员并不存在这一项，想单靠精神上的鼓舞，让大家连轴转上一年，两年，根本不现实。 “如果倪书记真否决了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我帮您想其他办法。” 冉再宇随后对宋思铭说道。 “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一把手的核心是人事权，即便冉再宇是县长，即便冉再宇和倪文昭同是正处级，想绕过倪文昭调人，也是非常困难。 “山人自有妙计。” “你就放心吧，人的问题，肯定给你解决就是了。” 冉再宇卖了一个关子。 “谢谢领导。” 宋思铭直接改了称呼。 “谢什么，我是为了青山古城这个项目，为了整个澜沧县的经济发展。” 冉再宇正色说道。 他的也是实话。 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今天，一个县长需要考虑的，不就是全县的经济吗？ 不过，有一点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宋思铭今天帮他解了围，他就算要为全县的经济考虑，也不太可能，去做有可能触怒倪文昭的事。 宋思铭和冉再宇在王家老菜馆，从晚上八点半坐到十点半，真正吃饭的时间，也就是半个小时，剩下的一个半小时，都在聊天。 前期围绕第一金属公司的案子展开，后期围绕着澜沧县的人和事展开。 最后，两个人在饭店门口，挥手告别。 “宋乡长，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冉再宇刚走，宋思铭就接到了市政府秘书长庞世勋的电话。 “已经处理完了，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都回家了，冉区长还请我吃了饭。” 宋思铭回答道。 “老冉可是很抠门的，能请你吃饭，证明你起的作用不小。” 庞世勋问宋思铭，“吃饭的时候没聊点什么？” “该聊的都聊了。” 宋思铭回答道。 “这样也挺好。” “我这个中间人帮你说一百句好话，都不如你自己真真切切地表现一次。” 庞世勋感慨着说道。 “关键是没有秘书长，我也没有这个表现的机会。” 宋思铭回应道。 “咱们之间，就不用说这种客套话了。” “只要目的达到了，就行了。” 庞世勋并不居功。 “对了，秘书长，我还得跟您打听一个人。” 宋思铭并没有急着挂电话，而后转入下一话题。 “打听谁？” 庞世勋问道。 “市法院的党组书记，代理院长，焦良策。” 宋思铭是一个多月前，调去澜沧的，而焦良策是同一时间，从外市调入青山，以至于宋思铭对焦良策没有半点了解。 “他原来是省会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在江台主办了不少大案子，还获得过全国优秀法官的称号。” 庞世勋简单介绍。 “您跟他私下里有接触吗？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宋思铭追问道。 “他来青山市的时间太短了，私下里的接触，还真没有，就是开会的时候，遇到过三两次，这个人很严肃，不苟言笑，看不出心里想什么。” 庞世勋说完，又问宋思铭，“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今天之所以闹，就是因为青山中院的二审判决，完全推翻了青南区法院的一审判决。二审的判决书我看了，怎么说呢？反正是不太正常。” 宋思铭说得还是比较含蓄的。 可再含蓄，庞世勋也能听出不太正常是什么意思。 “刚来一个月多，身子还没站稳呢，会吗？” “而且，法院院长应该不直接经手案子吧？” 庞世勋觉得宋思铭的怀疑方向有问题，第一怀疑目标应该是主审这个案子的法官，而不是法院的一把手。 “也许是我想多了。” “秘书长，挺晚了，您先休息吧！” 宋思铭的第一怀疑目标，之所以不是主审法官，是因为主审法院，宋思铭认识，而且十分了解。 他坚信对方不会为了私利，而放弃底线。 第一卷 第549章 新证据 青南区。 市法院宿舍小区。 三栋一单四零二。 詹元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凌晨一点，还没睡着。 “你怎么还没睡？” 睡起一觉的妻子，苏秀敏，上厕所回来，发现丈夫还睁着眼睛，不禁怀疑地问道。 法院的工作压力虽然大，但从来没有影响过詹元奎的睡眠。 詹元奎向来是挨上枕头就着，结婚二十年，苏秀敏还是第一次看到詹元奎失眠。 “我犯了一个错误。” 詹元奎从床上坐起来，喃喃说道。 “什么错误？” 苏秀敏怀疑地问道。 “我把一个案子审错了。” 詹元奎回答道。 “审错了？” 苏秀敏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詹元奎是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审判庭的副庭长，听着好像是个官，其实，根本管不了几个人，许多案子，都要亲力亲为。 而亲力亲为，也意味着出了事，要自己担着，没有谁会替你背锅。 “什么案子？” 苏秀敏问道。 “第一金属公司那个案子。” 詹元奎叹了口气，说道。 “第一金属公司？上访了十几年的第一金属公司？” 苏秀敏曾在青山市国资委工作，知道第一金属公司的历史，也知道第一金属公司股份制改造，变成私企之后，持股员工与总经理发生了纠纷。 “对。” 詹元奎点点头。 “不过，最近一年，也没听说他们上访啊！” 苏秀敏对于第一金属公司的印象停留在一年前，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集体到市委大院门口拉横幅。 当时闹得很热闹，前市委书记曾学岭亲自出面安抚，持股员工才散去。 再之后，就没消息了。 “没上访，是因为他们走起诉流程了。” “一审是青南区人民法院，判决持股员工获胜，第一金属公司原总经理欧建华，返还三千五百万土地补偿金，并支付相应利息。” 詹元奎说明情况。 “然后，二审是你审的？” 苏秀敏问道。 “对。” 詹元奎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判的？” 苏秀敏追问。 “我判的是持股员工败诉，第一金属公司原总经理欧建华无需返还土地补偿金。” 詹元奎回答道。 “这……” 苏秀敏瞬间皱起眉头。 这相当于把一审判决，完全推翻了。 “今天判决书送达当事人，第一金属公司那些持股员工直接炸了，弄了好几桶汽油在厂区和警察对峙。非要见市长。” 詹元奎接着说道。 “换我我也炸，等了十几年，一审都赢了，二审却完全推翻。” 大起大落，从天堂到地狱是最难受的，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给希望，特别是，那还是一帮上访了十几年的老油条。 苏秀敏旋即问詹元奎，“市长去了吗？” “市长没去，但青南区的区长去了，再后来，宋思铭也去了，总算把人劝走了，没有发生恶性事件。” 詹元奎虽然没去现场，但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从吃完晚饭到上床睡觉前，他光刷手机，关注这件事了，好在，最后得以和平解决，没有人员受伤。 否则，他作为这件事的导火索，肯定会被牵连。 但苏秀敏的关注重点并不是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而是宋思铭。 “原来给曾学岭当秘书，后来又给梁秋香当秘书，现在又去王寨乡当乡长，搞出青山古城的那个宋思铭吗？” 苏秀敏问詹元奎。 “对，就是那个宋思铭。” 詹元奎确认道。 “他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连苏秀敏都知道，澜沧县的县长陶冀，因为和宋思铭不对付，而被送进了纪委，那他丈夫审错了案，是不是也得进纪委？ “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最后一次上访，不是去的市委吗，而当时，宋思铭正是市委书记曾学岭的秘书，后续的善后工作都是宋思铭做的，让那些持股员工走上诉流程，也是宋思铭的主意，连代表律师，都是宋思铭帮忙找的。” 詹元奎最早并不知道这些，是刚才某些群聊里，聊起今天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闹事的事，顺带说出来的。 “这可麻烦了。” 苏秀敏面色变得分外难看。 宋思铭支持持股员工，丈夫却判持股员工败诉，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问题是你真的审错了吗？” 苏秀敏问詹元奎。 最好是没审错，那样的话，宋思铭再厉害，再有背景，也说不出什么。 “应该是审错了。” 詹元奎讲述道：“庭审快要结束的时候，被告欧建华和宏途公司，突然提交了一份新证据，新证据显示，当年，第一金属公司和宏途公司确实存在多项业务上的往来，各种账目明细都有，综合之后，第一金属公司拖欠宏途公司一千万元，是第一金属公司的最大债主，而最重要的一点是，那时候，宏途公司并不是欧建华的，其法人和持股人名叫孙浩，与欧建华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说的话，你判得没问题啊！” 听完詹元奎的讲述，苏秀敏说道。 “但那份新证据，是先经过新院长焦良策，才提交给我的。” 詹元奎说道。 “经焦院长，提交给你？” 苏秀敏知道焦良策，原来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行业内的明星，有好几个全国范围里有影响力的案件，都是焦良策办理的，业务方面绝对优秀。 可问题，一份新证据，需要经由中级人民法院的院长，来提交吗？ 这明显不符合正规流程。 “我采纳这份证据，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焦院长。” “可是，我现在越想越觉得那份证据有瑕疵，很有可能是伪造的。” 詹元奎紧接着说道。 “你的意思，焦院长故意影响审判结果？” 苏秀敏不禁问道。 “这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已经依照那份新证据，给出了判决。” 詹元奎喃喃说道。 “你当时就没察觉证据有问题吗？” 苏秀敏不禁问道。 “我已经察觉到了。” 詹元奎实事求是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 苏秀敏问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这个问题，刚刚詹元奎已经回答过了。 “因为焦院长……” “焦院长把新证据交给我，就是告诉我，要判欧建华和宏途公司赢，我已经当了十年的副庭长了，我不想再当副庭长了，我要当庭长。” 詹元奎握着拳头，说出心里话。 第一卷 第550章 财产申报 副庭长是正科，庭长是副处，这一步，詹元奎迈了十年，都没迈过去，论业务能力，他绝对是青山中院的第一档，论资历，他在青山中院已经是二十年了。 之所以迈不过这一步。总结起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上面没人。 如今，新院长驾到，詹元奎不想再错过。 新院长把证据交给他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可表达出的意思，却一清二楚，新院长希望欧建华胜诉。 在这种情况下，对于谋求升迁的詹元奎来说，证据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他要做的，就是按照新院长的暗示来判。 然后，就有了二审判决完全推翻一审判决。 这些话，詹元奎不敢跟其他人说，只能对妻子吐露。 “可是，现在事情闹大了。” 苏秀敏不得不提醒詹元奎。 持股员工闹事，搬出汽油桶和警察对峙，区长出面协调，宋思铭也参与其中，虽然最后没有任何人员受伤，但二审的不公，已经摆在明面上。 真要追究起来，肯定是詹元奎背锅。 至于那位新院长，人家就帮着提交了一份新证据，什么话都没说，就算追究，也追究不到人家头上。 更何况，地级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院长，是享受副厅级待遇。 放眼整个青山，又有几个人，能追究焦良策的责任呢！ “我当然知道事情闹大了。” “不然，我怎么会失眠？” 詹元奎沉声说道。 “二审之后，应该还可以申请再审，再审的时候，你更正二审的判决结果就是。” 苏秀敏想了想，说道。 “哪有那么简单。” “再审可以是原审法院，也可以是上级法院。” “如果我是原告，我肯定不会申请原审法院再审。” 詹元奎喃喃说道。 其实，从判决书发出的那一刻，他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按你这么说，听天由命就行了，还焦虑什么？” 苏秀敏安慰詹元奎。 有得选，才焦虑，没得选，躺平就是。 “其实，几年前，我和宋思铭有过接触。” “如果他还记得我的话，我倒是可以找他解释一下。” 詹元奎也知道，宋思铭把澜沧县县长陶冀，送进纪委的事儿，他担心的，也是宋思铭揪着第一金属公司的二审判决不放。 “那就解释啊！” “他不是在市区吗？” “你有他的电话吗？” 苏秀敏问道。 “有。” 詹元奎回答道。 “那明天一早就联系他。” “七点。” “不，六点。” 苏秀敏替丈夫詹元奎做出决定。 距离市法院宿舍小区不远的澜湾天玺小区。 宋思铭和冉再宇还吃着饭的时候，叶立轩就把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带进了那套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 这次来市区，不光宋思铭和卢增汉。 还有叶立轩。 叶立轩充当司机。 “这是民宿？” 打量着房子，卢增汉怀疑地问道。 “哪有那么好的民宿？” “这是宋乡长的房子。” 叶立轩解释道。 “宋乡长的房子？” “这么大？” 卢增汉在澜沧县城的房子是九十二点三平米，他感觉宋思铭这套房子，能抵他的两套房子了，而且还带一个一百多平米的院子，简直奢侈。 “一百八十平米。” “四室两厅三卫。” “带两个车位。” “总价一百四十万。” 叶立轩直接上数据。 这套房子是他陪着宋思铭买的，有些数据知道的，比宋思铭还清楚。 “一百四十万……” 卢增汉突然一阵恍惚。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宋思铭是一个几近完美的人，身上找不出半个污点，也正因为如此，他竭力辅佐宋思铭，唯宋思铭马首是瞻。 可是，这套一百四十万的房子，却在一瞬间，颠覆了他的认知。 要知道，前段时间，宋思铭还刚换了一辆车，虽说是二手的，可也价值小二十万，再加上这套一百四十万的房子，这个账，卢增汉怎么算都算不过来。 “卢书记，你不会以为宋乡长是贪官污吏吧？” 见卢增汉不说话，叶立轩哈哈笑道。 “我当然不信他是贪官污吏，可是……” 卢增汉欲言又止。 “可是，这么大这么贵的房子是怎么来的？” 叶立轩帮卢增汉补充。 “对，怎么来的。” 卢增汉点点头。 “宋乡长是孤儿，无父无母，别告诉我是父母支持。也别告诉我是借钱买的，借钱买这么大的房子，逻辑上就不通。” 还没等叶立轩说话，卢增汉便补充道。 “宋乡长有女朋友，有没有可能是女朋友支持的？” 叶立轩嘿嘿笑道。 “女朋友？” “宋乡长有女朋友？” 卢增汉跟宋思铭一起工作一个多月了，宋思铭要么下村，要么呆在乡政府，可不像有女朋友的样子。 “异地恋，女朋友在甘西省呢！” 叶立轩说道。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卢增汉怀疑道。 “因为，宋乡长的女朋友是我堂姐。” 叶立轩跟卢增汉坦白。 “你们竟然有这层关系。” 卢增汉回忆了一下，宋思铭对叶立轩确实不太一样。 “所以，这套房子是你堂姐买的？” 卢增汉旋即问叶立轩。 “不是，我堂姐都不知道有这套房子。” 叶立轩耸耸肩。 问题一下就回到了原点。 “行了，公布答案吧！” 知道卢增汉的耐心已消耗殆尽，叶立轩也不再卖关子，“这套房子，是我姐夫用奖金买的。” “奖金？” “什么奖金？” 公务员没有奖金，只有绩效，卢增汉怀疑叶立轩搞混了。 “抓a级通缉犯的奖金，一个a级通缉犯五十万，两个a级通缉犯一百万，再公积金贷款六十万，车和房都有了。” 叶立轩详细解释。 卢增汉豁然开朗。 因为他知道，宋思铭在十字坡擒获a级通缉犯张良友的事。 “这套房子报备了吗？” 卢增汉又问叶立轩。 “报备？报备什么？” 叶立轩并不懂其中的门道。 “公务员需要进行财产申报，特别是房子这种大额财产，不申报的话，很容易被纪委误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卢增汉普及常识。 第一卷 第551章 詹元奎的电话 “这样吗？” 叶立轩参加工作时间不长，名下没车没房更没有投资存款，所以，对于公务员财产申报的规定，还真不是特别了解。 正在这时，宋思铭回来了。 “见到冉县长了吗？” 卢增汉立刻问道。 冉再宇的调动板上钉钉，虽然还没到任，但称呼上，卢增汉已经改了。 “见到了，还一起吃了个饭。” “我把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事，跟冉县长讲了，冉县长说，帮我们想想办法。” 宋思铭简单介绍情况。 “那就好。” 卢增汉点点头。 他们大老远从澜沧来到市区，就是为了获得新县长冉再宇的支持。 “卢书记，时间也不早了，休息吧！” 宋思铭随后说道。 “那我也沾沾你的光，长这么大，我还没住过这么大的房子。” 卢增汉呵呵笑道。 “我原计划是买个小三室，是他非撺掇我，买个大的。” 宋思铭指着叶立轩说道。 “人家希望姐姐住得舒服点，不是很正常吗？” 卢增汉为叶立轩说话。 宋思铭一怔，马上意识到，叶立轩向卢增汉坦白了他们的关系，不过，卢增汉也不是外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 “对了，明天回去之后，填一张财产申报表。” “周一去县城开会，顺路交到组织部备案。” 卢增汉紧接着提醒宋思铭。 “明白。” 其实，宋思铭一直都想着这个事。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虽然他的收入，合理合法，经得起调查，但由于之前不想太高调，抓获两名a级通缉犯的事并没有对外公布。 如果被人知道，他住着一套这么大的房子，确实容易产生误会。 为了避免第三次被纪委带走，还是提前备案为好。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宋思铭的闹铃还没响，詹元奎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只是，宋思铭并没有詹元奎的手机号码，所以，拿起手机一看，显示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但他还是选择了接听，“喂，你好。” “是宋乡长吗？” 电话那头的詹元奎问道。 他也是辗转从其他人那里，问到宋思铭的手机号码。 “对，我是宋思铭，你是哪位？” 宋思铭问道。 “宋乡长，我是青山中院民事审判庭的副庭长，詹元奎，两年前，我们见过面，还一起吃过饭呢，在潘家庄的手套加工厂。” 怕宋思铭不记得自己，詹元奎特意说起两人当初见面的时间，地点。 实际上，就算他不说，宋思铭也能想起来。 对于詹元奎，宋思铭可以说是印象深刻。 昨天，在二审判决书上，看到主审法官的签名是詹元奎时，他眼前马上就浮现出，詹元奎被一众残疾工人围在中间的场景。 那是两年前，一个跟宋思铭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朋友，找到宋思铭，向宋思铭求助。 朋友告诉宋思铭，他在青山市郊区的一个手套加工厂打工，手套加工厂的老板是一个好人，雇佣很多像他一样，身体有残疾的工人，管吃管住，工资也不少，甚至为他们缴纳了五险一金。 可是，好人却没有好报，加工厂遭遇了合同诈骗，大家连续加班三个月，赶制出来的一批手套，货发出去了，却没有收回一分钱。 买家不给钱的理由，是手套和合同约定的款式，有轻微差异，因为这个轻微差异，他们损失惨重，失去了最大的客户。 那批手套就相当于赔偿了。 最后闹到了法院，可由于白纸黑字的合同在那摆着，也确实存在差异，一审区法院判决手套加工厂败诉。 然后，手套加工厂上诉到青山中院。 朋友找到宋思铭的时候，二审的庭审已经完毕，择期宣判，形势依旧不乐观。 知道宋思铭是市委书记秘书，朋友就想让宋思铭出面，和青山中院打声招呼，哪怕退还他们一半手套都行。 要知道，老板为了这个大订单，把家底都压进去了，真要血本无归，整个手套加工厂的经营都会出问题，到时候，所有的残疾工人都得失业。 而再想找一份这样的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 宋思铭表示理解，可是，招呼，他不可能跟青山中院打。 那是法院，按规矩办事的地方，宋思铭不可能因为原告一方和自己的朋友有关系，就去影响司法的公正。 但考虑这个手套加工厂的特殊情况，宋思铭决定实地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真的困难，他可以考虑从其他方面，提供一定的帮助。 毕竟，国家对于这种解决残疾人就业的企业，是有政策上的支持的。 然后，宋思铭就在加工厂遇上了詹元奎。 作为主审法官，詹元奎亲自将二审判决结果，送到了加工厂，二审判决，完全推翻了一审判决。 判决原告手套加工厂不构成合同违约，被告需要全额支付货款，以及拖欠货款期间所形成的利息。 这一结果，不止超出了加工厂老板以及工人的预料，也超出了宋思铭的预料。 合同可是白纸黑字，詹元奎这样判，怎么看都不合理。 但詹元奎的解释是，经过他深入了解，收货方在制定合同前，就做好了赖账的准备，并在合同条款中，设置相应的陷阱，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发生。 对于这样尽职尽责，从实际情况出发，深入调查，而不是死扣字眼的正义法官，加工厂上下自然是充满感激，非得留詹元奎吃饭，詹元奎不吃，根本不让詹元奎走。 最后，在工厂食堂，宋思铭和詹元奎同桌吃了一顿饭。 詹元奎是主角，宋思铭属于蹭饭的。 中间双方还聊了几句，詹元奎告诉宋思铭，他完全可以维持一审判决，但是，良心告诉他，不能那么做，于是，他在这个案子下了大力气，最后时刻，找到相应证据，才有了这个不合常理的二审判决。 不过光判了不行，被告得心服口服，接受二审判决，才好执行。 如果，被告不接受，就是不给钱，同样是一个问题。 所以，在到加工厂之前，他特意联系了被告，阐明利害，被告保证一周之内支付货款和利息。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在第一金属公司的案子上，宋思铭才没有把詹元奎作为第一怀疑对象。 第一卷 第552章 缓冲地带 手套加工厂和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同属弱势群体，宋思铭不太相信，詹元奎对待同一类人，会是两个标准。 在他看来，第一金属公司案件的二审判决，出现这么大的偏差，肯定是另有隐情。 而这个隐情，说不定就和新调来的党组书记，代理院长，焦良策有关。 这也是他找秘书长庞世勋打听焦良策的根本原因。 只是庞世勋并没有提供什么有效信息。 所以，宋思铭考虑着和持股员工见完代理律师孔仁义之后，就联系主审法官詹元奎，问问二审的判决依据究竟是什么。 却不想詹元奎主动把电话打过来了。 “詹副庭长，你好，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宋思铭其实已经猜到，詹元奎是为了第一金属公司的案子，联系自己，但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宋乡长，我想跟你聊一聊第一金属公司的案子。” 詹元奎旋即说道。 “第一金属公司的二审判决书，我看到了，与一审判决出入比较大，不知道詹副庭长是出于哪方面的考量，才会给出这样的判决？” 宋思铭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 “主要是被告欧建华和宏途公司，提供了一份新证据。” “新证据显示，当年，宏途公司与第一金属公司存在正常的业务往来，第一金属公司拖欠宏途公司一千万元，同时，这些业务发生时，欧建华也不是宏途公司的老板，第一金属公司宣布破产后的第六个月，欧建华才通过收购的方式，获得宏途公司的控制权。” 詹元奎先将自己的判决依据，讲述一遍。 “新证据……” 宋思铭听完，眉头蹙起。 按照詹元奎的描述，二审判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法官判案不能凭感觉，而是要讲证据。 如果一审的时候，欧建华和宏途公司就提供了这项，那一审的青南区人民法院，也得判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败诉。 但是，这里面有一个问题。 有这样的证据，欧建华和宏途公司，一审的时候为什么不拿出来，为什么非得等二审的时候，再来这么一出绝地反击。 那证据又不是一次性的，只能用一次。 “也就是说，二审之所以改判，是因为二审法庭，采纳了新证据？” 宋思铭问詹元奎。 “对。” 詹元奎回答道。 “对于二审结果，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肯定是不满意的，由于不知道二审之后，还有再审程序，他们昨天采取了过激的行为，来表达内心的不满，我相信詹副庭长，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詹元奎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给自己打电话。 宋思铭猜测詹元奎是看着事情闹大了，害怕了，才特意打电话进行解释。 “确实，我昨天晚上就知道了。” “对于这样的判决结果，我个人也是非常遗憾。” “但证据就是证据。” 詹元奎接着说道。 “证据有伪造的可能吗？” 宋思铭突然问道。 他总觉得，二审才提交关键证据，不太正常。 “可能肯定是有可能的。” “我们只能以经验来进行判断。” “反正我，包括我的领导，都没看出问题。” 詹元奎说道。 “领导？” “哪位领导？” 宋思铭问道。 “新来的党委书记，代理院长。” 前面都是铺垫，詹元奎打这个电话，就是为了把焦良策讲出来。 万一，哪一天要追究责任，也不至于他一个人背锅。 “他也参与这个案子了？” 宋思铭目光闪动。 “焦院长刚来，几乎所有的案子，都会亲自过一遍，也包括这个案子，新证据就是先提交给焦院长，焦院长看了没问题，才转给我们的。” 詹元奎煞有介事地说道。 “新证据先提交给焦良策……” 宋思铭捕捉到了重点。 这是不是说，被告欧建华和焦良策有直接接触？ 而焦良策又是青山中院的一把手，一把手认可的证据，转给詹元奎，詹元奎这个做下属的能不认可？ 再换句话说，新证据并不是主审法官詹元奎采纳的，而是焦良策代替詹元奎采纳的。 “詹副庭长，你排除外界干扰，平心而论，欧建华和宏途公司提交的新证据，有几成的可信度？” 宋思铭试探着问詹元奎。 “几成可信度……” 詹元奎犹豫了一下，回答道：“五成。” “五成？” 这个回答意味着什么，宋思铭一清二楚。 很明显，詹元奎在做二审判决的时候，承受着自上而下的压力，不得不给出这样的判决结果。 “詹副庭长，感谢您跟我说了这么多。” “我一会去见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的代理律师，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案子他们会申请重审。” “你觉得，向原审法院申请重审比较好，还是向上一级法院申请重审比较好？” 宋思铭再度试探。 “我觉得，还是向上一级法院申请重审比较好。” 詹元奎这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给出答案。 “好，明白了。” 宋思铭已经知道，詹元奎打这个电话的真实意图。 几公里外的法院宿舍。 结束通话之后，苏秀敏问丈夫詹元奎，“你说得这么含蓄，宋思铭能听明白吗？” “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他可是秘书出身，专听弦外之音。” 詹元奎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就算他听明白了，事情怎么发展也不好说。” “怎么个不好说法？” 苏秀敏不理解。 “第一种可能，碍于焦良策参与了这个案子，宋思铭知难而退，直接撒手不管。” “第二种可能，宋思铭迎难而上，不惧任何人，与焦良策开战。” “第三种可能，宋思铭想帮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但又不想和焦良策发生正面冲突，那样的话，只能我来当这个缓冲地带，所有炮弹，都会落在我身上。” 詹元奎讲出三种可能，或者说三种结局。 “希望不是第三种。” 苏秀敏叹了口气，说道。 无论是宋思铭，还是新院长焦良策，他们都惹不起，两方火力真要集中落下，他们怕是要粉身碎骨。 第一卷 第553章 互相敬佩的两个人 另一边的宋思铭，也的确在做着选择。 二审提交关键证据不正常，把关键证据提交给主审法官的上级，而不是主审法官，更不正常。 这两个不正常加在一起，矛头直指市中院党组书记，代理院长焦良策。 可要说，焦良策拿了欧建华好处，偏袒欧建华和宏途公司，又没有证据。 人家是新官上任，处理具体案件，也是一种负责任的表现。 思来想去，宋思铭决定还是先按兵不动。 毕竟，现在还有再审流程没有走，如果再审流程能够走通，青山中院这边的问题，是可以暂时搁置的。 卢增汉和叶立轩还没睡醒。 宋思铭穿好衣服，先去外边买了三份早餐。 早上八点，吃完早餐。 宋思铭让叶立轩陪着卢增汉，是市区逛逛，他自己则是赶赴孔仁义所在的仁剑律师事务所。 宋思铭到的时候，才八点半。 但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公司，基本上已经全都到了，再审，可以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每个人都很重视。 又过了十分钟，孔仁义也到了。 “宋乡长。” 孔仁义先和宋思铭打招呼。 律师不属于体制内，但却是一个和体制最密切的职业。 因此，对于体制内的变动，孔仁义也是了如指掌，从曾学岭被双规，孔仁义就一直关注宋思铭。 甚至做好了给宋思铭当辩护律师的准备。 宋思铭可是给曾学岭当了整整三年的秘书，哪怕孔仁义觉得宋思铭这个人非常不错，也不相信宋思铭身上一点问题都没有。 但偏偏，宋思铭就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省纪委甚至都没有控制宋思铭，而市纪委也在审查了宋思铭三天后，放掉宋思铭，让宋思铭回到了原单位——市委办。 本以为失去依靠的宋思铭，从此会沉沦，没想到，宋思铭就像开了挂一般，先得新书记黄铁军的青睐，从市委办秘书一科的副科长，变成科长，而后，又被新市长梁秋香看上，调往市政府，担任市政府办公室秘书一科的科长，兼梁秋香的专职秘书。 而这个岗位，宋思铭只待了一个月，就又到了澜沧县王寨乡，当时，绝大多数的人都说宋思铭没伺候好新市长梁秋香，被贬下凡。 但孔仁义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是宋思铭的一次镀金之旅。 事实也正如他的猜测。 没过几天，青山古城便横空出世，宋思铭甚至接受了江北省机关报江北日报的采访，并连续两天占据整个版面。 这种待遇，一般的市委书记都享受不到。 镀金一下子就镀成了真金。 总结宋思铭的成功之路，孔仁义觉得能力固然是一方面，但信仰更重要，宋思铭一心为民的信仰，才是支撑其走下去的最大动力。 而今，在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遭遇困难之际，宋思铭再一次挺身而出，便是最好的证明。 要知道，宋思铭已经调去澜沧县了，不再是市委书记秘书，也不再是市长秘书。 按道理，宋思铭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撒手不管，可宋思铭并没有逃避，依旧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事。 孔仁义觉得像宋思铭这样的好官，就应该快点往上升，乡长，县长，市长，升到省长才好。 宋思铭的官越大，得到实惠的老百姓就越多。 “孔律师，又得辛苦你了。” 其实，宋思铭对孔仁义也是充满敬佩。 孔仁义所在的律师事务所叫仁剑律师事务所，这个名字的由来，是此律师事务所有两个合伙人，一个是孔仁义，另外一个名为李剑，各取一字，成就其名。 而律师这个行业，想成为合伙人，无论是资历还是水平都非常高。 换句说话，孔仁义已经是知名的大律师。 而像他这个级别的律师，通常就不接法律援助的案子了。 通常都是扔给下面的小律师去做。 毕竟，法律援助一分钱没有，完全是用爱发电。 但孔仁义不一样，人如其名，真的仁义，对于法律援助的案子，来者不拒，每年都会代理十几个。 而如果他把花费在法律援助案件上的时间，去接正常的案子，每年至少能帮他多赚百万以上。 可孔仁义从来没有把钱放在第一位。 就比如第一金属公司这个案子，哪怕没有宋思铭这个市委书记秘书从中协调，孔仁义该接也是接，该办也是办。 在现在这个社会，这样的人真的不多。 “不辛苦。” “这本就是我们律师的职责。” 这样的话，从别的律师口中说起来，可能是假大空，但从孔仁义口中说出来，绝对是真情实感。 因为人太多，孔仁义的办公室实在装不下，所以，交流地点选在了会议室。 会议室不小，却也挤得满满当当。 “孔律师，你对于二审判决，是不是早有预料？” 坐下之后，宋思铭问道。 “对。” “二审庭审最后阶段，欧建华和宏途公司提交给法庭的新证据，对我们这边的确非常不利。” 孔仁义回答道。 “新证据你看了吗？” 宋思铭问孔仁义。 “看了。” 孔仁义点点头。 “有没有问题？” 宋思铭又问。 “不好说。” “表面上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有些细节上地方，却也值得推敲，不过庭审时间所限，对于那份新证据，我也没办法细细研究，只能看法院的判断。而从二审判决结果看，法院采纳了新证据。” 孔仁义顿了顿，接着说道：“申请重审，需要理由，目前来看，能找到的理由，就是那份新证据。” “对新证据提出质疑，并以此为理由申请重审？” 宋思铭听明白了孔仁义。 “对，就是这样。” 孔仁义旋即又说道：“而申请重审后，上级法院肯定对那份新证据进行鉴定，如果鉴定为真，那么会直接驳回再审申请，我们就彻底没机会了，而如果鉴定为假或者存疑，便可进行重审，那么我们还有机会。” 第一卷 第554章 关键人物 “也就是说，上级法院对新证据的认定非常重要。” 宋思铭和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都听明白了孔仁义的意思。 “没错。” “最好是能证明欧建华和宏途公司提供的证据有问题。这样，再审申请通过的概率会大大增加。” 孔仁义继续说道。 “问题是，我们也见不着那些证据啊！怎么证明有问题？” 有持股员工提出难点。 “我这有复印件。” “大家可以看看。” 说着，孔仁义拿出一沓复印件。 代理律师是有权复印和案件有关的材料的，也包括对方提供的证据，而庭审结束的当天，孔仁义就把这件事办了。 因为，他知道用得上。 “我们轮流看看，看能不能挑出毛病。” 新证据是庭审当天，欧建华和宏途公司当庭提交的。 除了孔仁义和当天坐在原告席的两名员工代表，其他人并没有真正看过这份新证据。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集思广益，认真核对。 但看了半天，也没有收获。 起诉欧建华和宏途公司的持股员工，原先大部分都是生产岗位上的，并不参与公司的采购与销售。 而新证据又以相关账目为主。 当年，他们就没经手过与这些账目所对应的业务，自然而然没办法发现其中的问题。 “如果老翟在就好了。” 员工代表陈姨，看得头晕眼花，旋即抬起头说道。 “是啊，如果老翟在就好了。” 其他人连声附合。 “老翟是谁？” 宋思铭问道。 “老翟是公司的会计，真有这些账，老翟肯定记得。” “对，老翟记性可好了，过目不忘。” “每个人每个月发多少工资，他连零头都能说出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回答道。 “那他现在在哪里？” 知道老翟是个关键人物，宋思铭忙问道。 “出国了。” “他家闺女是留学生，毕业后，留在国外了，十年前，就把他们老两口接去国外了。” 陈姨说道。 “有没有联系方式？” 宋思铭又问道。 现在科技那么发达，就算人在大洋彼岸回不来，可以将复印件扫描成电子版发过去，一样能辨认。 “没有。” 陈姨摇头，其他人也纷纷摇头。 老翟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内向的人，不喜欢与同事交往，出国之后，和这些老同事就彻底断了联系。 “那他国内有没有亲戚什么的？” 宋思铭不想放弃这条线。 “好像没什么亲戚了，老翟有一个姐姐，很多年前，就出国了，据说老翟家的闺女出国留学，就是老翟他姐姐帮着联系的，老翟的媳妇，没有兄弟姊妹，更没什么亲戚了。” 陈姨把自己了解的情况说出来。 “这样看，确实比较难联系了。” 如果人在国内，有名有姓的，怎么都好找，可是，人在国外，找起来，真就是大海捞针了。 而且申请再审是有时限的，不可能等着你慢慢找人。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结果比预想得要糟糕。 “这样吧，我把复印件多复印几份，大家拿回去，再仔细地看看，有发现随时联系我。” 孔仁义对大家说道。 “行。” “我们回去再看看吧！” 再审申请也不是今天就得递交上去，几十名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领完复印件，相继离去。 最后，只剩下宋思铭和孔仁义还在会议室。 “宋乡长，情况不是很乐观啊！” 跟宋思铭，孔仁义得说实话。 “确实不乐观。” 宋思铭点点头。 一上午没看出问题，拿回去就能看出问题？ 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没有新的发现，仅凭那几条硬凑的疑点，就申请再审，大概率会被上级法院驳回。” 孔仁义对宋思铭说道。 “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这个世界，并不是付出，就一定有回报。 折腾半天白折腾的事，也是频频发生。 “就怕这些持股员工接受不了。” “到时候，又采取极端手段表达不满。” 孔仁义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些持股员工在第一金属公司的厂区大闹一场，连汽油桶都搬出来了。 要不是宋思铭及时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就怕他们接受不了。” 宋思铭喃喃自语。 十几年的执念，不是那么容易断绝的，他昨天能安抚下众人，也是因为有再审这条路可走。 如果再审也走不通了，那宋思铭也想不出其他劝解那些持股员工的理由了。 正在宋思铭发愁之际，手机响了。 是姚博远打来的。 “宋乡长，领导想见你，你有时间吗？” 电话接通后，姚博远说道。 他口中的领导，自然是市长梁秋香。 其实，以姚博远和宋思铭的关系，称呼宋思铭为宋乡长，略显严肃，正常来说，叫宋哥比较合适。 毕竟，宋思铭是姚博远的前辈，没有宋思铭，姚博远也接不了班。 奈何，姚博远的年龄比宋思铭的年龄大，哥这个称呼，实在是没法用。 所以，他也只能用职务称呼宋思铭。 “有时间。” 宋思铭立刻答道。 “那你直接过来吧！” “领导在办公室。” 姚博远说道。 “好，我十五分钟之后到。” 从仁剑律师事务所到市政府不远，宋思铭算了算时间，说道。 挂了电话，宋思铭向孔仁义告辞，“孔律师，我先走了。” “吃完饭再走吧！” 孔仁义挽留。 “下次吧，领导召见，我得赶快过去。” 宋思铭拒绝并解释。 “好，好。” 孔仁义也意识到，宋思铭口中的领导是市长梁秋香，当即就把宋思铭送出门外。 十五分钟后，宋思铭出现在梁秋香的办公室。 从去澜沧县，他就没再见过梁秋香，算起来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领导。” 宋思铭毕恭毕敬地站到梁秋香面前。 “我不找你，你就不找我啊！” 梁秋香抬起头看着宋思铭说道。 “上次想找您汇报工作的，但您正好去了省城。” 宋思铭解释道。 “你不会再来吗？” “最起码从市纪委出来以后，可以顺路来一趟。” 梁秋香正色说道。 第一卷 第555章 谁闹谁有理？ 宋思铭二进纪委，梁秋香当天晚上就知道了。 她也一直关注着这件事的发展。 本以为结束以后，宋思铭肯定会过来告某些人一状，但是她等了快一周，也没见到宋思铭的影子。 直到今天上午，姚博远向她报告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采取激烈手段反映问题，中间提到了宋思铭，她才得知宋思铭就在市区，于是，便让姚博远一个电话，把宋思铭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领导，那天，我本来是想顺路来一趟的，但是，市纪委的茅副书记，安排了车，非得送我回澜沧，还要给我开一个澄清会，连开会通知都发下去了，我寻思着，那么多人，等我一个不好，就跟他走了。” 宋思铭继续解释。 “你啊，总是先考虑别人，再考虑自己。” 梁秋香叹了口气，说道。 “习惯了，一时半会儿也改不过来，而且，我觉得也没必要改。” 宋思铭回应道。 “还是要改的。” “有的委屈可以受。” “有的委屈没必要受。” “你得学会告状。” “你不告状，我们怎么替你出头？” 梁秋香教育宋思铭道。 在得知宋思铭，是被诬陷之后，她已经打算启动问责机制，“大开杀戒”了，别人对于陈辉的身份有顾虑，但她没有任何顾虑。 只是，还没等她出手，宋思铭就跟人家谈好了条件。 总的来说，宋思铭也不算吃亏，梁秋香也便把火气压了下来，但是，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的，至少得让宋思铭知道，他并不是无依无靠，并不是什么事都得靠自己解决，需要的时候，她完全可以挺身而出。 “领导，我明白了。” “我以后一定学着告状。” 宋思铭虚心接受。 “那说说第一金属公司的事吧！” 梁秋香让宋思铭过来，一方面是慰问一下受了委屈的宋思铭，一方面，也是想听听，宋思铭怎么看待昨天汽油桶对峙事件。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可有的事，你不在局内，其实很难看清的，而宋思铭恰恰是这件事的局内人。 尽管，昨天的对峙事件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但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并不代表就不需要重视。 矛盾的根源，无法排除，指不定哪天就会酿成大祸。 “这得从十五年前，不，应该是二十年前说起……” 哪怕梁秋香不问，宋思铭也得把第一金属公司的事，跟梁秋香好好说道说道。 他先讲第一金属公司改制，再讲改制之后的经营不善破产，再到老城改造，厂区的征收及补偿，接着便是持股员工长达十四年的上访维权之路，最后是走上讼诉之路，一审与二审结果，截然相反，持股员工受不了巨大的落差，这才采取了极端的手段，来反映自己所遭受的不公。 “也就是说，昨天极端事件的导火索，是二审结果……” 听完，梁秋香若有所思。 “你觉得二审结果有没有问题……” 片刻之后，梁秋香突然问宋思铭。 “这……” 宋思铭有些犹豫。 他担心自己的怀疑，影响了梁秋香的判断。 “大胆怀疑，仔细求证。” “你心里怎么想的，怎么说就是。” 看宋思铭的表情，梁秋香就知道，宋思铭是有怀疑的。 “我认为有问题。” 梁秋香都这样说了，宋思铭自然不能再绷着，“二审判决之所以完全推翻一审判决，就在于被告欧建华和宏途公司，在二审期间，提供了一份关键证据，而法庭也采纳了这份关键证据，但我问过主审法官，主审法官对这份关键证据的认可程度，只有五成，也就是说，可以采纳，也可以不采纳，正处在中间节点上。” “那这份关键证据为什么被采纳了？” 梁秋香怀疑地问道。 “因为，这份关键证据，最开始并不是提交给主审法官的，而是提交给了青山中院党组书记，代理院长焦良策，后经焦良策之手，转给主审法官。” 宋思铭说出最大的疑点。 “这样吗？” 梁秋香虽然没在司法系统工作过，却也知道，这个流程是存在问题的。 一把手已经验证过的东西，下面的人，怎么敢质疑？ 别说主审法官对关键证据的认可度只有五成，就算只有一成，也会采纳。 不过，单凭这一点，就说焦良策徇私枉法，又有点说过不去。 据他所知，焦良策的业务能力可是非常强的，在江台市中院任副院长的时候，就经常深入一线，指导工作。 如今，到了青山，延续过往的工作风格，实属正常。 “最终，还是要落到那份关键证据上。” 梁秋香问宋思铭，“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认可那份证据吗？” “那份证据所涉及到的业务，他们都没经手过，唯一一个经手过的，还出国了，联系不上，所以，即便不认可，也没有过硬的理由。”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回答道。 “这就难办了。” 梁秋香也是有些挠头。 证据有疑点的话，可以严查疑点，现在连疑点都找不到，根本无从查起。 “眼下，也只有先安抚住那些持股员工的情绪，申请再审，可如果再审驳回，或者再审之后，维持二审判决，他们很可能会接着闹，甚至闹得更激烈。” 宋思铭讲述现状及未来的可能。 “法律的威严还是要维护的。” “尊重法院的判决，不能谁闹得厉害，就偏向谁。” 梁秋香从另一个角度说道。 “领导说得对。” 宋思铭也认可梁秋香的说法。 上了法庭，有原告有被告，原告满意了，被告肯定不满意，被告满意了，原告肯定不满意。 想两全其美，那是不可能的，要不然也闹不上法庭。 真要遵循谁闹谁有理，谁闹谁沾光的原则，这个世界就乱套了。 “给市公安局的闫胜利副局长，打个电话，让他现在过来。” 梁秋香思忖片刻，说道。 通过宋思铭的讲述，再审申请被驳回，是大概率事件，为了防止有恶性事件发生，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第一卷 第556章 一千万？不，一万 宋思铭自然知道梁秋香把闫胜利叫来干什么。 接下来，第一金属公司的几十名持股员工，都会被列为重点维稳对象，公安部门将会对这些人严格管控。 说实话，宋思铭心里是不舒服的。 主观上，他肯定是和第一金属公司的这些持股员工站在一起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积极主动地为他们寻求解决方案。 不过，站在梁秋香这个市长的角度，维护社会治安，防止恶性事件发现，将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也确实是一项重要议题。 虽然是周日，但公安局这种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单位，向来响应迅速，而作为常务副局长的闫胜利，响应就更迅速了。 没有十分钟，闫胜利就到了市长办公室。 “领导，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宋思铭站起身。 “别急着走，你也听听。” 梁秋香拦下宋思铭。 然后，梁秋香和闫胜利当着宋思铭的面，聊起各种防范措施。 维稳是公安部门的重点工作之一，闫胜利这个在一线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公安，维稳经验十分丰富。 声东击西，暗度陈仓，擒贼擒王，各种计策，信口拈来。 他向梁秋香保证，绝对不会有恶性事件发生。 对于闫胜利的工作能力，梁秋香还是非常认可的。 闫胜利怎么干，她不管，只要保证不出事就可以。 “是不是觉得像对待罪犯一样，对待一群弱势群体，有些过分了？” 等闫胜利走了，梁秋香问宋思铭。 “有点儿。” 宋思铭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有点儿就对了。” “我当年在基层的时候，和你一样，会同情一切值得同情的人，每每无法给予他们最大帮助的时候，都是深感自责。”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逐渐发现，无论人还是事，都不是非黑即白。” “同情心会坚定你的信仰，但也会影响你的判断。” 梁秋香将自己的亲身体会，讲给宋思铭。 “我会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宋思铭点点头。 “好，你可以走了。” 梁秋香摆摆手，说道。 “领导，你吃饭了吗？” 但宋思铭又不急着走了，而是问梁秋香。 “到饭点了？” 梁秋香问道。 “已经下午两点了。” 宋思铭回答道。 “下午两点？” “确实有点饿了。” 梁秋香说道。 “姚博远跟我说，您每天都加班到晚上十点以后，吃饭也不准时，这样下去，身体会熬坏的。” 宋思铭说道。 “没办事，事情太多了。” 梁秋香不以为意地说道。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先保证身体，才能做更多的工作。” “我给您制定一个时间表吧！” “保证科学合理。”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可以。” 梁秋香回想了一下，宋思铭给自己当秘书的那一个多月，自己的工作，生活，的确比现在规律。 宋思铭拿出纸笔，直接手写。 周一到周五，甚至周六周日，该怎么加班，都列出来了。 非常详细。 “看着确实比较合理。” 梁秋香看完时间表，评价道。 “希望领导您能严格执行。” 宋思铭正色说道。 “行，我严格执行。” 梁秋香直接把时间表，压在了办公桌的玻璃下。 印象中，她上一次用时间表，还是上学的时候，一晃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而一想到二十多年前的学生生涯，梁秋香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那个人。 “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春节了，你春节有什么安排？” 梁秋香问宋思铭。 “应该会去一趟京城。” “见叶老。” 宋思铭回答道。 “那正好。” “见完叶老，我再带你见一个人。” 梁秋香说道。 “见谁？” 宋思铭好奇道。 “现在不方便说，等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梁秋香卖了一个关子。 一个小时之后，宋思铭陪梁秋香吃完午餐，才离开市政府。 叶立轩开着车，载着卢增汉，在市政府门口等候。 两个人在市区逛了一天，采购了不少物资，填满了整个后备箱，和半个后排，只给宋思铭留了一个小座位。 物资基本上以方便面，火腿肠，面包为主。 “加班没有加班费，但也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 卢增汉对宋思铭说道。 青山古城马上开工，这一阶段，事情是最多的，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王寨乡上下加班肯定要加一个天昏地暗。 “这些都是卢书记花自己的钱买的。” 叶立轩说道。 “自己的钱？” 卢增汉解释道：“乡政府没这一部分经费，我儿子已经结婚了，也没什么大的花销，捐一两个月的工资，也没什么。” “捐也轮不着您捐啊！” 卢增汉说得清楚，但据宋思铭所知，卢增汉并不富裕，老伴有慢性病，吃常药，是一笔很大的费用。 “我联系一下恒达集团的沐总，让他表示表示。”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这样不太好吧？” 卢增汉有些担心。 “有什么不好的，她是青山古城的开发商，我们忙前忙后，不也是为了她吗？”宋思铭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说着，他就拨通了沐可欣的电话。 “沐总，你上次不是说要救济一下我们王寨乡政府吗？” “还算数吗？” 宋思铭直接道。 “当然算数。” “不过，你当时不是不要吗？” 王寨乡政府太破了，青山古城刚立项的时候，沐可欣就看不下去了。 财大气粗的她，甚至想重修王寨乡政府，但被宋思铭拒绝，最后，宋思铭只要了三十万，而这三十万，还是以恒达慈善资金的名义，发给了贫困户。王寨乡政府，自己一毛钱都没拿到。 “当时还没当家，不知道柴米贵。” “现在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也只能找你这个土豪救济一下了。” 宋思铭苦哈哈地说道。 “一千万够吗？” 沐可欣大气地问道。 “一千万？” “你想我进去，就捐一千万。” 宋思铭无语道。 “那你要多少？” 沐可欣怀疑地问道。 “一万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第一卷 第557章 再上一个台阶 “一万？” “宋大乡长，你是看不起我这个恒达集团的常务副总裁呢？还是看不起你自己？” 听到宋思铭报出的数字，沐可欣都想笑。 “不是一共一万，是一个月一万。” 宋思铭补充道。 “一个月一万？真是好大一笔钱啊！” “这要是被同行知道了，我们恒达集团还活不活了？” 沐可欣更加无语。 上次，恒达集团慈善资金，定向捐助王寨乡贫苦户三十万元，她都是下了很大决心，并不是钱太多了，而是钱太少了。 以恒达集团的体量，捐一个亿可能不会上热搜，但捐三十万，大概率能上。 所以，上一次那三十万，她都是尽量压着消息，不然，恒达集团的股价都会受影响。 而今，宋思铭又整出一个一月一万，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不要以恒达集团的名义，以你个人名义。” 宋思铭想出变通之法。 “个人名义？” “那更不够丢人的了。” 对于沐可欣来说，个人的面子，比恒达集团的面子更重要。 不过，宋思铭都开口了，她也不能不帮，“这样吧，我找个人，代替我去办这件事。” “可以。” 宋思铭并无意见，只要钱到位，谁来不重要。 而就在宋思铭忙着“搞钱”的同时，澜沧县委组织部的一则通知文件，下发到了全县的十几个单位。 通知文件的内容是某某某同志的调动取消，留任原单位，原职务。 而某某某同志，正是之前要调往王寨乡的十二名副科级干部。 虽然，宋思铭已经提前跟他们打了招呼，告诉他们，调动手续存在问题，他们去王寨乡的事，可能会有变动，可靴子落地的那一刻，大家还是难以接受。 要知道他们可是花费了好大力气，打败了众多的竞争者，才获得了去王寨乡的机会。 现在，组织部连原因都不说，就告诉他们不能去了，谁能服气？ 于是，他们轮番给组织部打电话，询问缘由。 而组织部的值班人员统一回复，“周末，领导不在，解释不了。” “能发通知，不能解释，扯淡呢？” 大家的心态都点儿崩。 可再崩也没办法，他们只是一群副科级干部，没有任何话语权，组织部把他们摆在哪里他们就得待在哪里。 十二个人拉了一个群，在群里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这个消息，通报给宋思铭。 宋思铭是车上接到的电话。 “这么迫不及待吗？” 宋思铭皱了皱眉。 他一直以为，得周一，开个常委会，才能取消这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 毕竟，之前的调动，是常委会讨论通过的，理论上，取消，也应该是常委会讨论通过才行。 但是新书记却并没有按套路出牌，直接越过了常委会。 如果他是县委常委之一，可以挑新书记的理，可问题是，他不是县委常委，连挑理的资格都没有。 宋思铭也只能尽力安抚大家，告诉大家，等以后有机会了，再一起工作。 电话刚挂，陈煌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新书记很强势啊！” 陈煌叹了口气，说道。 之前，他和县委书记庞清河楼上楼下地住着，两个“光棍”偶尔还会一起吃个饭，喝个酒，和谐友爱，以至于他从来没有感受到一把手的压力。 直到今天，见到新书记倪文昭的操作，他才意识到什么叫一把手。 “其实，那十二个人，上不上常委会，也是一样。” 宋思铭回应道。 “确实。” 陈煌掰着手指头算道：“新县长还没到任，五人小组，只有四人，组织部长孙丙栋和纪委书记孟前宽，肯定是支持新书记的，副书记华丰强，也不太可能与新书记为敌，所以，即便上了常委会，也是一边倒。” “好在，你的常务已经上了。” “真等到现在，能不能上，都在两说。” 宋思铭接着说道。 前常务副县长沈明亮离任当天，陈煌就顺次接班，成了常务副县长。 “是啊！” 陈煌也在庆幸。 虽然常务副县长，是县政府内部的分工，可县委书记作为全县一把手，其意见仍然具有决定性作用。 而他的常务副县长，能上得这么顺利，就在于庞清河的全力支持。这也是庞清河离开澜沧县之前，发挥的最后热量。 “明天，新县长也到任了。” “不知道新县长是个什么脾气。” 陈煌有些担忧地说道。 新书记已经很强势了，如果新县长再非常强势，那他这个常务副县长，恐怕就没什么发挥的余地了。 “新县长的脾气不错。” 宋思铭说道。 “不错？” “你见过了？” 陈煌怀疑问道。 “你也见过，青南区的区长冉再宇。” 宋思铭告知陈煌。 “原来是他。” 陈煌原来是市委办副主任，对于全市正处级干部，都有一定的接触和了解，冉再宇确实不是那种强势的风格。 在青南区这几年，甚至有点小透明，全程被书记压着，露面的机会都不多。 “我昨天和冉县长吃了顿饭，深入地聊了聊，他会支持我。” 宋思铭简单地说道。 “那就好。” 陈煌眼前一亮。 冉再宇支持宋思铭，那他们就是一条线上的了，以后相处起来，应该会容易很多。 “对了，我给你打电话还有一件事。” 陈煌接着说道。 “什么事？” 宋思铭问道。 “有一个外商，想到澜沧县考察，目标是王寨乡。” “预计明天下午到。” “你要是方便的话，接待一下。” 陈煌说道。 “外商？” 一提这两个字，宋思铭马上想到了，还在青山市看守所关着的杰森蒋。 “这是正经外商，不是骗子。” “主要做国际旅游。” “他妻子是青山出去的留学生。” “这次跟妻子一起回来，顺道考察一下。” 陈煌介绍道。 他一个朋友的闺女也是留学生，跟这个外商的妻子，一起留的学，是非常好的朋友，一块住了好几年。 属于关系托关系，托到了他这里。 “这个好。” 一听外商是做国际旅游生意的，宋思铭马上来了兴趣。 过去，都是中国人去外国旅游，这几年，情况逐渐颠倒过来了，变成了外国人来中国旅游。 这可是一个很大的市场。 如果能把这个市场开发出来，那青山古城，王寨乡，乃至澜沧县，青山市，都能再上一个台阶。 第一卷 第558章 非查不可 外商考察的重点，毋庸置疑是青山古城，跟陈煌确定好时间后，宋思铭抓紧时间联系方怡。 方怡现在常驻澜沧县。 电话接通之后，宋思铭告诉方怡，有外商对青山古城感兴趣，想要为青山古城开辟一条国际旅游线路。 对此，方怡自然是举双手欢迎。 之前，她负责运营的江台古城，就一直在搞对外营销，吸引国外游客，不过，效果却不怎么好。 究其原因，还是没有和国外的旅游公司搞好合作。 旅游公司，手握客源，他们对景点的推荐，至关重要。 国人热衷的几大国外景点，很大程度上，都是国内的旅游公司推起来的。 同样的，想让外国的游客，把国内景点作为目的地，就需要国外的旅游公司，对国内景点大力宣传。 如今，现成的买卖送上门，哪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方怡果断答应宋思铭，明天和王寨乡政府一道，接待外商，并且承诺，所有的接待花费由广木公司负责。 而这也正是宋思铭想要的答案。 乡政府账上那点儿钱，都不够吃顿饭的，不然，他也不会找舔着脸找沐可欣化缘。 基于此，以后像这种对外的商务接待，就本着谁受益谁负责的原则，把费用分摊出去。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同在车上的卢增汉，也明白宋思铭给方怡打电话的真正目的，等宋思铭结束了与方怡的通话，不禁感慨着说道。 “没办法，谁让新书记不支持咱们青山古城呢！” 宋思铭耸耸肩，也是很无奈。 如果县委书记还是庞清河，那他们的苦日子，肯定是到头了，人员支持之后，必然就是财政支持了。 给王寨乡拨上两百万的机动经费，别说一个外商了，来十个外商，宋思铭都不需要考虑钱的问题。 可问题是庞清河走了。 换成了倪文昭。 连十二名支援青山古城的副科级干部，都被倪文昭否了，接下来的财政支持，也只有被否决一条路。 宋思铭也只有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不知道冉县长，能给咱们多大的支持。” 卢增汉喃喃说道。 “不好说。” 对于冉再宇，宋思铭抱有一定希望，但不是全部希望，县长与县委书记相比，终究是弱势一方。 冉再宇能够给青山古城多大支持，主要取决于他能顶住多大的压力。 如果倪文昭，就是旗帜鲜明地阻挡青山古城的一切外援，那冉再宇也不好直接和倪文昭对着干。 澜沧县城。 孟定超再一次找到叔叔孟前宽。 “三叔，我们去王寨乡的事彻底黄了。” 孟定超对孟前宽说道。 “黄了不是很正常吗？”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更换一把手就等于改朝换代，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可以推倒重来。” 孟前宽教育孟定超道。 “可是，青山古城可是全县重点项目，我们都不去了，青山古城怎么建？” 孟定超怀疑地说道。 “地球缺了谁都转。” “哪怕是宋思铭不在王寨乡了，青山古城一样建。” 孟前宽又说道。 “宋乡长怎么会不在王寨乡？” 在孟定超眼里，青山古城和宋思铭可是深度绑定的，青山古城就是宋思铭，宋思铭就是青山古城，二者密不可分。 “一切皆有可能。” 孟前宽撇撇嘴，说道。 “一切皆有可能？” “三叔，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孟定超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宋思铭跟你有什么关系？” 孟前宽怀疑地问道。 “宋思铭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那天去王寨乡，差点死在路上，是宋思铭救了我。” 孟定超解释道。 “救命恩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前宽怀疑地问道。 孟定超当即把自己去王寨乡，车子爆胎，开进沟里的事，跟孟前宽讲了一遍，包括自己昏迷，是宋思铭给自己进行急救，让自己转危为安。 “你之前怎么不说？” 孟前宽听完，面沉似水。 “我怕你担心，怕你更不让我去王寨乡了。” 孟定超解释原因。 “你现在让我很为难。” 沉默片刻，孟前宽喃喃说道。 “为难？” “三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孟定超突然想起上次见面时，叔叔跟他说，很快就有一个正科级的岗位空出来，让他耐心等待。 他问到底是什么岗位，叔叔却顾左右而言他。 “难道新书记要把宋乡长调离王寨乡？” 可孟定超转念一想。又不对。 新书记把宋思铭调离王寨乡，叔叔为难什么？ 叔叔是纪委书记，只有跟纪委相关的事，他才可能为难。 “三叔，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新书记让你调查宋乡长？” 片刻之后，孟定超问孟前宽。 “不是新书记让我调查宋思铭，而是有人举报宋思铭。” 孟前宽说道。 “举报宋乡长？” “举报宋乡长的人多了，之前，陶冀还伪造证据，举报宋乡长呢，结果怎么样，宋乡长屁事没事，陶冀却把自己搭了进去。” “三叔，你听新书记的，没问题，可也要为自己考虑，不要重蹈陶冀的覆辙。” 孟定超正色对孟前宽说道。 市纪委专门给宋思铭召开澄清大会，全县副科级以上干部全部参加，规模堪比新书记的任命大会。 这说明什么，说明宋思铭是市纪委认证了的清官。 想找宋思铭的问题，简直就是作茧自缚，也只有新来的，不了解情况的人，才会有这种愚蠢的想法。 “可是，证据确凿。” 等孟定超情绪激动地说完了，孟前宽说道。 “证据确凿？什么证据？” 孟定超并不相信。 尽管，他与宋思铭只见过几面，但他坚信，宋思铭是一个两袖清风，清正廉洁的好官。 “不能跟你说。” 孟前宽担心孟定超会向宋思铭告密，拒绝回答。 “所以，你非得查宋乡长？” 孟定超深吸一口气，正色说道。 “非查不可。” “这不但关系你的仕途，也关系我的仕途。” 孟前宽开导侄子孟定超，“这个案子办成了，我就是纪委系统的明星，至于你，王寨乡乡长的位置，就给你腾出来了。” 第一卷 第559章 退路没有了 “王寨乡乡长的位置……” 要知道，孟定超最初就是奔着王寨乡乡长的位置去的。 只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宋思铭就从市纪委安全归来，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争取王寨乡副乡长的位置。 “这一步对你至关重要。” “我希望你不要意气用事。” 孟前宽旋即告诫孟定超。 “可是……” 孟定超很想一步到位，但不想通过这种方式。 “没有什么可是。” “宋思铭救过你不假，可也不能因为他救过你，就置党纪国法于不顾。” “我是纪委书记，他有问题，就得查他。” 孟前宽顿了顿，又对孟定超说道：“你不要想着给他通风报信，这是原则问题，如果你敢给他通风报信，我也保不住你。” “我明白了。” 孟定超点点头，颓然离去。 孟定超走后，孟前宽犹豫了一下，给县委书记倪文昭发了一个短信，“倪书记，现在有一个紧急情况，需要向您汇报，您方便吗？” “方便，到我办公室吧！” 很快，倪文昭就回过来了。 周末两天，倪文昭并没有休息，一直待在办公室，他要用最短的时间，把澜沧县的情况研究透彻。 孟前宽立刻出发，十分钟后，就到了倪文昭的办公室。 “前宽同志，什么紧急情况？” 倪文昭开门见山地问孟前宽。 “倪书记，您先看看这个。” 孟前宽将早就准备好的复印件，递到倪文昭面前。 一张是购房合同的复印件，一张是房管系统的查询结果。 “宋思铭……” 倪文昭一眼瞄到复印件上的名字。 孟前宽解释道：“接群众举报，宋思铭刚刚在市区澜湾天玺小区。购置了一套一百八十平米，价值一百四十万的住房。” “一百八十平，一百四十万……” “有什么问题吗？” 倪文昭不动声色地问道。 “以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宋思铭的收入，是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巨额消费的。” 孟前宽说道。 “所以，纪委怀疑宋思铭存在违法违纪问题？” 倪文昭问道。 “对。” 孟前宽重重地点头。 先前，他鼓动组织部长孙丙栋，在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手续上做手脚，一方面是为了侄子孟定超，一方面，也是为了试探新书记倪文昭对宋思铭的态度。 如果倪文昭直接取消这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那就证明倪文昭是不惧宋思铭的，针对宋思铭的违纪问题，可以大胆汇报。 如果倪文昭继续推进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他就得另作考虑了。 而就在一个小时前，取消调动的通知，在周末下发，这证明新书记倪文昭根本没把宋思铭当回事。 所以，他来了。 “宋思铭的购房资金来源查了吗？” 倪文昭问孟前宽。 “还没查。” 孟前宽摇摇头。 “为什么没查？” 倪文昭皱了皱眉，在他看来，这种最基础的工作应该做到前面，查清楚了，再找他这个一把手汇报。 “担心打草惊蛇。” 而孟前宽也有没查的充分理由，他对倪文昭说道：“倪书记，您有所不知，宋思铭先后在市委办，市政府办工作，并担任过市委书记秘书和市长秘书，其关系遍布青山，我们上午去银行调取宋思铭的流水，中午，宋思铭就得知道。” “然后呢？就不查了吗？” 倪文昭怀疑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先控制住宋思铭。” 孟前宽回答道。 “先控制住宋思铭？” “市纪委应该也先控制过宋思铭吧？” 倪文昭来得时间短，并不代表有些情况，就不了解。 有人告诉他，青山市纪委在他来之前，专门给宋思铭召开了一场澄清大会。 澄清大会的规格，他和任命大会一样，只是参会的市领导，从市委组织部副书记，换成了市纪委副书记。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抓错了宋思铭，后果很严重，绝不是简单放了就行，哪怕是负责监督全市干部的市纪委，也得正式赔礼道歉，才算了结，甚至有人被暗中追责。 “我有一个市纪委的朋友，就是负责宋思铭这个案子的，根据他的说法，市纪委释放宋思铭，并不是宋思铭真的没问题，而是迫于各方面的压力。” 孟前宽继续说道。 “市纪委都承受不住的压力，你们县纪委能承受？” 倪文昭正色问孟前宽。 “能！” “只要宋思铭有问题，就算是市领导给宋思铭求情，也没用。” 孟前宽坚定地回答道。 “纪委工作确实应该不惧各方压力。” 对于孟前宽的表态，倪文昭很满意。 不过，宋思铭的身份毕竟特殊，上面看着宋思铭的领导太多。 他取消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针对的是王寨乡，并非宋思铭个人，到哪都说得过去。 可如果直接对宋思铭这个人下手了，很容易被宋思铭反咬一口。 “前宽同志，以你的经验，宋思铭有问题的概率有多大？” 倪文昭思忖片刻，跟孟前宽确认。 “百分之九十九！” 孟前宽想都没想，就给出了答案。 “那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办理即可。” 倪文昭终于点头。 “是，倪书记。” 孟前宽大喜。 有倪文昭的支持，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多半。 “但有一点！” 倪文昭突然又补充道：“这是你们纪委自己的决定。” “纪委自己的决定？” 孟前宽怔了怔，马上明白倪文昭是什么意思了。 简单来说，就是出了事，跟倪文昭无关，倪文昭是不知情的，都得他这个县纪委书记一个人扛。 “扛不扛？” 这一刻，孟前宽不免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他就是看中倪文昭三十三岁当县委书记，背景肯定深厚，才来找倪文昭的，认为有倪文昭为自己背书，进可攻，退可守。 可是，倪文昭却把自己撇了一个干净，他苦心谋划出的退路，一下就没有了。 第一卷 第560章 新书记授意 孟前宽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急匆匆地来找倪文昭，他应该再观察观察，看清倪文昭这个人，再决定要不要以倪文昭为倚靠。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 既然走到这一步了，断然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否则，他好不容易在倪文昭面前搭建起来的刚正人设会瞬间崩塌。 “倪书记，这本来就是我们县纪委自己的决定。” “出现任何问题，都由我们县纪委承担。” 孟前宽旋即就向倪文昭做出了保证。 “好。” 倪文昭满意地点点头。 对他来说，澜沧县有宋思铭这样一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坐拥全县最重点的项目，又有市里几大领导支持，很容易凌驾于他这个县委书记之上。 所以，在孟前宽没来找他之前，他的计划是冷处理，尽量晾着宋思铭，将宋思铭隔离开来。 他不太相信，宋思铭能靠着自己的力量，把偌大的青山古城搞好。 只要某一天宋思铭低头了，寻求县里的支援了，那事情就好谈了。 但也有风险。 万一，宋思铭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把青山古城做大做强，他这个县委书记就彻底没有存在感了。 相比之下，能把宋思铭调离澜沧最好。 倪文昭并不相信，孟前宽能顶住市里那几个领导的压力。 之所以不反对孟前宽调查宋思铭，主要还是想坐实宋思铭身上的问题，只要宋思铭身上的问题坐实了，市里的几个领导，肯定会把宋思铭保护起来。 而最好的保护方式，就是调离澜沧。 孟前宽哪里知道倪文昭的打算，还以为，只要自己能固定证据，倪文昭就会全力支持自己。 离开倪文昭的办公室后，孟前宽开始思考，思考什么时候控制宋思铭比较好。 最终，孟前宽决定在明天的干部大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控制宋思铭。 是的，明天，澜沧县又要召开干部大会。 新县长明天走马上任，通知昨天就发下来了。 在干部大会上，当着所有县领导以及全县所有副科级以上干部，控制宋思铭，有两个好处。 第一个好处，是能在极短的时间，将这件事搞得人尽皆知，如此，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外部干扰，那些想保宋思铭的市领导，肯定要考虑舆论的影响，说不定，就不替宋思铭出头了。 第二个好处，是扩大这个案子的影响力，他与宋思铭无冤无仇，死盯着宋思铭，不还是为了凭着此案，通过省纪委的选调计划，继而参与雷霆行动吗？案子办得悄无声息，就没什么意义了。 “明天，就是明天！” 对于孟前宽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要制定完整的审查计划，争取当天抓人，当天结案，不给宋思铭任何周旋的机会。 同样一夜未睡的还有孟定超。 尽管，叔叔孟前宽再三警告，但孟定超还是满心纠结。 宋思铭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宋思铭，他这个人就没了，如今，明知宋思铭有难，却袖手旁观，那不是忘恩负义吗？ 纠结了一晚上，早上六点，孟定超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给宋思铭打电话。 “宋乡长。” “孟副镇长。” 昨天下午，组织部通知下来之后，宋思铭就和孟定超就通过电话了，孟定超继续留在城关镇当副镇长，宋思铭以职务称呼孟定超。 “宋乡长，有个事，我得告诉你。” 孟定超正色说道。 “什么事？” 宋思铭好奇道。 “有人举报你违法违纪。” “县纪委准备对你展开调查。” 孟定超说道。 “县纪委调查我？” 宋思铭刚想问孟定超你怎么知道，马上就想到孟定超的叔叔，是澜沧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孟前宽，获悉内部消息，实属正常。 “你给我通风报信，孟书记怕是会生气。” 宋思铭停了一停，提醒孟定超。 “生气我也得说。” “宋乡长，我不相信你有问题。” 孟定超说道。 “孟副镇长，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不过，纪委接到举报，进行调查，也是职责所在。” “我已经被调查过两次了，不怕第三次。” 宋思铭对孟定超说道。 “但你还是要小心一点儿。” 孟定超又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关键我怎么小心呢？” 宋思铭撂下手机，却有些无从下手。 因为，他也找不到，自己身上有什么问题。 就像之前陶冀让顾星岩提交给市纪委的所谓证据，完全是凭空捏造，估计这次，又是同样的套路。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宋思铭想不出，凭空捏造能怎么捏造，干脆也不浪费那个脑细胞了。 这个时间，天还没亮，但宋思铭也睡不着了，起床穿衣，洗脸刷牙，不到六点半，就进入食堂吃饭。 “这么早？” 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已经在食堂里坐着了，看到宋思铭也来了，不禁问道。 他们是定的八点出发去县里，七点半来吃饭刚刚好。 “卢书记不是更早吗？” 宋思铭回答道。 “我是老年人，觉少。” 卢增汉笑道。 宋思铭打了一份饭，坐到卢增汉对面。 食堂里就他们两个人。 宋思铭一边吃饭，一边告诉卢增汉，“又有人举报我。” “你听谁说的？” 卢增汉问道。 “孟定超。” “说县纪委接到了举报，要调查我。”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这又是谁啊？陶冀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卢增汉黑着脸说道。 他知道宋思铭不惧调查，问题是这玩意，太耽误事了。 宋思铭可是王寨乡这条大船的船长，他不在，船的方向都不好把握。 “谁知道是谁。” 人红是非多，宋思铭深知有一大波羡慕嫉妒恨的人，藏在暗中，伺机而动。 “县纪委就不会先辨别一下吗？” “上来就要调查？” “不怕闹出和市纪委一样的乌龙？” 卢增汉不禁怀疑起县纪委的动机。 “按理说，县纪委要调查一个乡长，最起码也要事先通报县委书记。” 宋思铭喃喃说道。 “你的意思，是新书记授意县纪委调查你？” 卢增汉反应过来。 第一卷 第561章 有时候，在基层想做点事，真的很难 “就算不是他授意，他肯定也是支持的，不然，县纪委不会贸然行动。” 宋思铭分析道。 虽然，理论上，纪委应该独立办案，排除外界的一切干扰，但是，不要忘了，纪委是在同级党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 所以，有大的行动前，纪委肯定得先跟党委的主要领导打招呼，特别是一把手。 对于一个地级市的纪委，调查正处级干部，算是大的行动，而对于一个县的纪委，调查正科级干部，就算是大的行动了。 所以，县纪委要调查他这个乡长，县委书记不可能不知情。 “这个新书记也是乱弹琴。” “他刚来两天，恐怕连最基本的情况都不了解。” 卢增汉忍不住吐槽道。 市纪委可是刚刚给宋思铭开过澄清大会的，换句话说，宋思铭是市纪委认证过的廉洁干部。 新书记但凡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同意县纪委的调查行动。 不过，宋思铭却不这么认为。 “说不定正是了解到了相关情况，才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早知道这样，周六周日的时候，应该拎点水果去看看他。” 宋思铭半开玩笑地道。 “你要是真那样做了，说不定那点水果，都能成为县纪委调查你的证据。” 卢增汉撇撇嘴，说道。 否决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让卢增汉对于这位新书记的印象很不好。 青山古城明明是澜沧县的支柱，新书记却上来就拆砖头，他就不怕把这个支柱拆倒了吗？ 要知道，之前的陶冀也只是抢夺青山古城的控制权，从未做过任何对青山古城不利的事。 如今，又想方设法地找宋思铭麻烦，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宋思铭也是很无奈。 在此之前，他以为新书记就是来摘桃子的，既然是摘桃子的，肯定得先让桃子长大。 按照这个逻辑，新书记来了，会给予青山古城各种支持，这样，才能把澜沧县发展好。 可就目前的形势，这位三十三岁的新书记，明显是心高气又傲，不想吃别人剩下的。 如此一来，他这个青山古城的主导者，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有时候，在基层想做点事，真的很难。” 卢增汉根据自己几十年的经验，感慨着说道。 下面哄好了，上面哄不好，上面哄好了，下面又哄不好，好不容易上下都哄好了，结果，上下又都换人了。 他们不就是这么个情况吗？ 此前是陶冀捣乱，陶冀进去了，一切向好，从县委到县政府，都是全力支持青山古城的建设，前途一片光明。 可光明了还没两天，县委书记换人了。 又要重头开始。 “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真敢瞎胡闹，我就去市委市政府告状。” 昨天，和市长梁秋香见面，梁秋香指出了宋思铭的最大缺点，那就是什么事都想靠自己，就比如被陈辉抓走这件事，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愣是不告状。 如果宋思铭告状的话，陈辉他妈再厉害，梁秋香也得给陈辉一个处分，再把陈辉送出青山。 现在，宋思铭决定吸取经验教训，该告状就告状，该让梁秋香替自己出头，就让梁秋香出头。 梁秋香不行，还有黄铁军。 倪文昭再有背景，面对青山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也不可能泰然处之。 七点整，宋思铭和卢增汉吃完了早饭。 离出发去县城开干部大会，还有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宋思铭和卢增汉也没有闲着，从前到后，对乡政府进行了一番检查。 因为，今天下午，副县长陈煌介绍的外商要来考察，所以，从昨天晚上，乡政府便开始了准备。 卫生肯定是第一项，然后，就是根据具体的接待路线，进行细化，比如在会议室进行座谈，那会议室肯定是重中之重。 桌子板凳怎么摆，茶具怎么放，这次是货真价实的外商，要不要准备咖啡等等。 每一个细节，都要注意。 毕竟，这是青山古城冲出国门，走向世界的关键一步。 就算败，也不能败在细节上。 与此同时。 在青山市区，第一金属公司门口，一辆豪华商务车缓缓停下。 车门一开，下来一个中年女子，和一个外国男子。 中年女人看着那斑驳破旧的大门，感慨地说道：“乔治，你知道吗？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这好像是一个工厂。” 被称作乔治的外国男子，说道。 “是的，这是一个工厂。” “我的父亲，曾是这个工厂的一员。” “那时的工厂，有自己的学校，有自己的幼儿园，有自己的医务室，几乎所有的事，都能在工厂内解决，就像是一个小社会。” 对于中年女人来说，那注定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但你的父亲，似乎不愿提起这个工厂。” 外国男子说道。 “那是因为在他最需要这个工厂的时候，这个工厂倒闭了，那时的我，刚刚获得留学的资格，可是，他却拿不出一分钱，最后东拼西凑，甚至是卖血，才为我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张机票。” 中年女人叹了口气，说道。 “每个人都有一段艰难的时光。” “不过，都过去了。” “也许，他应该回来看一看。” 外国男子说道。 “的确，他应该回来看一看，现在的青山，和十几年前，已经大不相同，除了这个工厂没有变，其他都变了。” “还有我们下午要去那个地方，现在可能还是一片蛮荒，但一年后，肯定是另外一番模样。” “所以，我们要提前准备，提前谋划。” 中年女人说道。 “亲爱的，我一向相信你的眼光。” “这次也不例外。” 外国男子说道：“一年之后，你的父亲可以坐着我们的旅游包机，回到家乡，目睹家乡的变化。” “希望他的身体，能坚持到一年以后。” 中年女子伤感地说道。 十几年前，父亲就确诊了癌症，最近这几年，完全是靠最新型的药物维持，至于能维持多久，连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医学专家都说不好。 第一卷 第562章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熟悉的澜沧县礼堂。 一周之内的第三场全县干部大会，即将开场。 主席台上还空着，县领导都还没到。 但是，台下已经坐满了。 各乡镇，县直各单位的副科级，正科级干部齐聚一堂。 王寨乡依旧占据c位。 不过，周围却出现了一个明显的隔离带，其他的乡镇，县直各单位，没有一个人挨着王寨乡坐，中间至少也要隔开一个座位。 除了没有挨着坐，打招呼的也少了。 不像上次干部大会，各乡镇各单位的头头，认识不认识的，都会凑上来，和宋思铭混个脸熟。 之所以“一改常态”，原因就在于昨天下午，县委组织部的那一纸通知。 十二名本来已经确定去王寨乡，支援青山古城建设的副科级干部，竟然取消调动，留守原单位，这无疑释放出了一个清晰的信号。 这个清晰的信号就是新来的书记，不待见王寨乡，不待见青山古城，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不待见宋思铭。 通知是县委组织部下的，但没有一把手点头，县委组织部能下那样的通知？ 归根结底，还是新书记不想让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去王寨乡。 这大大颠覆了大家的认知。 陶冀事件之后，大家都以为，再来新书记，新县长，会像捧宝贝一样捧着宋思铭，捧着王寨乡。 毕竟，宋思铭要能力有能力，要背景有背景，大力支持宋思铭，最后出了成绩，不也是县委书记，县长的吗？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新书记明显没有这么想。 再联系新书记的年龄，一切又都能解释得通。 老油条喜欢摘桃子，吃现成的，但倪文昭并不是老油条，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他，是有尊严的。 不想被人说成，是来澜沧县捡便宜。 所以，王寨乡，青山古城，注定不是倪文昭的支持方向。 而不支持这个方向，就会支持其他方向。 原本，各乡镇已经没有勇气和王寨乡竞争，但新书记的态度，又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谁说王寨乡就一定是澜沧县的头牌？ 他们努力获得新书记的青睐，一样能成为头牌！ 这种时候，自然而然要和新书记不喜欢的王寨乡，划清界限。 “早知道还不如坐后边呢！” 王寨乡的一众人，也是非常尴尬。 坐到后面，即便被孤立也不明显，可坐到c位，被孤立，实在是太明显了，主席台上那些领导，居高临下，一低头就能看到。 “宋乡，要不咱们松散一点坐，把周围这条线填上？” 副乡长刘锦超小声请示宋思铭。 “没必要。” “人家心理和你保持着距离，你身体上靠得再近也没有用，更何况，你能挪，人家不能挪吗？到时候更尴尬。” 宋思铭低声回应。 “确实。” 刘锦超想象了一下，如果他们往外挪，人家也跟着往外挪，就是不挨着你坐，那他们还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礼堂入口处。 负责会场的县委办主任陆志学也看到了这一幕。 王寨乡的c位，是他安排的，本是好心，却不想，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他想过去和宋思铭解释两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先前，他因为新书记的到来，诚惶诚恐，总以为自己会被替换，导致意志消沉，是宋思铭以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他，新书记初来乍到，身边并无可用之人，还是有可能用他的。 这让他重燃斗志。 而现实也证明了宋思铭的经验，这几天，新书记倪文昭，对他这个县委办主任，的确是非常倚重，大事小情都会询问他，听取他的意见。 陆志学感觉自己的存在感，比老书记庞清河时期，都要强。 这也让他从内心感激宋思铭。 要不是宋思铭，他一开始就选择躺平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因为态度问题，被新书记倪文昭扫地出门。 但有一点，新书记倪文昭好像并不喜欢宋思铭。 第一天，倪文昭就向陆志学问起过宋思铭，陆志学自然对宋思铭一顿夸，但倪文昭的反应却是非常平淡，转头就把组织部长孙丙栋叫来了。 一天之后，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更是直接被叫停。 因此，此时此刻，陆志学也不敢表现得与宋思铭过于亲近，一旦表现得过于亲近，新书记倪文昭必然会对他有意见，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任，将一朝归零。 想到这里，陆志学不敢再看王寨乡的方向。 其实，宋思铭已经发现了陆志学。 对于陆志学不上来打招呼，宋思铭完全能够理解。 事实上，他并没有为陆志学做什么，反倒是陆志学，冒着风险，将新书记召见组织部长孙丙栋的事，告诉了他。 但陆志学终究是呆在新书记身边的人，敏感时刻，和新书记保持一致，也是理所应当。 十点整。 县领导开始入场。 走在最前面的是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江达开。 县委书记的任命，肯定是常务副部长宣布，而县长，一般的副部长就可以，但江达开和新任县长冉再宇是好朋友，所以，还是他来，也相当于替冉再宇撑场子了。 江达开之后，就是澜沧县委书记倪文昭了。 倪文昭之后，则是新任县委书记副书记，县长冉再宇。 紧跟着是县委专职副书记，华丰强，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孟前宽，组织部长孙丙栋，常务副县长陈煌，政法委书记，宣传部长，统战部长，等等等等。 “下面开会。” 在澜沧开会，主持会议的自然是澜沧县委书记倪文昭。 所有县领导于主席台落座之后，倪文昭扶了扶话筒说道。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请青山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江达开同志，宣布任命。” 倪文昭接着说道。 “经市委研究决定，免去陶冀澜沧县委副书记，常委，委员，县政府县长职务，任命冉再宇同志为澜沧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并提名为县政府县长候选人。” 江达开宣读任命文件。 第一卷 第563章 脾气好，好欺负？ 县委委员，常委，副书记，可以是上级任命，但是，县长需要走人大的选举程序。 当然，也只是走个程序。 上级党委提名的县长候选人，还从没听说过有选举不通过的。 名义上，冉再宇只是县长候选人，但实际上，他的县长已是板上钉钉。 所以，会后，所有人都会称呼冉再宇为冉县长，没有人会真正等到那个程序结束，再改口。 县长的任命大会，与县委书记的任命大会，大同小异。 江达开宣布完任命之后，便是冉再宇讲话，这种讲话一向没什么干货，基本上就是感谢组织的培养，感谢领导的信任，今后一定好好干。 底下的人，认真看着，仔细听着，心里默默琢磨着。 对于冉再宇，大家并不陌生。 青南区毕竟是中心城区，比之下面的县，曝光度要高得多，而冉再宇作为青南区区长，自然不会默默无闻。 也正因为了解冉再宇，听说过冉再宇在青南区的事迹，大家对于冉再宇在澜沧县的前景并不看好。 冉再宇和澜沧县的老书记庞清河一样，属于那种老好人的性格。 而新书记倪文昭的强势已经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搭配，冉再宇估计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等冉再宇讲完了，县委书记倪文昭接着讲。 虽然倪文昭到澜沧县才三天，但早一天也是早。 他以“老人”的身份，对冉再宇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并要求各乡镇各部门全力配合冉再宇的工作，把澜沧县的经济搞上去。 “江部长，您有什么交代吗？” 讲完话，倪文昭问居中而坐的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江达开。 “没有了。” 江达开回答道。 “那散会！” 倪文昭并没有询问冉再宇，直接宣布散会。 “果然，新书记根本没有把新县长放在眼里。” 台上台下的人，可都看着。 大家相互对视，觉得澜沧县的大格局，已经确定了，这个大格局，就是新书记倪文昭一家独大。 所有人都得围着倪文昭转，无论是新县长冉再宇，还是拥有强大背景的宋思铭。 冉再宇表情如常，并没有因为倪文昭没有询问他，就宣布散会，而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江部长，我带你见个人。” 在其他县领导准备退场之际，冉再宇突然对旁边的江达开说道。 “见人？” 江达开和冉再宇坐一辆车来的，全程两个多小时，都没说要带他见谁的问题，这不是搞突然袭击吗？ 但江达开私下里和冉再宇的关系非常好，突然袭击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好啊！” 江达开欣然应允。 在全场的注视下，江达开和冉再宇一同站起。 主席台的台阶，在倪文昭的方向，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倪文昭身后走过。 冉再宇在前，江达开在后，下台阶，却并没有走向会场出口，而是径直来到王寨乡就座的位置。 王寨乡的七八个人，全都站起来了。 “宋思铭，王寨乡党委副书记，乡长，青山古城的奠基人，我的左膀右臂。” 冉再宇指着宋思铭，放大音量，向江达开介绍。 场内瞬间鸦雀无声，因为，冉再宇的音量，不止江达开能听到，附近十米之内的人，都能听到。 包括背后的主席台上。 “什么情况？” 之前，还觉得冉再宇是老好人，肯定会被倪文昭压制的人，不禁一阵大眼瞪小眼。 倪文昭对于宋思铭的打压，可是显而易见。 冉再宇却当着那么多人，说宋思铭是他的左膀右臂，这不是公开和倪文昭叫板吗？ 江达开同样一脸惊愕，上周五，他跟冉再宇一起吃饭的时候，可是特意提醒过冉再宇，澜沧县有两个人，不能惹。 一个是新书记倪文昭，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背景深不可测。 一个是宋思铭，背后有市委书记，市长，市委副书记三大靠山。 如果这两个人斗起来，远远看着就行，千万不要跟着瞎掺合。 冉再宇当时答应得可是很好，这才几天啊，怎么就变主意了？ 屁股还没坐热，就直接站队宋思铭，倪文昭会怎么想？ 不过，站都站了，作为好朋友，江达开除了无条件支持冉再宇，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冉县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和宋乡长可是老熟人了，当初都在市委大院里办公，一天能见三次，哪里用得着你介绍？” 江达开愣了差不多一秒钟，便回应冉再宇道。 他倒也没有撒谎。 市委组织部和市委办的办公楼，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十米，一天三次更不夸张，因为，市委食堂供应早中晚三餐，他们都会去食堂吃饭。 “冉县长，我和江部长确实很早就认识了。” 其实，最意外的还是宋思铭。 前天晚上，他和冉再宇进行了深入的交流，冉再宇的确说过，如果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调动不成，他会想其他办法帮助王寨乡。 可在宋思铭的理解中，冉再宇肯定是默默地帮。 不太可能直接与邢文昭对抗。 可现在，冉再宇的操作，已经不是对抗了，而是打脸。 “江部长，我介绍的可不是宋思铭这个人，而是宋思铭在澜沧县的重要性。” “澜沧县的发展看王寨乡，而王寨乡的发展，又看宋思铭。” 冉再宇干脆说得更加直白，“一会儿，我就不送江部长了，我得去王寨乡，看看我们澜沧县的明星工程青山古城，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这下，澜沧县怕是要热闹了。” 台上台下的众人，耳朵听着冉再宇，眼睛却瞟向倪文昭。 倪文昭到了澜沧县后，可没把宋思铭摆在台面上，别说去王寨乡了，甚至都没有单独召见宋思铭，相反，冉再宇却把宋思铭捧到了天上。 这已经不是大方向的差异，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倪文昭依旧坐在主席台上，纹丝不动，脸上也没有表情。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少问了冉再宇一句，冉再宇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是谁跟他说，冉再宇脾气好，好欺负的？ 第一卷 第564章 抓错了，怎么办？ 同在主席台上的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孟前宽，亦是眉头紧锁。 按照计划，他现在就该带着人上去，控制宋思铭了，可是，市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江达开和新县长冉再宇却挡在宋思铭面前。 他上还是不上？ 上，肯定会得罪江达开和冉再宇，但不上吧，再想找一个这样的场合，可是非常困难。 纠结之际，孟前宽突然感受到一道目光。 这道目光来自倪文昭。 原本孟前宽和倪文昭中间还隔着江达开和冉再宇，现在江达开和冉再宇下了主席台，两人之间已无阻隔。 倪文昭只是若有若无地看了孟前宽一眼，孟前宽马上就领会了倪文昭的意图。 倪文昭让他动手。 至于倪文昭的心理，也很好理解。 你冉再宇不是当着那么多人打我的脸吗？那我就当场打回去。 你说宋思铭是你的左膀右臂，那我就斩了你的左膀右臂。 看看澜沧县到底是我这个书记说的算，还是你这个县长说的算。 有了倪文昭的鼓励，孟前宽的纠结一扫而空。 他本来就是要干一票大的，知道的人越多越好，现在市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在这不是更好了吗？消息能更快地传到市里。 至于得罪新县长冉再宇，静悄悄地控制宋思铭就不会得罪吗？ 更何况，他的目标是省纪委的选调，只要成了，市里的领导都要敬他三分。 想到这里，孟前宽深吸一口气，下了主席台。 一看孟前宽动了，几个坐在台下的县纪委工作人员，也动了起来。 他们都是孟前宽的绝对心腹，在开会之前，孟前宽就跟他们交代了行动内容。 不过，大家只注意到孟前宽。 “孟前宽也开始站队了？” 大家还以为，孟前宽与新县长冉再宇是旧识，此时此刻，也要表明态度。 如果真是这样，那澜沧县就更热闹了。 县政府那边可都是支持宋思铭的，如果再加上一个纪委书记，那还真有可能和县委书记倪文昭分庭抗礼。 毕竟，倪文昭初来乍到，还没有完全拉起自己的队伍，身边并没有几个可用之人，单靠一个一把手的名头，许多政策是执行不下去的。 在成百上千人的注视下，孟前宽终于走到江达开和冉再宇身侧。 “江部长，冉县长，我打断一下。” 孟前宽开口道。 “孟书记请说。” 干部大会之前，冉再宇已经和澜沧县的班子成员，见过面，知道孟前宽是县委常委，纪委书记。 “县纪委接到群众举报，举报内容是宋思铭同志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所以，需要宋思铭同志跟我们到县纪委接受调查。” 孟前宽故意放大音量。 不止江达开和冉再宇听到了，会场之内的人，几乎全都听到了。 “什么？” “调查宋思铭？”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惊了。 要知道，上周，就在这个地方，市纪委专门为宋思铭开了一场澄清大会，市纪委的副书记茅子时亲自主持澄清大会，证明宋思铭清正廉洁，没有任何违纪违法问题，之前，针对于宋思铭的调查，完全是一场误会。 这才隔了几天啊，县纪委就要调查宋思铭？ 作为县纪委书记的孟前宽，是觉得自己比市纪委还牛吗？ 市纪委查不出来的问题，我能查出来？或者，市纪委扛不住的压力，我能扛住？ “调查宋思铭……” 冉再宇上下打量着孟前宽，“孟书记，你确定要调查的是宋思铭，而不是那个举报宋思铭的人？” 此言一出，大家先是愣了愣，然后，马上就明白冉再宇的意思。 上一个举报宋思铭的人是前县长，陶冀，和县政府办副主任顾星岩，如今，这两个人都在市纪委吃盒饭。 根据澄清大会上的解释，陶冀指使顾星岩，伪造宋思铭违法违纪的证据，造成市纪委严重误判，其性质极其恶劣，必将遭到党纪国法的严惩。 换算到这一次，冉再宇怀疑又有人无中生有，陷害宋思铭，因此，让孟前宽先调查举报宋思铭的人。 “举报人的身份，动机，我们已经核实了，没有任何问题。” “而且，举报人提供的证据非常有力。所以，才需要宋思铭同志，跟我们回去，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孟前宽耐心解释。 “那也可以等到会议结束。” “现在当着那么多人，带走宋思铭同志，如果事后证明宋思铭同志是被冤枉的，你打算怎么给宋思铭同志恢复名誉？” 冉再宇质问孟前宽。 “这……” 孟前宽没想到自己说得那么明白了，冉再宇还能替宋思铭出头，他就不怕宋思铭真的有问题，然后影响自己的名誉吗？ “纪委监督干部没有问题。” “但我希望纪委在监督干部的同时，也要顾忌影响。” “没有详实的证据，净搞先抓后审那一套，对于干部就是一种巨大的伤害。” 见孟前宽不说话，冉再宇再接再厉道。 “冉县长说得对，调查要有证据，而且是详实的证据。” “前宽同志，县纪委的证据详实吗？” 这时，台上的倪文昭站起来说道。 听着好像是帮冉再宇说话，但实际上，却是给孟前宽留下话茬。 “详实，甚至可以说证据确凿。” 孟前宽坚定地答道。 箭在弦上，就算是没有，这种时候也得说有。 更何况，他认为购房合同，和房管系统的登记信息，已经说明一切，作为证据，已经不能用详实来形容，而是板上钉钉。 “既然如此，那就按程序办。” 倪文昭顺水推舟。 “把人带回县纪委。” 孟前宽一挥手，两名早就准备好的纪委工作人员，立刻就要一左一右，架住宋思铭。 “等一下！” 冉再宇却再次出声。 他已经看明白了。 调查宋思铭并不是孟前宽一个人的主意，倪文昭是孟前宽的最大支持者。 “冉县长，请您不要干扰县纪委办案。” 有了倪文昭明面上的支持，孟前宽对冉再宇说话也有底气了。 “我没想干扰县纪委办案。” “我就想知道，抓错了，怎么办？” 冉再宇问孟前宽。 第一卷 第565章 我冲动的样子是不是很帅？ “抓错了，怎么办？” 孟前宽想了想，回答道：“如果真的抓错了，我亲自向宋思铭同志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可不够。” 冉再宇摇摇头。 “赔礼道歉不够？” “冉县长还想让我怎么做？” 孟前宽怀疑地问道。 “不是我想让你怎么做。” “而是你刚刚说得很清楚，证据确凿，如果最后宋思铭同志是无辜的，那就证明，你这个纪委书记，连对证据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根本就没资格当这个纪委书记！” 冉再宇掷地有声地说道。 “你想让我引咎辞职？” 孟前宽听明白了。 “即便你不引咎辞职，我也会上报市委，让市委免你的职！” 冉再宇大声说道。 “嘶……” 听冉再宇这么说，全场皆惊。 这可是冉再宇上任的第一天，一个县长，上任第一天，就因为一个乡长，与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彻底撕破脸皮，这种事，可是太罕见了。 作为冉再宇的好友，市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江达开不可思议地看着冉再宇，这还是自己认识的冉再宇吗？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下一刻，所有人都望向孟前宽。 冉再宇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现在，就看孟前宽有没有信心，会不会退缩了。 在冉再宇的强势输出之下，此时此刻的孟前宽，还真有一点心虚，毕竟，他还没有真正调查宋思铭买房的资金来源。 万一，宋思铭是中了彩票呢？ 不过，这种心虚只持续了不到一秒钟。 因为，对于孟前宽来说，当着那么多人，带走宋思铭，本就是孤注一掷之举。 成了自己扶摇直上，直接去省纪委报道，然后，参加让某些市级领导闻风丧胆的雷霆行动，但不成的话，即便没有冉再宇，自己也得靠边站。 宋思铭是不允许被冤枉的，冤枉了宋思铭，市纪委书记都不好收场，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县纪委书记。 所以，也不用想后果，一条道走到黑就是。 “冉县长，我在纪委工作了二十多年，我相信自己在专业上的判断。” “把宋思铭带走！” 孟前宽对冉再宇说了一句，而后命令纪委的工作人员。 “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我自己就能走。” 宋思铭却出奇地淡定。 首先，有孟定超通风报信，他早就知道县纪委要调查自己，其次，孟前宽一说他的罪名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上次被市纪委，他还呆了一个晚上，但这次进县纪委，他感觉能呆到下午就不错了。 因为，他所谓的巨额财产的来源，实在太好查了。 临走前，宋思铭又回头跟卢增汉说了一句，“卢书记，你说的那个表，我终究还是交晚了。” “表？” 卢增汉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 前天，他住在宋思铭的大房子里，就提醒过宋思铭，让宋思铭填一张财产申报表，交到县里备案。 宋思铭现在跟他说那张表，意味着，孟前宽所谓的证据确凿，大概率是那套一百八十平的大房子。 前一秒，还有些担心的卢增汉，一下就不担心了。 “下午的外商，你要赶得及就你接待，你要赶不及就我接待。” 卢增汉回了宋思铭一句。 “什么意思？” “卢增汉觉得宋思铭下午就能出来？” 大家听卢增汉这么说，都觉得卢增汉有些过于自信。 是，宋思铭有背景，有市里的大领导撑腰。 可新书记倪文昭也不是省油的灯，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县纪委，准确地说是孟前宽，是在倪文昭的支持下，调查宋思铭。 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哪怕市领导对澜沧县纪委施压，倪文昭也能帮着扛一扛。 真扛不住了，倪文昭还能向省里呼叫外援，市领导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所以，大家不相信这件事，可以在三两天之内解决，这必然是一场耗时长久的拉锯战。 宋思铭在县纪委说不定能待上一个月。 最终，在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宋思铭在县纪委的押解下，出了会场。 面对这场神仙打架，其余的县领导，生怕把自己卷进去，遭受无妄之灾，纷纷找理由离开。 县委书记倪文昭也没有多呆。直接回了办公室。 他已经看出市委组织部常委副部长江达开和冉再宇的关系，所以，连江达开这个上级领导都不送了。 “老冉，你太冲动了。” 等周围没有其他人了，江达开对冉再宇说道。 宋思铭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说不好，情况不明，就为宋思铭出头，到时候，宋思铭真有问题，怎么下这个台阶？ “冲动吗？” “我冲动的样子是不是很帅？” 这种时候，冉再宇竟然还开起了玩笑。 “帅呆了。” “帅得我都不认识你了。” 江达开说道。 而下一刻，冉再宇变得严肃起来，他向江达开解释，“我之所以坚定地站在宋思铭一边，有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前两天，宋思铭帮过我，第一金属公司的事，你应该听说了，是宋思铭帮我解了围，要不然，我有没有机会到澜沧县，都在两说。” “这样吗？” 江达开当然听说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弄了几大桶汽油反映问题的事，那几桶汽油真要是炸了，威力不见得小于之前的道瑞化工爆炸。 关键那还是在人员最密集的老城区，影响就更大了。 如果真是宋思铭帮冉再宇解决了这个棘手的难题，那冉再宇刚刚的表现，也算说得过去。 “那第二个原因呢？” 江达开随后问道。 “第二个原因嘛……” 冉再宇突然压低了声音，略显神秘地对江达开说道：“昨天晚上十点，梁市长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今天早上六点，黄书记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第一卷 第566章 火力全开的孟书记 澜沧县的留置地点是一家宾馆，但条件比起青山市纪委的留置地，兴隆宾馆，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进了院，宋思铭甚至看到了一排颇有上个世纪气息的铸铁水龙头，水龙头上缠着厚厚地保温棉。 为了防止冻住，所有的水龙头，都在滴着水。 进入室内，情况稍好了一些，房间里最起码有独立的卫生间，虽然，独立的卫生间一看就是后期改造的。 在宋思铭被押送进屋的同时，孟前宽正在安排工作。 “你们两个立刻去青山银行，调取宋思铭银行账户的明细，确定买房资金的来源。” “你们两个到房管局，车管所，调查宋思铭名下是否还有其他财产。” “你们两个去王寨乡，搜查宋思铭的宿舍。” “你们两个，去市区澜湾天玺小区，搜查宋思铭新买的房子。” “对了，还有宋思铭的车，看看宋思铭车里，有没有其贪赃枉法的证据，线索。” 十几个人的队伍，分分钟就被孟前宽派出去一多半。 而接下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讯问宋思铭。 剩下的人，都有些紧张，生怕这个任务派到自己身上。 毕竟，宋思铭的背景非同凡响，被带到留置地点之前，新县长冉再宇还帮着宋思铭据理力争。 他们作为纪委工作人员，打打辅助还行，直面宋思铭，万一被宋思铭记恨上，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好在，孟前宽并没有将这个任务下放。 别人讯问宋思铭，他还不放心呢！ 他要亲自讯问宋思铭。 “小郭，你跟着我做记录。” 孟前宽目光一扫，便选定一人。 小郭名为郭俊星，澜沧本地人，刚刚参加工作不到半年。 今年上半年，郭俊星参加江北省公务员四级联考，过五关，斩六将，笔试面试，一共淘汰掉三十多个对手，才获得进入澜沧县纪委的机会。 小伙子很灵，什么事一教就会，上班没一个月就被孟前宽看上了，之后，孟前宽一直把郭俊星当秘书使用。 “是，孟书记。” 郭俊星马上跟上孟前宽。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关押宋思铭的房间。 录像设备打开，孟前宽开始问话，“宋思铭，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澜沧县还是穷啊，连纪委的留置点都这么寒酸。”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确实委屈你了，你是进过市纪委留置点，见过世面的人，看不上我们县纪委的留置点也正常。” 孟前宽略带嘲讽地说道。 “回头青山古城建起来，县财政就有钱了，到时候县纪委可以申请改善办公条件。”宋思铭没搭茬，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你是想说，没有你，青山古城建不起来，澜沧的经济也发展不好吗？” 孟前宽问宋思铭。 这回宋思铭终于接茬道：“虽然这么说有点自大，但事实基本上是这样。” “宋思铭，你不要以为你为澜沧县的经济发展做出过贡献，就可以抵消你所犯的错误，在我们纪委，可没有功过相抵一说，功就是功，过就是过，你不要妄想，把自己和青山古城绑在一起，就能逃过一劫。” 孟前宽正色警告宋思铭。 “孟书记，你知道吗？你跟我说这话，有点多余。” 宋思铭瞟了孟前宽一眼，不留情面地说道。 “多余？” 孟前宽面色一黑。 宋思铭死到临头，竟然还这么嚣张。 “你也说了，我是进过市纪委的人，而且进了两次。纪委是什么政策，我可能比你孟书记还清楚。”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实话跟你说吧，我从来就没想过拿青山古城做筹码，我只是不想某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破坏澜沧县经济发展的大局。” “你说我破坏澜沧县经济发展的大局？” 面对宋思铭指责，孟前宽当即就准备反驳。 但宋思铭摆摆手，“孟书记，你误会了，你作为纪委书记，还没有能力，破坏澜沧县经济发展的大局。” “我没有能力破坏澜沧县经济发展的大局……” 孟前宽差点儿七窍生烟。 这是公然怀疑他在澜沧县内的地位啊！ 但平心而论，他是纪委书记，对于经济发展的影响，的确很小。 “那你说的是谁？” 孟前宽压下火气，问宋思铭。 “你猜。” 宋思铭笑了笑。 “我猜？” 孟前宽怔了怔，终于反应过来，他没能力，那就只有县委书记倪文昭有这个能力了。 “你敢说倪书记破坏澜沧县经济发展的大局！” 孟前宽“腾”地站了起来。 “孟书记，别激动，我可什么都没说，都是你自己说的。” 宋思铭往椅子上一靠，悠哉悠哉地回应道。 “你……” 孟前宽一惊。 宋思铭明显是在挖坑，让他往坑里跳，关键，他还真跳了。 这话要是传到倪文昭耳朵里，倪文昭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没准就把他质问宋思铭的话当成他的心里话， 好在，旁边负责记录的是郭俊星，郭俊星不是一个爱传闲话的人，更何况这还是讯问期间的对话，刚刚参加工作的郭俊星，应该不敢对外透露。 重新坐下，舒缓了一下情绪，孟前宽对宋思铭说道：“宋思铭，你不要总是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坦白才能从宽，抗拒必然从严，你要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味对抗，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如果有问题，一味对抗，对我没有好处，但我要是没问题呢？” 宋思铭反问孟前宽。 “没问题？” “宋思铭啊宋思铭，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孟前宽拿出购房合同的复印件，扔到宋思铭面前，“那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买房的合同。” 宋思铭看了一眼，回答道。 “谁买房的合同？” 孟前宽逼问。 “我买房的合同。” 宋思铭大方承认。 “这可是一套一百八十米，价值一百四十万的豪宅！” “你参加工作才五年，即便不吃不喝，也得每年挣将近三十万，才够买这套房子，一年三十万，别说你一个乡长，省长都挣不了那么多！” “你还敢说你自己没问题？” 孟前宽火力全开，强势输出！ 第一卷 第567章 宋思铭吃小灶 根据孟前宽的经验，一般只要进入到列数字这个环节，绝大多数的违纪干部，都会瞬间崩溃。 毕竟，数字不会撒谎，有些账也不是你能说会道，就能圆回来的。 所以，将宋思铭的消费，与宋思铭的收入，报出来之后，孟前宽也以为宋思铭会彻底乱了阵脚。 然而，宋思铭却分外淡定。 “孟书记，你的账，算得有问题。” 在孟前宽的注视下，宋思铭说道。 “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 孟前宽皱眉问道。 “其实，我还有一辆越野车，虽然是二手的吧，但也花了十八万……” 宋思铭提醒孟前宽。 “宋思铭是吓傻了？开始自曝了？” 孟前宽大喜。 其实，他知道那辆越野车，宋思铭最近这几次来县里开会，开得都是那辆车，大号越野非常显眼，只要不瞎，就能看见。 “对，还要加上买车的十八万。” 孟前宽旋即说道。 “但需要再减去六十万。” “因为我买房并不是全款，其中六十万是公积金贷款。” 宋思铭继续和孟前宽算账。 “一百四十万加十八万，再减六十万，差不多还有一百万，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一百万的来源？” 孟前宽认可那六十万的贷款，因为购房合同上，已经写着公积金贷款了。 但他并不因为，减去这六十万，宋思铭就能把账算明白。 “不需要我解释。”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孟书记已经派人去查我的银行流水了吧？等查完银行流水，自然真相大白。” “宋思铭，你要明白，我们查出来，和你自己交代，性质是不一样的。” 孟前宽提醒宋思铭。 “性质不一样没关系，只要结果一样就行了。” 宋思铭不以为意地说道。 “性质不一样，结果一样？” 眼见宋思铭一点不慌，孟前宽反而有点慌。 难道这一百万真是宋思铭的合法收入？ 可是，怎么才能合法呢？ 公务员不能兼职，不能经商，能够获得合法收入的渠道少之又少，稿费算一项，彩票中奖算一项。 国内有个非常知名的作家，就是公务员，靠着一本小说，早早地实现了财务自由。 宋思铭作为曾经市委办的第一笔杆子，兼职写书，赚一百万，好像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至于彩票中奖，概率虽然低，但也不能完全排除。 “孟书记，开动你的大脑，好好想一想，我的收入如果不合法，我敢明目张胆地买房买车吗？那不是等着被抓吗？” 在孟前宽心情已经忐忑之际，宋思铭又补了一刀。 而这一刀，精准命中命门。 “是啊，不是好来的钱，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花吗？” 在此之前，孟前宽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至于原因，很大程度上，是被陈辉完全洗脑，光想着办了宋思铭，就能一飞冲天，从县到省。 如今，转过头想想，自己忽略的，正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可即便如此，也远远没到缴枪认输的程度。 也许，宋思铭只是仗着有大领导撑腰，才有恃无恐，敢于以自己的名字买车买房，这并不代表，他的收入就完全合法。 “宋思铭，就不用虚张声势。” “空城计，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听过。” 孟前宽强装镇定地说道。 “你认为是空城计，那就算空城计吧！” 宋思铭也不争辩，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中午十二点，“中午了，你们这应该管饭吧，我要一个鱼香肉丝，一个地三鲜……” 宋思铭直接点起菜来。 “你真当这是宾馆了？” 孟前宽脸都绿了。 “主要是我下午还得接待外商，吃不好，没力气。” 宋思铭解释道。 “你觉得自己下午就能出去？” 孟前宽沉声问道。 “能不能出去，主要取决于孟书记派出去的人，效率有多高。” “不过，我相信，这次孟书记派出去的都是精兵强将，效率应该低不了，吃完午饭，估计就有结果了。” 宋思铭自信满满地对孟前宽，说道。 “先休息。” 孟前宽面色阴晴不定，片刻之后，站起身，离开关押宋思铭的房间。 郭俊星关掉录像设备，迅速跟上。 “孟书记，先吃饭吧！” 有工作人员迎上来，说道。 “给宋思铭也安排一下午饭，鱼香肉丝，地三鲜……” 孟前宽转而就对工作人员说道。 “呃……” 郭俊星听着孟前宽报出来的那几菜，一阵错愕。 因为，孟前宽所说的几个菜，正是刚刚宋思铭点的，孟前宽呵斥了宋思铭一顿，可还是满足了宋思铭的要求。 负责午饭的工作人员，亦是一脸懵逼。 被留置人员，向来是统一的盒饭，而且盒饭的档次，比之工作人员，还要低一些，孟书记怎么还给宋思铭点上小灶了？ 四菜，两荤两素，一个汤，两个主食，这标准都超过县委食堂了。 不过，领导安排的事，照做就是。 工作人员当即就去安排小灶。 “孟书记，我们去吃饭吧！” 郭俊星履行秘书的职责，提醒孟前宽。 “你去吃吧，我不吃了。” 孟前宽摇摇头，转而就进了一个空房间，然后关上房门。 坐在房间中央，仔细回想着自己的一系列的操作，孟前宽愈发不安。 突然，孟前宽的手机响了起来。 “孟书记，宋思铭的车里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过了十几分钟。 “孟书记，宋思铭王寨乡政府的宿舍，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又过了半个小时。 “孟书记，宋思铭市区澜湾天玺小区的房子里，没有发现有价值的东西。” 三个电话，三处扑空，孟前宽的心情一时沉到谷底。 紧接着，去房管局，车管所调取相关信息的人员，也有了反馈，宋思铭除了澜湾天玺那套房子，和平常代步的越野车，名下并没有其他房产和汽车。 “现在就看银行那边了。” 孟前宽盯着手机，寄希望手机马上响起，又怕反馈回来的是坏消息。 终于，手机响了。 孟前宽马上接起。 第一卷 第568章 直到查出问题为止 不过，这个电话并不是去银行调查的工作人员打过来的，而是县委书记倪文昭。 孟前宽按完接听，才意识到是倪文昭。 “倪书记。” “情况怎么样了？” 倪文昭在电话里问道。 “对于宋思铭买房的资金来源，还在调查当中，目前还没有结果。” 孟前宽遣词琢句地回答道。 并没有说其他方向的调查，毫无成果。 “一定要快。” “只要你能把证据固定，市委市政府那边，我来解决。” 倪文昭向孟前宽承诺。 原本，他是不打算亲自下场的，可是，县长冉再宇当着那么多人发起挑衅，他要是不给予强力回应的话，以后，这个一把手还怎么当？ 所以，无论如何，都要把宋思铭按住。 “谢谢倪书记的支持，我会竭尽全力。” 孟前宽硬着头皮回答道。 倪文昭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后就挂了电话。 如果是行动前，倪文昭做这样的表态，孟前宽肯定会欢欣鼓舞，可是现在，孟前宽只觉压力山大。 捧得越高，摔得就越疼。 这一仗关乎倪文昭的威信，倪文昭对他寄予厚望。 如果这一仗败下阵来，不用宋思铭，不用冉再宇，更不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单是倪文昭就得好好地让他喝一壶。 “叮铃铃……” 正在这时，孟前宽的手机再一次响起。 看来电显示，依旧不是去银行调查的工作人员，而是陈辉。 孟前宽想了想，选择接起。 “孟书记，听说宋思铭已经被你控制住了？” 陈辉的消息还挺灵通，即便远在一百多公里的市区，还是第一时间就获知了澜沧县这边的最新动态。 “是的，已经控制住了。” 孟前宽回答道。 “审了吗？” “招了吗？” 陈辉迫不及待地问道。 从专程跑到澜沧，忽悠孟前宽调查宋思铭算起，已经过去了四五天，陈辉的耐心都快消耗殆尽了。 如果孟前宽再不动手，他就该想其他办法对付宋思铭了。 “审是审了。” “但宋思铭对自己买房的钱很自信，声称不怕调查。” 跟陈辉就没必要死鸭子嘴硬，孟前宽如实回答道。 “他的自信来源于市里面那几个领导。” “孟书记，你放心大胆地查就是。” “市里面的那几个领导真敢包庇宋思铭，我就去省纪委告状。” 陈辉鼓励孟前宽。 “万一，宋思铭提前做足了功课，把买房的钱，包装成合法收入呢？” 孟前宽思忖了一下，讯问陈辉。 他想来想去，宋思铭也不可能真的合理合法地赚到一百万，之所以，对于纪委调查银行流水那么自信，又敢于明目张胆地买房买车，大概率还是把钱漂白了。 “孟书记，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有包装就打破包装。” “咱们纪委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只要是假的，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陈辉回答孟前宽。 “对。” “这个世界没有完美的犯罪。” “只要做过，就肯定会留下痕迹，循着痕迹，深入调查就是。” 在陈辉的开导下，孟前宽丢失的信心逐渐找了回来。 而陈辉也知道孟前宽想要的是什么。 “孟书记，省纪委的选调工作马上开始，所以，你这个案子还是要尽快地办，晚了可就赶不上了。” 陈辉对孟前宽说道。 体制内，没有几个人能抵御平台的诱惑，从县级平台，一下上升到省级平台，是个人就会为之疯狂。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听省纪委这三次，孟前宽瞬间上头。 “你放心，宋思铭的案子，我一定速战速决。” “你别忘了，让陈主任有机会跟马副书记，提一下我。” 孟前宽回复道。 他口中的马副书记，正是省纪委常务副书记，马本德。 按照陈辉的说法，他妈陈珊，曾经是马本德的领导，只要孟前宽有足够亮眼的履历，陈珊再跟马本德打声招呼，选调的事，基本上就稳了。 “打招呼简单，就是打个电话。” “孟书记，你今天白天把宋思铭的案子办结，晚上就能打这个电话。” 陈辉认真地说道。 “好好，我争取今天白天，就把宋思铭的案子办结。” 孟前宽信誓旦旦地说道。 结束与陈辉的通话后，孟前宽感觉自己又行了，甚至认为自己距离最终胜利，只剩一步之遥。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把自己关在房间了。 他要主动出击。 打开房门，走出房间。 郭俊星一直在门口等候。 虽然，孟前宽让他去吃饭，但领导不吃，他能吃吗？ “孟书记。” 郭俊星立刻打起精神。 “接着讯问宋思铭。” 孟前宽说道。 “是。” 郭俊星犹豫了一下，汇报道：“宋思铭的饭刚送进去，这会儿应该正吃着。” “他吃他的，不影响。” 孟前宽说着，就走到关押宋思铭的房间，推门而入。 宋思铭果然还在吃饭。 因为是小灶，需要现准备，所以，时效上，肯定比不上那些早就准备好的盒饭。 但有句话说得好，好饭不怕晚。 小灶的味道，可是比盒饭强多了。 两分钟，宋思铭已经炫下了去半盒米饭。 “孟书记吃了吗？要不一起吃点？” 见孟前宽又进来了，宋思铭主动发出邀请。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孟前宽摆摆手，旋即坐在宋思铭的对面，叹了口气，说道：“宋思铭，平心而论，我对你不错吧，你在市纪委，肯定享受不到这种小灶的待遇。” “确实。” 宋思铭点点头，“我在市纪委只能吃外卖。” 其实，市纪委也有小灶，但那天太晚了，都凌晨了，小灶的厨师下班了，所以只能点外卖。 “还能在市纪委吃外卖？” 宋思铭的回答让孟前宽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茬，愣了差不多两秒钟，孟前宽才强行回归到正题，“既然我对你这么好，那你是不是应该老实交代？” “老实交代？” “去银行调流水的，还没调出来吗？” 宋思铭放下筷子，他还以为孟前宽来释放自己的。 “你功课做得那么足，光是把流水调出来怎么行？” 孟前宽吓唬宋思铭：“他们得一笔一笔地查，直到查出问题为止，还是那句话，查出来和自己说出来，是两个概念，我希望你能认清现实。” 第一卷 第569章 两个五十万 “我还是继续吃饭吧！” 宋思铭摇摇头，果断又拿起了筷子。 见没有吓唬住宋思铭，孟前宽不禁冷笑道：“我很好奇，是谁帮你做的账，竟然让你如此有信心。” “做账？” 宋思铭笑了，“孟书记，你的意思是我把黑钱洗白了，所以才有恃无恐？” “不然呢？” “你作为公职人员，除了工资收入之外，也就只有彩票，炒股，或者写文章，写小说获得的收益，算是合法收入。” “把违法所得，包装成这几种收入，看起来的确是无懈可击，但你不要忘了，只要有其他人经手，就有突破口，你不说，不代表帮你办这件事的人不说，我们有的是办法，找到他们。” 孟前宽对宋思铭说道。 “孟书记，你还是先入为主了。” “你说的这些，都是建立在我真有违法所得的前提下。” “另外，你所说的合法收入，也不够全面。” “其实，还有一种收入，比以上几项都要合法，合法到都不需要交税。” 宋思铭对孟前宽说道。 “不需要交税？” 孟前宽懵住了，他一时之间，还没真想不出什么收入不需要交税。 “你能说清楚一点吗？” 几秒钟后，孟前宽说道。 “我说清楚了你也不信，还是等你派出去的人，向你汇报吧！” 宋思铭故意卖起关子。 “到底什么情况？” “调个流水这么费劲吗？” 这一刻，孟前宽又有点绷不住了。 摸出手机，就想打电话。 不过，还没拨号，旁边郭俊星的手机先响了起来。 “孟书记，是魏成业打来的。” 郭俊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马上向孟前宽汇报。 魏成业正是孟前宽派去银行查流水的负责人。 “接。” 孟前宽示意郭俊星接听。 考虑到宋思铭就在旁边听着，郭俊星没敢开免提。 听电话那头说了几句之后，郭俊星捂住手机的话筒，然后压低声音对孟前宽说道：“孟书记，他们已经回来了，想问问您忙着了吗，如果不忙，他们想单独向您汇报。” “单独汇报？” “单独汇报什么？” “让他们直接到这里。” 孟前宽早就等着急了，直接下达命令。 “是。” 郭俊星赶紧告知电话那头的魏成业。 没两分钟，魏成业就敲门进了关押宋思铭的房间。 “孟书记。” 瞄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宋思铭，魏成业弯下腰，趴到孟前宽耳边。 “县纪委做事，一向这么偷偷摸摸吗？汇报个工作，还要趴在耳边汇报？”看到魏成业的动作，宋思铭调侃道。 孟前宽立时被刺激到了。 从把宋思铭抓进来算起，他可是一点儿便宜都没占到，说一句，就被宋思铭怼一句。 如今，到了最后阶段，无论输赢，都得大大方方的。 “你是光明正大去调查，光明正大地说就是。” 孟前宽告诉魏成业。 “可是……” 魏成业却有些犹豫。 “没有什么可是。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 孟前宽直接问魏成业，“宋思铭的银行流水都调出来了吗？” “调出来了。” 魏成业回答道。 “一条一条挨个查了吗？” 孟前宽又问。 “查了。” 魏成业接着道。 “具体有哪几个疑点？” 孟前宽开始询问细节。 “没发现疑点。” 魏成业如实回答道。 “没发现疑点？” “怎么可能没发现疑点呢？” “你确定一条一条地都查了？” 孟前宽怀疑地望着魏成业。 魏成业也是工作了十多年的老人了，办案经验非常丰富，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更何况是一大堆银行流水。 “确实一条一条地都查了。” “也确实没发现疑点。” 魏成业就差对灯发誓了。 “不可能！” 银行流水要是也查不出问题，那就意味着抓宋思铭是一个错误。 不光去省纪委的事会黄，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 孟前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银行流水呢？” “拿回来了吗？” 孟前宽黑着脸问魏成业。 “拿回来了。” 魏成业连连点头，而后，就从包里拿出厚厚一大摞a4纸，目测至少有上百张。 “这么多？” 孟前宽皱了皱眉。 “这是宋思铭参加工作后，五年半的全部银行流水。” 魏成业解释道。 “你们真的一条一条都对了？” 孟前宽怀疑魏成业偷工减料。 这么多银行流水，想一条一条地查，没个三五天可下不来。 “真的都对了。” “这些银行流水，绝大部分是微讯的快捷支付，所以，不需要细查。” 魏成业说道。 他们之所以在银行呆了好几个小时才回来，就是为了甄别哪些需要细查，哪些不需要细查。 需要细查再认真核实。 “我看看。” 孟前宽接过银行流水，一页页地翻看起来。 和魏成业说得一样，银行流水里，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微讯的快捷支付，用于日常的消费，比如买早餐，逛超市等等。 这些支出项目确实没有细查的必要。 需要细查的主要还是收入项目。 但这个银行流水，打印得也是气人，并没有将支出和收入分类，而是混在一起，还得自己去分辨。 孟前宽看了一会儿，眼睛都看花了。 “把大额收入给我圈出来！” 对于魏成业，孟前宽已经不信任了，转而和自己最信任的郭俊星分工合作。 年轻人干活就是麻利。 半分钟就圈一页。 孟前宽只需要看画圈的部分就可以了。 可即便如此，一百多页，也得一个多小时。 宋思铭光是看着，都替孟前宽累得慌。 “孟书记，你们要不先查我的近期收入，我的大额收入，都在近期。” 节省孟前宽的时间，就是节省自己的时间，宋思铭只得好心地提醒孟前宽。 “近期收入？” 孟前宽怔了怔，方才发现银行流水是按照时间顺序来的，他们现在看的，都是宋思铭刚参加工作，在王寨乡当扶贫干事时的银行流水，那时候的宋思铭穷得叮当响，更不可能有人给宋思铭送礼，查这一部分能查出个屁来！ “先圈近期的。” 孟前宽接受了宋思铭的建议，让郭俊星从后往前来。 而很快，孟前宽就发现了重点。 “一连两个五十万？” “这两个五十万肯定有问题！” 第一卷 第570章 不降一级就不错了 两个五十万，加起来就是一百万。 这个数额正好和宋思铭买车买房的钱款相吻合。 至于入账时间，孟前宽瞄了一眼，是上个月的三号，这个时间也在宋思铭的购房合同签订之前。 更加吻合。 “这两个五十万，这么明显，你们没看见了吗？” 孟前宽指着流水上，几乎同一时间入账的两个五十万，质问魏成业。 “看见了。” 魏成业顺着孟前宽手指的地方，确认了一下，而后回答道。 “既然看见了，为什么说没有疑点，这不是疑点吗？” 孟前宽黑着脸，继续质问。 要不是他自己又复核一遍，真就被魏成业蒙混过关了，他现在高度怀疑，魏成业被宋思铭收买了，在用这种方式，帮宋思铭脱罪、 “我们一开始也觉得可疑，但经过调查核实，没有问题。” 魏成业解释道。 “没有问题？” “为什么没有问题？” 孟前宽刨根问底。 “因为这是奖金。” 魏成业继续解释。 “奖金就没问题了？” 孟前宽掰着手指头说道：“你应该深查，他的彩票是从哪里买的，奖金是哪里兑的，之前就是有一个贪官，花了一千万，买了一张中了五百万的双色球彩票，就是为了把自己的违法收入洗白！” “呃……” 听孟前宽这么说，魏成业愣了差不多三秒钟，随后才告诉孟前宽，“孟书记，你理解错了，这不是彩票奖金。” “不是彩票奖金？” 孟前宽皱眉问道：“那是什么奖金？” “抓获公安部a级通缉犯的奖金。” 魏成业回答道。 “抓捕公安部a级通缉犯？” “你在开玩笑吗？” 孟前宽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方向。 “孟书记，这种事，我哪敢开玩笑，打款账户就是市局的公用账户，我们已经打电话核实了，宋思铭乡长，抓到了公安部的a级通缉犯，五十万是对他的奖励。” 魏成业一开始给郭俊星打电话，问郭俊星，孟前宽忙着没有，其实就是想向孟前宽汇报这件事。 依照他的经验，他们八成是闹了乌龙，冤枉了宋思铭。 告知孟前宽，也好让孟前宽早做准备，考虑补救的方法。 结果，孟前宽倒好，直接让他到这，当着宋思铭的面，一句一句地问他，以至于他都没机会讲述内情。 “五十万……” “五十万竟然是抓获a级通缉犯的奖金。” 孟前宽喃喃自语，很明显，这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剧情。 但孟前宽的大脑，却还在飞速旋转着，很快，他就发现了其中的漏洞。 “另一个五十万呢？” “另一个五十万，怎么解释？” 孟前宽问魏成业。 “另一个五十万？” 一瞬间，魏成业被问得有些恍惚，反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宋思铭乡长抓获了两名公安a级通缉犯，每一个五十万。” “a级通缉犯还能两个两个的抓？” 本来就离谱的剧情更加离谱了，孟前宽上下打量着宋思铭，心中叫苦不迭，“你有这本事当什么乡长啊，直接去公安局当局长多好，这不是坑我吗？” “一个a级通缉犯五十万，两个a级通缉犯正好一百万。” “关键还不用交税。” “然后，我买车买房的钱，就都有了。” 宋思铭与孟前宽对视，耸耸肩说道。 “你为什么不早说？” 孟前宽恨得压根直痒痒。 “我早说了，孟书记信吗？” 宋思铭反问孟前宽。 “我肯定不信。” 孟前宽黑着脸说道。 “现在真相大白了，孟书记是不是应该放我走了？” 宋思铭站起身，说道。 “我还要进行最后的核实。” 突如其来的反转，孟前宽一时之间，还是难以接受。 “孟书记可以向市公安局的闫胜利常务副局长核实，当然，孟书记要是觉得闫副局长的级别不够，也可以向苏立群副市长核实。” 宋思铭正色说道。 “我……” 孟前宽僵住。 “如果孟书记没有闫副局长和苏副市长的手机号码，我可以告诉你。” 宋思铭接着说道。 “不用了。” “你稍等片刻。” “我就打个电话，最多五分钟。” 终于，孟前宽的心理防线崩塌了。 虽然，他渴望还有奇迹出现，但理智告诉他，已经没有奇迹了，这一局，他输得非常彻底。 而且，也没有下一局了。 走出房间，孟前宽根本没有联系市局核实，因为联系市局核实，就是自取其辱，他拨通了侄子孟定超的电话。 “三叔。” 孟定超只喊了一声，就等着叔叔孟前宽说话。 “你是不是给宋思铭通风报信了？” 孟前宽问道。回想宋思铭被抓的全过程，宠辱不惊，好像早就知道一样。问题也只能出在孟定超身上。 “我……是，我是给宋乡长通风报信了。” “他救过我的命，我不能忘恩负义。” “而且，我觉得，他肯定没问题。” 孟定超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你做得对。” 孟前宽长叹一声说道。 “做得对？” 孟定超还以为叔叔打电话，是兴师问罪，没想到，却对他的行为进行了肯定， “宋思铭确实没有问题。” “是我误会他了。” “好在，你没误会他。” “所以，即便我离开了澜沧，你也不会受到影响。” 孟前宽旋即说道。 “您要离开澜沧？” 孟定超惊讶道。 “几个小时前，你也在会场，冉县长说了什么，你应该听得很清楚。既然抓错了，我就得承担抓错的责任。” 孟前宽提醒侄子。 “但这就是一场误会，您跟宋乡长好好道歉，只要宋乡长不追究了，冉县长那边应该也好说。” 孟定超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哪有那么简单。” “就算宋思铭不追究，冉县长不追究，我在澜沧也待不下去了。” 孟前宽说道。 “怎么会呢？” 孟定超还是不理解。 “倪书记也不会留我的，我是代表他冲锋陷阵，现在仗打败了，他为了维持一把手的威信，肯定会把我扔出来祭旗。” 孟前宽已经想象到自己的结局。 五十二岁的年龄，提前退二线，但他的提前退二线和前县委书记庞清河还不一样，庞清河升了一级，而他，不降一级就不错了。 第一卷 第571章 陈辉是不是真的坏不知道，但是真的菜 “你替他打仗，他拿你祭旗，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孟定超其实也能看出来，县委书记倪文昭是支持县纪委抓宋思铭的，现在抓错了，倪文昭应该利用一把手的身份，努力消除误会才对。 “厚道？” “这是政治。” “谁厚道谁先死。” 孟前宽干脆挑明了说道：“我代表倪书记，宋思铭代表冉县长，我与宋思铭之间的斗争，实际上，就是倪书记与冉县长之间的斗争，现在，冉县长先下一城，倪书记肯定会找一个人为这次的失败担责，而这个人只能是我。” “那你干脆倒戈算了，转而支持冉县长。” 孟定超出主意道。 冉县长和宋思铭是一条线上的，叔叔支持冉县长，自己支持宋思铭，他们叔侄之间就彻底达成一致了。 “墙头草历来没有好下场。” “我还是不折腾了。” 孟前宽心灰意冷地说道。 虽说生命在于折腾，折腾好了能一飞冲天，但折腾不好，连现有的位置都保不住，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再折腾下去，很可能连退二线的机会都没有了。 “以后，我没机会再帮你了。” “你只能靠自己了。” “跟宋思铭多亲多近，应该没错。” 孟前宽最后说了一句，便挂了电话。 “孟书记，市公安局发过来的。” 刚挂了电话，就有人拿着一份文件，送到孟前宽面前。 “兹证明澜沧县王寨乡乡长宋思铭同志抓获公安部a级通缉犯两名，获得奖励共计一百万元整。青山市公安局。” 看着证明文件上的红章，孟前宽算是真切领略到宋思铭影响力。 澜沧县纪委刚跟着市公安局核实完，市公安局的红头文件就发过来了，如果澜沧县纪委再不释放宋思铭，估计一会儿，市公安局的人，都能杀过来。 其实反过来想想也正常。 那是公安部的a级通缉犯，不是青山市的a级通缉犯，一抓就抓了俩，估计青山市公安局在全国的公安系统里，都露了大脸了。 而这一切又都是因为宋思铭。 这要是放到古代，青山市公安局，都得把宋思铭供起来。 拿着这份红头文件，孟前宽进了关押宋思铭的房间，将文件递给宋思铭，孟前宽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啊！” 宋思铭一伸手，“把我的东西都还给我吧！” “小郭。” 孟前宽招呼郭俊星。 郭俊星马上拿来一个文件筐，里面是宋思铭的手机，车钥匙，钱包等等。 宋思铭检查无误，一一收好。 “宋乡长，道歉的话，我就不说了，因为道歉也没什么意义，我只有一句话，抓你是我一个人的意思，跟县纪委的其他人无关。” 孟前宽正色对宋思铭说道。 “孟书记，你放心，我不会打击报复任何人，包括你。” 宋思铭回应孟前宽。 “包括我？” 孟前宽怔了怔。 宋思铭受了这么大委屈，竟然还能宽以待人，他着实没想到。 “不过，临走前，我还有个问题，想问孟书记。” 宋思铭继续说道。 “你问，能回答的，我都回答。” 孟前宽投桃报李。 “那份购房合同是谁给你的？” “换句话说，是谁举报的我。” 宋思铭盯着孟前宽问道。 “这……” 孟前宽有些犹豫。 “是陈辉吧！” 宋思铭却突然说道。 他能想到，在这种时候，死追着自己不放的，也只有陈辉了。 “你和陈辉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孟前宽反问道。 这个反问，也相当于默认了陈辉是举报者。 “过节……那可多了。”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从陈辉不小心放走何欢，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种子就算埋下了。 后来，陈辉成功逃脱处分，让别人给他背了锅，让宋思铭对陈辉有了很大的意见。 再然后就是在省城机场，陈辉的做派，同样为宋思铭所不齿。 接着，陈辉就以陶冀粗制滥造的证据，抓宋思铭到市纪委了，从这件事，宋思铭能够看出，陈辉的工作能力也是非常一般。 身为纪委工作人员对证据的判断力，竟无限接近于零。 可就是这样一个找到什么优点的人，因为有一个厉害的妈，直到今天，依旧能够“呼风唤雨”。 而且是把风雨呼唤了澜沧县。 “不过，我觉得陈辉并不是故意冤枉你。” 孟前宽想了想，说道。 “不是故意冤枉我？” 宋思铭一脸怀疑。 “从他的言谈来看，他可能就是单纯地认为你有问题。” 孟前宽解释道。 “单纯认为我有问题……” 宋思铭回忆了一下，之前，在兴隆宾馆与陈辉的交锋，陈辉当时也是真的没有察觉到陶冀提供的证据，是伪造而来。 如今，机缘巧合之下，陈辉看到那份购房合同，就觉得抓住了他的尾巴，于情于理也是说得通的。 综合起来一句话：陈辉是不是真的坏不知道，但是真的菜。 五分钟后，宋思铭开着车，出了澜沧县纪委的留置点。 他的车作为“证物”，被县纪委的工作人员，开到了留置点，正好不用回县礼堂那边取车了。 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半。开车回到王寨乡，差不多下午三点，没准还能见到副县长陈煌介绍的外商。 而全力往王寨乡赶的同时，宋思铭拨通了青山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的电话。 “你没事了？” 程奎也知道宋思铭在县长任命大会上，被县纪委带走的事了，毕竟，当时人太多了，消息传得飞快。 “程副市长是不是希望我有事？” 宋思铭反问道。 “怎么可能？” “你是市纪委检验过两次的优秀干部，又怎么会倒在县纪委？” 自从上一次，作为中间人，帮陈辉的母亲陈珊，跟宋思铭谈了一次，程奎与宋思铭个人间的隔阂也消除了，甚至跟宋思铭开起了玩笑。 “虽然县纪委没把我怎么样，但我这一次进纪委的小黑屋，依旧是拜陈辉所赐。” 宋思铭告知程奎这个中间人。 之前陈母答应的条件可是还没履行呢，陈辉又搞出这么一出，宋思铭自然得跟程奎好好说道说道。 第一卷 第572章 再一再二不再三 “陈辉？” 程奎都懵了。 他可是刚帮陈辉把屁股擦干净，陈辉裤子还没提，就又拉了一泡？ “陈辉又干什么了？” 片刻之后，程奎问道。 “拿着我买房的合同，忽悠澜沧县的纪委书记，说我买房的钱，都是贪污受贿所得。然后，我就被澜沧县纪委留置了，而且是当着几百人的面，把我带走的，对我的名誉造成了极为严重的影响。” 宋思铭对程奎说道。 “澜沧县纪委也是，就不知道先调查清楚吗？” 程奎很是无语。 “可能是立功心切吧！” “陈辉肯定是打着陈主任的名号，许诺了一些东西。” 宋思铭猜测道。 以他的观察，孟前宽这个人还是非常稳重的，这次如此冲动，必然是利益驱使。 当然，这个利益并非金钱。 对于一个副处级干部，正处才是无法拒绝的诱惑。而陈辉的妈，陈主任，绝对有能力帮孟前宽解决正处。 “这个陈辉，他的脑袋是有坑吧！” 程奎也知道宋思铭打这个电话是什么意思，他马上给予积极回应，“我这就给陈主任打电话，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确实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程市长，平心而论，我已经是一忍再忍。” “前天，梁市长找我谈话，还跟着说，你就不会告状吗？只要你告状，剩下的事，我全给你办了。” 宋思铭将梁秋香抬了出来。 “你放心，绝对麻烦不到梁市长。” “陈主任要是不教育她这个儿子，我帮她教育。” 程奎可是太了解梁秋香了，要背景有背景，要手腕有手腕，别说陈辉他妈，就算是陈辉他爸来了，梁秋香都不见得给面子。 为了避免事情走向极端，他必须努力压下来。 本来，程奎下午还有其他安排，但他告诉秘书，取消一切安排。 关好办公室的门，程奎拿出手机，拨通了陈珊的电话，“老领导，有个突发情况需要向您汇报。” “突发情况？什么突发情况？” 陈珊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都退二线了，什么突发情况也轮不到向她汇报啊！ “是关于陈辉的。” 程奎补充道。 “陈辉……” 陈珊心头一沉。 青山市纪委已经给陈辉放假了，名义上是放假，实质上是停职。 这几天，她给陈辉打了不下十个电话，让陈辉回省城住一段时间，放松一下心情，再另寻工作单位，但陈辉每次接电话，都有不回省城的理由。 陈珊考虑到陈辉又要出幺蛾子，甚至已经决定，明天就到青山，强行把陈辉带回。 但看样子，还是晚了一步。 “陈辉是不是又惹祸了？” 陈珊深吸一口气，问程奎。 “是。” “他鼓动澜沧县纪委留置宋思铭，澜沧县纪委照做了，在几百人参加的干部大会上，将宋思铭带走。” 程奎回答道。 “然后呢？” 陈珊忙问道。 “然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查出来，宋思铭已经被释放，专门给我打电话，言下之意，要去找市长梁秋香告状。” 程奎叹了口气，说道。 “找梁秋香告状……” 陈珊同样了解梁秋香，在她看来，百分之九十九的男性干部，都没有梁秋香强硬，梁秋香真要较起真来，陈辉先前那些旧账全得翻出来。 玩忽职守，放跑留置人员，导致留置人员参与极端犯罪，而后，又让别人顶罪，单凭这两条，就得给陈辉来一个开除公职。 虽然，陈珊知道，凭陈辉的性格，即便留在体制内，也没什么发展前途，可京城那边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这也是之前，她想尽办法，都不让陈辉受处分的根本原因。 “小程啊，这件事还得你来想办法。” “尽量不要上升到梁秋香那里。” 陈珊想了想，说道。 “我倒是有办法，但就怕陈辉无法接受。” 程奎说道。 “你想让陈辉当面给宋思铭赔礼道歉？” 陈珊马上就猜到了程奎的办法。 “这是最基本的。” “老领导，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您算一算，陈辉是不是已经三次伤害到宋思铭了？不该当面赔礼道歉吗？” 程奎反问陈珊。 “确实已经三次了。” 陈珊在心里算了算，程奎一点儿都没夸张。 第一次是放走何欢，何欢跑了以后，直接参与谋杀宋思铭，险些让宋思铭丧命，第二次是轻信澜沧县前县长陶冀提供的证据，把宋思铭抓到市纪委，关了宋思铭一天一夜，而今是第三次。 如果宋思铭是她儿子，第一次的时候，她就得跟陈辉玩命。 “赔礼道歉没问题。” “陈辉要是不愿意，我就绑着他去。” 陈珊正色对程奎说道。 这样的态度，让程奎如释重负。 如果陈珊这边不低头，那他后面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再就是之前答应宋思铭的新项目，一定要尽快落实。” “据我所知，澜沧县新任县委书记倪文昭，对于宋思铭搞的青山古城并不怎么感冒，双方正处于顶牛的状态。” “及时把新项目给宋思铭，相当于雪中送炭，能增加在宋思铭在澜沧的话语权。” 程奎接着说道。 “明天，明天我就派人过去。” 陈珊顿了顿，又说道：“对了，还有宝信集团那边，你也别去京城了，我打个电话，让他们派个副总裁到青山，你们直接谈具体问题。” 想让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虽然程奎一口一个老领导叫着，但老领导也意味着，程奎已经没有义务帮陈珊了。 所以，上一次为了让程奎居中协调，陈珊承诺给程奎一个和宝信集团总裁见面的机会。 宝信集团正在为大数据中心选址，搞好了，可是千亿规模的产业集群。 “好好。” 程奎喜出望外，谈具体问题的意思，就是事情已经成了一半。 他忙活半天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老领导，您放心，宋思铭那边，我全力安抚。” “您那边先说通陈辉，什么时候能见面了，什么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安排陈辉和宋思铭见面。” 程奎当即就对陈珊说道。 “辛苦你了。” “明早之前，我给你回复。” 陈珊也知道，有些事宜早不宜迟，旋即就给自己划出了一条时间红线。 第一卷 第573章 退一步，海阔天空？ 青山市区。 颐和大酒店。 十七层的1702房间，已经成了冯媛媛的长期包房。 本来，她想在澜沧市买套房子的，房子都看好了，精装带院，交了钱就能入住，结果因为隔壁卖给了陈辉的仇人宋思铭，最终，那套房子也没买成。 这导致她只能继续住在酒店里。 好在，这几天，男朋友陈辉一直陪着她，倒也不算憋闷。 不过，今天，陈辉明显有一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就跑到卫生间，关上门，打半天电话才出来。 “陈辉，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其他女人好了？” 等陈辉再一次从卫生间走出来，冯媛媛终于忍不了了，瞪着陈辉质问道。 “你怎么会这么想？” “咱们俩从高中就开始谈，都已经快十年的感情了。” 陈辉回应道。 “快十年的感情？二十年三十年的感情，还有离婚的呢！” 冯媛媛有理有据地辩驳道。 “是因为我到卫生间打电话？” 陈辉终于反应过来。 “对。” “你是不是给其他女人打电话？” 冯媛媛干脆直接问道。 “我怎么可能给其他女人打电话。” 陈辉立刻否认。 “不是给其他女人打电话，为什么要背着我，不让我听？” 冯媛媛根本不相信。 “都是工作上的电话，我怕打扰你。” 陈辉解释道。 “工作上的电话？” “你都停职了，还有什么工作上的电话？” 冯媛媛还是觉得陈辉在说谎话。 虽然陈辉没跟她说，但她也知道，宋思铭已经被市纪委释放，陈辉甚至因为宋思铭的事被停职反省。 要不然，哪有时间陪她。 “你都知道了？” 陈辉一怔。 冯媛媛在青山没有朋友，他还以为自己不说，冯媛媛就什么都不知道。 “我又不是傻子，猜也能猜出来。” 冯媛媛黑着脸，说道：“你跟我说实话，这大半天，你一个一个的，到底事在给谁打电话。” “给很多人打电话。” 一看瞒不住了，陈辉把自己的手机解锁，打开通话记录，给冯媛媛看，七八个通话，每一个都有名有姓。 看名字没有一个是女的。 “解释解释吧！” 可即便如此，冯媛媛也没想善罢甘休。 “这些都是澜沧县相关人员的电话。” 陈辉解释道。 “澜沧县相关人员？” “宋思铭所在的那个澜沧县？” 冯媛媛怀疑地问道。 按照他弟弟冯朗的说法，就是因为宋思铭一通瞎搅和，他才上不成学，所以，和宋思铭相关的信息，冯媛媛都会着重记忆。 “没错。” 陈辉点点头确认。 “你要去那工作？” 冯媛媛很自然地想到。 “不是。” 陈辉摇摇头，解释道：“宋思铭已经被澜沧县纪委留置，我就是问问最新情况。” “宋思铭又被澜沧县的纪委留置了？” “因为那份购房合同？” 冯媛媛马上想起那天买房时的场景。陈辉看到那份合同，兴奋异常，拿着合同就跑了。 “对。” 陈辉再次点头确认。 “你提供的购房合同？” 冯媛媛又问。 “是。” 陈辉给出肯定的回答。 然而，下一刻，冯媛媛却沉默了。 陈辉并没有意识到冯媛媛的表情变化，接着说道：“上次让宋思铭侥幸逃脱，这次，他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冤冤相报何时了。” “这件事本来都结束了，你又何必死咬着他不放。” 冯媛媛叹了口气，说道。 这话从冯媛媛嘴里说出来，让陈辉难以置信。 他认识的冯媛媛，可是不让寸步，至少跟他吵架的时候，从来没服过软。宋思铭搅和得冯朗没学上，冯媛媛这个当姐姐的能忍？ “你有背景，宋思铭也有背景。” “要不然，你也不会停职。” “我担心你伤不到他，反而把自己伤了。” 陈辉以为冯媛媛在青山没熟人，就不清楚宋思铭的情况，但现在是网络时代，在网上刷一刷都能了解一个大概。 而综合这段时间，刷到的和宋思铭有关的信息，宋思铭绝对是青山的风云人物。 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在青山这一亩三分地，陈辉一个外来者，很难占到便宜，还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想多了。” “现在是宋思铭贪污受贿，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我已经告诉澜沧县的纪委书记了，放心大胆地查，青山的那几个市领导，真敢包庇宋思铭，我就去省里告状。” 陈辉仍然坚定地认为，宋思铭不干净。 “你去省里告状？” “你会告状，人家不会告状吗？” “他经不起查，你经得起查？” 冯媛媛提醒陈辉。 “我……” 陈辉瞬间哑火。 虽然，他没有贪污受贿的问题，但有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放跑何欢，比如让别人替自己背锅。 而他为什么来青山，更禁不起查。 但距离胜利只剩一步之遥，让他后退，他当真不甘心。 “大不了同归于尽！” 陈辉赌气道。 “同归于尽？” “你同归于尽了，我怎么办？” 冯媛媛简直无语。 “我这就给阿姨打电话，让阿姨教育你。” 知道自己劝不动已经钻了牛角尖的陈辉，冯媛媛决定请陈辉的母亲出山。 只是，她刚把手机拿出来，还没来得及拨号，陈辉的母亲陈珊的电话，就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媛媛，陈辉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陈珊问道。 “是的，阿姨。” 冯媛媛回答道。 “你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陈珊又问。 “我们在青山的颐和大酒店。” 冯媛媛不敢撒谎。 “哪个房间？” 陈珊接着问。 “1702。” 冯媛媛接着答。 “知道了。” 陈珊旋即就挂了电话。 “什么情况？” 陈辉问冯媛媛。 “阿姨好像要过来。” 冯媛媛根据陈珊的口风，猜测道。 “我妈要过来？她来青山了？” 陈辉皱了皱眉。 “不知道。” 冯媛媛摇摇头。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 陈辉透过猫眼一看，还真是母亲陈珊。 他赶紧开门。 “妈，您怎么还亲自来青山了呢？”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忙完了这两天，就回省城。” 把母亲请进屋之后，陈辉一边说话，一边给冯媛媛使眼色，示意冯媛媛千万不要说宋思铭的事。 但眼色还没有使完，陈珊就开口了，“你是忙着怎么找回场子，怎么把宋思铭送进监狱吧？” 第一卷 第574章 走向另一个极端 “您都知道了？” 陈辉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母亲远在几百公里外的省城江台，消息会这么灵通。 “是，我都知道了。” “但你知道，宋思铭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陈珊反问儿子陈辉。 “宋思铭已经被澜沧县纪委留置，现在应该正在接受讯问。” 陈辉回答道。 “错。” “宋思铭已经被释放了。” 陈珊纠正陈辉。 “释放了？” “不可能。” “证据确凿，怎么可能释放？” 陈辉根本不信。 “一份购房合同，你就敢说证据确凿，看来，我当初把你送到青山市纪委工作，就是一个错误。” 陈珊黑着脸，说道。 她的本意，是让儿子陈辉在纪检工作中，认识到规则为何物，却不想陈辉却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就是规则。 “购房合同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宋思铭一年工资收入才多少，一百多万，他不吃不喝，都得攒二十年。” 陈辉搬出最简单的算法。 “谁规定宋思铭就只能有工资收入？他就不能有别的收入吗？就算他没有别的收入，人家就不能借钱买房吗？” 陈珊很难想象，自己能生出一个傻子。 “借钱买一百八十平的房子，不合理。” 陈辉梗着脖子回应道。 “那中彩票行不行？” 陈珊气呼呼地说道：“几率小，不代表没有。” “其实，这些我都想到了，所以，我才没有自己去查宋思铭，而是让澜沧县的纪委书记孟前宽去查。” 陈辉旋即解释道。 “让孟前宽查，冤枉了宋思铭，跟你没关系，都是孟前宽一个人的责任对吧？” 陈珊问道。 “理论上是这样。” 陈辉点点头。 “你也说了是理论上，现在，宋思铭知道是你鼓动孟前宽冤枉他，他特意找程奎说这件事，账还是要算到你的头上。” 陈珊告知陈辉。 “算到我头上能怎么样？” “我就是提供了一份购房合同，我又没有伪造证据。” “他还能把我吃了？” 陈辉不以为意地说道。 借刀杀人的最大好处，就是不用自己在前面冲锋陷阵，基本没有风险。 “这件事的确不算大事。” “但如果宋思铭翻旧账呢？” “你告诉我，你哪个旧账能翻？” 陈珊质问儿子陈辉。 “我……” “旧账也不是宋思铭想翻就能翻的。” 陈辉不服气道。 “那如果是青山市市长梁秋香想翻呢？” “她想翻，谁能拦得住？” 陈珊再次质问儿子陈辉。 听到梁秋香这个名字，陈辉终于不说话了。 在青山，找一个不能惹的人，这个人绝对是梁秋香。 无论是个人能力，未来潜力，还是出身背景，梁秋香都是最顶尖的。 要不是因为太年轻，县委书记之后，自己主动沉淀了几年，梁秋香现在百分之百是省领导。 “现在摆在你面前，就只有一条路。” “找宋思铭当面赔礼道歉。” “祈求宋思铭的原谅。” 陈珊说出此来的目的。 她本来是想给陈辉打电话说这件事的，可一想陈辉的牛脾气，电话里肯定说不通，所以一刻没耽误，直接人来到青山。 “我给宋思铭当面赔礼道歉，祈求宋思铭的原谅？” “凭什么？” 和陈珊预料的一样，陈辉根本不服。 “就凭你冤枉了宋思铭。” 陈珊说道。 “冤枉？” “谁知道宋思铭是怎么被释放的？” 陈辉撇撇嘴。 在他看来，肯定是孟前宽承受不住市领导的压力，随便编了个理由，把宋思铭放了。 说宋思铭一清二白，他反正是不信。 “你一直都是先入为主，先认为宋思铭有问题，再去找宋思铭有问题的佐证。” 陈珊叹了口气，说道。 “难道宋思铭没问题吗？” “他哪次过关，不是靠着上边领导的关照？” 陈辉据理力争。 “之前的我不清楚，但这一次，宋思铭确实没问题。” “宋思铭买房的钱，都是合法所得。” 为了彻底说服陈辉，陈珊在来的路上，特意通过不同渠道，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澜沧县纪委审查宋思铭的详细过程。 “真是合法所得？” 陈辉皱了皱眉，怀疑道：“他中彩票了？” “真要中彩票了，还能深入挖掘一下。” “毕竟，有贪官高价购买他人中奖彩票，洗白自己违法收入的先例。” 陈珊说道。 “不是中彩票？” 听母亲这么说，陈辉迷糊了，“那他买房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宋思铭抓了两个公安部a级通缉犯，一个a级通缉犯，五十万奖金，合计一百万，奖金直接从青山市公安局的公户，打到宋思铭的工资卡。” 陈珊告知陈辉真相。 “公安部的a级通缉犯，能两个两个地抓？” 陈辉彻底懵了。 彩票中奖，炒股盈利，甚至写小说出书赚稿费，这些其实都可以暗箱操作，但抓公安部的a级通缉犯拿奖金，真的没办法暗箱操作。 因为，这是需要公安部进行最后认定的。 “抓获a级通缉犯这件事，宋思铭不想声张，连表彰大会都没让市公安局组织，就是默默地把奖金领了。” “现在，你这么一折腾，估计很快，大家就都知道他是抓获a级通缉犯的大英雄了。” 陈珊接着说道。 “……” 陈辉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反而帮宋思铭扬了名。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确认冤枉了宋思铭，给宋思铭道个歉，也不算委屈。” 陈珊开导陈辉。 “确实不算委屈。” 陈辉落寞地说道。 一直以来，他都在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审判”宋思铭，认为自己是正义一方，可事实证明，宋思铭才是正义一方。 这一刻，他有一种脊梁被抽掉的感觉。 “那明天一早就去给宋思铭道歉？” 陈珊顺势问道。 “可以。” 陈辉点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道个歉也就结束了。” 陈珊安慰儿子陈辉，他知道儿子从小没低过头，道歉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是，道个歉就结束了。” 陈辉嘴上应承着，内心却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第一卷 第575章 外商史密斯 澜沧县。 王寨乡。 宋思铭回到乡政府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整。 门卫看到是宋思铭的车，马上抬杆。 不过，宋思铭却并没有把车往里面开。 他降下车玻璃，问门卫，“外商来了吗？” “来了，下午一点多到的，陈副县长也来了，还有广木公司的方总，在乡政府坐了一会儿，不到两点，卢书记就带着他们去屯头村了。” 门卫回答道。 “那我不进去了，我直接去屯头村。” 宋思铭猜到就是这种情况。 等宋思铭的车开远了，门卫自言自语地说了两个字，“还真没事。”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宋思铭在干部大会会场被县纪委带走后，不到十分钟，消息就传回了王寨乡乡政府。 乡政府从门卫到厨师，全都知道这件事了。 当时，大家都是忿忿不平。 真正的贪官污吏不抓，却专盯着宋思铭这种好官折腾，市纪委折腾完了，县纪委又跟着折腾，真不知道纪委那帮人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 大家甚至开始考虑，集体去县里，为宋思铭请愿。 不过，请愿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就带着王寨乡的几个班子成员，回来了。 卢增汉告诉大家，真金不怕火炼，宋乡长不可能有事，差不多下午就能回来。 大家都以为，这是卢增汉担心大家闹事，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而撒的谎。 纪委抓人，哪有上午抓下午放的，那不是啪啪地打自己脸吗？ 没想到，县纪委还真就啪啪地打自己的脸了，宋思铭还真就在下午回来了。 门卫果断把这个好消息传遍整个乡政府。 而另一边，宋思铭驱车半个多小时，到达屯头村。 屯头村的搬迁，已经正式开始。 大车小辆，往来不绝。 宋思铭把车停到村外一个不碍事的地方，而后步行进村。 “宋乡长！” “宋乡长！” 一路上，屯头村的村民看到宋思铭，全都热情地打招呼， 屯头村村不大，只有五十多户，二百多口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村，却是过去几十年，王寨乡公认的最刺头的一个村。 乡里的干部到屯头村办事，能全身而退的时候极少，十次有八次，会被村民围追堵截。 久而久之，都没有乡干部敢来屯头村。 可即便如此，也阻止不了屯头村闹事的步伐。 乡干部不来村里，村民就到乡里。 宋思铭刚刚上任王寨乡乡长的时候，第一个到乡政府讨要扶贫款的就是屯头村，屯头村要完了，其他的村才陆续跟进。 不过，现在，屯头村的面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每个村民脸上都挂着笑。 虽然要搬离世代居住的地方，可架不住有补偿啊，每户补偿几十万，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当真是一朝脱贫致富。 都富了，吃喝不愁了，还刺头个什么劲儿？ 原来喜欢闹事，归根结底不还是吃不饱饭吗？ “宋乡长，卢书记他们在后山呢！” 而不等宋思铭问，已经有村民告诉宋思铭，卢增汉和外商的位置。 宋思铭径直往后山走。 路上，正好遇上帮村民搬家的副乡长杜如松，以及叶立轩。 两个人忙得满头大汗。 “宋乡长！” 杜如松先看到宋思铭，马上放下手里的活，迎上来。 “姐……宋乡长，县纪委的人没为难你吧？” 叶立轩也跟上来，关切地问道。 上午的干部大会是副科级以上参加，叶立轩才工作一年多，只是个科员，所以，没跟着去县里。 听说宋思铭被澜沧县纪委带走后，叶立轩当真是出离愤怒了。 纪委监督干部，没问题，可是也不能瞎监督啊！ 要不是卢增汉说宋思铭没事，下午就能回来，他肯定得给二伯叶安国打个电话，让二伯这省纪委书记，好好整顿一下江北省的纪检系统。 “他们倒是想为难我，但也得有理由啊！” 宋思铭呵呵笑道：“怎么把我请进去的，又怎么把我送出来了，中午还请我吃了一顿小灶，都是我喜欢吃的菜。” “连你喜欢吃什么菜都知道？” “澜沧县纪委的留置点，干脆改澜沧县招待所得了。” 叶立轩撇撇嘴，说道。 “主要是我自己点的菜。” “他们哪里知道，我爱吃什么。” 宋思铭干咳一声，说道。 “还能点菜，改天我也去参观参观。” 旁边一向稳重老实的杜如松，竟然跟着开起了玩笑。 可见工作忙归忙，但心情很好。 “时间紧任务重，但首要一条注意安全。” 杜如松负责屯头村的搬迁，宋思铭特意叮嘱了杜如松一句，便继续前进。 最终，宋思铭在屯头村后山的十字坡前，见到了外商。 当然，还有卢增汉，陈煌，方怡。 “陈县长，卢书记，方总。” 宋思铭走上前。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看到宋思铭，陈煌喜笑颜开。 宋思铭在会场被县纪委带走，还真吓了陈煌一跳，主要是当时那个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县纪委背后是县委书记倪文昭。 而倪文昭又不同于一般的县委书记，他找宋思铭的麻烦，是一件很棘手的事。 但很快，卢增汉就告知陈煌，县纪委带走宋思铭时，声称的宋思铭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根本就站不住脚。 宋思铭确实有巨额财产，但来源却是异常清晰。 那是宋思铭抓获两名公安部a级通缉犯所获得的奖金，奖金直接由青山市公安局下发，银行流水一查，便真相大白。 而事实，也正如卢增汉所说。 天还没黑，真相就大白了。 “刚刚，我们正谈起你呢！” “史密斯先生，看过你制定的青山古城整体规划之后，可是赞不绝口，还遗憾没能见到你。” “结果你就来了。” 陈煌旋即就向宋思铭介绍外商，“史密斯先生，欧亚旅行的创始人兼ceo。” “史密斯先生，你好。” 宋思铭立刻跟史密斯打招呼。 “宋乡长，久仰大名。” 史密斯一边和宋思铭握手，一边微笑着回应。 普通话十分标准，竟然听不出一点外国人的口音。 第一卷 第576章 独家合作协议 不同于杰森蒋那个出口转内销的假洋鬼子，史密斯可是地道的外国人，金发碧眼，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东方特征。 宋思铭有些惊讶地问道：“史密斯先生难道在中国留过学？” “这是我第一次到中国，但是，我有一位优秀的汉语老师。” 史密斯一指身旁的中年女人，“我的夫人，翟秀雅。” “翟女士，你好。” 宋思铭马上和翟秀雅打招呼。 其实，陈煌之前就告诉他了，这个外商的妻子，是十几年前出去的留学生。 但有一个中国妻子，不代表汉语就能学这么好。 史密斯能把汉语说到母语水平，只能说他的语言天赋足够好。 “这次我们回国，本来没计划到青山，但听说青山古城，还是决定改变行程。青山是我的家乡，我也想为家乡推广，做点贡献。” 翟秀雅对宋思铭说道。 “如果每一个出去的青山人，都能像翟女士一样，那青山的明天一定会更好。” 宋思铭对翟秀雅表示感谢。 说实话，如果翟秀雅老家不是青山的，就算要考察项目，也考察不到青山古城，青山古城还没开建，一切都还停留在图纸上。 真要开发国际旅游线路，完全可以去考察几百公里之外，与青山古城同一类型的江台古城。 所以说，有时候谈生意，并不是单纯谈生意，还要谈感情。 “宋乡长，接下来，还是你来给史密斯先生和翟女士介绍吧，你规划的青山古城，你最清楚。” 等宋思铭和史密斯，翟秀雅打完招呼，陈煌果断交棒。 青山古城的规划图，他也认真看了，但和实景对照，还真有点对不上，所以，刚才讲的时候，生怕讲错了。 “那我就给史密斯先生和翟女士介绍一下。” 宋思铭自然不会推辞。 “前面这片长满树木的山坡，名为十字坡，青山古城建好之后，进入景区主大门，看到的就是十字坡，所有的建筑，都会依坡而建……” 方怡带来了规划图和景区建成后的渲染图，宋思铭依照着两张图，以十字坡为中心，进行讲述。 详述青山古城的特点，特色。 史密斯和翟秀雅听得不住点头。 他们想要开发的旅游路线，是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旅游路线，高楼大厦一类的现代城市景点直接排除。 因为，那样的景点，在国外也能看到。 他们需要的是别具一格的景观，建筑和文化。 宋思铭对于青山古城的介绍，恰好满足了以上三点，在史密斯和翟秀雅听来，简直就是为他们量身打造的一样。 讲解进行的时间并不长。 宋思铭担心讲得太多，反而没有重点。 等讲得差不多了，宋思铭说道：“唯一遗憾的就是青山古城刚刚开始建设，没办法让史密斯先生和翟女士，真切地看到青山古城的全貌。” “如果真等到青山古城建成，我们再过来考察，可能就晚了。” 翟秀雅微笑着回应道。 国外的旅游公司，竞争同样激烈，一个旅游路线，先做的和后做的，可是天壤之别，用中国的俗话说，就是先下手为强。 谁先抢占市场，谁就能事半功倍，把优势保持到最后。 像江北省城的江台古城，已经有国外的旅游公司，与江台古城的运营方签订了独家合作协议，他们想插一脚，基本不可能。 所以，真想搞中国特色游，就得找青山古城这种尚处在建设期，还没有对外营业的景点合作。 没有竞争，合作条件也好谈。 唯一考验的就是眼光，眼光不好，谈半天，最后景区出问题了，或者烂尾了，或者建成了但运营水平不行，劝退游客，那真就是白折腾了。 宋思铭也明白翟秀雅的意思。 在青山古城还没建成之前，达成合作计划，相当于风险投资。 而等青山古城建起来再合作，风险是小了，但效益也会大打折扣。 “其实，我们这次过来考察，有两个重点。” 翟秀雅接着说道：“第一个重点，青山古城能不能按照规划，按照时间，建起来，第二个重点，青山古城建成开业之后，能不能保持一个良好的运营态势。” “翟女士现在有结论了吗？” 宋思铭问道。 “有结论了。” 翟秀雅说道：“我看到了当地政府为青山古城所付出的努力，有这些努力，青山古城一定能按规按时建成，至于建成之后的运营，方总也给了我极大的信心，她有着成功运营江台古城的经验，我相信她也能把青山古城搞好。” 在宋思铭回来之前，真正的接待主力是方怡。 史密斯和翟秀雅先到的澜沧县城，与方怡见面之后，才来到王寨乡，进行实地考察。 来王寨乡的路上，方怡已经把自己的各种运营手段，跟史密斯和翟秀雅讲了，而且，昨天得知是外商后，方怡还连夜搞了一个针对于外国游客的引流计划。 这个引流计划，也跟史密斯和翟秀雅讲了。 史密斯和翟秀雅听完茅塞顿开。 他们还想着，确定了青山古城这条路线后，该怎么宣传，吸引游客，结果，这一部分工作，人家方怡就帮他们做了。 再加上见到了青山古城的总设计师宋思铭，史密斯和翟秀雅，心中的疑虑，已经基本消除。 接下来，可以直接谈合作细节。 “这样吧，咱们回王寨乡乡政府，食堂准备了当地的特色菜，咱们边吃边谈。” 山里天黑得早，才四点多，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 宋思铭提议道。 “好。” 史密斯和翟秀雅都没有意见。 就这样，一行人离开屯头村，回归王寨乡政府。 晚饭这个环节，是早就计划好的，食堂那边已有准备，食材是方怡买的，厨师也是方怡从县城的尚德大酒店请来的。 这也是当初让方怡参与接待的初衷。 坐下没多久，菜就上来了。 翟秀雅是青山人，在国外就经常做一些青山的特色菜，给史密斯吃，所以，这顿饭，史密斯吃得十分顺口。 等吃得差不多了，翟秀雅说道：“宋乡长，我们想和青山古城签订一个独家合作协议，你觉得怎么样？” 第一卷 第577章 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翟女士，这你可问错人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问错人了？” 翟秀雅怔了怔。 宋思铭解释道：“政府参与青山古城的建设，但不参与青山古城的运营，所以，你所说的独家合作协议，要跟方总谈，只要方总同意，我们没有任何意见。” “原来是这样。” 翟秀雅还以为青山古城当地政府完全主导，没想到，还是分阶段的。 如此一来，事情反而简单了，在商言商就是。 “方总，你觉得怎么样？” 翟秀雅转而问方怡。 对于独家合作协议，方怡早有预料。 因为，江台古城就签了一个独家合作协议，可也正是那个独家合作协议，导致现在的江台古城，基本上吸引不来国外的旅行团。 原因也很简单，跟江台古城签订独家合作协议的那个国外旅游公司不给力，宣传了一阵江台古城，没达到预想的效果，就放弃了。 虽然放弃了，但独家合作协议还在，江台古城也没办法再找其他的国外旅游公司合作，事情就僵在这了。 对于这种已经犯过的错误，方怡自然不会再犯第二次。 是，现在看着欧亚公司挺不错，史密斯和翟秀雅夫妇也是通情达理，翟秀雅更是土生土长的青山人，对青山古城有额外的感情。 但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 万一某一天，史密斯和翟秀雅的欧亚公司也和江台古城那个合作公司一样，占着茅坑不拉屎，那青山古城的对外引流计划就彻底毁了。 所以，独家协议是肯定不能签的。 “翟女士，感谢您和史密斯先生的信任。” “目前，广木公司还没有开放独家合作的打算。” 方怡回应道。 “这样吗？” 翟秀雅皱了皱眉。 她还以为自己提出独家合作计划之后，方怡会举双手同意呢，毕竟，方怡连引流计划都帮他们想好了。 “不过，我们准备了一份创始人计划。” 方怡接着说道。 “创始人计划？具体是什么计划？” 翟秀雅好奇道。 “对于第一家国外的合作伙伴，我们给予一个百分之三十的终身优惠，从门票到景区的所有收费配套，价格低于后续合作伙伴百分之三十。” 方怡解释道。 “百分之三十？” 翟秀雅眼前一亮。 这百分之三十，操作空间可是非常大。 可以打价格战，压低价格，即便没有签订独家协议，也能抢到绝大部分客源，当然，也可以不打价格战，那百分之三十就是额外的利润。 “具体的条款，我都整理好了，一会儿发给您和史密斯先生，您和史密斯先生，可以好好研究研究。” 方怡随后说道。 “好，我们仔细研究研究。” 翟秀雅点点头。 做生意就像吃蛋糕，独家合作协议相当于霸占一整个蛋糕，其他人谁都不能吃，而方怡的创始人计划，则相当于好多人一起做蛋糕，一起再分蛋糕，发起人能分最大的那一块。 到底哪一个更合算，并无定论。 如果一起做蛋糕，把蛋糕做得足够大，即便只是分一块，也可能比原来的整个蛋糕，都要大。 看翟秀雅的反应，宋思铭就知道，方怡的创始人计划，大概率能取代独家合作。 而从这一点上，也能看出方怡是有远见的。 宋思铭觉得，如果把自己放到方怡的位置上，分分钟就得答应独家协议。 要知道外国游客本来就是计划之外的。 来一个就赚一个。 抱着这个思想，签独家协议失败又能如何，大不了一切回归原点，还是以国内游客为主。 但人家方怡不一样，既然有这个市场了，就奔着做大做强而去，也难怪她能把原先没人看好的江台古城项目，运营到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高度。 因为，无论是独家合作协议还是创始人计划，都和在座的其他人无关，后续，翟秀雅和方怡也就没再讨论。 史密斯和翟秀雅不喝酒，其他人也就没喝酒。 不喝酒的饭，吃起来是很快的。 还没八点，大家就都撂了筷子。 就在宋思铭准备宣布散席之际，翟秀雅突然问陈煌，“陈县长，我跟您打听一个事。” “你说。” 陈煌回道。 “外商在国内投资房地产项目，是不是有一些限制？” 翟秀雅旋即问道。 “确实有一些限制，不过经过相关部门批准，还是可以进行房地产开发的。” 陈煌原来是市委办的副主任，对于各种政策上的东西，还是非常了解的。 “那就好。” 翟秀雅紧接着说道：“我在青山市中心看上一块地，想把那块地拿下来，开发住宅。” “可以啊！” “市区那边的房地产开发，还是很有前景的。” 虽然，陈煌是澜沧县的副县长，管不着市区，但作为青山市的干部，如果能够为青山市促成一笔外商投资的话，那也是大大的好事。 “不知你看上的是哪一块地？” “我跟青山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的局长很熟，可以安排你们先见一面，沟通一下。” 陈煌马上说道。 自然资源和规划局负责土地的招拍挂，是房地产开发的第一步。 “我看上的是原第一金属公司那块地。” 翟秀雅回答道。 “第一金属公司？” 陈煌一愣。 旁听的宋思铭也是一愣。 陈煌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那可是一块问题地块，十几年前，就准备拿出来建住宅，但因为存在纠纷，所以，一直耽误到现在。” “就因为存在纠纷，我才想开发那个地块。” 翟秀雅解释道。 这样的解释，把陈煌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 “那纠纷怎么解决？” 陈煌禁不住问翟秀雅。 “我来解决。” “据我所知，那块地涉及到三千五百万的补偿款，这三千五百万的补偿款我来承担，直接发给第一金属公司原来那些持股员工。” 翟秀雅竟然连纠纷数额都了解。 “翟女士，你父亲是不是叫翟智光？” 终于，宋思铭想明白了，向翟秀雅确认。 第一卷 第578章 公平和正义 翟智光不是别人，正是第一金属公司原来的会计。 在青山中院二审判决，第一金属公司原总经理欧建华与宏途公司胜诉后，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竭力寻找的就是翟智光。 因为，只有翟智光，能推翻欧建华，在二审时提供的所谓关键性证据。 但翟智光十几年前，就随女儿出国了，根本联系不上，这导致申请再审陷入僵局。 这几天，宋思铭一直为这件事忧心。 只不过，翟秀雅单单一个留学生的身份，还不足以让宋思铭将其和翟智光联系起来。 直到翟秀雅提起第一金属公司，甚至愿意自费补偿那些持股员工，化解掉矛盾，宋思铭才豁然开朗。 “宋乡长认识我父亲？” 翟秀雅很是惊讶。 宋思铭看起来还没有三十岁，而自己的父亲，十几年前就出国了，且再也没有回过国。 按理说，双方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认识肯定是不认识的。” “但我最近接触的人里，有很多你父亲的老同事。” 宋思铭解释道。 “老同事？” “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 翟秀雅反应过来。 “对。” 宋思铭说明与那些持股员工的关系，“一年前，我还在市委办公室工作，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到市委反映问题，就是我接待的。我建议他们到法院起诉，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利益，现在，二审判决已经下来了，与预期相差有点大，我们正在一起想办法。” “原来如此。” “不过……” 翟秀雅欲言又止。 言下之意，你已经不在市委办了，转到一百多公里外的王寨乡当乡长了，怎么还管第一金属公司的事？ 宋思铭明白翟秀雅是什么意思，解释道：“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我管过这件事，那就得管到底。” 这样的表态，让翟秀雅挑起大拇指。 现在的人，都是在其位，谋其政，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人走了，干到一半的事直接扔下。 像宋思铭这种有始有终的，真的极少。 “关于第一金属公司的纠纷，法院是怎么判的？” 随后，翟秀雅问道。 “判决破产流程合规，三千五百万土地补偿金，归第一金属公司原总经理欧建华及其名下宏途公司所有。” 宋思铭回答道。 “怎么能这么判呢？” “明明是欧建华故意把第一金属公司搞破产，然后自己拿尽好处。” 父亲翟智光曾不止一次跟翟秀雅说过第一金属公司的破产内情，翟秀雅义愤填膺道。 “法院看的是证据。” “二审阶段，欧建华提供了当初第一金属公司的经营账目，单从账目看，破产确实合规，而且，那时候，宏途公司也不在欧建华名下，完成破产程序后，欧建华才收购的宏途公司。” 宋思铭说道。 “那些账目没问题？” 翟秀雅怀疑地问道。 “有没有问题不好说，目前，参与诉讼的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原先都在生产岗位，对于经营上的账目并不了解，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如果有一个人，能看出账目上的问题，那这个人，只能是你的父亲。”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让你父亲回国一趟。” “这个怕是很难。” “我父亲十几年前就得了癌症，前期治疗还算顺利，但一年前突然转移，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乐观。” 其实，这次回国，翟秀雅是想带着父亲回来的，父亲自己也想回来，机票都定了。 但咨询了医生之后，医生并不同意，最终又把机票退了。 “这样吗？” 宋思铭微微皱眉。 好不容易找到人了，人却回不来。 “不过，可以把那些经营账目拍成照片，发给我父亲，让我父亲看看。” 翟秀雅旋即又说道。 “可以。” 宋思铭当即点头。 “不过，也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我父亲这些年被病折磨的，记忆力大减，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更何况是十几年前的账了，他能记得多少，也不好说。” 翟秀雅给宋思铭打预防针。 当然，这个预防针针对的，并不是宋思铭，而是第一金属公司那些持股员工。 免得大家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我会把这些和你父亲那些老同事说清楚。” 宋思铭点点头。 翟智光虽然同为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但以女儿翟秀雅的条件，肯定是不需要那点补偿款了。 现在站出来，纯属义务帮忙。 而这年头，义务帮忙最后却落埋怨的事，太多了。 所以，哪怕翟秀雅跟他说，翟智光肯定能发现问题，他去转达的时候，也得有所保留。 “这些年，第一金属公司的事，一直是我爸的一块心病。” “他从一参加工作，就在第一金属公司，整整干了三十年，对于第一金属公司是有着深厚感情的。” “而我在第一金属公司的大院里长大，对那个大院，同样有着深厚的感情。” “这次回来，正好路过那里，发现那里还荒着，这才想开发那里。” 翟秀雅说出自己想要开发第一金属公司地块的初衷。 对她来言，能不能赚钱是次要的，主要是帮自己，也是帮时日无多的父亲，做一个精神上的了结，不留遗憾。 “那块地方，也确实该开发了。”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老城区寸土寸金，要不是存在纠纷，第一金属公司，早已变成高楼大厦。 “如果能按照正常程序，解决纠纷，让大家拿到合理的补偿，当然是最好，如果解决不了，法院的再审结果不尽如人意，还是像我最开始说的那样，我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三千五百万的补偿金，由我来承担。” 翟秀雅最后对宋思铭说道。 在她看来，第一金属公司的事，归根结底还是钱的事。 只要那些持股员工，把钱拿到手，也就没有问题了。 但宋思铭并不这么想。 据他所知，持股员工中，确实有一些生活条件差，需要这笔钱改善生活，但是，也有条件很好，不缺吃不缺穿的，依旧跟着跑前跑后，实际上，只是想要一个公平和正义。 这一波人，不太可能接受翟秀雅的解决方案。 第一卷 第579章 作用在看不见的地方 当然，现在谈论接受不接受，还为时过早。 首要任务是把那份经营账目发到大洋彼岸。 如果能够找出账目中的问题，再审翻盘的希望，还是非常大的，到时候，也不需要翟秀雅用钱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翟女士，我先联系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的代理律师，让他把账目扫描，发过来。” 宋思铭跟翟秀雅说了一句，便出去打电话了。 电话接通之后，将基本情况一说，代理律师孔仁义很是激动。 作为律师，遇到任何事，都应该保持冷静，但第一金属公司这个案子，孔仁义是没办法保持冷静的。 他太清楚，这十几年，几十名原告付出了什么，更清楚，所谓的关键证据，百分之九十九是假的。 因为，其拿出来的时机，就不合常理。 可偏偏时间过去了太久，没人能找出证据中的问题，孔仁义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 那就是强行申请再审的准备。 虽然被驳回的可能有九成，但至少还有一成的希望，总比直接躺平来得好。 不过，随着翟智光的出现，一成的希望变成了九成。 “人在国外回不来。” “因为身体缘故，记忆力也不太好了，能不能找出问题，也是两说。” 宋思铭随后就给孔仁义降温。 “人回不来没关系。” “找不出具体问题，能挑几个疑点出来，我们再细细差可以，最起码，能有一个努力的方向、” 孔仁义回答道。 “既然如此，那把账目的扫描版发给我。” “现在就发。” 宋思铭对孔仁义说道。 “你接收一下。” 孔仁义电话里，就有现成的扫描版，打着电话，就发过来了。 “可以了。”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陈姨他们，等有确切结果再说。” 宋思铭想了想，对孔仁义说道。 “明白。” 就算宋思铭不说，孔仁义也会这么做。 结束了通话，宋思铭回屋，直接把账目的扫描版，转给了翟秀雅。 翟秀雅一刻都没耽误，联系万里之外的父亲。 那边是早上，翟智光刚刚吃完早饭。 通常吃完早饭后，就要进入输液时间了，翟智光现在的身体，主要靠药物维持，要药物的副作用也很大，经常性的低烧，人也没什么精神。 “闺女，你回青山了吗？” 电话接通之后，翟智光强打精神问道。 “回来了，我现在就是青山下面的澜沧县，考察一个旅游项目。” 翟秀雅回答道。 “澜沧？那个地方山清水秀，的确适合发展旅游。只可惜，我没机会去看一眼了。” 翟智光叹了口气，说道。 翟秀雅没法接茬，只好转入正题，“爸，你那些老同事起诉欧建华了，但欧建华拿出了当年的经营账目，证明破产没有问题。现在需要你帮忙看看那些账目。” “账目在哪，马上给我发过来！” 本来半躺着的翟智光，一下坐了起来，对着电话说道。 这些年，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 这个疙瘩就是没能和老同事们并肩作战到最后。 最开始，大家讨要补偿款，他也是参与了，但后来查出病，为了治病，被女儿接到了国外。 就此当了逃兵。 要知道，当初女儿留学，他连路费都出不起，是老同事们，合力给他凑的。 他总感觉，旧账还没还，又欠了一笔新账。 如今，有机会还账，为老同事们的维权行动，出一份力，他只觉豁然开朗，脑袋都不再晕晕沉沉的了。 “好，我给你发过去。” “你也要慢慢看，别累着自己。” 知道父亲的脾气，翟秀雅叮嘱道。 “放心吧，我当了一辈子筷子，看个账本，还能累着不成？你赶紧发过来，别耽误了我那些老同事的事。” 翟智光根本听不进去，一个劲儿的催促。 “行吧。” 翟秀雅只能先发过去，而后联系保姆，让保姆看住父亲。 “宋乡长，我听说，前几天，你在兴隆宾馆的时候，程副市长还专门去看你了。” 另一边，旁听了好一会儿副县长陈煌，突然问宋思铭。 “是。” 宋思铭点点头。 “程副市长主管招商引资，如果史密斯先生和翟女士，真要开发第一金属公司的地块的话，最好先联系一下程副市长。” 陈煌接着说道。 宋思铭意识到，陈煌是想他还翟秀雅一个人情。 毕竟，翟秀雅那么配合，他们这边也不能摆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同时，这也相当于送了程奎一个顺水人情。 宋思铭当即回应道：“那我联系程副市长，看看程副市长有没有时间，争取让程副市长和史密斯先生，翟女士见一面。” 王寨乡条件有限，吃饭能解决，但住宿解决不了。 方怡那边已经帮史密斯和翟秀雅，预定了县城的尚德大酒店。 晚饭结束后，史密斯，翟秀雅，方怡，以及副县长陈煌，一块离开。 “今天这一天太充实了。” “大家早点休息吧！” 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宣布解散。 上午县长任命大会，下午接待外商，晚上陪外商吃饭，相比于他们，宋思铭更充实，中午还到县纪委溜达了一圈。 大家各回各屋。 宋思铭也回了自己的宿舍。 但他还不能睡。 因为，还有两件事要做。 第一件事是联系新县长冉再宇，对冉再宇今天为他仗义执言，不惜“忤逆”县委书记倪文昭，表示感谢。 第二件事是联系副市长程奎，说说第一金属公司地块开发的事。 宋思铭先做第一件。 找出冉再宇的电话，拨了过来。 很快，电话就通了。 “冉县长，这么晚了，没有打扰您吧？” 宋思铭说道。 “十二点前，都不算打扰，因为，我都是十二点才睡觉。” 冉再宇说休息效率极高的人，通常凌晨十二点睡觉，早上六点半起床。 每天六个半小时的睡眠时间，却能保证精力充沛。 “今天上午，谢谢您了。” 宋思铭旋即说道。 “谢什么，最后，你该进县纪委，不还是进了县纪委吗？我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冉再宇说道。 当时，倪文昭要是不表态，县纪委书记孟前宽在他强势的输出下，可能就退缩了，但很可惜，倪文昭最后还是说话了。 “作用在看不见的地方。” “您至少让大家都知道了，澜沧县并不是县委倪书记一个人的天下。” 宋思铭总结道。 第一卷 第580章 补办表彰大会 其实，作为下属，宋思铭不该说这种挑动情绪，制造对立的话，但是，有些事，已经到了明面上，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今天上午，干部大会后，冉再宇所展现出来的强悍气势。 最初，宋思铭以为冉再宇和前县委书记庞清河一样，都是定位于老好人。 而冉再宇过往在青南区的风评，亦是如此。 老好人，从不与一把手对着干，也不从和下属拍桌子。 冉再宇到了澜沧，大概率也是维持原样。 毕竟，老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更何况，澜沧县还有一个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 所以，在宋思铭的认知里，哪怕冉再宇会支持自己，也会默默地支持，悄悄地支持，绝对不会和县委书记倪文昭撕破脸。 然而，冉再宇却在上任第一天，就给他上了一课。 让他明白了，什么叫深藏不露。 只是，宋思铭并不知道，冉再宇之所以一改老好人的形象，变得锋芒毕露，根源完全在他身上。 上任前一天的晚上，冉再宇接到了市委副书记，市长梁秋香的电话，上任当天早上，冉再宇接到了市委书记黄铁军的电话。 梁秋香和黄铁军打电话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叮嘱冉再宇照顾好宋思铭。 因此，冉再宇为宋思铭发声，完全是“奉旨行事”，而在“奉旨行事”的同时，冉再宇也有那么一丢丢的私心。 在青南区，他外号透明区长，透明了整整四年，毫无存在感。 他不想再在澜沧县透明下去。 而宋思铭正好成了一个良好的转折点。 宋思铭背后是市委书记黄铁军和市长梁秋香，自己只要坚定地站在宋思铭旁边，那自己背后也是市委书记黄铁军和市长梁秋香。 县委书记倪文昭是有背景，要不然，也不能在三十三岁的年纪，成为县委书记。 但是，县官不如现管。 倪文昭再有背景，也是市委书记黄铁军和市长梁秋香的直接下属，除非倪文昭脑袋被门挤了，不然，一定会顾忌两位顶头上司。 如此一来，他就有了发挥的余地。 搞好了，甚至能和倪文昭分庭抗礼。 “民主集中制是党的根本组织原则和领导制度，无论在哪一级党委，都不可能让某个人一家独大。” 宋思铭开诚布公地聊，冉再宇开诚布公地回应。 虽然没提倪文昭的名字，那意思却和宋思铭一样，在澜沧县这一级党委，哪怕倪文昭是一把手，也不让他一个人说了算。 “冉县长，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宋思铭需要的，也正是一个强势的，敢于斗争的冉再宇。 如果冉再宇只是默默地，悄悄地支持他，那和不支持没什么区别，因为，就倪文昭现在展现出来的手段，根本不会留下活动空间。 “关于纪委书记孟前宽，我下午的时候，已经向市委打了报告，建议市委将其免职，调离。” 旋即，冉再宇就展现出言出必行的一面。 上午，孟前宽要带宋思铭走的时候，冉再宇就说过，一旦宋思铭没问题，那就证明孟前宽没资格当这个纪委书记，他会建议市委对孟前宽做免职处理。 下午，得知宋思铭已经被释放，回了王寨乡之后，冉再宇一刻都没耽误，马上就把这件事办了。 他相信孟前宽很快就会被免职，调去其他地方。 市委决定人事的五人小组。 具体到现在的青山市，应该是四人小组。 因为，任道远身兼市委副书记和组织部长两职。 四人小组中，除了纪委书记许沧海，另外三个，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都是宋思铭的铁杆支持者。 现在，孟前宽随便拿个所谓的证据，就找宋思铭的麻烦，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能饶了孟前宽才怪。 同时，这也是对县委书记倪文昭的警告。 市委书记黄铁军，市长梁秋香，为什么专门打电话，叮嘱他照顾宋思铭，不就是担心县委书记倪文昭打压宋思铭吗？ 倪文昭默认孟前宽调查宋思铭，上面直接把孟前宽免职调离，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倪文昭以后肯定也会有所收敛。 但说实话，孟前宽有点冤。 要不是陈辉一通忽悠，外加封官许愿，以孟前宽二十多年近三十年的纪检经验，不太可能拿着一份购房合同就抓人。 可即便如此，宋思铭也没有给孟前宽求情的打算。 一是孟前宽不值得他求情，二是，他知道冉再宇，需要利用孟前宽立威，自己以德报怨当好人，冉再宇怎么办？ 所以，在孟前宽免职调离这件事上，宋思铭用不着发表意见。 只要听着就行了。 “再有就是怎么帮你恢复名誉。” “你毕竟是在干部大会之后，当着几百人的面被带走的，影响很不好。” “很容易造成不明真相的干部群众误会。” 随后，冉再宇把话题转到宋思铭身上。 “其实，我都习惯了。” “也无所谓了。” 宋思铭回应道。 从曾学岭被省纪委带走开始，关于他的议论没断过，有好的，但更多是坏的，宋思铭觉得也没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不能无所谓。” “你总是无所谓，某些人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更会变本加厉。” 冉再宇顿了顿，说道：“澄清大会，市纪委已经帮你开过了，再开一次的话，效果肯定会大打折扣。我是这么想的，可以联系一下市公安局。” “联系市公安局干什么？” 宋思铭怔了怔，没反应过来。 “让市公安局帮你补办一个表彰大会。” “隆重表彰你抓获两名公安部a级通缉犯的光荣事迹。” 冉再宇说出自己想了一下午，想出的主意。 县纪委抓走宋思铭的理由不是巨额资产来源不明吗？那就让大家清楚清楚，宋思铭的巨额财产究竟是怎么来的！ 第一卷 第581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是不是太高调了？” 对于表彰会，宋思铭一直心存抵触，觉得那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平常可能高调了一点，但现在不一样，你是在干部大会上，被带走的，不高调一点怎么扳回一城？” “随便发个通知澄清，某些人还以为是市领导为了包庇你，而编出的理由呢！” “对领导的名誉也是一种伤害。” 冉再宇很会上高度。 直接上升到市领导的名誉，让宋思铭无法拒绝。 “冉县长，您看着安排吧！” 宋思铭妥协道。 “没问题，我来安排。” 冉再宇一方面是为了宋思铭，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 他力保的人，没有问题，不也证明他有眼光吗？ 而且，大张旗鼓地为宋思铭恢复名誉，也能让澜沧县某些举棋不定的人，看到他对自己人什么样子。 如果再叠加倪文昭保不住孟前宽，导致孟前宽被免职调离，那些举棋不定的人，大概率会站队站到他这一边。 “果然，能够到这个位置的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等结束了和冉再宇的通话，宋思铭不禁喃喃自语。 他已经意识到，冉再宇是在借着他这股东风，来增加自身的影响力，以期和县委书记倪文昭分庭抗礼。 如此敏锐的洞察力，如此高效的行动力，与冉再宇之前不显山不露水的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思铭甚至想起了一句诗：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 冉再宇本身是有能力，有脑子，有胆量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遇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所以才隐忍不发。 如今，机会总算是被冉再宇等到了。 而对冉再宇“利用”自己，宋思铭并不觉得有什么，这就不应该叫“利用”，而是互利共赢。 冉再宇需要他，他同样需要冉再宇。 只想付出，不求回报，那是圣人。 很明显，宋思铭和冉再宇都不是圣人。 “有冉再宇制衡着倪文昭，以后的日子兴许能好过一点。” 冉再宇的“横空出世”，让宋思铭的压力减轻了很多，心情也顺带着好了一些。 随后，宋思铭打第二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打给青山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的。 “程市长，这么晚了，没打扰您休息吧！” 电话通了之后，宋思铭选了和第一个电话，同样的开篇。 “没打扰，没打扰。” “我还想给你打电话呢，没想到，你先打过来了。” 程奎以为宋思铭打电话，是询问陈辉的事。 下午的时候，他可是向宋思铭做出了保证，保证在陈辉鼓动澜沧县纪委抓宋思铭这件事上，给宋思铭一个满意的交代。 “刚刚陈主任联系我了。” “她已经到了青山。” 不等宋思铭发问，程奎便主动说明。 “陈主任到青山了？” 程奎口中的陈主任，自然是陈辉的母亲，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珊，虽然，陈珊这个职务是个二线职务，但级别可是在那摆着。 宋思铭本能地心头一颤。 “是，已经到青山了。” “我下午接完你的电话，马上就联系了陈主任。” “对于陈辉的肆意妄为，陈主任很生气。” “他已经对陈辉进行了严厉的训斥。” 程奎向宋思铭讲述道。 说到这，程奎停了停，但宋思铭并没有接茬。 严厉的训斥就是场面话，没什么意义。 宋思铭还是想要点实在的。 程奎也明白宋思铭的意思，马上自己接上自己的话茬：“当然了，光是严厉的训斥，肯定是不够的，明天一早，陈主任会亲自带着陈辉到王寨乡，给你赔礼道歉。” “陈主任亲自带着陈辉，给我赔礼道歉？” 这绝对是宋思铭没有想到的。 别说他只是一个乡长，就是县长，陈珊亲自出面的可能性也不大。 所以，宋思铭怀疑，这只是程奎这个中间人，帮着陈主任客气客气。 这种时候，宋思铭也只能配合，“陈主任到王寨乡，我哪里受得起？如果陈主任真想见我的话，程市长，您可以帮忙安排一个其他的地方，我提前恭候陈主任的大驾。” “安排不了其他地方，陈主任说得很清楚，就要到你主政的王寨乡。” “除了让陈辉跟你道歉，解开误会之外，她还想看看，你主导的青山古城，究竟到什么进度了。” 程奎一比一还原，以上都是陈珊的原话，没有半点水分。 “这……” 宋思铭眉头紧锁，一时间搞不清这位陈主任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以陈珊的级别，完全没必要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程奎在中间传个话，承诺的项目及时到位，这件事就过去了。 宋思铭根本都没有奢望陈辉那种公子哥能低下头，跟自己道歉。 现在，不光陈辉道歉，陈珊还要亲自陪同，顺道视察青山古城，他脑海不自觉就冒出了三个字，“不至于。” “程市长，您明天有时间吗，能不能一起过来？”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程奎这个中间人不在，宋思铭还真有点心虚。 “我明天有安排了啊！” 程奎为难道。 按理说，他是应该在场的。 可是，宝信集团的副总裁，明天到青山，跟他洽谈大数据中心的选址问题。 这可是重中之重，不能耽误。 “能不能调整一下？” “主要是我这有一个外商要介绍给您。” 宋思铭顺带着就提起了自己打这个电话的主题。 “外商？” “靠谱吗？” 程奎怀疑地问道。 现在的他，听到外商两个字就头疼。 主要是杰森蒋把他坑得太苦了。 幸亏宋思铭从中斡旋，让市公安局把杰森蒋诈骗青山银行的五个亿及时还给了青山银行，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不然，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了。 如此深刻的教训，让程奎听到外商两个字，不自觉地就和骗子联系到一起了。 “靠谱，绝对靠谱。” “这个外商的妻子是咱们青山走出去的留学生，目前已经跟青山古城达成了合作意向，准备在国外推广青山古城。” 宋思铭也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耐心地向程奎介绍史密斯的背景。 第一卷 第582章 顺水人情，礼尚往来 “青山古城还没开始建，就搞国外推广了？” 程奎震惊于宋思铭的效率。 建一个景区，通常得完成百分之八九十，再对外宣传，宋思铭倒好，百分之八九，还没完成，就推广上了，而且是国外推广。 商务局那帮人，招商引资的时候，如果有这劲头，他也不用着急上火了。 “也是凑巧了，本来没想着这么快就发展国外市场，结果人家主动找上门来，也就勉为其难地合作一下。” 宋思铭回应道。 “你这个勉为其难用得真好。” “千万别被别人听到，否则，容易挨揍。” 程奎提醒宋思铭。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宋思铭知道光是靠谱这一项，还无法打动程奎，便再接再厉：“程市长，这个外商看中的可是市区的老大难地块。” “老大难地块？” “哪个老大难地块？” 程奎好奇心成功被勾起。 “第一金属公司。” 宋思铭也没卖关子，直接回答道。 “第一金属公司？” “那块地可是存在纠纷。” 尽管，程奎来青山的时间不长，但也听说过第一金属公司的历史遗留问题，十几年，换了五任市长，也没能解决。 政府三千五百万补偿金发下去了，房子却拆不了，更别说后续的开发了。 说是青山市排名第一的老大难地块都不为过。 “纠纷外商自己解决。” “只要您点个头，直接走招拍挂程序就可以了。” 宋思铭告知程奎。 “你在开玩笑吧？” 程奎感觉宋思铭在扯淡。 现在的房地产开发，和十几年前，二十几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那时候，开发商参与拆迁，政府在旁边看着就行。 而现在，都是政府主导拆迁，把房子拆完了，地平整好了，才有开发商敢于拿地。 但凡还有一户钉子户，开发商都会是躲得远远的。 “程市长，我哪能一直开玩笑。” “确实是外商自己解决纠纷。” 宋思铭清了清嗓子，郑重说道。 “自己解决？他怎么解决？” 程奎还是不信。 虽然有句话叫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但涉及到土地补偿纠纷，外来的和尚，肯定不如本地的和尚好使。 而据他所知，本地的和尚，不，本地的开发商，有好几家，都看上过第一金属公司那块地。 毕竟，那块地位于市中心，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无论开发住宅，还是商业，热销是板上钉钉的事。 所以，那几个开发商，不止一次，试图化解其中的纠纷，但各种方法都用了，没有任何效果。 久而久之，也就没再打第一金属公司那块地的主意了。 甚至就算政府解决了纠纷，把那块地上架销售，敢拍的也没有几个。 因为，这块地撂的时间太长了，大家会怀疑，还有没有其他没在明面上的隐患。 “这位外商的岳父，就是第一金属公司的职工，当年是公司会计。目前，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正在走诉讼程序，其岳父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如果判决持股员工胜诉，纠纷将不复存在。” 宋思铭解释道。 “那如果不能胜诉呢？” 程奎问道。 “不能胜诉，外商自费兜底，拿出三千五百万补偿那些持股员工。” 宋思铭回答道。 “这个好。” 程奎眼前一亮。 这些年，第一金属公司的纠纷，迟迟无法解决，归根结底还是钱的问题，只要补偿到位了，没人会闹事。 但是三千五百万不是小数目，没有哪个开发商，会冒着巨大风险，拿这三千五百万，万一钱掏了，地没拿到，或者还有第二个三千五百万，那就赔大了。 如今，终于出来了一个勇于掏钱的，事情已经成了一半。 再加上其岳父，和那些持股员工是老同事，有感情，好沟通，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没想到这外国女婿还挺孝顺。” 程奎旋即评价道。 “但是这孝顺女婿，明天再呆一天就走了，如果程市长，不能跟他免谈，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这件事，可能也就不了了之了。” 宋思铭给程奎上强度，目的就是让程奎明天过来、 “明天一早，我和陈主任一起到王寨乡。” 在宋思铭的“软硬兼施”之下，程奎终于下定决心。 第一金属公司这块地，不但是存在纠纷的问题地块，更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炸一次。 所以，解决这块地的历史遗留问题，政治意义远大于经济意义。 至于宝信集团那边，宝信集团的副总裁，是明天下午到，他只需上午把事办了，再抓紧时间回市区即可。 “程市长，就这么说定了。” “外商那边，我现在就帮你打招呼。” 生怕程奎反馈，宋思铭立刻说道。 程奎也明白，宋思铭这是送了自己一个顺水人情。 所以，明天，陈珊陈辉母子，与宋思铭见面，真要有什么突发状况，他也要果断替宋思铭顶上，这叫礼尚往来。 结束通话，宋思铭看了看时间，已经半夜十二点了。 他准备明天一早，再给史密斯和翟秀雅打电话，告诉他们，与副市长程奎见面的事。 而就在宋思铭洗漱完毕，刚关上灯，还没闭眼，手机便急促地响了起来。 宋思铭开灯拿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翟秀雅打开的。 “翟女士。” 宋思铭当即接听。 “宋乡长，我父亲给我反馈了。” “欧建华提供的账目，他已经看了一半，里面存在多处漏洞。” 翟秀雅告诉宋思铭。 “真的吗？” “太好了！” 宋思铭喜出望外。 这正是他期待的结果。 “我父亲说，明天一早，他就能把剩下的一半看完，并且标注好，发回来。” 翟秀雅接着说道。 “明天一早……” 宋思铭算了算时间，大洋彼岸的翟智光是七点左右，收到那份账目的，到现在已经五个小时。 不出意外的，翟智光也看了五个小时。 到明天早上，完成另一半，估计又是五个小时。 连续工作十个小时，对于一个正常人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翟智光这样一个癌症晚期并转移的病人，消耗实在太大了。 “翟女士，您告诉老爷子，也不急在这一两天，让他慢慢看，别累着。” 宋思铭对翟秀雅说道。 第一卷 第583章 丢谁的人 “这话我都说了好几遍了。” “不管用的。” 翟秀雅叹了口气，说道：“他不看完，是不可能休息的。” “老爷子真是……” 宋思铭想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形容一下，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出来。 “对于他来说，这可能是他生命中最后的快乐时光了。” 翟秀雅却能理解父亲，她向宋思铭讲述道：“我母亲在我出生后不久就去世了，父亲有时候没办法照顾我，就把我交给他那些同事，我其实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上学的时候，路费不够，也是父亲的同事们帮忙凑的，所以，在我父亲心里，他那些老同事，和他的兄弟姊妹没有任何区别，现在，他终于能反过来，帮这些老同事一把，真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他那么中气十足的说话了。” 听翟秀雅这么一说，宋思铭也终于明白，翟秀雅为什么愿意拿出三千五百万，化解第一金属公司的纠纷了，那其实是报恩，也是了却父亲的心愿。 “这些年，老爷子一直都是接受西医治疗吗？” 宋思铭随即问翟秀雅。 “是。” “该试的药都试了，效果却越来越差。” 翟秀雅无奈地说道。 以他们的条件，肯定能用上最好的药，甚至能用上一些，还在临床测试阶段的新药，但即便是再好再新的药，也难以对抗大自然生老病死的固有规律。 “既然这样，我觉得可以换个方向，尝试一下中医。” 宋思铭建议道。 一个懂得感恩的人，应该长命百岁才对。 而翟秀雅的父亲翟智光，如果宋思铭没记错的话，还不到七十岁。 “中医？” 虽然翟秀雅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但对中医却没有太多了解，二十岁之前，没怎么生过病，别说中医了，西医都没怎么接触过。 而出国留学之后，想接触中医也接触不到了。 特别是国外某些媒体，经常褒西医，而贬中医，导致她对中医也有一定抵触心理。 所以，这些年，她给父亲治病，什么方法都想了，什么道路都走了，但偏偏没有走中医这条路。 “老爷子现在这个情况，多一条路，就多一分希望。” “我认识一位中医大师，经他之手治愈的疑难杂症，数不胜数，而且，他就在青山市中医院坐诊。” “翟女士，你要是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找这位中医大师。” 宋思铭劝说翟秀雅。 “真找这位中医大师问诊的话，我父亲是不是得回来？” 翟秀雅问道。 “应该不需要，你只要把相关检查结果带着就可以了。” 宋思铭回答道。 现代中医已经区别于传统中医，不一定非要搞望闻问切那一套，西医上的检查结果，现代中医一样可以参考。 “这样的话，我就去看看？” 翟秀雅终于动心了。 正如宋思铭所说，多一条路，就多一分希望，试一试，总没错，一些人还把烧香拜佛当成一条路来走呢。 中医最起码比烧香拜佛科学多了。 “你看看什么时候有时间，你帮你约一下。” 宋思铭主动说道。 “明天吧！” 翟秀雅想了想，说道。 “明天下午吧！” 宋思铭说起程奎的事，“青山主管招商引资的程奎副市长，明天到王寨乡考察，我跟他说你和史密斯先生想要开发第一金属公司地块的事了，你们正好可以见一见，见完面，下午我跟你们一起去青山市中医院。” “程副市长有时间见我们吗？” 翟秀雅问道。 虽然不在国内，但她也知道，副市长的级别有多高，绝不是想见就能见的。 “有，我已经和他说好了。” 宋思铭回答道。 “那真是太好了。” “明天一早，我们再到王寨乡。” 翟秀雅惊讶于宋思铭的能量，一个乡长，竟然能这么轻松地约到副市长？不过，转念一想，宋思铭都能规划出青山古城，比较下来，约一个副市长，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史密斯，翟秀雅，程奎，陈珊，陈辉。 宋思铭一算，明天的王寨乡，还真是热闹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除了这几个人，还有一个人也要来王寨乡。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新任县委书记倪文昭。 宋思铭下午一点三十五分，走出的县委留置点。 一点三十六分，倪文昭就知道了。 但向他报告这个消息的，并不是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孟前宽，而是澜沧县纪委副书记汪海山。 在此之前，倪文昭并没有单独召见过汪海山。 只是开大会的时候见过两次。 这次，汪海山直接把电话打到倪文昭的手机上，意思很明确，就是向倪文昭表忠心，告诉倪文昭，自己已完成站队。 对于汪海山的站队，倪文昭并不稀奇。 因为，这两天，已经有好几个，与汪海山同级别的干部，给他打电话，汇报过工作。 这就是一把手的威力。 无需伸手招揽，有些人就会主动凑上来。 不过，比起其他人，汪海山凑上来的时间，算是非常好的。 新县长冉再宇，与新书记倪文昭正面叫板，且以宋思铭与县纪委，作为博弈的焦点，汪海山这时候汇报宋思铭的案情发展，近似于雪中送炭。 得知宋思铭巨额财产的来源，竟然是抓获公安部a级通缉犯的奖金，倪文昭的脸一下变成了黑锅底。 孟前宽在决定抓宋思铭之前，就跟倪文昭请示过，当时，倪文昭就提醒过孟前宽，一定要把证据压实。 但孟前宽的回复是，宋思铭关系网庞大，真去银行调宋思铭的流水，很容易打草惊蛇，让宋思铭有时间想出应对之策。 所以，孟前宽的策略是先控制宋思铭，再查宋思铭的银行流水。 结果，就闹出这么一个大乌龙。 一下午，倪文昭都在等孟前宽，等他过来做检讨，可直到晚上下班了，也没有见到孟前宽的身影。 倪文昭又等了一晚上，孟前宽硬是连一个电话都没打。 这让倪文昭出离愤怒了。 在干部大会上，他可是公开支持了孟前宽，现在，孟前宽搞出了这么大的乌龙，丢的不只是孟前宽自己的人，更是他这个县委书记的人。 第一卷 第584章 关键时刻不站队？ “陆主任，安排一下，明天去王寨乡调研。” 深夜，倪文昭拨通县委办主任陆志学的电话，说道。 “去王寨乡调研？” 陆志学身体一震，马上询问，“是否安排其他随行人员？” “林业局，农业农业村，自然规划局，环保局，这四个部门的负责人随行。” 倪文昭想了想，回答道。 “是，倪书记，我马上安排。” 陆志学回答道。 等倪文昭挂了电话，陆志学陷入沉思。 县纪委闹乌龙的事，陆志学下午的时候，就知道了，宋思铭来源不明的巨额财产，查完之后，竟然抓a级通缉犯的奖励。 从今天开始，至少未来一个月之内，县纪委的人出门不敢抬头。 原因很简单，这个失误，实在实在是太低级了。但凡有点脑子的，都应该先核实一下，确认查不到收入来源，再说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偏偏县纪委忽略了这至关重要的一步。 导致最后的场面十分难看。 不过，陆志学也清楚，这件事难看的不只县纪委，不只是县纪委书记孟前宽，还有县委书记倪文昭。 要知道，县纪委带走宋思铭的时候，倪文昭可是支持的。 当然了，如果只是公事公办的支持，也没什么，问题是新县长冉再宇也参与其中，明确支持宋思铭， 本来是孟前宽与宋思铭，一下就演变成倪文昭和冉再宇。 如今孟前宽败下阵来，倪文昭为了维护一把手的威严，肯定会想方设法，扳回一城， 所以，明天去王寨乡调研，大概率是去找事的。 从倪文昭要带的几个人也能看出来。 青山古城的建设，要砍树，要占用农田，要改变土地性质，同时，也会对当地环境造成一定影响。 这几项，分别归林业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规划局和环保局管。 针对性可谓非常之强。 此时的陆志学不禁再度纠结起来。 上一次纠结，是今天上午，在干部大会的会场。 虽然，他利用职务之便，把王寨乡安排在了会场的c位，但最终，也没敢去和王寨乡的干部特别是宋思铭打招呼。 因为，那时候，他已经知道新书记倪文昭，对宋思铭，对王寨乡，对青山古城不感冒。 拦停那十二名支援青山古城的副科级干部，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担心自己和宋思铭，和王寨乡的干部，表现得过于亲近，会引起倪文昭的反感，继而前途受损。 而此时此刻，陆志学又站在了十字路口。 “要不要给宋思铭通风报信？” 陆志学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 经过约三分半钟的思考，陆志学最终决定，不通风报信。 作为县委办主任，他的前途由县委书记倪文昭决定，而不是由宋思铭决定。 不能吃着倪文昭的饭，又砸倪文昭的锅。 至于之前，宋思铭用过来人的经验开导他，使得他重拾自信，他也知这个人情。 但这个人情，陆志学自认为已经还了，毕竟，他已经给宋思铭通风报信过一次，虽然那次通风报信意义不大，可他冒的风险一点不小。 这就算扯平了。 以后谁也不欠谁的。 心理上这一关过了，后面的事就好说了。 陆志学连夜联系林业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规划局以及环保局的局长，传达县委书记倪文昭的命令。 “去王寨乡？” 这四个局长听了，都是一阵头疼。 明摆着，倪文昭就是让他们去挑刺的，挑宋思铭的刺，到时候，他们挑还是不挑？ 挑了，得罪宋思铭，得罪新县长冉再宇，不挑，得罪县委书记倪文昭。 四个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一招：请假，让副局长顶上。 只是刚一开口，陆志学就回了一句，“倪书记的原话是让这四个局的负责人随行，你们考虑一下负责人是什么意思……” “负责人……” 能在县里当上正科级局长的，也都是人精。 稍微一琢磨，就琢磨明白了。 他们真敢请假的话，以后大概率就不是负责人了，关键时刻不站队，等同于站在书记倪文昭的对立面。 如此一来，他们也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四位局长答应，明天一早就到县委集合，听候倪书记的调遣。 对于很多人，这都是一个不眠之夜。但宋思铭睡得格外香。 正如乡党委书记卢增汉所言，过去一天，宋思铭经历的事太多了，开大会，进纪委，见外商，回到宿舍，还得打电话，打一个不行，得打三个，方方面面都得安排好。 宋思铭自己都觉得，一天干了一个礼拜的活儿。 早上七点。 宋思铭准时起床，六个多小时的睡眠，让他满血复活，可以迎接新一天的挑战。 早餐时间，也是王寨乡班子成员的开会时间。 青山古城的建设，已经加速，现在班子成员，全体住宿舍，正好利用早餐的时间，把一天的工作安排好。 宋思铭安排，卢增汉补充。 早餐吃完，乡政府基本上也没什么人了，大家全都下村，现场办公。 卢增汉也想下村，但被宋思铭拦下来。 “卢书记，你不能走。” 宋思铭说道。 “怎么？我有其他任务？” 卢增汉怀疑道。 虽然他是一把手，但现在的王寨乡，完全是宋思铭主持大局，卢增汉甚至非常享受这种被指挥的日子，宋思铭给他什么任务，他就做什么任务。 “是。” “今天有人到王寨乡。” “你我得留下来，接待一下。” 宋思铭解释道。 “你我都留下接待？” “上面的领导？” 卢增汉猜测道。 没有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支援，现如今的王寨乡每一个人都忙得团团转。 特别是宋思铭，恨不得一分钟当两分钟用。 他留下来接待的人可能不重要，但宋思铭留下接待的人，肯定不一般。 “程奎副市长。” 宋思铭回答道。 “程副市长是不是又有想法了？” 之前，程奎可是想把青山古城收归市管，卢增汉警惕地问道。 “没有。” “我跟程副市长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好着呢！” “这次他过来，主要是和史密斯先生，翟女士见一面，聊聊第一金属公司那块地的开发问题。” 宋思铭解释道。 “那还好。” 卢增汉点点头。 “另外，省人大常委会陈珊副主任，也会过来。” 宋思铭又补充了一句。 第一卷 第585章 通风报信的是谁？ “省人大副主任……” 卢增汉怔了一下，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直到两秒钟之后，才豁然变色。 “省领导来视察，你怎么能把人都撒出去呢？” “应该全员留下来迎接啊！” 卢增汉随后说道。 程奎是青山的副市长，不算外人，他和宋思铭意思意思就可以了，别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是陈珊不一样，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省级领导。 大老远地过来，却没有几个人迎接，会怎么想？ “陈副主任这次过来半公半私，不宜声张。” 宋思铭解释道。 “半公半私？” 卢增汉有些迷糊。 那么大的领导，在小小的王寨乡，能有什么私事？ 宋思铭进一步说明：“市纪委的陈辉，是陈副主任的儿子。” “呃……” 卢增汉的大脑飞速旋转起来。 他早就听说，陈辉有背景，要不然，也不能犯了那么多次错，却没有受到一点处分。 只是他没想到，陈辉的背景会这么大。 “陈辉告你的状了？” 卢增汉试探着问道。 “受委屈的是我，陈辉凭什么告状？” “包括这次，澜沧县纪委拿着我的买房合同调查我，买房合同也是陈辉提供的。” 宋思铭说道。 “他这是盯上你了。” 卢增汉想起之前，在省城机场，与陈辉发生的小摩擦，也许，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不过，现在陈副主任出面了，事情也该了结了。” 其实，宋思铭也被陈辉搞得挺郁闷，他倒是不怕查，主要是翻来覆去的，太耽误时间了。 “你确定陈副主任，不是来给陈辉撑腰的？” 卢增汉还是有些担心。 主要是这位陈副主任级别太高了，高到完全超出了卢增汉的认识，他高度怀疑，陈副主任打个喷嚏，王寨乡都得下一场暴雨。 “卢书记，你想多了。” “陈副主任是讲理的人，事情的来龙去脉，她已经了解了，也严厉斥责了陈辉，这次是带着陈辉过来赔礼道歉。” 宋思铭对卢增汉说道。 “原来如此。” 听宋思铭这么说，卢增汉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多半。 “程副市长曾经是陈副主任的下属，他会和陈副主任一起过来，顺便和史密斯先生，翟女士见面。” 宋思铭接着说道。 “顺便……” 卢增汉怀疑程奎见史密斯和翟秀雅，真就是顺便。 其主要任务，还是在陈副主任这边。 甚至有可能是宋思铭特意请过来的外援，毕竟，宋思铭的级别，是没办法单独面对陈副主任的。 “咱们还是去门口等着吧！” 卢增汉紧接着对宋思铭说道。 “是应该去门口等着。” 宋思铭点点头，和卢增汉一起到了乡政府门口。 从市区到王寨乡，是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宋思铭估计程奎和陈珊，陈辉，最起码也得九点以后才能到，而现在，只是八点。 于是，便和卢增汉闲聊起来。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县委书记倪文昭。 “以后，你就是倪书记的眼中钉了。” 卢增汉对宋思铭说道。 “确实。” 宋思铭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没有县长冉再宇的时候，倪文昭对他更多是无视，但随着冉再宇把他拽上战车，倪文昭以后肯定不会再无视他了。 宋思铭估摸着倪文昭会想方设法打击他。 冉再宇可是当着几百人的面，把他形容为左膀右臂，打击他就等于打击县长冉再宇。 “所以，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尽量别让倪书记抓到小辫子。” 卢增汉提醒宋思铭。 “就怕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小辫子这东西，只要想抓，就没有抓不到的。 就像是鸡蛋里面挑骨头，愣说蛋壳是骨头，你也没办法。 “这些领导啊！” 卢增汉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他也很无奈。 倪文昭上任那天，在干部大会上说得多好，把澜沧县的发展放在首位。 可实际上，他们努力为澜沧县的发展添砖加瓦，倪文昭却玩命地拖他们的后腿。 “来了！” 就在卢增汉忍不住，要开启吐槽模式时，突然，两辆商务车，转过路口，从远处向着乡政府开来。 卢增汉和宋思铭马上整理了一下衣服，垂手站好。 不过，等车离得足够近了，卢增汉率先皱起眉头，“前面这辆是县委的车。” “县委的车？” 宋思铭来澜沧县时间不长，去县委的次数也少，并不知道县委的商务车什么样子。 “确定吗？” 宋思铭问卢增汉。 “车牌照错过了。” 卢增汉回答道。 “难道程奎和陈珊，先去了县里，又来到王寨乡？” 宋思铭下意识地猜测。 但这样的解释，明显不同。 因为，陈珊是带着儿子陈辉来赔礼到底，搞得人尽皆知，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应该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才对。 “后面那辆车也是县委的。” 卢增汉接着说道。 “也是县委的？” 宋思铭本就不合理的推断，被彻底推翻。 而就在宋思铭和卢增汉，互相对视，猜不透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两辆商务车已经停到了他们面前。 车门一开。 澜沧县林业局局长，农业农村局局长，自然规划局局长，环保局局长，从前面的商务车上下来。 而后面那辆商务车的车门，片刻之后，也滑开了。 县委办主任陆志学先下车，而后，就是县委书记倪文昭。 倪文昭面色有些发白。 这是晕车的表现。 主要是从县城到王寨乡的路太差了，坐在商务车颠得飞起，以至于倪文昭坐车，都有一种坐船的感觉，而且那种处于风暴中的船、 缓了口气，倪文昭一抬头，看到等候到王寨乡政府门口的卢增汉，宋思铭，脸瞬间变得更白。 扫视着四个随行的局长，以及县委办主任，陆志学。 他告诉怀疑，这五个人里面，至少有一个给宋思铭通风报信，要知道，他这一次玩的就是突然袭击，不给宋思铭准备时间。 可现实是，宋思铭早有准备。 连人都准备到大门口之外了。 说没人给宋思铭通风报信，傻子都不信。 第一卷 第586章 私车公用 陆志学感受到县委书记倪文昭的目光，从自己的身上一扫而过，这让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并没有通知王寨乡，要到王寨乡调研。 卢增汉和宋思铭，作为王寨乡的一把手，二把手，却早早地在大门口等候。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人通风报信。 县委书记倪文昭，明显是正在筛查，谁通风报信。 而他极有可能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倪文昭第一次向他问及宋思铭时，不明所以的他，还帮宋思铭说过好话，开大会时，他负责安排座位，又把王寨乡一班人安排在了台下c位。 倪文昭又不是瞎子，坐在台上，肯定都看到了。 如今，出现泄密事件，而他又是第一个知道倪文昭要到王寨乡调研的，肯定会成为倪文昭的重点怀疑对象。 这让陆志学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昨天可是做了半宿的思想斗争，最终才决定不给宋思铭的通风报信，可现在，没有通风报信的他，一样被怀疑上了。 当真是亏大了。 早知道这样，昨天还不如宋思铭给打个电话。 陆志学这边正懊恼着，反应过来的卢增汉和宋思铭，已经迎了上来。 “倪书记！” “倪书记！” “欢迎您到王寨乡。” 心里是心里，表面是表面。 哪怕卢增汉和宋思铭，心里对倪文昭有再大意见，表面上的东西也不能缺失。 “这么冷的天，为了迎接我，在大门外站着，辛苦你们了。” 倪文昭表面上的工作，一样到位。 “不辛苦。” “不辛苦。” 宋思铭和卢增汉当然不能说，站在门外是为了迎接别人，两人只能就坡下驴，默认是站在门外迎接倪文昭。 “看来还真有内奸，这个内奸是谁呢？” 宋思铭和卢增汉的确认，使得倪文昭的目光，再一次从随行的五个人身上扫过。 四个局长都是神色淡然，只有县委办主任陆志学，略显慌乱。 “是陆志学！” 通过这样的蛛丝马迹，倪文昭直接就给陆志学定性了。 一个没有县委常委头衔的县委办主任，想要调整还是非常简单的，倪文昭默默地判了陆志学死刑。 “倪书记。” “陆主任。” “四位局长，里面请。” 宋思铭哪里猜得透，倪文昭心里想什么。 关键，他也没时间去猜。 因为，倪文昭这一招突然袭击，着实打了宋思铭一个措手不及，从倪文昭带来的这四个局长看，绝对是来者不善。 宋思铭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 他和卢增汉互相对视一眼，准备先把人迎进去，再从长计议。 但是，倪文昭就没有进门的计划。 “乡政府就不进了。” “我这次带四位局长过来，就是想检查一下青山古城这个项目，这是咱们县最为重点的项目，一定要保证完全合规，免得留下隐患。” 倪文昭对卢增汉和宋思铭说道。 “标准的三不两直啊！” 三不是不打招呼、不提前通知、不做检查预案。两直是直赴基层，直达检查现场。 宋思铭和卢增汉刚刚还在讨论，倪文昭为了挽回颜面，肯定会抓他们的小辫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倪书记，目前，设备正在进场，村民正在搬迁，人多车多，可能不太安全。” 卢增汉试图阻止一下。 只是这个理由，反倒像是送给倪文昭一把刀。 “人多车多，就不安全了？” “只有你们的工作不到位，才会不安全！” 倪文昭抓住话头，沉声说道。 “是是，倪书记，我们一定压实工作，保证安全。” 卢增汉硬着头皮回应道。 不过，倪文昭的重点照顾对象，并不是卢增汉，而是宋思铭，他旋即转向宋思铭，“宋乡长，走吧，给我们介绍一下青山古城。” “倪书记，今天王寨乡政府，有两批重要的客人到访，宋乡长需要接待客人，我陪您去现场吧！” 不等宋思铭说话，卢增汉便主动揽了过来。 首先，宋思铭确实应该留下来，县委书记是大，可再大能大过常委副市长和省人大副主任吗？ 其次，去了现场，肯定是各种挑刺，卢增汉不想宋思铭成为倪文昭发力的对象，他是王寨乡的一把手，挑刺，他担着就是。 反正他这个年纪，也没办法再上一步了。 大不了提前退休。 “你能讲明白吗？” 面对冲出来为宋思铭挡枪的卢增汉，倪文昭怀疑地问道。 “能，青山古城的建设规划，我早已背下来了。” “到了现场，倪书记问什么，我就能答什么。” 卢增汉拍着胸脯保证道。 “问什么，就能答什么……” 卢增汉把话说到这份上，倪文昭也没办法再生拉硬拽宋思铭。 “行，我们先去现场，让宋乡长留下来接待客人。” “等他接待完，我们也回来了。” “正好把出现的问题，总结总结。” 当然了，倪文昭也不会就这样放弃，大不了加一个最后的总结，一样能对宋思铭的开炮。 “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卢增汉也明白，凭自己，不可能完全护住宋思铭。 他能做的就是帮宋思铭争取时间。 “倪书记，接下来的路很难走。” “还是换我们乡政府的越野车吧。” 虽然知道倪文昭是来找茬的，但宋思铭还是好心给出建议。 “那就换越野车吧！” 倪文昭一路走来，确实被颠晕了，越野车底盘高，说不定好一些。 最终，倪文昭接受了宋思铭的建议，把县委的两辆商务车，换成王寨乡政府的两辆越野车。 其中一辆，正是宋思铭的。 宋思铭也不想私车公用，奈何王寨乡的公车有限，几乎都开出去了，刚刚提建议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如今，也只能先用自己的车顶上。 “这是私车吧！” 倪文昭看着没喷公务用车标志的越野车。 “是，我的车。” 宋思铭承认道。 “王师傅，回来的时候，找个加油站，把油加满。” 倪文昭是来找宋思铭麻烦的，自然不会占宋思铭的便宜，转而就对负责开车的王师傅说道。 第一卷 第587章 督导还是支援？ “加满油……” 宋思铭有些无语。 他还以为，倪文昭知道是他的车后，会弃之不用呢，没想到该用还是用，看来，倪文昭是铁了心要搞出点事来。 “倪书记，请上车。” “陆主任，请上车。” “各位局长，请上车。” 卢增汉那边，则是礼貌地把倪文昭，陆志学和四名局长让上车，而后，自己坐上一辆车的副驾驶。 车开出去没有多远，宋思铭就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卢增汉发来的。 短信内容是：“我们中午之前，应该就回来了，你尽量把程副市长和陈副主任留在乡政府吃午饭。” “明白。” 宋思铭简单地回了两个字。 他知道，卢增汉这是提醒他，可以借助程奎和陈珊的力量过关。 等到中午，所有人围着饭桌一坐，倪文昭这个县委书记，也就只剩下招呼程副市长和陈副主任的份了，根本没机会挑王寨乡的刺。 但有句话说得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有程奎和陈珊镇着，今天能过关，但明天呢，后天呢？ 倪文昭完全可以杀一个回马枪。 所以，指望程奎和陈珊，并不现实。 毕竟，这两个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打不了持久战，而且，人家会不会为了他，和倪文昭战，都不一定。 真能帮自己打持久战的，只有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县长冉再宇。 “冉县长。” “倪书记带着林业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规划局还有环保局四个局的负责人，到王寨乡调研了。” 宋思铭联系冉再宇，说明情况。 “我们这位倪书记，还真是急性子，昨天挨了打，今天就想打回来。” 冉再宇已经预料到，倪文昭会去王寨乡找事，但没想到，倪文昭的行动会如此迅速。 “我估计会挑出一大堆毛病，要求我们整改。” 宋思铭推断道。 “没关系，他让怎么改，你们就怎么改。” 冉再宇回答道。 “可是人手不够啊，整改势必会耽误进度，而且会影响大家的情绪。” 宋思铭说出难点。 “人手方面你不用担心，只要倪书记的整改命令一下，我马上帮你解决。”冉再宇对宋思铭说道。 “怎么解决？” 宋思铭好奇道。 之前，冉再宇还没有到澜沧县上任，两个人在小饭馆一起吃饭的时候，冉再宇就说过会帮王寨乡解决人的问题。 “你刚才说，跟倪书记一起到王寨乡的，是林业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规划局和环保局的负责人吧？” 冉再宇跟宋思铭确认。 “对，这四个局的局长。” 宋思铭补充道。 “那人手就从这四个局解决。” 冉再宇给出答案。 “从这四个局解决？” 宋思铭还是没明白。 冉再宇继续说道：“倪书记带着这四个人，就是让这四个人去挑毛病，谁挑出来的毛病谁负责嘛，我会以县政府的名义，成立一个督导组，组员从这四个局抽调，进驻王寨乡，对青山古城这个项目进行督导，什么时候，把存在的问题都整改完了，什么时候督导组再撤回来。” “呃……” 宋思铭终于理解了冉再宇的意思。 名义上是督导组，实际上是支援组。 不但发现问题，还要亲手解决问题。 “这样挂羊头卖狗肉，不太好吧？” 宋思铭真没想到，冉再宇看起来本本分分，花花肠子这么多。 “如果倪书记不去王寨乡挑刺，县政府还真不好派督导组去王寨乡，但现在，倪书记给了县政府理由。” “严格落实一把手的指示，解决青山古城存在的各种问题，估计，倪书记也会为县政府的行动点赞。” 冉再宇哈哈笑道。 “点赞……” “一开始可能会点赞，但用不了几天就得骂娘。” 督导还是支援，用不了几天就能看出来，宋思铭甚至可以想象出倪文昭暴跳如雷的画面。 “冉县长，我服了。” 宋思铭先为冉再宇点了一个赞。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在干部提拔中，基层经验会放在首位，因为，基层真的太锻炼人了。 冉再宇就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 而冉再宇，从一上班就在省政府办公厅，没有一天的基层经验。 研究大政策，写材料，一百个冉再宇都不是倪文昭的对手，可要说，搞这种小手腕，倪文昭比起冉再宇也是差了太多太多。 从上任澜沧县县委书记，倪文昭已经抡出了三板斧。 第一斧，叫停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调动。 第二斧，公开支持县纪委的调查行动。 第三斧，也就是今天，带着四名局长，来王寨乡挑毛病。 三板斧，每一斧都是直来直去，朴实无华。 但问题是，这种一力降十会的打法，在基层并不是那么好用的，下面的人，有的是办法四两拨千斤。 喊得声音再大，执行不下去，也是白搭。 冉再宇就很清楚这一点，不再跟倪文昭硬刚，而是搞农村包围城市的打法，都不用搞定那四个局长，只要把督导组的组员搞定，让他们老老实实在王寨乡干活，就可以了。 而且名义上，还是执行倪文昭的命令，哪怕倪文昭知道真相，都没理由发作。 一直以来，宋思铭都认为自己的脑子足够灵活，但今天之后，他觉得自己还得练。 有了冉再宇兜底，宋思铭心里算是彻底有底了。 九点刚过。 副市长程奎的车，便出现在宋思铭的视野当中。 而在程奎的车后，还跟着一辆挂着江a牌照的商务车，想来那辆商务车上面，坐着的就是省人大副主任陈珊了。 片刻之后，两辆车停在王寨乡政府门口。 程奎先下车。 今天的他属于轻装简从，连秘书都没带，就只有一个开车的司机。 下车之后，程奎给了宋思铭一个眼神，两个人立刻来到商务车旁。 商务车的车门是电动的。 随着车门缓缓打开，宋思铭先看到了陈辉。 陈辉坐在挨着车门的位置，与宋思铭四目相对，却并没有说话，而后，转向另外一边，“妈，到了。” “下车吧！” 陈珊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好。” 陈辉下了车，然后，陈珊也下车。 “是她。” 看到陈珊，宋思铭本能地一愣。 第一卷 第588章 故人叙旧 知道陈珊要来，宋思铭本应提前做一些功课的，比如在网上查查和陈珊有关的新闻。 陈珊这个级别，参加过活动的肯定会非常多，能查到的新闻，也会非常多。 可是由于昨天，程奎打完通知他陈珊要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宋思铭也就没有做这项工作。 所以，在此之前，他连陈珊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直到现在，他真正看到陈珊，才意识到，早在五年前，自己就见过这位陈副主任。 “小宋，我们又见面了。” 在宋思铭大脑还在飞速旋转的时候，陈珊已经微笑着开口。 “又见面？” 这样的开场，把程奎和陈辉，都搞蒙了。 特别是陈辉，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宋思铭竟然早就认识。 “陈主任，我真不知道是您。” 宋思铭有些尴尬地说道。 “我之前，也不知道是你。” 陈珊回复道。 “老领导，您和宋乡长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程奎绷不住了，好奇地问道。 “让小宋说吧！” 陈珊转而把问题抛给宋思铭。 “五年前吧，我在省城江台参加公务员四级联考，眼看就要迟到了，是陈主任及时把我送到了考场，要不然，我根本站不到这里。” 宋思铭简单地解释道。 “还有这么一段？” 程奎不禁感慨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 但陈珊却摆摆手，“小宋，你有点儿不诚实了，你怎么不说，你为什么会差点迟到？” “为什么？” 程奎用眼神询问宋思铭。 宋思铭是谨慎而又稳重的人，像公务员考试这种事，肯定会准备齐全，提前出门，不至于犯迟到的低级错误、 “路上救了一个落水的人。” 宋思铭讲出差点迟到的原因。 “那可是三月份，刚刚结束供暖，早上，室外温度也就六七度，上百人围着，没有一个人敢下水，只有小宋义无反顾地跳进河里。” 陈珊帮着补充细节。 “我身体好，冬天也经常洗凉水澡，冷倒不是问题。” 宋思铭说道。 “冷不是问题，但考试是问题吧？” “你跳下去之前，没想过会耽误考试？” 程奎问宋思铭。 “想到肯定是想到了，但我觉得，我错过一次考试，明年还可以再考，但一个人的生命没了，就再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这是宋思铭当时的真实想法。 “服！” 这一刻，程奎心里冒出一个大大的“服”字。 不得不承认，宋思铭是一个极为纯粹的人。 他在考虑问题时，更喜欢把别人放在前面，而不是自己，单单这一点，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做不到。 “我当时正好开车路过，亲眼目睹了小宋救人的全过程。” “人上来之后，小宋还给落水者做了急救，救护车来的时候，落水者已经苏醒，他又帮着把落水者抬上救护车，这才着急忙慌地往考场跑，我看他那个状态，就知道他有急事，于是拦下他，开车把他送到了考场。” “由于时间紧张，我们相互之间，也没问对方叫什么。” “直到昨天晚上，我在网上刷到小宋的照片，我才知道小宋就是当年的救人英雄。” 一涉及到自己的英雄事迹，宋思铭就轻描淡写，陈珊不得不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把宋思铭的所作所为全部讲清楚。 “也就是那时候的网络不够发达，搁到现在，宋乡长早就出名了。” 程奎感慨着说道。 前段时间，宋思铭也是救人，在服务区，冒着被烧伤的危险，把受伤司机从车里拉了出来，然后分分钟就被人拍下来，发到了网上，引起热议。 “我就是刷到小宋在服务区救人的视频，才知道当年赌上自己前途生命，勇救落水者的考生，已经成长为一乡之长。” 陈珊旋即说道。 “所以，您才非要来王寨乡。” 程奎恍然大悟。 他昨天还在想，陈珊的级别，有必要亲自陪着陈辉来给宋思铭赔礼道歉吗？只要拿出了相应的态度，宋思铭也不可能死揪着不放。 现在，他明白了，赔礼道歉是假，陈珊来和宋思铭这位故人叙旧才是真。 此时此刻，宋思铭那边的压力也是骤减。 昨天，程奎告诉他，陈珊要来的时候，宋思铭也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心里就没底。 所以才想方设法把程奎拉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再看，拉陈奎过来，明显是多余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陈珊是他的贵人，甚至可以说他是仕途的起点，早知道，陈辉的母亲就是自己的起点，他也不可能让程奎帮着谈所谓的和解条件。 “陈主任，程市长，咱们进去聊吧！” 站在门口已经说了半天了，宋思铭赶紧把陈珊和陈辉往里面让，当然，还有陈辉。 理论上，陈辉才是今天这场会面的主角。 “整个乡政府，也就这间会议室还像点样。” 宋思铭把三个人带进会议室。 会议室能坐十几个人，四个人坐，略显空旷，但没办法，除了这里，实在没有合适的待客之地。 宋思铭那间小办公室，连个沙发都没有，就两把椅子，四个人进去，都坐不开。 “条件确实艰苦了一些。” 陈珊扫视着会议室的布置，喃喃说道。 尽管，这间会议室，之前为了接待杰森蒋，由县里出资，改造了一番，但也是软件上的改造，硬件上是没法改的。 “再过一年就好了。” “青山古城建好后，王寨乡政府，会搬迁到青山古城附近。” 程奎在旁边说道。 “主要是为了更好为青山古城服务。” 宋思铭解释道。 “青山古城，稍后再聊，还是先说说你和陈辉之间的恩怨情仇吧！” 陈珊对宋思铭说道：“这段时间，陈辉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对你的名誉也有很大的负面影响。” “其实，也没什么困扰和影响。” 宋思铭赶紧回道。 “你不用觉得，我当初帮过你，我的儿子，对你犯了错，你就得忍着。” “错了就是错了。” 陈珊转而对陈辉说道：“陈辉，你自己说。” 第一卷 第589章 最优解 “其实，我犯的最大错误，就是把你想象成一个凡人。” “但你不是凡人。” “对于凡人顺理成章的事情，换到你身上，反而讲不通了。” 这一刻，陈辉卸下过往的高傲，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地看着宋思铭说道。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对宋思铭做的都是有罪推定，认为宋思铭肯定有问题，再根据认定的问题，去找相应的证据。 前澜沧县长陶冀让顾星岩送来伪造的证据，他连甄别都没甄别便采信，盖因于此。 包括后来，他看到宋思铭花一百多万买房的合同，第一反应同样是，这一百多万是宋思铭非法所得。 在他的认知里，宋思铭这种年少得志，跟在大领导身边混的人，就不可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特别是宋思铭伺候了三年的大领导，还是一个大贪官。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宋思铭能不被染上？ 可现实是，宋思铭还真就没有被染上。 哪怕是今天来王寨乡的路上，陈辉都不太能够理解。 直到刚刚，母亲讲述宋思铭五年的救人事迹，他才豁然转醒，有些人的品质和意志是骨子里就带的。 一个为了别人生命，宁愿放弃自己前途的人，又怎么能把他和那些贪官污吏归为一伍？ “所以，我得向您赔礼道歉。” “为我之前的固执向你道歉。” “为我对你造成的伤害道歉。” “也为我把当成一个凡人道歉。” 陈辉这一连串的道歉，情真意切，极度诚恳。 但坐在对面的宋思铭，却有些面红耳赤。 陈辉这是把他当圣人了。 可问题是，他不是圣人啊！ 真是圣人的话，他不会买房，不会买车，甚至不会趁机谈条件，要项目。 “我其实更多时候，就是一个凡人。” “只不过是一个相对有底线的凡人。” 宋思铭不得不纠正陈辉。 “一个相对有底线的凡人……” “这不过是换了一种说法而已。” “事实上，绝多大数的凡人，是没有任何底线的。” 陈辉沉吟着说道。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我们要辩证地看。” 知子莫若母，陈珊敏感地意识到，陈辉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以前觉得宋思铭不是好人的时候，宋思铭做什么都是错的，都是犯罪，现在，完全颠倒过来了，宋思铭能与圣人比肩。 这种非黑即白的思想，是非常危险的。 如果陈辉天天以这种思想去看人，他在体制内很难混下去。 陈辉却没有理母亲的茬，转而继续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不夸张地话，你现在是我做敬佩的人，以后，我会沿着你轨迹，做人做事。” “呃……” 这个高度上得太高了，宋思铭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有目标是好事，学习目标也是好事。” 程奎也是意识到陈辉不对劲，似乎是从一个牛角尖，钻到了另外一个牛角尖，当即便转移话题，“宋乡长搞项目同样是一把好手，还是让他谈谈他的得意之作青山古城吧，我们也学习学习。” “对，小宋，你说说青山古城。” 陈珊马上附和。 “青山古城，最开始算是一个山寨产品，我初期是想模仿省城江台的江台古城……” 宋思铭立刻顺着这个话题，聊了下去。 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现在青山古城有什么困难吗？” 趁着陈珊在，程奎故意问宋思铭。 “困难有，但是可以克服。” 宋思铭回答道。 程奎本以为宋思铭会提及澜沧县委书记倪文昭，倪文昭对于青山古城的不支持，连他都知道了。 而据他所知，老领导陈珊，是可以和倪文昭的长辈说上话的，让陈珊知道这件事，说不定能缓和一下宋思铭和倪文昭之间的关系。 却不想，宋思铭愣是憋着没说， “可以克服的困难，都不叫困难。” 陈珊在旁边说道：“以小宋的能力，建一个青山古城绰绰有余，完全可以腾出手来，再搞一个大项目。” “什么大项目？” 程奎知道陈珊要说，之前答应给宋思铭的新项目了。 他也很好奇，这位老领导，能有多么大的手笔。 “石门山，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 陈珊问程奎和宋思铭。 “当然听说过。” 程奎和宋思铭连连点头。 单纯从历史底蕴上讲，石门山跟三山五岳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甚至于差上了好几个档次。 但是，在国内一众以山为卖点的旅游景区中，石门山景区却是头一档的存在，无论年接待游客数量，还是营业收入，都在同类型景区中名列前茅。 在别的山，还在打文化牌时，石门山已经打上了科技牌。 比如，石门山有一条穿山电梯。 它是世界上施工最艰难、技术要求最高、提升高度最高、梯级总长度最长、最具创意的扶梯工程，堪称全球范围内电梯工程的奇迹，也是景区特色交通的一大卖点。 很多去石门山的游客，不是为了爬山，而是为了坐电梯。 宋思铭没去过石门山，但程奎去过，也坐过那个电梯，着实震撼。 “我觉得，王寨乡完全可以开发出第二个石门山。” 陈珊随后就说出重点。 “第二个石门山？” 宋思铭和程奎都是眼前一亮。 “石门山背后的建设开发运营公司，名为石门集团。” “我已经联系了石门集团的董事长。” “他下午就会带着团队来到王寨乡，根据王寨乡的山川走势，做一份开发方案出来。” 这无疑是陈珊送给宋思铭的一份大礼。 “陈主任，谢谢您。” 宋思铭由衷地说道。 青山古城其实就占了一个十字坡，王寨乡还有大片的山川没有开发利用，宋思铭一直在想，大片的山川该怎么开发利用，而今，直接就有了最优解。 第一卷 第590章 吃完买家吃卖家 “老领导，您这手笔太大了，连石门集团都找来了。” 旁边的程奎，不禁为陈珊挑起大拇指。 石门集团，他并不了解，但从石门山的建设规模以及运营水平，就能看出这个集团有多厉害。 以前，王寨乡或者说澜沧县，是青山古城一枝独秀，但随着石门集团的到来，很快就得变成双雄逐鹿。 “石门集团董事长的第一桶金可是在咱们江北省赚到的，后来才去石门山所在的湖东省发展，他前段时间，就联系我，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想回到江北省投资。我一想，正好可以在王寨乡复刻一个石门山。” 陈珊笑着解释道。 虽然陈珊没有明确说明和石门集团董事长的关系，但石门集团董事长的第一桶金，大概率是通过陈珊才赚到的。 不然，已经退居二线的陈珊，不可能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回市区吧，宝信集团的贾总，也快到了。” 随后，陈珊就提醒程奎。 “宝信集团？” 宋思铭听到这个名字，目光一阵闪动。 据他所知，宝信集团的历史，能够追溯八九十年前，可是没少为国家的发展做贡献，如今的体量，更是堪称巨无霸。 许多知名企业背后都有宝信集团的影子。 理论上，宝信集团的高层到青山，至少得是市委书记黄铁军和市长梁秋香，其中之一进行接待。 现在却是副市长程奎。 如果宋思铭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陈珊给程奎的辛苦费。 程奎在中间忙活了半天，肯定不能白忙活。 “贾总下午三点到，时间上还是比较富裕的。” “我先在王寨乡见一位外商，见完外商再走。” 程奎对陈珊说道。 “外商？” 陈珊没想到王寨乡还有外商。 “宋乡长介绍的。” 程奎旋即转向宋思铭。 宋思铭马上回应，“我这就联系一下史密斯先生和翟女士，看看他们到哪了。” 不过，还没来得及打电话，门卫就打来电话报告：“宋乡长，外商到了。” “已经到了。” “我去迎一下。” 宋思铭马上出了办公室，去迎接史密斯和翟秀雅。 趁着这个间隙，陈珊问了问外商的情况。 程奎一五一十地回答。 “程市长，你这次可是赚大了。” “吃完买家吃卖家啊！” 陈珊听完，调侃道。 “老领导，我可以对灯发誓，是宋思铭主动介绍的。” 程奎立刻说道。 “嗯，宝信集团也是我主动介绍的。” 陈珊接着话茬说道。 “呃……” 程奎顿觉尴尬。 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在调停宋思铭和陈辉矛盾这件事上，有点唯利是图了。如果不是陈珊提及宝信集团的大数据中心，他真不见得会插手。 当然，他也是有苦衷的。 在调停之前，他和宋思铭的关系，正处于冰点。 对于能不能扮演好这个中间人的角色，以及宋思铭会不会买自己的账，当真是一点儿信心都没有。 正在这时，宋思铭带着史密斯和翟秀雅，走进会议室。 “史密斯先生，翟女士。” “这位是江北省人大常委会的陈珊副主任，这位是我们青山市的程奎副市长。” 宋思铭向史密斯，翟秀雅，介绍陈珊和程奎。 “省人大副主任？” “省级领导？” 史密斯虽然中文讲得很好，但对于中国体制内的级别，并不是特别了解，但是，翟秀雅了解。 “陈主任好。” “程市长好。” 翟秀雅立刻拉着史密斯和两位大领导打招呼。 原本，宋思铭能帮她们约到一位副市长，她已经很震惊了，没想到真正见了面，副市长之上还有更大的领导。 正常来说，也只有那种跨国大企业的高管，到了中国，才能享受到这种高级别的待遇。 而翟秀雅和史密斯经营的旅游公司，距离跨国大企业，可是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这让她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打完招呼，坐下之后，主要还是程奎与史密斯，翟秀雅进行交谈。 双方就第一金属公司地块的开发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程奎说明了现在那块地存在的问题，翟秀雅也讲明，自己以及自己的父亲，之于第一金属公司的感情。 没有所谓的讨价还价。 对于青山市来说，第一金属公司那个地，只要能顺利开发，化解矛盾，哪怕是免费送出去都合适。 而史密斯，翟秀雅，完全是出于情感，才要开发这块地，更不在乎价格，不然，也不会连三千五百万的补偿金，都承诺自行兜底。 短短半个小时。 双方就敲定了一切。 接下来，就是走程序，把土地上架，史密斯和翟秀雅在国内成立合规的房地产公司，拿下这块地。 与此同时。 在屯头村。 县委书记倪文昭带着四大护法，驻足于十字坡前。 卢增汉和王寨乡的其他干部，则是小心翼翼在旁边伺候着。 “该看的都看了。” “你们几个都说说吧！” 倪文昭背负双手，对四大护法，也就是林业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规划局，环保局的局长说道。 “我先说吧！” 林业局局长冯培安先发言，“青山古城占据的山林当中，有几棵重点保护的古树，这几棵古树肯定是不能动的，不止是不能动，在工程建设过程，也要做好隔离和保护。” “再有就是屯头村搬迁农民的生计问题，虽然给予了他们一定经济补偿，但是，坐吃山空，再多的补偿也有吃完的那一天，我们得为他们的未来考虑，是否重新划分耕地，原有的农业补偿，要不要随之变更，这都是问题。” 农业农村局局长康经略接上。 再然后就是自然规划局局长刘畅，环保局局长蔡守旺，分别就自己所管辖的范围，提出问题。 “看来青山古城存在的问题，还是非常多的。” “我们马上回王寨乡乡政府，开一个专题会。” 听完四位局长的发言，倪文昭很满意。 很明显，这四个局长知道他想听什么。 倪文昭迅速定性。 他的目标是宋思铭，不是卢增汉等人，所以，得找到正主，再好好发挥。 第一卷 第591章 当了一把手，连敲门都忘了 半个小时后，倪文昭带着一帮人，杀回王寨乡政府。 “增汉同志，去看看宋乡长那边怎么样了。” 刚一下车，倪文昭便吩咐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 “倪书记，路上，我已经给宋乡长发信息了，他那边还没有完事儿，客人还没走，专题会宋乡长就不参加了吧？” 卢增汉回应倪文昭。 “不参加？” 倪文昭就是奔着宋思铭来的，宋思铭不参加，那不白来了吗？ “什么客人，一上午都没接待完？” 倪文昭皱了皱眉，问卢增汉，“增汉同志，你跟我说实话，宋乡长真在接待客人吗？” “倪书记，您看您这话说的，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骗您啊！真有客人，而且是非常重要的客人，要不然，也用不着宋乡长接待。” 卢增汉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是吗？” 倪文昭还是有些不相信，从早上，宋思铭说去不了现场，他就怀疑，宋思铭在编造理由故意躲着自己。 “客人在哪？” “我也去见见。” 倪文昭得确认一下，宋思铭到底有没有骗自己。 “这不好吧！” 卢增汉为难道。 “不好？” “哪里不好？” 卢增汉的态度，让倪文昭更怀疑了，他上下打量着卢增汉，“难不成宋思铭一个乡长能见的客人，我这个县委书记却不能见？” “倪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 卢增汉赶紧摆手。 “不是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倪文昭“穷追猛打”。 “我的意思是先问问客人的意见，客人要是愿意见您，您再过去。” 卢增汉遣词琢句地说道。 “客人愿意见我，我再过去？” 面对卢增汉的解释，倪文昭更气了。 王寨乡属于澜沧县，不是什么独立王国！ 而他是澜沧县的县委书记，一把手，在这片土地上，只有他愿不愿意见别人，绝没有别人愿不愿意见他。 卢增汉“百般阻扰”，他见宋思铭接待的客人，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根本没有所谓的客人，卢增汉在帮着宋思铭圆谎、 第二种可能，确实有客人，但客人是投资商，担心他见了之后，把投资商抢到县里。 “你就告诉我，宋思铭在哪就可以了。” 倪文昭黑着脸对卢增汉说道。 “会议室。” 卢增汉终于给出答案。 “走，去会议室。” 倪文昭直接下达命令。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他直接戳穿宋思铭。 如果是第二种可能，他作为县委书记，带着四个局的局长外加县委办主任，主动与投资商见面，为投资商答疑解惑，投资商高兴还来不及。 “是。” 卢增汉头前带路。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会议室门口。 “我先进去打个招呼？” 卢增汉停下，转回身请示倪文昭。 “不用了。” 倪文昭越过卢增汉，直接推门而入。 四个局的局长和县委办主任陆志学，紧紧跟随。 只不过，这帮人进去就傻眼了。 特别是倪文昭。 别人只认识副市长程奎，不认识陈珊，而倪文昭作为省里下来的干部，还是省政府办公厅的处长，不但认识程奎，更认识陈珊。 “陈主任，您怎么在这？” 愣了足足三秒钟，倪文昭才满脸尴尬地问道。 他做梦也没想到，宋思铭接待的客人，竟然是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珊，以及青山市常委副市长程奎。 怪不得刚刚卢增汉，说要先问客人愿不愿意见他。 陈珊是省领导，程奎是市委常委副市长，无论级别还是职位，都在他之上，他平常要见两个人，的确是需要预约的。 人家要是不想见他，他还真就见不着。 但现在，他连门都没敲，就闯进来了。 “小倪？” 看到倪文昭，陈珊也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起来了，“你调到澜沧县了。” “是，陈主任，我现在是澜沧县的县委书记，上周刚刚到任。” 倪文昭垂手作答。 后面四个局的局长和县委办主任陆志学，大脑飞速旋转，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倪文昭进门之后，还没有和程副市长说一句话，全程面对的，都是那位陈主任。 那陈主任是什么级别？ 正厅？ 如果正厅的话，和程副市长只差半级，倪文昭不可能只关注陈主任，连个招呼都不跟程副市长打。 这样一算，陈主任的级别呼之欲出。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卢增汉。 之所以看卢增汉，是因为卢增汉肯定早就知道，会议室里有这位“特大号”的领导，可他拐弯抹角，就是不说，间接造成了眼下的尴尬局面。 面对几个人质问般的目光，卢增汉坦然对视。 他就是在挖大坑，让倪文昭跳。 作为老实人的他，以前肯定做不出这种事。但是，经历了最近的一系列事情之后，他深刻地认识到，当老好人就是在浪费生命。 倪文昭这个新县委书记，不支持青山古城也就罢了，还带着人上门挑毛病，他必须做出回应。 至于这样的回应，会不会被倪文昭记到小本本上，以后会不会给他穿小鞋，并不在卢增汉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都这把年纪了，已经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大不了原地退休。 “连卢增汉都这么硬气了。” 四位局长和县委办主任陆志学本能地想起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宋思铭没到王寨乡之前，卢增汉可是澜沧县出了名的受气包，哪个领导批他，他都是忍着，从来没有反驳甚至解释过一句。 宋思铭到了王寨乡才两个月，卢增汉都敢给县委书记挖坑了。 另一边的倪文昭，也意识到，卢增汉是故意的。 明明说一句，宋思铭接待的是省领导，就能阻止他进门，可卢增汉就是不开口。 只是，眼下这个状况，他也没工夫找卢增汉算账。 “当了一把手，的确不一样了。” “连怎么敲门都忘了。” 在倪文昭的注视下，陈珊再度开口。 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很了不起，可是，在陈珊这里还是不够看，从她称呼倪文昭为小倪，就可以看出，双方差着数量级呢！ 第一卷 第592章 市委和市政府，他都比较熟 “陈主任，我还以为这个会议空着呢，想抓紧时间，给王寨乡的同志开个会，布置一下和青山古城有关的工作。” “青山古城是澜沧县的重点项目。” “目前处在争分夺秒的阶段。” 倪文昭脑子转得也是足够快，分分钟就给自己没敲门，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 顺带着，还树立起一个深入一线，掌控全局的高大人设。 听倪文昭这么说，陈珊的表情果然缓和了不少。 但随着倪文昭一起进来的人，都知道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 对于倪文昭睁眼说瞎话的行为，卢增汉嗤之以鼻。 但他也只能嗤之以鼻，总不能当面揭穿倪文昭，那样的话，双方结下的就是死结了。 卢增汉硬归硬，但是不傻。 “既然你们要开会，那我们腾地方。” 陈珊随后就站起身。 她一起来，程奎，还有史密斯，翟秀雅都起来了，当然，宋思铭也起来了。 “陈主任。” “程市长。” “你们继续，我们换地方，王寨乡政府应该还有其他开会的地方。” 倪文昭这时候，总算想起了程奎，也带上程奎。 “小宋，这应该是你们王寨乡政府唯一的会议室吧？” 陈珊转而问宋思铭。 “是。” 宋思铭如实作答。 “小倪，你堂堂县委书记，总不能到院子里开露天会议吧！” “我们确实已经聊完了，不用跟我们客气。” 说完，陈珊便往外走。 程奎跟上。 史密斯，翟秀雅跟上。 宋思铭也跟上。 倪文昭跟不跟？ 必须跟。 最终，一大帮人，把陈珊和程奎送到车旁。 倪文昭心里别提多别扭了。 他一来，省领导，市领导都走了，好像是被他赶走的一样。 “陈主任，程市长，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你们要过来，所以，提前也没有什么准备。” 倪文昭抱以歉意。 “小倪，你也不用跟回儿事一样，我们这次过来，本来就是私人行程，没必要耽误澜沧县委县政府的工作。” 陈珊对倪文昭说道。 “是，是，陈主任，希望您有时间，能再来澜沧县，指导我们的工作。” 倪文昭回道。 “我应该还会来澜沧县，比如青山古城建成开业那天。” 陈珊微微一笑，说道。 “青山古城开业那天……” 这句话的信息量，可是有点儿大。 倪文昭下意识地瞥了宋思铭一眼，他现在不确定，陈珊是为青山古城这个项目而来，还是为宋思铭这个人而来。 如果是前者，勉强还可以接受，但如果是后来，那他以后针对于宋思铭的行动，还真得好好思量思量。 “程市长，您也要走吗？” 倪文昭随后又问程奎。 “是，我下午还有安排。” 程奎回答道。 “那我就不留您了，过几天，我把澜沧的情况摸一遍，就去市政府找您汇报工作。” 倪文昭对程奎说着场面话。 “我那没什么可汇报的。” “你倒是可以找黄书记，梁市长汇报一下。” “让宋思铭陪着你一起去，市委和市政府，他都比较熟。” 程奎微笑着对倪文昭说道。 虽然是笑意盎然，但也是在敲打倪文昭，告诉倪文昭，宋思铭是有市委书记和市长撑腰的，你最好别瞎搞。 “宋思铭同志很忙，一个青山古城就让他脱不开身了，我尽量自己去，不耽误他的工作。” 倪文昭回应道。 这个回应，模棱两可，程奎也不确定，倪文昭听没听进去。 他决定再加一枚砝码，“宋思铭同志接下来会更忙，陈主任帮忙联系了石门集团，石门集团的考察团，下午就到，董事长亲自带队，估计很快，王寨乡就会有青山古城之外的第二个重点项目。” “石门集团？” “陈主任介绍？” 倪文昭瞬间提取出关键信息。 陈珊竟然是带着项目来的，这下几乎坐实了，她和宋思铭之间存在私人关系。 没有私人关系，一个省级干部，会给一个乡长介绍投资商？ “宋思铭啊宋思铭，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在此之前，倪文昭对宋思铭的定性就是一个会伺候领导的秘书，被宋思铭伺候过的领导都对宋思铭青睐有加。 这也是宋思铭的底气所在。 但由于宋思铭没出过青山，对宋思铭青睐有加的领导，也仅限于青山市。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宋思铭的触角已经伸到了省一级，陈珊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分钟后，陈奎的车，陈珊的车都开走了。 史密斯，翟秀雅跟宋思铭打过招呼后，也随之离去。 现场就只剩下倪文昭，四位局长，陆志学，还有王寨乡的一些人。 “倪书记，专题会还开吗？” 卢增汉问倪文昭。 “开，为什么不开？” 倪文昭冷哼一声，回道。 “那请倪书记，移步会议室。” 卢增汉就知道，倪文昭不会善罢甘休。 陈主任和程市长在的时候，倪文昭低头哈腰，两位领导一走，倪文昭马上就挺胸抬头。 可见陈主任和程市长，并没有对倪文昭形成足够的威慑。 而实际也是这样。 确定宋思铭和陈珊有私人关系的时候，倪文昭的确打了退堂鼓。 可转念一想，陈珊已经退二线了，并不会对澜沧县产生实质性影响。 再者说了，自己作为县委书记，正常管理王寨乡，指出王寨乡存在的问题，青山古城存在的问题，让宋思铭整改，何错之有？ 宋思铭就算去告状，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一个乡长，还能不让县委书记管了？ 容纳十几个人会议室，很快，就坐了一个满满当当。 县里六个人，乡里十个人。 本来，王寨乡的班子成员，早上就撒下去了，可随着县委书记倪文昭亲临一线，大家又从一线撤了回来。 今天预定的工作量，注定是完不成了。 不过，想到倪文昭，让四大局长，在现场挑出来的毛病，明天，后天，甚至大后天预定的工作量，恐怕都难以完成。 整改是需要时间的，甚至青山古城整个项目的进度，都会因为今天这个专题会，而受到影响。 第一卷 第593章 不给倪书记拍桌子的机会 “开始吧！” 见人到齐了，特别是宋思铭坐下了，倪文昭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道：“今天，我们到青山古城的项目现场看了看，青山古城的问题，还是很多的，这些问题不及时解决的话，后患无穷。” “后患无穷……” 这个词用出来，也就意味着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王寨乡的班子成员，听得直撇嘴。 现在王寨乡的人手严重不足，他们已经很难了，没想到，某些领导还要人为地再增加困难，他难道不知道青山古城是澜沧县的支柱？难道不知道，青山古城建不好，他自己的脸上也无光？ 宋思铭却是表情如常。 因为这是早就预料的事情。 倪文昭就是来找麻烦的，和蔼可亲，有商有量，那还叫麻烦吗？ “冯局长，你先说说林业方面的问题，说详细一点，这样，才能让王寨乡的同志，更快地找到整改方向。” 紧接着，倪文昭便开始点名。 “是。” 林业局局长冯培安，自然明白详细一点是什么意思。 所谓详细一点，就是整改的难度大一点，最好是无法整改才好，这样，倪书记才算拿捏到宋思铭的七寸。 “林业方面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几棵列入保护名录的古树上，这几棵古树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且是珍贵树种，市里省里都是记录在案的，而根据青山古城的设计图纸，这几棵古树所在的位置，需要建造游客服务中心，这无疑是一个矛盾……” 冯培安侃侃而谈，一讲就讲了十分钟。 “宋乡长，冯局长提出的问题，你有什么针对性的整改方案吗？” 对于冯培安提出的问题，倪文昭很满意，转而就问宋思铭。 “冯局长，这几棵古树可以异地迁植吗？” 宋思铭询问冯培安。 “根据现行政策，遇重点工程，比如高速，铁路，桥梁等等，是可以异地迁植的，但青山古城属不属于重点工程，我不太确定。” “而且，异地迁植就存在巨大风险。” “万一出现古树死亡，这个责任谁来承认？” “所以，我的建议是能不迁植就不迁植。” 冯培安对宋思铭说道。 “那就只能修改青山古城的建设方案了。” 宋思铭思忖着说道。 “就算修改建设方案，也要保证工程建设，不会影响到古树的生长，除此之外，建成之后，古树位于景区之内，如何保护，也是一个问题。” 冯培安随即又罗列出一堆问题。 王寨乡的干部，听得直皱眉。 照冯培安的讲法，青山古城就应该挪地方，完全避开这几棵古树，但是这可能吗？人家广木公司都进场了，就算他们同意，广木公司也不会同意。 “去年，国家刚刚修订了《古树名木保护管理条例》，因此，我们对古树的保护，一定要重视起来，针对景区内的几棵古树，王寨乡一定要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整改方案。” 倪文昭一脸严肃地问宋思铭：“宋乡长，你觉得王寨乡能做到吗？” “倪书记，您放心，王寨乡一定能做到。” 宋思铭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嗯？” 倪文昭还以为宋思铭会讨价还价一番，那样，他就可以趁机敲打一下宋思铭了，没成想宋思铭一口答应下来。 “好。” 倪文昭点点头，对冯培安说道：“冯局长，这件事你们林业局一定要持续跟进，确保古树的安全。” “是，倪书记。” 冯培安答应道。 “康局长，你说说你发现的问题。” 倪文昭又把农业农村局局长康经略拉了出来。 “我发现的问题，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搬迁村庄，也就是屯头村的耕地问题，第二个方面，是屯头村的农业补偿问题，第三个方面，是屯头村失去土地后的生存问题，下面，我展开来讲一讲……” 康经略比冯培安还能说，展开来一讲，就讲了二十分钟。 等康经略讲完，倪文昭不住点头，“康局长讲的这三方面的问题，都是大问题，关乎人心，关乎政府的形象，青山古城为了帮助众多村民脱贫而建，如果有村民，因为青山古城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基础，那青山古城也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比起那几棵古树，倪文昭认为，人的问题更加复杂，也更难解决，于是乎，他也展开来，又讲了一大顿。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屯头村不能出任何问题，出任何问题，都是宋思铭和王寨乡的问题。 王寨乡的干部，听得直想骂娘。 特别是天天待在屯头村负责搬迁工作的副乡长杜如松。 人家屯头村的村民，有一个算一个，搬得欢天喜地，什么问题都没有，怎么到了康经略和倪文昭这里，就都是问题了呢？ 他们跟村民村交流过吗？知道村民们是怎么想的吗？ “宋乡长，搬迁村这些后续问题，你都考虑过吗？” 讲得差不多了，倪文昭还是针对宋思铭“发难”。 “倪书记，说实话，我真没考虑那么长远，听康局长和您这么一分析，我才感觉自己的工作做得很不细致，我一定针对康局长和您提出的问题，尽快提出解决方案，保证把村民的利益放在首位。” 宋思铭的态度非常好。 一点儿和倪文昭，康经略争论的意思都没有。 “不正常。” 可越是这样，倪文昭越高兴不起来。 因为，这不是他认知中的宋思铭，他认知中的宋思铭应该锋芒毕露才对。 但倪文昭一时之间，又想不明白，宋思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继续试探。 “刘局长，蔡局长……” 自然规划局局长刘畅，环保局局长蔡守旺，旋即在倪文昭的指示下发言。 两人分别就青山古城所涉及的土地性质变更，周边规划，以及青山古城建设过程中，建成之后所造成的环境影响，提出问题。 宋思铭则是照单全收。 你说什么，我都同意，你说怎么改，我就怎么改。 如此配合的态度，让倪文昭都不好发作了。 他本来想借着各种问题，好好地拍一通桌子，发一顿火的，以彰显自己作为县委书记的存在感，可是，宋思铭却根本不给他拍桌子，发火的机会。 第一卷 第594章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专题会开到最后，倪文昭都有一种无力感。 他就像是一个拳击手，精心训练了一年半，终于迎来自己的对手，可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对手是一大包棉花。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简直乏味至极。 倪文昭认真分析了一下，认为宋思铭大概率是要搞阳奉阴违那一套，表面上，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但背地里还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反正你一个县委书记，不可能天天在王寨乡盯着。 而等一切成了既定事实，也就不存在整改的问题了。 对于这种战术，倪文昭也有应对之策。 “行了，专题会就先开到这吧！” “冯局长，康局长，刘局长，蔡局长，你们回去之后，安排专人跟进青山古城各项问题的整改，随时随地向我报告。” 倪文昭不可能“扎根”王寨乡，但他可以安排人“扎根”王寨乡，自己只要远程指挥，就可以杜绝宋思铭阳奉阴违的可能。 “是。” “倪书记。” 四位局长当即站起来回答。 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 “倪书记，您也忙了大半天了，要不先吃饭？” 宋思铭主动说道。 “先吃饭！” 今天的活动量有点大，倪文昭确实有点饿了，算算时间，回县城再吃饭的话，差不多要下午三点以后了，真心有点扛不住。 随后，一行人便在宋思铭的引领下，进了乡政府食堂。 比起会议室，没经过改造的乡政府食堂，可就差点儿意思了，倪文昭看得直皱眉。 “倪书记，条件有些艰苦。” 宋思铭解释道。 “确实有些艰苦。” 从来没有深入过基层的倪文昭，没想到基层的条件能这么差，目测那些桌椅板凳，岁数可能比他都大。 而当他看到端上来的饭，就更皱眉了。 就一个烩菜，主食是米饭。 宋思铭继续解释道：“中午，绝大多数干部都在村里，不回来吃饭，所以，食堂这边准备的东西有点少。” “凑合吃吧！” 虽然饭菜看起来没什么食欲，但倪文昭也不能不吃。 毕竟，人家王寨乡的干部，天天这么吃，他这个县委书记，如果连一顿都忍不了，传出去实在不像话。 倪文昭都能吃，那四位局长就更能吃了。 而他们越吃，越觉得今天的问题提少了。 他们是一早到的王寨乡，王寨乡完全有时间安排午饭，哪怕提前没说在王寨乡吃饭，王寨乡也应该准备着。 这是对待上级领导的应有态度。 但王寨乡怎么做的？ 一个烩菜就把他们打发了，一开始，他们觉得提出那些问题，有些违心，而今，突然就念头通达了。 但对于王寨乡的一众干部来说，哪怕是一个简单的烩菜，都觉得不值。 挑着王寨乡的毛病，还要管着这些人的饭，就应该让他们哪凉快哪呆着去。 这顿饭吃得很快，没有十分钟就结束了。 包括倪文昭在内，县里来的这些人，就没有一个人吃完，绝大多数剩了一半还多，倪文昭反而算吃得多的，只剩了小半碗。 等把这些领导送上车，目送车开远，副乡长杜如松不忿道：“就多余留他们吃饭，你看他们那个样子，一脸的嫌弃，王寨乡的饭怎么了？这样的饭，我们王寨乡的干部，吃了多少年了？有谁嫌弃过？” “杜副乡长，少说两句。” 卢增汉适时地阻止杜如松。 虽然都是自己人，但是，这样的吐槽，还是有些犯忌讳，刚才吃饭的，可不止几个局的局长，还有县委书记倪文昭。 “好，我不说了。” 杜如松顿了顿，问卢增汉，“但卢书记，接下来的活儿，要怎么干？” “是啊，接下来的活儿怎么干？” 卢增汉也是非常头疼。 真按照刚刚开会的那些意见整改，青山古城势必要停工，重新规划，如果规划后还要县里再来审核的话，那这个时间，肯定要用月来计算。 广木公司能干吗？ 卢增汉和其他人，齐齐望向了宋思铭。 宋思铭刚刚答应得可是特别痛快，具体怎么整改，肯定要听宋思铭的。 “以前怎么干，接下来还怎么干，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那些需要整改的问题不用放在心上。” 在大家注视下，宋思铭对大家说道。 “这……” “这不好吧！” 卢增汉怔了怔，说道。 要么别答应，答应了就得照做。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可不是他认识的宋思铭。 “整改的工作，不用我们做，有人会帮我们做的。” 宋思铭随即解释道。 “谁会帮我们做？” 大家好奇道。 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支援，都已经被叫停了，他们想不出，支援还能从哪里来。 “谁提出问题，谁解决问题。” 宋思铭表情轻松地回答道。 “谁提出问题，谁解决问题？” 大家更迷糊了。 宋思铭也不打哑谜了，“我上午的时候，给冉县长打了一个电话，冉县长说，如果倪书记让我们整改，那县政府就成立一个督导组，至于督导组的成员，哪个部门提出了问题，就从哪个部门抽调人员，最终由督导组完成所有整改工作。” “自己督导自己？” 卢增汉咽下一口吐沫。 “对，自己督导自己。” “能发现问题，就能解决问题，让他们做这项工作，再合适不过了。”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这叫偷梁换柱，还是暗度陈仓？” 卢增汉都被这样的操作惊到了。 名义上是来监督的，实际上是来干活的。 他们这位新县长也是真敢想。 “叫什么不重要，只要不影响青山古城的进度就可以了。” 宋思铭回应道。 其他人，此时此刻，也全都反应过来。 怪不得宋思铭刚才开会的时候，连反驳都不反驳，原来，那些活早就有人承包了，根本就不是他们王寨乡的。 “万一被倪书记知道了，怎么办？” 卢增汉有些担心地问宋思铭。 “知道就知道。” “督导组又不是我们成立的。”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倪书记真要有意见的话，他会去找冉县长的，冉县长会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宋思铭回答道。 归纳起来，就是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而个高的那个，就是冉县长，他们干好自己的活儿就可以了。 第一卷 第595章 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 下午三点十分。 县委的两辆商务车，开进了县委大院，最终停在了主办公楼的楼下。 县委书记倪文昭下车，四位局长也下车。 得倪文昭宣布解散，四位局长才能各回各家。 “还是我之前强调的，要有专人负责跟进青山古城的整改，谁的问题谁负责，另外也不要局限于开会时所说的那些问题，在跟进过程中，随时发现新的问题，随时要求王寨乡进行整改，力求把青山古城这个项目，做成一个完美的，毫无瑕疵的项目。” 倪文昭面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位局长说道。 “完美的？毫无瑕疵的？” 听着倪文昭所用的形容词，四位局长马上就领会了倪文昭的意思。 这个世界就不存在完美，就不存在毫无瑕疵，只要想挑毛病，就一定能挑出来，倪文昭就是想让他们，无限制地发现问题，直到宋思铭无法应对，低头求饶。 一旦宋思铭低头求饶，也就意味着县委书记在与县长冉再宇的对抗中，占据上风。 毕竟，两人最大的冲突点就是宋思铭。 而这个冲突点，在前两天，县长冉再宇就职的干部大会上，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 “倪书记，我们一定竭尽所能。” 四个人当即就向倪文昭做出了保证。 从他们在王寨乡的会议室，指出青山古城的问题，他们就站在了宋思铭的对立面，而站在宋思铭的对立面，就等于站在了冉再宇的对立面。 倪文昭是他们现在唯一的选择，只有抱紧倪文昭，唯倪文昭马首是瞻，他们才有可能保住现在的位置。 至于能不能借着倪文昭，再上一步，就得看命了。 对此，倪文昭也是心知肚明，为了让大家更有干劲儿，倪文昭接着说道：“目前，咱们澜沧县还缺一位副县长，你们都是在县直各局干了多年的老人了，经验丰富，理论上，都是可以争一争的。” “副县长？” 此言一出，四位局长全都精神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在没有贵人相助的情况下，副处是他们这辈子都迈不上的坎，但现在，贵人似乎出现了。 “倪书记，我现在就回局里布置任务。” 林业局局长冯培安反应最快，马上就努力地表现起来。 “倪书记……” “倪书记……” “倪书记……” 其他三位局长也是不甘落后。 等这四个人都走了，倪文昭转向县委办主任陆志学，“其实，我们澜沧县，不单缺一位副县长，还缺一位县委常委。” “县委常委……” 陆志学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前段时间，澜沧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沈明亮，调去了邻市永寿市的望川县当县长，他这一走，确实把县委常委的位置也空出来了。 要知道，青山市其他县的县委办主任，都是由县委常委兼任。 独独他这里是特例。 如今，倪文昭突然提及县委常委缺了一个，是不是说，他可以顺势成为县委常委？ “陆主任，你对澜沧县的情况比较了解，你觉得谁来当这个县委常委合适？” 倪文昭旋即就问起了陆志学。 机会就在眼前，陆志学咬咬牙，决定毛遂自荐，“倪书记，其实，县委常委兼县委办主任在青山市，乃至在全省都是惯例。” “我明白了。” 倪文昭点点头。 而这个回应，让陆志学以为，自己这至关重要的一步，终于可以迈出去了。 然而下一刻，倪文昭却说道：“我会物色一位新的县委办主任。” “新的县委办主任？” 陆志学怔住了。 新的县委办主任？ 那他干什么去？ “至于陆主任你的去处，我已经替你想好了。” 倪文昭紧接着说道。 “我的去处？” 此时此刻的陆志学，仍抱有一丝希望。 “统计局就不错，你可以到统计局当局长。” 倪文昭公布答案。 “统计局？” 陆志学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统计局可是一个标准的冷衙门、 之前，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赖长顺，调去统计局当局长，都算降格使用，他这个县委办主任，去统计局就更是降格了。 “倪书记，我是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吗？” 陆志学深吸一口气，询问道。 很明显，倪文昭对他不满意了，但他想知道，到底是哪里不满意，是否还有补救的机会。 要知道，为了留在县委办，留在倪文昭身边，他和宋思铭都划清界限了，这次哪怕知道倪文昭突袭王寨乡，都没有通知宋思铭。 “你做得没有不到位的地方，但是，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思想容易僵化，所以，还是出去锻炼锻炼吧！” 倪文昭没必要跟陆志学说那么清楚。 从上午，他到王寨乡，发现宋思铭早早等候在路边，就开始怀疑是陆志学给宋思铭通风报信，虽然，这可能是一场误会，但怀疑的种子一旦发芽，便再也无法抑制。 真相已经不重要，他要做的，就是让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远离自己。 另一边。 林业局局长冯培安，农业农村局局长康经略，自然规划局局长刘畅，环保局局长蔡守旺离开县委，还没回到自己的单位，就接到了县政府办公室打来的电话。 县政府办公室通知他们，立刻到县长冉再宇的办公室。 “该来的总会来。” 冉再宇是宋思铭的支持者，而他们跟着倪文昭去找宋思铭的麻烦，这件事，冉再宇早晚会知道。 冯、康、刘、蔡四人，知道会有一场来自冉县长的狂风暴雨，但也没想到这场狂风暴雨会来得这么急，这么快。 虽然很不想面对县长冉再宇，但冉再宇是他们真正的顶头上司，冉再宇召见，他们必须得去。 半个小时后，几个人硬着头皮走进冉再宇的办公室。 让他们感到意外的是，冉再宇满面春风，十分热情，不但让他们坐在沙发上，还让秘书端上茶，丝毫没有兴师问罪的样子。 第一卷 第596章 督导组组长 “本来，是想让你们上午过来，跟你们聊聊的，但听说你们跟倪书记去了王寨乡，就拖到了下午。” 开篇，冉再宇没有丝毫避讳，直接提及县委书记倪文昭。 “是，倪书记让我们去王寨乡，看看青山古城的建设情况。” 冯、康、刘、蔡四名局长，不知道冉再宇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先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看出什么问题了吗？” 冉再宇旋即问道。 “确实存在一些小问题。” 四名局长继续小心翼翼。 “具体是什么样的小问题。” 冉再宇刨根问底。 “林业方面，主要有几个古树，与青山古城的建设存在些许冲突……” 林业局局长冯培安先说。 冯培安说完，冉再宇并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而是转向另外三位局长，“其他方面呢？” 另外三个人，学着冯培安的样子，尽量把问题往小了说。 等他们都讲完了，冉再宇正色说道：“你们说的这些，可不是小问题，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问题。” “如果整改的话，可能确实会影响到青山古城的整体进度。” 四名局长硬着头皮说道。 “就算影响青山古城的整体进度，该整改还是要整改！” 冉再宇大手一挥，说道。 “啊？” 四名局长都有些懵，冉再宇可是宋思铭那边的，他们找青山古城的麻烦，就等于找宋思铭的麻烦，冉再宇不应该帮着宋思铭，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坚决整改是几个意思？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冉再宇便继续问道：“倪书记是什么意见？” “倪书记的意见和您一样，也是坚决整改，并且要求我们几个单位，持续跟进青山古城的整改情况。” 林业局局长冯培安作为代表，回答道。 “这就对了。” “原则性问题，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冉再宇不住点头，一副倪书记高瞻远瞩，英明神武的架势。 这把四个局长彻底搞糊涂了。 “昨天还剑拔弩张，今天就握手言和了？” 他们清楚地记得，昨天的干部大会上，冉再宇死保宋思铭，不让县纪委带走宋思铭，而县委书记倪文昭则是全力支持县纪委。 导致一把手和二把手的矛盾，完全公开化。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有三十个小时吗？一切就归于平静了？ 他们高度怀疑，县委书记倪文昭在这三十个小时里，做一些他们不知道的事，使得县长冉再宇缴械投降。 至于倪文昭到底做了什么，以他的级别，无法窥探，甚至无法想象。 毕竟，倪文昭是省政府办公厅下来的，原来天天跟在省领导身边，他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在倪文昭这里很可能是稀松平常，说不定一个电话就搞定了。 反正结果就是，县长冉再宇已经偃旗息鼓，不敢再和县委书记倪文昭一争高下，甚至于积极地保持一致。 对于他们几个来说，这无疑是大大的好事。 县委书记是一把手，但县长是他们的直接领导，如果这两方意见不统一，他们夹在中间会非常难受。 而现在，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你们准备怎么持续跟进青山古城的整改情况？” 在四个局长庆幸，上天没有为难他们的时候，县长冉再宇追问道。 “我们林业局准备抽调两个人出来，不干别的，专门盯着青山古城的整改。” “我们农业农村局也是。” “自然规划局一样。” “环保局也一样。” 冯、康、刘、蔡四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回答道。 “确实应该由专人负责，这样才能责任到人。” 冉再宇顿了顿，说道：“不过，每个单位只抽调两个人，还是少了一些。” “两个人还少？” 四名局长面面相觑。 他们本来寻思着弄一个人就够了，但考虑县委书记倪文昭和县长冉再宇都支持，才搞了一个加倍。 “四个人吧，每个单位抽调四个人。” 冉再宇直接来了一个超级加倍，而后便解释超级加倍的缘由，“你们只在王寨乡呆了半天，发现问题难免不够全面，多配置几个人，随时发现新的问题，进行新的整改。” “对对对。” 听冉再宇这样说，四名局长连连点头。 因为，县委书记倪文昭也是这么说的。 不能局限于开会时提出的那几个问题，要力求发现更多的问题，使得青山古城变成一个完美的，毫无瑕疵的项目。 冉再宇的说法如出一辙，他们不免狐疑，倪文昭已经和冉再宇通过气了。 “还有一点。” 冉再宇随后说道。 “冉县长，请您指示。” 四名局长拿出小本本记录。 “你们四个单位不能各自为战，要拧成一股绳，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二加二大于四的效果。” 冉再宇煞有介事地说道。 “您的意思是，我们四个单位一起办公？” 冯培安猜到了冉再宇的想法。 “没错。” “成立一个督导组，每个单位抽调四个人，进入督导组，督导组直接入驻王寨乡，直到青山古城存在的问题，全部整改完毕再撤回。” 冉再宇说道。 “督导组……” “这个好。” 冯、康、刘、蔡四人没有任何意见。 他四个局和王寨乡是平级的，只能进行业务指导，如果王寨乡拒不配合整改的话，也是麻烦事。 但督导组就不一样了，光听这个名字，就有足够的震慑力。 如果再有某位县领导来担任督导组组长，那王寨乡，就更不敢造次了。 “冉县长，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为了让督导组的工作更好开展，是不是找一位县领导来担任督导组组长？” 林业局局长冯培安建议道。 这个建议正中冉再宇下怀。 “不用找其他县领导了，我来担任这个督导组的组长，你们四个都是副组长，当然，具体工作，还是要由你们来做。” 冉再宇说道。 “是是，具体工作肯定是我们的。” “主要是有您坐镇后方，我们心里就都踏实了。” 四名局长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应着。 可实际上，他们身为局长，也不会做具体工作，具体工作还是那十六名组员的，他们偶尔听听汇报就可以了。 第一卷 第597章 县委办主任人选 有县委书记倪文昭的指示，有县长冉再宇的支持，再加上之前倪文昭所说的空缺的副县长的吸引，冯、康、刘、蔡四位局长，干劲十足。 从县政府出来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接近下班时间，可他们还是回到各自单位，加班加点进行筛选。 考虑到督导青山古城整改的重要性，以及王寨乡的艰苦条件，他们优先选择身体好，能力强的精兵强将，连夜谈话。 折腾到凌晨，每个单位抽调四人，总共十六名人的督导组算是正式成型。 与此同时，相关消息也不胫而走。 到第二天的早上，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了吗？青山古城出事了。”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昨天，倪书记带着四个局的局长，突袭王寨乡，发现青山古城存在一大堆问题，需要立刻整改。” “整改？那青山古城的建设，岂不是要暂停？” “暂停是必须的！” “而且停的时间，还不会短呢，少说一个月起。” “一个月起？那也太长了吧？我听说青山古城的总工期才十一个月。” “十一个月？十三个月能完成就不错了。” “现在督导组都成立了，入驻王寨乡督导整改，决定青山古城进度的，已经不是王寨乡了，而是督导组，督导组说不行，谁敢开工？” “倪书记这一招玩得还真是够狠的，轻松拿捏宋思铭。” “毕竟是省里下来的，到咱们一个小小的澜沧县，完全是降维打击。” “而且那是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真以为有背景就能当上？” “全国有背景的多了，有几个能在三十三岁当县委书记。” “也对。没有手腕，背景再深也是白搭。” “县纪委没按住宋思铭，我还以为倪书记会沉寂几天，没想到反击来得这么快，这下宋思铭怕是要去市里求援了。” “市里求援管用吗？” “县官不如现管。” “再者说了，倪书记又不是陷害宋思铭，青山古城存在问题，就是存在问题，该整改就得整改，市领导也说不出什么。” 相关讨论一浪高过一浪。 不过，县委书记倪文昭却是一无所知。 因为，唯一一个能跟他说这些事的人，县委办主任，陆志学，已经被他打发回家了。 县委办主任，是县委书记的大管家，必须用足够信任的人，陆志学已经无法满足这一条件。 所以，陆志学的下一站是统计局。 至于新的县委办主任，倪文昭心目中有两个人选。 一个是省政府办公厅政策法规处副处长，翁乐生。也就是他原来的副手，但翁乐生愿不愿意来澜沧县，需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省政府办公厅，副处到正处还是比较简单的，可下到了地方就不一样了，比如副县长到县长，这一步，九成九的人是迈不过去的。 除此之外，翁乐生的孩子还比较小，妻子好像又怀了二胎。 从澜沧县到省城几百公里，开车要三四个小时，到了澜沧，肯定就顾不了家，家庭同样是一个巨大的阻碍。 而倪文昭的第二个人选是现澜沧县统计局局长，赖长顺。 赖长顺是陈兴旺的同学。 陈兴旺是倪文昭在省政府办公厅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正在援边的陈兴旺，特意给倪文昭打电话，让倪文昭照顾赖长顺，倪文昭自然要有所行动。 赖长顺是从县委组织部，去的统计局，倪文昭原计划，是让赖长顺回县委组织部，继续当常务副部长，但现在的话，完全可以让赖长顺与陆志学完成一次对调，由赖长顺担任县委办主任。 同时，最好是一步到位，让赖长顺把县委常委也上了。 这样的话，他在常委会中，就又多了一个铁杆支持者。 只不过，赖长顺直接上县委常委的难度比较大、 毕竟，这件事并不是倪文昭一个人就能决定的，涉及副处级干部的升迁调动，需要市委常委会讨论决定。 而在青山的一众市委常委之中，倪文昭真正能说上话的寥寥无几。 即便他把赖长顺推荐上去，被否决的可能性也是超过九成。 想到这些，倪文昭突然有些后悔。 后悔对宋思铭的打压过于激烈。 正如之前副市长程奎所说，宋思铭对于市委，市政府那都是轻车熟路，如果宋思铭能帮忙说句话，赖长顺上县委常委的阻力，会小得多。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倪文昭总不能昨天还要求宋思铭整改，今天就取消整改吧？ 他得等着宋思铭主动低头。 正思考着，宋思铭能坚持多长时间的时候，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 “我是倪文昭。” 倪文昭接起电话。 “倪书记，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闫胜利。” 电话那头的闫胜利自报家门。 “闫副局长，有什么事吗？” 倪文昭问道。 “不知道您听没听说过，我们青山市公安局前段时间侦破的金山矿业案？” 闫胜利问道。 “略有耳闻。” 倪文昭回答道。 “是这样的，在金山矿业案的侦办过程中，贵县王寨乡的乡长宋思铭同志，亲手擒获两名公安部a级通缉犯，此案能顺利办结，宋思铭同志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因此，我们准备在澜沧县，为宋思铭同志召开专题表彰大会。” 闫胜利对倪文昭说道。 “表彰大会？还要在澜沧县开？” 倪文昭瞬间明白了闫胜利的意思。 前天，宋思铭被澜沧县纪委带走调查，理由就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但事后证明，所谓的巨额财产，是宋思铭抓获a级通缉犯的奖金。 但这件事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 市公安局在这个节骨眼上，为宋思铭开表彰大会，其目的不言自明。 “这种公开表彰大会，会不会埋下隐患，两名a级通缉犯，还有没有同伙？暗中报复宋思铭同志怎么办？” 倪文昭找理由往外推。 “倪书记，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们公安机关已经将这两名a级通缉犯的同伙全部缉拿，不存在报复的问题。” “另外，苏副市长会在表彰大会的讲话。” 知道倪文昭还会找其他理由，闫胜利把青山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苏立群搬了出来。 第一卷 第598章 爬山比赛 “苏立群……” 倪文昭可以不给闫胜利面子，但不能不给苏立群面子。 苏立群虽然是排名最后的一个副市长，但排名再靠后，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市领导，指不定哪天，就有用得着苏立群的地方。 沉吟片刻，倪文昭说道：“这样吧，闫副局长，你和澜沧县公安局对接，由澜沧县公安局负责这次表彰大会的组织协调，确定好时间，地点，没有特殊情况的话，我会参加这次表彰大会。” “好的，倪书记，您先忙。” 闫胜利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官大一级压死人，没有苏立群，他这个正处级的公安局常务副局长磨半天嘴皮子，倪文昭也不见得松口。 毕竟，这个表彰大会，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倪文昭才开。 澜沧县县长冉再宇联系他的时候，说得很明白，宋思铭之所以能在干部大会上，被澜沧县以莫须有的罪名带走，就是县委书记倪文昭点了头。 市局给宋思铭开表彰大会，替宋思铭澄清，就是打倪文昭的脸。 倪文昭能配合才怪？ 可架不住他们市局，不是一般的局，局长高配副厅。 都不用局长苏立群亲自给倪文昭打电话，只要把苏立群的名字报出来，倪文昭就得退避三舍。 至于后续与澜沧县公安局的沟通，那就简单了。 澜沧县公安局局长关明知，和闫胜利是老战友，闫胜利给倪文昭打电话之前，已经先行联系了关明知。 关明知会把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王寨乡。 宋思铭今天的任务，是陪着石门集团的考察团上山。 石门集团的考察团是昨天下午到的，考察团整整二十人，董事长曲文石亲自带队。 宋思铭先向曲文石一行，介绍了王寨乡的山川地理以及当前的发展，晚上则是陪着考察团一起吃了个饭，品尝了一下澜沧的特色菜。 而这些，都是铺垫。 今天上山，实地考察，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乡党委书记卢增汉，本来也想跟着一起上山，但考虑到卢增汉年龄以及身体状况，最终，宋思铭把卢增汉拦下。 宋思铭只带了几个年纪轻的，体力好的。 王寨乡的山，都是未经开发的荒山，只有村民走出的一条小路通向最高峰，没点体力真的上不去。 “曲总，咱们边走边看，什么时候，您走不动了，就原路返回，我和耿总他们，上到最高峰，拍摄视频资料，您回头看视频资料就可以了。” 上山前，宋思铭对曲文石说道。 曲文石大肚便便，一看平常就不怎么运动，宋思铭觉得曲文石连三分之一的路程都走不下来。 “宋乡长，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曲文石呵呵一笑，问宋思铭。 “什么话？” 宋思铭反问道。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别看我快二百斤了，但爬山，我还真没怕过谁。” 曲文石郑重其事地对宋思铭说道。 “曲总难道是山里长大的？” 宋思铭好奇道。 “你猜对了。” “我小时候就住在山上，而且是山顶上，为了上学，上山下山，每天一个来回，早就练出来了。” 曲文石哈哈笑道。 “怪不得这么有底气，原来是童子功！” 宋思铭为曲文石挑起大拇指。 “曲总爬山的功力，确实不是盖的，石门山那条世界之长的电梯，曲总就只有建成那天坐过一次，此前此后，都是步行上山。” “集团每年都会组织员工，进行爬山比赛，只要能胜过曲总，直接奖励一百万。” “但这些年，也没人拿到那一百万。” 石门集团的几个高管，向宋思铭讲述曲文石的光辉战绩。 “一百万？” “曲总，我要赢了你，能拿那一百万吗？” 宋思铭开玩笑道。 “当然可以。” “宋乡长如果先于我到山顶，我马上给宋乡长转账一百万。” 曲文石大气地说道。 “您真要给我转账一百万，组织上就得找我谈话了。” “这样吧，如果我赢了曲总，曲总给王寨乡中心校，捐一百万，改善办学条件，您看怎么样？” 宋思铭趁机给王寨乡的学校拉起赞助。 “没问题，我最喜欢捐资助学了，宋乡长要是赢了，我捐两百万。” 曲文石大手一挥说道。 对于身价几十亿的他来说，二百万就跟平常人两百块一样，毫无压力。 “我先代表王寨乡中心校五百四十二名学生，感谢曲总。” 宋思铭旋即说道。 “现在就开始感谢了。” “宋乡长很自信嘛！” “不过，爬山可不是年轻，体力好就行，还需要技巧。” 曲文石之所以投资石门山，就是因为对山足够熟悉。 他不认为宋思铭能赢过自己。 当然，就算宋思铭赢不过自己，该捐钱，他还会捐钱。 江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珊对他可是有大恩的，陈珊把他介绍给宋思铭，他不出点血怎么行？ 比赛很快就开始了。 两个队伍，一支王寨乡代表队，一支石门集团代表队。 王寨乡代表队的几个人年轻力壮，而且都是基层干部，天天下村上山，对于爬山一点都不陌生。 石门集团代表队的人，都是年龄稍大的高管，看起来可能差点意思，可是，真正往山上一走，却一个个步履轻盈。 老板喜欢爬山，擅长爬山，手底下的人能不练吗？ 私企和体制内其实一样，都要投资所好，特别是领导的好。 更何况，还有一百万的奖金，时时刻刻，吸引着石门集团这些高管。 而最轻盈的莫过于曲文石。 身体臃肿的曲文石，就像是一个气球，走起来好像没有任何重量，不多时，就把其他人落下一大截。 “你们还得练啊！” 曲文石回过头看了看，离他最近的宋思铭，差不多有三十米，其他人已经五十米开外了。 他喊了一句，便继续全力向上爬，准备一鼓作气，拿下胜利。 又爬了一会儿，曲文石终于是有些气喘了，他觉得肯定已经将其他人彻底甩开，于是，就想原地休息一下，可一回头，却发现宋思铭还在距离他三十米的地方。 第一卷 第599章 急功近利还是脚踏实地 宋思铭竟然能跟上自己，这无疑大大出乎了曲文石的预料。 来之前，他可是特意研究过宋思铭的履历，在成为王寨乡乡长之前，宋思铭一直都是作为大领导的秘书存在，通俗一点讲，就是写材料的，放在古代，那就是书生。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通常脑力好的人，体力都不怎么好，所以，才有了诸如“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书生。 可是，宋思铭这个书生明显不一样。 曲文石想看看宋思铭的极限在哪里，也不休息了，继续向上。 但直到最后，也没能甩开宋思铭，眼看就要到达山顶了，宋思铭依旧稳定地落后曲文石三十米。 “宋乡长，我认输了。” 曲文石果断停了下来，对身后的宋思铭说道。 “这不还没到山顶吗？” 宋思铭跟上来，说道。 “宋乡长一直让着我呢，我又不是看不出来。” 曲文石看着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的宋思铭说道：“真没想到，你这种天天坐办公室的，爬山也能这么厉害，别告诉我，你也是山里长大的。” “我还真不是山里长大的，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宋思铭解释道。 “福利院？宋乡长是孤儿？” 曲文石怔了怔。 “是，刚出生，就被放到了福利院门口，然后，就在福利院长大，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前段时间，本来都得到一些线索了，他也委托自己京城的朋友，帮助调查，但是，调查了一通，却是没有任何收获，线索就此中断。 “现在的dna技术已经很发达了，真想追查，应该也好查。” 曲文石身边就有多年前孩子丢失，经过十几二十年年，又找到的。 “主要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 “我这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一睁眼就一大堆事，连周末都没机会休息。” 宋思铭说道。 “确实，基层干部是最忙最累的。” “当年，我认识陈主任的时候，陈主任也是乡长，每天忙得不可交，关键，一个人还带着一个孩子，经常性的顾不上孩子，就把孩子锁在家里，我记得有一次，孩子打开窗户，翻了出来，挂在外边哇哇哭，还是我爬上三楼，把孩子抱下来的。” 曲文石不自觉地讲到了陈珊，至于那个孩子，自然而然就是陈辉了。 “陈主任也是苦过的。”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只有苦过的人，才知道别人的苦。” “这次，陈主任跟我说澜沧县是江北省最穷的县，而王寨乡又是澜沧县最穷的乡，我毫不犹豫地就过来了。” “我投资石门山的时候，石门山和王寨乡一样，也是一穷二白，那时候的我，完全是一腔热血，都没想赚钱，就想着能让山里的老百姓，日子过得好一点，毕竟，我自己就是大山里走出来的。” 曲文石对山情有独钟，和自己的人生经历，有着极大的关系。 他是在山里长大的，也是在山里赚到的第一桶金，当一切走上正轨，他自然也要回馈山里。 “曲总，我不是恭维你，现在像你这样有理想有追求的企业家，真的不多了。” 宋思铭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景区还是要可持续发展，如果是赔钱运营，那注定长久不了。因此，您也不要完全抱着救济王寨乡的想法，王寨乡的山适合搞开发就搞，不适合搞开发，您换个地方就是。” “人家都是巴不得投资尽快落地，你倒好，还没开始呢，就往外推。” 曲文石不禁笑了起来。 “我也不是往外推，我主要是怕您顾及陈主任的面子，做出不合理的决定，搞到最后一地鸡毛，对谁都不好。”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说道。 曲文石是陈珊叫来的，按照陈珊的想法，肯定是行不行，都要在王寨乡投资，但这样的投资，并不是王寨乡需要的投资。 现在的王寨乡，已经有青山古城打底，不需要“饥不择食”。 “有意思。” 曲文石不禁对宋思铭刮目相看。 这些年，他接触的干部，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急功近利者不在少数。 原因也很简单，干部就流动的，只要在这个岗位干好了，用不了三五年，就能晋升到其他岗位。 这就导致有些干部只考虑眼下三五年，只要眼下三五年，看着漂亮就可以了，三五年之后，他已经到了其他岗位，原来的摊子，就算变成烂摊子，也无所谓了。 而宋思铭的想法，截然不同。 他并没有从自己的前途，考虑问题，而是站在当地老百姓的角度。 “宋乡长大可放心，我这个人要么不干，只要干了，就会认真干，刚刚一路走上来，脚下这座山，虽然与石门山大有不同，但也正好可以做出差异化的景区。” 曲文石转而就对宋思铭说道。 他之所以要亲自上山，也是本着负责任的态度。 只有确定了实际情况，才能做出合适的设计。 而现在，曲文石心中已有一个大体的轮廓。 十五分钟后，曲文石和宋思铭一同登顶。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站在最高峰上，曲文石心中的轮廓，更为清晰。 又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王寨乡的几名年轻干部和石门集团的数名高管，也相继登顶。 大家都是满头大汗。 王寨乡的山看起来不高，但爬起来是真难，比没有电梯的石门山，还要难。 但曲文石并没有给一帮手下休息时间，而是当即就着一路走过的山川地势，讨论起来。 讨论景区该怎么建。 这一部分，无疑是宋思铭的知识盲区，毕业之前，宋思铭没条件旅游，毕业之后，则是没时间旅游。 宋思铭总共去过的以山为主的景区，也不超过三个。 倒是叶立轩可以时不时地插上话，因为，叶立轩是一个狂热的旅游爱好者，从高中开始到大学毕业，寒暑假就没怎么在家里待过。 国内国外的景区，就没几个他没去过的。 叶立轩单纯从游客的角度，提出一个又一个建议，听得曲文石眼前直冒光。 “叶干事，你有没有考虑过跳出体制，出来干一番事业？” 等讨论得差不多了，曲文石问叶立轩。 第一卷 第600章 人才交流 “跳出体制，到外边干一番事业？” 说实话，叶立轩还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阻力实在太大了，不单父母不会同意，爷爷奶奶更不会同意。 “曲总，你不是想挖我的墙脚吧？” 宋思铭立刻明白了曲文石的意思。 “人才交流嘛，挖挖更健康。” “石门集团五个副总，三个是体制内出来的。” 曲文石哈哈笑道。 在国内，最聪明的人在体制内，几乎是共识，所以，曲文石挖人也喜欢往体制内挖，他所说的三个体制内的副总，都给石门集团解决过大麻烦，即便他们都拿着天价年薪，那也是物超所值。 “小叶，你可挖不动。” 宋思铭呵呵笑道。 “挖不动？” “多给钱也不行吗？” 曲文石问道。 “不是钱的事，你去跟陈主任商量，让陈辉到你公司干，陈主任会同意吗？” 宋思铭提醒曲文石。 “明白了。” 曲文石一点就透。 怪不得叶立轩年纪轻轻，见识却如此广博，说出来的话，也是高屋建瓴，敢情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不过，敢于把后辈，放在最贫困的县，最贫困的乡来培养，这一家的长辈，也是真有魄力。 他认识那么多身居高位的人，没有一个敢这么干的，都是先把子女放在温室培养，等培养得差不多，再“放归大自然”。 就比如陈珊。 据曲文石所知，陈辉一直都是在省直机构，不过，后来出了点事，陈辉在省直机构待不下去了，才到了青山。 估计也正是陈辉到了青山，陈珊与宋思铭之间，才会有了交集，继而才有他来到澜沧县王寨乡。 一开始，曲文石略微还是有一些抵触心理的，认为接下来就是一个人情工程。 他都想好了，把投资规模尽量压缩在五个亿之内，即便这五个亿都打水漂了，也是可以承受的。 但现实却给了一个惊喜。 首先，硬件条件，也就是山，情况比当初的石门山要好得多，曲文石一瞬间都能想出十几套开发方案。 其次，软件条件，也就是人，有宋思铭在王寨乡当乡长，他相信绝对遇不到，在石门山开发过程中遇到的那些恶心事。 软硬兼备，曲文石几乎当场了就敲定了在王寨乡的投资事宜，而且投资规模，直接从五个亿提升到了十个亿。 广木公司三十亿，石门集团十个亿，再加上曾倩与唐绍聪兴建五星级酒店的两个亿，今年年底之前，王寨乡能够落实的投资，将达到四十二亿有余。 之所以用有余这个词，是因为以尚德大酒店总经理范中举为首的澜沧本地企业家，也已经确定在王寨乡进行投资，投资数额不详，但保守也在亿元以上。 而四十二亿有余的投资，不但帮王寨乡超额完成了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也帮整个澜沧县超额完成了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 要知道，今年，整个澜沧县的招商引资任务，也只有区区十五亿，这还是前县长陶冀硬着头皮，才咬牙定下的任务目标。 而就在同一时间。 青山市今年招商引资任务，也是超额完成。 青山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代表青山市政府，与宝信集团签订合作协议，宝信集团大数据中心，正式落户青山。 虽然签协议的是程奎，但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市长梁秋香。 宝信集团来的只是一个副总，程奎以为能签一个投资意向书就不错了，可是，聊了一个下午之后，第二天一早，宝信集团就通知程奎，可以签订正式的合作协议。 当时，程奎都惊了。 他自认为，也没开出什么逆天的条件，宝信集团怎么就会上赶着签合同？觉得有问题的程奎，通过不同渠道一打听，这才知道是梁秋香暗中发力。 梁秋香直接联系了宝信集团的董事长，然后，这件事就定下来了。 但是，梁秋香并没有告知程奎，甚至连后续的签约仪式都没参加，在外界看来，能够拿下宝信集团的大数据中心，完全就是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程奎，一个人的功劳。 “什么是领导？” “这才是真正的领导。” 这一刻，程奎对梁秋香算是彻底服气了。 换成其他领导，肯定会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关键，也确实是人家的功劳。 但人家梁秋香根本就不在乎。 事后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程奎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签约仪式结束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来到梁秋香的办公室汇报工作，顺带着，也提了提第一金属公司那块地，并特意强调，是在宋思铭的帮助下，才有现在的局面。 “程副市长，这件事还是你全权负责，尽快把地上架，走程序，以免夜长梦多。” 梁秋香对程奎说道。 前几天，宋思铭向她汇报了第一金属公司的前世今生，这也成了梁秋香的一块心病，她不想把问题留给自己的继任者，所以，这几天，就在考虑，该怎么妥善解决这块地的历史遗留问题。 没想到，她还没考虑出来解决之法，就来了愿意接手的外商。 “是，我一会儿就联系相关部门的负责人。” 程奎犹豫了一下，又对梁秋香说道：“梁市长，虽然，外商答应可以承认当年的补偿款，消除矛盾，但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我们自己来解决比较好，拿回属于自己的补偿款，和接手别人的施舍是两码事。还是要顾及那些持股员工的心理感受的。” “是这个道理。” 梁秋香点点头。 “我听宋思铭说，持股员工已经拿到了相关的证据，正准备申请再审，我觉得，最好还是由青山中院再审，内部矛盾内部解决，一旦到了省高院，最后丢人的还是咱们青山。” 程奎建议道。 “由青山中院再审，我怕还是原来的结果。” 梁秋香沉吟着说道。 宋思铭跟他详述了青山中院二审推翻一审判决的全过程，其中，青山中院的代理院长焦良策身上，存在诸多疑点。 由青山中院再审，势必还要经过焦良策。 万一，焦良策又搞出一个新证据，那矛盾就彻底激化了。 第一卷 第601章 一千万的合同 但程奎并不知道其中内情。 “您也可以给市政法委的邱书记，打个电话，让邱书记找市中院的负责人谈谈话，讲明其中利害。” “判错了就判错了，真到了省高院，让省高院推翻二审判决，更丢人。” 程奎对梁秋香说道。 “也是。” “行，那我给盛杰同志打个电话。” 梁秋香决定听从程奎的建议。 盛杰同志是就是市委常委，市政法委书记邱盛杰。 政法委负责监督检查各政法部门，也包括法院，理论上，这也是政法委分内的事。 “盛杰同志。” 电话很快接通。 “梁市长，您有什么指示？” 邱盛杰对于梁秋香十分尊敬。 “是这样的，有一个案子，市第一金属公司的补偿纠纷案……” 梁秋香将案情详细讲述一遍，而后说道：“这个案子的判决，影响着社会的稳定，如今有外商有意开发这块地，更影响着青山的对外形象，我的意见是，青山中院主动再审，给出公平公正的再审判决，尽最大可能消除矛盾，解决历史遗留问题。” “梁市长，我明白了。” “我这就联系青山中院的焦院长，传达您的指示。” 邱盛杰立刻给出积极回应。 不过，真正挂断电话，电话那头的邱盛杰，却是眉头紧锁。 事实上，第一金属公司的二审判决，邱盛杰早就知道了，他也觉得二审判决，是存在问题的。 但是，青山中院的代理院长焦良策，刚从省城调过来，屁股都没坐稳，市政法委就上去指手画脚，多少有些不合适，邱盛杰也就没有盯着这个案子。 没想到，现在，连市长梁秋香，也知道这个案子，甚至知道的，比他都详细。 这种情况下，他也不能再装聋作哑。 看看时间，还不到下班时间，邱盛杰拨通了焦良策的电话。 “焦院长。” “邱书记。” 打过招呼之后，邱盛杰直接就把梁秋香抬了出来，“第一金属公司那个案子，梁市长已经关注到了……” 将梁秋香希望的青山中院主动再审第一金属公司案的想法，跟焦良策一说，焦良策马上回道：“邱书记，这个案子证据确凿，就算是再审，也是同样的结果，不能因为谁闹得厉害，谁影响了社会的稳定，就偏向谁吧？那样的话，法律的威严何在？” “这个道理，梁市长肯定懂。” “问题是，现在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有足够的证据，推翻二审判决，如果他们申请省高院再审，青山中院不就被动了吗？我也是为了青山中院着想。” 邱盛杰很会说话。 虽然，政法委是法院的上级机关，但只能进行监督和业务指导，并不能干涉法院侦办具体案件。 再加上焦良策这个代理院长享受副厅级待遇，与他同级，他没办法居高临下地下命令，只能跟焦良策商量。 “推翻二审判决？” 焦良策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梁市长指示再审，并没有指示怎么判决，只要保证公平公正的判决就可以了。”邱盛杰接着说道。 “邱书记，我明白了。” “我这就和具体的办案人员沟通，如果有证据表明，二审的判决有误，我们马上主动再审。” 焦良策松口道。 “好，焦院长。” “要尽快，决定再审了，通知我一声。” 邱盛杰叮嘱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另一边的焦良策，却并没有如电话中所说的那样，马上联系办案人员，他想了想，从手机的隐藏通讯录中，找出一个没有标注名字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两声，就通了。 “你给我的账目，确实是真的？” 焦良策问道。 “当然是真的，法院不是鉴定过了吗？没有任何问题。” 对面的人回答道。 “但是，现在，有人告诉我，第一金属公司那些持股员工，有足够的证据，推翻那些账目，” 焦良策说明道。 “推翻？绝不可能。” 对面的人底气十足。 “现在市长，市政法委书记，都知道这件事了，要求案子再审。” 焦良策说道。 “再审？” “二审不就是终审了吗？” 对面的人怀疑地问道。 “如果二审判决有误，是可以再审纠正错误的。” “现在再审是必须的，而且再审会严格按照证据来，如果你那些账目弄虚作假了，我也保证不了再审结果。” 焦良策说完，就挂了电话。 国豪一号别墅区。 欧建华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直接把手机扔在茶几上，“保证不了再审结果？我跟你儿子签合同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怎么了？” 妻子褚莉见欧建华情绪不对，当即问道。 “焦良策说，第一金属公司的案子要再审。” 欧建华回答道。 “再审？什么情况？” 褚莉皱了皱眉，她一直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 “说是市长和市政委书记都关注到这个案子了，要求重审。” 欧建华解释道。 “市长和市政法委书记要求重审就重审，这不是欺负人吗？” 褚莉义愤填膺。 “不单是这个问题，焦良策一直在跟我确定那个账本的真实性，我怀疑，是账本出问题了。” 欧建华沉吟着说道。 “账本出问题？账本能出什么问题，那个账本是我当年做的，就算去鉴定，也是十几年前的老东西。” 褚莉说道。 当年，在刚一确定，把第一金属公司那块地据为己有的时候，他们就预料到后续可能会有纠纷，因此，提前做了一本假账。 只是账本后来搬家的时候，搞丢了，所以，一审的时候才没拿出来。 直到二审开庭当天，账本才找到，直接成为他们绝地反击的关键证据。 “账本的时间肯定没问题，主要是里面的账。” 欧建华说道。 “账？” “那帮工人都看不懂那些账，真要能看懂，当庭就质疑了。” 褚莉说道。 “工人看不懂，但别忘了，当年第一金属公司还有一个会计。” 欧建华接着说道。 “你是说翟智光？” “翟智光十几年前就出国了，跟那帮工人早就没联系了，我都打听过了。” 褚莉并没有把翟智光当回事。 “不行，得确认一下。” 欧建华捡起手机，拨通公司副总，也是妻子褚莉表弟，郝兴达的电话，“兴达，你在仁剑律师事务所，有一个挺不错的朋友对不对？” 第一卷 第602章 主动再审 仁剑律师事务所。 孔仁义是昨天一早，收到的宋思铭发过来的批注文件。 批注文件出自大洋彼岸的翟智光之手。 作为第一金属公司的会计，当年公司做过什么业务，翟智光记得一清二楚。 根据翟智光的标注，欧建华所提供的账册中，真假混合，有约四分之一的账目，属于无中生有。 也正因为这四分之一无中生有的账目，宏途公司成为第一金属公司的最大债主。 确定了这一点后，孔仁义将几十名持股员工，叫到律师事务所，让大家以这四分之一确定造假的账目为切入点，寻找相关证据。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天时间，就有了相关的人证和物证。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意外收获——注册宏途公司的人，也就是宏途公司的第一任老板邓广德，是欧建华妻子褚莉的姑父。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目前看，我们申请再审的理由，已经足够充分，再审推翻二审判决的希望，也是非常大。” 将一切证据汇总，孔仁义也是松了口气，对几十名持股员工说道。 “多亏了老翟。” “要不是老翟记得那些账，咱们真就抓瞎了。” 有持股员工说道。 “应该是多亏了宋乡长，要不是宋乡长，咱们根本就联系不上翟会计。” 又有人说道。 代理律师孔仁义在最开始，就告诉他们了，是宋思铭联系上了翟智光，并将相关账目发给了翟智光，才有了翟智光的反馈。 “是啊，宋乡长都去澜沧县上班了，还一直想着我们的事，真是难为他了。” 这些年，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持续上访，见了太多甩锅的干部，像宋思铭这种负责到底的干部，真是少之又少。 大家商量着是不是应该集资，向宋思铭表示表示。 听到大家的想法，孔仁义直接打断。 “宋乡长是不会要大家的东西的。如果大家真想感谢宋乡长，就写封感谢信，签上所有人的名字。” 孔仁义和宋思铭，总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可即便如此，他也能看出宋思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正说着，宋思铭的电话打了过来。 “是宋乡长。” 当着大家的面，孔仁义接通电话。 “孔律师，翟智光提供的信息，有帮助吗？” 这两天，宋思铭忙着接待石门集团的考察团，也没顾上第一金属公司的事。 如今，石门集团的投资基本敲定，宋思铭抓了一个空隙，打电话询问。 “帮助太大了。” “我们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涉及宏途公司的账目都是伪造的。” “而且，我们还查到，宏途公司原来的老板，是欧建华妻子的姑父，双方存在着亲属关系。” “所以，现在不单单是经济纠纷，还涉及到欧建华恶意侵吞公司财产，且数额巨大，一旦查实，欧建华是要坐牢的。” 孔仁义讲述道。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如果这一切都是欧建华自导自演，那他确实应该去监狱里呆着。” 宋思铭沉声说道。 说完之后，宋思铭又问孔仁义，“孔律师，你现在和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在一起吗？” “在一起。” 孔仁义回答道。 “那你打开免提，我跟他们说几句话。” 宋思铭说道。 “好。” 孔仁义打开免提。 “大家可能不知道，翟会计是拖着重病之躯，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看完的那些账目，现在他的身体很不好，已经没办法坐飞机回国，和大家并肩战斗。他托我给大家带句话，谢谢大家当年对他的帮助。” 宋思铭通过电话说道。 昨晚，翟秀雅特意给宋思铭打了一个电话，说的就是这件事。 一刻不歇地看完账目，翟智光的身体，进一步恶化，当天就送到了医院，可即便如此，翟智光还是惦记这些老同事。 “老翟，唉……” 翟智光患癌的事，这些老同事都知道，听到翟智光的身体，已经到了没办法坐飞机的程度，大家全都一脸悲切。 “还有就是翟会计的女儿，翟秀雅，大家应该也都认识，他现在和丈夫在国外经营公司，前几天回国发现第一金属公司的地还荒着，便有意开发这块地，如果再审，不能推翻二审的判决，她愿意自费拿出三千五百万，补偿大家。” 这是宋思铭打这个电话的第二个原因。 市政府马上就要上架第一金属公司地块，时间上，肯定会早于再审，宋思铭得提前跟大家打个招呼。 以免大家误以为是市政府要忽略纠纷，强行卖地，引发新的混乱。 “自费补偿我们？” “那怎么行？” “该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我们不能要秀雅的钱。” “对，不能要。” 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他们中的很多人，是看着翟秀雅长大的，明白翟秀雅的心意，知道翟秀雅是想报答大家，但是，有些事，并不单单是钱。 他们中的某些人，其实家庭条件很好，有的下岗后自主创业，挣了不少钱，也有的子女发展不错，可以安心养老。 之所以一直盯着欧建华，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特别欧建华还做了假账，企图颠倒黑白，他们就更加咽不下这口气了。 众人的反应完全在宋思铭的预料之中。 等大家说得差不多了，宋思铭继续说道：“这样吧，我安排个时间，大家和翟秀雅见一面，她对第一金属公司也是有感情的，大家叙叙旧。” “这个没问题。” 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对此并无意见。 “宋乡长，青山中院的法官来电话了，我先接一下。” 正在这时，手机响起提示，孔仁义一看来电显示，马上对宋思铭说道。 “好。” 宋思铭主动挂了电话，孔仁义则接起法官的电话。 “再审？” 只听了两句，孔仁义就皱起眉头。 因为青山中院要主动再审第一金属公司补偿纠纷案。 按理说，这是好事，省得他们自己再申请重审了，但是，二审判决让孔仁义对青山中院的某些人失去了信心。 他担心由青山中院再审会再出猫腻。 第一卷 第603章 半个小时之内，我要见到人 青山中院的法官就是通知作为代理律师的孔仁义，要进行再审，并不是征求孔仁义或者当事人的意见，所以，通知完便挂了电话。 当事人有知情权，孔仁义先把再审的事跟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说了说。 当然，他没提自己对青山中院某些人的主观看法。 听说不用申请就可以再审，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看来青山中院也意识到，他们的二审判决是存在问题的，这才主动再审。” “大概率是这样。” “既然如此，再审肯定会改判。” 青山中院释放出的“善意”，让大家对于再审充满信心。 “具体的再审日期，还没有确定，等确定了，我再通知大家。” 时间也不早了，孔仁义让大家先各回各家。 等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都走了，孔仁义想了想，还是决定跟宋思铭说一声。 他拨通宋思铭的电话，告诉宋思铭青山中院要主动再审第一金属公司的补偿纠纷案。 “主动再审？” 和孔仁义一样，初听到这个消息，宋思铭也是微微皱眉。 “能不能不管青山中院，直接去省高院申请再审？” 宋思铭想了想，问孔仁义。 “理论上是不可以的。原审法院主动再审，上一级法院不会再受理再审申请。” 孔仁义回答道。 “你觉得改判的几率大吗？” 宋思铭又问孔仁义。 “如果完全按照证据来判的话，那改判的几率还是非常大的。” 孔仁义思忖着答道。 这个回答，需要反着听：如果不按证据判，那改判的几率就不大了。 宋思铭自然明白，孔仁义在担心什么，事实上，他也担心，青山中院的某些人，再审的时候又搞暗箱操作。 不过，他的身份，再怀疑，再担心，也不能说出来。 “孔律师，再审开庭前，是不是有一个提交证据的环节？” 宋思铭沉寂片刻，询问孔仁义。 “对，每次开庭之前，原告被告都要提交证据。” 孔仁义回答道。 “那这一次，我们这边，能不能不提交关键证据，等开庭之后，再当庭提交。”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想法。 提交证据也叫交换证据，原告被告互相看过对方的证据再开庭。 欧建华财大气粗，宋思铭非常担心，欧建华看过相关证据之后，会用钱开路，在开庭之前把那些有效证据，变成无效证据。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就怕当庭提交，法院不予采信，以前有过类似的案例，想搞突然袭击，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最后法院不采信，偷鸡不成蚀把米。” 孔仁义说出当庭提交证据的弊端。 “但二审，欧建华是当天提交的账本。” 宋思铭举起另外一个实例。 “我们毕竟不是欧建华。” 孔仁义回应道。 “是，我们毕竟不是欧建华。” 宋思铭轻叹一声。 他之前，找此案的主审法官詹元奎打听了，法庭之所以采信欧建华的账本，是因为欧建华的账本，是经青山中院代理院长焦良策之手，临时提交。 他们不得不采信。 但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并没这样的人脉资源，也不可能先把相关证据，交到焦良策的手上。 “孔律师，我不是专业人士，刚刚就是随口一说，到底是提前提交证据，还是当庭提交证据，还是要你来定。” 怕影响到孔仁义的判断，宋思铭做出说明。 “我更倾向于按照流程，提前提交证据，当然，我也会跟当事人商量，看看当事人都是什么意见。” 孔仁义想了想，说道。 “好，我明白了。” 宋思铭对于孔仁义足够信任，他相信孔仁义能替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做出最合理的选择。 结束了与宋思铭的通话，孔仁义看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 律师事务所的其他律师，都已经下班了，除了他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其他办公室都是漆黑一片。 整理好相关卷宗，材料，孔仁义锁门下班。 孔仁义走后十分钟，隔壁的办公室，门一开，走出一个人。 一个小时后。 欧建华翻看着刚刚接收到的图片，图片上都是经过标注的账目，看一张，欧建华的脸色就青一分，到最后，完全是铁青颜色。 “你这账是怎么做的？” “怎么都被人家挑出来了？” 欧建华将手机扔给妻子褚莉。 “不应该啊！” 褚莉也是一张张翻起来。 忽然她一拍大腿，“这个字迹我认识，是翟智光。” “你不是说翟智光出国，跟那帮人没来往了吗？这是什么情况？” 欧建华问妻子褚莉。 “谁知道呢！” 褚莉一阵头疼。 她这个账本，唯一的漏洞就是翟智光，没想到，出问题还真出在了翟智光身上，也是邪了大门了，都过了快二十年了，翟智光怎么就记得那么清楚呢？他不会老吗？不会记忆力减退吗？不会老年痴呆吗？ “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那帮人背后，怕是有高人相助，不然，他们不可能找到翟智光。” 欧建华沉吟着说道。 “是，我之前就没找着翟智光，没人帮忙，他们更找不到。” 褚莉其实想过堵住这个漏洞，比如给翟智光一笔钱，让翟智光闭嘴，可直到现在，这笔钱也没花出去。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得知道对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才好应对。” 欧建华拿起手机，联系公司副总，褚莉的表哥郝兴达。 郝兴达的父亲，是褚莉的姑父，当年宏途公司就在先挂在褚莉的姑父名下。 要不然，郝兴达哪有机会当副总。 “第一金属公司那些持股员工中，谁最缺钱？” 欧建华问郝兴达。 跟那些持股员工的官司，一直是郝兴达负责，具体情况，郝兴达最为了解。 “郑富贵。” 郝兴达想都没想，就回答出一个名字。 “给他五十万。” “我要问他几个问题！” 欧建华发号施令道。 “五十万？” “用不着五十万。” “他媳妇正等着做手术，给他二十万，他就会乖乖听话。” 郝兴达说道。 “不管五十万还是二十万，半个小时之内，我要见到人。” 欧建华沉声说道。 第一卷 第604章 从始至终都有宋思铭的影子 没用半个小时，只用了二十分钟，郝兴达就把郑富贵送到了欧建华的大别墅。 “郑师傅，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欧建华差点儿没认出郑富贵。 二十年前，郑富贵是第一金属公司仓库的装卸员，身强力壮，别人一次扛一百斤，他一次能扛两百斤，年年获评先进个人。 欧建华作为总经理，还给郑富贵颁发过奖状。 但二十年后的今天，郑富贵已经是皮包骨头，一米八几的身高，体重只有一百二十斤。 过去笔直的腰杆，也彻底弯了下去，两鬓更是布满白发，明明五十岁不到，看起来却像六十多的。 郑富贵很想回一句，“还不是你害的！” 要不是欧建华为了一己之私，故意把第一金属公司搞破产，他也下不了岗，他不下岗，日子也过不成现在这样。 只是，郑富贵刚刚收了二十万。 虽然，钱是郝兴达给他的，但他知道出钱的那个人是欧建华。 “身体不太好，就瘦下来了。” 郑富贵回答欧建华。 “听说你爱人身体也不好？” 欧建华明知故问。 “是，癌症，需要做手术，还要放疗，化疗。” 郑富贵如实回答道。 “没关系，后续要是还需要钱的话，直接找我。” 一阵嘘寒问暖之后，欧建华终于步入正题，“听说，咱们公司原来的会计，翟智光，回来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翟智光没回来，还在国外。” “他也得癌症了，没多少日子了。” 郑富贵是老实人，不会撒谎。 “在国外？没多少日子了？” “那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但欧建华觉得郑富贵在撒谎，他已经提前把那些做过标注的账目图片，打印了出来，放到郑富贵面前问道。 “这是他在国外标注的，经宋乡长之手，传回来的。” 下午的时候，郑富贵还在仁剑律师事务所，自然见过这份账目。 “宋乡长？” “哪个宋乡长？” 欧建华皱了皱眉。 “澜沧县王寨乡的宋乡长，他原来是市委书记的秘书，我们去年去市委上访的时候，认识的他，是他建议我们打官司，也是他帮我们找的律师，这次，更是他第一时间联系上了翟会计。” 郑富贵知道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叛徒，正给敌人通风报信，他为了救命钱，却也不得不昧下良心。 “宋思铭？” 欧建华突然怀疑地问道。 “对，宋乡长叫宋思铭。” 郑富贵确定道。 “他怎么掺和进来了……” 欧建华皱了皱眉。 后续，欧建华又问了一些问题。 郑富贵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连翟智光的女儿，翟秀雅要开发第一金属那块地，都说了，当然，也包括一旦坐实账本是伪造，他们会以侵吞公司财产罪，向公安机关举报，让欧建华去坐牢。 “让我去坐牢？” 听到这，欧建华终于不淡定了。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这就一场经济纠纷，就算败诉，也就是赔偿了事，没想到，折腾来折腾去，对方打算把他监狱里折腾。 “郑师傅，我再给你二十万，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如果有什么最新情况，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最后，欧建华从保险柜取出二十万现金，拍在郑富贵面前，又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交给郑富贵，才让郝兴达把郑富贵带走。 “竟然想送我坐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只剩下自己和妻子褚莉，欧建华冷哼一声，说道。 “还是要重视的。” 褚莉劝说欧建华。 “重视？” “我可是扔出去一千万，那一千万不是用来打水漂的。” “青山中院敢判我输，我就把那一千万捅出来！” 欧建华黑着脸，说道。 “你不要意气用事。” “如果没有宋思铭，一切都好说，可是，现在多了一个宋思铭，还是要小心为好。” 褚莉说道。 “曾学岭都下台了，宋思铭都去澜沧县当乡长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我不相信青山中院的院长会怕他？大不了，咱们再跟焦小军签一千万的合同，看焦良策是向着我们，还是向着宋思铭！” 欧建华握着拳头，说道。 他知道宋思铭，甚至见过宋思铭，差不多半年前，他为了见市委书记曾学岭，还在饭局上给宋思铭敬过酒，宋思铭答应得挺好，然后，就没下文了。 估计那会儿，宋思铭已经黑上他了。 “宋思铭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曾学岭倒了，他没倒，我听说后来，他还给新来的市长当过秘书。” 褚莉的消息比欧建华灵通。 “那他怎么又去犄角旮旯的澜沧县当乡长了？” 欧建华怀疑道。 “镀金呗！” “你平常也不看个报纸，不看个新闻。” “澜沧县最近弄得特别热闹的青山古城，听说就是宋思铭到了那搞出来的，投资三十个亿呢！” 褚莉告知欧建华。 “三十亿……” 数字不会说谎，欧建华终于沉默下来。 “焦良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怀疑咱们的账本，肯定是有人给他施加了压力。” 褚莉接着说道。 “你是说宋思铭？” 欧建华怀疑道。 “就算不是宋思铭，也是宋思铭找的人。” 褚莉笃定地说道。 “这个宋思铭，他老老实实地干自己的乡长多好，怎么到处瞎掺和？” 欧建华气呼呼地说道。 “说那些没用，既然他掺和进来了，咱们就得小心应对。” “万一再审真判我们输，你可是要坐牢的！” 褚莉提醒欧建华。 再审判输，也就意味着法院认定账本伪造，公安局那边就更有理由抓人了。 “你说该怎么办吧？” 对于坐牢，欧建华也是心有畏惧。 他打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一份家业，该享受生活了，可不能失去自由。 “庭前和解，也别再审了，该赔钱赔钱。” 褚莉说道。 “该赔钱赔钱？” “那先前的一千万不是白花了？” 欧建华一下就急了。 “怎么能是白花呢？咱们和鲁德公司不是还有一个合同纠纷案没判吗？那可是两个多亿。” 褚莉竭力安抚欧建华。 “也对。” 欧建华气消了一半。 “另外，和解之前，先找宋思铭谈谈。” “这件事从始至终都有宋思铭的影子，宋思铭不点头，和解也不是那么容易。” 褚莉想了想，又说道。 “还要找宋思铭谈？” 欧建华刚压下的火气，一下又上来了。 第一卷 第605章 隐蔽的方式 第一金属公司那些持股员工，上访了十几年，主要目标一直是政府的各部门，直到宋思铭介入，矛头才转向欧建华。 对此，欧建华已经很反感了，现在还要他低声下气地去求宋思铭，他根本就做不到。 “不用你，我去找宋思铭。” 褚莉也了解丈夫的性格，逼着欧建华去见宋思铭，真见了面，说不定就会跟宋思铭打起来，那就更麻烦了。 于是，褚莉主动请缨。 “你去找宋思铭？” “你行吗？” 欧建华不太相信，褚莉能办好这件事。 “把那个吗字去掉。” “你也不想想，咱们家的公司刚起步的时候，是谁主内谁主外。” 褚莉对欧建华说道。 “也对。” 对于妻子褚莉的“公关”能力，欧建华还是有点信心的。 不过，他还是强调，“用不着低声下气，实在不行就拿钱砸，宋思铭一个乡长，还能比院长的价格高？” …… 澜沧县。 经过两天的“培训”，由林业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规划局，环保局抽调精干人员，组成的督导组，进驻王寨乡。 王寨乡特意举行了一场欢迎大会，欢迎督导组的到来。 宋思铭主持欢迎大会。 “王寨乡的条件艰苦了一些，委屈大家了。” 宋思铭扫视着督导组的十六名成员，说道。 “不委屈，不委屈。” “来之前，冉县长跟我们说了，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是光明的，我们都已经做好了吃苦受累的准备。” “王寨乡的同志们能吃的苦，我们一样能吃！” 督导组的成员，连声对宋思铭说道。 一开始，他们以为真是来王寨乡挑刺，为难王寨乡的，直到作为督导组组长的县长冉再宇，关起门来，给大家开了一个会，大家才知道此行的真正任务是什么。 督导是假，支援是真。 冉再宇的原话是这样的，“青山古城是澜沧县的重点项目，是澜沧县的未来，只有把青山古城建设好，澜沧县才能发展好，原本，县委县政府安排了十二名副科级干部去支援青山古城的建设，为什么是十二名副科级干部，因为，青山古城值十二名副科级干部，我甚至能够断言，青山古城会成为澜沧县领导干部的摇篮，只要为青山古城的建设做出了贡献，就一定会被提拔重用，所以，我们督察组去到王寨乡，不但要发现问题，更要解决问题，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因为种种原因，去不了王寨乡了，但我希望，一年之后，青山古城的建成之日，能有十六名副科级干部，从王寨乡回来。” 督导组的十六名成员，都是没有任何职务的普通科员。 副科对普通科员来说，有多大的吸引力，不言自明。 冉再宇的话，就像一针针鸡血，直戳大家的心窝。 大家分分钟，就把各家局长的交代，抛诸脑后。 他们的局长，让他们到王寨乡挑刺，而县长，让他们到王寨乡帮忙，而县长是管着局长的，傻子都知道听谁的。 当然，他们也知道，局长上面还有县委书记倪文昭，但是，县委书记倪文昭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他们玩命给青山古城挑刺，最后立功受奖的也是他们的局长，而不是他们。 相反，县长冉再宇却能一一叫出他们的名字，甚至当场留下私人手机号，告诉他们随时随地可以打电话汇报工作。 单单这一份重视，就能让他们选择的天平，严重倾斜。 更何况，县长冉再宇最后那句“一年之后，我希望能有十六名副科级干部，从王寨乡回来。” 完全可以理解成一份承诺。 承诺只要他们在王寨乡好好干，就给解决副科。 到时候，副科级的他们都不用回原单位了，还在乎原单位的领导干什么？ 基于此，大家出发前，就确立了一个原则，这个原则就是：到了王寨乡，听指挥，好好干，绝不给王寨乡找麻烦，也不给自己找麻烦。 对于督导组挂羊头卖狗肉，王寨乡的班子成员，也是心知肚明。 早在县委书记倪文昭带领四位局长突袭王寨乡那天，宋思铭就把县长冉再宇的计划，跟他们说了。 要不然，他们也不可能兴高采烈地给来督导自己的人，开欢迎大会。 欢迎大会的最后一项是聚餐。 宋思铭之前向沐可欣化缘，改善王寨乡政府的伙食水平，如今化的缘已经到位，每个月一万块，几乎全额补贴到了食堂。 这使得王寨乡的工作餐标准大大提高，基本上，可以实现四菜一汤。 而为了欢迎新同事，今天这一餐，提升到了八菜一汤。 督导组的十六个人，是奔着吃苦来的，但吃完这顿饭后，发现这个全县最穷的乡，好像也没那么苦。 随着这十六个人的加入，王寨乡其他人身上的担子，明显减轻。 宋思铭决定抽调四个人，专门与石门集团对接。 现在的王寨乡，已经不单单有三十亿级别的青山古城，又添了一个十亿级别的青池山。 石门集团暂定新建景区名为青池山景区，因为，王寨乡范围内的这片山，古名就叫青池山。 不过与石门集团对接的第一件事，和青池山景区无关，而是那二百万的捐款。 前天，宋思铭和石门集团董事长曲文石比赛爬山，在石门集团内部，谁爬山能赢过曲文石，谁就能获得一百万奖金。 宋思铭就顺嘴问了一句，他赢了，有没有这一百万。 结果，曲文石直接加码到二百万。 然后，宋思铭就让曲文石见识了他一下他超强的体力，曲文石说话算话，直接就拿出了二百万。 但这二百万，不可能进宋思铭的腰包。 抓通缉犯的奖金不怕查，但这种奖金一查一个准， 因为，就有一些腐败分子，喜欢通过这种形式索贿受贿。 甚至有更隐蔽的，就比如十几年前，青山市的某位市级领导，爱好写作，写了一本书，出版之后，竟然大卖十万本，光是稿费就拿了一百万。 可后来这位领导落马，案情公布，十万本书，都是一个人买的，那个人买下这十万本书后，很快就获批了一个大的政府工程，净赚两千万。 第一卷 第606章 宋思铭的滑铁卢 由于类似的案例越来越多，隐蔽受贿成了纪委的关注重点。 曲文石如果把那两百万，打到宋思铭的卡上，宋思铭分分钟就会被定性为隐蔽受贿。 特别是后续王寨乡和石门集团还有合作，就算宋思铭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所以，在爬山之前，宋思铭就跟曲文石说了，如果他赢了，那两百万，由曲中石直接捐赠给王寨乡中心校。 有句话叫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学生。 王寨乡中心校是王寨乡唯一的一所学校，学校涵盖了小学和初中，一共有五百四十二名学生。 对于一个乡来说，五百四十二名学生并不算多。 学生少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王寨乡是山区乡，人口本来就少，人口少，学生的数量自然也少，第二个原因，学生外流。 原本王寨乡各个村都有学校，那时候，学生还是比较多的，可是，由于村里条件差，老师断档，各村的学校，逐渐关停合并，最后，就只剩下一个王寨乡中心校。 王寨村和附近的几个村，上学还算方便，但其余的村就不行了，往返时间太长，学生需要住校，而王寨乡中心校原本是没有住校生的，宿舍只能临时搭建，住宿环境极差。 再加上王寨乡中心校招不来好老师，学校的老师为本乡代课老师为主，教学质量非常一般，许多家长权衡之后，把孩子送出王寨乡，去隔壁乡镇就读。 这个情况，宋思铭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就知道。 那时候，学校经费是按学生数量拨付的，学生越来越少，经费也越来越少，王寨乡中心校的校长绷不住了，就找当时的乡领导反映。 当时的乡领导一拍脑瓜，直接下文件，通知各村，不允许送孩子去其他乡镇就读，谁家送孩子去其他乡镇就读，就取消农业补助和扶贫补助。 然后，就彻底热闹了。 王寨乡素来民风彪悍，乡里直接把孩子上学和农业补助，扶贫补助挂钩，村民们怎么能干？ 几百上千人围攻乡政府。 最后的结果就是，王寨乡时任乡党委书记和乡长，开大会向各村村民道歉，并撤回已经下发的文件。 村民想送孩子去哪上学，就送孩子去哪上学。 那件事之后，外流的学生更多了，王寨乡中心校的学生更少了。 宋思铭这次回到王寨乡当乡长后，第一关心的是青山古城，第二关心的就是王寨乡中心校。 短短两个月时间，他已经找王寨乡中心校的校长谈了三次话，力求改变王寨乡中心校的现状。 但是硬件不提升，光搞软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而提升硬件，需要的是钱。 宋思铭一直考虑，怎么解决钱的问题，等上面拨款，肯定是不现实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化缘。 为此，宋思铭还专门列了一个名单，把自己认识的有钱人，都列到上面。 只是，还没等他真正去化缘，缘自己就到了。 曲文石捐出的两百万，足以扭转整个王寨乡中心校的办学现状。 为了让全乡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件事，继而留住学生，宋思铭准备把捐赠仪式办得隆重一点。 仪式肯定是在王寨乡中心校举办，但请的人不能局限于王寨乡。 宋思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县长冉再宇。 冉县长帮了自己那么多，这种露脸的事，怎么能缺得了冉县长。 打电话邀请不够正式，宋思铭抽了个时间，直接到了县政府。 不过，宋思铭还没进县长办公室，他来找冉再宇的消息，就传得满天飞了。 “督导组的威力还真是大，才一天，宋思铭就绷不住了。” “宋思铭肯定是来找冉县长求援的。” 林业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规划局，环保局成立联合督导组，入驻王寨乡。 在绝大多数人的认知里，督导组就是鸡蛋里面挑骨头。 都鸡蛋里挑骨头了，还能挑不出问题吗？ 宋思铭无力应对，只能找县长冉再宇想办法。 毕竟，冉再宇是宋思铭的支持者，这一点，在冉再宇的就职大会上，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 那接下来，县长冉再宇与县委书记，会不会有新一轮的碰撞？ 很多微讯小群里，都在讨论这个问题。 “不会有新一轮的碰撞了。” 商业局的某个小群，办公室副主任何庆发，见大家讨论得热烈，忍不住发表观点。 “为什么不会？”群里的其他人问道。 何庆发讲述缘由，“据可靠消息，这个督导组，并不是倪书记提出来的，而是冉县长主动提出并组建的，而且，冉县长亲任组长。” “不可能！” 大家对此表示严重怀疑。 众所周知，县长冉再宇是宋思铭的支持者，而督导组是找宋思铭麻烦的，冉再宇成立督导组还当督导组的组长，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 何庆发说道：“别看冉县长那天在干部大会挺刚的，但他的底蕴，再怎么着，也没办法和倪书记相比，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以后保底也是省一级，冉县长能到哪一级？退休的时候能到副厅就不错了，估计，冉县长也是想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亡羊补牢，主动向倪书记示好，争取倪书记的谅解。” “真是这样吗？” 如果督导组真是冉再宇成立的，那这个解释倒也说得通。 “当然是这样。” “林业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规划局，环保局都是政府组成部门，换句话说，这四个部门的直属领导是冉县长，冉县长不点头，督导组能成立？” 何庆发继续分析。 “没了冉县长的支持，宋思铭怕是危险了。” “是啊，青山古城要是建不下去了，那宋思铭离走也不远了。” “要我说，宋思铭就不该来王寨乡。” “老老实实当自己的市长秘书，然后政府办副主任，主任，甚至市政府秘书长，一路安安稳稳地升上去多好？省得下来受这份窝囊气。” 群里的人，开始相信何庆发的分析，并就此议论起宋思铭的前途。 “有句话，你们听没听过，不怕富二代吃喝嫖赌，就怕富二代踌躇满志。放在体制内也是一样，某些人有背景，就以为到哪都能玩得转，殊不知，基层远比他想象的复杂，等跌得头破血流，再想回去，可能又回不去了。” 何庆发认为宋思铭就有点看不清自己，你伺候领导专业，不代表你独当一面也专业。 王寨乡很可能成为宋思铭的滑铁卢。 第一卷 第607章 贪多嚼不烂 县长办公室。 宋思铭并不知道，在某些人的分析中，他已是穷途末路。 “这个茶不错，我小舅子过年送给我的，你尝尝。” 县长冉再宇没用陶冀原来那个办公室，倒不是迷信，觉得陶冀用过的办公室晦气，而是陶冀走得太急，他来得太急，他来的时候，陶冀的办公室还贴着市纪委的封条，没办法腾出来。 所以，只能选择其他办公室。 新的县长办公室比原来的县长办公室要小。 原本的县长办公室放了三组真皮沙发，而新的县长办公室，只能放开两组布沙发，其中一个还是单人的。 冉再宇拿出珍藏的茶叶，泡了一小壶，给宋思铭倒了小一杯。 宋思铭喝了一小口，品了品滋味，评价道：“确实不错，至少二百块钱一两。” “这么贵吗？” “他跟我说二百块一斤啊！” 冉再宇惊讶道。 “可能是怕你不收。” 宋思铭猜测道。 “只要他不让我办事，两千块钱一两，我也敢收，自己的亲小舅子，怕什么？” 冉再宇撇撇嘴说道。 “冉县长，您这就不专业了，一看您就没进过纪委，进了纪委，别说了亲小舅子，就算与亲生父母的经济往来，都会严查。” 宋思铭说道。 “这个我不跟你犟，毕竟，你经验丰富，连市纪委带县纪委，都进去过三次了。” 冉再宇哈哈笑道。 “指不定哪天又有第四次。”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谁让你那么秀呢？” 冉再宇调侃宋思铭道。 “所以啊，冉县长，我想明白了，我得低调，低调才能保平安。” “而眼下就有件事，需要您帮忙。” 宋思铭顺势引出话题。 “什么事？” 冉再宇问道。 “石门集团的董事长曲文石，给王寨乡中心校捐了两百万，用于改善王寨乡中心校的办学环境，接下来，会有一个捐赠仪式，您能不能抽出时间，参加一下？” “一捐就捐两百万？” “这位是王寨乡走出去的企业家？” 冉再宇不禁问道。 “不是。” “前两天，才第一次到王寨乡。” “这位曲董擅长爬山，打遍自己集团没对手，我们就比了一下，他说只要我赢了，就给我二百万。” “然后，我就赢了。” “这二百万我当然不能要，但是他又非要给，我就告诉他，你干脆直接捐给王寨乡中心校吧！” 宋思铭简单讲述赢得这二百万捐款的经过。 冉再宇听得直发懵，直到理清其中的逻辑，他才感慨着说道：“敢情这是你自己捐了二百万啊！” “谁捐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寨乡中心校能改善办学环境。” 宋思铭说道。 “可是，我去参加捐赠仪式，别人还以为是我找来的这二百万捐款。” 冉再宇不想抢宋思铭的功劳。 “这样不是最好吗？省得某些人又去查我。”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石门集团准备开发王寨乡的荒山，建造一个名为青池山的景区，预计投资十个亿。” “十个亿？” 冉再宇眼前一亮，旋即问道：“这个石门集团靠谱吗？” “绝对靠谱。” “湖东省的石门山景区，您听说过吧？” 宋思铭问冉再宇。 “不止听说过，我还去过呢！” 前年，冉再宇的儿子高考结束，一家人去爬了石门山，其实，也不能叫爬，因为上下都是乘电梯，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世界最长扶梯，让人记忆深刻。 “石门山景区就是石门集团开发运营的。” “石门集团准备把王寨乡的山，打造成第二个石门山。” 宋思铭介绍道。 “第二个石门山。” 这六个字，可是太有力度了，冉再宇听得都有点儿热血沸腾。 “是石门集团主动找的你，还是你找的石门集团？” 冉再宇问宋思铭。 “都不是。” 宋思铭摇摇头。 “都不是？” 这个答案，把冉再宇搞蒙了，都不是，那双方是怎么接触上的？ 宋思铭解释道：“是省人大常委会的陈珊副主任介绍的。” “你还认识陈副主任？” 冉再宇咽下一口吐沫，他一直以为，宋思铭的人脉关系局限于青山，没想到，已经扩散到省里。 当然，如果他知道，宋思铭的准老丈人，是现省委常委，纪委书记叶安国，他会更加震撼。 “五年前吧，我参加公务员考试，路上救了一个人，但救完人，距离开考就只剩下十分钟了，是陈副主任开车把我送到了考场。” 宋思铭简单讲述自己与陈珊的相识过程。 至于再次相逢，是因为陈辉，宋思铭隐去没说。 “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意外结识省级领导，让人羡慕嫉妒，但因为救人而意外结识，冉再宇只能竖大拇指。 “冉县长，青山古城的情况，您也知道，王寨乡所有人加班加点，都有些力不从心，现在又多了青池山，就更忙不过来了。” 宋思铭随后说道。 “没关系，我想办法，给你增派人手。” 冉再宇以为宋思铭是来要支援的。 “冉县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思铭立刻摆手，“我的意思是，既然王寨乡忙不过来，那青池山这个项目，就由县里主导，县里成立指挥部，安排人员，驻扎在王寨乡，王寨乡提供后勤支持。” “你确定？” 冉再宇有些吃惊地看着宋思铭。 那可是十个亿的大项目，而且完全是宋思铭凭借一己之力拉过来的，就这么放手了？ “当然确定。” “贪多嚼不烂。” “王寨乡有一个青山古城就够了。” “把着两个项目，万一有一个干不好，我就成罪人了。” 宋思铭郑重说道。 “思铭啊，像你这么高风亮节的人，现实中真的不多了。” 确定宋思铭不是随便说说，冉再宇不免有些感动。 第一卷 第608章 实质性的好处 一个项目，乡里主导和县里主导，还是存在很大差别的，要不然，前任县长陶冀也不会想方设法，争夺青山古城的主导权。 具体到青池山景区，一旦由县里主导，就像宋思铭说的那样，肯定得成立一个指挥部。 安排什么人进指挥部，肯定也是冉再宇说了算，相当于从县委书记倪文昭那里，分过来一部分人事权。 对于冉再宇在澜沧县树立个人威信，至关重要。 除此之外，就是项目本身了。 一个十个亿的项目，会涉及到大量的人和事。 冉再宇可以利用从中协调人和事的机会，尽快编织出自己澜沧县的关系网，顺带着培养出自己的班底。 到那时，哪怕没有宋思铭的协助，他也可以和倪文昭掰掰手腕。 对于这些，宋思铭心中也是一清二楚。 他之所以把青池山景区，送给冉再宇，贪多嚼不烂只是一个理由，巩固与冉再宇的关系才是根本。 最开始接触时，宋思铭觉得冉再宇和前县委书记庞清河是一类人，冉再宇在青南区任区长时的风评，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但在见识过冉再宇在干部大会上的锋芒毕露，以及其一手策划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把督导组变支援组，宋思铭方才意识到，冉再宇与庞清河还是存在很大区别的。 庞清河是个真正的老好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都是，但冉再宇的老好人，一定程度上是表演出来的。 争不过的时候，才与世无争，一旦有机会争过，冉再宇立马披挂上阵。 换言之，冉再宇是有追求的。 对于这样的人，你得给他实质性的好处，没有实质性好处，指不定哪天，他就会跟你分道扬镳。 而青池山景区就是实质性的好处。 “石门集团的捐赠仪式，你定时间，什么时间都可以。” 随后，冉再宇就对宋思铭说道。 “那就明天？” 宋思铭征求冉再宇的意见。 “明天？” “明天不行。” 冉再宇摇摇头。 “呃……” 宋思铭有些懵，一秒钟前，冉再宇还说什么时间都行。 “明天是你的表彰大会。” 冉再宇解释道。 “表彰大会？” 宋思铭把这个茬都忘了，他问冉再宇，“还需要办吗？我感觉办不办都一样，大家早就把我进县纪委的事忘了。” “怎么会忘了？” “大家是不敢当着你的面议论罢了。” “我昨天还听人说，你是被梁市长保出来的呢，说梁市长让你戴罪立功，只要把青山古城搞好了，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就不追究了。” 冉再宇说道。 “这也太能编了，我要不是当事人，我都信了。” 宋思铭很是无语。 “所以，这个表彰大会是一定要开的，把钱的问题说清楚，省得某些人总是在背后嚼舌根。” “而且，时间都已经定下来了。” “市局的闫副局长，刚刚给我打过电话，根据苏市长的时间安排，把表彰大会安排在了明天上午十点，让我通知你。” 冉再宇对宋思铭说道。 当初，就是冉再宇提出为宋思铭补办表彰大会，也是冉再宇联系的闫胜利，如今，表彰大会确定了，闫胜利第一时间反馈给冉再宇。 “苏副市长也参加？” 但宋思铭的关注点不是表彰大会，而且副市长，市公安局党组书记，局长苏立群，要参加表彰大会。 “听说，倪书记也要参加。” 冉再宇呵呵笑道。 “倪书记……苏副市长……” 宋思铭马上反应过来。 按理说，这种表彰大会，市局的副局长主持，规格就已经很高了，宋思铭的预期，也是闫胜利主持表彰大会。 如今，却换成苏立群，这明显是逼着倪文昭，也参加这个表彰大会。 苏立群可是货真价实的副市长，虽然没挂市委常委，但却是市政府党组成员，标准的市领导。 市领导来了，倪文昭这个一把手不陪着，根本说不过去。 而有倪文昭的表彰大会，才算是真正的澄清大会，因为，之前，就是倪文昭支持县纪委把他带走的。 县委书记办公室。 倪文昭几分钟前，也接到了闫胜利的电话，通知他，宋思铭的表彰大会，明天上午十点在澜沧县公安局举行。 届时，青山市副市长兼公安局党组书记，局长苏立群，将亲自主持表彰大会，另外市局的四个副局长，将全数参加表彰大会。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整个青山市公安局，从上到下，都在为宋思铭站台。 这一行为，简直就是在恶心倪文昭。 倪文昭又不是傻子，他能看不出来，这个表彰大会一半是为宋思铭而开，一半是为他而开？ “只是抓了两个通缉犯，犯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倪文昭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如果没有苏立群，倪文昭肯定会找理由，不参加这个表彰大会。 可是，谁让人家市公安局高配副市长当局长呢？ 他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参加。 “砰砰砰……” 正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进。” 倪文昭收拢思绪。 下一刻，门一开，赖长顺走了进来。 “倪书记。” 赖长顺走到倪文昭的办公桌前。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倪文昭问道。 “不知道。” 赖长顺摇摇头。 “统计局的局长，你不要干了。” 倪文昭直接说道。 “啊？” 赖长顺瞬间变色。 从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到县统计局，他努力为自己做心理建设，做了一个月，这才没有抑郁。 没想到，连县统计局，他都待下去了。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倪文昭旋即对赖长顺说道：“第一个选择，回县委组织部继续任常务副部长，第二个选择到县委办任主任，你需要现在就给我答案。” “回组织部任常务副部长？” “到县委办当主任？” 赖长顺懵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新书记竟然要重用他。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赖长顺还是第一时间做出选择，“倪书记，我到县委办。” 第一卷 第609章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澜沧县的县委办主任和别的县不一样，并没有高配县委常委，但是，现在没有高配，不代表未来不会高配。 换言之，当上县委办主任，就等于一只脚，迈过了县委常委会的门槛。 相比之下，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就差点儿意思了，所以，傻子都知道到底该怎么选。 更何况，赖长顺已经对县委组织部，特别是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彻底失望。 这些年，他可是鞍前马后地伺候着孙丙栋，什么脏活累活，都是抢着干，结果呢，就因为自己和宋思铭产生了一些矛盾，孙丙栋担心受到他的牵连，直接就和他划清了界限，还把他扫地出门，扫到了统计局这种边缘部门。 就这个事，赖长顺能记一辈子。 所以，哪怕没有县委办主任这个更好选择，他也不会再回县委组织部当副部长。 “知道我为什么要用你吗？” 倪文昭就知道赖长顺会选择来县委办，他问赖长顺。 “不知道。” 赖长顺摇摇头。 “一，你是澜沧县土生土长的干部，熟悉澜沧县的情况。” 倪文昭说出第一条理由。 不过，这条理由，在赖长顺看来，算不上理由。 澜沧县土生土长的干部多了去了。 副科级正科级，其实是不怎么跨区域的调动的，这就导致澜沧县的正科级干部里，十有八九是在澜沧县一步步起来的，他并不特殊。 所以，接下来要说的二，才是真正的理由。 赖长顺侧耳细听。 “二，你是陈兴旺的同学，陈兴旺向我推荐了你。” 倪文昭接着说道。 “陈兴旺……” 这一刻，赖长顺终于恍然大悟。 对于陈兴旺，赖长顺此前颇有怨念。 原因也很简单，是陈兴旺要求他整治一下宋思铭，结果，才有了后来，他被发配到县统计局。 到统计局一个多月快两个月了，陈兴旺总共就给他打过一个电话，问了问情况，便没了下文。 赖长顺还以为是自己遇人不淑，没想到，陈兴旺给他来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原来在省政府办公厅，我是政策法规处的处长，陈兴旺信息处的处长，我们两个的交流还是很多的，我相信他的眼光。” 倪文昭对赖长顺说道。 “倪书记，您放心，我一定加倍努力，报答您的知遇之恩。” 赖长顺郑重保证。 “那你今天晚上就加个班，帮我在全县范围之内，筛选一下可用之人。” 倪文昭下达命令。 “是。” 赖长顺欣然领命。 对于他来说，这可不是命令，而是沉甸甸的信任，从今天开始，他便是倪书记的左膀右臂。 无论是谁，想入倪书记的法眼，得先入他的法眼。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天。 上午十点。 在澜沧县公安局的阶梯会议室，宋思铭同志勇擒公安部a级通缉犯阮金亮，赵良友表彰大会隆重召开。 青山市副市长，公安局党组书记，局长苏立群，主持表彰大会。 青山市公安局主要领导，澜沧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以及澜沧县公安局的部分领导及干警参加表彰大会。 相关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澜沧县的每一个角落。 人们这才知道，先前，澜沧县纪委带走宋思铭的理由是多么可笑。 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现在清晰明了了，是人家宋思铭拼上性命，擒获公安部a级通缉犯所获得的奖金。 “纪委的孟书记没在表彰大会上，讲两句吗？” 各个小群里，讨论着县纪委书记孟前宽。 那天，孟前宽干部大会后，强行带走宋思铭，亲眼目睹者成百上千，当时，孟前宽说得那么肯定，就差直接判宋思铭死刑了。 如今的表彰大会，对孟前宽而言，简直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但很快，就有人发出现场的照片，主席台上就座的并没有孟前宽，紧接着，又一则消息传出，孟前宽已经履新隔壁县的县政协副主席。 人们不禁想起，那天县长冉再宇和孟前宽的对话。 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冉再宇扬言，孟前宽一旦抓错人，就上报市委，免孟前宽的职，现在看，冉再宇还真上报了。 当然，也有人持不同意见，他们认为孟前宽靠边站，跟冉再宇关系不大，主要还是宋思铭起到了主要作用。 市纪委欺负欺负宋思铭也就算了，小小的县纪委也想欺负宋思铭，宋思铭必然去市长梁秋香那里告状。 然后，才有了县政协副主席孟前宽。 与此同时，这一部分人，将孟前宽的靠边站，视为宋思铭对县委书记倪文昭正式宣战。 只是，种种迹象表明，县长冉再宇已经不再支持宋思铭，而是倒向县委书记倪文昭，甚至遂了倪文昭的心意，专门成立了一个督导组，督导宋思铭。 这种情况下，宋思铭就算宣战，又能如何？ 县委书记可不是市委市政府任命的，背景深厚的倪文昭，不见得就会给市里那几个领导面子。 而市里的那几个领导，也不见得会为了一个宋思铭，和倪文昭撕破脸皮。 总结起来一句话，这个表彰大会，看似是宋思铭打了县委书记倪文昭的脸，可实际意义并不大。 宋思铭仍是弱势一方，随时有可能被倪文昭拿捏。 县商务局的小群，办公室副主任何庆发又在发表高见，“这次表彰大会，非但不会帮到宋思铭，甚至会起到反作用，倪书记肯定会采取更激烈的措施，打压宋思铭。” 似乎是为了印证何庆发的高见，表彰大会结束没多久，便又有一条劲爆消息传出。 刚去县统计局当局长还没有两个月的赖长顺，确认将调任县委办主任，而原县委办主任陆志学调任县统计局局长，两人互换位置。 赖长顺先前为什么会从县委组织部到县统计局，大家都心知肚明。 现如今，县委书记倪文昭，又把赖长顺提了起来，还放到最靠近自己的位置，摆明是对宋思铭的回击。 而重新获得重用的赖长顺，会不会趁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也可以想象。 “宋思铭离开澜沧县，已经正式进入倒计时！” 在商务局的小群里，何庆发给出最后结论。 第一卷 第610章 图穷匕首见 开完表彰大会的宋思铭，并不知道，已经有人开始给他倒计时。 表彰大会持续了一个半小时，结束之后，正好是吃饭时间，澜沧县这边在县委招待所安排了一顿午饭。 宋思铭就坐在副市长苏立群旁边。 席间两个人聊了很多，表现得亲密无比。 结束时，苏立群更是拉着宋思铭的手，再次向宋思铭表达感谢，感谢宋思铭帮了青山市公安局的大忙，让青山市公安局在全国公安系统里，露了大脸。 同时，苏立群还小声向宋思铭透露了一个信息，他马上就要调往省城江台，担任江台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离任之前，他已经向省里推荐了闫胜利，不出意外的话，闫胜利将成为他的继任者。 其实，苏立群要调走的消息，宋思铭还没到王寨乡的时候就传出来了。 不过，那时候是说，苏立群平调到隔壁市当副市长，公安局长。 现在却变成了到省会当副市长，公安局长。 虽然江北省会江台市并非副省级城市，江台市副市长依旧是副厅，但是，省会毕竟是省会，平台高了，前景也就广阔了。 而苏立群之所以能迈出这一小步，很大程度上，和青山市最近侦破的三个大案有关。 第一个是环宇集团董事长蒋有龙案，蒋有龙案引发了极大的舆情，但最后，青山市公安局化危机为机遇，成功把这个案子办成了铁案。 第二个是金山矿业案，一个案子抓了两个公安部a级通缉犯，使得青山市公安局受到了公安部的嘉奖。 第三个是道瑞化工爆炸案，也就是杰森蒋那个案子，经过侦办，目前已经认定杰森蒋在道瑞化工制造的精神类原料药为毒品，由此，这个案子升级为近些年国内罕见的特大制贩毒品案。 三个有极大影响力的案子，硬生生把苏立群推到了省城。 连苏立群自己都有一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到的感觉。 而这三个案子，宋思铭都有参与，甚至可以说，馅饼就是宋思铭烙的。 所以，闫胜利一说要给宋思铭开表彰大会，苏立群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决定过来亲自主持。 送走苏立群，闫胜利一行，宋思铭没在县城多呆，直接就回了王寨乡。 刚到乡政府门口，门卫就告知宋思铭有人找，已经等了一下午，说是市区一个大公司的老板。 “来投资的？” 这是宋思铭的第一个想法。 随着青山古城的横空出世，曾经被视为不毛之地的王寨乡，已经不再籍籍无名，很多人都看到了其中的商机。 这几天，宋思铭经常能接到有意投资的电话。 但是，真正找上门来的，这还是第一个。 宋思铭也没敢耽误，直接就到了会客室。 是的，现在的王寨乡，也有会客室了，在石门集团确定投资青池山之后，一间会议室又是开会，又是会客，明显不够用了，于是乎，又在会议室隔壁，调整出一间会客室。 屋子比会议室小了一些，但同时接待五六个人不成问题。 宋思铭进到屋里，才发现来人是一位女士。 “宋乡长吧！” 还没等宋思铭说话，女人就站了起来。 “是，我是宋思铭。您是？” 宋思铭问道。 “我是建莉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我叫褚莉。” 女人自我介绍。 “褚总，你好。” 宋思铭并没有意识到褚莉是谁。 而褚莉也没想第一时间说明真正的身份。 “宋乡长，建莉商贸主营连锁超市，我想把建莉超市，开到咱们王寨乡的每一个村。” 褚莉说道。 “开到王寨乡的每一个村？” “王寨乡现在的情况，把超市建到每一个村，可没什么赢利点。” 宋思铭提醒褚莉。 “现在没有，不代表未来没有。” “一年以后，青山古城建成，消费能力就上来了，再加上数以万计的游客，我觉得超市还是可以盈利的。” 褚莉对宋思铭说道。 “褚总这么相信青山古城吗？” 宋思铭问道。 “我不是相信青山古城，而是相信宋乡长你。” “只要有你，青山古城肯定差不了。” 褚莉正色说道。 虽然，这是明晃晃地拍马屁，但宋思铭听着还是挺舒服的。 “感谢褚总的信任，不知道，褚总预期的投资规模有多大？” 宋思铭开始询问细节。 “三千万。” 褚莉伸出三个手指，说道。 “三千万？” “这么多？” 宋思铭吃了一惊。 王寨乡有十几个村，按照褚莉的规划，就是建十几个超市，平均一个超市投资就是两百万。 在村里两百万建超市，还不得建出花来？ “我们准备自建房屋，建筑加装修再加前期铺货，一家超市是一百万左右。”褚莉向宋思铭解释。 “那另外一百万呢？” 宋思铭好奇道。 建筑装修铺货，宋思铭想不出，开超市还有什么其他花费。 “另外一百万用于补贴当地村民。” “针对当地村民，超市商品一律零利润销售，个别生活必需品，低于进货价销售。” 褚莉说道。 “您这是做慈善啊！” 宋思铭说道。 “对，就是做慈善。” “王寨乡未来可期，但现阶段，村民的生活还比较困难，我们作为有担当的企业，想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褚莉正色说道。 “褚总，我带代表王寨乡全体老百姓感谢你。” 宋思铭由衷地说道。 王寨乡现在不缺投资，但怎么能让老百姓，尽快拿到实惠，是宋思铭一直在考虑的，褚莉这种方式就很好。 “宋乡长，您不用客气，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铺垫得差不多了，褚莉顿了顿，对宋思铭说道：“另外，宋乡长，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什么不情之请？” 宋思铭好奇道。 对于褚莉，他很有好感，只要不违反原则，他一定会帮着办了。 “我想请您当一回说客。” 褚莉“图穷匕首见”。 “说客，什么说客？” 宋思铭没明白。 “说服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与我们和解。” 褚莉进一步解释道。 第一卷 第611章 民不举官不究 “第一金属公司？” 宋思铭一怔，大脑飞速旋转。 很快，就在记忆中，找到了与此吻合的点。 “欧建华是你丈夫。” 宋思铭说道。 翟智光找到账目中的漏洞后，第一金属公司的员工，顺着那些漏洞，找到了不少账目造假的证据。 除此之外，还意外发现，宏途公司的第一任老板是欧建华妻子的姑父。 代理律师孔仁义在向宋思铭介绍相关情况时，曾提到过褚莉的名字。 不过，就提了一次，所以，宋思铭印象不深。 直到褚莉提到第一金属公司，宋思铭才意识到褚莉的身份。 “是的，宋乡长，欧建华是我丈夫。” “昨天，我们夫妻俩才知道，因为我们和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的纠纷，让您也跟着忙前忙后，耽误了您大量的宝贵时间，早知如此，我们早就跟那些员工和解了。” 褚莉对宋思铭说道。 “真的吗？” 宋思铭有些怀疑地望着褚莉。 “当然是真的。” “只要您点个头，我们马上拿钱，跟那些员工和解。” 褚莉诚恳地说道。 “你们准备拿多少钱？” 宋思铭问道。 “五千万。” “三千五百万是当年的补偿金，另外一千五百万是这些年的利息。” 褚莉回答道。 “五千万……” 这个数字，不免让宋思铭吃惊。 因为，按理一审判决，都到不了五千万，宋思铭没记错的话，是四千七百多万，褚莉相当于额外又多拿出二百多万。 在此之前，欧建华可是一分钱都不拿的。 如今褚莉代表欧建华出来，且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就单单因为知道自己介入了？ 宋思铭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么大的威力。 大概率是持股员工中出了叛徒，把这边的进展，告诉了欧建华。 欧建华知道有可能坐牢，害怕了，这才主动和解。 虽然，在宋思铭看来，欧建华恶意侵吞公司资产，害苦了成百上千的第一金属公司的员工，就应该去坐牢，可是，他毕竟不是当事人，所以，也没有权利替当事人做决定。 “褚总，关于和解以及赔偿，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去和那些持股员工谈。” 宋思铭想了想，对褚莉说道。 “是，我肯定会和那些持股员工谈，但是，您也知道，双方的矛盾持续了十几年，并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需要一个双方都足够尊重的人，从中调和，而您，就是那个双方都足够尊重的人，只有您出面，才有谈的机会。” 褚莉言辞恳切。 “这样吧，您留一个电话，我先让那边沟通一下，再给你回复。” 宋思铭沉思片刻，说道。 “好，好。” 褚莉当即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递到宋思铭面前。 宋思铭收下名片，转而对褚莉说道：“我没有名片，褚总记我一个电话吧，以后可以电话沟通，省得你再大老远地跑到王寨乡了。” “可以，可以。” 褚莉连连点头。 宋思铭报出电话号码，褚莉记在手机上。 “宋乡长，那我就不打扰了，我等您的消息。” 褚莉也是干净利索之人，事情说完，马上告辞。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褚莉走后，宋思铭喃喃自语。 如果褚莉一上来就跟他说第一金属公司的事，他百分百会让褚莉去找代理律师孔仁义，让其通过孔仁义与持股员工对话。 可是，褚莉却先以在王寨乡投资连锁超市，站稳了脚跟。 再加上其承诺对王寨乡当地百姓购物，进行补贴，导致后续，宋思铭实在没办法拒绝。 深吸一口气，宋思铭拨通孔仁义的电话。 “宋乡长，再审的日期已经定下来了，下周三。” 不等宋思铭说话，孔仁义先说道。 “下周三？” “市中院的效率还挺高，从决定再审，到开庭再审，才一周时间。” 宋思铭说道。 他一直以为再审，得一个月以后了。 “市中院的效率不得不高，根据可靠消息，市政法委的邱书记，找青山中院的代理院长焦良策谈话了，特意提到了第一金属公司的案子。” “青山中院之所以主动再审这个案子，估计也是因为市政法委的介入。” 孔仁义接着说道。 “市政法委……你这消息比我灵通啊！” 宋思铭回道。 “没办法，政法系统里，都是同学，都不用问，每天晚上，翻翻同学群的聊天记录，什么都知道了。” 对宋思铭，孔仁义用不着避讳。 律师这个行业，能力重要，人脉更加重要。 孔仁义能成为青山排名前三的大律师，他那帮江北政法大学的同学，至少起到了百分之五十的作用。 政法委监督法院的工作，政法委已介入，再加上刚刚拿到的那些证据，孔仁义觉得再审改回一审判决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刚刚，欧建华的妻子褚莉，来王寨乡找我了。” 这时，宋思铭说出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褚莉找你？” “褚莉找你干什么？” 孔仁义怀疑地问道。 “她和欧建华知道我参与了这个案子，想让我帮着调解。” 宋思铭回答道。 “调解？怎么个调解法？” 孔仁义好奇地问道。 “他们愿意出五千万与持股员工和解。” 宋思铭说道。 “五千万？” “一审才四千七百多万啊。” “现在拿五千万出来和解，图什么？” 孔仁义本能地懵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为什么，因为这个案子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单单是经济纠纷。 “欧建华这是怕坐牢啊！” 孔仁义旋即又说道。 “应该是。” 宋思铭早就想到了这一点，而后，他问孔仁义，“孔律师，站在你专业的角度，现在应该和解吗？” “应该。” 孔仁义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和解之后，欧建华恶意侵吞公司财产的事，是不是也就不了了之了？” 宋思铭问孔仁义。 “理论上是这样。” “这种事情讲究一个民不举官不究，只要受害人不追究，执法部门也不会过问。” 孔仁义解释道。 第一金属公司破产时，已经是股份制的民营公司，如果还是国企，不存在追究不追究的问题，肯定要追究，因为受害人是国家，是政府。 可是私企，受害人是那些持股员工，就算公安局把人抓了，只要持股员工出来说一句，我乐意让他坑，公安局最后还是要乖乖放人。 第一卷 第612章 他前老板曾学岭都没这么大胃口！ “你觉得第一金属公司那些持股员工，会同意和解吗？” 宋思铭问孔仁义。 “会。” 孔仁义回答得又是毫不犹豫，回答完，他叹了口气，说道：“公平与正义，按理说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可是，在法律实践中，却又时时刻刻被金钱衡量着，只要钱到位，很多事都是可以谈的，就比如我之前代理过一个案子，故意伤害，受害人成了植物人，可最终受害人的儿子，还是出具了谅解书，只因伤人者除医药费，护理费，额外又赔偿了两百万。比起故意伤害，欧建华侵吞公司财产，在性质上轻多了，他能拿出比一审判决还多的五千万来和解，我想不出，那些持股员工有什么理由拒绝。” “确实。” 听孔仁义讲完，宋思铭也是点点头。 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闹了十几年，为了什么？ 说难听一点，不还是为了钱吗？ 至于把欧建华送进去，完全是顺带而为，甚至，在欧建华伪造账本之前，持股员工就从来没想过把欧建华送进去。 包括钱是不是从欧建华口袋里掏出来，都不那么重要。 在宋思铭的记忆中，这些持股员工，闹了无数次，几乎每一次都是针对政府部门，而不是欧建华。 为什么？ 因为这些人认为政府部门更好欺负，更容易拿到钱。 “孔律师，和解的事你跟持股员工说吧，如果他们同意，我就联系褚莉，安排他们见面。” 宋思铭深吸一口气，对孔仁义说道。 这个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他要做的是尊重那些持股员工的选择，而不是为了自己心中的公平与正义，剥夺这些人选择的权利。 “好的，宋乡长，我这就联系持股员工。” 相比于宋思铭，孔仁义更容易接受这样的结果。 毕竟，作为律师的他，几乎天天听到或者见到类似的事，早已习以为常。 和孔仁义预料的一样，当他告知第一公司的持股员工，欧建华要拿出五千万和解时，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一片欢腾。 没人再问欧建华会不会因为侵吞公司财产坐牢，大家真正关心的是，按照持股比例，自己能够分到多少钱。 一个小时后。 孔仁义将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同意和解的结果，反馈给宋思铭，宋思铭又将这一结果反馈给褚莉，并告知褚莉，下周三再审开庭，最好在下周三之前，与持股员工见面，商定具体的赔偿问题。 褚莉表示明天就可以。 她已经通过某些渠道，获知市政法委介入了这个案子，再审真要开了庭，可能就不是单纯的经济赔偿了，许多陈年旧账，都会被挖出来。 包括第一金属公司还是国企时的旧账，以及在十几年前，区区几十亩的工业用地，为什么能补偿三千五百万的旧账。 因此，这个事越早解决，风险越小。 晚上八点半，褚莉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 “怎么这么晚？” 等了一天的欧建华问道。 “宋思铭上午不在，下午才回到王寨乡，我一直等着。” 褚莉回答道。 “官不大，谱倒是不小。” 欧建华撇撇嘴。 虽然，他同意妻子褚莉去找宋思铭，但并不代表，他对宋思铭有什么好印象。 要不是宋思铭给那些持股员工指路起诉他，那些员工估计现在还在跟政府闹着要补偿金，根本不会把矛头指向他。 所以，坏事就坏在宋思铭身上，宋思铭堪称罪魁祸首。 “你还真说对了，宋思铭的谱就是这么大。” “你知道他上午为什么不在吗？” 褚莉问欧建华。 “为什么？” 欧建华配合地问道。 “因为，他去县里参加表彰大会了，专门为他举办的表彰大会，表彰他抓获两名公安部的a级通缉犯，副市长，公安局局长苏立群亲自主持表彰大会，市公安局的领导，澜沧县的领导全都去了。” 褚莉可不是在王寨乡政府呆呆地坐了一上午。 期间，她跟许多人聊了许多，也了解了许多“内幕”，包括在王寨乡开连锁超市，都是临时起意，因为通过聊天，她获悉了王寨乡的发展前景。 “宋思铭一个写材料的秘书，还能抓到a级通缉犯，真的假的？” 欧建华却持怀疑态度。 “当然是真的。” “你知道他抓的两个a级通缉犯是谁吗？” 褚莉又问欧建华。 “谁？” 欧建华又是配合地反问。 “一个是原金山矿业总经理赵良友，一个赵良友豢养的杀手，七八年间帮赵良友杀了十几个人的金牌杀手。” 褚莉说道。 “赵良友竟然是折在了宋思铭手里？” 欧建华终于变了颜色。 虽然，他也是身价十几亿的大老板，但比起曾经的赵良友，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主动跟赵良友握手，赵良友都不会正眼敲他一眼，被金山矿业黑了两千万货款，还得给赵良友陪着笑脸。 赵良友被抓那天，欧建华甚至开了一瓶香槟庆祝。 “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上赶着去求宋思铭了吗？” “宋思铭是绝对的狠人，被他盯上，没个好。” “他能把赵良友送进去，一样能把你送进去，咱们现在低个头，破财免灾，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褚莉一字一句地对欧建华说着， “那这次究竟破了多少财？” 夫妻几十年，欧建华知道褚莉把宋思铭说得这么厉害，都是在做铺垫。 “八千万。” 褚莉回答道。 “八千万？” 欧建华差点儿蹦起来，“给第一金属公司那帮人八千万？你疯了吧？” 他的预期是两千万。 一审判决四千七百多万，二审判决零，两者求个平均数就是两千三百多万，再抹个零头正好两千万。 在他看来，两千万已经是天大的诚意。 “我怎么会给持股员工八千万。” “持股员工是五千万。” 褚莉解释道。 “五千万？” “另外三千万呢？” “不会给宋思铭了吧？” 欧建华怀疑地问道。 “就是给宋思铭了。” 褚莉点点头。 “他一个乡长，敢一次性收三千万？他前老板曾学岭都没这么大胃口！”欧建华一脸的难以置信。 第一卷 第613章 水的问题 换欧建华，欧建华绝不敢给一个乡长送上三千万。 别说乡长了，就算是县长，市长，他都不敢送那么多。 因为送礼就跟打牌一样，得从小到大，循序渐进，第一次见面就把两个王甩出来了，下次见面，你出什么牌？ 而另一方面，欧建华想不通的是，妻子褚莉敢送，宋思铭竟然也敢接。 那可是王炸，宋思铭就不怕自己被炸死吗？ 他前老板曾学岭可就是这么没的。 一点儿经验教训都不吸取？ “你想什么呢？” “你以为宋思铭是那种贪官污吏啊？” “这半年，宋思铭被市纪委，县纪委调查了整整三次，每一次都是全身而退，这意味着什么？” 褚莉白了丈夫欧建华一眼说道。 “意味着什么？” 欧建华没听明白。 “意味着宋思铭真的干净。” “绝对没有收过哪怕一分的黑钱。” 褚莉公布答案。 “那你给宋思铭的三千万是怎么回事？” 欧建华怀疑地问道。 “我没有给宋思铭本人，我给的是王寨乡。” 褚莉解释道：“我准备在王寨乡建连锁超市，每个村建一个，一共十几个，总共投资三千万。” “原来是投资三千万。” 欧建华恍然大悟，宋思铭不收黑钱，但肯定收政绩，这三千万投资可是妥妥的政绩，但他转念一想，还是不对，“三千万，十几个超市，一个超市两百万？别说在偏远农村，在市区也花不了这么多啊！” “一百万盖房装修铺货。” “另外一百万用于扶贫，对王寨乡的老百姓亏本销售生活必需品。” 褚莉进行说明。 “开超市就可以了，你还扶贫？” 欧建华觉得扶贫，完全是没有意义的事，有些人就是穷命，你怎么帮他，他还是穷。 “这叫投其所好，宋思铭为什么好好的市长秘书不当，非去最穷的王寨乡当乡长，不就是为了带领当地老百姓脱贫，我去那里扶贫，可比单纯的投资有用多了。不然，我和宋思铭第一次见面，之前都不认识人家，人家凭什么帮我？” 褚莉讲述其中的道理。 “可他也没帮你啊！” “真要帮你，不可能让你给那帮持股员工五千万。” 欧建华说道。 “五千万是我提出来的。” “这是解决事情的诚意。” 褚莉对欧建华说道。 “诚意？你是有诚意了，这五千万我得赚多长时间？” 说到底，欧建华还是心疼钱。 “这和你给焦小军那一千万一样道理，也是投资。” “我要趁着这个机会，跟宋思铭打好关系，好进军王寨乡的市场。” 褚莉握着拳头，信誓旦旦地说道。 “王寨乡的市场？” “王寨乡能有什么市场？” “那十几个贫困村吗？” 欧建华给褚莉泼冷水。 一直以来，褚莉都想参与公司的经营，每一次，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打压回去，老话说得好，老娘们当家，房倒屋塌。 他可不能让老欧家的屋塌了。 “那十几个村的确没什么消费能力，但是投资三十亿的青山古城呢？” “你知道同类型的江门古城，一年有多少游客，能带来多少gdp吗？” “另外，我还听说，王寨乡还要建一个青池山景区，由石门山背后的石门集团投资开发运营，搞好了，客流量不会比青山古城少。” “这个景区，可都是宋思铭搞来的，我如果能进到景区里做点生意，前期八千万，用不了两年就能赚回来。” 褚莉的商业头脑，其实远在欧建华之上。 细致的一分析，欧建华也意识到，王寨乡是一个巨大的风口，搞好了，他们家能再上一个台阶。 “那个，跟持股员工见面，宋思铭是不是也会到场？” 欧建华问褚莉。 “他是中间人，他肯定要到场。” 褚莉回答道。 “那要不你别去了，我去。” 欧建华从来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风头。 “我这都搞得差不多了，你出来摘胜利果实了？想得美！明天你老实在家待着，还是我去谈。” “另外，在王寨乡的投资，也不用你管，我又注册了一个公司，名叫建莉商贸，所有在王寨乡的投资，都归建莉商贸，你搞好你原来那一摊就行了。” 褚莉已经过够了家庭主妇的日子，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分疆裂土，当回女强人、 …… 王寨乡。 随着督导组的加入，王寨乡的各项工作彻底走上正轨。 督导组的十六名成员，专业过硬，年富力强，在解决专业问题上，比之王寨乡原来那些“泥腿子”，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从某种意义讲，他们的作用，比原计划的十二名副科级干部更大。 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更适合指挥，但现阶段，王寨乡没有多少人可供指挥，无论是正科还是副科，亦或是科员，都得投入到第一线。 作为乡长的宋思铭，同样在第一线。 不过，他的第一线不是青山古城工地，而是王寨乡中心校。 因为，明天，石门集团的捐赠仪式，要在王寨乡中心校举行，届时，县长，冉再宇，常务副县长陈煌，都会来到现场。 当然，还有石门集团曲文石。 放学之后，宋思铭和王寨乡中心校为数不多的几个年轻老师，一起布置场地。 布置得差不多了，宋思铭招呼大家休息，亲自给大家发水。 “宋乡长，石门集团要捐多少钱啊？” 一名姓李的老师，问宋思铭。 “两百万。” 宋思铭回答道。 “两百万？” 李老师眼前一亮，“能都用到我们学校吗？” “当然，这是定向捐赠，最后会一分不落地用在王寨乡中心校。” 宋思铭肯定地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 李老师和其他几位年轻老师欢欣鼓舞。 “宋乡长，我有一个建议。” 李老师说道。 “什么建议？” 宋思铭问道。 “先打一口深井。” “这些年，学校用水都靠一口浅水井，水质很差，老师们还好，都是成年人，抵抗力强一些，但学生们，经常性的拉肚子，影响身体不说，还耽误学习。” 李老师痛心疾首地说道。 “水的问题确实要最先解决。” 宋思铭点点头，其实不光王寨乡的饮水有问题，整个王寨乡的饮水都存在问题。 “李老师，不好了，陈明泽疼晕过去了！” 正说着，突然有一名学生飞奔到操场，向李老师报告。 第一卷 第614章 医保 “疼晕过去？” “怎么会这么厉害？” 李老师吓了一跳，赶紧跑向四年级的男生宿舍。 宋思铭和其他几位老师，也跟了上去。 很快，他们就见到了昏迷的男孩。 昏暗的宿舍里，是一张大通铺，看大通铺上的被子数量，应该是住了一个班的男生。 男孩躺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身上盖着两床被子，同班的十几名同学，都围在左右。 看到老师来了，十几名同班同学立刻自发散向两边。 李老师摸了摸男孩的额头，烫手，喊了两声“陈明泽”，却没有接到任何回应，这直接让他乱了阵脚。 由于有住校生，王寨乡中心校的老师既是教课老师，也是生活老师，平常发烧感冒拉肚子倒是常有，但昏迷，李老师还是第一次遇到。 “怎么办？” 李老师本能望向宋思铭，宋思铭是乡长，是领导，这时候，肯定是听领导的。 不过，宋思铭并不了解具体情况，不可能第一时间做出决定，他来到床边，也是先摸摸男孩额头，很烫，估计在三十九摄氏度以上。 而后，宋思铭又摸了摸男孩的脉搏，极其微弱。 “以前有过这种情况吗？” 宋思铭虽然学过中医，但还没达到摸一摸脉，就能看透病情的程度，他转而问李老师。 “没有昏迷过。” “但是陈明泽的身体一向不好，三天两头的头疼肚子疼，我们一直以为，是水土不服导致的，所以，就没有在意。” 李老师回答道。 “水土不服？” 这个词让宋思铭一怔。 李老师赶忙解释，“陈明泽是转校生，这学期刚刚从外地转到王寨乡中心校。” “从外地？” 王寨乡的学生往外边跑是常有的事，但外地转到王寨乡上学，可是极为罕见，但眼下情况紧急，宋思铭也不可能刨根问底。 “先去乡卫生院。” “另外通知孩子家长，让家长赶紧过来。” 宋思铭连同被子，把昏迷中的男孩抱了起来。 “孩子是孤儿，没有家长，监护人是他叔叔，他叔叔去外地打工了。” 李老师犹豫了一下，说道。 “孤儿……” 同是孤儿的宋思铭心头一颤。 “先去乡卫生院。” “李老师，你跟我一块去。” “其他老师留下，看好孩子，万一有类似的情况，第一时间报告。” 宋思铭用极快的语速，安排好一切，便飞奔出屋。 王寨乡卫生院与王寨乡中心校，只有二百米的距离，宋思铭抱着七八十斤的男孩，外加两床被子，依旧比李老师快。 “宋乡长！” 值班医生正在吃晚饭，一看是宋思铭，立刻放下筷子。 “这个孩子高烧休克了。” 宋思铭把孩子放到床上。 “高烧休克？” 值班医生顿时紧张起来，先量体温，体温竟然接近四十摄氏度，这种情况，不管是什么病，都要尽快进行退烧处理。 忙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男孩的体温终于降到了三十八度五，人也苏醒过来。 值班医生长出一口气，把宋思铭拉到一边，说道：“宋乡长，退烧只是暂时的，病灶不除，肯定还会烧上来，说不定还会休克，乡卫生条件有限，我建议尽快带他到县医院，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可以。” 其实，值班医生不这么说，宋思铭也会这么做。 王寨乡的卫生院，都不能说条件有限，应该说就没什么条件，和村里的诊所没有任何区别，连血常规都验不了，看病完全凭经验。 宋思铭刚刚也摸了男孩的脉搏，绝对不是感冒发烧或者吃坏肚子那么简单。 这种情况下，是坚决不能硬扛的。 “李老师，我把车开过来，还得辛苦你，跟我去一趟县医院。” 宋思铭随后对李老师说道。 “我是陈明泽的班主任，这都是我应该的，辛苦的是您。” 李老师回应道。 也幸亏有宋思铭拿主意，不然，刚毕业没两年，没有处理突发情况经验的他，根本就玩不转。 宋思铭回乡政府开车，正好遇到乡党委书记卢增汉，他用最快的速度，将情况告知卢增汉。 “用不用再找个人跟你一起去？” 卢增汉忙问宋思铭。 “不用了，有孩子的班主任李老师跟我一起。” “另外，就是明天捐赠仪式的场地还没有完全搞好，卢书记你吃完饭再去看一眼。” 宋思铭对卢增汉说道。 “乡里的事你就放心吧，有我呢！” 卢增汉目送宋思铭的车，开出乡政府大院。 路上无需赘述，到了县医院，一量体温，男孩又烧到了三十九度五，加之之前有休克的情况，直接就进了急诊的抢救室。 宋思铭和李老师被挡在抢救室之外。 就着这个间隙，宋思铭问起男孩的身世。 按李老师所说，男孩原本跟随在外打工的父母，在外地上学，但一场意外，夺去了男孩父母的生命。 男孩只能转回老家上学。 男孩的爷爷奶奶早已去世，转学手续是男孩的叔叔，帮着办的，但男孩的叔叔也要养家，所以办完手续，就去外地打工了。 听到男孩的悲惨身世，宋思铭也是颇为动容。 他从小就是孤儿，就没见过父母，思想上反倒是容易接受，但孩子是懂事之后，才失去的双亲。 这是一块巨大的阴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抹平。 “谁是病人家属？先交一万块钱的住院押金吧！” 正在这时，抢救室出来一位护士，对坐在抢救室对面的宋思铭和李老师说道。 “一万？” 听到这个数字，李老师的表情僵了一下。 他在王寨乡中心校当老师，一个月到手的工资也就两千多，关键还经常性地拖欠，延迟发放。 他所有的银行卡，加起来，余额都没有一万块钱。 “我来吧！” 宋思铭知道王寨乡中心校的老师都是什么经济情况，马上就到收费处，交了一万元的住院押金。 交完住院押金，回到抢救室门口，刚才的护士又出来了，“医保卡带了吗？” “医保卡……没带。” 宋思铭和李老师互相对视一眼，答道。 “说身份证号也行。” 护士说道。 “身份照号是……” 李老师是陈明泽的班主任，陈明泽身份证号他还是知道的，随即就从手机里找到身份证号报给护士。 护士在护士站的电脑上查了一下，不禁皱起眉头，“他怎么没交医保？” 第一卷 第615章 民政补助？和医保一样？ 距离澜沧县人民医院不远的聚福食府。 最靠里的包厢，澜沧县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医保局局长曹英朗，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正聚在一起吃饭。 “吴局，今年的医保补助，什么时候能到账？” 吃到一半，曹英朗问吴玉德。 “医保补助……” 所谓医保补助是指政府全额补助某些特殊人员基本医疗保险的个人缴纳部分，这些特殊人员包括特困人员，低保对象，返贫致贫人口，优抚对象，持证残疾人，孤儿，困境儿童等等。 具体执行者是民政局，每年医保缴费截止日期之前，补助资金都会从民政局转出，转入医保局。 “下周吧，下周我转过去。” 吴玉德停下筷子，想了想对曹英朗说道。 “还是老规矩？” 曹英朗试探着问道。 “不，今年全额缴纳。” 吴玉德回答道。 “全额？” 曹英朗竟大为失望，旁边的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也是皱起眉头。 “书记换了，县长也换了，现在的澜沧县，已经不是原来的澜沧县，咱们还是先观察观察再说，别阴沟里翻了船。” 吴玉德随即解释道。 “吴局，你太谨慎了。” “民政，医保，医院，就这三个环节都在咱们手里，能出什么问题？” “照我说，还是按老规矩。” 曹英朗劝说吴玉德。 说完，他又对冯奎之使了个眼色。 冯奎之当即附和道：“是啊，吴局，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三个还能在现在的位置呆多长时间，已经是未知数，只要有一个人调动，这买卖就干不成了，今年很可能就是最后一年了，以后想干都没机会了。” “想干都没机会了……” 吴玉德扫了曹英朗和冯奎之一眼，“陶冀可是进去了，你们不是想步他的后尘吧？” “陶冀进去，是因为伪造宋思铭的黑材料，咱们三个跟宋思铭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怕什么？” 曹英朗不以为意道。 “更何况，孟前宽还调走了，新的纪委书记还没到，正好是一个空窗期，只要咱们自己不说，谁会关心这种事？” 冯奎之继续帮腔曹英朗。 “那就再干一次？” 本来坚定的吴玉德，这一刻不免又动摇了。 澜沧县人民医院，急诊科。 护士，宋思铭，李老师三个人一起确认了三遍，陈明泽的身份证号没问题，但医保确实显示未缴纳。 “你们怎么当的家长？” “医保怎么能不给孩子交呢？” “现在好了，需要自费，自费的钱，够你们买二十年三十年的医保了，这还是初步检查治疗，万一查出严重的病，钱就更多了。” 护士忍不住训斥着宋思铭和李老师。 “您误会了，我们不是孩子家长。” “我是孩子的老师。” “这位我们乡的领导。” 李老师赶紧向护士解释。 “那孩子家长呢？” 护士问道。 “孩子是孤儿，没有家长。” 李老师继续解释。 “孤儿？” “孤儿你不早说。” 护士直接从电脑上打开了另外一个软件，进行登记。 一边登记一边告知宋思铭和李老师，“孤儿走民政补助，和医保一样。” “民政补助？和医保一样？” 李老师不懂里面的门道，但宋思铭却皱了皱眉。 民政补助是民政补救，医保是医保，这是两个概念，也是两个系统。 根据现行规定，是民政部门替孤儿等特殊人群缴纳医保，医保该怎么报销怎么报销，剩余部分可以再向民政部门申请补助。 “所有的孤儿都是民政补助吗？” 宋思铭问护士。 “不止孤儿，什么特困户啊，五保户啊，优抚户啊，都是这样。” 护士回答道。 “都是这样？” 宋思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孤儿，整个澜沧县可能没有多少，但特困户，五保户，优抚户这些可太多了，特别是特困户。 澜沧县是省级贫困县，特困人口的比例是非常多的。 如果民政局没给这一部分人缴纳医保，那涉及的金额，很可能有数百万，而且是每年数百万。 “你们不用担心，民政补助的不比医保报销的少。” 另一边的护士，见宋思铭皱着眉头，还以为宋思铭担心民政补助金额有限，于是对宋思铭说道。 “好的，谢谢。” 虽然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但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宋思铭和李老师随后便又到抢救室门口等候。 等了半个小时，大夫出来了。 “孩子的情况不太好，我们的建议是转到上一级医院，进行更为详细的检查。” 大夫对宋思铭和李老师说道。 “还要进行更为详细的检查？” “您怀疑是什么病？” 宋思铭问道。 “可能是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县医院没有相应的检查设备，暂时不能确诊。”医生实事求是地讲道。 “需要现在就转院吗？” 宋思铭问大夫。 “倒不用这么急。” “先稳定一下，等烧退下来，明天或者后天再转院。” 大夫回答道。 “明白了。” 宋思铭点点头。 一个小时后，孩子从抢救室，转到急诊的观察病房，急诊的观察病房，有专门的医生和护士，并不需要宋思铭和李老师，守护在旁边。 “宋乡长，您要不先回去吧！” “我一个人在这就行了。” “明天还有捐赠仪式，没有您可不行。” 李老师说道。 “捐赠仪式有没有我倒是无所谓。” 这一次的捐赠仪式，县长冉再宇才是主角，宋思铭之所以找冉再宇来主持捐赠仪式，就是想沉淀沉淀。 “我先联系一下市人民医院，看看什么时候转过去合适。” 宋思铭接着对李老师说道。 “转到市医院，民政补助是不是就没了？” 李老师担心钱的问题。 “民政补助，又是民政补助……” 宋思铭敢断言，所谓的民政补助，肯定是澜沧县的某些人搞出来的，因为，他在市里就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 “先不管补助的问题，最起码得确认孩子得了什么病。” 宋思铭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市人民医院副院长李立发的电话。 第一卷 第616章 他们都没放弃，我要先放弃吗？ 宋思铭其实也有青山市人民医院一把手，书记兼院长齐高峰的电话，但是，宋思铭并没有联系齐高峰，而联系二把手李立发。 一方面是他跟齐高峰关系不怎么样。 当初，梁秋香还是团省委书记的时候，来青山遭遇山体滑坡受伤，就住在市人民医院，并非医疗出身的齐高峰，却是硬往上凑，刷存在感，为免耽误梁秋香的治疗，宋思铭直接把齐高峰拒之门外，双方闹得很不愉快，虽然，慑于他与众多市领导的亲密关系，齐高峰低头认错了，但梁子也算结下了。 另一方面是宋思铭和李立发的关系足够好。 李立发在专业上是一把好手，兼着市人民院重症医学科的主任，为人也实在，没那么多花花肠子，也正因为如此，一直被齐高峰打压，没有实权，直到后来借势宋思铭，才拿到了一部分他应得的权力。 在那时候，李立发经常给宋思铭发信息，“汇报工作”，哪怕是风传宋思铭不受宠，要被贬到王寨乡的那段时间，李立发都没停过。 单凭这一点，李立发就是一个值得交的人。 “李院长，没打扰你吧？” 电话接通后，宋思铭说道。 “没打扰，我还没下班呢！” 李立发回答道。 “还没下班？” 宋思铭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晚上十点了。 “做了两个会诊。” 李立发解释道。 对于医生，别说晚上十点了，第二天十点下班都是常有的事，李立发早就习惯了。 “那我说正事。” 知道李立发忙了一天，挺累的，宋思铭直奔主题，“我现在不是在王寨乡当乡长吗？现在乡里有一个孤儿，生了重病，县医院这边只怀疑是自身免疫性疾病，具体是哪种，也没办法确认，所以建议我们到市医院再查一查。” “没问题，你什么时候过来，我让风湿免疫科的主任帮忙看看。” 比起三个月前，李立发说话也硬气了很多。 三个月前，他挂着副院长的头衔，但实际上就是一个科主任。 许多科主任并不买它的账，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医疗相关的事，都是他分管，各科室的主任，一口一个李院长，叫得那叫一个亲切。 “费用方面……” 宋思铭偶尔垫次钱还行，总垫钱他也垫不起，毕竟，他现在每个月还还着房贷，要不是叶如云援边不在，加之在王寨乡的消费极低，他的工资都不见得够花。 “医保报一部分，剩下的走市医院的绿色通道。” 李立发说道。 “没有医保。” 宋思铭有些尴尬地说道。 “没有医保？怎么会没有医保呢？” “按理说孤儿的医保是政府缴纳啊！” 李立发怀疑地说道。 “澜沧县的情况比较特殊。” 宋思铭解释道。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之前有一个澜沧县的特困户，到市医院看病，也是没有医保，他说他在县医院看病走民政补助，问市医院有没有民政补助，最后听说没补助，病也没看就走了。” “民政补助究竟是什么补助啊？” 李立发问宋思铭。 “我来澜沧县时间不长，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回头有时间了，我找相关部门问一问。” 宋思铭怀疑有人中饱私囊，但没有证据，不能乱说。 “没医保也没关系，这个孤儿可以全额走绿色通道。” 对于民政补助，李立发也就随口一问，作为医生，他真正关心的还是病人，不能让病人因为钱，有病不医。 “那明后天，我带着孩子去市医院。” 宋思铭对李立发说道。 “到了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李立发说道。 结束通话，宋思铭对旁边的李老师说道：“我联系了市人民医院的副院长，费用不是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 李老师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李老师。” “宋乡长。” 这时，之前帮忙登记的护士，找到宋思铭和李老师，对二人说道：“观察病房旁边的病房空着，里面有床，你们去那休息，有事的话，我叫你们。” 在医院工作，护士见多了那种没人管的孤儿老人，大都是村干部送过来，然后就什么就不管了。 像宋思铭和李老师这种一直守着的，这么负责的，真的少见。 这让她十分感动。 “去病房里面休息？可以吗？” 宋思铭和李老师有些迟疑。 “我说可以就可以，病房的事，我说了算。” 护士霸气地说道。 “好。” 折腾了大半天的宋思铭和李老师也不再客气，两人按照护士的指示，进了病房，病房里正好两张床，他们两个一人一张。 虽然很累了，也躺下了，但两个人谁都睡不着。 于是，就这样躺着聊起来。 “李老师不是澜沧人吧？怎么会到澜沧县当老师，还到了最艰苦的王寨乡？” 宋思铭问李老师。 “我可以说是年少轻狂吗？” 李老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从小的理想就是当老师，去最艰苦的地方当老师，正好毕业的时候，澜沧县招乡村教师，有编制，我就报名考了，一考就考上了。” “到了王寨乡就后悔了，对吧？” 宋思铭问道。 “是。我想过王寨乡的条件差，没想到会这么差。” “我家里也是农村的，但从来没有住过躺着就能看到星星的房子。” 李老师说道。 “那你为什么没有辞职，在王寨乡一干就是两年？” 宋思铭接着问道。 “我刚上班的时候，每天都在想辞职的事，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开始想，如果我辞职了，我班里的孩子该怎么办？有几个孩子，因为住宿贵，每天要步行几个小时来上学，可他们从来没想过放弃，作为老师，我能先放弃吗？” 说到这里，李老师这个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眼睛里都泛起了泪光。 第一卷 第617章 护士长 宋思铭完全能够理解李老师的心理，因为，曾经的他，也是同样的心理。 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宋思铭也想过辞职，不单单因为生活条件艰苦，更因为某些同事的算计与排挤。 可是，后来，宋思铭还是留了下来。 原因也很简单，他被安排驻村，在村子里，他见了太多人，经了太多事，让他对王寨乡的老百姓有了新的认识。 在某些干部嘴里，王寨乡的老百姓是刁民。 动不动就吵，动不动就闹，动不动就围攻乡政府，但真正与老百姓近距离接触，天天吃喝在一起后，宋思铭发现，王寨乡的老百姓，绝大多数都是淳朴的。 宋思铭印象最深的是，自己刚开始驻村，住在一个老奶奶家。 老奶奶就一个人，丈夫早亡，唯一的儿子在外边打工，一年都不见得回来一次，日子过得很清苦。 但每天早上，老奶奶都会给宋思铭做饭，可她又从来不跟宋思铭一起吃饭。 宋思铭每次问，老奶奶都说，自己吃得早，已经吃饱了。 直到后来，宋思铭才知道，老奶奶确实吃得早，可吃的东西，却完全不一样。 老奶奶给宋思铭做的是玉米粥和豆面、面粉混到一起的馒头，可她自己吃的是山上一种不知名植物熬的糊糊。 宋思铭问为什么，老奶奶说宋思铭是来帮大家脱贫的，宋思铭不吃饱，就没力气帮大家脱贫，而她年纪大了，吃好的，也是浪费。 从那一天，宋思铭再也没想过离开。 因为，他得对得起吃进肚子的玉米粥和豆面馒头。 “李老师，我可以向你保证，未来，你留在王寨乡的原因，绝不仅仅是那些学生。”深吸一口气，宋思铭对李老师说道。 接下来，两个人又聊了很多，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宋思铭和李老师睡得很沉，直到被训斥声惊醒。 “孙菲菲，你是怎么搞的？” “怎么能让病人家属睡在病房呢？” 这是一个尖锐的女声，听起来异常刺耳。 睁开眼睛的宋思铭和李老师，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声音就在这间病房的门外。 而门还是半开着的状态，所以听得异常清晰。 “护士长。” “不是病人家属，病人是孤儿，是孩子的老师和孩子乡里的领导送来的，两个人在病房外一守守到大半夜，我看他们太累了，就……” 这时，另外一个声音响起。 不过，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累，谁不累啊，你不累吗？我不累吗？主任不累吗？” “累就能不讲规矩？” “按规定，扣你半个月的奖金。” 宋思铭和李老师对视一眼，马上意识到，昨天，让他们进病房休息的值班护士孙菲菲，正因为他们，被领导批评。 两人赶紧走出病房。 果然，一个帽子上带一道杠的护士长，正阴沉着脸，训斥着孙菲菲，而昨晚值班的护士，已经放弃解释，低着头小声抽泣。 “护士长是吧！” “我是王寨乡乡政府的宋思铭。” 宋思铭忙对护士长说道。 “王寨乡乡政府？” 护士长上下打量着宋思铭，二十多岁不到三十岁，一看不就是领导，于是，便明知故问道：“有什么事吗？” “关于进病房休息，是我们要求的，不关值班护士的事。” “是不是别扣她的扣奖金了？” 为了避免值班护士孙菲菲被罚，宋思铭主动揽过责任。 “关不关值班护士的事，是我来判断，不是你来判断。” “至于扣奖金，同样是我们的规章制度，请你不要干涉我们的制度。” “另外，你说是你们要求进病房休息，你要明白，病房是给病人准备的，不要以为在政府部门上班，就能享受特殊待遇。” 护士长就跟吃了枪药一样，转而又训起宋思铭。 “你……” 如此上纲上线，李老师有点听不下去了，就想着和这位护士长争辩两句。 但宋思铭伸手拦住李老师，而后对护士长说道：“护士长，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错误，您如果想处罚，处罚我们就可以，我们认打认罚。” “认打认罚？” “那我把这件事通报给王寨乡的领导，行吗？” 护士长问宋思铭。 “可以，只要不处罚值班护士，通报给县里的领导都行。” 宋思铭正色对护士长说道。 “通报给县里领导？” 护士长撇撇嘴，“你一个大头兵，县里的领导知道你是谁啊？” “这是我们王寨乡的……” 李老师又听不下去了，就想曝光宋思铭的身份。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护士长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护士长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马上对宋思铭和李老师说道：“你们安静，别说话！” 提醒完宋思铭和李老师，护士长才接听电话。 “王院长，您有什么指示？” 接电话的护士长就像换了一个人，声音无比温柔。 “明白，明白，我马上安排。” 片刻以后，通话就结束了，没再理会宋思铭和李老师，护士长对昨晚的值班护士说道：“你先别走了，再加个班。” “加到几点？我上午约了朋友。” “几点不知道。” “民政局李局长的爱人来咱们医院检查身体，小雪需要全程陪同，你先顶小雪的班，她什么时候回来，你什么时候下班。” 护士长并没有征求孙菲菲的意见，直接做出安排。 “我去接一下李局长的爱人，你好好上班，再出问题，剩下半个月的奖金也给你扣了！” 说完，护士长扬长而去。 看着护士长远去的背影，孙菲菲鼻子一酸，又掉下眼泪。 “她不是说在政府上班也不能享受特殊待遇吗？” “怎么局长的爱人检查身体就得专人陪着？” “这不是明显的双标吗？” 李老师忿忿不平地说道。 “谁让人家是领导呢！” 孙菲菲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对宋思铭和李老师说道：“陈明泽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可以吃点流食，也可以下地活动，如果你们要带他去市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八点以后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第一卷 第618章 只要把问题解决了就行 说完，孙菲菲便回护士长工作了，其实，像刚才那种情况，对她而言，乃是常态。 作为护士，之前实习的时候，不但不发工资，还要反向往医院交钱，好不容易正式工作签合同了，第一年还要在各个科室轮转学习，轮转期间，只要基本工资，没有绩效，没有奖金。 轮转完一年，因为没人没关系，被定岗在工作最忙，却奖金最少的急诊科，每四天就得上一个夜班。 定岗第一年也没有奖金。 说是规定。 孙菲菲老老实实地干了一年活儿，今年是第二年，本以为终于可以拿奖金，结果，调来了一个“变态”的护士长，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扣你奖金，奖金本来就少，扣来扣去，一个月也不剩什么了。 虽然，每次被扣奖金，她还是委屈，还是会哭，但又怎么办呢？ 调整心情，跟宋思铭，李老师讲完陈明泽的病情，孙菲菲便回护士站干活了，而被他替班的王雪，连句谢谢都没有，就去门诊大厅，伺候那位局长夫人了。 只因王雪会能说会道，会拍马屁，所以，这种事，护士长都是让王雪去。 “宋乡长……” 另一边的李老师，看着宋思铭。 虽然，他的工作环境，比县医院恶劣得多，但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这种事，更没有遇到过那种恶心的领导。 “放心，我来解决。” “肯定不会让医院扣孙护士的奖金。” 宋思铭对李老师说道。 “那就好。” 李老师虽然不知道半个月的奖金，究竟有多少，但是，孙菲菲一看就和他一样，刚参加工作不久。 而对于一个刚参加工作的人，每一分钱，都非常重要。 “你先去病房看看陈明泽，我去食堂买点饭。” 宋思铭随后对李老师说道。 “还是我去食堂买饭吧！” 昨天押金是宋思铭交的，李老师不想再让宋思铭花钱。 “我去吧，陈明泽估计都不知道我是谁，你先跟他说说情况。” 相比于李老师，宋思铭富裕不少，花钱的事，不能让李老师去，但这种事不能直说，于是便找了个李老师无法拒绝的理由。 “行吧，我先去病房。” 李老师点点头。 昨天黑灯瞎火的，陈明泽烧到四十来度，都烧迷糊了，大概率还真不认识宋思铭。 就这样，李老师去病房，宋思铭去食堂。 而在去食堂的路上，宋思铭拨通了副县长陈煌的电话，陈煌分管文教卫生，医院属于卫生系统，正好在陈煌的分管范围之内。 当然，宋思铭也可以直接联系县人民医院的院长，政府内部有公开的通讯录，查到县人民医院院长的电话号码，是分分钟的事。 但他这个王寨乡的乡长，和县人民院长的院长，终究没有业务上的交集，尽管，他是正科，县人民医院的院长是副科，但人家也不见得就卖他的面子，就算给他面子，背后还指不定怎么说他呢！ 宋思铭可不想落一个霸道，手往四处伸，什么都想管的名声。 这种情况下，由副县长陈煌，自上而下，解决问题最好。 “陈县长，您正在去王寨乡的路上吧？” 宋思铭问道。 今天上午十点，石门集团的捐赠仪式，副县长陈煌也要参加。 “对。” “听说你不参加今天的捐赠仪式了？” 陈煌问宋思铭。 “是，我跟冉县长请假了。” 宋思铭回答道。 昨天晚上，他就给冉再宇发了信息，告诉冉再宇，自己没办法参加捐赠仪式。 “什么情况？” “你拉来的捐款，你不参加捐赠仪式？” 陈煌只知道宋思铭不参加捐赠仪式，并不知道为什么。 宋思铭解释道：“王寨乡中心校有个学生是孤儿，昨天晚上突发疾病，我现在正和这孩子的班主任老师，带着孩子在县医院治病呢！” “孤儿……” 理论上，这种事用不着或者说不应该由宋思铭这个乡长出马，可是，陈煌知道宋思铭也是孤儿，正好能够解释宋思铭为什么要亲力亲为。 “病看得怎么样了？” 陈煌旋即问道。 “暂时稳住了，不过，县医院条件有限，暂时还不能确认，所以，我准备带着孩子去市医院，再检查一下。” 宋思铭继续说道。 “这么严重吗？” 陈煌马上对宋思铭说道：“市医院有一个副院长跟我关系不错，要不要提前帮你联系一下？” “不用了，我也联系了一位副院长，李立发。” 宋思铭说道。 “李立发？” “忘了你跟李立发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陈煌不禁想起，之前梁秋香受伤，李立发和宋思铭一起守着病房的门，把一帮想要探望的市领导都轰了回去。 “现在倒是县医院这边有点儿麻烦。” 宋思铭转入正题。 “县医院？” “县医院能有什么麻烦？” 陈煌好奇道。 “昨天晚上，我们占用了一间病房休息，今天早上，同意我们占用病房的值班护士，就挨批了，护士长还要扣他一个月的奖金，这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我想跟那位护士长商量商量，能不能不扣值班护士的奖金，但人家根本不买账。” 宋思铭讲述情况。 “你没告诉他，你是宋思铭？” 陈煌问道。 “我倒是报名字了，但人家不知道我是谁。” 宋思铭苦笑道。 “看来，你也没有想象中出名，还没到人尽皆知的程度。” 陈煌打趣道：“主要还是江北日报这种机关报，在民间还没什么销量，都强制订给各级政府部门了，回头让青山电视台给你拍个宣传片，全市人民就都知道你宋乡长了。” “陈县长，你就别拿我打哈哈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就算是江北电视台，给宋思铭做专访，宋思铭都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说吧，想让我怎么办？” 陈煌恢复严肃，问宋思铭。 “最好能给青山市人民医院的院长打个电话，让院长联系一下急诊的护士长，别扣值班护士的奖金了。” 宋思铭的要求，还是比较简单的。 没想找谁的麻烦，只要把问题解决了就行。 第一卷 第619章 以规章制度最大程度地为难别人 “折腾半天，你就是想给那个小护士求情？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常务副县长太闲了？” 听到宋思铭的要求，陈煌多少有些无语。 不是事太大了，而是事太小了，让他出马，真心是杀鸡用牛刀。 “我不是寻思着陈县长您正在车上，也干不了太多工作嘛，帮我打个电话，就当是放松心情了。” 宋思铭笑呵呵地说道。 单纯的工作关系，他肯定不敢跟常务副县长这么说话，但是，他与陈煌，早已脱离了单纯的工作关系。 “行，我帮你打这个电话。” 对于宋思铭，陈煌向来是有求必应。 挂了宋思铭的电话，就拨打澜沧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的电话。 冯奎之昨天晚上和县医保局局长曹英朗，县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小聚，喝了不少酒，这个点还没起床。 “大清早的，这是谁啊！” 冯奎之努力睁开眼，摸到响个不停的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马上清醒过来。 从床上坐起，接听，“陈县长，您有什么指示？” 原本陈煌是不分管教育医疗卫生的，直到原常务副县长沈明亮调走，陈煌顺势成为常务副县长，教育医疗卫生才成了他的分管范围。 冯奎之一直想去拜访这位陈副县长，但每次约，陈副县长都没时间，这让冯奎之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 县人民医院的院长是副科级，但是这个副科级，却几乎是整个澜沧县权力最大的副科级。 管着拥有上千职工的县人民医院，每年经手的资金，更是有好几个亿。 再加上澜沧县是个穷县，一到过年，那些过不去年关的部门领导，都会跑到县医院来化缘，拆借。 那时候，许多正科级的局长，都得给冯奎之陪着笑脸。 可也正因为如此，无数人盯着这个位置。 如今，分管副县长换了，县长换了，连书记都换了，冯奎之却没有得到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召见。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很可能要退位让贤了。 所以，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才极力鼓动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再干一票，因为再不干真就没机会了。 此刻的冯奎之很紧张。 不知道分管副县长陈煌突然打电话，是福是祸。 “澜沧县王寨乡的宋思铭乡长，现在正在县人民医院，你知道吗？” 电话那头的陈煌，劈头盖脸地问冯奎之。 “宋乡长在县医院？” 冯奎之脑袋不禁嗡了一声，因为，昨天他们讨论的时候，正好提到了宋思铭。 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希望大家汲取陶冀的经验教训，及时停手，以免出事。 但医保局局长曹英朗说陶冀进去，是因为宋思铭，他们跟宋思铭又没什么关系，用不着害怕。 结果，今天，就有交集了。 “宋乡长身体不舒服？” 冯奎之试探着问道。 “不是宋乡长身体不舒服，是王寨乡有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生了重病，正在你们医院进行治疗，宋乡长昨天半夜，就到你们医院了，一直守着那名孤儿。” 陈煌告知冯奎之基本情况。 “宋乡长实在是太负责了。” 冯奎之知道陈煌是宋思铭的坚定支持者，当初为了宋思铭，甚至联合一众副县长，与前县长陶冀正面对决，所以，他马上夸赞起宋思铭。 “是啊，宋乡长太负责了。” “这种事，本来派个人就可以，但他一定要亲自亲为，他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在这个国家，就没有没人管的孤儿。” 陈煌义正辞严地说道。 “是是是。” “我们医院针对孤儿，也有很多特殊政策。” 冯奎之直到现在也没听出来，陈煌到底想说什么，只能顺着陈煌的话茬，往下说。 “先不说针对孤儿的特殊政策。” “就说宋乡长，宋乡长如此认真负责，在医院熬了那么久，累了，正好，有一间病房是空着的，他能不能在那间病房休息一下？” 陈煌质问冯奎之。 “当然能。” 冯奎之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你们医院急诊科的值班护士，也觉得可以。” “可是急诊科的护士长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宋乡长没资格占用病房休息，还要罚值班护士半个月的奖金。” 陈煌说到这，停了下来，等着冯奎之说。 “真是太不像话了。” 冯奎之自然知道要说什么，莫说宋思铭在病房休息，有理有据，就算是没理没据，他也得向着宋思铭说话。 “你也觉得不像话对不对？” “任何规章制度都要灵活应用。” “不能因为手里掌握了一点权力，就以规章制度最大程度地为难别人，这样的人要是到了更重要的领导岗位，那还了得？” 陈煌开始上强度。 “陈县长说得对，这样的人绝对不能重用。” 冯奎之顺势说道。 “我觉得那名值班护士，有同情心，有担当，不应该罚，应该奖。” 陈煌并没有忘记宋思铭的要求，最后说道。 其实，他不说，冯奎之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向陈煌做了一顿保证，等陈煌挂了电话，冯奎之面色一下就冷下来，那个急诊科的护士长惹谁不好，非得惹宋思铭，这不是给他找麻烦吗？ “小钱，急诊科护士长是谁，把她的名字和电话，给我发过来。” 一条杠的护士长，在医院勉强算个中层干部，作为院长一把手的冯奎之，甚至都想不起急诊科的护士长是谁，更不用说联系方式了。 他第一时间联系医院办公室的工作人员。 小钱很快就把名字和电话号码，发到了冯奎之的手机上。 急诊科的护士长名叫张楠萍，冯奎之拨打张楠萍的电话，响了半天，张楠萍都没有接听。 “真是反了天了！” 冯奎之出离愤怒了。 穿好衣服，直接往医院赶，他要找到张楠萍，当面问问张楠萍，“你到底要干什么！” 而另一边的急诊科护士长张楠萍，对此还一无所知，根本就不知道院长给自己打电话。 因为，她的手机调了静音。 之所以调静音，是因为，她正在给财政局李局长的夫人服务。 第一卷 第620章 小心你们乡长把你发配到村里 局长夫人和澜沧县人民医院副院长兼护理部主任王晓华是好朋友，而张楠萍脑袋上的一道杠能不能变成两道杠，主要取决于王晓华。 所以，王晓华交代下来这件事后，张楠萍无比重视，担心自己一个人伺候不好这位局长夫人，还叫来了能说会道的王雪。 “魏主任，您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我给您安排一下具体的检查项目。” 局长夫人姓魏，叫魏明丽，是县一中教导处的主任，在医院门口接到魏明丽之后，张楠萍殷勤地问道。 “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我们一个同事，才三十出头就查出了乳腺癌，她每年都体检，也没能提前发现，我就想单位安排的体检是不是糊弄事啊，所以，就想自己再单独查查。” 魏明丽对张楠萍说道。 “明白了，明白了。” 张楠萍连连点头，旋即就对魏明丽说道：“这样吧，魏主任，我给您安排一个全面的体检套餐，把该查的地方都查了，这样，您就彻底放心了。” “辛苦你了。” 魏明丽还是比较客气的。 “不辛苦，不辛苦。” “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王院长经常跟我说起您，说您为了咱们澜沧县的教育事业殚精竭虑，经常吃在学校住在学校。我也是有孩子的人，对您这样的老师充满敬意。” 拍完马屁，张楠萍把护士王雪叫过来，“魏主任，这是我们科的王雪，让她先带您到采血处采血，我去给您打印其他项目的检查单。” 说完，张楠萍对王雪使了个眼色，那意思，一定要机灵一点。 “魏主任，请跟我来。” 迎来送往这种事，王雪经常干，而且干得很好，要不然，她一个中专毕业生，也不可能不花钱，就进到县医院工作，还拿到了编制。 张楠萍是急诊科的护士长，平时和各个科都有对接，特别是检验科，ct室，彩超室这种科室。 转了一圈，她就把各个检查检验项目搞定了。 回到采血处，魏明丽已经采学完毕，王雪正陪着魏明丽坐在旁边的休息区，两个人有说有笑。 “护士长。” 见张楠萍回来了，王雪马上站了起来。 张楠萍没理王雪，她让王雪机灵一点，没让王雪这么机灵，就刚刚那种状态，不知道的还以为王雪是魏明丽的闺女呢！ 自己搭了台，戏却都让王雪唱了。 回头王院长一问，魏明丽光说王雪不说她，她这忙前忙后，不是白忙活了吗？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她一直陪着魏明丽，让王雪去打单子。 当然，这些只能是心里想想，表面上，不能带出来。 张楠萍对魏明丽说道：“魏主任，咱们先做ct吧！” “可以。” 魏明丽点点头。 张楠萍把魏明丽带到一楼的ct室，正好是早上八点，刚上班的时间，ct室门口排了好多人。 有做检查的，也有取报告的。 不同于那些大医院，澜沧县医院并没有叫号系统，还处于无论干什么，都在排队的原始阶段。 张楠萍带着魏明丽，越过人群就往里走。 “你干什么？” “怎么还插队呢？” 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个老大爷，看起来有六十多岁不到七十的样子，马上就挡在张楠萍的面前。 “我们是急诊。” 张楠萍说道。 一般情况下，看到她这身衣服，再加上急诊二字，也就没什么问题了，过去，张楠萍带熟人来做检查，都是这个套路，屡试不爽。 可是，今天遇到了一位较真的老大爷。 老大爷打量着张楠萍身后的魏明丽，说道：“她是急诊？她这活蹦乱跳的样子，能是急诊？你倒是跟我说说，她哪里有毛病？” “我……” 张楠萍一下就被噎住了。 “答不上来了吧！” “插队就插队，还急诊。” “她要是急诊，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急诊！” 老大爷全力输出。 “没错，她要是急诊，我们这里全是急诊！” 后面的人，顿时一片响应。 张楠萍脸色铁青，拿出电话，直接给保安队的队长打了个电话，很快，保安队的队长就带着几个保安过来了。 张楠萍跟保安队长耳语了几句，告诉保安队长，自己陪同的是局长夫人，保安队长立刻会意。 “老同志，你不要带头扰乱秩序，你再要带头扰乱秩序的话，我们只能把你带走了。” 保安队长走上前，对老大爷说道。 “我扰乱秩序？” 老大爷都懵了，指着张楠萍说道：“是我扰乱秩序，还是她扰乱秩序啊？我们排队排得好好的，她凭什么过来就插队，就因为她是内部人员？” “医院有医院的安排，是不是急诊，也有医生专业的判断，并不是看着正常，就不是急诊了，真出了事，咱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应对这种突发情况，保安队长明显比张楠萍有经验，说辞一套一套的。 如果是普通老大爷，这件事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可是，这位老大爷偏偏不是那种普通老大爷。 “我担得起，我就不让她插队！” 老大爷直接与保安队长硬碰硬。 “你……” 保安队长也急了，命令手下，“先把这老头儿架走。” 立刻有两名年轻力壮的保安走上前，准备对老大爷动手。 “等一下。” 宋思铭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说道。 他也在排队的队伍中，不过排得比较靠后，陈明泽昨天晚上做了ct，当时没出片子，他现在来拿片子，顺道就带去市医院了，省得到了市医院再做一次。 “等什么？” “怎么哪里都有你的事啊！” 张楠萍发现是宋思铭，立刻说道。 “张护士长，到底是不是急诊，我比其他人更清楚，你接电话和安排任务的时候，我可就站在旁边。” 宋思铭正色对张楠萍说道。 张楠萍挂着胸牌，胸牌上有名字。 “你……” 张楠萍面色一变。 她让孙菲菲替班的时候，的确直言不讳地告诉孙菲菲，是财政局局长的夫人过来检查身体。 但张楠萍很快又冷静下来，压低声音，说道：“既然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更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王寨乡是贫困乡吧，每年从财政局拿多少钱，心里没点数吗？得罪了财神爷，小心你们乡长把你发配到村里！” 第一卷 第621章 别人双标是别人的事，他不能双标！ “我们乡长？” “我们乡长是明事理的人，可干不出这种事。” 宋思铭转而劝说张楠萍，“我觉得，你还是带着这位局长夫人，老老实实排队，免得我把她的身份曝光，你尴尬，她更尴尬。” “你敢！” 张楠萍还真不相信宋思铭一个小科员，敢招惹财政局局长的夫人，要知道，他们医院的院长，见到财政局局长夫人，都得满脸堆笑。 “我跟你说不通。” 宋思铭摇摇头，越过张楠萍，来到魏明丽身前。 “魏主任吧！” 宋思铭直接说道。 “你认识我？” 魏明丽仔细“识别”着宋思铭，但最终也没想起，自己在哪见过宋思铭。 “五年前，魏主任到王寨乡中心校做演讲，我是接待人员之一。” 宋思铭回答道。 他的记性一直都很好，见过的人，基本不会忘。 只不过，五年前，他只知道魏明丽是县一中的教导处主任。 当时，宋思铭还挺纳闷，一个学校的教导处主任来演讲，王寨乡中心校的领导接待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乡政府也要掺和进来？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乡政府掺和，是因为魏明丽的另外一个身份——财政局局长李有财的爱人。 “五年前……” 但五年前的事，魏明丽早就忘了，她上下打量着宋思铭，“你是王寨乡中心校的老师？” “不。” “五年前，我是王寨乡政府工作人员。” “当然，现在也是。” 宋思铭回答道。 “你叫什么名字？” 魏明丽面无表情地问道。 虽然，她全程都没有说话，但却一直都听着，看着，张楠萍把保安叫来以后，事情其实就已经解决了。 结果，宋思铭又出来横插一脚，耽误她的时间！ “魏主任，他叫宋思铭。” 张楠萍也看出，魏明丽对宋思铭没有好印象，问宋思铭的名字，就是想收拾宋思铭，怕宋思铭不敢报名字，张楠萍主动说道。 “宋思铭？” 这个名字，让魏明丽心头一跳。 这一两个月，丈夫李有财，回到家之后，讲得最多的一个名字就是宋思铭，更是数次绘声绘色地跟她描述宋思铭的光辉战绩。 一开始和县长陶冀对着干，把陶冀干进了市纪委，现在新书记来了，又跟新书记干，同样不落下风。 至于宋思铭为什么这么牛，只因人家原来是市长秘书，有市长保驾护航。 在王寨乡政府工作，只有二十多岁，根据这两个特点，魏明丽分分钟判定，眼前的宋思铭就是他丈夫李有财口中的宋思铭。 丈夫李有财可是说过，用不了几年，宋思铭就得成为县领导。 “张护士长，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要办，今天就先不查了。” 魏明丽激流勇退。 说完，转身就走。 等张楠萍反应过来，魏明丽已混进就诊的人群，没影了。 “魏主任生气了，你想想后果吧！” 张楠萍只能对宋思铭说道。 “应该想后果的是你，王院长安排给你的任务，你给干成这样，我估计以后王院长也不会再给你任务了。” 宋思铭回应道。 “王院长……” 张楠萍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啊，就是带人做个检查，这点小事，她都没干明白，以后，还能让她干什么？别说升两道杠了，现在的一道杠能不能保住，都得划一个大大的问号。 想到这里，张楠萍赶紧拿出手机。 她得向王院长好好解释一下，告诉王院长，不是她能力不行，而是有小人捣乱，而这个小人就是宋思铭。 解锁，亮屏，张楠萍发现有一个未接来电，但未接来电是陌生号码，她也不管了，直接找出医院副院长兼护理部主任王晓华的号码，拨了出去。 然后，十米之外，就响起了手机铃声。 张楠萍顺着声音一望，发现王晓华正往这边走着，而在王晓华前面，还有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县医院的一把手，党委书记兼院长冯奎之。 张楠萍赶紧挂断电话，迎了上去。 但两位领导，却拐了个弯，直接就从她身边绕了过去，对她熟视无睹。 离宋思铭还有五六米，冯奎之就伸出了双手，“宋乡长，您来县医院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宋乡长？” “他这么年轻是乡长？” 头转回来，但身体还没转回来的张楠萍，看到这一幕有些发呆。 对于基本的行政级别，她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县医院院长是副科级，乡长是正科级，县财政局局长也是正科级。 也就是说，宋思铭和财政局局长是一个级别，比他们院长还高一级？ 那她刚才…… 张楠萍突然不敢想了。 另一边，宋思铭和冯奎之短暂握手。 宋思铭认识冯奎之，几次干部大会，冯奎之都有参加。 他对冯奎之说道：“冯院长，幸亏我没跟你打招呼。” “幸亏我没跟我招呼？” “什么意思？” 冯奎之没听明白。 宋思铭解释道：“刚才有一位局长夫人，倒是提前跟你们医院打招呼了，你们医院的工作人员带着她过来，直接就插队，然后就跟排队的群众发生了口角，甚至连保安队长都叫来了，那场面，我看着都尴尬。” “呃……” 冯奎之又不傻，一听宋思铭的口风，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更知道，宋思铭是站在哪一边。 “宋乡长，这都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严格强调工作纪律。” “人民医院是人民的医院，是为人民服务的，绝不能因为某些人是领导家属，就大开后门。” “您放心，我一会儿就召开全院会议，进行整改。” 冯奎之态度非常之好，马上就向宋思铭做出保证。 宋思铭自然知道，冯奎之态度为什么这么好，肯定是分管副县长陈煌，给冯奎之打电话了。 而且，宋思铭确信，陈煌不是按照自己的要求打的。 除了值班护士那半个月的奖金，陈煌肯定还说了别的。 “冯院长，在你开会之前，我得先向你承认一个错误。” “昨天晚上，我作为病人家属，占据了一间空闲的病房休息，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我会支付这一间病房的房费，并做出深刻检讨。” 宋思铭旋即对冯奎之说道。 别人双标就别人的事，但他不能双标。 第一卷 第622章 有始有终 “宋乡长，我们刚刚从急诊科过来，具体情况已经了解了，是值班护士觉得您和李老师照顾一个孤儿，不容易，才主动让你们到空闲病房休息，直到现在，值班护士都不知道，您是王寨乡的乡长，所以，您的情况，跟带领导家属插队的情况完全不同，不存在特权问题，也不能同日而语。” 冯奎之马上就回应起宋思铭。 他确实去了急诊科，跟副院长兼护理部主任王晓华一起去的，本来以为能在急诊科见到宋思铭，却只见到了李老师和替班的孙菲菲。 听李老师说，宋思铭来ct室领报告，才找到这里。 “那值班护士被扣奖金的事？” 宋思铭转而问道。 “县人民医院严禁科室私扣奖金，而且值班护士也不存在任何违规问题，宋乡长，我一定会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 冯奎之正色说道。 就站在不远处的张楠萍，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院长口中的相关责任人不就是她吗？ “宋乡长，相关的检查检验报告，我让人送到病房吧！” 随后，冯奎之说道。 “行吧！” 宋思铭看了看周围，很多人都在围观，他要不走的话，冯奎之肯定会一直陪着，更加影响就诊秩序。 他只能勉为其难，享受一次特权。 有冯奎之关照，后边的事办得异常顺利。 上午九点，出院手续办完了，各种检查检验报告也拿全了，冯奎之还想安排一辆救护车送陈明泽去市医院，但被宋思铭拒绝了。 陈明泽的症状，已经没有那么严重，烧也退了，药也停了，没必要用救护车转运，坐普通汽车就可以。 最后，冯奎之把宋思铭李老师还有陈明泽送到停车场，目送宋思铭的车开远，才轻舒一口气。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冯奎之在只有他，医保局局长曹英朗，民政局局长吴玉德的小群里说道：“今天真是太险了，宋思铭竟然带着一个孤儿来县医院治病，没给特殊人员交医保的事，差点儿就被他知道了。” “什么？” “宋思铭带着孤儿到县医院？” “具体怎么个情况？” 没过五秒钟，曹英朗和吴玉德就都说话了。 “两位局长不用着急，办理出院的时候，我特意让收费处改了改单据，单据上写上了医保报销。” 冯奎之回答道。 “那还好。” 曹英朗说道。 “那个孤儿呢？治好了吗？” 吴玉德问道。 “没治好，说是再去市医院检查一下……” “再去市医院检查一下……” 说到这里，冯奎之不禁重复了一遍，重复完就停住了。 “去市医院检查？” “去市医院一检查，不又露馅了吗？” “你费劲吧啦改单据有什么意义？” 曹英朗和吴玉德争相说道。 “我……” “我太紧张了……” 冯奎之欲哭无泪。 宋思铭可是号称纪委编外人员，自己常被纪委带走调查不说，还送了不少人进纪委，包括但不限于前澜沧县县长陶冀，常务副市长何志仁的侄子何欢，澜沧县王寨乡派出所前所长沈建军。 他们三个会不会成为下一批？ “能拦住宋思铭吗？让他别去市医院了。” 曹英朗在群里说道。 “都出发了，这会儿估计都上高速了，还怎么拦？” 冯奎之回道。 “咱们办的这个事，涉及的人太多了，出事是迟早的。” 吴玉德突然说道。 “吴局，你不会想自首吧？” 曹英朗和冯奎之慌了。 “还没到那种程度。” “想想咱们最早是怎么计划的？” “反正我的人一直准备着，就看你们了。” 吴玉德说道。 “找人顶缸！” 曹英朗和冯奎之马上就明白了吴玉德的意思。 他们干这件事之前，就预料到风险巨大，所以，当时就考虑过暴露了该怎么办，最稳妥的方法，就是让别人顶缸。 “如果宋思铭真盯上这件事，也只能这么办了。” 曹英朗和冯奎之也开始着手准备。 另一边。 李老师虽然大学期间也学了驾照，但是还从来没有真正开过车，所以，宋思铭一路从澜沧县城开到青山市区。 进了市人民医院，找到副院长李立发，李立发几个电话，就把专家团队召集过来。 根据宋思铭带来的检验检查报告，专家团队很快就有了一个初步的判断，但确认还需要做一个专项检查，专项检查要三天之后才能出结果。 “宋乡长，李老师。” “你们都有自己的工作，不能一直在这耗着，孩子住下，我安排专人照看，你们该工作工作，出来结果我第一时间告诉你们，咱们再一起确定治疗方案。” 专项检查采样完毕后，李立发对宋思铭和李老师说道。 “宋乡长，您回去，我留下。” 李老师不太放心陈明泽，对宋思铭说道。 “也好。” 其实，宋思铭也不太放心，医院照顾，肯定是谁上班谁照顾，天天换人，对于陈明泽的心理肯定会有一个不好的影响。 更何况，陈明泽心里是受过伤的，本来就敏感，必须得有一个相对熟悉的人在这。 “我给丛校长打个电话，让他安排其他老师，先帮你代代课，实在忙不开的话，我再从其他乡镇协调老师过来。” 宋思铭对李老师说道。 就这样，李老师留在了医院，宋思铭又把自己在市区的房子钥匙给了李老师，房子离着市医院很近，可以过去洗澡休息。 一切安排好，宋思铭接到了律师孔仁义的电话。 孔仁义告诉宋思铭，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和褚莉，已经到了律师事务所，问他还能不能过去。 “能过去。” 做任何事，都要有始有终，宋思铭出了医院，就往仁剑律师事务所赶。 第一卷 第623章 关键时刻掉链子 仁剑律师事务所。 最大的会议室。 褚莉坐在一边，第一金属公司的几十名员工坐在另一边，虽然和解的条件早在见面之前就确定了，双方也都能接受，但宋思铭不在，屋内的气氛，还是略显紧张。 直到打完电话的孔仁义进来，说道：“宋乡长马上就到。” 褚莉和第一金属公司的员工，才都长出了一口气。 实话实说，他们都信不过对方。 褚莉担心钱给了，对方继续闹，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则担心，和解协议签了，钱却不能及时到位。 这就需要一个双方都信得过的人做担保。 而这个人，只能是宋思铭。 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宋思铭终于到了。 “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有点事耽误了。” 宋思铭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 “宋乡长这么忙，能赶过来管我们的事，我们就很感激了。” 褚莉和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都站了起来。 “那咱们抓紧时间说正题吧！” 宋思铭居中坐下，说道：“第一金属公司的补偿纠纷，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也到了彻底解决的时候，褚总，要不你先说说？” “好。” 褚莉态度诚恳，“首先，我要代替我的丈夫欧建华，给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郑重地道一个歉。” 说完，褚莉九十度鞠躬。 随后，褚莉说明欧建华未到场的原因，“我丈夫身体不太好，正在住院，所以，今天没办法到场。” 当然，这个原因是编的。 欧建华身体很好，血压不高，血糖不高，血脂也不高，去年参加江台马拉松，只用了三小时十五分钟。 但是欧建华脾气不好，点火就着。 真到了现场，也许三两句话不对付，就得打起来，因此，她把丈夫欧建华强行按到了家里。 其实，欧建华到不到场，这个歉要不要欧建华亲自道，第一金属公司的这些持股员工也不是那么在乎。 毕竟，钱才是最大的诚意。 欧建华来了，磕头认错，不给钱，那也是白搭。 “然后，就是具体的赔偿问题。” “我之前跟宋乡长沟通过，相信宋思铭也跟大家说了。” “一共是五千万。” “如果大家没有异议，现在就可以打钱。” 铺垫完毕，褚莉干脆利索地说道。 “大家有异议吗？” 宋思铭转而问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 “没有。” “没有。” 大家纷纷摇头。 “孔律师。” 宋思铭又转向孔仁义。 “这是和解协议，如果双方都没异议的话，大家签字按手印就可以了。” 孔仁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和解协议。 “我先签。” 褚莉毫不犹豫地签上名字，按上手印。 一看褚莉签了，第一金属公司的几十名持股员工，也都签字按手印，因为人比较多，光是这一项，就持续了二十分钟。 “我安排打钱。” 和解协议上有各持股员工的银行账户，以及相应的获赔金额。 褚莉拍了张照片，发给公司的会计，又打电话强调尽快操作。 “半个小时之内，应该就会陆续到账。” 做完这些，褚莉说道。 “那大家就在这等一等，等钱到账了再走。” 宋思铭对双方说道。 “好，好。” 这时，会议室内，已经非常和谐了。 “宋乡长，听说你建了一个青山古城，什么时候能开业啊？” 员工代表陈姨，问宋思铭。 “明年这个时候，肯定开业了。” 宋思铭回答道。 “那我们明年到青山古城旅游，宋乡长欢不欢迎？” 其他员工纷纷问道。 “当然欢迎，举双手欢迎。” 宋思铭说道：“到时候，一定给大家打折，来的人越多，折扣就越大。” “那我们就不能自己去了，得把家人，朋友，都带上。” 持股员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除了青山古城，王寨乡还要建一个青池山景区，是石门山的投资商开发运营，对标石门山。” 宋思铭趁机做起推广。 “对标石门山？” “石门山那个地方可是太好了。” “我经常在手机刷到那的视频。” “就是离咱们这太远了，来回机票都不少钱，我一直没舍得去。” “那就不用去了，等青池山开业，别说飞机了，火车都不用坐，咱们坐着公交车就过去了。” 大家反响热烈。 “另外还有件事，我得告诉大家。” 见褚莉在旁边插不上话，宋思铭把话题转向褚莉，“褚总会在我们王寨乡投资连锁的建莉超市，大家真去青山古城和青池山旅游，不用大包小包，吃的喝的用的，直接去建莉超市买，绝对便宜，是不是褚总？” “五折，一律五折，在座各位，包括宋乡长都是建莉超市的创始会员，进建莉超市买东西，一律五折。” 褚莉大气地说道。 “五折？” “那我们把超市搬空了怎么办？” 褚莉的态度，把双方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有些持股员工甚至和褚莉开起了玩笑。 “没关系，搬空了，我就再进货，直到大家搬不动为止。” 褚莉笑着回应道。 “我就算了，五折的东西买多了，纪委就得调查我了。” 宋思铭适时补上一句，会议室内顿时一片欢笑。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最完美的方向发展，十几年的隔阂，在这一刻，似乎也都已经烟消云散。 可是，这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半个小时以后，仍然没人收到转账通知。 靠后的几个人，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褚总，你要不再催催会计？” 宋思铭低声对褚莉说道。 “好。” “我马上催。” 就算宋思铭不说，褚莉也想给会计打电话了。 半个小时，一笔转账都没有完成，公司的会计平常挺靠谱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开始掉链子呢？ 电话很快接通。 “打个钱怎么这么墨迹？” “你还能不能干了？” 褚莉劈头盖脸地质问道。 “褚总，咱们的账户好像有点问题。” 对面的会计，回答道。 “账户有问题？” “账户能有什么问题？” 褚莉怀疑会计在扯淡。 “好像，好像被冻结了。” 会计的声音，从手机话筒里传出。 第一卷 第624章 再起波澜 “冻结？” “公司账户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冻结呢？” 褚莉声音一下高了起来。 她这一高，其他人的声音，都低了下来，所有人都望向褚莉，偌大的会议室，变得鸦雀无声。 “具体为什么会被冻结，需要到银行柜台查询。” 会计回答道。 “那快去啊！” “我等你消息，一定要快。” 挂了电话，褚莉也不隐瞒，实事求是地对宋思铭，孔仁义，还有第一金属公司的几十名持股员工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公司的账户，出了一些问题，好像被冻结了，财务的人正在处理中，请大家耐心等待。” “冻结？” “耐心等待？” 会议室内，几十名持股员工窃窃私语起来。 “真冻结还是假冻结？” “不会是跟我们玩套路吧？” “和解协议咱们可是签了，万一钱迟迟不到位怎么办？” “耐心等待，到底要等多久啊，万一等到明天后年怎么办？” 刚刚建立的信任，因为这一突发情况，濒临崩塌。 宋思铭也是眉头紧锁。 主观来讲，他不太相信这是褚莉故意设计的，因为，褚莉一直以来，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非常真诚，并不像那种耍阴谋诡计的人。 但是，钱不到位是一个硬伤。 “这样吧，咱们都再耐心地等一等。” “褚总也不知道具体情况，等搞清具体情况，咱们再商量后续事宜。” 宋思铭想了想，对那些持股人员说道。 “听宋乡长的。” “我们再等等。” 宋思铭还是有威望的，持股员工不再议论，默默等待。 差不多半个小时后，褚莉的手机铃声响起。 一看来电显示是公司会计，褚莉马上接起，并开启免提，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褚总，查清楚了。” “是江台市运华区人民法院冻结的银行账户。” 会计说明情况。 “江台市运华区人民医院？” “为什么？” 褚莉问道。 “说是鲁德公司要在江台市运华区人民法院起诉了我们，所以，申请了财产保全。” 会计继续说道。 “鲁德公司……” 宏途公司与省城江台的鲁德公司，的确存在一个合同纠纷，涉及资金高达两个多亿，但是当初双方的合同是在青山签署的，就算有合同纠纷，根据属地原则，也是青山的法院负责审理。 鲁德公司有什么理由在他们当地起诉，还申请财产保全？ “好，我知道了。” 褚莉结束与会计的通话，转而对宋思铭，孔仁义，还有几十名持股员工说道：“宏途公司与鲁德公司确实存在合同纠纷，不过，相关案件，已经在青山经历了一审，马上就要二审了，我不太清楚，他们为什么会申请财产保全，也不太清楚，江台的法院，为什么会同意鲁德公司的申请。” “所以呢？” “我们的钱是不是没办法到账了？” 持股员工才不关心宏途公司与鲁德公司的纠纷，他们关心的是褚莉承诺的赔偿，什么时候转过来。 “暂时是没办法到账了。” “五千万不是小数目，我也是筹集了一段时间才筹集到了，谁承想刚转到公司账户，公司账户就冻结了。” “但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尽快处理与鲁德公司的纠纷，解冻账户，把该给大家的钱给大家。” 褚莉只能尽力安抚持股员工。 但这种安抚意义不大。 “尽快是多快？能不能有一个准确日期？” 有员工代表问褚莉。 “准确日期，我真没办法说，说了做不到，还不如不说。” 褚莉回道。 “你现在不一样是说到而没做到吗？” “你说今天把钱打给我们，可是，也打不了啊！” 后面的持股员工，话语中开始带刺。 “今天确实是突发情况。” 褚莉尽力解释。 “是你的突发情况，不是我们的突发情况。” 有些持股员工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 一看要局势要失控，宋思铭马上站了出来，“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安静，看宋乡长怎么说。” 持股员工停止对褚莉的口诛笔伐。 “褚总，你们与鲁德公司的纠纷，咱们暂时不说。” “就说给持股员工的五千万赔偿，能不能通过其他渠道再筹集一下，然后直接转给这些持股员工，不经过宏途公司的公司账户。” 宋思铭跟褚莉商量。 “宋乡长，这个怕是很难。” “宏途公司虽然市值超过十个亿，但您应该也清楚，市值是市值，现金是现金，再拿五千万现金出来，对于我们来说，真的非常吃力。” 褚莉叹了口气，颇为无奈说道。 “这个我理解。” 宋思铭点点头。 好多身价几十亿的大老板，你让他拿一个亿的现金出来，他也吃力。 “但是，不能说宏图公司和鲁德公司的纠纷什么时候解决，什么时候再给持股员工那五千万，这对于持股员工也不公平。” “他们今天也都是抱着绝对的诚意来的。” “甚至都没跟褚总你讨价还价，当场就把和解协议签了。” 宋思铭转而又对褚莉说道。 “是是是，” “我特别感谢大家，也特别感谢宋乡长你。” 褚莉也明白，问题出在自己身边，跟别人无关。 “这样吧，褚总，我提一个时间。” “再审开庭之前。无论你想什么办法，让赔偿到账。” 宋思铭思忖片刻，对褚莉说道。 “再审开庭之前……” 褚莉当然清楚，宋思铭为什么特意提这个时间。 一旦再审开庭，就不单单是经济纠纷了，还涉及到他丈夫欧建华当年恶意侵吞公司财产的问题，搞不好就得坐牢。 她之所以竭力促成和解，也是为了避免丈夫欧建华遭受牢狱之灾。 宋思铭很明显，是在提醒她，不竭尽全力赔偿，事情又会回到原点。 “好，再审开庭之前。” “就算砸锅卖铁，我也把赔偿筹集到位！” 褚莉咬咬牙，向宋思铭保证道。 “各位叔叔阿姨，大哥大姐，看我的面子，能再宽限这几天吗？” 宋思铭接着问几十名持股员工。 “宋乡长都开口了，能不能也得这么办。” 陈姨带头说道。 “同意。” “同意。” 其他持股员工纷纷附和。 第一卷 第625章 人走茶凉 “大家也不用过于担心，我看了和解协议，和解协议是赔偿到账之后才生效。” 宋思铭紧接着说道。 “钱到账后才生效？” “那没事了。” 持股员工的心理压力一瞬间减轻不少。 真赔偿不到位，大不了再审开庭，反正他们掌握着证据，让法院判，大概率也是恢复一审判决，他们少拿不了多少钱。 “当然，为了更加保险，和解协议，暂时放在这里。” “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宋思铭最后说道。 “没意见。” “没意见。” 持股员工没意见，褚莉也没意见。 就这样本来，今天就能终了的事情，又得延续一段时间。 持股员工相继散去之后，宋思铭对还没有离开的褚莉说道：“褚总，随时向我通报最新情况，如果需要我帮忙，只要不违反原则，我肯定全力相帮。” “谢谢您，宋乡长。” 这一刻，褚莉还是非常感动的。 换其他人当这个中间人，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毕竟，无论是什么原因，都是她未能履行承诺。 “不用客气，我也是想给那些持股员工一个满意的交代。”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说道。 宏途公司与鲁德公司的纠纷，解决不了，赔偿金就难以到位，最后如果还是对簿公堂，那他这段时间相当于白努力了。 宋思铭还是倾向于和平解决。 褚莉从仁剑律师事务所，回到国豪一号。 欧建华已经等候多时。 “顺利吗？” 等候已久的欧建华问道。 虽然他表面上，好像满不在乎，但实际上，他也想尽快了却这件事。 “不顺利。” 褚莉摇摇头说道。 “不顺利？” “不是都答应赔钱了吗？怎么会不顺利？” 欧建华心头一沉，迫不及待地问道。 “本来事情都解决了，但鲁德公司在江台市运华区法院申请了财产保全，把宏途公司的账户冻结了，我准备的五千万最终也没有付出去。” 褚莉向欧建华说明情况。 “怎么会这样？” 欧建华顿时皱起眉头，“我们和鲁德公司的合同，不是在青山签的吗？江台的法院凭什么冻结我们的账户？” 财产冻结是起诉的前置步骤，只有法院认可相应的起诉条件，才有财产保全一说。 换言之，只有省城江台的法院，认为可以受理鲁德公司的起诉，才有后续的财产保全，但是根据属地原则，江台市的法院，凭什么受理宏途公司与鲁德公司的纠纷。 但褚莉一语道破玄机。 “你都能跟焦小军签订一千万的合同，鲁德公司就不能和江台市法院的负责人，达成某种默契吗？” 欧建华与青山市中级法院代理院长焦良策的儿子焦小军，签订了一个价值一千万的合作合同，其目的可不仅仅是因为第一金属公司。 第一金属公司说到底也就是几千万，但与鲁德公司的纠纷，涉及两个多亿，那一千万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这两个多亿。 但是，鲁德公司却另辟蹊径。 欧建华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害，“还真是佛道一尺，道高一丈啊！” “这不叫佛高一尺，道高一丈，这叫釜底抽薪。” 褚莉纠正道：“鲁德公司明显是意识到自己在青山没有优势，所以，才另辟蹊径，从自己的大本营江台入手。” “现在怎么办？” 欧建华一时之间也没主意了。 公司的运行，需要大量的流动资金，账户冻结，意味着许多业务要终止，鲁德公司的确是捏到了他的七寸。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焦良策原来是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吧？所以，这件事还要他出马。” 褚莉想了想说道。 “有道理。” 欧建华马上反应过来。 有些钱得物尽其用，达成和解之后，宏途公司与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的纠纷，已经不再需要焦良策。 这种情况下，就得让焦良策，在其他方向发光发热了。 想到这里，欧建华拿出手机，拨通焦良策的电话。 “焦院长，您好。” 电话接通之后，欧建华说道。 “再审马上就要开庭了，你准备好了吗？” 焦良策问道。 第一金属公司的案子，焦良策以为就是个小案子，结果却惊动了市长梁秋香以及市政法委书记邱盛杰，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过于倾向欧建华。 “焦院长，我们已经和持股员工达成了和解。” “再审不要开庭了。” 欧建华对焦良策说道。 “和解？” 这无疑是焦良策期待中的结果。 庭前和解，就没他什么事了，也就无所谓对错，无论是市政法委和市长梁秋香，都找不出他的毛病。 “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 “鲁德公司在省城江台的法院，对宏途公司申请了财产保全，现在宏途公司的账户已经被冻结，根本打不出钱，导致与持股员工的和解，也无法继续进行。” 欧建华对焦良策说明情况。 “在江台的法院申请财产保全？” 很明显，这不是一个常规操作。 焦良策分分钟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我来解决。” “账户解冻之后，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作为曾经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焦良策对于江台下属各区县的法院，都非常熟悉。 他觉得自己一个电话打过去，事情就会解决。 然而，焦良策却忘记了一个成语。 这个成语叫人走茶凉。 焦良策当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的时候，江台市各区县的法院院长，肯定得把他当神仙一样供着，可是，现在，焦良策已经不是江台市中级人员法院的副院长。 那些区县法院的院长，自然不会再给焦良策的面子。 虽然语气上十分客气，但最后却是什么事都没办成。 运华区人民医院的院长，在鲁德公司和宏途公司的合同纠纷上，没有丝毫松口，依旧坚持，这个案子，应该由江台市的法院来办。 第一卷 第626章 私人关系 澜沧县委。 赖长顺已经正式与陆志学互换位置，走马上任县委办主任。 由于他这个县委办主任不挂县委常委的衔，就是普通的正科级干部，所以，用不着惊动市里。 几个县委常委关起门，讨论了一下，便通过了，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包括县长冉再宇，常务副县长陈煌，都投了赞成票。 这让倪文昭非常满意。 虽然，初到澜沧，一个事挨着一个事，使得他没能及时树立起一把手的权威，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梳理，一切都走上了正轨。 特别是冉再宇对他的态度，有了很大转变。 冉再宇在干部大会上锋芒毕露，公开声称宋思铭是他的左膀右臂，倪文昭还以为接下来会跟冉再宇有一场恶战。 却不想冉再宇风向转得极快。 非但在常委会上，唯他马首是瞻，更是顺着他的意思，对王寨乡派出了督导组，对王寨乡的问题，进行督导。 相信用不了多久，宋思铭就会扛不住压力，投子认输。 到那时，他才算是完完全全掌控澜沧县。 “领导，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一下。” 正在倪文昭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之际，赖长顺来到倪文昭面前。 “说吧！” 倪文昭往椅子上一靠。 “就在刚刚，冉县长与石门集团的董事长曲文石，在尚德大酒店闭门会谈。” 赖长顺对倪文昭说道。 “冉县长与曲文石闭门会谈？” “然后呢？” 倪文昭问道。 “听说石门集团要在王寨乡，仿照石门山景区，投资兴建一个青池山景区，初步投资规模是十个亿。” 赖长顺回答道。 他在澜沧县干了那么长时间，又当了好几年的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可不是白当的，县内各个部门都有他的眼线。 “青池山景区，名字起得不错。” 出乎赖长顺的预料，对于他提供的第一手消息，县委书记倪文昭竟然毫不意外。 这是因为倪文昭早在数天前，就知道石门集团的考察团来澜沧了，而且是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珊介绍的。 “听说这个项目，石门集团要与县政府对接。” 虽然，效果未及预期，但赖长顺也不能说一半就停下来，还是得接着汇报。 “与县政府对接？” “确定吗？” 倪文昭瞬间坐直了身躯。 “确定。” 赖长顺点点头。 “十个亿的项目，就这么放手了？宋思铭也太大方了吧！” 石门集团与冉再宇接触，是正常行为，毕竟，是在澜沧投资，不见见县长怎么行，可是倪文昭没想到，合作的主导权会落在冉再宇手里。 据倪文昭所知，为了青山古城的主导权，宋思铭可是和前任县长陶冀，打得头破血流。 怎么到了冉再宇这，就不一样了呢？ 要说冉再宇一直坚定地支持宋思铭，倒还说得过去，可是，冉再宇明明专门针对宋思铭成立了规模庞大的督导组，正驻扎在王寨乡挑宋思铭的毛病。 至于冉再宇凭本事，把这个项目抢到自己手里，就更不可能了。 石门集团可是陈珊介绍给宋思铭的。 宋思铭不同意，石门集团绝不敢改弦易张，不然，陈珊那一关就过不去。 所以，石门集团这个项目，肯定是宋思铭主动送给冉再宇的。 “这是在用真金白银拉拢冉再宇！” 一番排除后，倪文昭确信宋思铭开启了反击，而反击的方式，就是把县长冉再宇重新拉回到他的身边。 对倪文昭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冉再宇跟他对着干的时候，他可是很被动。 “打电话给林业局局长冯培安，农业农村局局长康经略，自然规划局局长刘畅，环保局局长蔡守旺，让他们现在就来我的办公室。” 思忖片刻，倪文昭对赖长顺说道。 “是。” 赖长顺马上打电话。 不到半个小时，四个局长都到了，排成一行，整整齐齐地站到倪文昭面前。 “督导组的工作，进展如何？” 倪文昭开口问道。 “报告倪书记，督导工作，进展顺利。” “除了那天发现的古树问题之外，林业局的同志，又在王寨乡发现了以下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 林业局局长冯培安拿出小本，根据小本上的记录，进行汇报。 等冯培安说完，农业农村局局长康经略马上跟上，“农业农村局的同志，同样发现了不少新问题，我给您列举一下……” 康经略之后，是自然规划局局长刘畅，环保局局长蔡守旺，同样讲出了一大堆问题，可谓战果辉煌。 “最近一两天，督导组有什么变化没有？” “比如，督导组的成员有没有消极怠工？” 等四名局长讲完，倪文昭问道。 “变化？” “消极怠工？” “没有，绝对没有。” 四名局长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真的没有吗？” 倪文昭不太相信。 十个亿的项目，宋思铭都给冉再宇了，冉再宇还能死盯着宋思铭不放？ 按他的理解，冉再宇肯定会在督导问题上，给宋思铭松绑。 “真的没有。” 但四个局的局长却言之凿凿。 林业局局长冯培安，更是把自己的记录本，放到倪文昭面前，“倪书记，每天我都会询问督导组的工作内容，记录得清清楚楚，至少，林业局的四名同志，没有一点儿偷懒。” 他这一开头，另外三位局长，也把笔记本，放到倪文昭面前，让倪文昭检查。 县委书记指定的工作内容，县长亲任督导组组长，他们可是一点不敢马虎，除了没有常驻王寨乡，远程指挥可是一点没落下。 基本上，每天，都会给分属自己单位的督导组组员，开上一个会，总结今天，安排明天，思考后天。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倪文昭看了看几个人的工作记录，内容详实，言之有物，确实是真正干了的，可这又不符合常理。 所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倪文昭不相信，冉再宇收了宋思铭这么一份大礼，而没有任何回馈。 “督导组的工作，你们盯紧一点，有问题，或者有阻力，随时向我汇报。” 没从四位局长这看出端倪，倪文昭只能鼓励几句，宣布解散。 四名局长走后，倪文昭把赖长顺叫进来，“赖主任，你在王寨乡政府那边，有私人关系吗？” 第一卷 第627章 竹筒倒豆子 “私人关系？” 倪文昭这么一问，赖长顺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因为，县长冉再宇和石门集团闭门会谈的内容，就是他通过私人关系搞来的，简单来说就是让他打听王寨乡的事。 至于什么事，赖长顺也能猜一个大概。 “领导，您是不是想了解督导组的真实情况？” 赖长顺试探着问倪文昭。 “没错。” 倪文昭点点头。 “我在王寨政府还是有不少熟人的，我马上联系一下他们。” 赖长顺积极回应。 出了书记办公室，赖长顺就开始打电话。 王寨乡有好几个干部，是他任组织部副部长的时候，送去的王寨乡。 赖长顺自认在这几个人的调动中，是出过力的，所以，打通电话后，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问督导组。 然后，赖长顺就听到了一连串的抱怨。 抱怨督导组鸡蛋里面挑骨头，他们天天忙着整改，苦不堪言。 从这些人的言论来看，督导组应该是在正常履职，可是，这样的结果汇报上去，县委书记倪文昭肯定不会满意。 很明显，倪文昭是有所怀疑了，才让他私下调查。 他不能随便打几个电话，敷衍了事，万一，督导组那边真有问题，而他没有查出来，那就是他的问题了。 想到这里，赖长顺决定换一种方式。 他拨通了小舅子王怀义的电话。 “姐夫，有什么指示？” 王怀义问道。 “我记得，你跟王寨乡的于家年是同学吧？” 赖长顺问道。 “对，小学六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我们两个可是十二年的同学，最后，大学都差点考到一个大学。” 王怀义回答道。 “能不能把他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赖长顺说道。 “约他吃饭？” 于家年就是一个小科员，而赖长顺已经是县委办主任，王怀义想不出自己这位姐夫，约于家年吃饭，能有什么事。 “对，约他吃饭，先别说我，就说你想跟他一起吃个饭。” 赖长顺说道。 “行，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王怀义虽然好奇，约于家年的原因，但姐夫赖长顺不主动说，他也不敢问。 赖长顺去统计局的两个月，他觉得，自己和高高在上的姐夫，已经逐渐平等了，可随着赖长顺重新起飞，得到县委书记青睐，到了县委办当主任，他又矮了下来，只能像对待领导那样，谨小慎微地对待赖长顺。 过了没有两分钟，王怀义的电话就回过来了，“姐夫，于家年就在县城，我约了他今天晚上六点半，在县政府附近的福人居饭店。” “好，知道了。” 赖长顺旋即就向县委书记倪文昭请了假。 别人都是五点半下班，但倪文昭是个工作狂，经常晚上八点九点都不走，赖长顺自然也要陪到那个时候。 听说赖长顺是要和王寨乡的某个科员一起吃饭，倪文昭爽快批假。 晚上六点，赖长顺就到了福人居饭店。 他还拎着两瓶好酒。 没过十分钟，王怀义也到了。 “今天你的任务，就是这两瓶酒。” “你和于家年把这两瓶酒分了，任务就算完成了。” 赖长顺对王怀义说道。 “一人一瓶，有点多啊！” 王怀义嘬着牙花说道。 “你要觉得多，就让于家年多喝一点，你自己少喝一点。” 赖长顺说道。 “那还不把于家年喝死？” “他也就是半斤的量。” 王怀义回道。 “没关系，你们喝醉了，我送你们回去。” 赖长顺淡淡笑道。 “行吧，我尽力。” 尽管还是猜不出姐夫赖长顺要干什么，但有任务，执行就是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于家年踩着点，准时到场。 推开小包厢的门，看到还有赖长顺，于家年表情一僵。 赖长顺可是被整个王寨乡列入不友好名单的，原因就是赖长顺对王寨乡的中流砥柱乡长宋思铭不友好。 宋思铭到任王寨乡那天，于家年亲眼目睹赖长顺没事找事，对宋思铭频频发难。 后来，赖长顺就被调整到了统计局，本以为这个事就结束了，可最近，赖长顺又调到了县委办，成为县委办主任。 外边可是风传，赖长顺会利用现在的身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对宋思铭不利，对王寨乡不利。 他现在要是跟赖长顺坐到一张饭桌上，岂不是成了叛徒，汉奸？ 可是，于家年的腿已经迈进来一条了，也不能扭头就走。 最终，他还是进了包厢，并主动跟赖长顺打招呼，“赖主任也在啊！” “今天家里没饭，我过来跟你们蹭顿饭，没什么问题吧？” 赖长顺笑呵呵地说道。 “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 “能跟赖主任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 于家年硬着头皮说道。 “不用那么拘束。” “你和怀义是多年的同学，而怀义又是我小舅子，所以，咱们今天这顿饭，没有领导和下属，都是好哥们，好朋友。” 赖长顺帮于家年放松心态。 “走菜吧！” 说完，赖长顺就让服务员上菜。 借口感冒，吃了头孢，赖长顺喝的是白开水，于家年本不想喝酒，但架不住王怀义死乞白赖非给他倒上。 而酒这个东西，一旦倒上，就很难结束了。 到晚上八点，于家年已经喝下了三杯半五十三度白酒，脑袋晕晕乎乎，说话都有点儿不利索了。 赖长顺要的就是这个状态。 常言道，酒后才能吐真言。 “家年，听说县政府弄了一个督导组到王寨乡，你们最近应该很忙吧？” 赖长顺问道。 “是挺忙的，广木公司的挖机已经进场了，我现在天天盯工地。” 于家年回答道。 “广木公司的挖机？” “青山古城没有停工整改吗？” 赖长顺追问道。 “那么大的工程，怎么可能停工？” 于家年说道。 “那整改呢？” 赖长顺又问。 “边施工边整改。” 于家年在酒精的作用下，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完全是顺着赖长顺的问题，老老实实作答。 “边施工边整改？真的是边施工边整改吗？” 赖长顺再接再厉。 “当然是边施工边整改，只不过，整改不需要我们，我们干好自己的活就行了。” 于家年回答道。 “那具体是谁负责整改？” 赖长顺接着问问题。 “督导组，督导组自己发现问题，自己整改问题，闲着的时候，也会帮我们干活。”于家年竹筒倒豆子，全撂。 第一卷 第628章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晚上十点。 赖长顺将接近不省人事的王怀义，于家年送回家，然后，在车内，拨通了县委书记倪文昭的电话。 “领导，您还没休息吧？” 赖长顺问道。 “没有。” 倪文昭回答道。 “关于王寨乡的督导组，有一些新情况，我想向您当面汇报。” 赖长顺说道。 “直接到我的办公室。” 这个时间，倪文昭竟然还没有下班。 十几分钟后，赖长顺站到了倪文昭面前。 “说吧！” 倪文昭很好奇是什么新情况。 “根据王寨乡政府工作人员的回答，督导组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督导去的。” 赖长顺对倪文昭说道。 “从一开始就不是奔着督导去的？那是奔着什么去的？” 倪文昭不禁问道。 “支援。” 赖长顺回答完这两个字，顿了顿，继续解释：“督导组到了王寨乡之后，确实找出了不少青山古城存在的问题，但是，这些问题却不需要王寨乡的工作人员整改解决，而是督导组自己整改解决。” “你的意思，督导组自己发现问题，再自己解决问题？” 倪文昭怀疑地问道。 “是。” “青山古城既有的工作安排，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督导组在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之外，还会协助王寨乡的工作人员，做一些其他工作。” 赖长顺从八点到九点，都在盘问于家年，盘问了整整一个小时，把想知道的事，都问清楚了。 “自己发现问题，自己解决问题，还帮王寨乡做其他工作？” 这一刻，倪文昭险些脑出血。 他还天真地以为，冉再宇转向了，不再跟他对着干了，敢情冉再宇是把他当猴耍！ 名义上配合他，弄了一个督导组去王寨乡，实际上，却是一个支援组。 整整十六个人啊，比他刚上任卡住的十二个人还要多！ “冉县长应该是搞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最近，他的各种配合，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麻痹领导您，而表演出来的。” 赖长顺揭露冉再宇的“丑恶”行径。 “小人！” 倪文昭咬着牙，给出两个字的评价。 深吸一口气，倪文昭问赖长顺，“这么说，冯培安，康经略，刘畅，蔡守旺也跟我搞了一出无间道？” “那倒不至于，我相信这四位局长，也被蒙在鼓里。” “冉县长自任督导组的组长，其实就是想绕过这四位局长，直接指挥督导组的十六名组员，让他们为王寨乡出力。” 赖长顺分析道。 “好，真好。” 倪文昭一阵咬牙切齿。 他自以为掌握着人事权，那些想支援宋思铭的人，谁也过不去，却不想，冉再宇硬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次火力输出。 旋即，他又想起石门集团投资的青池山项目。 这个项目如果放在王寨乡，他肯定会在人员上加以限制，但放在县里，再想限制人员可就难了。 冉再宇成立一个青池山项目指挥部，从各个部门临时抽调人员，补充到指挥部。 临时抽调是不需要经过组织部的，也不需要经过他这个县委书记，相当于越过他，又完成了一次人事调动。 而青池山项目指挥部，肯定是要驻守在王寨乡的，说不定这些指挥部的人员，和督导组的十六个人一样，转头又去支援宋思铭了。 倪文昭不确信这种阴谋诡计是宋思铭想出来的，还是冉再宇想出来的，但无论是谁想想出来的，对他都是一种羞辱！ 关键，他好像还没办法反击。 解散督导组？ 宋思铭彻底没了束缚。 不解散督导组？ 督导组持续给宋思铭输血。 再者，督导组是县政府成立的，且不是常设机构，即便他是县委书记，也不可能一句话就能解散，还需要征求县政府的意见，县政府要不是不同意呢？他更没面子！ “赖主任，你先去休息吧！” 半晌之后，倪文昭深吸一口气，对赖长顺说道。 “是。” 赖长顺也想不出什么破局之法，躬身退下。 等赖长顺走了，倪文昭将手边的水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一幕像极了当初的县长陶冀，第一次与宋思铭交锋时的场景。 陶冀也是气急败坏的摔水杯，而且，自那以后，就养成了习惯，两个月的时间，摔了五六个水杯，直到被市纪委带走。 不过，倪文昭终究不是陶冀。 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你可以说，家族给了他极大助力，但不能说他是酒囊饭袋。 没点真本事，就算是最顶尖的家族，也不可能硬推出一位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 那是要放到聚光灯底下检验的，验不过，鸡飞蛋打！ 痛定思痛，倪文昭当晚就决定转换策略。 …… 宋思铭从市区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召集王寨乡中心校的几个校领导开会。 尽管，石门集团的捐赠仪式他没参加，但石门集团捐的两百万，到底怎么花，还是要由他来拿主意。 “一，打深井。” “二，修缮宿舍。” “三，对贫困生进行定向补助。” 宋思铭提出了三条。 对于这三条，王寨乡中心校的几个领导，没有任何意见，因为，这都是王寨乡中心校急需解决的问题。 深井改善饮水质量，关乎着所有学生的健康。 修缮宿舍也是必须的，有几间宿舍已经被定为危房，已经到了不得不修的地步。 至于贫困生补助，有些贫困生，为了节省生活费，不住宿舍，每天走路，寒风中一天要走上三四个小时，看得人着实心疼。 “宋乡长，但这三项下来，二百万的捐款可能就所剩无几了。” 王寨乡中心校校长丛文远，原来是教数学的，做了一个初步的预算后，有些头疼地对宋思铭说道。 对于一个穷怕了的人，账上有钱，才能心安，二百万还没捂热乎，就都花出去，他总觉得于心不忍。 “钱拿来就是花的。”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二百万花完了，我再想办法，去找另外的二百万。” “你们暂时不用考虑钱的问题。全力把该花的钱，都花出去。” 宋思铭郑重告知丛文远。 第一卷 第629章 特事特办 宋思铭也是穷过的人，能够理解那种好不容易拿到一笔钱，一定要攒起来才能心安的心理。 但有的钱能攒，有的钱不能攒。 “明白了，宋乡长，我们按照您的要求干。” 丛文远也知道，这二百万的捐款是怎么来的，当即便联系打井队，维修队，同时确认贫困生名单，制定补助标准和补助计划。 学校的事安排完了，宋思铭又到了青山古城前线。 前线干得热火朝天。 特别是督导组的十六名组员，最为卖力。 一开始，乡党委书记卢增汉的意思，是把这十六名组员分散开来，直接下放到各个岗位进行支援。 不过，被宋思铭否了。 尽管，督导是假，支援是真，但这不代表，青山古城存在的问题，就不查不改了。 所以，督导组的主要任务，还是寻找青山古城在建设过程中存在的各种问题，同时，也要解决这些问题。 确保青山古城是一个稳定的，健康的工程。 这东西就像是治病，早发现早治疗，治疗费用低，对身体的危害还小。 毕竟，县委书记倪文昭，早晚还会来王寨乡，该整改的问题都整改了，就算督导组额外再干点其他事，倪文昭也挑不出毛病来。 一连忙活了几天，褚莉那边还是杳无音信。 眼看再审开庭的日子就要到了，宋思铭主动给褚莉打去电话。 “褚总，公司账户解冻了吗？” 宋思铭问道。 “没有。” “我们也找人问过江台那边的法院，那边的法院态度很强硬，坚持我们与鲁德公司的纠纷案应该由他们审理，因此，不予解冻。” 褚莉这几天都快愁死了。 她满以为，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的代理院长焦良策，原来当过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副院长，能帮他们把解冻的事办好，结果，焦良策一圈电话打下来，什么都没办成。 关键，焦良策提前还不说，直到刚刚才打了个电话，让他们自己想办法。 气得丈夫欧建华差点儿把手机摔了。 “这么说，只能是等着再审开庭，让法庭判了。” 宋思铭说道。 “不能让法庭判！” 褚莉连忙说道。 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掌握了什么样的证据，他们已经一清二楚，真让法庭判，性质就严重了。 “不让法庭判，赔偿金还没办法到位，说不过去的。” 宋思铭告知褚莉。 “宋乡长，我和我丈夫商量了一下，我们准备把名下的两栋别墅抵押了，但这两栋别墅可能抵不了五千万，最多也就是三千万的样子，能不能先赔偿三千万，后续的两千万，我们再想办法？” 这是褚莉能够想出的唯一解决之法。 公司账户冻结，并不影响他们个人名下的财产，而他们个人名下的财产，也就房子能抵出钱来。 至于车，都在公司名下，而且，也抵不出什么钱来，顶多就是几百万，没什么意义。 “抵押别墅……” “能在再审开庭前，拿到钱吗？” 宋思铭持怀疑态度。 “有一些困难。” “我们咨询了几家银行，放款周期怎么也得一周以上，而现在，距离再审开庭，只剩下三天了。” 褚莉犹豫了一下，说道：“能不能向法院申请，延缓开庭？” “申请肯定能申请，但能通过吗？” 宋思铭问褚莉。 “肯定能。” 褚莉脱口而出。 他们跟焦小军签了一千万的合同，这一千万的合同，到现在都没收到正向回馈，只是延缓开庭，相信焦良策还是能办到的。 “肯定……” 这两个字，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宋思铭之前的猜想。 很明显，欧建华，褚莉夫妇是在市中院找了人的，而这个人九成九就是新来的代理院长焦良策。 只是，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怎么解决第一金属公司的事，才是当前的主要矛盾。 延缓开庭，让褚莉抵押别墅，先赔偿一部分，正式达成和解，取消再审，理论上，没什么问题。 可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有几十名，一个人一个心思，之前，说的是再审开庭前，解决问题，现在，却连再审开庭的时间都能变，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很容易崩塌。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最好还是不要延缓开庭。” “问题是不延缓开庭，那三千万都没办法到位。” 褚莉也不想延缓开庭，实在是没办法了。 “你们抵押别墅，联系了哪几家银行？” 宋思铭随即询问道。 “就是中农工建那几家大银行，对了，还有咱们青山本地的青山银行。” 褚莉回答道。 “还有青山银行……” 听说还有青山银行，宋思铭大脑飞速旋转起来。 据他所知，当初，青山古城给杰森蒋办贷款，可是半天就办好了，金额五个亿，还是无抵押的低息贷款。 也就是说，绿色特快通道是存在的，只是愿不愿意给你办而已。 “这样吧，我帮你联系一下青山银行。” “看看能不能特事特办。” 宋思铭对褚莉说道。 “您跟青山银行的领导认识？” 褚莉惊喜道。 “不是很熟。” “但是，有人熟。” 宋思铭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说的那个有人，自然而然就是分管青山银行的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了。 “程市长，您忙着了吗？有个事想跟您汇报一下。” 宋思铭拨通程奎的电话。 “不忙，说吧！” 程奎回道。 “是这样的，前几天，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与第一金属公司的原总经理欧建华以及宏途公司，签署了和解协议，关于第一金属公司那块地的纠纷，已经基本解决了。” 宋思铭对程奎说道。 “这是好事啊！” 程奎高兴地说道。 虽说，想要开发第一金属公司地块的史密斯，翟秀雅夫妇，愿意兜底，消除纠纷，但这种解决方式，究竟还是不够合理。 最好还是在法律框架下，解决问题，这样才能起到一个正向的引导。 所以，他之前，才向梁秋香汇报了这件事，并建议梁秋香联系市政法委书记邱盛杰，通过邱盛杰，给市中院施压，让市中院主动重审此案。 估计是主动再审让欧建华和宏途公司认清了现实，这才主动和解。 第一卷 第630章 我都穷得叮当响了，银行还把我当肉 “但现在，出了一点小插曲。” 宋思铭接着对程奎说道。 “什么小插曲？” 程奎问道。 “和解协议约定的赔偿金是五千万，宏途公司也准备好这五千万了，可是，一家与宏途公司有合同纠纷的公司，在省城江台的法院，对宏途公司申请了财产保全，宏途公司的账户被冻结了，那五千万拿不出来，导致赔偿无法进行，签署的和解协议，也无法生效。” 宋思铭讲述现实情况。 “财产保全，账户冻结，无法赔偿……” “你跟我说这是小插曲？” 程奎有些无语。 “对我们来说，这肯定是天大的事了，但只要您能帮着打个招呼，那就是一个小插曲。” 宋思铭信誓旦旦地说道。 “打什么招呼？” 程奎问宋思铭。 “让青山银行贷给欧建华五千万。” 宋思铭说道。 “呃……” 程奎反问宋思铭，“你听说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 上次在杰森蒋的事情上，程奎差点儿翻车，幸亏最后那五个亿的低息免抵押贷款没被杰森蒋转移出去，不然，肯定得把他牵连进去。 如今，再搞那么一出，他真就是记吃不记打了。 “这事跟杰森蒋那事完全不一样。” 宋思铭自然知道，程奎所说的被蛇咬是什么意思，他向程奎解释道：“欧建华是有抵押物的，两栋别墅，个人名下的别墅，跟宏途公司没有任何关系，就算宏途公司被法院财产保全了，也牵扯不到这两栋别墅。” “那直接让他去青山银行办贷款不就行了？” 程奎怀疑道。 “现在有两个问题。” “一个问题是额度有点低，只给三千万。” “另一个问题是办理周期有点长，至少要一周时间，三天之后，再审就开庭了，万一判决出来的结果，有人不满意，说不定又会闹事。” 宋思铭对程奎说道。 一听“闹事”两个字，程奎就头疼。 原来的时候，他和第一金属公司联系还不大，问题又不是他任期内出的，真闹事，也是青南区政府挡在最前面。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他刚刚协调各部门，把第一金属公司那地块挂牌，正式开启了招拍挂程序，再有跟这块地相关的事，第一责任人就是他。 “你确定青山银行贷给欧建华五千万，这件事就能解决？” 程奎思忖片刻，问宋思铭。 “确定。” 宋思铭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 “行。” “你等着。” 说完，程奎就挂了电话，然后，就拨通了青山银行行长封星纬的电话。 “程市长，您有什么指示？” 封星纬问道。 “有一笔贷款，需要你们青山银行加紧办一下。” 程奎直接了当地说道。 “什么贷款？” 封星纬顿时紧张起来。 上次杰森蒋那五个亿的贷款，可是差点儿把他的心脏病吓出来。 “宏途公司的老板欧建华，用两栋别墅作抵押，从你们银行贷五千万，正常利息，一天之内放款。” 程奎说具体内容。 “一天之内放款？” “这也太急了吧？” “而且，两套别墅五千万，是不是多了点？咱们青山应该没有那么贵的房子。” 封星纬犹豫着说道。 “这是政治任务，关系着社会的稳定，你执行就是了。” 程奎并不跟封星纬商量。 “这……” 封星纬最怕的就是所谓政治任务，上次给杰森蒋贷款，也是政治任务，最后，却是一地的鸡毛。 关键，出了事，他让程奎兜底，程奎竟然还不兜。 真要再弄出这么一锅来，他这个行长还当不当？ 可程奎又是分管副市长，不执行命令，以后他这个行长，同样不好当。 正在封星纬纠结之际，程奎接着说道：“这五千万是用来赔偿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的，澜沧县王寨乡的宋乡长，好不容易才促成这件事，现在就差临门一脚了，不能毁在我们手里！” “你说的是宋思铭乡长？” 封星纬突然眼前一亮。 “澜沧县王寨乡还有第二个宋乡长吗？” 程奎反问道。 “既然宋乡长也有参与，能不能让宋乡长和欧建华一起到青山银行一趟，也好做一个见证。” 封星纬申请道。 过往的经验告诉他，给这位程副市长办事，必须得有第三个人知道，不然，程副市长转头就能不认账。 而宋思铭无疑是最合适的第三人。 除此之外，王寨乡还是青山银行潜在的大客户，青山古城，以及刚刚传出消息的青池山景区，将王寨乡的上限，不断提升。 这几天，他们正在研究，怎么提前布局，把业务做到王寨乡。 宋思铭简直是送上门来。 “看来宋思铭这个乡长，比我这个副市长，面子还要大。” 程奎分分钟猜透了封星纬的心思，不禁感慨着说道。 “程市长别误会，我就是想顺道感谢宋乡长，之前帮青山银行从市公安局拿出被骗的那五个亿。” 封星纬脑瓜子转得飞快，马上就解释道。 正常情况下，涉案资金，都是结案之后，才归还受害方，但宋思铭跟市局的常务副局长闫胜利打了声招呼，市局直接就把钱退到了青山古城的账户。 “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把事情办了就行，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我让宋思铭带着欧建华去找你。” 程奎倒也不会吃宋思铭的醋。 他和宋思铭属于真正的不打不相识，已经从敌人变成朋友。 “好的，我在青山银行总部等候宋乡长。” 封星纬回道。 随后，程奎就把与封星纬的交流内容，反馈给宋思铭。 “我还要去？” 对于封星纬点名让自己参与，宋思铭颇为意外。 “你是主角，你不去怎么行？” 程奎笑呵呵地说道。 “我怎么成主角了？” 宋思铭不解道。 “你们王寨乡一个新项目接着一个新项目，可是银行眼里的香饽饽，而你又是王寨乡的乡长，银行看你，跟狼看见肉没什么区别。” 程奎解释原因。 “我都穷得叮当响了，银行还把我当肉……” 宋思铭却是一阵苦笑。 第一卷 第631章 陈辉的公开信 “你是穷得叮当响，但你认识那些有钱的啊，什么恒达集团，华兴集团，还有我表妹的金山矿业，对了，还有陈主任送给你的石门集团，只要青山银行搭上一个，多贷给欧建华的两千万，就赚回来了。” 程奎直白地告诉宋思铭。 “封行长还真是能算计。”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银行行长要是不能算计，那银行早就开黄了，你准备准备，争取给青山银行多介绍几个大客户。” “青山银行可是咱们青山市国资委控股的商业银行，你给青山银行拉业务，也相当于给咱们青山市财政创收了。” 程奎给宋思铭上高度。 “给青山市财政创收……” “程市长，我发现你比银行行长还能算计。” 宋思铭忍不住评价起程奎。 结束了与程奎的通话后，宋思铭又拨通了褚莉的电话。 “明天去青山银行总部，见青山银行的封星纬行长，两套别墅，抵押贷款五千万，正常利息，当天放款。” 宋思铭简明扼要地说明情况。 那头的褚莉明显愣了一下。 她最高预想，也就是宋思铭帮忙找关系，让银行在三天之内放款三千万，没想到，宋思铭一步到位，给整了五千万，还是当天放款。 这力度，市长也就是这水平吧？ “宋乡长，谢谢您，真是太谢谢您了！” 褚莉连声道谢。 “青山银行是八点半上班，咱们八点半之前，在青山银行总部门口集合吧！”宋思铭接着告知褚莉。 “好，好。” 青山市区，褚莉等宋思铭挂了电话，才对旁听的欧建华说道：“宋乡长是不是比你找的那位焦院长靠谱多了？” “不是靠谱多了，是靠谱太多了！” 欧建华现在提起焦良策，恨得牙根直痒痒。 办个事磨磨唧唧，办不成也不提前说，把他们搞得措手不及，要不是宋思铭出来救火，麻烦就大了。 “明天到了银行，主要我说话，你听着就行了。” 褚莉紧接着交代道。 两栋别墅都是夫妻共同财产，她一个人去办抵押贷款，是办不成的，这次，肯定是要带着欧建华了。 “放心，我一定谨言慎行。” “以后，咱们家，你主外，我主内。” 经过这次的事情，欧建华也认识到，在外场上，他还真就不如妻子褚莉，而且，褚莉的眼光比他强多了。 他费了半天劲，选了一个焦良策，屁用没有。 而褚莉一眼盯上了宋思铭，没给宋思铭送一分钱，却效果显著。 “这就对了。” “早这样，咱家也没有现在这些事。” 褚莉重新掌握家庭话语权。 另一边。 由于约定八点半之前，在青山银行总部门口集合，需要一早出发，宋思铭晚上没有再加班，吃完饭就在宿舍躺下了。 刚要睡着，手机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 宋思铭摸黑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电话是市纪委副书记王振打来的。 “王书记！” 宋思铭选择接听。 “出大事了。” 王振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什么大事？” 宋思铭好奇道。 “陈辉发了一封公开信，我把公开信的照片，发到你微讯了，你看看就知道了。”王振对宋思铭说道。 “陈辉发公开信？” 宋思铭赶紧打开wifi。 睡觉前，他喜欢关闭网络。 开网之后，微讯很快就弹出王振的头像。 宋思铭点开，王振发过来的是一张加长的图片，需要放大之后，一截一截地看，才能看清。 “各位领导，各位同事，我是监察一室副主任，我叫陈辉，今天，发送这封公开信，是想向大家承认，过去一段，我所犯下的错误……” 信很长，得有大几千字。 在信中，陈辉详述了自己擅离职守，放走何欢，也承认是某些领导为了保护他，而找人替他背锅，然后就是他轻信澜沧县前县长陶冀，以伪造证据隔离审查宋思铭，以及后来误将宋思铭见义勇为擒拿通缉犯的一百万奖金，当成黑色收入，并鼓动澜沧县纪委书记孟前宽，在干部大会上带走宋思铭。 在最后，陈辉向所有受他影响的人道歉，并宣布辞去公职。 用了差不多五分钟，宋思铭才把公开信读完。 “陈辉把这封信发在哪了？” 宋思铭问一直没挂电话的王振。 “市纪委的大群，还有他自己的微讯朋友圈。” 王振回答道。 “什么时候发的？” 宋思铭又问。 “一个小时前，估计已经传来了。” “想捂是捂不住了。” 王振回答道。 “确实。” 如果这封信只是发在市纪委的工作群，还有挽回的余地，但发在自己的朋友圈，以陈辉的交际水平，估计连省城甚至京城的人都看到了。 青山市纪委可没能力，捂住那些人的嘴。 “老许这会儿应该正头疼呢！” 王振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当初，市纪委书记许沧海，为了保护陈辉，连声招呼都没跟他打，就给了他这个市纪委副书记，警告处分。 王振差点儿没被气死。 要知道，这种事，一般是处罚不到副书记这个级别的，许沧海完全是把他推出来，替陈辉吸引火力。 现在好了，陈辉一封公开信，他当初的事，都捅了出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是许沧海找人替他背锅，但闹大了，许沧海作为一把手，肯定是跑不了的。 就看许沧海给不给自己也来一个处分了。 “小心，他又把你拉出来。” 宋思铭提醒王振。 “把我拉出来？” “把我拉出来，我就彻底跟他撕破脸，反正我光脚的，也不怕穿鞋的。” 王振强硬地说道。 自从处分之后，王振便心灰意冷了，准备找个地方养老。 “我听你不太高兴呢？” 但王振很快就察觉到宋思铭的情绪不高。 他还以为，自己把这件事告诉宋思铭，宋思铭能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毕竟，陈辉每一次犯错，受伤害的都是宋思铭。 第一卷 第632章 当然是钱的事 “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不高兴。其实，前段时间，陈辉已经当面跟我道过歉了，我跟他之间的恩恩怨怨，算是过去式了。” 宋思铭回应王振。 至于，自己和陈辉的母亲陈珊之间的渊源，宋思铭自然是没提。 “你还真是大度，道个歉就能原谅他。” 王振自认做不到宋思铭的程度。 宋思铭笑了笑，“我要是不大度，想必王书记也不会大半夜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 “这倒是。” 王振并不否认。 要知道，他当初所做的事，和陈辉也没什么区别。 为了出成绩，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把宋思铭关进兴隆宾馆，一关就是三天，各种审讯手段都用上了。 宋思铭真要记仇，他早就不知道往哪呆着去了。 毕竟，宋思铭对他的上位之路，一清二楚，可现实是，他现在依旧是市纪委的三位副书记之一。 “行了，不打扰你休息了。” 既然宋思铭对陈辉的事不感兴趣，那王振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地深入剖析了，当即就要挂断电话。 “等一下，王书记，正好有个事想问你。” 宋思铭说道。 “什么事，你尽管问。” 王振说道。 “现在，澜沧县的纪委书记是空缺的，你觉得市纪委有没有合适的人，到澜沧县当这个纪委书记？” 宋思铭问王振。 孟前宽已经调入隔壁县当政协副主席了，澜沧县委的五人小组，变成了四人小组，在四人小组中，县长冉再宇可以说是形单影只。 组织部长孙丙栋肯定是支持县委书记倪文昭的，而县委副书记华丰强，属于摇摆派，谁强就支持谁，现在，肯定也是支持倪文昭。 如果新来的纪委书记，能站在冉再宇这一边，然后，再争取一下华丰强，那冉再宇就可以和倪文昭，在五人小组里打一个有来有回了。 “到澜沧县当纪委书记……” 王振默默思考起来，片刻之后，说道：“目前符合要求的，也就是几个副处级的纪委常委，正科级想一步到位，成县委常委难度太大。” 如果是曾经的澜沧县，从市纪委的正科级职务，调任澜沧县委常委，纪委书记，还是有一定可能的。 主要是因为澜沧县是落后县，没什么发展前途，去容易，离开难，平调很多人是不愿意去的。 可现如今，澜沧县已经不一样了。 是许多人眼中的香饽饽，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这个空出来的县委常委的位子，哪怕是市纪委几个副处级的纪委常委，竞争起来，也没什么优势。 “确实，只能是平调。” 宋思铭也同意王振的观点，旋即问道：“王书记，你那里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帮忙推荐一个。” 王振明白推荐一个是什么意思，只要他推荐了，宋思铭肯定会想方设法，让市里的几个主要领导，知道他推荐的这个人。 “有肯定是有，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去澜沧县。” 王振沉吟着说道。 澜沧县前纪委书记孟前宽，怎么去的隔壁县当政协副主席，并不是秘密，换言之，这个位置并不是那么好干的。 如今的澜沧县分为两队，一队是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倪文昭，一队是有宋思铭支持的县长冉再宇。 到了澜沧县，想不站队，那是不现实的。 可站错了队，很容易和孟前宽一个下场。 “王书记，我明天到市区，您可以提前问问，如果谁有意的话，咱们可以见个面，一起吃个饭。” 宋思铭积极主动地说道。 之所以如此积极主动，主要还是身背压力。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冉再宇搞的那个督导组，到底是干什么的，县委书记倪文昭早晚会知道。 到时候，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不提前做准备，冉再宇没有招架之力，撤出战场，倒霉的还是他和王寨乡。 而除了县纪委书记，县政府那边也还空着一个常委名额，常务副县长沈明亮调走后，陈煌顺势顶上了常务，但常委副县长，还没有确定，但只要从现有的几个副县长里提，就不是问题。 因为，现有的几个副县长，都是和他并肩战斗过的。 “好，我明天给你答复。” 王振说完，便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宋思铭开车，直奔市区方向。 这一趟市区，事情还是比较多的。 第一项自然是去青山银行，一切顺利的话，下午五千万贷款就能到位，到位后，监督欧建华和褚莉，把这五千万，转给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彻底了结这件事。 第二项是去市人民医院，孤儿陈明泽的检查结果，应该今天出来，他得跟医院方面确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 第三项就是王振那边了，如果王振那边，能推出一个澜沧县委常委，纪委书记的人选，那就有第四项，找市长梁秋香汇报工作。 “又是充实的一天。” 宋思铭一边开车，一边梳理着这些事情。 也幸亏他是秘书出身，习惯了一天到晚，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换成其他人，光是想想头就大了。 路上还算顺利，高速一点没堵，下了高度，在进市区的高架桥下面，堵了差不多小二十分钟。 这条路一直存在问题，由于进出市区的车，百分之七十，要经过这个路口，而这个路口又是三条路汇聚而成，且路比较窄，哪怕不是早晚高峰，也经常性的堵车。 这不禁让宋思铭想起未来王寨乡的交通。 王寨乡的交通，比这个路口还要极端，目前，所有的车想要进王寨乡，都得从县城那个方向来。 正想着，前澜沧县常务副县长，现永寿市望川县县长沈明亮的电话，打了进来。 “沈县长，您有什么指示？” 宋思铭通过车载蓝牙，接通电话。 “宋乡长，我现在不在澜沧县了，可指示不了你，我打电话，是向你求助的。” 沈明亮对宋思铭说道。 “向我求助？” “我有什么事能帮上沈县长？”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当然是钱的事。” 沈明亮干净利落地答道。 第一卷 第633章 融资渠道 “钱的事？” 宋思铭怔了怔。 “我可是听说了，你抓了两个公安部a级通缉犯，得了整整一百万的奖金，现在是体制内少有的百万富翁。” 沈明亮哈哈笑道。 “沈县长，您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现在可不是十年前，二十年前了，遍地都是百万富翁，我哪排得上号啊！” 宋思铭回应道。 “跟那些做生意的大老板一起排，你肯定排不上，但体制内，还真没有几个人敢说比你有钱，谁敢说比你有钱，用不着第二天，当天晚上，纪委就得找上门。” 沈明亮笃定地说道。 “这倒是。” 宋思铭并不否认。 体制内的工资非常透明，刨除花费，你能剩多少钱，大概一算就能算出来，一旦超出正常水平，被调查是必然。 “沈县长，那一百万我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宋思铭随后解释道。 “我当然知道你花得差不多了，你要不是拿着那一百万买房买车，澜沧县纪委，也查不到你的头上，也不可能在干部大会上把你带走。” 别看沈明亮已经离开澜沧县了，但是对于澜沧县发生的事，依旧是一清二楚。 “那您还找我，解决钱的问题？”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你真以为我找你个人借钱啊？” 沈明亮顿了顿，旋即解释道：“我是想求你，替我们望川县建投公司，找一个靠谱的融资渠道。” “给建投公司找融资渠道？” 建投公司全称建设投资公司，各市各县基本上都有，主要负责当地一些国有重点工程的建设，和重要项目的开发。 比如回迁房的开发建设，基本上，都是由当地的建投公司负责。 也正因为是国企，又有政府背书，所以各地的建投公司，一般情况下，是不缺融资通道的。 甚至各大银行会抢着贷款给建投公司。 沈明亮也知道这个事有些稀奇，于是，继续解释，“望川县建投公司的总经理，副总经理，财务部经理，三个月前就都进去了，我的前任调走，也是因为这件事，现在，留下一个烂摊子等着我收拾，由于之前还有许多欠款没还，望川县建投公司，在当地的信用已经接近破产，没有银行敢继续放贷，但没有新的资金进来，这个烂摊子就收拾不起来。” “沈县长，其实，这件事你可以找吕市长。”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吕市长就是原青山市委副书记吕培路。 吕培路寻求在青山晋升未果之后，转战永寿市，而沈明亮是吕培路的嫡系。 吕培路在永寿站稳脚跟后，马上就把沈明亮，调去了永寿，从常务副县长，直升为县长。 背后站着一个那么大的市长，宋思铭觉得沈明亮不至于对外求援。 “我也想找吕市长，可吕市长来永寿的时间，终究太短，有些事，操作起来，也是比较费力。所以，我就想自己解决，尽量不给领导添麻烦。” 沈明亮委婉地说道。 虽委婉，但宋思铭听得很明白。 简单来说，就是吕培路这个永寿市的新市长，还没有树立起足够的威信，有些话即便说了，下面的人也不听。 “我一会儿正好要见青山银行的行长，我问问他，青山银行有没有在永寿市开展业务的想法。” 宋思铭思忖片刻，回复沈明亮。 刚刚，宋思铭还在想王寨乡的道路问题，按照事先的规划，除了要修缮拓宽澜沧县城方向的道路，再就是打通与望川县的道路，而后借助整个永寿市的道路网。 今天，沈明亮开口了，他要是不帮忙，以后，修路肯定是个问题。 “青山银行，好，好。” “我等你消息。” 沈明亮在青山干了那么多时间，对于青山银行还是非常了解的。 跟那些国有大银行，以及全国性的商业银行，肯定是没法比，但是，单说地方商业银行，青山银行在全国都能排上号。 仅次于省内的江北银行。 如果青山银行能够出手的话，解决望川县建投公司的债务问题，让望川县建投公司起死回生，就是分分钟的事。 “沈县长，我现在到青山银行门口了，谈完了，告诉你结果。” 这会儿，宋思铭的车，正好开到目的地。 结束了与沈明亮的通话，在停车场停好车，然后，就看见了站在寒风中的欧建华，褚莉夫妇。 宋思铭下车。 欧建华，褚莉也看见了宋思铭，马上走过来，“宋乡长，真是辛苦您了。” “不辛苦，我也不光是为了你们，主要还是想尽快解决问题。” 宋思铭直言不讳地说道。 “是是是。” 欧建华和褚莉连连点头。 “这里太冷了，去里面等吧！” 时间还不到八点半，宋思铭对欧建华和褚莉说道。 “好。” 欧建华和褚莉跟着宋思铭，走进青山银行的总部大楼。 “宋乡长，您好，我是封行长的助理，小李。” 刚一进门，就有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人迎上来。 年轻人名叫李永达，前年硕士毕业之后，考入青山银行，因为聪明伶俐，被封星纬一眼相中，招为助理，实际上就是秘书。 “李助理，你好。” 宋乡长印象中，见过李永达，应该是半年前，曾学岭主持的某次银行业会议，青山当地的各大银行行长，都有参加，李永达就坐在封星纬的后面。 “封行长正在办公室等您和欧总，褚总，请跟我来。” 对于这次见面，封星纬还是非常重视的，昨天晚上，就告诉了李永达，要提前到，并让李永达在大堂迎候。 而李永达也做了功课，不但特意找到了宋思铭的照片，认真观看，仔细记忆，还找到了欧建华和褚莉的照片。不然，他也认不出欧建华和褚莉。 宋思铭，欧建华，褚莉，跟着李永达上了电梯。 电梯上到最高层。 银行的一把手和大集团大公司的一把手，都喜欢在最高层办公，一是很享受那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二是不想被别人踩在脚下。 封星纬亦是如此。 第一卷 第634章 优质客户 机关单位的领导办公室，面积上是有一定标准的，不能太大，但是，国企，银行，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封星纬的办公室就很大。 目测没有一百平米，也得八十平米。 正对门口的，是整面墙的超大落地窗，站在落地窗前，能够俯瞰半个青山市区的风景。 “宋乡长，你好。” 看到宋思铭进门，封星纬马上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而后把宋思铭和欧建华，褚莉，让到沙发上坐下。 “封行长好久不见了。” “上次咱俩见面，应该还是半年前了。” 宋思铭淡定从容地说道。 “是，一晃半年就过去了，宋科长也变成了宋乡长。” 封星纬哈哈笑道。 “是啊，宋科长变成宋乡长，封行长，你要是不点名让我过来，我是真不想过来，这一趟太远了，开车开得我脖子疼。” “下次，下次我带着礼品去王寨乡找宋乡长。” 封星纬对宋思铭说道：“程市长都跟我说了，要不是宋乡长，杰森蒋弄走的五个亿，明年都退不回来。”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宋思铭连连摆手。 寒暄完毕，封星纬转向欧建华和褚总，“欧总，褚总，说说你们的事吧！” 欧建华和褚莉立刻欠身。 “实话实说，你们的两栋别墅，最多也就能抵押三千万，再有就是放款周期，至少要一周以上。” “但是，宋乡长出面了，我们青山银行必须按照政治任务来完成，五千万，年息五分之三点五，如果二位没有异议的话，现在就能签抵押合同，今天中午之前放款。” 封星纬干净利落地对欧建华和褚莉说道。 “没有异议。” “当然没有异议。” 昨天只是宋思铭转述，如今，听封星纬亲口说出，欧建华和褚莉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地了。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宋乡长。” “没有宋乡长，我们可不会特事特办。” 封星纬很会说话，把所有功劳，都放在宋思铭身边，以便一会儿再和宋思铭聊其他业务的时候，能少一些阻力。 “是，是，谢谢宋乡长。” 欧建华和褚莉站起来，又向宋思铭道谢。 “宋乡长，让小李带着欧总，褚总去办手续，咱们喝会茶，聊会天？” 封星纬旋即就跟宋思铭商量。 欧建华和褚莉在场，有些话实在不好说。 “可以。” 宋思铭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 很快，李永达就带着欧建华，褚莉，离开了行长办公室。 行长办公室就只剩下宋思铭和封星纬。 “宋乡长，听说王寨乡又多了一个青池山景区？” 封星纬问宋思铭。 “对，由石门山背后的石门集团，投资兴建。” 宋思铭实话实说道。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石门集团的董事长名叫曲文石，曲总最早就是在咱们江北省做生意。” 封星纬也是做了功课的。 “没错，曲总的第一桶金，就在江北省，要不然，他也不会回江北投资，这就叫吃水不忘挖井人。”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这几天，曲总回湖东省了，等曲总再到青山，我把封行长介绍给曲总。” “真的吗？” “那真太感谢了。” 封星纬连连点头。 他为什么要见宋思铭，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现在的银行，最缺的可就是大客户。 “还有青山古城背后的两个老板，恒达集团的沐总，华兴集团的廖总，对了，还有金山矿业的曾总，曾总可是程市长的表妹，到时候，都介绍给封行长认识。” 宋思铭随后又说道。 “恒达集团，华兴集团，金山矿业……” 宋思铭的主动，让封星纬受宠若惊。 “宋乡长，青山银行准备在王寨乡，设立第一个乡镇支行。” 封星纬投桃报李道。 目前，青山银行的支行，都在县这一级，比如澜沧县支行，去年才刚刚开门营业，一旦把同等档次的支行设置到王寨乡，对宋思铭这个王寨乡乡长来说，无疑也是一笔政绩。 “感谢青山银行，感谢封行长，对我们王寨乡的认可。” 宋思铭正好就着这个话茬，问封星纬，“封行长，青山银行在邻市永寿市，设有支行或者营业网点吗？” “真还没有。” 封星纬摇摇头。 青山银行青山以外的业务，主要集中在省内的几个经济发达市，比如省会江台。 永寿市gdp全省第五，稍微还差点意思。 “那封行长有没有兴趣在永寿市开拓业务？” 宋思铭问封星纬。 “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太好开展吧！” 封星纬迟疑着说道。 “封行长是人生地不熟，但我熟啊！” 宋思铭呵呵笑道。 “你熟？怎么个熟法？” 封星纬好奇地问道。 “永寿市现在的市长，是原来青山市委的吕副书记。” “永寿市望川县的县长，是原来澜沧县的常务副县长沈明亮。” 宋思铭答道。 “您跟这二位领导，都还有联系？” 封星纬追问道。 “那是自然，半个多小时前，望川县的沈明亮县长，还给我打电话说，他们望川县的建投公司，正在联系银行融资。” 宋思铭继续说道。 “建投公司融资？我们青山银行可以干啊！” “需要多少？” “十亿，二十亿，三十亿？” “五十亿都没问题。” 封星纬迫不及待地说道。 这几年，受大环境影响，银行的生意也不好干，存款客户多，贷款客户少，优质的贷款客户就更少了。 而建投公司，听名字就优质，就算出了问题，也有当地政府兜着，风险接近于零。 “封行长，你也别急着表态。” “据我所知，望川县的建投公司，还是存在一定问题的，要不然，也不会到外边找银行融资。” 银行贷款有贷前调查，风险评估，并不是忽悠忽悠就能过去的，宋思铭决定讲实话。 “存在什么问题？” 封星纬不禁问道。 “三个月前，望川县建投公司的高层，被纪委一锅端了，导致不少贷款逾期，与望川建投有业务往来的银行，都不敢再贷款给望川建投。” 宋思铭说明实际情况。 “这样吗？” 封星纬默默思考起来，思考了一会儿，对宋思铭说道：“只是几个高层出事，问题也不算大。” 第一卷 第635章 这是谁家的公子啊？ “高层出事，问题不大？” 这个逻辑，宋思铭有些难以理解。 封星纬则是站在专业的角度，解释道：“如果是民营企业，高层出事，那肯定是重大利空，我们银行必然要敬而远之，但国企就不一样了，高层本来就是流动的，只要当地政府及时派出新的领导班子，稳住，就可以了。” “那为什么望川县当地的银行，不敢再给望川建投放贷？” 宋思铭还是有想不明白的地方。 “你猜，望川建投进去的那几个高层，是怎么进去的？跟当地的银行有没有关系？” 封星纬提醒宋思铭。 “我明白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宋思铭马上反应过来。 总经理，副总经理，财务部经理都进去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钱的问题，既然和钱有关，那与之有业务往来的银行，也脱不了干系。 那几个银行的行长，估计考虑的，都是自己如何脱身，哪有工夫再给建投公司放贷。 “那有时间，我把望川县的沈县长请过来，咱们一起坐坐？” 宋思铭征求封星纬的意见。 “可以啊！” 封星纬连连点头。 这不但是一笔贷款，还涉及到把业务扩展到永寿市，以前没有把支行开到永寿市，一方面是永寿的经济体量略小，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没有那边的领导支持。 等见到沈明亮，拉近了关系，通过沈明亮，再联系上永寿市长吕培路，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一个小时后，欧建华褚莉那边的贷款手续就办完了，紧接着银行就放了款，五千万直接打进了褚莉的个人账户。 “宋乡长，您忙完了吗？” “要不您再跟我们去一趟仁剑律师事务所？” 褚莉给宋思铭打来电话。 “没问题。” 褚莉不说，宋思铭也得跟着一块去，毕竟，之前双方签署的和解协议，都还在他这里。 封星纬直接把宋思铭送到了青山银行总部的大楼外，看得许多青山银行的员工，窃窃私语。 “这是谁家的公子啊？待遇也太高了吧？” 论级别，封星纬是副处级，可他这个副处级，能够调动的资金，却比绝大多数市领导能够调动的资金还要多。 因此，封星纬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除了市国资委主任，这个直接上级，到了青山银行总部，封星纬会礼貌地送出大门，面对市直其他单位的正处级干部，封星纬从来没有下过楼。 也正因为如此，大家都没把宋思铭和体制内的干部联系起来。 主要是宋思铭太年轻了，这个年龄，最多也就是科级。 处级，他们封行长都不送，能送科级？ 但有人认识宋思铭。 “那可不是谁家的公子。” “那是梁市长原来的秘书宋思铭，现任澜沧县王寨乡乡长。” 议论中有人说出宋思铭的身份。 “原来的秘书？现在的乡长？” “当官的不都讲究人走茶凉吗？咱们行长怎么对他还这么热情？” 银行和真正的体制内，终究还是有差别的，消息并不是那么灵通，那些想不明白的，依旧想不明白。 “乡长和乡长可不一样。” “宋思铭这个乡长当了有三个月吗？就给王寨乡拉来几十亿的投资，这水平，许多县长甚至市长都比不上。” “我猜宋思铭肯定给咱们行长介绍了一个大客户，不然，以咱们行长的脾气，可不会这么小心地伺候着。” 有明白人推断道。 而这样的推断，和事实基本相符。 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就是宋思铭给封星纬介绍的不是一个大客户，而是一帮大客户。 对于正在为业绩发愁的封星纬，简直如雪中送炭。 所以，封星纬对宋思铭的态度，也来到了一个新高度、 宋思铭来的时候，只是让助理接一接，但宋思铭走的时候，亲自送出办公大楼不算，又把宋思铭送到了停车场，直到宋思铭的车开出停车场，消失不见，封星纬才哼着小曲，回归自己的办公室。 另一边。 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和代理律师孔仁义，本来以为没什么希望了，都开始准备再审开庭的材料了，却接到了宋思铭的电话。 欧建华和褚莉，已经凑齐了五千万。 孔仁义立刻在持股员工的微讯群里喊了一声。 宋思铭，欧建华，褚莉到仁剑律师事务所的时候，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基本上也都到了。 赔偿的过程无需赘言。 半个小时后，全部到账。 “好事多磨，和解协议，从这一刻开始，正式生效。” 居中而坐的宋思铭，对两边的人说道。 “要不是宋乡长帮忙，事情也没那么快了结。” “是啊，全靠宋乡长。” 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纷纷说道。虽然，理论上，法院再审，他们大概率也能拿到四千多万的赔偿，但法院判的，和自己给的，可不一样。 因为，中间还有一个执行环节，多少案子，判了却无法执行。 还是像现在这样，把钱拿到手，比较稳妥。 “没有宋乡长，我们也拿不出这五千万。” “是得好好谢谢宋乡长。” 欧建华也开口道。 刚刚，宋思铭已经告诉持股员工，欧建华是抵押了自己住的房子，贷款五千万，对大家进行赔偿。 对于欧建华的态度，众多持股员工还是非常满意的。 十几年的恩恩怨怨，就此烟消云散。 “正好也中午了，宋乡长一起吃个饭吧？” 这时，持股员工的代表说道。 “是啊，一起吃个饭吧！” 这一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包括欧建华和褚莉。 “吃饭就算了。” “大家不用跟我客气。” “我在这个位置，本来就是为大家服务的。” “而且我中午确实有安排了。” 宋思铭摆摆手，拒绝了吃饭的邀请。 “再有安排，也得吃饭吧？” “是啊，就是普通的饭，绝对不让您犯错误。” 持股员工不想放弃。 “我得去市人民医院，我们乡有一个孤儿，生了重病，今天出检查结果，要跟医院确定治疗方案。” 宋思铭告知大家。 “孤儿？” “重病？” “我们是不是能帮上忙？” “如果需要我们捐款，我们义不容辞。” 刚拿到钱的持股员工，当即对宋思铭说道。 “暂时还不需要。” “医院那边走了绿色通道，费用方面不用担心。” 宋思铭解释道。 “那就好。” 一看宋思铭是真有事，大家也不好阻拦。 宋思铭告别众人，开上车，直奔距离仁剑律师事务所不远的青山市人民医院。 第一卷 第636章 倒计时 青山市人民医院。 副院长办公室。 李立发和风湿免疫科主任祝晓峰看着刚刚拿到的检查结果，眉头紧锁。 尽管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他们就有了相应的判断，可这几天，无论是李立发还是祝晓峰，都希望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但事与愿违。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 “进。” 李立发喊了一声，下一刻，宋思铭一推门，走了进来。 “李院长，祝主任。” 宋思铭跟李立发和祝晓峰打招呼。 三天前，孤儿陈明泽刚转过来，就有祝晓峰会诊，所以，宋思铭认识祝晓峰。 “宋乡长。” 李立发和祝晓峰站起身，表情都有些严肃。 这让宋思铭心头一沉。 “是不是检查结果不太好？” 宋思铭试探着问道。 “祝主任，免疫类疾病你更专业，还是你说吧！” 李立发旋即对祝晓峰说道。 “好。” 祝晓峰点点头，告知宋思铭，“根据现有的检查检验结果，基本可以判定陈明泽是自身免疫性肝炎。” “自身免疫性肝炎？” 尽管，宋思铭跟王叔王宇堂，学习过一些中医理疗和针灸手法，也和市中医院的孟光谦教授，有过医学上的探讨，但是，自身免疫性肝炎，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甲肝，乙肝，丙肝我听说过，自身免疫性肝炎是什么病？” 宋思铭不禁问道。 “自身免疫性肝炎是由自身免疫反应介导的慢性进行性肝脏炎症性疾病，严重病例可快速进展为肝硬化和肝衰竭。” 祝晓峰介绍道。 “肝硬化……肝衰竭……” 宋思铭忙问祝晓峰，“陈明泽没这么严重吧？” 祝晓峰回答道：“暂时还没有发展到肝硬化和肝衰竭，但是他属于非常罕见的暴发性起病，病情发展可能会非常快。”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发展到肝硬化和肝衰竭……” 虽然，祝晓峰后面没说，但宋思铭也能理解。 “那怎么治疗呢？” 宋思铭旋即问道。 “自身免疫性肝炎，在欧美发病率比较高，国内病例相对减少，目前的治疗手段以缓解症状为主，简单来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为了让宋思铭更好理解，祝晓峰用俗语解释道。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宋思铭喃喃自语。 一个专业医生说出这种话，意味着针对这种病症，并没有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 “自身免疫性肝炎，我自从业以来，也仅仅接诊过三例、” 祝晓峰说道， “那三例患者，现在怎么样了？” 宋思铭忙问道。 祝晓峰表情僵了一下，但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都不在了。” 宋思铭瞬间沉默。 “也就是说，陈明泽大概率会发展到肝硬化，肝衰竭。” 宋思铭深吸一口气，问祝晓峰，“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唯一的办法就是肝脏移植。” 祝晓峰给出答案。 “换肝？” 宋思铭问道。 “对，就是换肝。” 祝晓峰点点头，然后说出难点，“不过，这种大手术咱们青山市人民医院还做不了，省里的大医院能做，但一年也做不了几个，经验不怎么丰富，最好，还是去京城的医院。当然这些都好解决，最主要还是供体，也就是能够匹配的肝脏。” “能匹配的肝脏……” “陈明泽是孤儿，能够匹配的肝脏怕是很难找。” 宋思铭说道。 捐肝捐肾这种，通常都是近亲属，也只有近亲属，才会不顾自身的安危，可是，陈明泽的父母都已经去世了。 “我听说陈明泽还有一个叔叔。” 祝晓峰跟李老师聊过，知道陈明泽现在的监护人，是他的叔叔。 “希望不大。” 宋思铭摇摇头。 陈明泽住院的第二天，宋思铭就联系陈明泽的叔叔了，希望陈明泽的叔叔，能够回来一趟。 但是直到今天，陈明泽的叔叔也没回来。 宋思铭虽然不想揣摩人性，但大概也能猜出陈明泽叔叔的心思。 对于陈明泽的叔叔，陈明泽就是一个累赘。 之前，实在没办法了，才把陈明泽接回来，帮陈明泽办转学手续。 如今，陈明泽病了，可有政府管着，陈明泽的叔叔肯定得躲得远远的，免得医药费落到他头上。 至于为陈明泽捐献肝脏，就不可能了。 陈明泽的叔叔是家里的顶梁柱，真捐献了肝脏，即便不会影响寿命，重体力活一时半会肯定是干不了了，一家人的吃喝怎么办？ “这样的话，只能先把配型信息，录入信息库。” “正常排队配型，但是，能够等到的几率，微乎其微。” 祝晓峰叹了口气，说道。 目前，全国每年等待器官的人，有几十万，但真正能接受移植的也就一两万。 很多病人，还没排上队，人就没了。 “我找机会，再跟陈明泽的叔叔沟通一下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要尽快沟通。” “而且，就算是亲叔叔，配型成功的概率也不是特别大。” 朱晓峰说道。 “我明白了。” 从李立发的副院长办公室走出来，宋思铭的心情很是沉重，他没想到，陈明泽的病情会这么严重。 陈明泽的病房在住院部的十一楼，宋思铭进病房前，换了一副笑脸。 “宋叔叔。” 经过几天的调理，陈明泽已经可以自由活动。 看见宋思铭进来，马上跟宋思铭打招呼。 “宋乡长。” 陪在床侧的李老师，也站起身。 “看着状态不错啊！” 宋思铭表情轻松地跟陈明泽聊天。 “宋叔叔，我已经好了，什么时候能出院回学校啊？” 陈明泽问宋思铭。 “出院可能得再等几天。” “既然来医院了，咱们就得彻底治好，省得再跑一趟。” 宋思铭对陈明泽说道。 “那能不能让李老师先回去？我自己能照顾自己，我已经耽误李老师好几天了，李老师还得给同学们上课，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大家。” 陈明泽跟宋思铭商量。 见陈明泽这种时候，还想着别人，宋思铭心头又是一酸。 聊了一会儿，宋思铭和李老师来到病房外边。 宋思铭将陈明泽的情况，跟李老师讲述一遍。 李老师也红了眼眶， 按照祝晓峰主任的说法，陈明泽的生命，很可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第一卷 第637章 来时路 “除了肝脏移植，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李老师问宋思铭。 宋思铭摇摇头。 李老师沉默。 “不过，祝主任也没说，最后一定会发展为肝硬化，肝衰竭，再观察几天，说不定有奇迹出现，常规治疗就能控制住。” 宋思铭旋即安慰李老师。 当然，这也是一种自我安慰。 但“奇迹”这个词用出来，证明宋思铭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希望吧！” 李老师也知道，当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李老师，你这几天没休息好吧？” 宋思铭进病房前，问了护士站的护士，李老师这几天都没离开病房，尽管，他给了李老师自家的钥匙，李老师可以去那休息。 “别人看着陈明泽，我不放心。” 李老师回答道。 “但该休息也得休息，不能你一个人，一直钉在这里。” 宋思铭突然想起，青山市有一个公益组织，名叫爱心行动社，发起人是市委宣传部的一位科长。 爱心行动社的志愿者，这些年，帮助了不少孤儿。 而陈明泽的情况，肯定是符合爱心行动社的帮扶标准的。 宋思铭当即就拿出手机。 “柴科长吗？” “我是宋思铭。” 电话很快接通。 柴科长名为柴子平，市委宣传部文明创建科的科长，爱心行动社的创始人兼社长。 宋思铭刚调到市委办的时候，知道爱心行动社的存在，也加入其中，但由于工作忙，一共也参加过几次爱心活动。 宋思铭自己都觉得惭愧。 “宋乡长，有什么指示？” 柴子平回道。 “柴科长，您别开玩笑了。我哪有资格指示您。” “我是向您求助的。” 宋思铭说道。 “向我求助？不会吧？” 据柴子平所知，宋思铭可是几位市领导面前的红人，连他们宣传部的部长都经常性地夸奖宋思铭，而且，宋思铭又在王寨乡，搞出了青山古城。 他实在想不出，自己一个小科长，能怎么帮助宋思铭。 “是这样的，我们乡有一个孤儿，名叫陈明泽，生了重病……” 宋思铭将陈明泽的情况，跟柴子平仔细地讲了讲，最后说道：“他的班主任李老师已经在医院日夜守护好几天了，我寻思着，咱们爱心行动社，能不能安排几位志愿者，帮忙照顾一下孩子，让李老师休息一下。” “没问题。” “肯定能安排。” “这样，宋乡长，你把李老师的电话发给我，我直接让志愿者和李老师联系。” 柴子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柴科长，你也不要勉强，如果没有人手，我再想其他办法。” 生怕柴子平是顾忌自己的身份才答应，宋思铭补充道。 “放心吧，爱心行动社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孩子是孤儿，又是这种情况，就算没有你宋乡长打招呼，我们该帮也是帮。” 柴子平说道。 结束通话后，宋思铭把李老师的手机号码，发给了柴子平，还没五分钟，就有志愿者联系李老师。 在李老师接电话的时候，宋思铭也接到了市纪委副书记王振的电话。 “宋乡长，中午饭吃了吗？” 王振问宋思铭。 “还没吃。” 宋思铭回答道。 “那正好，你到市委斜对面的庆隆斋吧！” 王振旋即说道。 庆隆斋是一个规模不大的饭店，但干净整洁，宋思铭在市委办上班的时候，偶尔也会去庆隆斋吃饭。 “好，我现在过去。” 听王振的口风，就知道还有他要推荐去澜沧县的人。 李老师这边已经有了安排，宋思铭也不再多呆，马不停蹄地转向了下一个目的地。 宋思铭到庆隆斋饭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十五分钟。 工作日，饭店的客人本来就不多，而这个时间，来得早的那一拨，已经吃完走了，饭店里面显得很清静。 而这样的环境，正适合谈事。 在靠近走廊尽头的半包包厢，宋思铭见到了王振，以及市纪委常委叶庚。 宋思铭自然是认识叶庚的，作为曾经的市委书记秘书，整个青山市，副处级及以上的干部，就没有他不认识的。 当然，叶庚也认识宋思铭。 “宋乡长。” “叶常委。” 叶庚就是市纪委常委，并没有其他职务，宋思铭只能这样称呼。 坐下之后，边吃边聊。 王振向宋思铭介绍叶庚的情况，“宋乡长，你可能不知道，叶庚同志可是澜沧县出来的干部。” “澜沧县出来的干部？” 宋思铭只是认识叶庚，并没有研究过叶庚的履历，所以，并不知道，叶庚还在澜沧县干过。 “我本身就是澜沧县人，毕业之后，考入澜沧县纪委，在澜沧县纪委工作了两年，才调入了市纪委。” 叶庚自我介绍道。 “从澜沧县纪委，到青山市纪委，这一步可是不容易！” 宋思铭评价道。 “对我，其实挺容易的。” “我岳父是当时的市委组织部副部长。” 叶庚直言不讳地说道。 包括他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岳父都起到了很大作用。 叶庚的坦诚，让宋思铭刮目相看。 因为大多数站到一定高度的人，是不愿意承认，甚至不愿意回忆，自己的来时路。 之后，宋思铭和叶庚聊了很多，包括一些澜沧县的人和事，但全程大家都没提澜沧县委常委，纪委书记这个事。 因为，有些事心里清楚就可以了，没必要真正讲出来。 中间，宋思铭问及叶庚，对澜沧县委书记倪文昭的看法。 叶庚的回答是，他对这位倪书记不了解，而且也不需要了解，因为，纪委办案，从不受外界干扰。 这相当于告诉宋思铭，如果他到了澜沧县，绝对不尿倪文昭。 而这也是今天这顿饭的基础。 拿不出这样的态度，很难打动宋思铭。 第一卷 第638章 人事变动 宋思铭和王振、叶庚这顿午餐，开始比较晚，一点半才开始，但结束的并不晚，两点半就结束了。 一是没有喝酒，二是饭店服务员，一会儿过来一趟，一会儿过来一趟。 名义上，问他们要不要添水，要不要添菜，实际上，是告诉他们，到打烊时间了，反正要关门了。 反正也吃跑了，直接结账走人。 “宋乡长去哪？” “回王寨乡？” 在饭店门口，王振问道。 “时间还早，我去趟市政府，找领导汇报下工作。” 宋思铭回答道。 “到市政府找领导汇报工作？” 旁边的叶庚自然知道，宋思铭口中的领导是谁。 也许，一会儿，宋思铭在汇报工作的过程中，就会提及他的名字，这让叶庚的心情很是激动。 自从岳父退休之后，他就原地踏步了。 在目前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整整五年，所以，当王振告诉他，他可以竞争澜沧县委常委，纪委书记时，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全力以赴。 因为，再不求变的话，他这辈子都得原地踏步。 王振和叶庚，是步行到饭店的，目送宋思铭开车离开。 “王书记，你觉得我有戏吗？” 叶庚问王振。 “只要宋思铭觉得你有戏，你就有戏。” “别忘了当初陈煌是怎么去的澜沧县。” 王振回答道。 “陈煌……” 叶庚自然知道陈煌。 曾经的市委办副主任，前市委常委，秘书长邓树雄的铁杆小弟，邓树雄被双规后，所有人都以为陈煌完了，大概率要去老干部局养老。 结果，陈煌逆势而上，摇身一变成为澜沧县的县委常委，副县长，而陈煌到了澜沧县没多久，原来的常务副县长又调走了，陈煌顺势又成了常务副县长。 这一步迈得让许多人羡慕嫉妒恨。 至于陈煌为什么能迈出这一步，从陈煌到了澜沧县，旗帜鲜明的支持宋思铭，不惜与联合其他副县长，与澜沧县前县长陶冀正面开战，就可以看出来了。 陈煌可以，理论上，他也可以。 “只要省里不空降，你应该是稳了。” “黄书记，梁市长那边就不用说了，当初为了争宋思铭差点打起来。而任副书记之所以能上副书记，据说也和宋思铭有关。” “宋思铭的意见，他们肯定会重点参考。” 王振帮叶庚分析道。 “任副书记还兼着组织部长。” 叶庚喃喃自语。 “所以啊，就算许沧海想拦你都拦不住。” 王振接着说道。 他们两个和纪委书记许沧海的关系，都不怎么好，王振是因为那个处分，叶庚则是因为岳父退休前后，许沧海对他完全是两个态度。 而这也是王振推荐叶庚的主要理由。 “空降的可能性大吗？” 叶庚想了想，问王振。 “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澜沧县已经出了大名了，许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澜沧县钻，现在空出来一个这么重要的位置，难保省里没人看上。” 王振沉吟着说道。 “尽人事，听天命吧！” 叶庚迫切地想要离开市纪委，但调动这种事，直到红头文件下发前，都存在变数，他也不会天真地以为，和宋思铭吃顿饭，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另一边。 宋思铭先联系了市长秘书姚博远，确认梁秋香没有外出，可以见自己后，驱车直奔市政府。 门卫跟宋思铭熟得不能再熟，汽车直接开进大院。 下午三点整，宋思铭进入市长办公室。 “听说第一金属公司的事情解决了？” 梁秋香闲聊一般问宋思铭。 “今天上午解决的。” “欧建华抵押了两套别墅，从银行贷款五千万，然后，将这五千万赔给了持股员工，双方已经完成和解。” 宋思铭简单讲述道。 “这样比再审要好。” 梁秋香微微点头。 就算是法院，遇到这种经济纠纷也是先调解，调解不成再开庭审理。 原因就在于，调解成功意味着双方在心理上都接受了，矛盾就此消除，但法院判决就不一定了。 站在维护稳定的角度，肯定还是庭前和解更好。 “我就不给市局打电话了，你一会儿告诉市局一声，针对于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的重点布控，可以解除了。” 梁秋香仍然把宋思铭当秘书用，当然也是因为宋思铭和市局主要领导的关系比较好。 前几天，市局跑到澜沧，给宋思铭开表彰大会的事，他都听说了，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苏立群亲自主持表彰大会，这样的待遇，可不是谁都有。 很明显，是苏立群先认可了宋思铭这个人，然后，才会去主持这个表彰大会。 “是。” 宋思铭立刻点头。 由于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之前用汽油桶和警方对峙，市局那边，为避免再有类似的极端事件发生，针对持股员工，进行了重点监控。 不过，是秘密监控，持股员工自己都不知道被监控了。 如今，问题解决，继续监控就是浪费人力物力了。 “再有就是石门集团。” “你把青池山景区，交给县里主导，这一点做得很好。” 别看梁秋香上任之后，一次澜沧县还没去过，但澜沧县发生的事，梁秋香一清二楚。 “主要是有青山古城了，再加一个青池山，我也忙不过来。” 宋思铭谦虚地说道。 “是真忙不过来吗？” “就你的精力，再给你加三个青池山，你也忙得过来。” 梁秋香呵呵笑道，顿了顿，又说道：“冉再宇去澜沧县，是奔着出成绩去的，谁给他出成绩的机会，他就会帮谁。” 这个茬，宋思铭不好接。 他的级别太低，有些话，终究不能说得那么直白。 “另外，给你通报几个人事变动。” 梁秋香随后就进行下一话题。 “人事变动？” “市里的还是县里的？”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都有。” 梁秋香说道：“第一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邓副市长要调去省城江台任副市长兼公安局长，至于青山市公安局长，由闫胜利接任。” “副市长一起上吗？” 宋思铭犹豫一下，问道。 虽然，现有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是常规，但也有例外，就像澜沧县的县委办主任不是县委常委一样。 第一卷 第639章 又是空降 “一起上。” 在宋思铭的注视下，梁秋香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对于这个结果，宋思铭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觉得像闫胜利这种纯粹的人，就应该走到更高的位置。 “如果时间往回推上三个月，闫胜利别说副市长了，单纯公安局局长，也上不去，但最近这三个月，他主办的几个大案，让他的履历，挑不出任何毛病，常副省长甚至想调他到省公安厅担任主抓刑侦的副厅长。” 梁秋香紧接着向宋思铭解释。 常副省长就是现任江北省副省长，省公安厅党组书记，厅长，常来河。 常来河是刑警出身，对于能破大案要案的一线人员，向来是青睐有加，省公安厅下属各部门领导，几乎都是从地方抽调上去的。 在常来河眼里，一线经验至关重要。 没有一线经验，想他手底下升官，势比登天。 “主抓刑侦的副厅长……” 宋思铭默默思考。 这个岗位，单看当下，肯定不如副市长兼市公安局长，毕竟，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是一定意义上的一把手。 但是，放眼未来，考虑上升通道的话，公安厅副厅长要比副市长兼市公安局长，更为宽广。 因为，公安厅副厅长的直属领导，是副省长。 在市里，无论你怎么发挥，省领导看不到的，可在省厅，天天都能见到省领导，而且这位省领导对于系统内部的提拔，拥有足够的话语权。 比如，公安厅的副厅长到常务副厅长，很大程度上，就是由这位省领导决定，而公安厅常务副厅长一向高配正厅。 也就是说，职务上迈一小步，级别上就能迈一大步。 但是，想从副市长兼市公安局长的位置上，迈出这一大步，可就太难了。 比如即将调走的苏立群，到了江台市，依旧是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尽管，江台市是江北省的省会，平台有所提升，但级别上依旧是原地踏步，还是副厅级。 “不过，我和黄书记，都不同意闫胜利同志去省公安局厅。” “我们告诉常副省长，青山正在高速发展期，必须有一个靠得住的同志，领导公安系统为青山古城的稳定和发展，保驾护航，而这个人就是闫胜利同志。” 梁秋香随后说道。 “是，青山确实离不了闫局长。” 宋思铭附和道。 “另外就是，常副省长快退休了。” 梁秋香说出另外一个不放闫胜利的原因。 闫胜利真去了省厅，欣赏他的常副省长在位的话，怎么都好说，一旦不在了，闫胜利再想进步可就难了。 宋思铭一瞬间理解了梁秋香的良苦用心。 “再有就是市纪委的许沧海要调离青山。” 梁秋香接着说道。 “许沧海书记要调走？” 宋思铭很是惊讶。 这项调动，他可是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 “去省政协，科教文卫体委员会副主任。” 梁秋香补充道。 “他的年龄还没到退二线吧？” 宋思铭怀疑道。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许沧海才五十岁，在这个级别的干部里，虽然算不上年轻，但也绝对不老，完全有再上一步的可能。 而去了政协，哪怕级别上，有所提升，那也是标准的退二线。 更何况，级别还没有提升，科教文卫体委员会的副主任，依旧是副厅。 “因为陈辉。” 梁秋香说出原因。 “陈辉？” “陈辉那封公开信？” 宋思铭试探着问道。 “对。” 梁秋香点点头。 “不至于吧？” 昨天晚上王振给宋思铭打电话的时候，还在讨论，许沧海会不会因为这封公开信，给自己一个警告处分，结果，今天就退二线了，宋思铭表示难以理解。 “正常来说不至于。” “但有人认为，许沧海没能管好陈辉，导致陈辉误入歧途，所以至于。” 梁秋香解释道。 “有人认为？” “不会是陈主任吧？” 宋思铭第一时间想到了陈珊。 可转念一想，同样已经退居二线的陈珊，应该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从陈辉的公开信发出，到现在，还不到二十四小时，不到二十四小时就决定一个副厅级干部的前途，恐怕也只有省里的几个主要领导才能做到。 再者，在宋思铭的认知里，陈珊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不可能因为陈辉的公开信，而迁怒其他人。 “不是陈主任，是陈辉的亲生父亲。” 梁秋香告知宋思铭。 “陈辉的亲生父亲……” 宋思铭跟石门集团董事长曲文石聊天的时候，曲文石曾经说过，陈珊很早就一个人带着陈辉生活。 他还以为是陈辉的父亲早亡，没想到，陈辉的父亲依然健在，似乎还站在一个很高很高的位置上。 只是，梁秋香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这是两项市里的人事调动，再就是你们县里了。” 梁秋香接着说道。 许沧海去留，与宋思铭关系不大，但澜沧县的人事调动，与宋思铭关系可就大了，宋思铭马上竖起耳朵。 “省里会空降过来一个县委常委，纪委书记。” 梁秋香对宋思铭说道。 “这……” 宋思铭表情一僵。 要知道，他今天过来见梁秋香的主要目的，就是这件事。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省里就空降了。 “你是不是有想要推荐的人？” 看宋思铭的表情变化，梁秋香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是，市纪委常委叶庚，在纪检系统工作多年，本身又是澜沧县人，还在澜沧县工作过两年，非常适合担任澜沧县纪委书记这个职务。” 宋思铭直言不讳地说道。 “来不及了。” 梁秋香摇摇头，说道：“上午开市委常委会的时候，已经定下来了。” 其实，他们迅速把孟前宽调走，就是想把这个位置腾出来，继而安排一个可以平衡澜沧县局面的人，免得倪文昭一家独大。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省里的领导打招呼了，关键，那位领导在闫胜利晋升的事情上还帮他们说了话，他们又怎么可能拒绝？ “明白了。” 宋思铭有些失望。 县委书记倪文昭就是省里空降的，现在又空降来一位纪委书记，万一这位纪委书记和倪文昭一样，喜欢瞎胡搞，那他的日子，肯定会非常难过。 第一卷 第640章 唯一的变数 “可以考虑让叶庚担任澜沧县的县委常委，副县长。” 梁秋香想了想，对宋思铭说道。 “县委常委，副县长……” 澜沧县现在确实还缺一位县委常委，副县长，不过，相较于纪委书记，常委副县长的分量可就差多了。 从市纪委常委，到县委常委，纪委书记，差不多算是平调，但是到县委常委，副县长的话，则是略微往下走了一步。 而且，叶庚从参加工作，就在纪检系统工作，已经差不多二十年了，突然让叶庚转行，叶庚也不见得接受。 但是，梁秋香有其他方面的考虑。 “未来一段时间，澜沧县将进入项目爆发期，一个接一个项目，如雨后春笋。相关部门的干部，以前可没见过这么多项目，更没接触过那么多有钱人，很容易被糖衣炮弹击中，然后迷失其中，叶庚长期在纪检系统任职，作为副县长出现在澜沧县的话，应该能很好地监督政府下辖的各个部门，保证干部的廉洁。” 梁秋香沉吟着说道。 在她看来，干部队伍的建设，乃是重中之重，只有把干部队伍建设好，各项工作才能顺利开展。 “有道理。” 有句话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此时此刻的宋思铭，就是这种感觉。 以前，他关注事多于关注人，更喜欢身体力行，自己扎根于一线，这种方式，当乡长可能还行得通，但再往上，就行不通了。 作为领导，管理的是什么，管理的是人。 只有把人管好了，整个机构才能高效运转。 “你跟叶庚是不是已经接触过了？” 梁秋香旋即问宋思铭。 “是，中午一起吃的饭，吃完饭，我就到您这来了。” 宋思铭直言不讳地回答道。 “那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去澜沧县当这个常委副县长，如果愿意，我会找黄书记沟通这件事，如果不愿意，我另择他人。” 有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从纪委是政府，跨度的确有些大，梁秋香决定尊重叶庚的选择。 “还有别的事吗？” 梁秋香问宋思铭。 “没了。” 宋思铭干脆地答道。 “那你走吧！我还有其他安排。” 梁秋香更为直接。 事实上，其他安排是早就有的，宋思铭完全是插队进来的。 宋思铭走出市长办公室，外边好几个局长正等着汇报工作。 市长梁秋香一向准时，一般情况下，说几点见谁，就几点见谁，今天，他们按约定时间来了，却只能在外边等着。 几个局长还在议论，谁这么大面子，能打乱梁市长的节奏，直到宋思铭出来，他们才恍然大悟。 放眼整个青山，能在梁秋香这里享受免预约服务的，一个是市委书记黄铁军，一个就是宋思铭了。 “宋乡长。” “宋乡长。” 几个局长笑呵呵地和宋思铭打招呼。 宋思铭刚调去王寨乡的时候，他们也怀疑宋思铭是被贬下凡，可事实证明，人家宋思铭是去镀真金的。 两年一小级，三年一大级，也许用不了多久，宋思铭就会跟他们平起平坐，甚至有朝一日，宋思铭会成为他们的领导。 “不好意思，耽误几位局长的时间了。” 宋思铭也知道自己是插队者，马上回应道。 “宋乡长，你可别这么说。” “梁市长能先见宋乡长，就证明宋乡长的事，比我们的事，更重要。” 几个局长说话还是很有水平的。 简单寒暄了两句，几位局长进市长办公室汇报工作，而宋思铭则是开上车，出了市政府大院。 思忖了一下，宋思铭决定今天不回王寨乡。 来一趟市区也不容易，得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他先拨通叶庚的电话。 中午吃饭的时候，双方已经互留联系方式，也加了微讯。 “叶常委，说话方便吗？” 还没到下班时间，宋思铭问道。 “方便。” 叶庚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关好门，谁都听不见。 “我刚从梁市长办公室出来。” 宋思铭说道。 “效率这么高吗？” 叶庚看了看时间，距离他与宋思铭在庆隆斋饭店门口分开，还不到两个小时。 这一刻，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梁市长跟我说，上午他们刚刚开过市委常委会，澜沧县委常委，纪委书记的人选已经确定了，由省里空降过来。” 没做任何铺垫，宋思铭便讲明实情。 “省里空降……” 叶庚满心的希望，瞬间变成了失望。 其实，王振也跟他说过，唯一的变数，就是省里空降，只要省里不搞空降，他的事基本稳了。 奈何，这唯一的变数，还真就被他赶上了。 “可能是我的运气，之前用得太多，已经用完了。” 叶庚不禁自嘲地说道。 在四十岁之前，他可以说是一帆风顺。 明明分配到小县城，却因为找了一个好老婆，成功调入市纪委，到了市纪委之后，更是一个机会赶着一个机会，不知不觉就到了副处级。 不过，任何事物都有终结的那一天，而属于他的那一天，看起来已经到来。 “应该还没完全用完。” 宋思铭却接上话茬，转而告知叶庚，“澜沧县还空着一个县委常委，副县长的位置。” “县委常委，副县长？” “我有机会吗？” 叶庚忙问道。 “有机会，而且机会很大，就看叶常委愿不愿意去了。” 宋思铭回道。 “愿意，当然愿意。” 叶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没有老岳父的庇护，叶庚很清楚，自己在市纪委已经升到头了，还想再上一步，必须得走出去。 哪怕走出去这一步，是一个小小的下坡路，也要勇敢地走。 更何况，澜沧县今时不同往日，县里会起来一大批项目，常委副县长的含金量，不见得就比纪委书记小，而且更容易发挥，更容易出成绩。 叶庚的态度如此坚决，多少有些出乎宋思铭的预料。 宋思铭隐约可以猜出，叶庚在市纪委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 第一卷 第641章 计划之外的人 澜沧县委。 书记办公室。 自从得知县长冉再宇阳奉阴违，以督导为名，支援青山古城之后，倪文昭便开始考虑破局之法。 再像之前那样，到王寨乡转一圈，挑一堆毛病，让宋思铭整改，肯定是行不通的。 因为，他作为县委书记，不可能钉死在王寨乡，真正负责监督的，还是下面那些工作人员，可问题是，他初来乍到，对下面的掌控力，非常薄弱。 就比如这次，要不是让赖长顺，找王寨乡的内部人员，确认督导组的真实情况，他依旧被蒙在鼓里。 基于这种现实，主动出击，短兵相接已经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也不能期待，一招就把宋思铭或者冉再宇打趴下。 他需要慢慢地积攒力量，确立优势，在潜移默化当中，让宋思铭和冉再宇认清，谁才是澜沧县一把手，让他们主动弯下腰，低下头。 依照这个策略，第一件事要做的事，就是确立在常委会中的绝对领导。 而确立绝对领导的方式也很简单，就是拉拢各个县委常委。 所以，这几天，倪文昭没干别的。 县委政法委书记，县委统战部长，县委宣传部长，县人武部长，倪文昭见了一个遍，至于组织部长孙丙栋，早已完成站队，无需再耗费精力。 剩下的就是专职副书记华丰强了。 专职副书记的分量还是非常重的，别的常委排名，还存在变化，但专职副书记，就是第三名，从未变过。 华丰强也是孤身一人在澜沧，老婆孩子在外地，倪文昭特意挑了一个晚上，拎着酒菜找到华丰强的宿舍，与华丰强畅聊一番。 经过这一番工作，倪文昭成功和这些县委常委拉近了关系。 除了现有的县委常委，澜沧县还空缺两名县委常委，对于空缺的两名县委常委，倪文昭都有想法。 首先是纪委书记，这个位置在五人小组之内，至关重要，所以，必须是自己人。 为此，倪文昭特意给省里打了几个电话，告知省里的某几个人，澜沧县形势一片大好，且正好空出了一个县纪委书记的实职，如果有谁想到基层锻炼，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赶紧进行运作。 倪文昭联系的这几个人，都是很有背景的，只要想来澜沧县，哪怕是青山市的几个主要领导也拦不住。 至于另外一个县委常委，并不一定就是副县长。 综合赖长顺这几天的表现，倪文昭准备将赖长顺这个县委办主任推到县委常委的位置上。 为此，他还专门写了一份报告，递交到市委组织部。 虽然知道，阻力会比较大，但是，至少能向上面表明自己的态度。 “叮铃铃！” 正在这时，倪文昭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拿过手机一看，是省纪委信访室副主任何荣光。 “何主任。” 倪文昭接通电话。 “倪书记，我以后就是你手底下的兵了。” 电话那头传来何荣光的声音。 “确定了？” 倪文昭马上坐直身躯。 “已经确定了，今天上午，青山市委常委会上，确定的。” “组织部已经通知我办理交接了。” “估计，再有个三五天，我就能到澜沧县。” 何荣光接着说道。 “荣光同志，对于你的到来，我表示热烈欢迎。” 其实，何荣光并不是倪文昭的第一选择，甚至连第二选择，第三选择都不是，之前，倪文昭主动联系的人里，就没有何荣光。 是何荣光通过他主动联系的人，获知澜沧县纪委书记空缺，而后主动联系的他。 没想到，就是这个计划之外的人，拿下了澜沧县纪委书记，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 倪文昭表面兴高采烈，心内却有些惴惴不安。 因为，比起他主动联系的那几个人，何荣光的控制难度要大得多。 何荣光的父亲身居要职，何荣光本身也年轻，虽然说起话来低调谦虚，把自己形容成他手底下的兵，但关键时刻，不见得就会买他的账。 不过来都来了，尽力拉拢就是。 如果不是他，何荣光都不知道，几百公里外的澜沧县，有这么一个位置，最基本的香火情应该还是有的。 几百公里外的省城江台。 何荣光看着自己工作了十多年的地方，还是有一些不舍的。 从一上班，他就在省纪委。 按理说，以他的背景，又是在这种省级单位，十几年的时间，完全可以升到正处，可现实是，他去年年底才解决副处。 之所以造成这种情况，是因为父亲一直在坚持一个观念，那就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年轻的时候，过于耀眼，并不是什么好事。 想在仕途上走得稳，走得高，必须打好根基，厚积薄发。 可何荣光并不这么认为，他更相信一步慢，步步慢，眼看着和自己同龄的人，一个个都到了比他高的位置，他心里很是着急。 如何改变现状，成为何荣光急需解决的问题。 恰在此时，他听到了澜沧县缺一位纪委书记的消息，他一下就动心了。 他对于澜沧县的了解，全部源于倪文昭空降澜沧县县委书记。 倪家对后辈的培养模式，和他们何家对后辈的培养模式，截然相反。 倪文昭比他还要小两岁，直接就县委书记了，这让何荣光很是羡慕。 然后，他就顺带着研究了一下澜沧县。 这才发现，倪文昭去澜沧的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 曾经的澜沧县默默无闻，让谁去谁都是一张苦瓜脸，可现在，澜沧县已经开启了起飞模式。 由于基数低，未来几年的gdp，肯定会翻着番的上涨，估计用不了两年，倪文昭就能凭借澜沧的成绩，跨入副厅行列。 而对于纪委，澜沧县同样是一个容易出成绩的地方。 因为，高速发展期势必伴随着许多问题，特别是干部问题。 何荣光甚至能想象出那种举报信满天飞的场景。 但他的调动，终究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 于是，何荣光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父亲的电话，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让他意外的是，这次父亲竟然没说一个不字，直接就同意了，不但同意了，还找人帮他打了招呼。 这样的事情，以前可是从没发生过。 何荣光甚至怀疑，这一步，是不是父亲本来就计划好的。 第一卷 第642章 你要是飘了，全世界都得飞起来 青山市公安局对面的沧东食府。 宋思铭和闫胜利相对而坐。 这顿饭，并不是宋思铭请闫胜利，而是闫胜利请宋思铭。 宋思铭按照市长梁秋香的吩咐，打电话通知闫胜利，第一金属公司的事情已经解决，可以撤销对持股员工的重点监控。 闫胜利就此得知宋思铭在市区，死活非得请宋思铭吃这顿饭。 至于请吃饭的原因，宋思铭也可以猜个大概。 果然，第一个菜刚上来，闫胜利就绷不住了。 “工作时间称职务，但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称呼你一声兄弟。” “兄弟，我谢谢你。” “没有你，我这辈子都上不了副厅。” 虽然，正式任命还没有下来，但是，相关流程已经开始走了，闫胜利升任青山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已经是板上钉钉。 所以，他才非要请宋思铭吃饭，以表达对宋思铭的感谢。 “闫局，说实话，跟我关系不大。” “你这一步，主要还是黄书记和梁市长，起了决定性作用。”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说道。 “这是两件事。” 闫胜利摆摆手，“没有黄书记和梁市长的推荐，我肯定没戏，但是，没有你帮我搞定的那几个大案，黄书记和梁市长也没有推荐我的理由，归根结底，源头还是在你这里。” “闫局，你要非说那几个案子，我就不谦虚了，我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 宋思铭哈哈笑道。 “我露脸就露在这几个案子上了。” “可惜，你不在公安系统，不然非得破格把你提成副处。” 闫胜利非常遗憾地说道。 正科到副处，按规定是三年，但三年也不是绝对的红线，还是有破格提拔的可能的，过往就有成功的案例。 “闫局，你就别开玩笑了，我按部就班，还有许多人看不过眼呢，真搞一个破格提拔，举报信还不得寄到省纪委？” 宋思铭回应道。 “真寄到省纪委，我去省纪委对质，我问问他们，哪个副处级干部，能破得了那么多大案要案，能接连抓获两个a级通缉犯！只要能找出一个，宋思铭的破格提拔就有问题。” 闫胜利义正辞严地说道。 “闫局，假设的问题，咱就不说了，我不是不在公安系统吗？” 宋思铭对闫胜利说道。 “吃亏就在吃亏在这上面了。” 闫胜利还是忍不住感慨。 他总觉得，自己就这样成了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很大程度上是抢了宋思铭的功劳。 “我不觉得吃亏。” “我真在公安系统的话，那一百万的奖金可就没了。我就住不上大房子了。” 宋思铭开玩笑道。 “这倒也是。” 闫胜利点点头。 公安干警抓获通缉犯，那是责任所在，悬赏令上的奖励针对任何人，但就是不针对公安干警。 “梁市长跟我说，常副省长还想调你去省公安厅呢，但考虑到常副省长的年龄，她和黄书记拦了下来。” 宋思铭随后把话题转移到闫胜利说道。 “这件事，我知道，常副省长特意给我打了电话。” 闫胜利顿了顿，说道：“常副省长也是转业干部，当年也破获了一系列大案要案，他是完全靠着工作成绩，才走到了今天的高度。” “希望闫局有一天，也能走到同样的高度。” 宋思铭顺势说道。 “那个高度太高了，我是没什么希望了，倒是你，可以争取在四十五岁之前站上去。” 副厅已经是闫胜利过去从未奢望过的高度，他不敢有更高的想法，但他觉得，宋思铭非常有戏。 “我现在只是乡长……” 宋思铭干咳道。 “老话说得好，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十二岁定终身，有的人，他站到那，不说话，都能看出他能言善辩，反正我觉得你前途不可限量。” 这是闫胜利的真实想法。 “闫局，你这样说，我可容易飘。” 宋思铭笑道。 “你要飘了，这个世界都得飞起来。” 其实，很早之前，闫胜利就见过宋思铭。 那时候，宋思铭刚刚成为前市委书记曾学岭的专职秘书，二十四岁，副科级都没解决的市委一秘，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差不多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理应飘上天的人，见到谁都乐乐呵呵。 有一次，闫胜利甚至在路上，碰巧看到宋思铭给一个环卫工推车，只不过，这件事他从来没跟宋思铭说过。 “不过，最近我确实得低调一点。”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新来的县委书记看你不顺眼？” 闫胜利问道。 “何止是不顺眼，看他那意思，我离开澜沧县最好。” 宋思铭吐槽道。 “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焦点本来应该都在他身上，你却抢走那么多风头，他能看你顺眼才怪。” 闫胜利耿直归耿直，并不是什么事都看不出来，甚至，比很多人看得更清楚，更明白。 “所以啊，我得低调再低调，省得让倪大书记不高兴。” 宋思铭说道。 “有没有后悔去基层？” 闫胜利不禁问宋思铭。 “做梦的时候后悔过，现实里没后悔过。” 宋思铭回答道。 “那就是还能应付。” “什么时候应付不了，先找我，我解决不了，你再找梁市长。” 以前，闫胜利没资格说这话，但现在可以了。 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副市长才是主要的。 真到澜沧县溜达一圈，倪文昭再有背景，也得小心伺候着。 就比如之前的表彰大会，倪文昭肯定不愿意参加，但就因为苏立群主持，倪文昭捏着鼻子也得参加。 “放心吧，闫市长，以后，少不了麻烦你。” 宋思铭自然明白闫胜利是什么意思。 而他之前，重点关注闫胜利能不能一块上副市长，也是这个原因，比起市长梁秋香，宋思铭跟闫胜利更随便一点，有什么话都可以说，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闫胜利有了副市长的身份，有些事再办起来，会方便很多。 “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闫胜利则是给予积极回应。 说着说着，菜已经上齐了。 吃了几口菜之后，闫胜利聊下筷子，“我想把关明知调到市局，担任常务副局长。” 第一卷 第643章 张巍然 “副处到正处。” “这是好事啊！” 宋思铭也撂下筷子。 市公安局局长高配副厅，顺带着，常务副局长会高配正处。 不然，闫胜利也不可能一步到位，从常务副局长变成副市长。 而澜沧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关明知，在现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五年了，完全具备再上一步的资格。 “其实，关明知很早就跟我说过，他更喜欢在一线办案，当了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后，反而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每天都是协调各方面的人和事。” “所以，有段时间，他一门心思地想到调到市局，当个普通的副局长。” “只是，这样的调动，意义不大，被我拦下了。” 闫胜利解释关明知的心路历程。 “从副县长兼县局局长，到市局的普通副局长，的确意义不大。” 宋思铭点点头。 县局和市局，只是业务指导关系，并不是真正的上下级关系，在县局是一把手，到了市区却是四五六七把手，实际权力反而变小了。 “不过，现在好了。” “可以直接上常务副局长。” 闫胜利和关明知是老战友，能拉关明知一把，肯定会拉关明知一把，更何况，关明知的办案能力，在整个青山市都是能排得上号的，哪怕没有战友这层关系，常务副局长也应该落在关明知头上。 不同于其他部门，公安系统相对封闭，提拔也都是内部提拔，所以，有资格竞争常务副局长，也就那几个人。 “我举双手支持。” 宋思铭呵呵笑道。 “但有一个问题。” 闫胜利接着说道。 “什么问题？” 宋思铭问道。 “关明知到了市局，澜沧县新的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是谁就不好说了。澜沧县现在可是一块香饽饽，好多人都是眼巴巴盯着呢！” 闫胜利解释道。 “你的意思，澜沧县新的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很可能是外部调任？” 宋思铭明白了闫胜利的意思。 “没错。澜沧县新的纪委书记不就是这样吗，其实，黄书记，梁市长都有人选了，但架不住省里发话。” 今天上午市委常委会的内容，闫胜利也都知道了。 空降县委书记，空降纪委书记，没准又得空降副县长兼公安局长。 “确实，这种可能性极大。” 这一刻，宋思铭终于明白，闫胜利为什么特意跟他说这件事了。 关明知不走，县公安局是他的基本盘，但关明知一走，新来的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是什么情况就不好说了，说不定就会倒向县委书记倪文昭。 但是，宋思铭不可能因为自己的得失，就挡住关明知的上升之路。 毕竟，这种机会错过就难找了。 “关县长该走走，至于新来什么样的副县长公安局长，我这边都无所谓，县政府有冉县长和陈县长把关，出不了岔子。”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行，既然如此，我的任命下来，就向市委市政府打申请。” 以闫胜利对宋思铭的了解，他早就知道，宋思铭会这么说，之所以还要跟宋思铭说这件事，主要是出于对宋思铭的尊重。 “对了，还有一件事。” 关明知的事告一段落，闫胜利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杰森蒋那个案子，牵连出来不少人，其中一个人，你肯定想象不到。” “谁？”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江北制药集团董事长，张巍然。” 闫胜利回答道。 “张巍然？他干什么了？” 宋思铭惊讶道。 江北制药集团是整个江北省最大的制药集团，原名江台市第三制药厂。 第三制药厂时期规模很小，年产值只有一千万不到，但随着张巍然，调任第三制药厂厂长，第三制药厂的产值开始呈指数攀升。 短短几年，就到了十个亿。 在兼并了市内几个经营不善的制药厂后，江台市第三制药厂升格为江北制药集团，张巍然也成为江北制药集团的董事长。 升格之后的江北制药集团发展更快，时至今日已经成为国内最大的抗生素生产基地。 年产值近千亿。 而张巍然也把该拿的荣誉，都拿到了，全国人大代表，全国劳动模范，全国杰出企业家等等等等。 半年前，江北制药集团青山生产基地，正式开建。 奠基仪式上，张巍然意气风发，慷慨陈词。 而宋思铭和闫胜利，当时就站在台下，所以，对于张巍然这个人，印象深刻。 “杰森蒋之前生产的那些精神类原料药，就是通过张巍然送出的国门。” “江北制药集团每年出口大量抗生素，杰森蒋生产的精神类原料药，就混在江北制造集团的集装箱里，一同报关出境。” 闫胜利讲述道。 “这……张巍然图什么啊？” 宋思铭很难把那天主席台上的张巍然，和为杰森蒋走私提供便利的张巍然，联系到一起。 “当然是图钱。” “根据张巍然的交代，江北制药集团是江台市国资委下属企业，他作为国企老总，每年拿到的报酬并不多，至少在他心里，与他的贡献不成正比，正巧有个中间人，找到了他，提及杰森蒋的事，答应每次给他一千万，他就铤而走险了，这些年，他一共帮杰森走私三十七批次，总获利三亿七千万。” 闫胜利讲述道。 “三亿七千万……” 对于一个产值千亿的大型制药集团，三亿七千万并不算多，估计，张巍然心里不平衡就不平衡在这里。 一手把一个千万小厂，打造成千亿集团，他能获得的报酬，却不足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 这不禁让宋思铭想起了青山市第一金属公司。 同为曾经的国企，青山市第一金属公司，没能出现一个张巍然式的领导，最终不得不选择改制。 只是改制之后，又陷入另外一个困境，随后纠缠十几年。 如果，张巍然最开始没有怀着一颗公心，而是和欧建华一样，运作一番，先把企业搞垮再把企业搞成自己的，说不定会是另外一番结局。 但是，能说张巍然最开始怀着一颗公心，是错的吗？ 显然不能。 只能说，张巍然意志不够坚定，自己把自己送入深渊。 第一卷 第644章 从另一个角度对待这个世界 “张巍然已经被控制住了吗？” 内心感慨一番之后，宋思铭问闫胜利。 “还没有。” 闫胜利回答道。 “还没有？” 宋思铭一怔，以他对闫胜利的了解，杰森蒋招供的当天，闫胜利就得派人去省城江台把张巍然揪回来。 闫胜利才不管你是什么人，有多少钱，有多大权，他判断抓不抓，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你有没有违法犯罪。 当初的蒋有龙，赵良友，哪一个不是有钱有势？ 闫胜利抓他们的时候，可是没有半点手软。 “主要是张巍然人大代表的身份，需要走程序。” 闫胜利解释道。 “人大代表……” 按照现行的法律，对县级以上人大代表，公安机关如果要采取拘传，取保候审，监视居住，拘留或者提请逮捕等限制人身自由的措施，必须书面报请该代表所属的人民代表大会主席团或者常务委员会许可。 宋思铭问闫胜利，“张巍然还是全国人大代表？” “张巍然是上上届人大代表，现在是省大人代表。” 闫胜利回答道。 “省人大代表，那报请省人大常委会就可以了。” 宋思铭说道。 “一周之前就报上去了，但省人大常委会一直没给回复。” 闫胜利叹了口气，说道。 “没给回复……” 理论上，这种报请不该被拖着，除非存在分歧，阻力。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张巍然这么多年，都是大力宣传的正面典型，该拿的荣誉都拿了，现在又说他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估计上面也很矛盾吧！” “希望只是单纯的矛盾。” 闫胜利意有所指地说道。 “怎么？你怀疑有人故意包庇张巍然？”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 “当然，也有可能是为张巍然争取时间。” 闫胜利根据过往的办案经验说道。 “争取什么时间？” 宋思铭眉梢挑动。 “出逃的时间。” 跟宋思铭没必要藏着掖着，闫胜利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敢保证，青山市公安局报告打上去的那天，张巍然就得到了消息了。” “你的意思，张巍然已经有出逃的迹象了？” 宋思铭问道。 闫胜利点点头：“是。一周之后，张巍然会去国外，参加国际医药展，往年这个医药展都是江北制药的副总参加，作为董事长的张巍然，从没过去，但这次，他要去，签证就是我们报请省人大那边办理的。” 不能抓不代表不能查，不能监控。 闫胜利安排了警员，在省城蹲守，每天都会反馈。 而最新的反馈就是国际医药展的相关事宜，如果到那时，省人大批示还没下来，那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巍然溜之大吉。 “不能先限制出境吗？” 宋思铭询问道。 “限制出境是有具体条款的，得有未了结的案子才行，省人大没有批示同意，张巍然就不存在未了结的案子。” 闫胜利作为专业执法人员，各项条例，背得滚瓜烂熟。 “没有可操作的空间吗？” 宋思铭试探着问道。 “有，但不敢。” 闫胜利实事求是地答道。 所谓可操作的空间，其实就是通过非常规手段，留住张巍然。 比如，故意制造一个民事纠纷，让张巍然成为案中人，然后，限制张巍然出境。 可问题是，青山市公安局的报告，已经交到省人大，省人大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真那样搞，相对于对着省人大贴脸开大。 这种事，但凡有一点政治敏感性，也做不出来。 “那只能等了。” “还不能催。”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是呢，不能催，也不敢催。” “即便有一天，张巍然真的出逃了，那也是青山市公安局的责任，谁让你青山市公安局没再提前一周打报告，你要是再提前一周打报告，领导肯定赶在张巍然出逃之前批了。” 闫胜利自嘲地说道。 “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就是现实。” 说完这句话，宋思铭突然想起了陈珊。 陈珊是省人大常委会的副主任，很可能知道一些内情。 可是，考虑到陈辉刚刚搞出的那一锅，作为母亲的陈珊，肯定也是焦头烂额，宋思铭又不好意思打扰陈珊。 正纠结着，手机响了起来。 宋思铭的手机，就放在桌子上，瞄了一眼来电显示，马上变得严肃起来。 “是省人大常委会的陈珊副主任。” 宋思铭告知闫胜利。 “省人大陈副主任？” 闫胜利本能地懵了一下。 他和宋思铭可正聊着省人大，还没聊完，省人大的领导就来电话了，这给他一种被监听了的错觉。 但宋思铭很清楚，这就是一个巧合。 “陈主任。” 宋思铭恭敬地接起电话。 “陈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陈珊开篇问道。 “知道了。” 宋思铭回答道。 “发完那封信，他就把我拉黑了，我现在联系不上他。” 陈珊对宋思铭说道。 “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陈辉可能就是想清静一段时间。” 宋思铭安慰陈珊。 “我也是这么想的，二十好几的人了，不至于出什么意外。” 陈珊顿了顿，接着说道：“他可能会联系你，如果他联系你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联系我？” 对于陈珊的猜测，宋思铭多少有些难以理解。 陈珊主动解释道：“那天，从王寨乡离开之后，我和陈辉聊了很多，主要的话题都围绕着你，陈辉坦然，是你改变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我改变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没这么夸张吧？” 宋思铭不敢相信。 “就是这么夸张。” “因为家庭问题，陈辉从小都对这个世界抱有敌意，他总觉得，这个世界充满恶意，没几个真正的好人。” “他之所以屡次三番地找你的麻烦，就是因为潜意识告诉他，你是有问题的。”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过往那些认知，在你身上根本行不通。” “他决定从头开始，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待这个世界，对待这个世界，那封公开信实际上是他跟过去的自己，做一个彻底的了断。” 陈珊尝试着分析陈辉的心路历程。 第一卷 第645章 我倒要看看卡在哪个环节！ 听着陈珊的分析，回想过去陈辉的所作所为，宋思铭也意识到，陈辉的内心，远比他想象中的复杂。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陈辉最基本的善恶观，并没有问题。 至少比起陶冀那种，陈辉强了太多。 陶冀为达目的，不惜捏造证据，但陈辉是做不出这种事的，否则，也不会有那封公开信的出现。 “陈辉有女朋友吧？他女朋友知道他在哪吗？” 宋思铭突然想起，在江台机场，陪同陈辉的男子叫陈辉姐夫，既然有小舅子，那一定有女朋友。 “联系过了，他们已经分手了。” 陈珊回答道。 陈辉能和冯媛媛分手，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陈珊对冯媛媛从始至终印象就不好，冯媛媛到底是看上了陈辉，还是看上了陈辉的家世，她一清二楚。 这样的人，就不能进他们家的门。 “分手了……” “看来陈辉真是想和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了。” 宋思铭遥记得，陈辉对他那个女朋友可是言听计从，甚至为了女朋友，去给自己的废物小舅子弄京大的保送名额。 “其实，对于陈辉辞职，我本身还是能接受的，陈辉上班这几年，我也看出来了，他不适合待在体制内。” 陈珊叹了口气，说道。 “但有的人好像不太能接受。” “我听梁市长说，市纪委的许沧海书记，马上就要调整了。” 宋思铭犹豫了一下，对陈珊说道。 “就因为陈辉辞职，他就要调整一个市纪委书记？真是疯了！” 陈珊自然知道宋思铭口中的有的人，是哪个人。 “可能他对陈辉的期望比较高。” 宋思铭说道。 “如果，他真对陈辉的期望比较高，他就不会二十多年不闻不问了，说到底，他还觉得陈辉那封公开信，让他丢了面子！” 陈珊一语道破天机。 不过，这种家务事，陈珊也不想跟宋思铭多说。 宋思铭也及时地转移话题，“陈主任，有个事，我想跟您打听一下。” “什么事？” 陈珊问道。 “江北制药集团的张巍然，您知道吗？” 宋思铭先提张巍然的名字。 “当然知道。” “江北制药集团好几个大型项目的立项审查，都是我批复的，我至少和张巍然一起吃过三次饭。” 在去省人大之前，陈珊长期在江北省发改委工作，历任固定资产投资处处长，省发改委副主任，主任。 省内最近十年的大项目，基本上，都经过她的手， “张巍然出问题了，青山市公安局准备刑事拘留张巍然。” 听陈珊的口风，宋思铭就知道，陈珊还不知道张巍然的事，这也不奇怪，省人大的副主任好像有十来个。 青山公安局的申请，应该是到了某一位副主任手里，然后就被压下了。 “出问题，还是刑事拘留？” 这个事实，让陈珊倍感震惊。 在她印象里，张巍然可是国企干部的典范，二十几年间，硬生生把一个产值不足千万的小厂，发展为国内一线的综合性制药集团。 这在那个年代的国企干部中，堪称一股清流。 因为，在那个破产改制占据主流的年代，许多国企干部，摇身一变就成了私企老总，目前整个江北省排名前一百的富豪里，有二十几个拥有这样的经历。 至于当年他们所在的国企，是真破产，是蓄意破产，好转为已有，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张巍然却一门心思，把企业做大做强，从没考虑过自己的私利。 陈珊清楚地记得，三年前，她跟张巍然吃饭的时候，张巍然说他的年薪是八十万，甚至比不上一个县区银行行长的年薪，但他却很知足，因为，他刚到江台市第三制药厂，也就是江北制药集团的前身时，月工资是二百二十五，一年不到三千，二十几年的时间已经涨了差不多三百倍。 “不会是因为钱吧？” 陈珊旋即问宋思铭。 “就是因为钱，甚至比单纯的钱更严重。” 宋思铭当即把青山市公安局的调查结果，告诉了陈珊。 “他怎么能这样！” 陈珊听完，痛心疾首。 她就说，贪污受贿，应该纪委出面，怎么上来就是公安局，原来张巍然涉嫌走私，走私的还是定性为毒品的精神类原料药。 “张巍然应该是省人大代表，提请省人大批示了吗？” 张巍然的情况，陈珊比较了解，随后就问宋思铭。 “青山市公安局已经在一周前，提请省人大批示，但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宋思铭回答道。 “直到现在还没消息？” 虽然陈珊去省人大的时间不长，却也知道省人大的办事程序。 省人大代表涉嫌违法犯罪。公安局提请拘留逮捕的，应该特事急办，正常情况下，最多两天就应该有批复。 “而且，张巍然下周要出国。” 宋思铭紧接着补充道。 “下周要出国？” 这种时候出国，出去了就不回来的可能性极大，陈珊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 “我知道这件事了，我倒要看看青山市公安局的申请，卡在哪个环节。” 去人大等于退二线，但退二线不代表混日子，不代表对任何事都不管不问，不用宋思铭说明想法，陈珊便主动表示，会追究这件事。 “谢谢陈主任。” 等陈珊挂了电话，宋思铭转向一脸问号的闫胜利。 “陈主任是陈辉的母亲。” 宋思铭先介绍陈珊的另一个身份。 “这……” 一直以来，闫胜利都知道陈辉是有大背景的，当初，公安局还特意针对陈辉发过一个公开悬赏公告来着。 但问题是，陈辉和宋思铭应该水火不容才对，为什么宋思铭还能和陈辉的母亲，说这么多？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和陈辉已经握手言和，而陈主任，我早在大学还没毕业时，就认识了。” 宋思铭说了说和陈珊的相识过程，又说了说和陈辉的和解过程。 闫胜利这才恍然大悟。 “陈主任会帮着查查，市局的申请，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估计一两天之内，就会有结果。” 而后，宋思铭告知闫胜利。 第一卷 第646章 不想恶意揣度人性，但也不能自欺欺人 对于闫胜利来说，这无疑是意外收获。 在此之前，他很大程度上，已经放弃了张巍然，毕竟，胳膊扭不过大腿，如果省人大就是有人要保张巍然，他也只能按流程办事。 流程就是，省人大不批，公安局就不能抓。 不过，现在有一位省人大副主任，关注这件事，让这件事峰回路转。 “不行，今天晚上必须喝一杯。” 闫胜利原计划不喝酒，可架不住气氛到这了。 叫来服务员，要了一瓶白酒。 两个人没用半个小时，就把一瓶白酒干了。 “可以啊！” 看到宋思铭脸都没红，闫胜利喜出望外。 他是军队出来的，酒量早就锻炼出来了，转业之后，喝酒更是从没遇到过对手，也正因为如此，久而久之，闫胜利反而不愿喝了。 自己喝不满意不说，还得把对面的人抬出去。 但今天，好像不会有那种情况发生了。 闫胜利果断又要了一瓶白酒，这次更快，二十分钟就干了。 然后，就是不断地加酒，不断地干掉，等到一人喝了两瓶半的时候，闫胜利实在扛不住了，果断缴械认输。 宋思铭叫了个代驾，让代驾开着自己的车，先把闫胜利送回家。 这也是宋思铭在外面不愿意喝酒的原因，因为谁看他都像不能喝的样子，都想灌他，每次都得他来善后。 晚上十点半。 宋思铭回到澜湾天玺小区。 刚一进门，叶立轩就迎了上来。 “你怎么在这？” 宋思铭惊讶道。 他印象中，叶立轩应该和副县长杜如松，驻守在屯头村。 “卢书记安排我到市人民医院，替换一下李老师，结果，我到了市医院，一屋子的爱心志愿者，我连插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只能先回来睡觉了。” 叶立轩解释道。 “都是爱心行动社的志愿者吧？” 宋思铭问道。 “对对对。” 叶立轩连连点头，然后感慨着说道：“我感觉青山的志愿服务，比京城做得都好，当真是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有志愿者的加入，宋思铭心理上的压力，也减轻很多。 不然，就得安排一个常人，陪着患病的陈明泽，这个人可不那么好安排，毕竟，这不是上班，需要二十四小时守着，一般人真的干不了。 “对了。那些志愿者都认识你，还问你什么时候去医院呢！” 叶立轩随后说道。 “都认识我？” 宋思铭怔了怔，问叶立轩，“你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知道。” “他们都自我介绍了。” 作为京大的高材生，叶立轩的记忆力不是盖的，分分钟就说出了七八个职务以及相对应的人名。 其中一个甚至是市直某局的副局长。 “连副处级干部都出来做公益，青山的风气真好。” 报完职务和名字，叶立轩挑起大拇指，说道。 宋思铭一时之间，竟然分辨不出叶立轩是夸赞，还是嘲讽。 直到看到叶立轩那清澈的眼神，宋思铭才不得不告诉叶立轩一个残酷的真相，“你真以为他们是来做公益的，做公益只是借口，他们就是想见我，和我拉近关系。” 宋思铭不想恶意揣度人性，但也不想自欺欺人。 就叶立轩说的这些人，在此之前，都不是爱心行动社的成员。 爱心行动社有一个群，每年都更新名单，拉新成员进群，爱心行动社有哪些人，宋思铭一清二楚。 叶立轩所说的那几个人，都是公职人员，还都是领导，除了正科，就是副处，一个比一个忙，火线入社，是单纯地为了陈明泽这个患病的孤儿？ 宋思铭希望是这样，但现实却不可能是这样。 因为，在此之前，类似的爱心行动还有很多，从来没见这些人加入，如今一股脑的加入肯定是另有所图。 至于图什么，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梁市长面前的红人，所有人都知道他手握几十亿的大项目，借着爱心行动，与他建立联系，未来肯定好处多多。 “这……” “我还是太单纯了！” 想明白的叶立轩，顿感尴尬。 “不是你太单纯了，是你最近的工作环境太单纯了，让你以为这个世界都是好人。” 宋思铭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王寨乡政府的工作氛围，在宋思铭的带动下，极为务实，干活就是干活，就是想着怎么把活干好，从来没有勾心斗角。 叶立轩也就没了防备心。 “这样是不是达不到锻炼目的了？” 叶立轩问宋思铭。 爷爷把他从京城赶到偏僻的王寨乡，是为了锻炼他，可是，照这样下去，自己又回归清澈的大学生了。 “身体还是能锻炼的。” 宋思铭说道。 “那是，我现在一天三万步打底，我京城那些朋友，天天在微讯上问我，是不是在备战马拉松。” 叶立轩有些骄傲地说道。 他现在一天的运动量，比之前在京城一周的运动量都大，虽然黑了，瘦了，但体力却是前所未有的充盈。 他觉得，有机会了，自己还真可以跑个马拉松。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明天一起回王寨乡。” 宋思铭对叶立轩说道。 “你不去医院见见那些爱心志愿者？” 叶立轩问宋思铭。 “真正的爱心志愿者我见，但想要投机取巧的，就算了吧！” 宋思铭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第二天一早，就和叶立轩驱车回归王寨乡。 全程叶立轩开车。 宋思铭昨天喝了太多酒，虽然身体上没什么感觉，但他也不确定，血液内的酒精是否完全分解。 安全起见，还是让叶立轩开车比较好。 早上八点，车开进了王寨乡政府。 一点儿不耽误上班。 和往常以前，班子成员聚在一起开了个早会，然后，就是自己忙自己那一摊。 宋思铭正想去屯头村看看工程进度，经管办的于家年一脸忐忑地走到宋思铭面前。 “宋乡长，我好像犯错误了。” 于家年咬咬牙，鼓足勇气说道。 第一卷 第647章 按兵不动 “犯错误？” “犯什么错误了？” 宋思铭马上变得严肃起来。 经管办全称是经济建设管理办公室，主要负责宏观经济规划，招商引资，企业服务与管理。 以前，王寨乡的经管办属于边缘部门，因为，王寨乡就没有招商引资，也没有企业让经管办管。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以青山古城为始，王寨乡的经济项目越来越多，经管办瞬间成为核心部门当中的核心部门。 而于家年又是这个核心部门的主力。 虽然级别上只是科员，但却担任着经管办的副主任，与经管办有关的工作，差不多有一半是于家年扛起来的。 宋思铭不想于家年出任何问题。 “前几天，我的一个朋友王怀义请我吃饭，我去了之后才发现他姐夫，县委办主任赖长顺也在。” 于家年对宋思铭说道。 “赖长顺……” “然后呢？”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问道。 “然后，王怀义就一个劲儿地灌我酒，最后我就喝醉了，喝醉之后，我自己说过什么已经记不太清了，隐约好像是提到了督导组。” 其实，醒酒之后的第二天，于家年就想向宋思铭汇报这件事。 但由于宋思铭刚好不在，而他又怕责任太大，自己担不起，所以，憋了好几天，直到今天，才鼓足勇气找宋思铭坦白。 “督导组……” 宋思铭瞬间明白了于家年是什么意思。 “我可能把督导组的真实工作情况都讲了。” 于家年低着头，无比懊悔地说道。 督导组到王寨乡，名为督导，实为支援。 王寨乡的工作人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心知肚明。 大家也清楚，这是县长冉再宇，在无法绕过县委书记倪文昭，进行人事调动的情况下，而想出的折中之法，以保证青山古城的建设。 有督导组在，大家的工作的确轻松了很多，每个人都是切实的受益者。 因此，对于督导组的真正工作状态，大家也都守口如瓶。 当时进包间，看到赖长顺的第一眼，于家年就提高了警惕，奈何在酒精的作用下，最终还是失守。 “宋乡长，我本来是不想喝酒的，可是，您也知道，县委办主任是县领导，县领导让我喝，我不敢不喝……” 于家年随后解释。 “不用说了。” 宋思铭摆摆手，打断于家年。 “宋乡长，您处分我吧！” “警告，记过，记大过，我都能接受。” 于家年继续说道。 “你只是说了实话，如果说实话，也要受处分，那不成了黑白颠倒。” 宋思铭顿了顿，说道：“纸里包不住火，督导组的事，早晚有一天会曝光，你不说，其他人也会说。” “可是，我让这一天，提前到来了。” 于家年天天待在一线，深知督导组的十六名成员每天要做多少工作。督导组提早撤离一天，王寨乡的工作人员，就要用两天来补。 无形中增加了每个人的工作压力。 “提前到来就提前到来吧，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按照计划运行的，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你干好自己的工作，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宋思铭反过来安慰于家年。 主动泄密叫内奸，不能原谅，但被动泄密，属于失误。 谁都有失误的时候，一路走来，宋思铭自己也失误过很多次，他不想将其他人的失误无限放大。 “是，宋乡长，我一定加倍努力，干好自己的工作。” 宋思铭的态度，让于家年长出一口气，而后便向宋思铭做出保证。 “你跟赖长顺一起吃过饭这件事，跟我说过就可以了，不要跟其他任何人提起，包括卢书记。” 宋思铭想了想，交代于家年。 这也是对于家年的保护。 他能原谅于家年的失误，但别的人就不好说了，真被别的人知道，难免会埋怨于家年。 不单会影响于家年的工作，对于王寨乡好不容易才形成的良好的工作氛围也是一种打击。 “是，宋乡长。” 于家年自然明白宋思铭的用意，这让他分外感动。 所谓知耻而后勇，犯过错误的于家年，干劲更足，告别宋思铭，直奔青山古城的工地现场。 望着于家年的背影，宋思铭陷入思考。 只不过，他思考的不是于家年，而是赖长顺。 赖长顺与于家年在饭局上的相遇，百分百不是偶遇，而是赖长顺故意设计出来的，目的就是打探王寨乡的内情。 而考虑到赖长顺现如今县委办主任的身份，无论他打探到什么内情，都会向县委书记倪文昭汇报，甚至是加油添醋地汇报。 毕竟，他和赖长顺的过去，并不是那么愉快。 之前，赖长顺从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到统计局局长，虽然不是宋思铭的意思，但却与宋思铭有关。 由于县委常委，县委组织部部长孙丙栋，与金山矿业前总经理赵良友，存在一定联系，宋思铭到澜沧县的第一天，就提起了这件事。 结果，孙丙栋就被吓到了。 调走赖长顺，让赖长顺坐冷板凳，完全是孙丙栋的示好之举，也可以说是用力过猛。 但赖长顺绝对不会把这个仇，记在孙丙栋身上，只会就在他身上。 如今，赖长顺时来运转，到了县委书记倪文昭身边，而县委书记倪文昭对他本来就没什么好感，赖长顺肯定会借机兴风作浪。 只是，现在有一个问题。 距离赖长顺得知督导组督导为假，支援为真，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为什么风浪还没起来？ 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错了赖长顺，还是赖长顺不足以影响到县委书记倪文昭？ 在宋思铭疑惑的同时，几十公里外，坐在县委办主任室的赖长顺，同样充满疑惑。 县委书记倪文昭让他打听督导组的真实情况，他想尽办法打听出来了，也向县委书记倪文昭做了汇报，而且还趁机挑动了一下县委书记倪文昭的情绪。 他以为倪文昭肯定会对督导组展开问责，同时对宋思铭开启第三轮的攻击。 可是，一连等了好几天，倪文昭却没有动作。 赖长顺不免怀疑，这位倪书记，是不是暗中和宋思铭和解了，否则，这么好的进攻机会，倪书记为什么按兵不动？ 第一卷 第648章 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 赖长顺其实并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在任职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时，他力求做到公平公正。 哪怕一些过去跟他有矛盾的人，该怎么调动还是怎么调动，该怎么提拔还是会怎么提拔。 但时至今日，针对宋思铭，赖长顺已经做不到这一点。 这是多方面因素决定。 首先，是从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到统计局局长，这个跟头栽得实在是太大了。 其次，县委书记倪文昭本来对宋思铭没有好感，他作为下属，自然要跟随领导。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是怎么到的现在的位置，如果不是老同学陈兴旺强力推荐谁，倪文昭都不知道他是谁，为了报答陈兴旺，他也得跟宋思铭死磕到底。 不过，时至今日，赖长顺也不知道陈兴旺盯上宋思铭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赖长顺也旁敲侧击地问道，但陈兴旺根本不说。 “叮铃铃！” 就在这时，赖长顺桌上的办公电话响了起来。 瞄了一眼号码，是书记办公室打来的，赖长顺马上接听，“领导。” “到我办公室。” 倪文昭只说了五个字。 一分钟后，赖长顺出现在倪文昭的办公室。 “两个事，第一个事，咱们县要来一位新纪委书记，从省里过来，三五天就会到，你安排一下接待事宜。” 倪文昭直接了当地说道。 “省里空降的纪委书记？” 赖长顺马上请示倪文昭，“要不要定个饭店，为新书记接风？” “饭店就不用定了，到时候找个厨师，去我那做，不用多做，四个菜就可以了。” 倪文昭对赖长顺说道。 “到家做，四个菜。” 赖长顺马上明白了倪文昭的意思。 这是要单独宴请新来的纪委书记，而且可以确定的是，倪文昭和新来的纪委书记早就认识，不然，也不可能在家里请客。 “是。” 赖长顺旋即点头。 “第二个事，我已经向市委组织部打了报告，推荐你为澜沧县委常委。” 在赖长顺还在思考，倪文昭和新来的纪委书记，关系有多深的时候，倪文昭已再度开口。 “县委常委？” “我？” 赖长顺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 这可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当然，你也要放平心态，因为上一任县委办主任，并不是由县委常委兼用，所以，你上县委常委的阻力很大。” “明白。” 赖长顺连连点头。 他也知道阻力很大，但这件事，既然提上去了，就证明还存有希望，哪怕这个希望是万分之一，那也是希望。 “对了，还有一件事。” “明天，望川县县委书记曹英勇，要来澜沧县交流考察，你通知一下县内几大银行的行长，参与接待。” 倪文昭吩咐道。 “让银行行长参与接待？” 赖长顺懵了一下，因为这并非常规操作。 银行是垂直管理，地方政府对当地银行是没有管理权的，让几大的银行行长参与对外接待，至少在澜沧县的历史上，还从没发生过。 “有难度？” 见赖长顺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倪文昭不禁问道。 “没有。” “我会挨个通知，保证几大银行的行长，准时到位。” 赖长顺当即回答道。 这个回答倒也不是吹牛。 再大的银行，在澜沧县打开门做生意，也得给澜沧县一把手面子，否则，随便搞几个检查，那些银行的营业网点就受不了。 但有一点，赖长顺搞不明白，其他县的县委书记，来澜沧考察学习，弄一堆银行行长过去干什么？ 难不成外县的县委书记，还能来澜沧借钱？ 而事实上，望川县县委书记曹英勇，还真就是来找倪文昭借钱的。 曹英勇和倪文昭一样，也是空降干部，而且两个人都是从省政府办公厅空降下来的。 唯一的不同就是曹英勇空降的事件，比倪文昭早六个月，可也正因为这六个月，坑苦了曹英勇。 曹英勇上任没多久，望川县建投公司就暴雷了。 几个回迁房项目全部停工，等着回迁的老百姓，天天堵县委县政府的大门。 曹英勇作为一把手，第一个想法就是捂盖子。 结果，捂来捂去，也没有捂住，随着回迁户到市委市政府堵了一回门，市纪委派下调查组。 这一查，就把望川县建投公司的高层，都查进去了，从总经理到副总经理再到财务经理，一个没跑了。 县长直接被调整，曹英勇这个县委书记也差点背了处分。 可这并不是结束。 建投公司的高层抓了，不代表回迁房项目就能开工了，眼看着约定的回迁日期越来越近，而房子连封顶都没封顶，回迁户闹得更凶，几次都是县公安局全员出动，才勉强把人劝回去，可没两天，又回来继续闹。 在没有县长的那段时间，只能是曹英勇这个县委书记，领导县政府的一帮人勉力维持。 终于，熬了一段时间，把新县长熬来了。 新县长是原来澜沧县的常务副县长沈明亮，曹英勇想都没想，就把建投公司这个烂摊子甩给了沈明亮。 本以为终于可以轻松了，但很快，他就得知了一个消息。 沈明亮是市长吕培路的铁杆嫡系，如果真让沈明亮把建投公司的问题给解决了，那以后的望川县，也就没他说话的份了。 曹英勇一下就急了。 一个一把手，一旦被二把手压制，离着被调整也就不远了，因为，上面不需要一个掌握不了局面的一把手。 所以，在沈明亮寻求建投公司解决方案的同时，曹英勇也在积极地寻求解决方案。 望川县当地乃至永寿市当地的银行，都已经不敢沾望川建投的边，生怕被那几个高层牵连进去，曹英勇只能调整视线，扩大范围。 然后，他就看到了倪文昭。 他比倪文昭大十来岁，倪文昭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他还当过倪文昭的领导，多少有一些香火情。 于是，曹英勇就给倪文昭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的难处。 让他没想到的是，倪文昭竟然给予了非常积极的回应，于是，曹英勇马上就确定了这一趟澜沧的行程。 第一卷 第649章 交易和投桃报李 第二天上午十点。 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一行，准时到达澜沧县。 澜沧县委书记倪文昭，带领中农工建四大行，澜沧支行的行长，热情地接待了曹英勇一行。 听倪文昭介绍，站在他身旁的，都是银行行长，曹英勇两眼放光，就像是狼看到了肉。 因为，望川县建投公司，最为核心的问题，就是钱的问题。 只要钱的问题解决了，让几个回迁房项目立刻复工，剩下的所有问题都是小问题。 不过，倪文昭只是介绍了那几个行长，却并没有给曹英勇和那几个行长单独交流的机会。 倪文昭与曹英勇这个前领导，有香火情吗？ 有。 但是不多。 还足以让倪文昭单方面为曹英勇付出，他主动邀请曹英勇来澜沧，说到底还是一场交易。 他的筹码是能够为曹英勇提供融资渠道，以解决忘川建投公司的烂摊子，而曹英勇的筹码是路。 连通王寨乡的路。 倪文昭最近才知道，恒达集团还在望川县投资了一个恒达童乐城项目，就在与王寨乡接壤的野坡镇。 这个项目体量并不是特别大，只有五个亿。 对于以恒达广场为名片的恒达集团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所以，并没有掀起什么浪花，只有永寿市当地媒体报道了一下。 可就是这个没有浪花的恒达童乐城项目，让倪文昭看清楚了青山古城，或者说看清楚了宋思铭的全部布局。 青山古城的中标公司广木公司，背后有两个股东，一个是华兴集团总裁廖明月，一个是恒达集团江北区负责人沐可欣，沐可欣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恒达集团董事长的闺女。 以沐可欣为纽带，王寨乡的青山古城，与望川县的恒达童乐城一下就联系到了一起。 倪文昭敢断言，宋思铭下一步肯定是修路，修王寨乡到野坡镇之间的路。 这个路，对青山古城，对王寨乡都极为重要，将打破到王寨乡，必须先通过澜沧县城的尴尬局面。 读懂这一步后，倪文昭觉得，这简直就是神来一笔。 永寿市的经济虽然不是特别发达，但路网却特别发达，由于整个永寿市百分之九十的面积都是平原，高速公路纵横交叉，四通八达。 一旦与永寿市的路网连接上，王寨乡就再也不是窝在山沟里的边远乡了。 那一刻，倪文昭真心有点佩服宋思铭，甚至在想，宋思铭如果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那他就是如虎添翼。 但是，宋思铭又很难为他所用。 他有背景，宋思铭同样背景，甚至宋思铭的背景更加好用，据说，宋思铭去市长办公室，都不用预约。 这样一个人，自然不会把他这个县委书记放在眼里。 基于此，对宋思铭，倪文昭有两套方案。 第一套方案，让宋思铭知难而退，离开王寨乡，离开澜沧县，回归他的舒适区市政府。 第二套方案，竭力打压宋思铭，压到宋思铭心服口服，认可他在澜沧县的绝对领导。 无论哪一套方案，都得先难住宋思铭。 而倪文昭选定的切入点，就是这条对宋思铭至关重要的路。 常言道，要想富先修路，作为澜沧县的县委书记，倪文昭肯定不能阻止宋思铭在王寨乡修路。 但是，他可以让曹英勇找各种理由捏住望川县的路， 几十公里外的宋思铭，并不知道倪文昭为了为难他，宁愿延缓王野路的修建进程。 王野路，就是王寨乡连通野坡镇的道路。 在青山古城已经正式开工，进入高速建设期的同时，王野路的初步勘测，也宣告完成。 望川县县长沈明亮，特意选在这个节点，来到王寨乡。 青山帮他联系青山银行，为望川建投公司融资，他竭力推进王野路的立项建设。 看起来是一场交易，实际上却是投桃报李。 作为曾经澜沧县的常务副县长，沈明亮与宋思铭接触时间不长，接触次数也不多。 可就是这不长的时间，不多的次数，让他认识到宋思铭的与众不同。 宋思铭帮你办事，就是帮你办事，从来不会像某些人，先问清楚回报再正式开始。 宋思铭不求回报。 但沈明亮也是讲究人，不能宋思铭不求回报，他就不给回报。 望川县其实也不富裕，县财政那点钱，捉襟见肘，顾得了东，就顾不了西。 可即便如此，沈明亮还是硬生生地砍掉了几个重要预算，只为王野路的修建不缩水。 在王寨乡政府的会议室，宋思铭与沈明亮就王野路的对接，进行了最后的确认。 刚确认完，青山银行行长封星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宋乡长，您在王寨乡吗？” 封星纬问道。 “在。” 宋思铭回答道。 “我在路上了，半个小时之后到，我想跟您聊聊青山银行在王寨乡开设支行的事。” 封星纬说道。 “那封行长来得真是太巧了，望川县的沈县长正好也在我这，顺便把你们的事也聊一聊。” 宋思铭顺势说道。 “可以，没问题。” 封星纬立刻给予积极回应。 没用半个小时，二十分钟之后，青山银行的两辆商务车，就开进了王寨乡政府的大院。 宋思铭和沈明亮出来迎接。 “封行长，这位就是望川县的沈明亮县长。” 宋思铭向封星纬介绍沈明亮。 “我感觉我和沈明亮肯定见过，怎么一见面就觉得那么亲切呢？” 封星纬哈哈笑道。 “我看到封行长，也感觉特别亲切。” 沈明亮说话的水平也不低。 随着青山银行一行人的加入，王寨乡政府会议室明显不够用了，宋思铭干脆把封星纬和沈明亮拉到旁边的会客室。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直接谈正事吧！” 宋思铭问沈明亮，“沈县长，望川建投公司，需要融资多少？” “最少十五个亿。” 沈明亮回答道。 “封行长，青山银行能给到这个额度吗？” 宋思铭又转向沈明亮。 “如果是其他人跟我谈，我会回答给不到，但沈县长是自己人，从咱们青山走出去的干部，宋乡长作为中间人，就更不用说了，十五亿，没有任何问题。” 封星纬十分干脆地说道。 而他这刚说完，沈明亮的电话就响了。 第一卷 第650章 权力是一块蛋糕，你多吃一块，我就少吃一块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沈明亮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马上对宋思铭和封星纬说道。 “接。” 宋思铭和封星纬点点头。 沈明亮接起电话，只听对面说了两句，便皱起眉头。 等沈明亮结束通话，宋思铭主动问道：“沈县长，出什么事了？” “我们望川县的曹书记，也在澜沧县，现在正在澜沧县委，与澜沧县的倪书记会面。” 沈明亮回答道。 “曹书记和倪书记……” 宋思铭眉梢一阵挑动。 他与望川县的县长见面，倪文昭与望川县的书记见面，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我们望川县的曹书记原来也在省政府办公厅，和澜沧县的倪书记，应该早就认识，这次倪书记接待曹书记，还特意叫上了中农工建四大银行的澜沧支行行长。” 沈明亮继续讲述细节。 虽然去望川县的时间不长，但他也收拢了不少人才，其中就是县委办公室的人才，这可以让他随时随地获知曹英勇的一举一动。 “中农工建四大银行的澜沧支行行长。” 宋思铭稍微一咂摸滋味，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很明显，曹英勇也在想方设法解决望川建投的问题，本地无法融资，他就想到了老同事倪文昭。 而倪文昭看起来也很给面子，把澜沧县当地几个银行的头头，都叫了出来，大概率是要帮曹英勇，收拾望川建投的烂摊子。 按理说，像望川建投这种烂摊子，大家都应该避之不及才对，可望川县的书记和县长却抢着收拾。 是这两人有责任心，有担当，一心为公吗？ 或许不是。 从沈明亮接了电话就表情凝重来看，沈明亮是不想曹英勇插手望川建投这个烂摊子的。 至于原因，也很好猜。 沈明亮想借助望川建投，彰显自己的能力，树立自己的形象，既是给下面的人看，也是给上面的领导看。 相当于新官上任三把火中的第一把火。 但曹英勇明显不想让沈明亮把第一把火烧起来。 权力就像一块蛋糕，你多吃一块，我就得少吃一块。 沈明亮背靠市长吕培路，一旦让沈明亮占据优势，以后曹英勇在望川县就没有话语权了，所以作为书记的他，才开始努力解决望川建投的事。 理清楚其中的逻辑后，宋思铭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现在，就是比谁速度更快。 “封行长，望川建投的十五亿多长时间能批下来？” 宋思铭转头问封星纬。 “全部程序走完，最少也得半个月吧！” 封星纬想了想，回答道。 “能不能加快进度？” 宋思铭问道。 “加快进度？” “多快？” 封星纬反问道。 “三天。” 宋思铭给出时间。 “三天？” 这个时间让封星纬很为难。 对公和对私是不一样的，之前的杰森蒋，欧建华，属于对私贷款，需要走的流程比较少，所以，开个绿色通道，半天完成很正常，可对公贷款，所需要的材料要多得多。 特别望川建投还是国有企业，就算他这边足够快，望川建投能不能跟得上也是两说。 毕竟，这么大规模的贷款，国有企业肯定得层层审批，单这一层层审批，三天就不够。 “不够吗？” 见封星纬不回答，宋思铭问道。 “我这边努努力的话，勉强也够，但是望川建投不见得能配合到位，需要望川建投提供的资料能马上提供吗？需要望川建投审批签字，能马上审批签字吗？” 封星纬提出问题。 不等宋思铭说话，沈明亮便抢着回答道：“能，都能！” “封行长，那咱们先抓紧办望川建投的贷款，越快越好，至于，青山银行在王寨乡设立支行，这都好说，我这没有任何问题，肯定是全力支持。” 宋思铭对封星纬说道。 在宋思铭的催促下，封星纬也有些回过味来。 刚才宋思铭和沈明亮的对话，他都听到了，一开始，他没想明白，还以为是望川县的一把手二把手双线出击，力求盘活望川建投，可再一想，这哪里是双线出击啊，分明是你争我抢。 如果他不及时把这笔贷款办了，人家望川县的县委书记，就从别的银行贷款了。 对于青山银行，也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因此，封星纬也不废话了，马上打电话，安排行内的业务人员，加班加点走贷款程序。 沈明亮这边也没闲着，几个电话打出去，就安排好了对接人员。 “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做完这些，沈明亮心里还是没底，皱着眉对宋思铭说道。 “肯定来得及。” “大银行的审批程序，三天绝对下不来。” 宋思铭给出三天的时限，也有有原因的。 他了解大银行的办事流程，十五亿的贷款，先是县里的支行，再是市里的二级分行，再是省里的一级分行，至少走完这三级，贷款才能获批。 倪文昭找的都是各大银行澜沧支行的行长，这属于最底层。 自下而上去办这件事，绝对快不了。 但青山银行就不一样了，封星纬是青山银行的一把手，大哥大，贷款直接从总行办理，省去了一切中间环节，想不快都难。 在沈明亮，封星纬争分夺秒的时候，澜沧县委的会议室里，倪文昭和曹英勇还在聊着家常。 曹英勇也不是傻子，倪文昭把澜沧县各家银行的行长叫来，却又不给他和这些行长对话的机会，摆明了就是不想义务帮忙。 他得拿出合适的筹码，才能完成这笔交易。 只是，曹英勇想不出，自己手里有什么筹码，能换到十五亿贷款。 这样干耗着，也没有意义，曹英勇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倪书记，望川县和澜沧县虽然分属两市，但却紧密相连，我们完全可以优势互补，相互合作，为两县百姓造福。” 其实，倪文昭一直在等曹英勇开这个头。 他马上顺着曹英勇的话，说了下去，“曹书记说得对，两县确实有很大的合作空间，特别是旅游行业，我听说恒达集团在望川县的野坡乡，投资了一座恒达童乐城，恒达童乐城距离澜沧县的青山古城，直线距离只有二十公里，建成之后完全可以共同宣传，互利共赢。” 第一卷 第651章 风险无限接近于零 倪文昭讲完恒达童乐城，曹英勇的表情却略显尴尬。 因为，恒达童乐城这个项目，他从始至终，都没沾上边。 恒达童乐城原名永寿童乐城，原计划是建在永寿市区，后来恒达集团决定投资后，改名恒达童乐城，改名的同时，位置也变了，变到了望川县，而且，还不是望川县城，而是离望川县城最远的野坡镇。 项目确定变更地址的时候，望川县前任县长刚因为望川建投的事被调整，望川县完全是曹英勇一个人说了算。 包括政府各项事宜，也都是请示曹英勇，曹英勇签字之后，才作数。 曹英勇当时还很高兴，虽然五个亿的投资，不足以弥补望川建投十五亿的窟窿，但至少能让望川县缓一口气。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恒达集团竟然没跟望川方面对接，每次有什么事，都是通过永寿市商务局和永寿市政府传达。 换言之，这个项目也只是在望川县而已，其他事跟望川县一概无关。 曹英勇也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人家市政府要直接操盘恒达童乐城，他们作为下属的县只能老老实实配合。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新县长沈明亮一到任，市政府就把恒达童乐城下放给望川县政府。 一开始，曹英勇还觉得只是巧合。 市里的领导一阵一个想法，估计又觉得恒达童乐城项目体量不大，直接操盘费时费力，才转给望川县政府。 而沈明亮属于运气好，正好赶着这个时间点来到望川县，白捡了一个便宜。 不过，一天之后，就有人告知了曹英勇真相。 永寿市市长吕培路，是沈明亮的老领导，在青山市的时候，吕培路一手把沈明亮提拔到常务副县长的位置。 这次，沈明亮能到望川县当县长，也是市长吕培路点的将。 所以，恒达童乐城最初没划给望川县，完全是为了等着沈明亮，提前划归望川县，容易被人抢功。 得知真相，曹英勇不爽的同时，也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 他是省里下来的，在永寿市没有任何靠山，而沈明亮背靠市长吕培路，如果再被沈明亮收拾好建投公司的烂摊子，他真就没什么生存空间了。 这也是他来澜沧县，向倪文昭求援的根本原因。 结果，倪文昭却提及恒达童乐城。 恒达童乐城由沈明亮一手掌控，他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倪文昭真要提出和恒达童乐城相关的条件，他肯定无法满足。 “恒达童乐城和青山古城的距离确实比较近。” “不过，两者之间只有小路连接，想共同发展还是比较困难的。” 大脑飞速旋转了几百圈后，曹英勇委婉地说道。 这样的委婉，让倪文昭眼前一亮。 他敏感地意识到，曹英勇对恒达童乐城的兴趣不大，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大大的好事。 假使曹英勇很重视恒达童乐城，那他想让曹英勇阻止修建王野路，可就难了，毕竟，恒达童乐城是依托青山古城存在，两者不通，恒达童乐城看不到任何前景。 “路确实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但是，我们澜沧县有些人偏偏不相信现实，想要打通青山古城和恒达童乐城之间的道路，我觉得他们简直是异想天开。” 倪文昭旋即话锋一转。 “嗯？” 曹英勇本能地懵了一下。 反应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 敢情倪文昭是不想打通王野路啊！ 按理说，倪文昭作为澜沧县的县委书记，应该极力促成王野路才对。 曹英勇以前也研究过，一旦打通王野路，王寨乡的交通将得到质的提升，可倪文昭却持反对意见，原因为何？ “我听说青山古城是王寨乡主导，县里不怎么参与是吧？” 曹英勇试探着问倪文昭。 “对，这也算是历史遗留问题了。” “这么大的项目，让一个乡操盘，也不知道澜沧县的前任领导是怎么想的。” 倪文昭清晰地表达出自己的态度。 这下，曹英勇彻底明白了。 青山古城并不在倪文昭的掌控中，倪文昭自然不用管青山古城的死活，甚至他是想通过王野路，夺回青山古城的控制权。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曹英勇一瞬间就受到了启发。 倪文昭可以通过王野路，争夺青山古城的控制权，那他一样可以通过王野路，争夺恒达童乐城的控制权。 “青山古城这么大项目，确实应该县里操刀，最好由一把手亲自挂帅！” 曹英勇顺着倪文昭的话锋说道。 “我也只这么想的，奈何吃进嘴里的肉，没人愿意吐出来。” 倪文昭叹了口气，说道。 “那就捏住他的鼻子，再抠他的嗓子，让他不得不吐。” 曹英勇顿了顿，接着说道：“野坡镇与王寨乡之间的道路，需要穿山而过，建造风险极大，建成之后的风险，同样巨大，要面对各种地质灾害，我会找专家对这段路的可行性，进行科学论证。” “对，安全无小事，一定要科学论证。” 曹英勇终于上道，倪文昭一时喜笑颜开。 然后，他就转向旁听的四大行的澜沧支行行长，“四位行长，今天让你们过来，其实是给你们介绍生意。” “介绍生意？” “什么生意？” 四位行长一脸的好奇。 “望川县建投公司，现在经营上，有一些暂时性的困难，需要拆借一笔款项。” 倪文昭先介绍基本情况，然后问曹英勇，“曹书记，大概拆借多少？” “十五亿吧！” 曹英勇回答道。 “也别十五亿了，十六亿了，你们四家一家四个亿。” 倪文昭对四位支行行长说道。 “四亿。” 这个贷款额度，对于四大行来说，并不是特别大。 “曹书记，望川县建投公司，是望川县国资委全额控股吗？” 一名支行行长问曹英勇。 “是。” 曹英勇回答道。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四位支行行长，互相对视一眼，全都觉得捡了大便宜。 在时下，揽储容易放贷难的大背景下，想找一个靠谱的贷款大客户，实在是太难了，经常是风险大的不敢贷，风险小的人家不需要贷。 排除来排除去，国企成了最优质客户。 国企的背后是国资委，是政府，就算还不起了，也有政府兜底，风险无限接近于零。 第一卷 第652章 主动派，骑墙派，反对派 “望川建投的问题，我得先跟四位行长说清楚。” 趁着倪文昭在，好说话，曹英勇主动坦白道：“因为贪污受贿问题，望川建投公司前总经理，副总经理，财务经理。三个月前都被抓了，目前，望川建投公司是由望川县国资委代管，新的总经理，副总经理，财务经理，都还没有任命。” “总经理，副总经理，财务经理被一勺烩了？” 四位行长互相对视一眼，吃了一惊。 他们每天都接触大量的企业，烂得这么彻底的企业还真是少见。 如果这是一家民企，那不好意思，肯定要被拉进黑名单，一毛钱都别想从他们这里贷出去。 因为民企的高管，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企业的还款能力，高管平稳，公司的发展才能平稳，才具备偿还能力。 可是，换成国企的话，特别是建投公司这样的国企，高管之于公司的意思，约等于零。 因为，建投公司干的都是政府工程，比如回迁房，比如政府大型场馆建设等等，谁当高管，都不会影响公司的主要业务。 而且国企的老总是干部，流动性极大。 经常办贷款的时候，是这个人管事，等还贷款的时候，就是另外一个人管事了，真奔着某个人开展业务，相当于刻舟求剑。 从这个角度考虑，望川建投前面的高管有没有进去，现在的高管有没有任命，都不影响他们对这家企业的认定。 “能贷吗？” 下一刻，倪文昭帮曹英勇问道。 “能贷。” 四位行长异口同声地答道。 回答问题的同时，他们也明白，这种便宜为什么会落到他们头上了。 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正常情况下，望川建投需要贷款，望川当地的银行，就消化解决了。 这次没有消化解决，大概率是望川建投进去的那几个高管，让当地银行消化不良了。 当地银行之前和望川建投做业务的时候，肯定有违法违规之处，现在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主动往上凑？ 一开始，赖长顺通知他们，让他们陪同县委书记倪文昭接待曹英勇，他们心里还有一些不爽，觉得倪文昭这个新书记，官威太大了，指挥指挥机关单位和下属乡镇就可以了，还想指挥他们。 如今，再看倪文昭，他们觉得倪文昭这个县委书记真是一位体恤下情的好领导。 “赖主任，午饭安排了吗？”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倪文昭问赖长顺。 “安排了，县委招待所。” 赖长顺回答道。 “倪书记，曹书记，县委招待所你们想去的话，晚上再去，今天中午，必须我们几个来安排。” 四位行长马上站出来说道。 白捡了一个大便宜，他们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要不然，就太不懂事了。 “我是客随主便，谁安排，怎么安排都行。” 曹英勇把选择权给了倪文昭。 “四位行长一片真心，我们要是拒绝，就太不近人情了，行，午饭就由你们安排，但有一点，一定要低调，不能铺张浪费。” 倪文昭郑重其事地说道。 一个小时之后。 在澜沧县城西郊，一个不对外营业的饭店里，倪文昭，曹英勇，四位行长，外加澜沧县委委办主任赖长顺，望川县委办主任洪涛，八个人围坐一桌。 倪文昭，曹英勇没有喝酒，赖长顺和洪涛代替他们喝，与四位行长推杯换盏，气氛非常之热烈。 挨坐在一起的倪文昭，曹英勇小声聊着天。 “县委书记难当啊，真不如在省政府办公厅舒服。” 曹英勇感慨着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我倒是觉得，当县委书记很有乐趣。” 倪文昭微笑回应。 “那肯定是你这边的班子成员都老实，不像望川县，随便拉出来一个就是刺头，随便拉出来一个，就想算计你。” 曹英勇跟前任县长磨合了三个月，好不容易磨合得差不多了，结果，一个建投暴雷，前任县长直接调走，换来沈明亮，他又得从头再来。 关键，那些县委常委，一个个也是见风使舵，知道沈明亮是市长吕培路的人，马上就都转向沈明亮。 他再不来一个强势反击，真就要成光杆司令了。 “你得随机应变，该拉拢的拉拢，该分化的分化，该打压的打压。” 倪文昭忍不住教育起这位曾经的领导。 “具体说说。” 同样的位置，看倪文昭的境况明显比自己好，曹英勇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倪文昭的前辈了，当即虚心求教。 “澜沧县正常是十一位县委常委，现在空缺两个，我先把他们分类，主动派，骑墙派，反对派。” “主动派就是主动向你示好的，这种不用多说，给予积极回应，适当地再给点好处就可以了。” “然后是骑墙派，这种人左右摇摆不定，需要软硬兼施……” “最后是反对派，反对派就是不能争取的，必须进行严厉打击……” 倪文昭说得头头是道，听得曹英勇连连点头。 “再有，澜沧县还空缺了两位县委常委，空缺的这两个人，要尽力安排自己的人，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 “其中一个是纪委书记，不用我来运作，只要跟省里有意下来锻炼的人说一声，就够了，他们会自己运作，到了之后，还会知你的人情。目前已经确定了，是何荣光。” “省纪委信访办的何荣光？” 曹英勇听说过何荣光，起点很高，步伐很稳，家里对他的培养，走的是稳扎稳打的路线，四十岁之前，不显山不露水，四十岁之后很可能一飞冲天。 “对，就是他。” 倪文昭点点头。 “厉害。” 曹英勇为倪文昭挑起大拇指。 何荣光的意义，可不只是一个县委常委，还涉及到他背后的何家，倪文昭这一步堪称一箭双雕。 正说着，曹英勇的手机响了下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县政府办副主任秦启正。 为了了解县长沈明亮的一举一动，他“策反”了一个沈明亮身边的人，这个人就是秦启正。 通常，只有有重要情况，秦启正才会直接给他打电话。 第一卷 第653章 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倪书记，我接个电话。” 意识到可能是出事了，曹英勇对倪文昭说道。 “接。” 倪文昭点点头。 曹英勇接起电话，但没说话，只听对面的秦启正说，等秦启正说完，曹英勇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随后，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曹英勇表情明显有些变化。 “怎么了？” 倪文昭好奇地问道。 “沈明亮也在澜沧，正与青山银行接触。” 曹英勇简单讲述。 “青山银行……” 说实话，倪文昭没把青山银行放在眼里，觉得这种小的城商银行，解决不了大问题。 因此，今天与曹英勇会面，才只叫了四大行的支行行长，没叫青山银行澜沧支行的行长。 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漏洞，竟然被沈明亮抓到了。 不过，抓到了又能如何？ “没关系，一个青山银行，应该影响不了大局。” 倪文昭安慰曹英勇。 “但是，青山银行已经答应拆借给沈明亮十五亿，而且，现在已经开始走手续了。” 曹英勇对倪文昭说道。 “一个城商银行的支行行长，能有十五亿的贷款额度？” 倪文昭怀疑曹英勇收到了假消息。 “不是支行行长，是总行行长，好像叫封星纬。” 曹英勇解释道。 “没想到，沈明亮还认识青山银行的总行行长。” 倪文昭不由得皱起眉头。 但考虑到沈明亮原来是澜沧县的常务副县长，认识青山银行的总行行长实属正常。 “沈明亮应该不认识青山银行的总行行长，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介绍的，他们现在还在王寨乡。” 曹英勇补充道。 “宋思铭……” 听到这个名字，倪文昭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这刚要为难一下宋思铭，宋思铭的反击就到了，这速度未免太快了。 倪文昭不自觉地看向赖长顺，上一个县委办主任陆志学，因为涉嫌泄密被他弄去了统计局，好不容易换回来的赖长顺，不会还是无间道吧？ 当然，这种想法，很快就被否定了。 赖长顺与宋思铭之间的过往，决定了两个人就不存在和解的可能，赖长顺更不可能给宋思铭通风报信。 所以，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巧合。 沈明亮调离澜沧县的时候，宋思铭已经到澜沧县了，双方存在一定交集。 如今，沈明亮遇到麻烦了，找到宋思铭，宋思铭向其提供帮助。 他和曹英勇不也是这种情况吗？ 至于宋思铭为什么能请动青山银行总行的行长，也很好理解，宋思铭的面子不值钱，但市长梁秋香的面子值钱，青山银行总行的行长，肯定看梁秋香的面子，才帮宋思铭。 “我们终究是白忙一场。” 另一边的曹英勇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怎么会白忙一场？” “那边不也是刚开始吗？我们加快速度，赶在他们之前，把贷款搞定，就可以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倪文昭并没有曹英勇那么悲观。 “可是青山银行说三天就能办完贷款。” 曹英勇说道。 “三天？” “那我们就两天。” 此时此刻的倪文昭仍是自信满满。 一直在省政府办公厅政策法规处工作的他，过往搞的都是宏观理论，没怎么接触过钱，更不知道银行的贷款流程。 他以为，自己把这些行长都叫来了，只要这些行长签了字，明天就能把钱打到望川建投的账户上。 抱着这种思想，倪文昭转而对那四位端着酒杯的银行行长说道：“我问一个具体问题，望川建投的贷款，什么时候能到位？” “二十天。” “三十天。” “一个月左右。” “二十五天。” 四位行长给出四个不同的答案，但是，每一个答案，都和倪文昭的预期相去甚远。 “时间太长了。” “需要压缩时间。” 倪文昭旋即说道。 “压缩时间？” “压缩到多少？” 四位行长问倪文昭。 倪文昭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说道：“两天。” “两天？” “倪书记，您在开玩笑吧？” 四位行长一下就炸了锅。 两天时间，他们支行的手续都走不完，更不用说上面的二级分行，一级分行了。 “我没有开玩笑。” 倪文昭绷着脸说道：“望川建投的融资渠道，并不是只有你们四家，还有其他银行，如今已经有其他银行，承诺三天办完贷款手续，如果你们不能短于这个时间，那这笔生意就没法做了。” “三天？” “怎么可能三天？” “倪书记，我觉得这就是一张空头支票，千万不能相信。” 四名银行行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这我不管，我就想知道，你们能不能少于三天。” 倪文昭对四名银行行长说道。 “不可能。” “少于十三天都难。” “先是支行申报，再是市级分行批复，再是省级分行批复，具体花费多长时间，根本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四名银行行长，跟倪文昭讲述贷款流程。 “这么看来，小银行反而有小银行的优势。” 倪文昭终于有点儿明白了。 越是大银行，越要一层层的批示，他找的是支行，支行属于最底层。 相较而言，青山银行就没有那么多层了，可以轻松地找到最高层，然后，所有的事，自上而下去办，效率自然大大提升。 可即便如此，倪文昭也没想放弃。 青山银行说三天办完贷款，极有可能是个烟雾弹，最终，几天能办完，很难说，他们不能未战先退。 不然，这一顿不是白折腾了吗？ “饭先吃到这，咱们抓紧时间办业务吧！” “具体几天，我就不要求了，反正是越快越好。” 倪文昭站起身对四位行长说道。 “好。” 四位行长也不想放弃这单生意，决定奋力一搏。 能当支行行长，在分行肯定也有自己的关系，安排工作人员办理贷款手续的同时，他们也开始联系在分行的关系，希望分行能一路绿灯，尽快将贷款批下来。 只是，这样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的。 他们的快和青山银行的快，终究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到第三天早上，青山银行的十五亿贷款，便汇入望川建投的账户。 望川县县长沈明亮亲自主持建投公司旗下四大回迁房项目的集体复工仪式，并邀请回迁户代表参与仪式。 在复工仪式上，沈明亮郑重承诺，回迁房项目会加班加点，抢回失去的工期，保证如期交房。 第一卷 第654章 门路 新官上任三把火，盘活望川建投是沈明亮的第一把火，复工仪式之后，这第一把火算是彻底烧起来了。 得到消息的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很是无奈。 从澜沧县回来之后，他一直与澜沧县的四位行长保持联系，实时关注这四家银行的贷款进度。 根据反馈，这四家银行支行这一层级的手续，都还没有办完。 跟青山银行的效率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认识的为什么不是宋思铭，而是倪文昭？” 曹英勇忍不住在心中发出这样的感慨。 如果他认识的是宋思铭，那青山银行的十五亿贷款就是他的了，站在复工仪式上，大出风头的，也会是他。 感慨完毕，还是要面对现实。 这次，倪文昭没帮上忙，不代表下次帮不上，所以，关系该维系还是要维系。 在自己的办公室，曹英勇拨通了倪文昭的电话，“倪书记，青山银行的十五亿贷款，已经在今天到位。” “这都不到三天。” 电话那头的倪文昭，这几天，也在关注着四大行的进度，所以，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拼速度，大银行注定拼不过小银行。 但他没想到，差距会这么大。 青山银行简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他高度怀疑，相关工作人员，这几天就没睡觉，而这一针鸡血，到底是谁打的，也不难想象。 宋思铭。 肯定是宋思铭。 倪文昭第一次去王寨乡的时候，遇到了副市长程奎，而青山银行的分管副市长，就是程奎。 宋思铭不但是市长梁秋香的心腹，又跟副市长程奎关系要好，无论看谁的面子，青山银行都会竭尽全力。 “败了。” “又败了。” 这次，表面上是望川县县委书记曹英勇，与县长沈明亮之间的交锋，实际上，却是倪文昭与宋思铭之间的比拼。 此时此刻，倪文昭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算起来，这应该是他的第三败了。 第一败是经他授意，县纪委在大庭广众之下带走宋思铭，结果，什么都没查出来，还把县纪委书记孟前宽搭了进去，宋思铭走出县纪委后，更是发动市公安局，来给他开所谓的表彰大会，明摆着就是向他示威，关键是副市长兼公安局长苏立群主持表彰大会，使得他这个县里的一把手，不得不捏着鼻子参加。 第二败是他带着四大金刚，四个局的局长，到王寨乡查出一大堆问题，本以为能杀掉宋思铭的锐气，可宋思铭转手就回了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十六人的督导组，到王寨乡根本就不是挑毛病的，全在鼎力支援。 第三败，也就是现在了。 倪文昭清楚地记得，前天跟曹英勇一起吃饭的时候，他还“叭叭”地给曹英勇上课，教授曹英勇怎么掌控局势，现在倒好，他这个老师，连一个小乡长都压制不了，丢人直接丢到了姥姥家。 “曹书记，是我大意了，如果那天，我把青山银行的行长也请到场，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倪文昭努力地往回找补，将自己的失败，形容为一时不慎。 “把青山银行的行长请到场？” 反正倪文昭也看不到，曹英勇直接撇起了嘴。 就算倪文昭可以把青山银行的行长请到场，请到场的，也只能是青山银行澜沧支行的支行长，管个锤子用！ 人家宋思铭找的可是青山银行的一把手，一个支行行长，难不成还能和一把手对着干？ 但为了避免倪文昭尴尬，曹英勇还是顺着倪文昭的话茬说道：“是啊，总的来说，我们两个都大意了，低估了青山银行的办事效率。” “那王野路？” 倪文昭问曹英勇。 “我查了一下，王野路的可能性报告，已经做了，请省城的专家做的，应该没什么太大问题。” 曹英勇当即就对倪文昭说道。 你没帮我把事情办成，还指望我给你办事？ 这不是扯吗？ “省城的专家够权威吗？要不要请京城的专家，再做一次？” 王野路是宋思铭的命门，已经连败三场的倪文昭，急需利用王野路扳回一城，因此，舔着脸说道。 “再做一次？我看看情况允不允许吧！” 曹英勇没有明确拒绝，但也没有答应，借口还要开会，旋即就挂了电话。 这把倪文昭搞得非常郁闷。 正在这时，赖长顺进来汇报道：“领导，刚刚接到市委组织部的通知，新任纪委书记何荣光明天到任。” “好，我知道了。” 倪文昭点点头。 等赖长顺走了，倪文昭拨打何荣光的电话。 电话响了没两声就接通了。 “荣光，听说你明天过来？” 倪文昭问道。 “对，明天过来。” 何荣光回答道。 “现在还在省城？” 倪文昭又问。 “没有，我现在在永寿市。” 何荣光回答道。 “永寿市？” 倪文昭一怔，搞不清，何荣光跑永寿市干什么。 何荣光主动解释道：“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是我的大学老师，我顺道来看望一下老师。” 邱景阳是从大学开启的仕途，一开始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后来成为所在学院的副院长，院长，再后来是副校长，校长。 最后从大学校长，转任地方，直接成为永寿市的市委书记。 邱景阳当副院长的时候，何荣光刚好入学，大三的时候，邱景阳还给他们上过一门专业课。 其实，这个关系，算不上亲近。 上过大学的都知道，一门课一个老师，四年大学上下来，得有几十个任课老师。 一般情况下，这些任课老师，都是上完课就走，跟学生也没什么私底下的联系，毕业之后，还能保持联系的，就更少了。 原本，何荣光与邱景阳也没有联系，十几年过去，何荣光甚至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位老师。 直到前段时间，邱景阳主动找到了他。 彼时，前青山市委书记曾学岭，刚因为严重违法违纪进去，邱景阳有意从永寿市调任青山市。 青山市gdp全省第三，永寿市gdp全省第五，青山市委书记距离副省只有一步的话，那永寿市委书记距离副省就是两步，邱景阳想先迈一步。 但这一步，他自己是迈不动的，得找人拽一把。 奈何当年从把他从大学调到地方的老领导已经退休，邱景阳只能另寻门路。 寻来寻去，就寻到了何荣光。 第一卷 第655章 招商推介会 其实，邱景阳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何荣光这个学生。 直到原来一个主管档案的老同事，告诉他，十几年前，他教的一个学生名叫何荣光，何荣光的父亲名叫何志敏。 当时，这个老同学是当八卦讲的，但邱景阳一下就上心了。 因为，何志敏的高度实在是太高了，不但能影响他去青山市的调动，甚至能影响到他以后上副省。 比他那位老领导，还要厉害。 于是乎，邱景阳动用各种关系，拿到了何荣光的联系方式，继而找到何荣光。 只不过，事情办得并不顺利，邱景阳最终也没能调到青山市，只能留在永寿市，继续等待时机。 这让何荣光也有些不好意思。 奈何，他影响不了父亲的决定。 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可就在昨天，何志敏打电话给何荣光，让何荣光趁着去澜沧县赴任的机会，去一趟隔壁的永寿市，见一见邱景阳，告诉邱景阳，明年年初，有一个不错的机会。 直接上副省的机会。 所以，何荣光才有了这趟永寿市之行。 邱景阳对何荣光进行了隆重的接待。 当何荣光将父亲的话转达给邱景阳后，邱景阳更是要把何荣光调到永寿市，让何荣光担任正处级的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 不过，被何荣光拒绝。 何荣光告知邱景阳，自己即将到澜沧县担任纪委书记，这是父亲认可的，父亲对他要走的道路，早有规划。 邱景阳也明白，市委副秘书长兼市委办主任，在别人那里有吸引力，在何荣光这里没有任何吸引力。 凭何荣光的家世，想上正处早就上了，根本轮不到他来解决。 当然，这些内情，何荣光是不可能跟倪文昭说的。 能告诉倪文昭，邱景阳是他的老师，已经是把倪文昭当自己人了。 而对于倪文昭来说，这一条信息，就够他用了。 没能帮曹英勇解决贷款问题，使得曹英勇对王野路的事，也不再上心，倪文昭正愁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救星就来了。 望川县隶属于永寿市。 曹英勇这个望川县的书记，之所以对新来的县长沈明亮如临大敌，就是因为沈明亮有市长吕培路当靠山，而曹英勇作为省里下来的干部，在市里没有过硬的靠山。 但如果能让曹英勇和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搭上线呢？ 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明天，等你到了，我在家里给你接风洗尘。” 倪文昭旋即就对何荣光说道。 “家宴？这可是最高待遇。” 何荣光呵呵笑道。 只有关系足够亲近，才会把人请到家里吃饭。 “你来了，当然是最高待遇，咱们以后可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倪文昭直接为双方的关系定性。 又聊了几句，双方结束通话。 倪文昭马上又联系曹英勇。 “曹书记，你明天得来一趟澜沧县。” 倪文昭对曹英勇说道。 曹英勇以为还是贷款的事，当即就对倪文昭说道：“倪书记，就算四大行的贷款现在能批下来，也来不及了。” “不是贷款的事。” 倪文昭解释道。 “不是贷款的事？” “那我去澜沧县干什么？” 曹英勇怀疑道。 “明天，何荣光到任，咱们三个都是省里下来的，一起吃个饭。” 倪文昭说道。 “都是省里下来，就要一起吃个饭？” 望川县与澜沧县直线距离很近，县城直线距离也就是有六十多公里，可由于中间道路不通，需要绕一个大圈，开车要一个多小时，两个小时。 曹英勇知道何荣光的背景，但是，何荣光的背景太大，他根本用不上，所以，这顿饭吃不吃，意义不大。 “我明天有安排了，就不去了吧？” 曹英勇找理由拒绝。 “你确定不来？”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倪文昭故意说道。 “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 “倪书记，你什么意思？” 曹英勇的好奇心，成功被勾起。 倪文昭继续卖关子，“你知道何荣光现在正在和谁在一起吗？” “和谁在一起？” 曹英勇更好奇了。 “你们永寿市的市委书记邱景阳。” 倪文昭回答道。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曹英勇惊讶道。 “邱书记是何荣光的大学老师，这都毕业十几年了，他们保持着联系，关系可是非常的亲近。” 倪文昭介绍道。 “老师，学生，关系亲近……” 曹英勇眼前一亮。 他倒是知道，邱景阳是从大学转任地方，没想到，这么巧，还教过何荣光。 到望川县六个月，曹英勇就见过邱景阳两次，邱景阳对他这个省里下来的干部，也不是特别感冒，使得曹英勇都没有站队的机会。 但现在多了一个何荣光，自己站队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他现在可是急需站队，沈明亮背靠市长吕培路，又成功搞定建投公司，声势大涨，他不找个强力靠山，以后的日子就难了。 而能跟市长吕培路掰掰手腕的，放眼整个永寿市，也只有市委书记邱景阳。 “明天几点？” 回心转意的曹英勇，马上问倪文昭。 “晚上六点。” 倪文昭回答道。 “我提前一个小时到。” 曹英勇肉眼可见的急迫。 …… 王寨乡。 青山银行这么给力，宋思铭自然要投桃报李，之前，宋思铭就答应，要把王寨乡这些投资商，介绍给封星纬，如今，也到了履行承诺的事情。 不过，想把一众投资商凑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于是乎，宋思铭以王寨乡政府的名义，搞了一个招商推介会。 第一卷 第656章 农村包围城市 沐可欣，廖明月，曾倩，唐绍聪，曲文石，欧建华，褚莉，以及澜沧的范中举等人，宋思铭挨个打电话通知。 这些人都向宋思铭保证，准时参加。 当然，还有外商史密斯，翟秀雅夫妇。 宋思铭和史密斯，翟秀雅夫妇一直保持着联系，前段时间，史密斯，翟秀雅夫妇回去了一趟，如今，又回来了，正在着手准备第一金属公司地块的开发。 得知王寨乡要召开招商推荐会，史密斯和翟秀雅夫妇，也表示会准时到。 不过，以上这些都是存量，还得有新量。 新媒体时代，也用不着登报做广告，宋思铭在王寨乡的公众号上，发了一个通告，公布了推介会的时间地点，表示但凡有意到王寨乡投资的，可以直接来推介会现场洽谈。 然后，让全乡的工作人员在朋友圈转发，消息很快就广泛散播出去。 这些都做完，宋思铭才告知青山银行行长封星纬。 封星纬一时受宠若惊。 “宋乡长，您这搞得也太隆重了，弄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封星纬回应道。 在望川建投的事情上，封星纬自觉也没有出多大的力。 那本来就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哪怕没有宋思铭，他也会奋力争取，顶多就是时效上差点儿意思，但也差不了几天，绝对不会影响大局。 毕竟，那几个大银行太不能打了，三天的事，非得奔着三十天干，要不是名头响，这种业务水平非得饿死。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是搭建一个交流的平台，能有多大作用，主要还是看封行长有多大本事。” 宋思铭呵呵笑道。 “我有多大本事不好说，但这一次，一定竭尽所能。” 已经年底了，但青山银行的年度任务还没有完成，能不能过一个好年，就看眼下这一仗了。 接完宋思铭的电话，封星纬便开始调兵遣将，要求青山银行的业务精英，在招商推介会那天，全员出动。 青山银行马上就要在王寨乡建立一所新支行，如果有谁能在推介会上拔得头筹，直接当王寨支行的行长。 哪怕他原来只是一个小柜员。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青山银行的业务精英们，立刻摩拳擦掌起来。 有些人甚至开始临阵突击，选定目标，重点研究，力求有的放矢。 作为青山银行分管副市长的程奎，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件事。 他直接打电话给宋思铭。“宋乡长，你的面子真是大啊，市政府开招商推介会，都没请到那么多重量级人物，却被你请到了，有时间，我真得跟你好好取取经。” “程市长，您就别开玩笑了。” “我这都是小打小闹，哪有什么重量级人物。” 宋思铭谦虚道。 “你自己谦虚谦虚就行了，别帮着别人谦虚，恒达集团副总裁沐可欣，华兴集团总裁廖明月，石门集团董事长曲文石，这三个不算重量级？反正，让我请，我请不到。” 程奎实事求是地说道。 “您不是请不到，是不需要请。” “王寨乡是青山市的王寨乡，我请来的，不就是您请来的？到时候，核算招商引资的数额，王寨乡的招商数额，还能不算在青山市的总额里？” 宋思铭对程奎说道。 “你这么说，我就高兴了。” “王寨乡的成绩，就是青山市的成绩，有你在下面玩命干，我省大心了。” 程奎哈哈笑道。 但停顿了片刻，程奎话锋又一转，“只可惜，有些人，并没有这样的觉悟，比如之前的陶冀，再比如现在的倪文昭。” 听出程奎话里有话，宋思铭忙问道：“我们的倪书记，又干什么了？” “他给市委组织部打了份报告，想让县委办主任赖长顺当县委常委。” 程奎回答道。 “让赖长顺当县委常委？” 宋思铭皱了皱眉，倪文昭刚把赖长顺从县统计局捞到县委办，这才几天啊，就又想让赖长顺上县委常委，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让赖长顺当县委常委，是针对你来的。” 程奎接着说道。 “确实是针对我来的。” 宋思铭并不否认。 “把跟你有过矛盾的人，提到更高的位置，一是给你看，二是给其他人看，让所有人都明白，他倪文昭可以在澜沧说一不二。” 程奎解读倪文昭的心理，解读完，感慨着说道：“可是他也不想想，澜沧县之前的县委办主任为什么不是县委常委。澜沧县是一个穷县，在省里挂了号的穷县，穷县的当务之急是什么，是脱贫，是搞经济建设，也正因为如此，市委市政府才会给澜沧县政府，安排三个县委常委，就是想提高县政府的话语权，倪文昭倒好，为了权力最大化，竟幻想削减县政府的常委名额，加在自己身边。” “是任副书记跟您说的这事？” 宋思铭转而问程奎。 任道远是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倪文昭的报告，又是打到市委组织部。 “不是跟我一个人说的，而是在市委常委会上说的，任副书记直接点名，对倪文昭进行了批评。” 程奎说明情况。 “所以，赖长顺的事已经否了？” 宋思铭问道。 “当然否了。” “梁市长提名市纪委的叶庚，任澜沧县委常委，副县长，已经通过，估计下周，叶庚就可以到任。” 程奎把今天常委会上发生的事，都讲给宋思铭。 确定叶庚要来，宋思铭长出了一口气。 本来，他想让叶庚直接进五人小组，当澜沧县的纪委书记的，结果这个位置，有省里的人空降，计划就此被打乱，也只能退而求其次，换成常委副县长。 如果，常委副县长也上不了，那他以后，遇到叶庚，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程市长，王寨乡的招商会，您要不要莅临指导一下？” 随后，宋思铭便向程奎发出邀请。 “我倒是想去，可是那天有安排，得去省里开会。” 程奎遗憾地答道。 “您什么时候不开会，我把招商会改个时间？” 宋思铭客气道。 “别扯淡，那些企业家比我重要，你改了时间，他们不来了怎么办？好好招商，争取再弄几个大项目，如果有不适合王寨乡的项目，可以先揽下，然后交给兄弟乡镇搞，倪文昭不待见你，你就搞农村包围城市。” 程奎给宋思铭支招。 第一卷 第657章 都是要饭的，谁是嫌弃饭不好？ “农村包围城市……” 程奎的讲法，瞬间给宋思铭带来无限启发。 其实，正在王寨乡支援的督导组，就属于典型的农村包围城市。 倪文昭可以掌控林业，农业农村，环保，自然规划，四个局的局长，让这四个局的局长唯他马首是瞻。 这一点，无论是宋思铭还是县长冉再宇，都无力改变。 可是，他们却可以换一个思路，从督导组的基层组员下手，只要搞定这些基层组员，督导组立刻变为支援组。 这种自下而上的打法，不就是农村包围城市的打法吗？ 宋思铭可是听说了，倪文昭最近一直在拉拢各个县委常委，甚至拎着酒菜去到县委副书记华丰强的宿舍，与华丰强畅谈人生。 再加上新来的纪委书记，和倪文昭一样，从省里空降而来，来了之后，大概率会站到倪文昭一边，未来的县委常委会，肯定是倪文昭的天下。 这种情况下，没必要与倪文昭在常委会上拼刺刀。 无论倪文昭在常委会上形成什么决议，高喊支持就行了，真正的工作重点，应该放在基层。 只要基层人员站在他们这边，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程市长，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宋思铭远程给程奎竖起大拇指。 “当然，农村包围城市也要掌握好度，过犹则不及，该给倪文昭面子，还是要给，免得他跑回家告状，到时候，你被动，我被动，连梁市长都会被动。” 程奎又提醒宋思铭。 虽然没有明确说明倪文昭的背景，但一句他被动，梁秋香被动，已经让宋思铭有了一个清醒的认知。 “我尽量不给领导们添麻烦。” 宋思铭以此结束这次通话。 而后，他找到王寨乡乡党委书记卢增汉。 “卢书记，您跟澜沧县下面各个乡镇的领导，都熟吗？” 宋思铭问卢增汉。 “你又有新的想法？” 跟宋思铭配合也有段时间了，卢增汉和宋思铭已经有了默契，宋思铭一开口，卢增汉就知道宋思铭要往哪个方向走。 “对，这次招商推介会，应该会来不少客商，想要投资的项目，肯定也会五花八门，我估计会有一部分项目，不适合王寨乡，但是，到手的买卖，也不能放走，能不能联系一下其他乡镇的负责人，让他们也参加这次推介会，真有这样的项目，就分给他们，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宋思铭把程奎给他的建议，转告卢增汉。 “肥水不流外人田，好！” 卢增汉完全认可。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这种操作，兄弟乡镇心里会不会不舒服，认为我们把不愿吃的残羹冷炙甩给他们。” 宋思铭接着说道。 “你想多了。” 卢增汉摆摆手，说道：“过去的澜沧县，咱们王寨乡最穷不假，但别的乡镇也富裕不到哪去，都是要饭的，谁会嫌弃饭不好？” “这倒也是。” 宋思铭点点头。 假使王寨乡没有手头上这些项目，有人跟他说，给他项目，他肯定会屁颠屁颠凑上去，才不会管项目质量如何。 “我负责通知。” “澜沧县两个镇，十五个乡，不敢说全来，来三分之二肯定没问题。” 卢增汉对宋思铭说道。 他在澜沧县干了一辈子，别的长处没有，就是认识的人多，宋思铭让他联系各乡镇的负责人，绝对是找对人了。 而现实也和卢增汉猜测的一样。 其他乡镇的负责人，看朋友圈，已经知道王寨乡要开招商推介会，他们除了嫉妒，还是嫉妒。 一个乡办招商推介会，在澜沧县的历史上，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他们也想办，但用屁股想，也知道会冷场，也只有王寨乡，准确地说，也只有宋思铭有足够的号召力，能找到足够多的客商捧场。 就在他们眼馋王寨乡要吃撑，而他们还要继续挨饿的时候，卢增汉的电话到了，邀请他们参加王寨乡的招商推介会，并且告诉他们，推介会上的客商，他们可以随意联系，有能耐就领回自己家。 这是标准的人老精，马老滑。 卢增汉这五十多年可不是白活的，直接说王寨乡不要的项目给他们，是个人心里就会不舒服。 所以，卢增汉换了一个说法。 让大家更容易接受。 但本质是一样的，因为，推介会上的客商，百分之九十九是奔王寨乡，奔宋思铭来的。 只有王寨乡和宋思铭推出去的项目，别的乡镇才有机会。 但各乡镇的负责人，不会想这么细。 他们只知道机会来了，纷纷表示，一定准时参加王寨乡的招商推介会，而且要请卢增汉和宋思铭吃饭，好好感谢卢增汉和宋思铭。 澜沧县两个镇，十五个乡，也只有城关镇没有接受邀请。 城关镇就是县城。 离着大领导近，政治觉悟也高，城关镇的负责人，敏感地意识到，王寨乡这次的招商推介会搞得有点大，很容易引起某些领导的反感。 他们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可即便如此，卢增汉也是超额完成任务。 将结果告诉宋思铭，宋思铭很高兴。 只是，宋思铭还没有高兴两分钟，就有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传消息的望川县县长沈明亮。 沈明亮告知宋思铭，王野路要出问题。 “出问题？” “勘测不都搞完了吗？能出什么问题？” 宋思铭在电话里怀疑地问道。 沈明亮解释道：“就在刚刚，望川县委常委会上，县委书记曹英勇提出，王野路地质情况复杂，需要重新请京城的权威专家，做可行性论证，专家他已经请了，但是，人家最近比较忙，需要一个月之后，才能过来。” “一个月？” “他一句话，就要把王野路往回推一个月？” 宋思铭眉头紧锁。 王野路穿山而过，也不是那么好修的，再往后推，极有可能青山古城和恒达童乐城都开业了，王野路还没修好。 对望川县同样是一种损失。 “就怕不止一个月。” “他找来的专家，怎么论证还不是听他的？万一，可行性论证不通过，王野路怕是要无限期搁置。” 在望川建投的问题上，沈明亮技高一筹，露了一个大脸，所以，他现在高度怀疑，曹英勇是借王野路，找回场子。 第一卷 第658章 何荣光到任 “王野路要是无限期搁置，那恒达童乐城很可能会腹死胎中。” 宋思铭给沈明亮上压力。 恒达童乐城完全是依托青山古城而建，王野路不通，青山古城是可以正常开业的，毕竟一开始的设计，就没有王野路。 但是恒达童乐城不一样，恒达童乐城选址望川县的犄角旮旯，规模也不是特别大，除了永寿本地人，没人会专门为恒达童乐城跑这一趟。 “腹死胎中……” 这四个字听得沈明亮心惊肉跳。 市长吕培路特意等着他上任，把这个现成的项目送到他手中，这个项目真死了，他以后都没脸见吕培路。 “宋乡长，你放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曹英勇能找京城的专家，我也能找京城的专家，大不了一起做论证，看谁能论过谁！” 沈明亮在电话里，对宋思铭说道。 “看情况吧，如果真需要京城的专家，我可以帮忙联系。” 宋思铭和沈明亮，属于利益共同体，必须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宋思铭主动告知沈明亮。 沈明亮知道宋思铭在京城有关系。 之前，青山古城搞公开招标，招标委员会除了县长陶冀之外的四名京城专家，都是宋思铭找来的。 四位专家都是京大教授，堪称业界权威。 陶冀都没理由拒绝。 如果他能找来同等档次的权威专家，曹英勇应该也没办法拒绝。 想到这里，沈明亮马上回道：“有需要，我一定联系你。” “好。” 结束通话之后，宋思铭表情有些阴沉。 卢增汉就在旁边，也听了个大概，跟宋思铭确认道：“王野路在望川县遇到阻力了？” “是。” “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拦了一下。” 宋思铭点点头。 “他是脑子有坑吗？” “王野路对望川县的意义，远大于对澜沧县的意义，他们的恒达童乐城到底还想不想继续了？” 卢增汉无法理解曹英勇的操作。 “恒达童乐城这个项目，不在曹英勇手里，所以，他不心疼。” 宋思铭解释道。 “这格局，跟陶冀也没什么区别。” 卢增汉无语道。 曹英勇是一把手，无论项目是不是亲自掌控，都应该有一把手的格局，毕竟，谁干出来成绩，都是一把手管理有方。 给手下的人捣乱，属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又何止曹英勇。” “咱们的倪大书记也不逞多让。”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你说这件事还和倪文昭有关？” 卢增汉也不叫倪书记，直呼倪文昭的名字，主要是倪文昭之前做的那些事实在过分，很难让人对他保持尊重。 “八成有关。” “前两天，曹英勇来澜沧了，跟倪文昭进行了亲切而又友好的会谈，回去之后，就拿王野路说事，我不相信没有倪文昭的指点。” 宋思铭细细地分析道。 “他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究竟要干什么？” “非得把青山古城搞黄，让王寨乡的老百姓吃不上饭，他才高兴吗？” 卢增汉忍不住吐槽道。 “可能也没那么极端。” “我估计他就是看我不顺眼，只要我走了，他肯定会全力支持青山古城的建设。” 宋思铭沉吟着说道。 有个成语叫功高盖主，他在澜沧县，就有点功高盖主的意思，抢了领导太多风头，领导高兴才怪。 “你可不能走。” 卢增汉连忙说道。 “放心吧，卢书记，我不会走，我好不容易搞出了青山古城，搞出了青池山景区，搞出了那么多潜在的项目，我凭什么走？我得真正看着王寨乡的老百姓脱贫致富，过上好日子，我才会走。” 宋思铭郑重说道。 “那就好。” 宋思铭是整个王寨乡的主心骨，卢增汉虽然是名义上的一把手，但他很清楚，离了宋思铭，他这个一把手根本玩不转。 “沈县长那边应该会努力争取，有吕市长做后盾，我估计问题也不会太大。” 随后，宋思铭安慰卢增汉。 “那咱们这边呢？” “倪文昭会不会跟曹英勇一样，也在王野路上做文章？” 卢增汉有些担忧。 “等他真做文章了再说，咱们现在就是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 虽说有未雨绸缪这个词，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要未雨绸缪，有些事，提前想太多，反而是心理负担。 “行，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卢增汉选择无条件相信宋思铭。 一晃就到了第二天。 澜沧县委会议室。 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崔凯，宣布任命。 任命何荣光同志为澜沧县委常委，纪委书记。 正常来说，县委书记，县长的任命，才需要市委组织部副部长宣布。 一般的县委常委，组织部也就派个干部科科长陪同。 但是，何荣光作为省里下来的干部，待遇明显不一样。 任命宣布完，现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澜沧县的班子成员，也是给足了何荣光面子，现有的九位县委常委全部到齐，再有就是县纪委所有副科级以上的干部。 这样的阵容，比起县长，县委书记上任时的全体干部大会，肯定是差点意思，但也算是隆重了。 崔凯宣布完任命，是县委书记倪文昭代表澜沧县委县政府讲话，表达对何荣光的欢迎。 县长冉再宇，常务副县长陈煌，都竖耳朵听着，他们两个都善于从只言片语，捕捉关键信息。 通过倪文昭的讲话，他们确认，倪文昭和何荣光是旧识。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一丝焦虑。 最近，倪文昭动作频频，极力拉拢诸位县委常委，他们已有所耳闻。 他们还想着，新的纪委书记来了，他们要争取一下新的纪委书记，以抵御倪文昭的凶猛攻势，现在看来，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倪文昭早就做足了功课，甚至何荣光能来澜沧县，都是倪文昭操作。 所以，未来，何荣光大概率是倪文昭的铁杆支持者。 县委组织部部长孙丙栋早就完成了站队，县委副书记华丰强也跟倪文昭把酒言欢了，估计以后的常委会，倪文昭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一卷 第659章 骨头当然要捡着硬的啃 倪文昭讲完话，是作为主角的何荣光发言。 何荣光的发言中规中矩，首先是感谢组织的信任，其次，初来乍到，请大家多关照，最后是保证值好班，站好岗，努力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全程并没有提及倪文昭。 这不禁又给了冉再宇和陈煌一丝希望。 不过，会后没多久，他们就得到了消息。 县委办主任赖长顺，安排了厨师，到倪文昭家里，很明显，倪文昭要在家里，为何荣光接风洗尘。 “怪不得没安排一起吃饭呢！” 正常情况下，有新的班子成员到任，县委常委会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包括之前的县委常委副县长陈煌，都有这个流程。 但何荣光到任，并没有这一项。 冉再宇和陈煌，还以为县委书记倪文昭要突出自己的清正廉洁，所以，才打破了长久以来的规矩。 没想到，事实却是倪文昭要吃“独食”。 哪怕以前倪文昭和何荣光没什么关系，这一场家宴下来，何荣光也是倪文昭的人了，毕竟，一把手在家里请吃饭，这个待遇给得太高了。 “看来，以后，我们也只能守好县政府这一摊了，其他的，就不用想了。” 冉再宇叹了口气，对陈煌说道。 “就怕倪文昭往县政府掺沙子。” 陈煌面色凝重地说道。 要知道，县政府还缺一位常委副县长，倪文昭能搞一个纪委书记过来，理论上，也能搞一个常委副县长过来。 一旦县政府也有了倪文昭的铁杆嫡系，那他们以后的工作就更难干了。 “你要不给思铭打个电话，他消息比我们灵通，问问常委副县长到底是什么情况，如果又是从省里空降，我们也好早做准备。” 冉再宇想了想，对陈煌说道。 相比而言，还是陈煌与宋思铭的关系更近。 冉再宇能够感受到，宋思铭对他这个盟友，还没到掏心掏肺的程度。 “行，我问问。” 此时此刻陈煌，心态也有点儿崩。 之前，对抗陶冀的时候，陶冀终究不是一把手，县委常委中，支持陶冀的也没几个，他怎么搞都没事，可是，现在不一样。 倪文昭是县委书记，又在常委会中占据绝对优势，单就人事调动这一项，就能彻底地卡死他们。 体制内不就图一个进步吗？ 更着你干，不能进步，谁还跟你干？ 而这种困境，无论他，还是县长冉再宇都无力改变，想要破局，唯有依靠能够调动更多资源的宋思铭。 当着冉再宇的面，陈煌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陈县长，有什么指示？” 电话接通，传来宋思铭的声音。 “没指示，就通报给你一个消息，新的纪委书记已经到任了，从省纪委下来的，原来是省纪委信访办的副主任，叫何荣光。” 陈煌直接了当地说道。 “省纪委信访办副主任，专业倒是挺对口。” 宋思铭早就知道纪委书记是省里空降，反应很是平淡。 “这个何荣光应该和倪文昭是旧识，倪文昭今天晚上要在家里宴请何荣光，连做饭的厨师都安排好了。” 陈煌接着介绍道。 “还安排了厨师？我们的倪书记诚意不太足啊，诚意足的话，应该亲手做一桌菜，给新来的何书记接风洗尘。” 宋思铭呵呵笑道。 “倪书记的诚意足不足，我不知道，但你的心态是真的好，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跟冉县长都快愁死了。” 陈煌对宋思铭说道。 “我也愁，但愁解决不了问题。” 宋思铭回应道。 “其实，孟前宽调走那天，咱们就应该好好筹划，新纪委书记哪怕不跟我们一条心，也不能跟倪文昭一条心啊，现在，实在是太被动了。” 陈煌忍不住说道。 “确实。” 这一点，宋思铭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他一早就想着这件事，把叶庚推荐上去，可能真就没有何荣光的事了。 “现在就怕常委副县长再来一个省里空降。” 陈煌试探着说道。 “那不会。” “常委副县长的人选已经确定了。” 宋思铭实话实说道。 “确定了？” “谁？” 陈煌迫不及待地问道。 旁听的冉再宇也是一瞬间竖起耳朵。 “市纪委常委叶庚。” 宋思铭回答道。 “市纪委常委，转任副县长？” 这并不算是一个常规操作，陈煌和冉再宇互相对视一眼，马上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叶庚原本是纪委书记的人选吧？” 陈煌问宋思铭。 “对。” “奈何省里空降过来一位，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任常委副县长了。” 宋思铭并没说和叶庚的关系，但陈煌和冉再宇也能听出来。 “那以后的县委和县政府，真就要泾渭分明了。” 陈煌喃喃说道。 县政府的三个常委，都是宋思铭的支持者，站成一队，而剩下的县委常委，都是倪文昭那一拨的。 “很难泾渭分明的，涉及人事，还得经过县委。” 宋思铭说道。 “是啊，这一环节始终绕不过去。” 陈煌很是惆怅。 据他所知，县长冉再宇对十六名督导组组员是有承诺的，如果到时候无法兑现承诺，再想搞类似的非常规操作，都没法搞了。 “陈县长，你也不用那么悲观。” “县委那边也不见得就是铁板一块，可以想办法分化瓦解一下。” 这时，宋思铭对陈煌说道。 “分化瓦解？” “你觉得谁能被分化瓦解？” 陈煌问宋思铭。 “新来的纪委书记。” 宋思铭毫不犹豫地说道。 “新来的纪委书记？” “我刚才没告诉你，倪文昭都请他到家里吃饭了？” 陈煌理解不了宋思铭的脑回路。 如果一众县委常委中，选择倪文昭的铁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新来的纪委书记何荣光肯定排第一个。 “骨头当然要捡着硬得啃。” “陈县长，你和冉县长研究研究其他常委，新来的纪委书记就包在我身上了。” “过两天，我也请他到家里吃饭，我不请厨师，亲自下厨，让他看看我的诚意。” 宋思铭郑重其事地说道。 第一卷 第660章 真正用意 “你也要请新来的纪委书记到家里吃饭，还要亲自下厨？” “他真的会登门吗？” 陈煌持怀疑态度。 “我觉得他会登门，他应该知道他的前任是怎么调走的，没有我，他都来不了澜沧，我请他吃饭，他能不来？” 宋思铭笑着说道。 尽管，听起来是玩笑话，但逻辑上，并没有什么问题。 前任纪委书记孟前宽，就是因为铁了心调查宋思铭，才被调整，没有这次调整，位置空不出来，何荣光又怎么会来到澜沧？ “好吧！” 见宋思铭心意已决，陈煌也不好再说什么。 “陈县长，你和冉县长也别闲着，我搞定新来的纪委书记，你们再一人搞定一个，这样的话，在常委会的席位，可就过半了。” 宋思铭提醒陈煌。 “好像是哦！” 陈煌掰着手指头一算，宋思铭还真没算错。 县委常委一共十一个。 算上已经确定，还没到任的常委副县长叶庚，他们这边占据三席，如果再搞定三席，那就是六席，正好过半。 结束与宋思铭的通话，陈煌对冉再宇说道：“冉县长，情况好像还没那么糟。” 冉再宇全程听着，心里也在算账，“如果我们两个能各自争取一个常委过来，思铭再搞定新来的纪委书记的话，那形势还有可能逆转。” “我跟县政法委书记闵兴远做过一段时间同事，当时，就在同一间办公室办公，可以尝试一下。” 陈煌分分钟选定自己的目标。 “统战部长赵红晨，和我是同乡，也可以争取。” 冉再宇同样有目标。 与此同时。 县纪委。 何荣光已经作为县纪委书记，开始了工作。 “把县纪委近半年办过的案件资料，都拿过来，我看看。” 何荣光吩咐办公室主任。 “是，何书记。” 办公室主任连忙点头。 不到十分钟，相关的案件资料，就找齐了，厚厚一大摞，摆到了何荣光的办公桌上。 细看的话，三五天都不见得能看完。 何荣光选择粗略浏览，先看一个大概。 看了一会儿，何荣光抬起头问办公室主任，“没有宋思铭那个案件的资料吗？” “啊？” 办公室主任懵了一下。 一是他没想到从省里下来的新书记会知道宋思铭的案件。 二是宋思铭的案件比较敏感，前任书记就是因为这个案子被调整到隔壁县当政协副主席。考虑到这个案件不吉利，他才特意把相关资料“扣留”。 “没有吗？” 没有第一时间得到回答，何荣光重复道。 “有有有，何书记您稍等，我马上拿过来。” 办公室主任很快就把“扣留”的资料送到何荣光面前。 “行，你先去忙吧！” 其实，何荣光想看的就是这份材料。最开始没有明说，是不想针对性过于明显，奈何最后还是得直接说出来。 等办公室主任走了，何荣光细细地翻看起相关资料。 资料包含宋思铭被带到县纪委调查的前因后果，原始证据，比如宋思铭的买房合同，当然也有为什么释放宋思铭——公安局出具的盖着红章的奖励证明，证明宋思铭抓获了两名a级通缉犯，共获得一百万奖金。 “这个宋思铭，还真是一个奇人，” 将相关资料全部看完，何荣光如是评价宋思铭。 他之所以如此关注宋思铭，第一个原因是前任孟前宽，因宋思铭而走。 确定要来澜沧县之后，何荣光也是做了一些基本功课的，了解到孟前宽严重误判，在大庭广众之下错抓宋思铭，才被调整。 第二个原因则是他在江北日报上，看过针对宋思铭的专题报道，报道中详细记述了宋思铭在高速服务区舍己救人，以及作为乡长，为王寨乡谋划青山古城，带领全乡脱贫的事迹。 在何荣光的印象中，能上江北日报的科级干部，少之又少，即便上了，也就是偶尔提一两句，能连续两天，进行专题报道的，宋思铭应该是唯一一个。 从那时起，他就对宋思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过，宋思铭不犯事的话，他这个纪委书记，和宋思铭也难有交集，这让何荣光颇为遗憾。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下班之前，县委书记倪文昭打来电话，告诉何荣光，已经安排了司机来接他。 对于倪文昭如此兴师动众，何荣光多少有些不理解。 他很清楚倪文昭的背景，以倪文昭的背景和个人能力，按理说，没必要刻意地讨好他，直接发给他一个地址，他自己过去吃这顿饭，也不会挑理。 但倪文昭已经安排了，何荣光也不好打乱倪文昭的安排。 五点半刚过，何荣光就坐上了倪文昭派来的专车。 他还以为倪文昭的家有多远，结果，就在县委后身的县委宿舍。 围着县委转了半圈，又围着县委宿舍小区转了半圈，就到了目的地，总路程也就五百米。 这让何荣光很是无语。 有上车下车的时间，他走路都走到了。 这让何荣光愈发意识到，今天晚上这顿所谓的接风宴，不是那么简单。 而一进门，便印证了他这种猜想。 因为，屋内不止倪文昭，还有早已等候多时的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 按照倪文昭的介绍，曹英勇也是省里空降的干部，所以，叫过来作陪，但是，何荣光此前根本就不认识曹英勇，而且省纪委和省政府办公厅也是两个系统。 单纯作陪，绝不至于让曹英勇大老远跑过来作陪。 然后，何荣光就想到了昨天和倪文昭的那通电话。 电话里，他可是告诉倪文昭，自己在永寿市看望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而望川县正是永寿市下辖的一个县。 果然，坐下之后没多久，菜还没吃两口，倪文昭就主动提及此事，“曹书记，你可能不知道，你们永寿市的邱书记，是荣光的大学老师，昨天，荣光还去永寿看邱书记呢！” “是吗？那真是太巧了。” 曹英勇故作惊讶。 只是他的演技却不怎么好，观其言察其色，何荣光便能确认，曹英勇早就知道邱景阳和他的关系。 至此，今天这顿饭的真正用意，已呼之欲出。 第一卷 第661章 宋思铭的邀请 “说是为我接风，实际上却是为曹英勇布局。” 何荣光就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折腾半天，原来是沾了老师邱景阳的光。 不过，来都来了，他也不能转身就走。 “我上大学的时候，邱书记是我们学院的副院长，有一门专业课是邱书记教我们，邱书记讲课的水平很高，能把枯燥的知识，讲得生动形象，同学们都喜欢上他的课。” 何荣光只能谈及自己和邱景阳的过往。 “我只知道邱书记在大学工作过，没想到，他还在一线给学生上过课，怪不得邱书记给我们开会的时候，连稿子都不看，就能把所有问题，条理清晰地讲明白，原来，和他早年的经历有关。” 曹英勇马上接上话茬，并顺势说道：“只可惜，邱书记太忙了，我到永寿半年，也只见过邱书记两次，不能时常聆听邱书记的教诲。” 这时候，何荣光要是“识趣”的话，就应该说：“回头跟我跟邱书记说说，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是个好学生，想天天听邱书记讲课。” 但是，何荣光却不怎么识趣。 “曹书记，这个菜不错，你快尝尝。” 何荣光一句话，就把这个话题略了过去。 曹英勇有些尴尬地望向倪文昭，向倪文昭求助。 倪文昭自然得帮助曹英勇。 要知道，昨天，他给曹英勇打电话，告知曹英勇，可以帮曹英勇与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建立联系后，曹英勇当即就有所表示——在望川县委常委会上，曹英勇对王野路的可行性提出质疑，并要求重新做可行性论证。 而王野路正是宋思铭的七寸。 倪文昭就想靠王野路拿捏住宋思铭，可是，他自己又不好出面，担心背负不顾老百姓死活的骂名。 这才选择从王野路的另一端望川县下手。 倪文昭相信只要自己帮曹英勇站到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那一队，曹英勇肯定会在阻挠王野路这件事上，不遗余力。 但问题是，何荣光得配合。 “荣光，什么时候，你再去看邱书记，可以叫上曹书记，永寿市那边的情况，曹书记比较熟悉，衣食住行这些杂事，就都给你安排了。” 倪文昭干脆挑明了对何荣光说道。 “对对对，荣光老弟什么时候到永寿，我绝对一条龙服务。” 曹英勇在旁边附和。 “曹书记那么忙，我怎么好麻烦曹书记？” 何荣光很客气，但就是不松口。 这回轮到倪文昭尴尬了。 “我就知道，” 倪文昭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其实，在得知何荣光是澜沧县新纪委书记那一刻，他就预料到会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 比起他首选的那些人，主动凑上来的何荣光背景更强。 有背景就有底气，这意味着，何荣光是有自己的独立思想的，不可能唯他马首是瞻。 所以，他才费尽心机地讨好何荣光，又是车接，又是请吃饭。 没想到，到头来，何荣光还是不买账。 痛定思痛，倪文昭觉得他们还是操之过急了，菜还没上齐，感情也没培养，相互之间都还不够了解，直接就扔底牌，也难怪何荣光不接牌。 “现在是在青山市，是在澜沧县，去永寿的事，咱们稍后再谈。” 倪文昭努力把话题拉了回来，而后，便以青山的特色菜为切入点，与何荣光聊起家常。 屋内的气氛，瞬间改观不少。 保持这样的气氛，这顿接风宴，一直吃到晚上十点半，才宣告结束。 何荣光的住所，也安排在县委宿舍小区，与倪文昭所住的楼相邻，吃完饭，何荣光溜达着就回去了。 等何荣光走了，只剩下曹英勇和倪文昭，曹英勇有些失望地对倪文昭说道：“看何荣光的意思，他是不想帮我的忙啊！” “何荣光的父亲是何志敏，你不能指望咱们说什么，他就做什么，那不现实。” 倪文昭开导曹英勇。 “这倒也是。” 曹英勇点点头，也认可倪文昭的说法。 但是，他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 他得继续拿王野路说事，给倪文昭施加压力，让倪文昭搞定何荣光。 “沈明亮有市长支持，单靠我一个人，想拦住王野路也不太现实，一旦王野路开工，后续再想停可就难了。” 曹英勇想了想，对倪文昭说道。 言外之意，你得尽快让我获得市委书记邱景阳的支持，只有这样，才能与沈明亮分庭抗礼。才能帮你阻止王野路的修建。 “我明白，我会做何荣光的工作。” 倪文昭向曹英勇保证。 另一边。 何荣光刚回到住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何荣光还是选择接听。 “何书记，我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宋思铭自报家门。 “宋乡长。” 这个电话让何荣光大为意外，下午他还在研究宋思铭，晚上，宋思铭就主动送上门。 “何书记应该刚从倪书记那回来吧？” 宋思铭接着问道。 “你连这个都知道？” 何荣光更意外了。 他甚至怀疑，宋思铭找人暗中盯着他， 可问题是，宋思铭盯着他干什么？他们以前又不认识，未来，也不见得有交集。 “澜沧县很小，没什么秘密。”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听说，倪书记还找来了望川县的曹书记作陪。两位县委书记陪着何书记，何书记这顿饭吃得应该很满意吧！” “宋乡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何荣光怀疑地问道。 “我想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当然，也没有免费的晚餐。” “何书记初来乍到，对澜沧的情况还不够了解，有些事，没必要急着表态。” 宋思铭说道。 “然后呢？” 何荣光不动声色地问道。 “然后，我也想请何书记吃顿饭，让何书记从我的视角，看看澜沧县的情况，不过，事先声明，我可请不来县委书记作陪，不知何书记肯不肯赏光。” 宋思铭径直发出邀请。 第一卷 第662章 助何荣光打开局面的大礼 说实话，宋思铭的这个邀请略显突兀。 但对宋思铭本就有着极大兴趣的何荣光，还是在第一时间接受了宋思铭的邀请，“只要不是鸿门宴，我来者不拒。” “何书记请放心，肯定不是鸿门宴。” “不单不是鸿门宴，我还会送您一份大礼，帮您在澜沧迅速打开局面。” 宋思铭回应道。 “你定时间和地点。” 何荣光说道。 “明天中午，王寨乡政府，可以吗？” 宋思铭问道。 “可以。” 何荣光撂下电话，不禁陷入了沉思。 虽然，宋思铭什么干货都没讲，但他还是能听出，宋思铭是站在倪文昭对立面的。 一个乡长，站在县委书记的对立面，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但这个乡长是宋思铭，宋思铭连a级通缉犯都能抓，而且一抓就抓了两个，还有什么事是宋思铭不敢干的？ 不过，宋思铭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站在倪文昭的对立面。 曾长期在省纪委信访办工作的何荣光，见过太多不合理的结果，而每一个不合理的结果背后，都有一个合理的原因。 凝眉想了一会儿，何荣光拨通了县纪委办公室主任沙新觉的电话。 “沙主任，还没休息吧？” 何荣光问道。 其实，沙新觉已经睡了，但还是回道：“没有没有，何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我想知道王寨乡乡长宋思铭和县委倪书记之间，有什么矛盾。” 何荣光直接得令人发指。 沙新觉都懵了，大脑都不知道该怎么转了。 何荣光下午看的宋思铭的资料，晚上跟倪文昭吃的饭，半夜里，给他打电话，问宋思铭和倪文昭有什么矛盾，这让他怎么回答？ “我想听实话，而不是那种刻意加工过的。” 何荣光又补充道。 “何书记，这种事，只要是从嘴里说出来，就不可能没有倾向性，我很难进行完全中立的表达。” 缓过神的沙新觉强调道。 “没关系，我会自行判断。” 何荣光说道。 “是。” 沙新觉也明白，何荣光能在半夜，给他打电话，问这种敏感问题，是一种信任，他不能辜负这种信任。 “倪书记和宋乡长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倪书记就任那天的干部大会上，按理说，王寨乡是澜沧县的发展龙头，倪书记应该给予王寨乡更多关注，但是，干部大会上，倪书记并没有提及王寨乡，也没有跟王寨乡的干部说一句话，会后，他更是叫停了前任庞书记对王寨乡的支援计划，十二名要去支援青山古城建设的副科级干部，又回到了原岗位，然后，就是县纪委针对宋乡长的调查，事先，是跟倪书记打了招呼的，倪文昭是支持的，不然，县纪委也不可能在干部大会上带走宋乡长……” 沙新觉口才不错，说话很有条理，只用了不到五分钟，就把倪文昭上任之后，与宋思铭的数次交锋讲清楚了。 顺带着也说明了当今澜沧县的格局。 县长冉再宇，常务副县长陈煌，是宋思铭的铁杆支持者，但其他县领导，基本还是站在倪文昭一边的。 这也导致针对王寨乡的人事调整，基本冻结。 王寨乡只能利用原班人马，加班加点，应对青山古城，以及一个个的新项目。 据说现在的王寨乡，所有政府工作人员，已经改双休为单日，即便单休那天，也是鼓励加班，每天的工作时长，更是达到了十二个小时。 完全是超负荷运行的状态。 何荣光听得直皱眉。 单纯靠沙新觉的描述，他还找不到倪文昭与宋思铭矛盾的起点，但可以判断，倪文昭还没有上任，两人矛盾的种子就埋下了，而且是在倪文昭那边埋下的。 但在何荣光的认知里，无论个人矛盾多少严重，也不能影响工作上的判断。 特别是领导干部。 因为领导干部的每一个决定，都要老百姓来买单，影响的是成千上万人。 很明显，倪文昭没有做到这一点。 倪文昭把太多的个人喜恶，带入到工作当中，已经造成了极为严重的负面影响。 “明天不要安排其他事，我要去一趟王寨乡。” 等沙新觉讲完，何荣光对沙新觉说道。 “去王寨乡？” “要安排人员随行吗？” 沙新觉问道。 “你跟我一起，其他人就算了。” 何荣光说道。 他给沙新觉打这个电话，也是对沙新觉的考验。 办公室主任相当于他的大秘书。 如果沙新觉面对敏感问题，顾左右而言他，无法做到直面敏感，那沙新觉就不是他需要的人。 他会第一时间给沙新觉换一个位置。 但最后的结果是，沙新觉成功通过了考验。 也许刚刚沙新觉的讲述，不够客观，不够公正，但是，他敢于毫不避讳地讲出县委书记倪文昭的问题，这就足够了。 几十公里外的王寨乡。 宋思铭给何荣光打完电话之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两份单据。 一份单据是澜沧县人民医院开具。患者姓名为陈明泽，付费明细中，清楚地写着医保统筹支付一千三百二十五元。 另一份单据是青山市人民医院开具，患者姓名也是陈明泽，但付费明细中，并没有医保统筹，所有费用都是自费。 而这两份单据，就是明天，宋思铭要送给何荣光，帮何荣光打开局面的大礼。 孤儿陈明泽因病住院后，宋思铭注意到，澜沧县针对特殊人员的医保补助，存在极大的问题。 正常来说，特殊人员，比如五保户，特困户，孤儿等的医保，应该由乡镇上报，县民政局全额缴纳， 但是，陈明泽的医保却是未登记状态。 县医院一开始还责怪他们不给陈明泽交医保，但在得知陈明泽是孤儿之后，马上改了口风，告知澜沧县有自己的政策，孤儿不走医保，走民政补助，报销比例相同。 可问题是，出院的单据上，却没有写民政补助，而是明晃晃的医保统筹支付，这完全是无中生有。 之后，宋思铭带陈明泽去市人民医院就诊，市医院的人告诉他，陈明泽并非特例，澜沧县的很多特殊人员，医保都是未登记状态。 由于在县医院能报销，在市医院不能报销，这些人都是在市医院转一圈，然后，不得不回澜沧县医院治疗。 那么问题来了，该交的医保没交，民政局的医保补助款去了哪里？另外，取而代之的民政补助，这一部分款项又是从何而来？ 第一卷 第663章 你跟别的领导，也是这么模棱两可吗？ 直觉告诉宋思铭，这里面存在着巨大的猫腻，而且至少牵扯到县民政局，县医保局，县人民医院三个单位。 虽然，宋思铭不在纪检系统，但面对这种违法违纪之事，不能不在其位就不谋其政。 所以，他早就想向县纪委举报了。 可由于孟前宽调走，县纪委只有一个常务副书记主持工作，同时调查三个单位，不见得能做主，宋思铭就缓了一缓。 然后，就等到了空降的何荣光。 尽管，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何荣光都应该是倪文昭那一拨的，可一个从省纪委空降而来的县纪委书记，宋思铭不相信，何荣光大老远跑到澜沧县，就为了当一个跟班小弟。 何荣光的年龄正是想干事，要干事的年龄，面对送上门的成绩，何荣光不可能不要。 而这也是正是宋思铭的底气所在。 …… 第二天。 刚到办公室的倪文昭，就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赖长顺升格县委常委的报告，被市委组织部打了回来，而且，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部长任道远，在市委常委会上，点名批评了他。 批评的内容是没有大局观，对澜沧县的发展重点，认识不清。 这个批评还是非常严重的。 倪文昭的心情瞬间就不好了，他也知道，对于一个贫困县，经济发展是重点，而经济发展看政府，想削弱县政府在常委会的话语权，大概率会被驳回。 倪文昭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他没想到，市委副书记任道远，会借着这个事敲打他。 一把手二把手都没说话，你三把手凭什么？ 倪文昭很不服气。 他认为自己下一步，就能走到任道远的高度，任道远没有资格，居高临下，对着他指手画脚。 不过，倪文昭也不可能跑到任道远的办公室，跟任道远理论一番，只能暂时把这笔账记下。 然后就是空缺的县委常委人选。 在任道远批评完他之后，市长梁秋香提名市纪委常委叶庚，担任澜沧县委常委，副县长，并表决通过。 从叶庚的任职经历来看，叶庚原本肯定是县纪委书记的人选，但由于何荣光的空降，叶庚才被挤到了县政府。 在这一点上，倪文昭还是比较欣慰的。 市长梁秋香是宋思铭的靠山，梁秋香提名的人，肯定是宋思铭那一拨的，真要成了县纪委书记，负面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那样的话，五人小组里，就有两个是宋思铭的支持者，万一县委副书记华丰强再保持中立或者倒向宋思铭，他就被动了。 如今，县纪委书记是何荣光。 诚然，昨天晚上的接风宴，效果不及预期，但是，再怎么说，何荣光也不可能站到宋思铭那边。 而放眼整个县委常委会，他的优势就更大了。 未来的格局，就是县政府的三个县委常委，跟他对着干。 三对八，能掀起什么浪花？ 他只要把握住人事权，把县政府想要提拔的人，打压下去，用不了多久，县政府那三个人就得成光杆司令。 与此同时，他再在县直各部门，培养嫡系，到时候，整个县政府就是直接由他这个县委书记指挥了。 想到这里，倪文昭的心情好了不少。 “领导，林业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规划局和环保局的负责人，想要向您汇报工作。” 这时，赖长顺走进来，说道。 “让他们过来吧！” 倪文昭点点头。 “是。” 赖长顺刚想转身，倪文昭又说道：“让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医保局局长曹英朗，还有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一个小时之后，到我办公室。” “好的，领导。” 赖长顺躬身退出。 两分钟之后，林业局局长冯培安，农业农村局局长康经略，自然规划局局长刘畅，环保局局长蔡守旺，走进倪文昭的办公室。 四个人人手一个笔记本，一支笔。 自从倪文昭跟他们提及，县政府还缺一个副县长，他们就上了心，隔几天就过来汇报一下工作。 倪文昭的办公室很大。 平常的领导办公室，一般都是一张办公桌，再搭配一组沙发，加个小茶几，普通的下属来了，在办公桌前汇报，同级或者嫡系来了，坐在沙发上，倍感亲切。 原本倪文昭这间办公室，也是同样的搭配。 但是上任第一天，倪文昭就让人把沙发撤了，换成了一张小会议桌，并配上了七把椅子。 之所以是七把椅子，而不是八把椅子，是因为有一个成语——七上八下。 “都坐吧！” 倪文昭从办公桌后转出来，来到会议桌旁。 会议桌能凸显他的工作态度，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一定要严格区别开，不能让办公室有生活化的痕迹。 “是，倪书记。” 等倪文昭坐下之后，四名局长也分两边坐下。 “倪书记，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跟您汇报一下近一周督导组的督导情况。” 林业局局长冯培安率先开口， “说说吧。” 倪文昭不动声色地回道。 “近一周，督导组发现林业方面的相关问题五个，分别是……” 冯培安的笔记本上，都有记录，马上就着记录，汇报起来。 然后是康经略，刘畅，蔡守旺，他们都就各自负责的范围，进行了汇报，乍一听，督导组在王寨乡的工作成果十分喜人。 如果倪文昭没有让赖长顺，调查督导组的真实情况，他肯定会为之鼓掌。 等四个人都说完了，倪文昭问道：“你们汇报的这些内容，应该也是别人汇报给你们的吧？” “是。” 四名局长对视一眼，不敢撒谎。 “也就是说，自从督导组成立，你们就没去过王寨乡，督导组在王寨乡，到底干了多少工作，干了什么工作，全凭那些组员自己说。” 倪文昭继续说道。 “是。” 这一刻，四名局长有些冒汗。 “那你们怎么确定，他们说的就是真话呢？” “有没有可能，他们说一套，做一套？” 倪文昭质问道。 “按理说，应该不会吧！” 林业局局长冯培安犹豫了一下，说道。 “按理说，应该……你跟别的领导汇报工作，也是这么模棱两可吗？” 倪文昭突然提高声调。 第一卷 第664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 冯培安一下就哑火了。 其他三名局长，一时之间，也是噤若寒蝉。 他们不说话，倪文昭也不说话，屋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倪书记，我们现在就去王寨乡。” 最终，还是林业局局长冯培安站了起来，说道。 “对，我们现在就去王寨乡。” 亡羊补牢未为晚已，其他三名局长果断跟上。 “不用了。” 倪文昭摆摆手，“你们这么大张旗鼓的，就算是去了王寨乡，也查不出什么。” 听倪文昭这么说，四名局长终于意识到，已经出事了。 “我已经让人查过了，督导组在王寨乡的确发现了很多问题，但是，这些问题，督导组自己也解决了。” 倪文昭接着说道。 “自己解决？” 四名局长有些懵。 “简单来说，就是督导组不只承担着发现问题的任务，还承担着解决问题的任务，发现解决问题之余，他们甚至还有余力，再支援一下青山古城的建设。” 倪文昭感慨着说道。 “这……” 四名局长彻底慌了神。 督导组为什么去王寨乡督导，他们可是心知肚明，简单一句话，就是去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挑到宋思铭受不了为止。 可是，听倪文昭的意思，督导组并没有对宋思铭形成足够的阻力，甚至于还提供了一些助力。 这不是典型的阳奉阴违，把倪文昭当傻子骗吗？ “倪书记，我对天发誓，我真的没让我们林业局的四名工作人员这么干。” “倪书记，我也没有。” “我也没有。” “……” 四名局长，你一言我一语解释着自己的清白。 “我相信你们在认真完成我交代下去的任务，但是，有些事并不是你们认真了就行。” 倪文昭教育几个人。 “倪书记，那我们现在就发通知，把人撤回来，然后，安排值得信任的人过去。” 冯培安第一个想出补救措施。 “对，换人。” “马上就换人。” 其他三名局长也是连连点头。 “换人是你们能决定的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四个只是督导组的副组长，组长是冉县长。” 倪文昭提醒冯培安等人。 “组长……” 冯培安等人互相对视一眼，终于彻底回过味来。 敢情他们从一开始，就掉进了县长冉再宇挖好的坑里。 冉再宇提出组建督导组，进驻王寨乡时，他们还以为冉再宇在与倪文昭的对抗中，投子认输了，把宋思铭当成了献祭的祭品。 如今转过头再看，冉再宇其实借着他们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在前任书记庞清河制定的支援王寨乡计划，被现任书记倪文昭叫停后，冉再宇已经知道再想调人去王寨乡，难上加难，于是，他假借督导之名，行支援之事。 冉再宇肯定是给那些组员单独开会了，给那些组员灌了迷魂汤，然后，那些组员才开始表面一套，背后又一套。 跟他们汇报的时候，捡着他们爱听的报，实际上，却做着县长冉再宇交代的事。 “倪书记，是我们把关不严，选了一帮意志不坚定的人，去承担督导工作，造成如今被动的局面，您处分我们吧！” 事已至此，冯培安等四名局长，也只有老老实实地认打认罚。 倪文昭是想惩罚这四个人的，不过，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惩罚了这四个人，这四个人转头就得跑到冉再宇那边，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暂时还得拉拢着。 “这不是你们的错，如果只有一两人意志不坚定，那肯定你们把关不严，但所有人全都意志不坚定，只能说敌人太狡猾，太会给人洗脑。” 倪文昭口中的敌人，自然是县长冉再宇。 “冉县长太过分了。” “简直把我们几个当猴耍。” 冯培安等人也开始直接表达对冉再宇的不满。 “他是把所有人都当猴耍，包括督导组那些组员。” “你们回去之后，给那些组员开个会，告诉他们，冉再宇只是二把手，如果冉再宇对他们封官许愿，那就是赤裸裸的欺骗，在澜沧县，我这个县委书记不点头，任何人事调整都不可能通过。如果他们真想进步，就让督导之名名副其实。” 这些天，倪文昭一直在考虑怎么处理督导组。 撤销肯定不现实。 换人，冉再宇是督导组组长，想换人同样困难。 维持现状，他又咽不下这口气。 思来想去，也只有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把现有的十六名督导组成员，争取回来。 “倪书记，我们懂了。” 倪文昭的方案，让四名局长眼前一亮。 这种时候，祭出人事权，那十六名督导组组员，想不倒戈都难，这一刻，他们甚至有一些羡慕嫉妒恨。 只是十六名最底层的科员，竟然成为县长和县委书记，争相争取的对象，他们这些正科级的局长，都没有如此待遇。 所以，有时候，位置比能力更重要。 你只要站在那个位置上，就能有馅饼砸到你的头上。 随后，冯培安等四名局长，便站起身，离开倪文昭的办公室，去执行倪文昭布置的任务了。 他们走后没多久，县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县医保局局长曹英朗，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出现在倪文昭的办公室。 对于倪文昭的突然召见，这三个人都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要知道，如今的澜沧县，局势已经基本明朗。 县长冉再宇虽然在上任那天的干部大会上极为强势，但却后劲不足，之后再没有亮眼的操作。 而倪文昭作为县委书记，占据先天优势。 除此之外，倪文昭最近动作频频，他们可是听说了，除了县长冉再宇，副县长陈煌，其他的县委常委，都被倪文昭拉拢到了身边。 包括新来的纪委书记何荣光，来澜沧的第一天，就跑到倪文昭家里吃饭。 甚至有传言，何荣光来澜沧，就是倪文昭一手操作的。 第一卷 第665章 攀高枝 在这种情况下，县直各个部门的头头，都有了向倪文昭靠拢的倾向。 毕竟，他们的前途是由县委常委会决定的，而且倪文昭本身就是一把手，拥有一票否决权，又在县委常委会中，占据绝对优势。 说倪文昭一言决定他们的前途命运，都不为过。 不过，有些时候，并不是你想靠拢就能靠拢，得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就比如林业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规划局，环保局那几个局的局长，就因为县委书记倪文昭想挑青山古城的毛病，想挑宋思铭的毛病，他们被赶鸭子上架。 结果，因祸得福，弄出来一个督导组，三天两头，以督导组之名，向县委书记倪文昭汇报工作。 更有传言，县委书记倪文昭想推荐他们中的一个，担任副县长。 同级的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医保局局长曹英朗，看得极为眼热。 哪怕是低一级的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也开始幻想，哪天县委书记倪文昭的身体能出点儿问题，他好带着一帮精兵强将，挺身而出，以此搭上这个风口。 众所周知，倪文昭不是一般的县委书记。 三十三岁就站在现在的高度，四十三岁，五十三岁，甚至六十三岁，会站到什么样的高度？ 太具想象空间。 一旦幸运地成为倪文昭的心腹嫡系，有朝一日，水涨船高，进市进省都不是梦。 所以，过去这些天，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每天都在绞尽脑汁地寻找接近县委书记倪文昭的机会。 奈何机会不是那么好找的。 直到今天，县委办主任赖长顺，毫无征兆地通知他们，县委书记倪文昭要召见他们。 进倪文昭的办公室之前，他们还特意跟赖长顺说了一顿好话，希望赖长顺能透露一点内幕消息，他们好有个心理准备。 但赖长顺嘴很严，什么干货都没讲。 “倪书记。” 站在县委书记倪文昭面前，三个人既兴奋，又忐忑。 “今天叫你们过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我县的医疗水平，医保支出，以及特殊人群的看病就医情况。” 倪文昭抬起头，看着吴，曹，冯三人说道。 听到倪文昭想要了解的内容，吴，曹，冯三人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对于他们来说，这都是不需要准备的。 各项数据，信口拈来。 “倪书记，县人民医院是澜沧县唯一一所二级甲等医院，代表着全县的最高医疗水平，目前，县人民医院共有二十九个临床科室，床位三百张，医疗人员共四百零六名，其中高级专业技术人员二十三人，中级专业技术人员，一百八十七人……” 倪文昭最先问的是医疗水平，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率先作答。 等冯奎之回答完毕，倪文昭评价道：“也就是说，虽然我们澜沧县的经济水平倒数，但是我们的医疗水平还是不错的。” “是的。” 冯奎之马上挺直腰板说道：“江北省一共一百六十三个县，去年，省卫健委组织了一次县域医院综合实力评比，我们澜沧县人民医院在所有县级医院中，排名第四十八，进入前百分之三十。” “不错，非常不错。” 倪文昭满意地点点头。 单说第四十八，很一般，但前百分之三十就难能可贵了，要知道，澜沧县的gdp在全省的一百六十三个县中，是倒数第二。 如此薄弱的经济基础，却让全县老百姓享受到排名前列的医疗服务，绝对值得表扬。 而据倪文昭所知，冯奎之已经在县人民医院当了十三年的院长，县人民医院能有今天的成绩，冯奎之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卫健委的孙主任马上就要退休了，过段时间，你去卫健委工作吧！” 倪文昭随后就对冯奎之说道。 冯奎之明显愣了一下，接着连连点头，“是，倪书记。” 县卫健委主任是正科级，而县人民医院院长是副科。 冯奎之等这一天，等了足足十三年，没想到，倪文昭一句话就给解决了。 有冯奎之这个珠玉在前，后面的吴玉德，曹英朗都兴奋起来。 曹英朗当即就要汇报自己在县医保局的成绩，但倪文昭却突然问曹英朗，“曹局长，你老家是哪的？” “老家？” 曹英朗不知道倪文昭为什么突然“查户口”，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我老家是永寿市保安县。” “保安县官亭乡曹家沟村。” 倪文昭帮忙补充道。 “倪书记竟然知道我们那个小山村。” 曹英朗倍感惊讶。 “我们邻县望川县的县委书记，曹英勇，就是你们村的，只不过，他三岁的时候，就随着父母离开了村子。” 倪文昭说道。 召见吴，曹，冯三人前，他特意研究了一下三人的简历。 由于曹英朗和曹英勇的名字只差了一个字，他特意关注了曹英朗的籍贯，然后，就发现两人是同村的本家。 论辈份，曹英朗应该叫曹英勇大哥。 如果早知道这层关系，曹英勇第一次来澜沧的时候，肯定会叫曹英朗作陪。 “望川县的曹书记竟然跟我同村。” 曹英朗以前根本不知道曹英勇的存在，他也是很小的时候，就跟父母进了城，这些年都没有再回过老家，别说很早之前的就离开村子的人，就算是现在还留在村子里的人，他也不认识几个。 “等曹书记再来澜沧县，我带你见见曹书记。” 倪文昭旋即就对曹英朗说道。 “好好。” 本村同族大哥，当县委书记，这种关系，还是能好好利用一下的，最主要的是，倪文昭与曹英勇的关系，看起来很好，曹英朗相当于一块攀上了两个高枝。 之后，汇报工作的环节很是轻松。 倪文昭对于医保局的工作也很满意。 最后就是民政局局长吴玉德了。 考虑到倪文昭关心的是特殊群体的就医问题，吴玉德上来就是报数字，比如去年，全县特殊群体就医人数三千八七十二人，其中住院七百八十五人，民政局协调绿色通道，六百四十三人等等等等。 这些精确到个位的数字一出，倪文昭瞬间就认可了吴玉德的工作能力。 第一卷 第666章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在富裕县，民政局可能是一个边缘部门，但是，在澜沧县这种贫困县，民政局绝对是重中之重，对上对下，都承担着大量的工作。 吴玉德能报出这么多精确的数字，证明他把民政局的工作，梳理得井井有条。 比起林业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规划局，环保局那四个局长，靠谱多了。 对于急于培养自己班底的倪文昭，吴玉德绝对是一个可用之人。 于是，在吴玉德讲完之后，倪文昭给予了吴玉德一番勉励，接着，便提及澜沧县还缺一位副县长。 吴玉德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他也成了副县长的候选人之一。 接近中午的时候，吴，曹，冯三人才离开倪文昭的办公室。 “吴局长，也许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得叫你吴县长了。” “是啊，吴县长，以后，您可得好好关照一下我们这些老兄弟。” 到了没人的地方，曹英朗和冯奎之你一言我一语地恭维起吴玉德。 “倪书记一说，我们一听就得了，副县长，哪那么容易上的。” 吴玉德嘴上谦虚，但嘴角已经勾起一个压不住的弧度。 “自己上当然费劲，但是，有贵人相助，也许就是一眨眼的事儿，而倪书记就是那个贵人。” 曹英朗对吴玉德说道。 “相比之下，我倒觉得你上副县更容易。” 吴玉德转而说道。 “为什么？” 曹英朗明知故问。 “因为，你有一个当县委书记的大哥啊，在澜沧县上不了副县，还可以去隔壁的望川县上副县，你曹局长手里可是攥着两副牌，想打哪个就打哪个。” 吴玉德煞有介事地说道。 “我那素未蒙面的大哥，具体什么脾气都还不知道了，算不得数的，我现在就想服务好倪书记。” 曹英朗还是拎得清的。 血缘关系，只有近到一定程度才真正管用，而他和曹英勇之间，绝对达不到那种程度。 不然，他也不会通过倪文昭，才获知曹英勇的存在。 “两位县长，中午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我请客，还是老地方。” 这时，冯奎之说道。 “就应该你请客，我们的副县长都在梦里，你的卫健委主任却已经稳了。” 吴玉德和曹英朗的“矛头”齐齐指向冯奎之。 他们这个小团体，数年之前就形成了，如今又全都得到了县委书记的倪文昭的重视，的确需要庆祝一番。 如今，有了倪文昭的支持，他们更是可以趁着吃饭，讨论一下，以后如何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不过，另一边，他们的“靠山”倪文昭，心情却是晴转多云。 本来，又得三位得力干将，他心情挺好的，可是，就在他准备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赖长顺汇报了一个最新情况。 纪委书记何荣光去王寨乡了。 轻装简行，只带了办公室主任沙新觉。 具体去干什么，无人知晓。 但去王寨乡，势必会与宋思铭有接触，这并不是倪文昭想看到的。 “沙新觉这个人怎么样？” 听完赖长顺的汇报，倪文昭问赖长顺。 已经跟了倪文昭一段时间的赖长顺，自然明白倪文昭是什么意思——倪文昭想在何荣光身边安插一个眼线。 但是，沙新觉并不是合适的人选， 赖长顺回答道：“沙新觉这个人是死心眼，不太懂的变通。” “那算了。” 倪文昭点点头。 贸然接触沙新觉，很容易打草惊蛇，给他和何荣光并不算牢固的关系，增加一道裂痕。 赖长顺能看出倪文昭对何荣光的不放心，他主动说道：“何书记身边的人不能动，但是可以通过王寨乡的人，打听一下何书记去王寨乡干了什么。” “你去办这件事。” “注意，不要让何书记知道。” 有之前查清督导组的经验，倪文昭觉得赖长顺干这种事肯定是轻车熟路，于是直接把这个任务派给了赖长顺。 赖长顺午饭也不吃了，联系自己的小舅子王怀义。 “再约一下于家年。” 赖长顺对王怀义说道。 “于家年已经把我拉黑了！” 王怀义回应道。 “拉黑？” “为什么拉黑？” 赖长顺皱了皱眉，于家年是在他王寨乡的唯一眼线。 “我能说，是因为你吗？” 王怀义叹了口气，说道：“有些问题，旁敲侧击的问一下就行了，你上次直接盘问了于家年一个小时，同样的问题，三遍五遍地问，就算当时于家年喝多了，脑子不清醒，过后也会留有印象。” “这样吗？” 听王怀义这么说，赖长顺也有些后悔，后悔上次用力过猛，搞成了一锤子买卖，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是给县委书记倪文昭打探消息，当时于家年又喝得昏天黑地，问题不多问几遍，万一接收到的是假消息，又报告给县委书记倪文昭，那问题就严重了。 “你在王寨乡还有其他认识的人吗？在乡政府工作的。” 于家年这条线只能暂时放弃，赖长顺转而问道。 “姐夫，真没了。” 王怀义犹豫了一下，对赖长顺说道：“你在组织部干了那么长时间，王寨乡政府那些人哪个你不认识，你自己直接联系多好，为什么非得通过我呢？” “我自己直接联系……” 赖长顺的确可以自己联系，王寨乡政府工作人员的手机号码，他几乎都有。 但是，这么做风险极大，万一，联系上一个宋思铭的铁杆，报告给宋思铭，宋思铭就会有所警觉。 也正因为如此，上一次，他才会借小舅子王怀义，约于家年出来，又通过灌醉的方式打听消息。 可现在，已经没有第二个于家年了。 赖长顺也只能冒险联系一个他认为风险最低的人。 毕竟，县委书记倪文昭那边，他已主动请缨，拿不到有效信息，根本没办法交代。 结束与小舅子王怀义的通话，赖长顺在手机通讯录里，翻来翻去，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那个“心仪”的名字。 齐正。 齐正原本在县里工作，但因为和领导不对付，屡次三番与领导干架，最终被下放到了王寨乡。 在赖长顺的印象里，齐正就是一个愤青，看什么事，都觉得不公，都想批判两句。 正好可以利用齐正这个特点，打开突破口。 第一卷 第667章 谁算计他的偶像，他就算计谁！ 第六百六十七章 王寨乡。 守候在青山古城一线的齐正，刚刚打开饭盒，还没吃上一口，就接到了赖长顺的电话。 “齐正吗？” “我是赖长顺。” 对面传来赖长顺的声音。 “赖部长，不，赖主任。” 齐正上一次与赖长顺接触，还是调到王寨乡，去县委组织部办手续，找赖长顺签字。 那时候的赖长顺，还是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 所以，齐正的记忆也停留在那一阶段。 但叫完赖部长，他才想起，赖长顺已经是县委办主任，新任书记倪文昭身边的红人。 “在王寨乡的工作还适应吗？” 赖长顺问道。 “还行吧！” 齐正回答道。 “听说王寨乡加班很严重，周六日都保证不了休息，每天工作时长高达十二个小时，你扛得住吗？” “你要是扛不住，我找找人，把你调回县里吧，正好县委办缺一个办事员。” 赖长顺先是刺激了一下齐正，而后，又向齐正伸出橄榄枝。 他记得，齐正在县里工作的时候，有一次跟领导干架，就是因为加班问题，齐正最烦的就是加班。 每次加班，都会爆发一场。 如今，在王寨乡天天加班，赖长顺估摸着齐正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至于调齐正回县里，那是因为，齐正被调整到王寨乡的时候，可是一百个不愿意，那时候的齐正，刚谈了一个在县直小学当老师的女朋友，去王寨乡就意味着至少要一周才能见女朋友一次。 因而，他相信把齐正调回县里，而且是县委办，是一个极具分量的筹码。 果然，齐正立刻变得兴奋起来，“赖主任，我真的能回县里上班吗？” “当然。” “我虽然不在县委组织部了，但县委组织部从上到下，都是我的老同事，我一句话，你就回来了。” 赖长顺语气轻松地说道。 不过，这话倒不是吹牛，身为县委办主任，背靠县委书记，调动一个小科员，简直不要太容易。 “赖主任，这王寨乡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实在扛不住了，你把我调回去吧！” 齐正迫不及待地说道。 见齐正上钩了，赖长顺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他马上进入主题，“调回来没问题，但我得先跟你打听点事儿。” “赖主任您说，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齐正回应道。 “我听说新来的县纪委书记何荣光，去了王寨乡，他在王寨乡都干什么了？” 赖长顺问道。 “赖主任，你真是问对人了。” “我刚送走何书记。” 齐正激动地说道。 “刚送走何书记？” “快说说。” 赖长顺一下来了精神。 “何书记是来调查宋思铭的。” 齐正压低声音说道。 “调查宋思铭？” “真的吗？” 赖长顺更精神了。 “当然是真的。” 齐正正色补充道：“而且，何书记是深入一线，微服私访，一开始，我都不知道他是何书记，他围绕着宋思铭，问了一线人员很多问题。” “都有什么问题？” 赖长顺追问道。 “比如，青山古城幕后老板沐可欣，廖明月和宋思铭是不是早就认识，双方是不是有利益往来，再比如，之前恒达集团捐给王寨乡三十万，是真的只有三十万吗？对了，还有即将开发的青池山景区，究竟是怎么开始的，为什么没有招投标，就确定由石门集团开发。” 齐正列举了几个何荣光的调查重点。 “没想到，何书记才上任一天，就干了一票大的。” 赖长顺暗暗吃惊。 就齐正列举的几个问题，对宋思铭，对王寨乡没有足够的了解，绝对问不出来。 看来，何荣光是盯死宋思铭了。 其实想想也正常。 当初的孟前宽，为什么也是不遗余力地调查宋思铭，甚至直接在干部大会上，带走宋思铭，还不是因为宋思铭足够耀眼。 一旦把宋思铭拿下，拿下宋思铭的人，也会跟着耀眼起来。 何荣光大老远从省城跑到澜沧，肯定是想出成绩的，把宋思铭作为第一目标，在逻辑上完全讲得通。 对于他，对于倪书记，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综合过往的经验，宋思铭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真想鸡蛋里面挑骨头，也不可能挑不出来。 有何荣光牵制着宋思铭，让宋思铭疲于应付，他们再想对付宋思铭，就简单多了。 也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把宋思铭赶出澜沧县。 “赖主任，我可没说宋思铭的好话，宋思铭在王寨乡实在是太霸道了，完全是把人当成牲口来用，我昨天半夜十二点才睡觉，今天早上不到七点，又到了工地，我年轻，身体还可以，但那些年纪大的，长此以往，非得猝死在一线不可。” 齐正紧接着义愤填膺说道。 “无论好话还是坏话，只要实事求是就没问题。” 赖长顺变相鼓励齐正。 “赖主任，我什么时候能回县里？” 齐正转头就问起自己的事。 “很快，很快。” “我先跟组织部打个招呼，你耐心等消息。” 该打听的事，已经打听到了，赖长顺说完，就挂了电话。 至于把齐正调到县委办，完全是忽悠齐正，就齐正的脾气，真调到县委办，就等于在县委办放了一个炸药包，赖长顺可不想被炸死。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齐正撇撇嘴，瞬间换了一副表情。 “就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 “你和你的主子天天盼着宋乡长出事。” “宋乡长真出了事，王寨乡的老百姓怎么办？” “真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垃圾！” 齐正一边扒拉着饭，一边喃喃自语。 刚才，他的确见了何荣光。 而何荣光也确实是来调查宋思铭的，不过调查的不是宋思铭违法违纪情况，而是宋思铭在王寨乡的功绩。 齐正自然是实话实说，把宋思铭给王寨乡带来的变化，讲了一个遍。 他是愤青不假，但愤青的三观最正，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他一清二楚，反正他现在把宋思铭视为偶像。 谁算计他的偶像，他就算计谁。 第一卷 第668章 问题所在 赖长顺并不知道，自己这个老猎人，会掉进猎物挖的陷阱里。 结束与齐正的对话后，他马上就把了解到的情况，汇报给县委书记倪文昭。 得知何荣光正在调查宋思铭，倪文昭悬着那颗心彻底放下了，他最担心的，就是何荣光站到宋思铭一边，但目前来看，不存在这种可能了。 哪怕调查不出什么结果，何荣光和宋思铭之间的梁子也结下了。 何荣光可不是孟前宽，别看他不显山，不露水，真拼背景，没几个人能拼得过，宋思铭不可能像折腾孟前宽那样，把何荣光折腾走。 而只要何荣光留在澜沧县一天，宋思铭就别扭一天。 与此同时。 在王寨乡乡政府的食堂里。 宋思铭与何荣光已经对面对坐下，宋思铭身侧是卢增汉，何荣光身侧则是市纪委办公室主任沙新觉。 对于何荣光把沙新觉带过来，宋思铭还是比较意外的。 要知道，何荣光昨天上午，才到澜沧县，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对沙新觉建立了信任，搁在别的领导身上，这种事情很难发生。 由此可见，何荣光也是一个不拘一格之人。 “何书记，沙主任，尝尝我们食堂师傅的手艺，虽然是大锅菜，卖相差了一些，但是味道还是非常不错的。” 宋思铭并没有为何荣光开小灶，食堂中午是什么菜，端上来的就是什么菜。 “味道不错这一点我相信，我看一线的工作人员，吃得可是狼吞虎咽。” 何荣光呵呵笑道。 “何书记去一线了？” 宋思铭惊讶道。 “是的，我先去青山古城的工地上，转了一圈，以便确认你宋乡长，在基层同志们眼中的真实形象。” 何荣光实事求是地说道。 想通过文字了解一个人，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何荣光一早就出发了，然后直插王寨乡的“腹地”——青山古城建设一线，在青山古城建设一线，他听了十几个人对宋思铭的评价。 已经做到心中有数。 “看来，何书记还是担心这是一场鸿门宴啊！”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没办法，我的前任就是因为调查宋乡长，才被调整的，我肯定得加个小心，免得重蹈前任的覆辙。” 何荣光开玩笑道。 “既然何书记提起这件事，那我真得好好解释解释。” 宋思铭连忙说道。 “不用解释。” 何荣光打断宋思铭，“相关的资料我都看了，沙主任也跟我讲了事情的经过，来龙去脉我都已经了解了。” “那就好。” 宋思铭也不想给何荣光留下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 那样的话，势必会影响接下来的沟通。 “何书记，咱们先吃饭，吃饱了，再谈事？” 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适时地站了出来。 “可以，先吃饭，我一上午走了两万步，得赶紧把消耗的能量补回来。” 说完，何荣光直接抄起了筷子。 吃饭的过程毋庸赘述，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风卷残云。 何荣光很好地践行了光盘行动，到最后，不锈钢餐盘里，连点菜汤都没剩，干净得都能倒出人影。 “何书记，我去趟卫生间。” 沙新觉知道，宋思铭特意邀请何荣光来王寨乡，不可能只有这顿简单的午餐，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而他还是主动避让一些为好。 毕竟，他只是刚刚经过第一轮的考验，还达不到让领导完全信任的程度，而且，他坐在这里，有些话，宋思铭也不会说。 “沙主任，我带你去。” 卢增汉也主动站了起来。 很快，能同时容纳二十几人就餐的食堂，就只剩下宋思铭和何荣光两个人。 宋思铭也没绕弯子，当即，就把早就准备好的单据，拿出来，递到何荣光面前，“何书记，您先看看这个。” “住院单据？” 何荣光瞄了一眼抬头，怀疑地问道。 “这是我们乡一个孤儿，在县医院和市医院住院的费用结算单。你能看出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宋思铭反问道。 “考我？” 何荣光将两张费用结算单并排放到一起，分分钟看出了问题，“县医院是医保报销，市医院是全自费，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何荣光没有在民政部门工作过，但相关政策，他是了解的。 孤儿这类特殊群体，民政部门会有专项补助，帮助其缴纳医保，一旦生病住院，就会按照医保额度进行报销。 至于报销之后的剩余部分，不同地方有不同政策。 有的是由民政部门负担，也有孤儿所在的乡镇或者村里解决的，当然，还有医院的绿色通道，志愿者捐助等等等等。 从这个角度上看，县医院的结算单没有问题，但市医院的结算单，就有大问题了，不走医保，全额自费，怎么看都不合理。 “这名孤儿没有医保。” 宋思铭说明情况。 “没有医保？” “不可能吧？” “孤儿的医保不是民政部门缴纳吗？” “而且，没有医保，为什么县医院的结算单上写着医保报销？” 何荣光提出问题。 “这正是问题所在。” 宋思铭对何荣光说道：“这个孤儿住院，我是亲自陪同的，当时医院的工作人员明确告诉我，孤儿的医保是未缴费状态，得知其是孤儿后，又告诉我，澜沧县所有特殊人员，包括但不限于五保户，孤儿，特困户等等，在县医院就医，都不需要医保报销，而是走民政部门的专项补助，补助比例和医保报销比例相同。可是，最后，出院结算的时候，单据上又写了医保报销，完全是自相矛盾。” 听宋思铭讲完事情的经过，何荣光终于反应过来，“你的意思，特殊人员的医保专项补助，并没有真正落到实处？” “不止是没有落到实处，医院还在帮助掩盖真相。” 宋思铭接续说道。 “除了民政局和医院，医保局应该也有问题。” “澜沧县是省级贫困乡，特殊人群数量巨大，这么多人没缴纳医保，医保局那边不可能不知道。” 何荣光顺势推导道。 第一卷 第669章 一天走完三年路 这一刻，何荣光总算明白，宋思铭事先承诺的，帮他打开局面的大礼，是什么了。 “民政局，医保局外加一个县人民医院。” 如果一次性把这三个单位都查了，那的确是打开局面了，甚至打开得有点儿大。 要知道同等档次县直部门，一共也就二十几个，相当于一次性干掉了百分之十。 “何书记，我敢断言，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窝案，不同部门的不同人员相互配合，才能造成这样的局面。” “我粗略了估算了一下，单单特殊人群的医保补助，每年就有几百万，这些钱到底多少流入了个人的口袋，值得深究。” 随后，宋思铭便向何荣光说道。 “你说得没错。” “这定然是一起窝案。” “涉及面可能会非常广。” 何荣光点点头，说道。 他一直在省纪委的信访办公室工作，信访办公室虽然不直接办案，但却能接触各式各样的案件。 那些贪官的敛财方式，何荣光一清二楚。 不用调查，光是猜，他都能猜到民政局，医保局，医院三方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何书记，您能一查到底吗？” 宋思铭问何荣光。 “为什么这么问？你觉得不敢查？” 何荣光反问宋思铭。 宋思铭解释道：“我觉得您会遇到很大的阻力。” “阻力就是动力。” “我是澜沧县的纪委书记，我不相信有人能拦住我做分内的事。” 何荣光义正辞严地说道。 下午两点。 何荣光带着宋思铭提供的单据，踏上返程之路。 沙新觉开车，何荣光坐在副驾驶。 “县纪委最近有没有接到过和民政局，医保局，县人民医院有关的举报？” 何荣光问沙新觉。 “最近？” “没有。” 沙新觉回答道。 “那以前有没有？” 何荣光接着问。 “三年前，有一段时间，倒是三天两头能收到相关举报，主要涉及到特殊人群的医保报销问题。” 沙新觉回忆了一下，说道。 “调查了吗？” 何荣光问道。 “调查了，但是没查出什么问题。” 沙新觉回答道。 “没查出什么问题？” 何荣光眉梢挑动：“当时是谁负责调查这件事？” “应该是监察一室的主任，傅睿利。” 沙新觉记忆力不错，三年前的事，也记得清清楚楚。 “傅睿利……这个人怎么样？” 何荣光追问道。 “风评不是太好，曾经因为收受被调查人的礼品卡，被处分过。” 沙新觉实事求是地讲道。 “收受被调查人的礼品卡，那他是怎么留在纪委的？” 何荣光质疑道。 收受礼品卡，被处分没问题，在身在纪委，收的还是被调查人的礼品卡，这个性质就有点严重了，即便达不到违法犯罪的程度，也应该被清除出纪检队伍。 但据何荣光所知，傅睿利仍在县纪委，仍是监察一室的主任， “傅睿利是调走的孟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最早是孟书记的秘书。” 孟前宽已经调走了，沙新觉毫无顾忌地讲出内情。 “秘书……怪不得。” 体制内用人，不按能力，只按关系，这种情况司空见惯。 但傅睿利犯了如此严重的错误，还能被孟前宽留用，可见孟前宽这个人原则性很一般。 之前，何荣光还觉得，孟前宽就因为查错了一个案子，就靠边站，多少有些冤枉，但现在他改变想法了，孟前宽一点都不冤枉。 而孟前宽在澜沧县当了五年的纪委书记，何荣光相信，县纪委内部，绝对不只一个傅睿利。 如果他继续任用傅睿利这样的人办案，只会适得其反。 “沙主任，你觉得咱们县纪委，真正能用的人有多少？” 何荣光询问沙新觉。 “一半吧！” 沙新觉思忖再三，回答道。 其实，他想回答三分之一的，可是，三分之一这个数字，过于夸张，只能四舍五入，又向上入了入。 “一半。” 何荣光也明白，这是一个相对保守的数字。 “今天下班之前，你提交一个十人名单。” “选择你认为绝对可靠的人。” 何荣光想了想，对沙新觉说道。 面对这个任务，沙新觉压力山大，“何书记，有的人看起来很可靠，但是不是真的可靠就不好说了。” “没关系。” “只要你认为可靠就可以了。” 何荣光初来乍到，对于县纪委现有的人员毫无了解，也只能让沙新觉帮自己做判断。 这让沙新觉分外感动。 他给孟前宽当了三年的办公室主任，孟前宽也没有把他当自己人，涉及人事问题，从来没有问过他的意见。 如今，换成何荣光，只一天，就让他走完了之前三年都没走完的路。 沙新觉脑海中，瞬间就冒出了一句话：士为知己者死。 …… 王寨乡。 送走何荣光之后，宋思铭回忆了一下和何荣光的交流过程，确信何荣光会动真格的。 然后，他便拨通了县长冉再宇的电话。 县长是县直各局的直接领导，他得先跟冉再宇通个气。 “县民政局，医保局，县人民医院？” 听宋思铭讲完基本情况，冉再宇表态道：“我支持一查到底，无论是谁，触及底线，都要让他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就在接宋思铭这个电话前，刚刚有人向他报告，县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县医保局局长曹英朗，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得到了县委书记倪文昭的召见。 据说倪文昭对这三个人很满意，还提出提拔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为县卫健委的主任。 所以，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调查这三个部门，这三个人，对冉再宇都是好处大于坏处。 与此同时，冉再宇也有些明白，宋思铭为什么敢于发出搞定何荣光的豪言了。 原来，他手里握着能让何荣光迅速打开局面的筹码。 何荣光真能把这三个单位的一把手送进去，分分钟成为青山市所有县区纪委书记中，最闪亮的星。 而且，一旦何荣光铁了心查吴，曹，冯三人，势必会与倪文昭站在对立面。 毕竟，这是倪文昭即将重用的三个人。 这么一算，对他们就更有利了。 第一卷 第670章 刚子 不过，电话那头的宋思铭考虑得并没有这么全面。 主要是宋思铭还不知道，县委书记倪文昭要重用民政局，医保局以及县医院的吴、曹、冯三人。 他的想法是先利用民政局，医保局，县医院的违规行为，与何荣光这个纪委书记，结下一些香火情。 而后再想办法继续争取。 王寨乡招商推介会的时间，定在了下周一。 只剩下两天时间。 宋思铭刚结束与冉再宇的通话，便接到了尚德大酒店总经理范中举的电话。 “宋乡长，会场布置得差不多了，您这两天要是有时间，过来现场看一看，有什么问题的话，及时调整。” 王寨乡的招商推介会主会场并没有设置在王寨乡，而是设置在了县城的尚德大酒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王寨乡的硬件条件实在太差，根本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场地，接待那么多人。 像恒达集团，华兴集团，石门集团这种大集团，一来就是一大帮人。 而青山，特别是澜沧本地的客商，占据地利，受邀和没有受邀的，保守估计也得有几百百人，除此之外，还有各兄弟乡镇的负责人。 为了执行农村包围城市的策略，宋思铭已经让乡党委书记卢增汉，挨个打电话，邀请各兄弟乡镇来洽谈项目，除了城关镇没有回信，其他十几个乡镇，都给出了积极的回应，都说组团前来。 这样一算，这场招商推介会的人流量，可能要奔着一千去了。 王寨乡政府的院子，都装不下这么多人。 要知道，上次各村来乡政府讨要扶贫款，才进来几百人，就把整个乡政府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连个下脚的地都没有， 没办法，宋思铭只能联系范中举。 德尚大酒店是澜沧县唯一一所四星级酒店，也有组织大型会议的经验，将推介会放在尚德大酒店，还是非常合适的。 听宋思铭说，要用他的酒店，召开招商推介会，范中举喜出望外。 之前，被杰森蒋诈骗，要不是宋思铭从中帮忙，范中举那几千万到现在也拿不回来，他早就想报答宋思铭，却一直逮不到机会。 如今，终于可以得偿所愿。 范中举当即就表示，王寨乡可以免费使用尚德大酒店，推介会的餐食饮品，各项支出他都包了。 单范中举的好意，宋思铭只能心领。 倒不是违不违反纪律的问题，而是这场招商推介会，本就用不着王寨乡掏钱。 从一开始，青山银行的行长封星纬，就承诺，推介会的所有费用，都由青山银行承担。 毕竟，这场招商推介会，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青山银行而开。 得知是青山银行掏钱，范中举自然不会再客气，那可是整个青山市数得着的赚钱单位。 平常开会，都用五星级酒店。 尚德大酒店都没资格承接青山银行的会议。 这次，完全是沾了宋思铭的光。 本来要报答宋思铭，结果又欠了宋思铭一个人情。 范中举也只能掏出小本本记好，以期日后再还。 “明天吧，明天上午，我去会场看看。” 宋思铭在电话中回复范中举。 “对了，宋乡长，我有一个朋友，也想参加这次的推介会，不知道可以吗？” 随后，范中举问道。 “当然可以，这次招商推介会面向全社会，无论有没有收到邀请，只要有意到我们王寨乡投资，都可以参加。” 宋思铭回应道。 别说有范中举这层关系，就算没有，也可以直接过来。 “我这个朋友身份有些特殊。” 范中举犹豫了一下，说道。 “身份特殊？有多特殊？”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他是刑满释放人员，带着一帮刑满释放人员，成立了一家运输公司。” 范中举实话实说道。 本以为宋思铭会忌讳，但宋思铭毫不在意地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刑满释放人员回归社会，那就是正常人，正常人能干什么，他们就能干什么。” “那就好。” “我告诉他一声，让他准时到会场。” 范中举喜出望外。 他这个朋友当年之所以进去，跟他还有点关系，如今，找到他，他不可能不帮，问宋思铭之前，他真担心宋思铭一口回绝。 作为推介会的场地提供方，他已经看到了邀请名单， 恒达集团，华兴集团，石门集团都是国内知名的大企业，混进来一个刑满释放人员组成的公司，难免会有些不和谐。 不过，宋思铭是组织者，只要宋思铭不在意，就不是问题了。 挂断电话后，范中举马上就联系自己的朋友，方中刚。 “刚子，我问宋乡长了，你们公司可以参加招商推介会，到时候直接过来就可以了。” 电话接通后，范中举说道。 “你是不是没告诉宋乡长，我们公司的特殊性？” 方中刚问范中举。 其实，他就是那天和范中举喝酒的时候，随口一提，并不认为他们的身份，也能“登堂入室”。 “都说了。” “宋乡长说，只要回归社会了，那就是正常人。” “他欢迎你们公司参加招商推介会。” 范中举讲述道。 “这位宋乡长还真不是凡人。” 方中刚大为意外。 这些年，他遭受了太多白眼，要不是因为有过服刑经历，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也不会自己干运输公司。 即便干运输公司，也没少受歧视，有的时候，合同都要签了，客户得知他们的背景，转头就走。 真正能够平等对待他们的，也只有真正的亲人朋友。 素未蒙面的陌生人，毫无成见的对待他们，宋思铭应该是第一个。 “你见到宋乡长就知道了，绝对的好人，要不是他，我酒店都卖了。” 范中举忍不住夸起宋思铭。 “这件事，你至少跟我说了十几遍了，我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方中刚打断范中举，“下周一九点，我准时到，到时候，我帮我介绍一下，我得好好感谢一下宋乡长。” 第一卷 第671章 埋头苦干还是有选择地干 同一时间，一场线上会议正在召开。 主持会议的是澜沧县林业局局长冯培安，农业农村局局长康经略，自然规划局局长刘畅，环保局局长蔡守旺。 参加会议的是驻王寨乡联合督导组的十六名组员。 “最近大家的工作很辛苦，成绩也有目共睹，今天上午，县委倪书记特意把我们叫到办公室，对督导组提出了表扬。” 第一主持人是冯培安。 “倪书记表扬我们？” 这样的开场，让十六名组员瞬间轻松下来，还以为某些领导高高在上，只会听汇报，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王寨乡做了什么。 但很快，冯培安便话锋一转，“倪书记说，督导组很不错，自己发现问题，自己解决问题，他们都应该领双份工资！” 此言一出，刚刚轻松下来的十六名组员，心直接沉入谷底。 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没有人说话，大家静静地听着冯培安说。 冯培安继续说道：“可是，我们这个社会是有分工的，就像是开运动会。如果某些人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那这个运动会比出的成绩，将毫无意义。” “冯局长说得没错。” 这时，第二主持人康经略接上话茬，“督导组的意义在于督导，如果你们精力过剩，觉得单纯的督导工作，不足以消耗你们过剩的精力，我们可以给你们安排其他工作，而不是你们自己找工作做，要知道，有些工作是不需要你们做的，你们做了，别人做什么？逼着别人下岗吗？” “我们理解大家的工作热情，可热情也找准方向。” 第三主持人是刘畅，刘畅感慨着说道：“方向不对，只会适得其反。” “也许有人会把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套用到这里，认为只要干得多，就能得到领导的重视，就能进步，这种想法不能说不对，也不能说全对。” 第四主持人蔡守旺进行最后的总结，“你们首先得明白，重视你们的领导，有没有能力让你们进步，以咱们澜沧县为例，真正有能力让你们进步的，只有县委的倪书记，倪书记不点头，任何调动和提拔都不可能实现，如果有倪书记之外的人，对你们封官许愿，那可以把他归类于诈骗犯。” “这……” 前面三位主持人相对委婉，但最后进行总结的蔡守旺，就差直接说，县长冉再宇是诈骗犯了。 王寨乡，督导组的驻地。 十六名组员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说实话，他们此前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对于他们这些最底层的科员来说，县长是他们这辈子都触摸不到的天花板。 所以，当初，县长冉再宇关起门，给他们打了几针鸡血之后，他们马上就热血沸腾。 可是，现如今转过头再看，县长冉再宇真能在一年之后，解决他们的副科吗？ 县委书记倪文昭不拦着，怎么都好说，但如果县委书记拦着呢？县长冉再宇先前的承诺，只能变成一张空头支票。 那他们在王寨乡没白天没黑夜，不是白干了？ “今天，我们也不逼着你们表态。” “会后，你们可以仔细想想，今后的督导工作，到底该怎么开展。是埋着头不看方向地苦干，还是找准方向有选择的干。” 第一主持人冯培安说完这番话，便宣布散会。 督导组的四位副组长，直接下线。 只剩下十六名组员，还留在会议室。 他们没有退出，不是不想退出，而是没工夫退出。 此时此刻，聚在一起的十六个人，已经从窃窃私语变成了热烈讨论。 反正屋里也没有其他人，大家又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可以敞开了，毫无顾忌地说出内心的想法。 “书记和县长打架，我们这帮人要成炮灰啊！” 有人悲观地说道。 “早知道就不来王寨乡了，我老婆还怀着孕，这要是折腾半天，什么都捞不到，回去了他能骂死我。” “谁不是呢，我孩子才两个月，为了来王寨乡，给我媳妇了做了半宿的思想工作，弄得我媳妇都开始考虑，我当领导后，她辞职在家，全职带娃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着。 原本以为是个好差事，谁承想是和县委书记对着干，进督导组的时候，他们可不知道县委书记倪文昭也关注着他们，只以为这个督导组，是县政府内部的督导组，只要对县长冉再宇负责就行了。 “抱怨没用，还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吧！” 有人说道。 “是啊，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要我说，赶紧转向，刚才几位局长说得很清楚，真正能决定我们前途命运的是一把手是倪书记，倪书记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 林业局的一个组员，发表意见。 “理论上是这样，可是，我们现在转向，倪书记就能念我们的好？就能重用我们？就能提拔我们到副科级岗位上？” “如果这是古代打仗，我们就是一帮降将，降将是没有好下场的，现在用着我们，开会的时候，表扬两句，等用不着我们了，我们肯定得靠边站。” 农业农村局的一个组员，沉吟着分析道。 “确实。” 这个分析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任何一个领导，需要的都是意志坚定的手下，你一开始就追随他，怎么都好说，可半路看情况不对，投降过去的，当下可能会用用你，过后，肯定会把你甩得远远的。 基于这样的理论，他们现在就算转而支持倪文昭，也没用了。 最后该凉还是要凉。 “但问题是，书记是一把手啊，跟我们说得这么明白，我们要还是选择对抗，可能会死得更快。” 又有人从另外的角度分析。 “现在是一把手，不代表一直是一把手。” “我倒觉得，倪书记在澜沧呆不了两年，就得走。” 环保局的一名组员，发表意见。 “为什么？” 对于这一观点，大家都倍感好奇。 “倪书记才三十三岁，县委书记只是他的起点，根据他过往的轨迹，三两年就会提一级，无论干得好还是不好，他都不可能在澜沧干满一届。” “到时候，他走了，澜沧县谁说了算？” “我们不能光考虑眼下，还得考虑未来。” “就像是投资，你得找那种潜力股。” 环保局的组员继续说道。 第一卷 第672章 圈子 这样的观点，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都开始默默地思考。 放眼整个澜沧县，谁是最大的潜力股？ 那必然是宋思铭啊！ 别看倪文昭三天两头地打压宋思铭，但宋思铭的根基在那摆着，市里排名前三的领导都是宋思铭的坚强后盾，宋思铭根本就倒不了。 而就目前宋思铭干的这些事，他肯定是要深耕澜沧县的。 未来的轨迹大概率是乡党委书记，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这一套走下来，至少也要六七年的时间。 换句话说，宋思铭在澜沧县呆的时间，肯定比倪文昭在澜沧县呆的时间长。 所谓剩者为王，只要他们抱定宋思铭不放松，哪怕暂时受点委屈，被边缘化了，有朝一日也会重回正轨。 “那咱们原来怎么干，接着还怎么干？” 很快，大家就都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也有了比较一致的意见。 反正跟随县委书记倪文昭的脚步，也捞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还不如孤注一掷，继续支持宋思铭。 现在支持宋思铭，属于雪中送炭。 以他们这段时间的观察，以及对宋思铭的了解，宋思铭是一个非常靠谱的人，不可能忘了他们。 有朝一日，宋思铭走上高位，他们甚至有可能成为宋思铭的固定班底。 虽然大方向没变，但具体的细节还是要变一变的。 原来的操作，有些过于嚣张，相当于明摆着告诉别人，他们督导组以督导之名，行支援之实。 于是，督导组这十六个人集体找到宋思铭。 他们先将刚刚线上会议的内容，告诉宋思铭。 “终究还是来了。” 其实，自从于家年向宋思铭坦白，被赖长顺借着酒局套了话，宋思铭就知道，倪文昭会对督导组下手。 这一天今天才到，已经晚于他的预期。 以为督导组这些人，扛不住来自县委书记的压力，宋思铭说道：“从明天开始，督导组就按照正常的督导流程进行，找出问题，提交给我，我再安排王寨乡的工作人员，进行整改。” “宋乡长，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在王寨乡呆了也有段日子了，王寨乡是什么情况，我们一清二楚，我们是不会给您，和王寨乡的工作人员添乱的。” “我们是这么想的，具体工作还是我们来做，但相应的需要签字的材料，由王寨乡这边来签，而且，最好是找专人负责这件事，对外就说，整改工作都是他们做的。” 这是十六名督导组组员，集体做出的改进方案。 只要他们不说，专门负责签字的人不说，这就是一场正常的整改行动。 “难为你们了。” 这一刻，宋思铭很是感动。 如此操作，对于督导组的十六个人来说，可是存在极大风险的，以前，县委书记倪文昭没有明确表明态度，怎么干都能解释，现在，倪文昭已经有了明确态度，依旧不变，那就是公然与倪文昭唱反调。 “虽然我们名义上是督导组，但是，从踏入王寨乡的第一天，我们就把自己当成王寨乡的一份子了。” 督导组众人，向宋思铭表明心迹。 “谢谢大家。” “无论何时，王寨乡的功劳簿上，都有各位的名字。” 宋思铭郑重说道。 而后，宋思铭便安排专人，对督导组对接，一般人他信不过，直接叫来了副乡长杜如松和小舅子叶立轩。 将来龙去脉跟二人一说，二人马上表示会全力配合。 当晚，督导组开始动真格的消息，就被故意传播出去。 林业局局长冯培安，农业农村局局长康经略，自然规划局局长刘畅，环保局局长蔡守旺都收到了相关消息。 “看来，我们的线上会议起到作用了。” “不是起到作用了，是立竿见影。” 四个人有一个小群，在小群里讨论着。 讨论来讨论去，他们觉得应该尽早让县委书记倪文昭知道这件事，但是，已经过了工作时间，而明后天又是休息日，他们也不敢贸然给倪文昭打电话。 几个人一商量，干脆联系县委办主任赖长顺。 赖长顺是县委书记倪文昭最信任的人，可以先探探赖长顺的口风。 然而，赖长顺的口风非常紧，明确告诉他们，周六日，倪书记不听取任何工作汇报，有什么事，下周一再说。 但实际上，倪文昭跟赖长顺说过，在他这里没有节假日，只要是工作上的事，随时随地可以汇报。 而赖长顺之所以“假传圣旨”，完全是一种踩地捧高的行为。 冯、康、刘、蔡四人，原本是倪文昭的重点培养对象，奈何第一个任务就搞砸了，哪怕成功补救，也不太可能重获倪文昭的青睐。 现如今，倪文昭的新宠是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医保局局长曹英朗，以及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 吴玉德工作能力突出，曹英朗和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是本家，冯奎之则是被确定为下一任卫健委主任的人选。 以后，这三个人，就是倪文昭手下的三大金刚。 为了拉近与这三个人的关系，赖长顺主动邀请这三个人吃饭。 吃饭时间定在周六晚上，赖长顺酒量一般，为此还特意邀请了一个帮手——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 以前，赖长顺和郭洪硕的关系就不错，从县委组织部到县统计局的两个月，其他人都对赖长顺敬而远之，只有郭洪硕没当回事，隔三岔五就给赖长顺打电话，中间还和赖长顺一起吃了两顿饭。 这些，赖长顺都记在心里。 如今，他成了县委书记倪文昭身边的红人，自然要把郭洪硕拉入自己这个圈子。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六晚上。 赖长顺早早就到了饭店等候，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准时达到，但郭洪硕却迟迟没有现身。 赖长顺只能给郭洪硕打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才接通。 “郭局，你到哪了？” 赖长顺问道。 “赖主任，别等我了，你们先吃吧。” 对面传来郭洪硕的声音。 “怎么了？” 赖长顺好奇地问道。 “别提了，刚一出小区，就被一辆大货车撞了。” 郭洪硕带着气说道。 第一卷 第673章 主管大领导 澜沧县中刚运输公司。 作为公司老板的方中刚，每天都是起早贪黑，联系业务，安排车辆，催收运费，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 可即便如此，年底一盘账，进到他个人口袋的钱，也没几个。 一来是现在的运输行业本来就不好干，运费屡创新低。二是方中刚这个人太讲义气。 公司员工基本上都刑满释放人员，家里条件好的没有几个，不是有患病的老娘，就是有年幼的孩子，为了保证这些人的生活，方中刚开出的工资，比市场价还要高一截。 别人钱多了，他自己钱自然少了。 不过，方中刚也不在乎，他父母早亡，光棍一人，自己吃饱，全家不饿。 哪怕折腾一年，没有一分钱结余，也无所谓，只要能帮这帮兄弟维持生活，他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今天的情况，还不如往年。 方中刚粗略地拢了拢账，今年可能还要赔上几十万。 他的钱都是从私人借款公司拿的，到了时间还不上，就只能先卖两辆车扛一扛。 可卖两辆车也就意味着有两个兄弟要失业。 此时此刻，方中刚也只能寄希望于后天的招商推介会，尽管，他们是刑满释放人员组成的公司，但推介会的组织者王寨乡乡长宋思铭，并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 如果能在推介会上拉到一些新业务，说不定就不用卖车了。 “叮铃铃！” 正在这时，方中刚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拿起看号码，是司机贾默。 贾默曾经和方中刚在一个监房待过。 不过贾默犯的事比较轻，就是一时冲动，把一个同事的鼻梁打断了，如果有钱赔偿，让对方出谅解书的话，最后大概率是缓刑，但是，贾默却没钱，最终被判了六个月实刑。 本以为就是失去了六个月的自由，出来后，生活照旧，然后现实却狠狠地打了贾默一巴掌。 因为有过这段经历，根本没单位用他，哪怕他少要钱都不行，没办法，他只能四处的打短工，即便短工，他也得瞒着，不然短工也不用他这样的人。 好几年，贾默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直到方中刚刑满释放，开了运输公司，得知贾默的情况，主动联系贾默，把贾默拉进公司开货车，贾默才算真正的稳定下来。 “默儿，怎么了？” 方中刚接通电话后，问道。 “刚哥，我撞车了。” 对面传来贾默略显颤抖的声音。 “人没事吧？” 方中刚连忙问道。 “人没事。” “对方鼻子有点出血，应该是气囊炸的，不严重。” 贾默回答道。 “人没事就好。” “没关系，咱们的车都有保险，该报保险报保险。” 方中刚说道。 “我是正常直行，他从小区里出来，应该不是我的责任。” 贾默解释道。 “那就让对方报保险。” 方中刚这些年也处理了不少交通事故，都是谁的责任报谁的保险。 “对方不报保险，说是我的责任，让我认全责，报保险。” 贾默说道。 方中刚皱了皱眉、 货车的保险费很高，如果出过险，明天的保险费就更高了。 “你现在的位置？” 方中刚决定亲自过去看看。 “通秀园小区门口。” 贾默报告位置。 “先打电话报警，我现在过去。” 方中刚说完，就挂了电话。 县城本来就不大，通秀园小区在县城西边，中刚运输公司在县城南边，十分钟后，方中刚就赶到了现场。 “交警还没到？” 见现场没有警车，方中刚问贾默。 “周末，上班的人少，正在处理其他事故，说是等一会才能到。” 贾默这会儿已经打了两个报警电话了。 “你是他老板？” 这时，事故的另一方，黑色小轿车司机走到方中刚面前。 “对。” 方中刚点点头。 “认个全责，报保险，然后给我修车，这件事就算了，我也不去医院检查身体了。” 小轿车司机说道。 “凭什么？” 方中刚瞄了一眼事故现场。 和贾默说的一样，货车直行，对方从小区里出来，直接往主道里扎，两个车头碰到一起，货车没什么事，但小轿车的车灯翼子板都撞成了碎片，肯定要换新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都是对方的全责。 “凭我在交通局工作。” “你们公司的名字，我可记下来了。” 小轿车司机指了指货车的车门。 运营货车，车门上都喷涂着运输公司的名字。 “交通局？” 方中刚上下打量着小轿车司机，“你在交通局的哪个部门？” “这个不方便说。” “总之，你们认全责，这事就过去了。” 小轿车司机重复刚才的话。 “我们要是不认全责呢？” 方中刚反问道。 “年底了，马上就要年检了，你考虑一下。” 小轿车司机赤裸裸地威胁道。 所有的运输公司，都得在交通局那里备案，年检。 交通局相当于运输公司的主管部门。 如果是钱富裕的时候，这个哑巴亏，方中刚可能就吃了，明年的保险费涨就涨。 但是，现在，方中刚都要卖车还债了，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来花。更何况，对方是不是真的在交通局还不好说。 “不用考虑。” “谁的责任就是责任，等着交警来判吧！” 方中刚直接说道。 他话音刚落，交警的车就到了。 警车横在碰撞的货车和小轿车前面，车门一开，走下来了一个交警。 看到小轿车司机，交警眼前一亮，“郭局。” “小张啊！” 小轿车司机和交警明显是熟人，两人甚至毫不避讳。 打完招呼，交警看了看现场，发现货车是澜沧县中刚运输公司的车，马上说道，“这就用不着我判了吧，你们双方协商就可以解决。” “但是有些人不想协商呢？” 小轿车司机白了方中刚一眼。 交警会意，马上把方中刚拉到一边，“你还是开运输公司的，怎么连主管的大领导都不认识？赶紧认个全责得了。” 第一卷 第674章 但很可惜，他站在了倪书记的对立面 “行吧！” 数年的牢狱之灾加上出狱后的处处碰壁，已经磨平了方中刚的棱角。 意识到小轿车司机是交通局局长之后，方中刚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毕竟，他的运输公司，需要交通局的地方太多了，随便给你穿双小鞋，你就受不了，弄不好直接取消你的营运资质。 到时候，他们这帮人全得要饭去。 “领导，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们的全责，我们认了。” 方中刚走到小轿车司机面前，弯着腰说道。 “早这样早结束了，浪费我的时间。” 小轿车司机埋怨了两句，而后说道：“剩下的事，我就不管了，你们负责把我的车，拖到4s店维修。” “是是，都是我们负责，您有事就先去忙。” 方中刚低声下气地说道。 “那我走了。” 小轿车司机连方中刚的名字和电话都没问，就打了辆出租车走了，因为不用问，知道运输公司的名字，其他信息，在他们的系统里都能查到。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而后，交警也撤离现场。 大货车司机贾默还有一些不服气，“明明是他的责任，就因为是交通局的领导，就可以颠倒黑白，都推到我们身上？” “没关系，有保险。” 方中刚安慰贾默。 “今年出险了，明显保险费肯定要涨，最少也得涨几千块。” 贾默也知道方中刚不容易，折腾一年也剩不下几个钱，全为他们这帮兄弟服务了，涨的这几千块保费，最后，还是要从方中刚口袋里掏。 “几千块而已。我下周一去参加一个招商会，肯定能揽到几个大客户，几千块一天就挣上来了。” 为了减轻贾默的心理负担，方中刚表情轻松地说道。 接着，便是报保险。 保险公司的人来了之后，先是拍照，而后联系拖车，将受损严重的小轿车，拖到4s店进行维修。 至于货车，只有车头有些掉漆，变形，用不着维修。 这场交通事故，看似就这样解决了。 而在距离事故地大约三公里的澜沧家宴饭店，赖长顺，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郭洪硕。 “幸亏你没事，不然，我就成罪人了。” 招呼郭洪硕坐下之后，赖长顺说道。 “什么罪人不罪人的，这种意外，没人可以预料。” 郭洪硕摆摆手，说道：“也怪那个大货车司机，这些天忙，我那辆车忘了交保险了，我就让他认个全责，给我修车算了，结果，他不认，最后，还把他老板找来的。” “然后呢？” 大家好奇地问道。 “他那老板也不是个机灵人，要不是交警来了，点了他两句，他还在那掰扯呢！” 郭洪硕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种人生意干不大的，机会摆在眼前，都不知道好好珍惜，换成我，我直接赔给郭局一辆新车。” 医保局局长曹英勇哈哈笑道。 “还是曹局脑子转得快。” “我们都没想到这一点。” 吴玉德和冯奎之在旁边说道。 “当年，有个国营厂要让我过去当厂长的，我要去了，正好能赶上股份制改革，说不定现在已经是澜沧乃至青山排名前列的富豪了。” 曹英朗顺势说道。 “这一点我信。”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市区的第一金属公司，原来第一金属公司的总经理欧建华，不也是国家干部吗，后来随着第一金属公司改制，就下海经商了，现在手里好几家公司，资产十好几亿，” “就凭曹局的脑子，要是选择了同样的道路，肯定比欧建华强。” 郭洪硕突然就想起了欧建华。 欧建华的公司主营钢管构件，前几年管得不严的时候，几乎车车超载，被澜沧县交通局查了几次后，欧建华特意请郭洪硕吃了顿饭。 那顿饭让郭洪硕认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财大气粗，龙虾鲍鱼这些不说了，酒竟然是上万块钱一瓶的年份酒，而且一搬就是两箱。 那是郭洪硕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所以，印象深刻。 “我也知道欧建华，不过，我听说他最近摊上事了呢，据说是让第一金属公司那些持股员工给告了。” 吴玉德插话道。 “我也听说了，我在市中院有个朋友，说事情闹得挺大，市中院的二审判决一出，那些持股员工一下就炸了，弄个几个汽油桶，与警方对峙，最后，市政法委书记亲自出面，要求市中院重审那个案子。” 体制内无秘密，冯奎之同样掌握了很多一手信息。 “重审了吗？” 大家都望向冯奎之。 “还没来得及重审，欧建华就和那些持股员工和解了，据说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从中协调的结果。” 冯奎之讲述道。 “宋思铭？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大家一脸懵。 “宋思铭给曾学岭当秘书的时候，第一金属公司的持股员工去市委闹，就是宋思铭代表曾学岭接待的那些持股员工，然后，就建立联系了，去法院起诉，也是宋思铭给那些持股员工出的主意，连律师都是宋思铭帮着找的。” 冯奎之同样了解其中的细节。 “王寨乡那么多事，他还有心思管这些。” 赖长顺倒是第一次听说过这件事，不禁冷哼着说道。 “我这还有一个内幕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冯奎之很享受这种我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成就感，继续说道。 “什么内幕消息？” 大家再一次把视线集中在冯奎之身上。 “知道冉县长为什么宁肯得罪倪书记，也要力挺宋思铭吗？就因为，宋思铭帮过冉县长的大忙。” “第一金属公司在青南区，持股员工弄汽油桶和警方对峙的时候，冉县长还是青南区的区长，是宋思铭冒着生命危险，进到厂区，把那些持股员工劝出来的，当时，汽油桶真要是炸了，冉县长也就没机会来澜沧县当县长了。” 冯奎之虽然只是简单的语言描述，但大家也能想象到其中的凶险。 反正换成他们，他们是绝对不敢冲上第一线的。 只能说，宋思铭能有今时今日的影响力，也是拼出来的。 眼看就要变成宋思铭的歌功颂德大会，赖长顺果断出来扭转风向，“宋思铭这个人敢闯敢干，让人钦佩，但很可惜，他站在了倪书记的对立面。” 第一卷 第675章 打不掉宋思铭，就打其他人！ 此言一出，屋内的气氛为之一滞，特别是冯奎之，脸色都有点儿不自然了。 众所周知，倪书记看宋思铭不顺眼，上任之后的几个大动作，都是针对宋思铭，他却在这说宋思铭的“丰功伟绩”，这要是传到倪书记的耳朵里，他到嘴的卫健委主任，是不是得飞了？ “赖主任……” 无法淡定的冯奎之就想解释。 赖长顺自然明白冯奎之是什么意思，他摆摆手，说道：“大家放心，今天，咱们就是一场私人聚会，大家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在这个屋子里说过的话，绝对不会传到领导那里。” “那就好。” 面对赖长顺递上来的速效定心丸，冯奎之长出一口气。 “眼下是什么形势，相信大家也都看出来了。” “宋思铭的确有市领导做靠山，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市领导也不可能直接干涉澜沧县的工作，在澜沧县，真正支持宋思铭的，也就是冉县长和陈副县长，所以，他的日子注定不会好过。” 有刚刚的声明，赖长顺也不藏着掖着，干脆而直接地说道。 “我们一定和宋思铭保持距离。” 曹玉德，曹英朗，冯奎之以及郭洪硕，马上做出保证。 “不光要和宋思铭保持距离，跟冉县长，陈副县长也要保持距离。” “跟你们说一个情况，去王寨乡的督导组你们都知道吧？” 赖长顺问吴，曹，冯，郭四人。 “知道啊！” 吴，曹，冯，郭四人答道。 “我们的冉县长，竟然利用这个督导组，玩了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暗中要求督导组成员，自己发现问题，自己解决问题，不给王寨乡增加工作量的同时，还要对王寨乡的工作给予支持，把督导搞成了支援。” 赖长顺说明督导组的内情。 “还能这么搞？” 吴，曹，冯，郭四人瞬间惊掉了下巴。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以为，县长冉再宇向王寨乡派出督导组，是对倪文昭妥协的结果。 换句话说，冉再宇已经不敢跟倪文昭正面对抗了。 却不想，冉再宇完全是把倪文昭当猴耍。 “现在倪书记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所以，倪书记与冉县长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以后他们肯定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而作为下属，想两边都不得罪，注定是不现实的。” 赖长顺告知大家。 “我们必然旗帜鲜明地支持倪书记。” “对，我们都支持倪书记。” 吴，曹，冯，郭四人争相表态。 而这也正是赖长顺想要的结果，他们想成立一个小圈子，就得有一个聚在一起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只能是倪文昭。 “以后，倪书记那边有什么想法，我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 “倪书记现在正在用人之际，只要开好头，跟紧倪书记的脚步，倪书记肯定不会亏待大家。” “有朝一日，倪书记高升了，大家肯定能跟着倪书记走出澜沧县，走上更大的舞台。” 赖长顺也是需要在倪文昭面前好好表现的，而他表现的方式，就是为倪文昭攒起一个可靠的班底。 在赖长顺的慷慨陈词下，吴，曹，冯，郭四人仿佛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 “而且，我有预感，宋思铭在澜沧呆不长。” 赖长顺紧接着说道。 “为什么？” 大家都很好奇。 “纪委的何书记，已经去过王寨乡了。” 赖长顺解释道。 “去王寨乡？” “去王寨乡干什么？” 大家不明白赖长顺的意思。 赖长顺说道：“当然是挑毛病，挑宋思铭的毛病。” “孟前宽就是因为调查宋思铭才被调走，新来的何书记，不吸取教训？” 大家不敢相信。 “何书记可不是孟前宽，他是从省里调来的，背景深着呢，不然，倪书记会把他请到家里吃饭？” 赖长顺解读道。 “可是，宋思铭已经经过好几轮的纪委审查了，能有什么问题？” 即便何荣光背景深厚，大家也不认为，何荣光能搬到宋思铭。 “宋思铭没问题，王寨乡的其他人也都没问题吗？” “青山古城几十亿的大项目，涉及那么多的人，那么的事，我不相信每个参与其中的人都合法合规。” “打不掉宋思铭，就打其他人，最后，就剩宋思铭一个光杆司令，宋思铭还怎么干？只能卷铺盖离开澜沧县。” 这是赖长顺为何荣光设定的行动方针。 “有道理。” 大家听完，不住点头。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何荣光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宋思铭，也不是王寨乡，而是他们中的某些人。 …… 虽然是周六，还是晚上。 县纪委的会议室里依旧灯火通明。 何荣光居中而坐。 办公室主任沙新觉负责记录。 剩下的十个人，则是经沙新觉之手，挑选出的绝对可靠的精兵强将。 “之所以选在这个时间开会，是因为今天的会议内容要保密，甚至知道这次会议的人都要越少越好。” 何荣光上来先定调。 参加会议的人，全都两眼放光。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是，他们却是会议的参与者，这证明，新书记何荣光，把他们摆到了很重要的位置。 “沙主任，先把材料发给大家。” 何荣光随后对沙新觉说道。 “是，何书记。” 何荣光早就把材料打印了十几份。 一人一份发了下去。 “这是……” 拿到材料的人粗略翻看，发现材料日期都在三四年前。 “这些材料，是针对于澜沧县特殊人群，无法进行医保报销的举报材料，三年前，监察一室针对这些举报，进行了调查，调查结果是无法报销是医保系统的漏洞，修复后，已经可以报销，但据我了解，事实并非如此。” “事实是，县民政局将医保专项补助资金挪作他用，并未为特殊人群缴纳医保，而医保局和县医院则是配合民政局，掩盖事实的真相。” “而且，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多年，涉及金额很可能达到了数千万。” “你们的任务是秘密调查这件事，还原事实真相，并固定证据，有任何突破，直接向我汇报，不经过其他任何领导。” 何荣光直接宣布工作内容。 第一卷 第676章 小鞋 周六周日两天，宋思铭的工作依旧忙碌。 周日上午，宋思铭来到尚德大酒店，查看招商推介会会场的情况。 酒店总经理范中举全程陪同。 中间，宋思铭问起了范中举那个刑满释放朋友开办的运输公司的情况，范中举立刻对中刚运输公司进行了详细的介绍。 包括有多少车，有多少司机，都是什么样的车型。 不知道的还以为运输公司是范中举开的。 讲完运输公司的情况，范中举又详细介绍了方中刚的个人情况，方中刚当初是因为故意伤害，被判入狱六年，后来减刑一年，五年出来的。 而被方中刚伤害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喝酒打架闹事甚至到学校欺负未成年人。 方中刚有一个亲戚，被欺负了，方中刚帮着上门理论，几句话没说到一起，就打起来了，然后一时失手，把那小子打成了植物人。 但法院只看当时的情况。 如果方中刚是制止正在进行的不法行为，打伤人，勉强还能解释，但这种后来又找过去的，只能按故意伤害计算。 幸亏方中刚手头上还有点钱，赔到对方满意，拿到了谅解书，不然，刑期怕是要十年起步。 出狱后的方中刚借钱成立了一家运输公司，不为赚钱，只为了安置那些走投无路的狱友。 听完范中举的讲述，宋思铭觉得方中刚这个人还是不错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 就凭方中刚安置狱友，引导狱友重归正途，宋思铭也好好关照一下方中刚。 对于政府来说，刑满释放人员，属于不稳定因素，这些人要是吃不上饭，是很容易二次犯罪的。 方中刚的行为，相当于帮政府消除了大量不稳定因素，政府应该大力支持。 “你问问方中刚现在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时间的话，让他现在过来一趟。” 会场看得差不多了，宋思铭想了想，对范中举说道。 “那敢情好，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范中举赶紧给方中刚打电话。 没十分钟，方中刚就到了。 大冷的天，方中刚脑门上竟然挂着汗珠，一看就是跑过来的。 “这是王寨乡的宋乡长。” 范中举帮忙介绍。 “宋乡长，您好，久仰大名，范总经常说起您，今天终于见到真人了。” 方中刚与宋思铭握手，十分的客气。 毕竟，他的运输公司能不能继续干下去，很大程度上，要看宋思铭。 “范总也跟我讲了你的事迹，说实话，我很佩服你。” “当今这个社会，绝大多数人，想的都是自己，你却不计回报，不遗余力地帮其他人解决困难，实在难得。” 宋思铭挑着大拇指说道。 “我就是习惯了，看不得亲戚朋友受苦。” 其实，方中刚吃亏也是吃亏在这一点上，要不是为了亲戚出头，也不至于蹲监狱，但出来之后，他还是改不了这个毛病。 “我听范总说，你的运输公司有好几辆自卸车。” 宋思铭把方中刚叫来，可不是为了闲聊的，马上就转入正题， “是，有五辆自卸车，原本，给县城几个住宅工地拉渣土，但是，那几个住宅工地，现在全都停工了，这五辆车经常没活干，我都准备处理掉，换成别的车型了。” 方中刚说道。 “先别处理，也先别换别的车型。” 宋思铭摆摆手，说道：“青山古城已经开工了，需要大量的渣土车，回头我帮你打个招呼，看看能不能把你那五辆车加进去。” “真的吗？” “那真是太好了。” “谢谢您，宋乡长。” 方中刚喜出望外。 “成不成还不一定，你先别感谢我。” 宋思铭说道。 不过，方中刚很清楚，宋思铭这是谦虚。 整个澜沧县谁不知道，宋思铭是青山古城的总设计师，如果连几辆车都安排不进去，那不是白设计了吗？ “青山古城的建设期是一年，一年以后，古城开业，游客数量上来了，你可以考虑从货运改客运，买卖应该差不了。” 宋思铭又给方中刚出主意。 只聊了几句，方中刚便感觉受益匪浅。 以前，他从来不考虑赚钱的问题，觉得运输公司能维持就可以，但现实是，你不考虑赚钱，就维持不下去。 “刚子，赶紧拿个本记下来。” “宋乡长这可都是金玉良言，你只要照着做，肯定能把公司做大做强，公司做大做强了才能帮助更多朋友。” 旁听的范中举提醒方中刚。 “是，是。” “我一定一字不落地记下。” 方中刚连连点头。 正说着，方中刚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宋乡长，不好意思。” 方中刚赶紧道歉。 “没关系，你接，没准是来业务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好。” 方中刚选择接听，听了没两句，就皱起眉头。 “好，我知道了。” 几秒钟后，方中刚挂断电话。 见方中刚表情不对，范中举问道：“出什么事了？” “这……” 方中刚瞄了宋思铭一眼，欲言又止。 “我不方便听？” “那我先撤。” 宋思铭旋即说道。 “不是不是。” 方中刚连连摆手，然后解释道：“昨天晚上，我公司的一辆货车，在通秀园小区门口撞了一辆小轿车，小轿车司机是县交通局的领导，非让我们认全责，我们就认了，也报保险公司了，但是刚刚保险公司给我打电话，说理赔审核不通过，保险公司不认可是我方全责，如果我们自己要认，那修车的钱，就要我们自己支付，那辆小轿车挺高档的，光一个车灯，就要好几万，全修好了，可能要十多万。” “这样吗？” 宋思铭明白方中刚为难什么。 自己负担，钱太多，不自己负担，对方又是县交通局的领导，主管运输公司，出尔反尔不认全责了，万一人家利用工作之便，给他们一双小鞋穿，他们根本扛不住。 第一卷 第677章 江北大学团委书记彭越 说实话，这一刻，宋思铭也有些为难。 他能给方中刚什么建议？ 建议方中刚自认倒霉，担下十多万的维修费？ 从原则上讲，这肯定是不对的。 毕竟，错不在方中刚。 方中刚之前认全责，很大程度上，是对方的身份使然，甚至那位交通局的领导有利用身份，欺压方中刚的嫌疑。 但要说，重新定责，让交通局那位领导自己承担维修费，指不定哪天，还真就弄一双小鞋给方中刚穿上。 现在的澜沧县，形势错综复杂，交通局那边是什么情况，宋思铭也不太了解，即便他出面调和，人家也不见得给他面子。 就比如之前林业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规划局，环保局的四位局长，已经旗帜鲜明地站在县委书记倪文昭一边。 不主动找他的麻烦就不错了，他上门的话，只会自讨没趣。 见宋思铭半天没说话，一直凝眉思考，范中举果断站出来解围：“刚子，你这个事儿就不叫事儿，我认识县交通局的一位副局长，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帮忙从中说和一下，对方是小轿车，肯定有全险，重新定一下责任，让对方的保险公司修车，你再适当给点补偿，这件事就过去了。” “我觉得范总的建议不错。” 范中举的解围，恰到好处，也都说到了点子上，宋思铭当即表示支持。 “那位交通局的领导，看着可不像好说话的人。” 回忆处理事故的过程，方中刚有些担心地说道。 “如果他实在不同意，维修费我帮你出，等你什么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给我。”范中举很清楚，方中刚为难就为难在钱上。 “那只能麻烦范总了。” 方中刚不想欠人情。 当初，成立运输公司的时候，范中举曾提出他出钱，方中刚出力，双方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赔了算范中举的，赚了再分钱。 但方中刚没答应，因为，范中举明摆着就是支援他，和直接给他一笔钱没什么区别。 而这一次，没有范中举，这一关实在是过不去了。 方中刚也只能点头。 “范总，有什么问题，可以联系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宋思铭旋即对范中举说道。 尽管，他跟交通局的领导不熟，但关系托关系，应该也能托到。 “这种小事儿，劳烦不到宋乡长，我自己就办了。” 范中举自信满满地说道。 在澜沧做了二十多年的餐饮，开着澜沧县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范中举认识的人，比宋思铭还多。 更何况，这次还是直接关系。 县交通局常务副局长，是他的同学兼发小，前天他们还在一起吃过饭，和交通局有关的事，不可能办不明白。 “行，那我先回王寨乡。” 宋思铭也觉得范中举能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于是告辞。 “宋乡长，这就中午了，吃过饭再走吧，我安排明天招商会的餐食，您顺道就把餐食这一项也检查了。” 范中举很会说话，挽留宋思铭的理由，也是极其充分。 但宋思铭笑着拒绝，“检查就不必了，我又不是没在这吃过饭，尚德大酒店的餐食肯定没问题，我还约了人，必须得回去。” “既然宋乡长有工作，那我就不强求了。” 范中举和方中刚一起，把宋思铭送出酒店。 等宋思铭的车开远了，范中举直接联系县交通局常务副局长李金水。 那头的李金水，听说撞的是局长郭洪硕的车，明显地停滞了一下，但他最后还是答应范中举，从中协调。 “肯定没问题的。” 结束通话，范中举先安慰方中刚，而后提醒方中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准备一些公司的宣传资料，明天招商会上，多发一发。” “我早就准备好了。” 这些最基础的东西，方中刚还是懂的，转手就从包里掏出一份公司介绍。 这份公司介绍本来是想给宋思铭看的，结果因为事故的事一搅合，就忘了这个茬。 “我看看。” 范中举接到手里，看了看，直接否决，“不行。”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方中刚怀疑地问道。 “太实事求是了。” “这种宣传资料，你得吹着点，实际十辆车，你要说五十辆车，实际二十个司机，你要说一百个司机。” 范中举说道。 “那不是骗人吗？” 方中刚干咳道。 “什么骗人？” “那叫适当的夸张。” “你看哪个公司出去揽业务，不是吹着聊？” “再者说了，车和司机这种本来就不是问题，只要业务到位，现买车现招司机，都来得及。” 范中举开导方中刚。 “这倒也是。” “那我再改改。” 方中刚说道。 “我找人帮你改吧！” 尚德大酒店就有负责对外宣传的人，担心方中刚第一次吹牛，不知道该怎么吹，范中举把这项任务安排给了自己的手下。 另一边的宋思铭。 中午十二点半，回到王寨乡政府。 而他约的人，已经到了。 “彭书记，您好，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 宋思铭进到接待室，连声道歉。 彭书记名为彭越，是宋思铭母校江北大学的团委书记。 当然这是现在。 宋思铭刚上大学的时候，彭越只是校团委办公室的副主任。 宋思铭快毕业的时候，彭越成为办公室主任。 如今，宋思铭毕业五年多，不到六年，彭越又向上迈了两个台阶，先是校团委副书记，然后是团委书记。 要知道，江北大学可是教育部直属的重点大学，为副部级架构。 这也意味着，彭越已经是妥妥的副厅级干部。 宋思铭之所以和彭越认识，是因为，宋思铭大学的时候，是学生会副主席，而学生会正是在团委的指导下工作。 那时候宋思铭经常找彭越签字，也没把彭越当领导，有时候甚至开玩笑叫彭哥，如今回想起来，彭越当办公室副主任的时候，就已经是正科级了。 而后的九年多不到十年的时间，彭越更是从正科到了副厅，中间一点都没耽误，当真如开了挂一般。 第一卷 第678章 江北大学支教团 “不是你回来晚了，是我们到早了。本来以为路不好走，得下午才能到，没想到路况超出预料。” 彭越呵呵笑道。 而后，他向宋思铭介绍跟他一起来的人，有校团委宣传部部长，办公室主任，还有学生处的一名副处长。 规格非常之高。 更让宋思铭受宠若惊。 “各位领导好。” 宋思铭和这些人一一握手。 至于叫这些人领导，也是一点毛病没有，宋思铭正科，而这些人最低的都是副处。 这就体现出了在大学，特别是在重点大学工作的好处，不显山，不露水地就把级别提上来了。 和在国家部委有一拼。 不过，在大学工作也有一定的局限性，那就是基本上只能在本校升迁，一般得到副校长级别，才有调动的可能，通常还是调到其他高校，脱离不了这个圈子。 从大学转任地方的，也有，就比如隔壁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原来就是某省属本科院校的校长。 但这样的例子极少。 “彭书记和各位领导，应该还没吃饭吧？” “要不咱们先吃饭？” 简单聊了两句之后，宋思铭说道。 “吃饭可以，但是，你们平常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绝对不能搞特殊。” 彭越强调道。 王寨乡是什么情况，他非常清楚，老百姓都还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可不敢在这个地方大吃二喝。 “彭书记，你就放心吧，我就算想搞特殊也搞不了，因为实在是没准备，食堂有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说道。 然后，宋思铭就带着一行人，进了乡政府食堂。 正是吃饭的高峰期，食堂里的人不少。 “你们周日不休息？” 彭越怀疑地问道。 “已经有段时间周末不休息了，乡里的工作实在太多，青山古城等项目都已经开始，按部就班实在完不成，大家只能加班加点。” 宋思铭解释道。 说完，宋思铭就去打饭。 食堂确实没准备，就是正常的饭菜。 尽管，之前，宋思铭从沐可欣那化了点缘，伙食有所改善，凑齐了四个菜，但四个菜都是那些便宜的菜，土豆，萝卜，白菜，豆芽。 土豆里面带两片肉，其他都是素的。 看着端上来的饭菜，彭越想起了他上高中时的食堂。 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了，他高中的食堂，也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四个菜，运气好，能扒拉到一块肉。 “彭书记，幸亏你们是现在来，要是再早上一个月，我就只能让你们吃大锅烩菜了。” 宋思铭一边分发筷子，一边说道。 “看来，我得让准备来支教的学生们，做好心理准备了。” 彭越感慨着说道。 他们这次来王寨乡，只有一件事，为江北大学助学支教活动打前站。 江北大学最近响应教育部的号召，选拔优秀学生，开展助学支教活动。 原本，彭越也想不到王寨乡，可是，他却意外在江北日报上，看到了有关宋思铭的报道。 然后一核实，报纸上的宋思铭，正是当年江北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宋思铭。 于是，彭越当即联系宋思铭，把王寨乡作为江北大学助学支教的第一站，而这一活动对于王寨乡，正是雪中送炭。 王寨乡中心校，硬件条件差，软件条件更差，除了那几个硕果仅存，没有跑路的年轻老师，剩下的老师，平均年龄已经五十岁，虽然经验有，但精力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可一时半会，又招不来新老师，江北大学的支教团，正好可以帮王寨乡渡过难关。 坚持个一两年，王寨乡的条件好了，有的是老师，愿意来王寨乡工作。 生怕王寨乡的条件太差，吓跑了支教的大学生，宋思铭马上向彭越表态，“彭书记，你放心，我会尽全力保证支教老师的生活水平。” “你们自己的生活水平都难以保证，怎么保证支教老师的生活水平？” “重新吃回大锅烩菜，然后让支教老师吃好一点？” 彭越问宋思铭。 “我出去拉赞助，找捐款。”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解决办法。 “不必了。” 彭越摆摆手，说道：“我会请示校领导，给予支教学生生活补助，省得你再出去求爷爷告奶奶。” “谢谢彭书记！” 宋思铭也不跟彭越客气。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母校，江北大学是真正的财大气粗。 作为全国排名前二十的重点建设大学，每年，江北大学都能拿到几十亿的经费，给过来支教的大学生，补助一些生活费，等同于九牛一毛。 吃完饭，宋思铭带着彭越一行，来到王寨乡中心校进行参观。 周日，虽然学生们都放假了，但学校里的人，仍然很多。 有修缮教室宿舍的工程队，也有为学校师生解决饮水问题的打井队，宋思铭将相关情况向彭越一行做了介绍。 并告知经费来自于石门集团董事长曲文石的捐赠。 “曲董的捐赠？” 彭越倍感惊讶。 “彭书记认识曲董？” 彭越的反应，让宋思铭非常好奇。 “何止是认识，江北大学现在有一个曲文石奖学金，就是以曲董的名字命名，之前，一直是我代表学校，与石董进行沟通。” 彭越说道。 “原来如此。” 宋思铭旋即告诉彭越，“彭书记，曲董明天来参加王寨乡参加招商推介会，您要不要多留一天，和曲董见个面？” “可以。” 彭越没有任何犹豫。 其实，有一点，他还没有跟宋思铭说，之前，学校之所以安排他与曲文石对接，因为他叔叔，是石门集团所在地的父母官。 有这一层关系，双方更好沟通。 而真正与曲文石接触之后，彭越觉得曲文石这个人，和一般的富豪有着本质区别。 一般的富豪有钱了各种消费，游艇，私人飞机，什么贵买什么，而曲文石的消费观，却大为不同。 彭越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曲文石穿了一件袖子都有些磨掉色的夹克，那件夹克新的也就三百多块钱。 彭越自己就有一件一模一样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捐起钱来，却是完全不拿钱当钱，当时，两个人正谈着奖学金的相关事宜，国内某地发生了地震。 曲文石当着他的面，给集团财务打电话，直接就捐了一个亿。 有过那一次，逢年过节，彭越都会给曲文石发短信，打电话。 只不过由于工作的原因，双方真正见面的机会比较少。 如今，正好赶在一起，彭越自然要留下来。 第一卷 第679章 最后一班岗 宋思铭自然不能让彭越一行住在简陋的乡政府，在王寨乡中心校参观间隙，宋思铭直接给范中举打了个电话。 等参观完，尚德大酒店的专车也到了。 范中举更是随车而来。 “彭书记，王寨乡这边实在不具备住宿条件，这是县城尚德酒店的总经理范中举，明天曲董到了澜沧，也是先去尚德酒店，参加在那里举行的招商会，所以，您和各位领导，今天晚上就住在尚德酒店吧！” 在王寨乡中心校门口，宋思铭对彭越说道。 “住尚德酒店没问题，我们自己过去就可以了，还来接我们，过于兴师动众了。” 高校干部的特点就是没有架子，彭越甚至有些不好意思。 这要换成地方上的副厅级领导，肯定会觉得车接车送，理所当然。 “宋乡长都给我说了，江北大学要组织支教团，支援我们澜沧县的教育事业，领导们都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我没上过几年学，教育上的事，实在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帮领导们解决一下后勤问题。” 范中举这张嘴关键时刻，从来不掉链子。 三两言语就把自己的高接远迎，说得有理有据，让彭越等人无法拒绝。 “那我们也只能感谢范总的热情了。” 彭越笑着说道。 “彭书记，今天晚上，我还要安排下一周乡里的工作，就不送你们去酒店了，一切由范总帮着安排，明天，咱们招商会上再见。” 宋思铭随后向彭越告假。 “你忙你的，有范总在，没问题的。” 彭越等学校的领导，上了尚德酒店的商务车，至于他们开来的车，有学校司机开着，跟在商务车之后。 目送车队走远，宋思铭回归乡政府。 王寨乡的一众班子成员，已经在会议室聚齐，等着宋思铭开会。 “明天的招商会，对于我们王寨乡还是非常重要的。” “尽管，我们已经有不少确定的商业项目，但是，还没有做到覆盖全乡，让王寨乡的每一个人都受益，只要有一户没有脱贫，没有进入小康生活，我们的任务就不算完成，所以，明天的招商会，大家还是要加把劲，为王寨乡甄选出一批新项目。” 开会的主题，就是明天的招商推介会。 招商会的起因是青山银行，是宋思铭为了还青山银行行长封星纬的人情，但是王寨乡争取项目，与青山银行开拓业务，并不存在矛盾。 甚至两者是相辅相成的。 只有更多的项目在王寨乡落地，青山银行规划的王寨支行，才能真正地立起来。 “明白，我们的口号就是永不知足。” “对，永不知足。” 副乡长刘锦超，杜如松马上附和。 “不过，也不能什么项目都要。” “要适合王寨乡。” “王寨乡的目标是打造旅游示范乡，一切以旅游为中心，存在污染，影响旅游形象的工业项目一律不引进，可以把这类项目转给兄弟乡镇，明天招商会，兄弟乡镇的负责人，也会参加，大家要表现出东道主的气度来，不要斤斤计较，该让就让，毕竟，有些事，没有兄弟乡镇支持是不行的。” “就比如我们要拓宽从县城通往王寨乡的道路，中间可是经过四个乡镇，这四个乡镇要是不支持修路，路很难修通。” 又怕大家对于新项目过于盲目，宋思铭接着说道。 “明白。” “明白。” 参会众人纷纷点头。 “该说的就这些，卢书记，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宋思铭开会一向不喜欢长篇大论，干货讲完之后，问乡党委书记卢增汉。 “我只补充一点，出去了要谨言慎行，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要多说。” 卢增汉一脸严肃地说道。 宋思铭已经告诉卢增汉，县委书记倪文昭获知督导组真相，并向督导组施压的事。 虽然，卢增汉也知道纸里包不住火，这件事早晚会曝光，但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曝光得这么快。 这意味着，王寨乡的保密工作，还是不到位。 所以，一定要吸取教训。 “放心吧，卢书记，我们嘴上有把门的。” 大家也都知道，现在的王寨乡正处于风口浪尖之上，更是县委书记倪文昭的眼中钉，肉中刺，为防止被倪文昭抓到把柄，穿小鞋，的确应该谨言慎行。 “明天，除了王副乡长留守，其他班子成员，七点集合，出发去尚德酒店。” 宋思铭说道。 “还是我留守吧，招商会一折腾就一整天，我这个腰可能受不了，让王副乡长去尚德酒店。” 卢增汉对宋思铭说道。 “行吧！” 在宋思铭看来，腰疼是卢增汉找的借口，这位老书记，就是怕抢了他的风头。 毕竟，卢增汉才是王寨乡的一把手，明天人在会场的话，有些事肯定冲在第一个。 有这样一个搭档，是宋思铭的幸运。 宋思铭估计以后，再也遇到卢增汉这样的搭档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六点半吃饭，七点出发，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王寨乡的十几个人，正好到达尚德酒店。 虽然，此时，尚德酒店门口，还没什么车，但是维持秩序的交警，已经上线了。 宋思铭更是在一众交警中间，发现了安排任务的澜沧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关明知。 “关县长！” 宋思铭马上带着人跑上去，打招呼。 “我就知道，你得这个时间到。” 看到宋思铭，关明知一脸笑意。 宋思铭并没有要求公安局派警力维持秩序，门口这些警察，都是关明知主动安排的。 “关县长，辛苦您了。” 宋思铭由衷地说道。 “不辛苦，这都是我分内的工作。” “今天来那么多企业家，作为公安机关，肯定要保证安全。” 关明知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这也是我帮你站的最后一班岗了，最迟周末，我就得去市局报到了。” 第一卷 第680章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 关明知调往市公安局任常务副局长的事，闫胜利早在一周之前，就告知宋思铭了，还征求了宋思铭的意见。 宋思铭自然不会挡关明知上升的道路，当即表示支持。 不过，由于这一周实在太忙，宋思铭还没抽出时间去见关明知。 “今天可能安排不开了，明天，明天，我给关县长安排一个送行宴。” 宋思铭当即对关明知说道。 “我又不是去外地，有什么可送的？” “你现在比我忙，还是留出宝贵的时间工作吧！” 关明知对宋思铭说道。 “那不行，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我来通知冉县长和陈副县长他们。” 宋思铭对关明知说道。 “冉县长和陈副县长也很忙。” 关明知还想拒绝。 “再忙也得吃饭啊，吃饭的时间肯定是有的，我替他们做主了。” 之前，常务副县长沈明亮调走的时候，有欢送会，不可能到了关明知这里就没有，宋思铭坚持道。 说到这个份上，关明知也不好再拒绝，“那你看着安排吧，规模尽量小一些，别太兴师动众。” “关县长请放心，就一桌。” 宋思铭保证道。 “一会儿就来人了，你先进去吧！” 又聊了几句，关明知催促宋思铭。 “那您呢？” “要不跟我一起进去，我介绍几个人给您认识？” 宋思铭邀请关明知。 “还是算了。” “我又没有招商引资的任务，认识那么多企业家，反而是麻烦。” 关明知并不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 办案子，最怕有熟人说情，帮忙吧，违反原则，不帮忙吧，关系就走到头了，所以，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关系。 “好，我明白了。” “那我先进去了。” 宋思铭点点头，与关明知告别，带着王寨乡一众班子成员，进入酒店。 会场在三楼，是一个能同时容纳几百人的大厅，这个大厅平常是婚宴大厅，也可以作为商务活动的会场使用。 “宋乡长！” 酒店总经理范中举，已早早地守在会场，宋思铭一进来，范中举马上迎上，与宋思铭打招呼，并与王寨乡的其他人点头示意。 “范总，辛苦你了。” 宋思铭对范中举说道。 换成别人，范中举不可能天天扎在一线。 “不辛苦，不辛苦。” “这不都是应该的吗？” “我打开门做生意，又不是不收钱。” “青山银行提前就把相关款项都付了。” 范中举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彭书记那边，我可是一分钱没收，人家是来帮助咱们的，什么钱该挣，什么钱不该挣，我还是清楚的。” “这件事办得到位。” 宋思铭为范中举挑起大拇指。 “对了。” “有位参加招商会的邢总，七点不到就到会场了，说跟你认识。” “我把他安排到隔壁的休息间休息了。” 范中举旋即说道。 “邢总？跟我认识？” 宋思铭脑子转了几圈，一时之间还真想不起这个邢总是谁。 “我去见见。” 考虑到招商推介会是十点开始，其他与会者一时半会儿先到不了，宋思铭决定先去见见这位邢总。 范中举在前面带路，除了会场，拐了两个弯，就到了休息室。 然后，宋思铭就在休息室看到邢道瑞。 “邢总，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宋思铭惊讶道。 邢道瑞，道瑞化工的老板，和宋思铭一样，从曲门孤儿院走出的孤儿，由于之前被杰森蒋设局，成了杰森蒋的替罪羊，被青山市公安局刑事拘留。 “前天。” “案子已经查清楚了，道瑞化工的爆炸案和制贩走私精神类药品案，和我没关系，公安局就把我放了。” “至于之前的非法集资案，已经过了追诉期。” 邢道瑞解释自己被释放的原因。 “这个结果还是很不错的。” 宋思铭评价道。 “是啊，很不错了，我一直以为，没个三五年，我是出不来的，没想到，才不到两个月就被释放了。” 邢道瑞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接下来想干什么？” 宋思铭随即问邢道瑞。 邢道瑞这个人，本性纯善，开办工厂挣钱之后，没少回曲门福利院捐款捐物，也帮一部门从曲门福利院长大的孩子，解决了工作问题。 尽管，后期借着曲门福利院的名头，非法集资，但也是迫不得已。 “老本行肯定是不能干了，太危险。” “而且现在环保压力比较大，也不太好干。” 想起之前的道瑞化工爆炸案，邢道瑞仍然是心有余悸。 化工行业就是这样，哪怕你小心小心再小心，也难免会出现安全事故，一旦安全事故达到一定程度，老板就得进去。 邢道瑞甚至有些庆幸，发生爆炸的时候，他已经不是道瑞化工的实际控制人，不然，他百分百跑不了。 “所以呢？” 宋思铭听出邢道瑞已经有了方向。 “我准备搞农业，新农业。” 邢道瑞说道。 “新农业……” “新农业的前期投资可是非常大。” 宋思铭沉吟着说道。 所谓新农业，就是将各项高科技，应用到农业当中，种植出品质更好的农产业，以获得更好的附加值。 但也这意味着，前提投资比传统农业要大得多。 “确实，前期投资非常大。” “我估算了一下，得一到两个亿。” 邢道瑞报出数字。 “一到两个亿？” 这个数字让宋思铭一阵咂舌，他劝说邢道瑞，“毕竟是不熟悉的行业，可以先小规模地尝试一下，尽量把前期投资控制在一千万以内，今天，青山银行的行长也会参加推介会，我问问他，可不可以给你解决一千万的无抵押贷款。” “宋乡长，你误会了，我今天过来，可是来找你要钱的。” 邢道瑞赶忙说道。 “那你前期资金怎么解决？” 宋思铭问道。 据他所知，自从被杰森蒋设局坑害之后，邢道瑞就变得一穷二白。 “资金已经解决了。” “一共两个亿，已经打到了我的账户上。” 邢道瑞说道。 “谁这么大方，一下就两个亿？” 宋思铭好奇道。 “这个人你应该认识。” 邢道瑞笑了笑，说道。 “我认识？” “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 宋思铭更好奇了。 第一卷 第681章 米仓乡 “女的，叫霍熙然。” 邢道瑞不再卖关子，说出自己背后的投资人。 “霍熙然……” 宋思铭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瘦小的身影。 “曲门福利院走出去的孤儿？” 随后，宋思铭跟邢道瑞确认。 “对，她应该比你小个三四岁。” “一年级的时候，父母因为事故双双身亡，然后进的曲门福利院。” “她在曲门福利院，呆了六年，十二岁，刚上初中，就被国外的一对华裔夫妇收养，去了国外。” “最近刚刚回国、” 怕年头太多，宋思铭记不清了，邢道瑞介绍霍熙然的基本情况。 其实，这些宋思铭都知道。 当时，福利院把一些学习成绩好的孩子，聚在一起，成了一个学习小组。 宋思铭和霍熙然都是这个学习小组的成员。 霍熙然学习很刻苦，而且特别喜欢问问题。 宋思铭比霍熙然高三个年级，有不懂的问题，霍熙然最喜欢问宋思铭，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霍熙然出国。 “她是怎么找到你的？” 宋思铭问邢道瑞。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找我的，我被释放的那天，她就在看守所门口等好，介绍完自己的身份后，就说要报恩。” 邢道瑞也感觉这件事很奇幻。 “报恩？” 宋思铭怀疑道。 “收养霍熙然的那对夫妇，是我一个客户的亲戚，当时想在国内收养一个孩子，我就推荐他们去曲门福利院看看。” 邢道瑞说明自己与霍熙然之间的交集。 “原来如此。” 宋思铭微微点头。 “不过，她直接给我两个亿，还是大大超出我的预料。” “我问她钱是哪来的，是不是养父母给的。” “她说是自己挣的。” 邢道瑞说道。 “自己挣的？” “她也就是大学刚毕业吧？” 宋思铭难以置信。 “她说她大学期间，和同学一起开发了一个社交软件，叫什么redbook，反响特别好，两轮融资之后已经成功上市，她只是出售了很小一部分股份，就拿到近十个亿的现金，目前已经实现财富自由。” 邢道瑞讲述道。 “redbook竟然霍熙然开发的。” 宋思铭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这个社交软件，在国外可是非常火，下载量长期霸榜，活跃用户好几亿，背后的母公司估值，已经达到了几千亿。 宋思铭今天早上，来县城的路上，车载收音机上，还讲了redbook的新闻，据说这个社交软件很快就会登录国内。 再联系霍熙然回国，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了。 看着宋思铭的反应，邢道瑞问宋思铭：“霍熙然开发这个软件很厉害吗？” “何止是厉害，反正在国外，同类型的里面，没有对手。” 宋思铭回答道。 “怪不得她跟我说，给我这两亿，赔了也没关系，对于她来说，两个亿可能真的是一笔小钱。” 邢道瑞感慨着说道。 “那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干了。” 宋思铭决定收回自己的劝解。 “王寨乡有合适的地方吗？” 邢道瑞问宋思铭。 警方释放他的时候，有一个领导特意告诉他，是宋思铭帮忙抓了杰森蒋，他这边才能平安无事。 所以，他决定把这两个亿投到王寨乡，也算是对宋思铭的一种感谢了。 “邢总，实事求是地讲，王寨乡不太适合搞新农业。” 宋思铭正色说道。 “不适合？” 邢道瑞皱了皱眉。 “你对王寨乡的地形可能不太了解，王寨乡以山地为主，半亩一块的耕地，就算是大块耕地了，这样的耕地特点，搞集中式的农业开发，存在很大问题。” 宋思铭详细解释道。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顶多就是成本高一些，少赚一些。” 邢道瑞仍旧不想放弃在王寨乡投资的想法。 “成本可不是高一些的问题，而是高很多，高到很难有盈利空间，虽然，你这两个亿可以赔，但也不能奔着赔钱干吧？咱们得追求一个可持续性，你不赚钱，光赔钱，肯定干不长久，那会影响一大批人。” 宋思铭分析道。 “是这个道理。” 邢道瑞终于听进去了，“那我换个行业？” “这倒不至于。” 宋思铭摆摆手，他也看出对于新农业，邢道瑞已经做了一定的功课，于是说道：“王寨乡不适合搞新农业，但有地方适合，比如离县城只有五公里的米仓乡。” “米仓乡？” 对着这个乡，邢道瑞毫无了解，此前，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米仓乡是整个澜沧县耕地条件最好的乡，在计划经济时代，一个乡出产的粮食供应半个县城。” “你去那里搞新农业，绝对事半功倍。” 宋思铭极力推荐米仓乡。 “可是，我跟那里的领导也不熟啊！” 邢道瑞说道。 “不熟没关系，一会儿米仓乡的负责人，应该也会来到招商推介会的现场，到时候，我介绍给你。” 霍熙然报恩邢道瑞，宋思铭也应该邢道瑞。 想当初，他背的一个书包，就是邢道瑞捐赠给福利院的，如今，帮邢道瑞确定一个合适的投资地点，也是理所应当。 “那敢情好。” 邢道瑞喜出望外。 …… 米仓乡。 在要不要参加王寨乡招生推介会这个问题上，米仓乡党委书记徐惠宝和乡长丁杰生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徐书记，昨天咱们不还说得好好的，要参加招商会吗？怎么今天就不去了？” 丁杰生质问徐惠宝。 “今天早上，我刚刚得到消息，新来的纪委书记，又开始调查宋思铭了，这种时候，咱们还是离宋思铭远一点，比较保险。” 徐惠宝说道。 他有一个亲戚在县委办工作，说县里已经传开了。 “保险？躺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最保险。” 丁杰生显然是不认可徐惠宝的说法，负气说道。 “丁乡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参加王寨乡的招商推介会，不代表我们米仓乡就不发展了，我们可以想其他办法搞活米仓乡的经济，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 徐惠宝大声说道。 “其他办法？” “其他办法我们已经想了二十年了，也没看见米仓乡有抬头的趋势。” 丁杰生冷哼道。 他就是米仓乡人，小时候的米仓乡因为盛产粮食，养活半个县城，老百姓走到哪里都能腰板挺直。 可随着改革开放，计划经济改为商品经济，作为纯农业乡的米仓乡，开始急速下落。 时至今日，米仓乡的经济水平在全县已经倒数，也就比王寨乡强一点，关键，人家王寨乡看到希望了，马上就起来了，到时候，他们就是倒数第一，想想都丢人。 第一卷 第682章 徐书记，好久不见！ 对于米仓乡的现状，作为乡党委书记的徐惠宝，其实也有着清醒的认知，但是，他临时变卦，不去参加王寨乡的招商推介会，还有另一个原因。 “丁乡长，你先别激动。” “现在不只是县纪委调查宋思铭的问题，还涉及到县委倪书记对王寨乡的态度。” “这个我不细说，你也明白，倪书记想要看到的是一个服管的王寨乡，而不是独立于澜沧县之外的王寨乡。” “这次搞招商推介会，王寨乡可是连县委县政府都没通知。” “你觉得倪书记那边可能高兴吗？我们屁颠屁颠跑过去，岂不是成了王寨乡的同伙，倪书记万一怪罪下来，谁担得起？” “你我不是宋思铭，不可像宋思铭一样，硬扛县领导。” 徐惠宝稳定情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丁杰生总算是有些听进去了。 “米仓乡现在的情况，确实扛不住大风大浪。” 丁杰生思忖片刻，咬咬牙对徐惠宝说道：“徐书记，可以这样，我一个人去参加王寨乡的招商推介会，真有好事，也落不下咱们米仓乡，而如果倪书记那边真怪罪下来，参加招商推介会，就是我的个人行为，与米仓乡无关，大不了给我换个地方。” “你这……” 听丁杰生这么说，徐惠宝甚为动容。 他跟丁杰生搭班子已经有三年了，也只能说表面上过得去，暗地里没少勾心斗角，双方都觉得对方差点儿意思。 但是，今天，现在，徐惠宝真的服了。 丁杰生竟然愿意以一己之身，为米仓乡扛下所有风险。 徐惠宝开始反思，反思自己到底怕什么。 “这样，招商会我去，你留下来。” 徐惠宝片刻之后，对丁杰生说道。 “为什么？” 丁杰生问道。 “因为我五十多岁了，而你只有四十多岁。” “就算不出问题，过不了两年，我也得靠边站了，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燃烧最后的光和热。” 徐惠宝，深吸一口说道。 “可是……” 丁杰生一瞬间放下了对徐惠宝的所有成见。 “没有可是，我是一把手，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徐惠宝不容置疑地说道。 在徐惠宝出发前往德尚大酒店，招商推介会会场的时候，招商推介会会场里，已经“人满为患”。 那些做企业的，可不管县委书记看宋思铭，看王寨乡顺不顺眼。 他们只知道，现在的王寨乡是一个巨大的风口，谁能站到这个风口上，谁就能飞起来。 因此，除了受邀参加招商推介会的一部分企业家，“不请自来”的企业家，也占了一大部分。 而且这些企业家，以本地为主。 有青山市区的，也有青山市下辖各个区县的，当然，最多的，还是澜沧县的，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澜沧人在澜沧投资，有着先天优势。 最起码，人际关系就好搞。 澜沧县就那么大，总人口才几十万，倒来倒去，总能倒出各种各样的关系，亲戚啊，同学啊。 而现在又是个人情社会，有关系办事和没关系办事，就是不一样。 就比如澜沧本地这些不请自到的企业家，根本就不是真正的不请自到，因为，但凡来的会场，提前肯定会找熟人，问问情况，打听一下消息，一切都确认好了，才会来到会场。 就比如方中刚，通过范中举，才决定参加这次的招商推介会。 只是，马上就十点了。 宋思铭也没看到方中刚的身影。 由于四周围都是和宋思铭打招呼的，宋思铭也不好问什么情况，只是给了范中举一个眼神，让范中举联系方中刚，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十点整。 宋思铭走上前台。 不用宋思铭说话，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因为，这里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都是奔着宋思铭来的，不给宋思铭面子，给谁面子？ “大家好，我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欢迎各位参加王寨乡第一届招商推介会。” “我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捧场，我代表王寨乡党委，乡政府，王寨乡的所有老百姓，感谢大家的热情。” 简单的开场后，宋思铭介绍王寨乡的基本情况，并划定王寨乡的重点招商领域。之后又特意强调，澜沧县其他乡镇的负责同志，也来到了会场。 大家也可以和其他乡镇的负责同志，进行洽谈，没必要死盯着王寨乡，特别是与王寨乡重点招商领域，有冲突的，更要优先选择其他乡镇。 这让其他各乡镇的负责人分外感动。 他们都奔着喝汤来的。 王寨乡吃肉，他们喝汤。 但宋思铭却让他们上桌，一起吃肉。 这可是典型的以德报怨。 遥想当初，得知县委书记倪文昭不待见宋思铭，在县长冉再宇的任职大会上，他们可是对宋思铭敬而远之，更是与王寨乡的人员，坐出清晰的界限。 宋思铭没恨他们就不错了，竟然还给了他们挖墙脚的机会。 接下来，是投资商代表讲话。 恒达集团副总裁沐可欣，华兴集团总裁廖明月，石门集团董事长曲文石，以及曾氏地产总经理兼金山矿业董事长曾倩，广木公司总经理方怡，相继上台讲话。 这些人的投资已经落地，详细阐述了为什么选择澜沧县，为什么选择王寨乡。 会场之内，掌声一浪高过一浪。 既定流程全部走完，就是自由交流时间了。 刚才讲话的时候，宋思铭就瞄着米仓乡党委书记徐惠宝，自由交流一开始，宋思铭便走到了徐惠宝面前。 “徐书记，好久不见！” 第一卷 第683章 大华公司贺向阳 “宋乡长，确实是好久不见了。” 徐惠宝马上给予积极回应。 宋思铭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他可是王寨乡的党委书记，后来，才调到米仓乡担任党委书记。 然后，双方就没了交集。 前段时间，徐惠宝的父亲重病，徐惠宝守护床前，几次的干部大会，都没参加，算起来这应该是宋思铭回到王寨乡工作后，双方的第一次见面。 “徐书记在米仓乡工作，应该比在王寨乡工作轻松吧？” 宋思铭跟徐惠宝攀谈起来。 “也不轻松啊！” 徐惠宝叹了口气。大倒苦水，“现在的粮食不值钱，一年两季粮食，一亩地也就赚哥几百块钱，老百姓不愿种地，很多人出去打工，地就那样荒着，关键，打工也挣不了几个钱，而且在外边一呆就呆一年，除了过年，你在米仓乡根本就看不到几个年轻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徐惠宝没好意思讲，那就是老百姓出去打工赚的钱，无法算成当地的gdp，这就导致米仓乡的经济数据非常难看。 之前的县长陶冀给各乡镇开会，批评米仓乡已经成为标准流程。 话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导致每次去县政府开会，乡长丁杰生都要提前做一晚上的心理建设。 “其实，澜沧县各乡镇的情况都差不多，年轻人出去打工，老人孩子留守。王寨乡也是看不到几个年轻人。”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但王寨乡的情况，很快就有改观，等青山古城和青池山景区建起来，年轻人肯定要回流的。” 徐惠宝很是羡慕地说道。 其实，不只是王寨乡，与王寨乡邻近的乡镇，都能被辐射到，奈何，米仓乡离着王寨乡几十公里，还没有任何旅游资源，根本就沾不上这个光。 “确实，我们已经开始为年轻人回流做规划了。” 宋思铭点点头，回应道。 “可惜，米仓山连座山都没有，不然也可以效仿王寨乡，发展旅游业。” 徐惠宝说道。 曾经的米仓乡因为没有山而骄傲，如今却因为没有山而烦恼。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特点，得找到适合自己的发展之路。” “米仓乡的自然条件决定了，还是搞农业比较好。” 宋思铭对徐惠宝说道。 “问题是现在的农业不挣钱，要不然一大片一大片的好地，也不会荒着。” 徐惠宝说道。 “传统农业利润空间确实有限，可以尝试搞搞新农业。” 宋思铭建议道。 “新农业？” “具体怎么个新法？” 徐惠宝好奇地问道。 “主要就是运用科技手段，种植附加值比较高的农作物，常见的反季蔬菜，水果，都属于这个序列。” 宋思铭用通俗的语言解释道。 “这种高科技的东西，普通家庭搞不了吧？” 徐惠宝提出难点。 “普通家庭肯定搞不了，前期投入大，也需要专业的技术人员实时指导，所以，最好还是规模化。” 宋思铭回答道。 “规模化？” “可是规模化，谁来投这个钱？” 作为乡党委书记，徐惠宝自然明白什么叫规模化，简单说来，就是不能小打小闹。 “我介绍给您一位投资商怎么样？” 宋思铭问徐惠宝。 “那可是太好了！” 徐惠宝喜出望外。 “这位投资商原本计划是在王寨乡搞新农业开发，但是，王寨乡的情况，徐书记你也了解，都是零零散散的山地，实在没办法搞规模化种植，我想来想去，整个澜沧县，也只有米仓乡最适合。”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说道。 “确实。真说种植，那肯定是米仓乡的条件最好，要不然，也不会有米仓这个名字。” 这是徐惠宝作为米仓乡的党委书记，唯一引以为傲的地方，停了一停，他又试探着问宋思铭，“具体有多大规模？” “两个亿。” 宋思铭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两个亿？” 这个数字属实惊到了徐惠宝。 米仓乡全乡耕地面积三万两千亩，全负荷耕种，一季小麦，一季玉米，也就能产不到四万吨的粮食，而不到四万吨的粮食，连一个亿都卖不到。 如今，要在米仓乡投资两个亿搞新农业。 这意味着，米仓乡的农业产值，能在短时间内，翻上一番甚至是两番。 “那位投资商也在现场，要不咱们过去见见？” 宋思铭旋即问徐惠宝。 “好，好。” 徐惠宝连连点头。 他真没想到，这种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会落到他们米仓乡头上。 要知道，两个小时前，他还想着与宋思铭保持距离，缺席这场招商推介会。 真要是缺席了，还不得后悔一辈子。 很快，宋思铭就带着徐书记，找到等候已久的邢道瑞。 “邢道瑞，邢总。” “米仓乡党委书记，徐惠宝。” 宋思铭给双方做了介绍。 后面的事，就用不着宋思铭太操心了。 邢道瑞要找地方投资，而徐惠宝急需投资，改变米仓乡的困境，双方属于一拍即合。 “邢总，徐书记，你们先聊。” 简单说了两句，宋思铭便转移阵地。 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大华工程建设有限公司。 大华工程建设有限公司，是华兴集团旗下的工程公司，也是青山古城的建设承包商，总经理名叫贺向阳。 “贺总。” 宋思铭直接走到贺向阳面前。 他和贺向阳接触还是比较多的，因为，贺向阳经常出现在青山古城的建设一线，有事没事也总去王寨乡政府转一转。 “宋乡长。” 贺向阳对宋思铭非常客气。 在华兴集团的内部斗争中，他本来是站在元老派一边的，但是，不久前，元老派代表人物魏洪洲被青山市公安机关刑事拘留，据说被抓之后还扯出了一些其他事，没个三五年是出不来了。 元老派也随之土崩瓦解，众多元老为了避免步了魏洪洲的后尘，纷纷放权，现在整个华兴集团已经彻底为廖明月掌控。 这种情况下，作为二级公司老总的贺向阳，自然要迅速向廖明月靠拢。 而向廖明月靠拢的最佳方式，就是向宋思铭靠拢。 据他所知，廖明月就是依靠宋思铭，才拿下的魏洪洲，廖明月能在与元老派的斗争中取得胜利，宋思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一卷 第684章 旗帜鲜明地反对宋思铭 “贺总有什么收获吗？” 宋思铭旋即问贺向阳。 “有，太有了。” “刚刚我和石门集团项目部的负责人聊了聊，青池山景区的建设单位还没有确定，而且石门集团曲董，倾向于在澜沧当地寻找建设单位，这简直就是为我们大华量身定做，我们准备全力竞争。” 贺向阳对宋思铭说道。 为了建设青山古城，大华公司特意在澜沧成立了一家分公司，所以，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当地的建设单位。 “这是好事啊！” “青山古城和青池山景区如果都由大华公司建设，沟通起来就方便了。” 宋思铭当即表示支持。 青山古城和青池山，尽管在位置上没有重合，但是，工程车辆共同一条道路，施工高峰期肯定存在争抢路权的问题。 此前，宋思铭还一直在为这件事发愁，协调不好，不但会影响工程进度，更会引发双方的矛盾。 “我们争取内部协调，不耽误领导们的时间。” 贺向阳哈哈笑道。 “还有一件事，我想请贺总帮忙。” 宋思铭接着说道。 “您下命令就行了，只要我能办到。” 贺向阳表态道。 “这可不是命令。” 宋思铭连连摆手，而后说明情况，“澜沧有一家中刚运输公司，这家公司招聘了许多刑满释放人员，为维护社会稳定做出了突出贡献，但中刚公司最近在经营上，遇到了一些困难，我想着，青山古城的工程建设，肯定会用到大量的运输车辆，能不能给中刚运输公司一些机会。” “宋乡长，你这哪是让我帮忙啊，完全是在帮我啊！” 贺向阳说道：“现在青山古城的建设进入了提速期，各种车辆严重不足，我正寻思从省城那边调车呢，如果本地就能解决，那可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那一会儿，中刚公司的负责人到了，我介绍给你。” 宋思铭说道。 “好，好。” 贺向阳连连点头。 这种互利共赢的事，他没理由拒绝，更何况还是宋思铭提出来的。 作为曾经的元老派支持者，他一直担心被廖明月调整，只有与宋思铭建立紧密联系，才能避免被调整。 说话间，宋思铭看到了刚刚进入会场的范中举。 “贺总，我先去那边看看。” 宋思铭告别贺向阳，迎上范中举。 “范总，方中刚是什么情况？我都帮他联系好业务了，他人呢？” 宋思铭问范中举。 “宋乡长，中刚公司那边出了点岔子。” 范中举压低声音，“三两句也说不清，咱们要不换个地方说？” “可以。” 周围都是人，确实不太方便说话。 宋思铭和范中举离开会场，进入会场旁边的房间。 “中刚公司今天早上收到了县交通局下发的停业整顿通知，方中刚去县交通局解决这件事了，这会儿刚离开县交通局，正往会场赶。” 范中举解释方中刚迟到的原因。 “停业整顿？” 宋思铭皱了皱眉，问范中举，“解决了吗？” “没有。” “县交通局那边给出了一大堆原因，总之，中刚公司暂时不能开展经营活动，所有车辆都要停运。” 范中举回答道。 “是不是跟周六晚上的事故有关？” 宋思铭敏感地意识到问题所在。 “应该有关。” 范中举说道：“我刚才又给县交通局的李副局长打了个电话，他告诉我，郭局长那边应该是不太高兴。” 范中举和县交通局副局长李金水是同学兼发小，私下里关系很好。 他的意思，是由李金水中间协调一下，事故重新定责，郭局长认全责，郭局长那边的保险公司负责修车，方中刚再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无论是一万还是两万，总归比自费十几万修车，来得好。 不过，听完这个方案，郭局长一句话没说，扭头就走了。 然后，就有了那个停业整顿通知。 李金水作为县交通局的常务副局长，竟然是范中举打完电话，才知道有这个通知。 郭局长完全是绕过；李金水，发的这个通知。 这些细节，范中举没跟宋思铭说。 但宋思铭猜也能猜个大概。 尽管，事故责任确实在郭洪硕一方，但方中刚也确实答应了认全责，如今，又要推倒重来，郭洪硕心里不痛快，也是正常的。 可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公器私用。 停业整顿的通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明摆着就表达不满，并且向方中刚施压。 老老实实按原来答应的办，停业整顿的通知，估计很快就能撤销。 但如果非要坚持重新定责，那中刚公司可能要持续停业下去。 这一刻，宋思铭有些生气。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种仗着手里有点权力，就肆意妄为的领导干部，郭洪硕的操作，和索贿受贿有什么区别？ 可考虑到中刚公司的实际情况，一直被停业整顿的通知拖着，拖来拖去，到手的业务都会丢。 所以，还是要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快速地解决问题。 “李副局长能不能出面，再帮着谈谈，先把停业整顿的通知撤了，其他都好说。” 宋思铭问范中举。 “不太好谈。” “宋乡长，你也知道，一把手和二把手有着天生的隔阂，要不是我跟李副局长的关系足够好，他第一次都不可能出面。” 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李金水已经跟范中举说了，他跟郭洪硕的关系很一般，郭洪硕一直提防着他。 那一纸通知，明着是给方中刚施压，暗里也是警告李金水，手不要伸太长，要明白在县交通局谁是大王谁是小王。 这种时候，李金水要是再硬上，很可能演变成火上浇油。 “我明白了。” 宋思铭思忖片刻，对范中举说道：“这样吧，我给郭局长打个电话，探探他的口风。” 说完，宋思铭就从内部通讯录里，找出了范中举的办公室号码。 正是上午上班时间，电话很快接通。 “郭局长吗？” “我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宋思铭自报家门。 “宋思铭？” 电话那头的郭洪硕一愣，前天，他和赖长顺等人吃饭的时候，赖长顺可是特意强调，要旗帜鲜明地反对宋思铭。 因为，县委书记倪文昭不喜欢宋思铭。 第一卷 第685章 省小钱，坏大事 但电话都通了，也不能一句话不说就挂了。 而且，郭洪硕很好奇，宋思铭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和宋思铭可是没有半点交集。 “宋乡长，你好，我是郭洪硕。” 郭洪硕回道。 “郭局长，有个问题想跟你沟通一下。” 宋思铭长驱直入道：“中刚运输公司是青山古城建设单位的配套公司，承担着青山古城的建设任务，但是今天他们收到了县交通局的停业整顿通知，这会极大的影响青山古城的建设进度，我想跟郭局长商量一下，如果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能不能让中刚运输公司边营业边整改。” 宋思铭全程都没有提交通事故的事。 因为一旦提了，就相当于把公事上的停业整顿和私事上的事故纠纷，硬性地连接到了一起。 矛盾点一下就转移到他的身上了。 不过，宋思铭不知道的是，即便他什么都不说，矛盾点也在他的身上。 在赖长顺的运作下，交通局局长郭洪硕，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医保局局长曹英朗，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成为县委书记倪文昭手下的新四大金刚。 一听中刚运输公司停业能影响青山古城的建设进度，就算和方中刚没有私人纠纷，这个停业通知，郭洪硕也不可能撤了。 “宋乡长，中刚公司的情况，我知道，性质非常严重，我们这边都有明文规定，想一边营业一边整改，非常困难。” 郭洪硕回答道。 “一点儿操作空间都没有吗？” 宋思铭追问道。 “真的没有。” “不是我不给您宋乡长面子，就算是冉县长替中刚公司求情，停业整改的决定也不可能撤销。” 郭洪硕义正辞严地说道。 搞得自己好像多么正直一样。 “我明白了。” “郭局长，不打扰你工作了，再见。” 宋思铭又不是傻子，他很清楚，郭洪硕提及县长冉再宇绝不是话赶话，这么说的目的就是明确告诉他，你把县长冉再宇搬出来，我也不买账。 至于郭洪硕为什么有这样的底气，宋思铭猜测，郭洪硕肯定是找到靠山了。 而这个靠山，只能是县委书记倪文昭。 在澜沧县，也只有县委书记倪文昭，可以稳压县长冉再宇一头。 “再见，宋乡长。” 郭洪硕说完，便挂了电话。 而后，他往椅子上一靠，喃喃自语道：“一个小小的乡长，还想指挥交通局的工作，你以为你是谁？” 时间往后退上几天，郭洪硕肯定没有正面对抗宋思铭的勇气。 谁知道宋思铭背景深，不好惹。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也有了背景。 而且，在郭洪硕看来，这也是一个绝佳的，在县委书记倪文昭面前表现的机会。 思忖片刻，郭洪硕拨通县委办主任赖长顺的电话，添油加醋地将这件事，跟赖长顺讲了一遍。 对于自己的交通事故纠纷，郭洪硕只字未提，只说通过正常手续，要求中刚公司停业整顿，宋思铭帮中刚公司求情，被他严词拒绝。 “郭局，你这件事做得非常正确。” 赖长顺听完，马上就对郭洪硕的行为，进行了肯定。 而后，更是告知郭洪硕，“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件事汇报给倪书记。” “好，好，谢谢赖主任。” 郭洪硕连连点头。 “另外，我觉得这也是一条线索。” “宋思铭真的只是单纯因为中刚公司停业，会影响青山古城的建设进度，才给中刚公司求情吗？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利益往来？你可以多关注关注这里面的事，如果能拿到实质性的证据，就提交给县纪委，县纪委现在可正在调查宋思铭。” 赖长顺又提醒郭洪硕。 关于县纪委调查宋思铭的消息，赖长顺故意向外散播了一番，目前，不止县委办，县直各单位甚至下面的乡镇，都知道了。 “明白，明白。” “我争取找到证据。” 赖长顺这一提醒，郭洪硕瞬间有了主意。 查宋思铭与中刚公司的利益往来，宋思铭是一方，中刚公司是另一方，拿宋思铭，他没办法，但中刚公司，他可以轻松拿捏。 完全可以以方中刚作为突破口。 如果能亲手扳倒宋思铭，那他以后肯定能随着县委书记倪文昭飞黄腾达。 迅速结束了与赖长顺的通话，郭洪硕又拨打方中刚的电话。 此时的方中刚，刚刚走进尚德大酒店。 看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电话，方中刚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接听。 “方总，我是县交通局的郭洪硕。” 郭洪硕说道。 “郭局，您好。” 方中刚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他在交通局窗口，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解决问题，哪怕他脑子再直，也能猜到是郭洪硕的问题。 但是，他没郭洪硕的电话，没办法直接和郭洪硕谈。 如今，郭洪硕主动打开电话，方中刚马上意识到还可以谈。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打电话吗？” 电话里的郭洪硕问方中刚。 “知道知道。” 方中刚已经意识到省小钱就会坏大事，于是狠心说道：“之前的交通事故，责任全部在我这边，就算保险公司拒保，我也会自费给您修车，另外还会额外赔付您汽车的折旧费，以及修车期间的交通费。” “不错，脑袋比那天灵光多了。” 对于方中刚的态度，郭洪硕非常满意。 “其实，车我可以自己修，折旧费，交通费这些，我也可以不要。” 郭洪硕以退为进。 “自己修车，不要折旧费，交通费？” 方中刚有些发懵，既然你这么大度，还搞那个停业整顿干什么？但转瞬之间，他就意识到郭洪硕有其他方面的要求。 “郭局长，我能为您做什么？” 方中刚当即问道。 “听说，你们公司是青山古城建设承包方的配套公司，我想知道，在成为配套公司的过程中，王寨乡的宋思铭宋乡长，是不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郭洪硕引出主题。 第一卷 第686章 没安好心的郭洪硕 “青山古城建设承包方的配套公司？” 方中刚愣了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昨天见面的时候，宋思铭就跟他提过这件事，如今，王寨乡招商推介会已经开始了一个多小时，估计，这件事已经敲定。 郭洪硕第一时间进行询问，难道是要看宋思铭的面子，撤掉对中刚公司的处罚？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就太好了。 “郭局长，中刚公司之所以能成为青山古城建设承包方的配套公司，宋乡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没有宋乡长的帮助，这件事根本实现不了。” 方中刚当即说道。 “很好。” 方中刚的回答正是郭洪硕期待中的回答。 他顺势又问道：“据我所知，中刚公司过去和宋乡长没什么联系吧，你是怎么说服宋乡长帮忙的？” “不是我说服宋乡长帮忙，是宋乡长主动帮忙。” “他觉得我们公司挺不容易的，就帮我们联系业务。” 方中刚实事求是地回答道。 “主动……” 郭洪硕不抛弃不放弃，“那是有偿还是无偿呢？” “有偿？无偿？” 听到这，方中刚突然感觉情况不对，他郑重说道：“当然是无偿的，宋乡长就是单纯觉得我们公司为维护社会稳定，做出了一定贡献，所以，才帮我们。” “这样吗？” 这个回答，就有点偏离郭洪硕预设的轨道了。 不过，这也符合宋思铭的人设。 宋思铭过去做的那些事，确实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要不然，市纪委，县纪委三番五次地查他，早就查出问题了。 但是，宋思铭没问题，他怎么立功？ “方总，你太单纯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宋乡长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不表示表示？” 郭洪硕开始诱导方中刚。 这一刻，方中刚确信郭洪硕，没安好心。 他马上开启了手机通话的录音功能，然后问郭洪硕，“郭局长，这方面我真不太懂，到底该怎么表示？表示多少？” “那得看你们成为配套公司之后，能赚多少钱了。” “最起码也得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 见方中刚上套，郭洪硕想了想，说道。 “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 “那郭局长，您这边是不是也得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三十？” 方中刚问郭洪硕。 “不不不，你跟宋乡长表示了，就等于跟我表示了。” “到时候把转账记录发给我，中刚公司的停业整顿处理，交通局立马撤销。” 郭洪硕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郭局长，我随后联系您。” 已经搞清楚郭洪硕要干什么，方中刚真想破口大骂，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要尽快，别辜负了宋乡长的一番好意。” 结束通话前，郭洪硕还不忘叮嘱方中刚。 五分钟后，方中刚总算是来到了招商推介会的会场。 不过，他却没看到宋思铭，也没看到范中举。 这时，手机响了，方中刚拿出手机一看，是范中举打来的。 “范总。” 方中刚赶紧接听。 “你到了吗？” 范中举问道。 “到了，到了，不过，我没在会场看见你啊！” 方中刚回答道。 “你到会场外，左手边的第二个房间。” 范中举说道。 “好。” 方中刚退出会场，找到相应的房间，敲门进屋。 宋思铭也在屋内。 “宋乡长，实在是不好意思。” 方中刚先向宋思铭道歉。 宋思铭摆摆手，说道：“范总把情况都跟我说了，我刚才也给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打了电话，中刚公司的停业整顿处罚，暂时恐怕无法撤销。” “十分钟前，郭洪硕也给我打电话了。” 方中刚说道。 “给你打电话？” “谈事故赔偿？” 范中举问道。 他就知道那个停业整顿的通知，和郭洪硕脱不了关系。 “是也不是。” “他说可以不要赔偿，自己修车，只要我办一件事。” 方中刚回答道。 “办什么事？” 范中举很好奇。 “先听听这段通话录音。” 方中刚找出录音，调节音量播放。 录音从中间才开始录，只有半段，一分钟就放完了，但表达出的意思很明白。 范中举义愤填膺，“宋乡长，这个郭洪硕是要害你啊！” “确实。” 宋思铭凝眉说道。 他和郭洪硕可不熟，还向他表示了，就等于向郭洪硕表示了，摆明就是扯淡，而索要转账记录，更属司马昭之心。 如果方中刚真的偷偷往他的银行卡里转钱，那他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还好，方中刚警惕性足够高，一眼识破郭洪硕的卑鄙伎俩，并主动告知他。 “宋乡长，现在该怎么办？” 范中举旋即问宋思铭。 “别搭理这个郭洪硕，先把跟大华公司的合作确定下来。” 宋思铭沉吟片刻，说道。 “这样不好吧，到时候合作确定了，我们一直停业整顿，怎么跟人家解释？”方中刚说道。 “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注册一个公司。” 宋思铭给出解决方案。 “重新注册公司？” 方中刚眼前一亮。 “先跟我去见大华公司的贺总。” 宋思铭对方中刚说道。 “好。” 方中刚立刻点头。 有宋思铭站在中间，见面的过程自然非常顺利。 贺向阳问清楚了中刚公司的车辆情况之后，直接来了一个全包圆。 不但是自卸渣土车，板车，箱货，甚至两辆面包车，都纳入到合作范围之内。 而且走保底模式，无论有活儿没活儿，每辆车每个月都有保底费用，如果运输量大，需要加班的话，再额外增加费用。 对于中刚公司而言，简直就是旱涝保收。 方中刚开运输公司也有些年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优质客户。 而他也清楚，优质的关键在于宋思铭。 要不是宋思铭从中介绍，运费至少得打个七折，保底模式更是想都不用想。 “贺总，还有一件事得提前跟你说一下，中刚公司被小人刁难，营运资质上，可能有些问题，如果不能及时解决的话，可能会注册一家新公司，再与大华公司签约。” 宋思铭对贺向阳说道。 “这都是小事，宋乡长说跟哪家公司签，我就跟哪家公司签。” 贺向阳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第一卷 第687章 宋思铭大学时期的光辉事迹 大华公司和中刚公司的合作，就此敲定。 宋思铭还有其他人要见，其他事要办，当即就转移了阵地。 而方中刚，范中举，与贺向阳又聊了几句后，则是借口有事儿，离开了会场，他们又回到之前的休息室。 关上门，范中举对方中刚说道：“刚子，宋乡长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好，太好了！” “我活了几十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当官的，我觉得宋乡长不应该当乡长，应该当县长，市长，省长，他的官当得越大，得到实惠的老百姓就越多。” 对宋思铭，方中刚不吝赞美之词。 而这些也都是他的真情实感。出狱之后，他遭遇的尽是歧视，第一个主动帮他办事的领导干部就是宋思铭。 “可是，现在，有人想害宋乡长。” 范中举沉声说道。 “你是说郭洪硕？” 方中刚问道。 “对，就是这个王八蛋！” “宋乡长是正人君子，不跟他计较，但我们得替宋乡长出头。” 范中举攥着拳头，说道。 “怎么个出头法？” 方中刚一样想收拾郭洪硕。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不是想让你跟宋乡长表示表示吗？你也别跟宋乡长表示了，直接跟他表示吧！” 范中举对方中刚说道。 “直接跟他表示？” 方中刚咂摸咂摸滋味，明白了范中举的意思，旋即他问范中举，“表示多少？” “至少一百万。” 范中举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一百万？” 方中刚知道钱越多，郭洪硕的事儿就越大，但是，他拿不出一百万，甚至五十万都比较困难。 要不然之前也不会为了那点上涨的保险费，斤斤计较。 “这个钱我出。” “我转给你，你再转给郭洪硕。” 范中举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有一天，有关部门找你问话，你就说郭洪硕假借交通事故索贿，你一开始不答应，然后，他就利用手中的权力，让你的公司停业整顿，你迫不得已给他转了一百万，这样，你就没什么责任了。” “明白了。” 方中刚连连点头。 郭洪硕就是想用同样的方式，陷害宋思铭，如今，全数用在郭洪硕身上。 但很快，方中刚又想到一个问题，“但是，我没郭洪硕的银行卡号啊，如果我直接跟他要的话，他肯定会有所警惕。” “银行卡号我来解决。” 范中举说完，就拨通了县交通局常务副局长李金水的电话。 “范总，中刚公司的事，我真办不了。” 还以为，范中举又是为了中刚公司的事打电话，不等范中举说话，李金水便在电话里说道。 “不是中刚公司的事。”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由副转正吗？” 范中举问李金水。 “这不是废话吗？”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哪个二把手，不想当一把手？” 跟范中举的关系足够亲近，李金水也不藏着掖着。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范中举点点头，说道：“现在，我需要郭洪硕的银行卡号。” “你要郭洪硕的银行卡号干什么？” 李金水不解道。 “你不需要知道。” “你现在只需想一想我刚刚问你的第一个问题。” 范中举提醒李金水。 “第一个问题……” 李金水沉默了大概五秒钟，说道：“五分钟之内发给你。” 他是县交通局的常务副局长，分管着财务科，每月的工资表都要由他来签字，相关信息包括全局所有人的银行卡号，都他的电脑里存着。 …… 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 一晃就到了中午十二点。 招商推介会暂停，所有参会者转至酒店配套的餐厅就餐，午餐采取自助式，也没有提前安排座位，谁想跟谁吃，坐在一起就可以了。 很多在会场里，没来得及和宋思铭说话的人，都想利用吃饭的机会，和宋思铭聊聊。 只是，宋思铭从始至终，也没进餐厅。 因为宋思铭中午有安排了。 在酒店二层的一个包厢里，石门集团董事长曲文石，江北大学校团委书记彭越，以及宋思铭坐在了一起。 菜是酒店提前就安排好的，都是澜沧当地的特色菜，不到十分钟就上齐了。 “我还真不知道宋乡长是江北大学的高材生。” 曲文石感慨着说道。 “主要是曲董的奖学金，设立地稍晚了一年，如果提前一年，你和宋乡长在那时候就认识了，因为以宋乡长的水平，肯定能拿到曲董的奖学金。” 彭越呵呵笑道。 曲文石奖学金的设立时间正好在宋思铭毕业那年的九月份，完美地与宋思铭擦肩而过。 彭越说完，宋思铭搭腔道：“听说曲董的奖学金高达两万元，如果我能赶上，大学期间过得就不会那么苦了。” “这是我的失误，我本来很早就想回江北设立奖学金的，但石门山那边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以至于推迟了好几年。” 曲文石无奈地说道。 石门山也是最近十来年，才走上正轨，不用他来操心，刚刚开始的时候，也不是忙不完的事。 曲文石印象中，自己那几年，凌晨一点之前，就没睡过觉。 “曲董，你可别听宋乡长瞎说。” “他大学过得苦，并不是没钱，而是把赚到的钱，都捐给福利院了，我记得宋乡长那会儿不但在校内拿了一个勤工俭学的岗位，校外还兼着两份家教，捐款的时候，几千几千地往外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捐完了，就开始吃糠咽菜。” 对于宋思铭大学期间的事迹，彭越有足够的发言权。 “是吗？” “这么算的话，我做的那点慈善，在宋乡长面前，根本不够看啊！” 曲文石说道。 他成功之后，确实捐了不少钱，但与他的身家相比，就是九牛一毛，而宋思铭几乎是捐出了全部身家。 关键，宋思铭那时候还在上大学，一切收入，都是兼职所得，实在让人钦佩。 “曲董说笑了。” “我跟曲董的情况不一样。” “曲董是纯粹地做慈善。” “而我属于饮水思源，因为我自己就是在福利院长大的，没有那些爱心人士，我根本就没机会上大学，我是把我之前得到的，转给后续需要的人。” 宋思铭解释道。 “宋乡长是孤儿？” 曲文石有些惊讶。 “是，刚出生没几天，就被放在福利院门口，至今，我也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是否尚在人间。”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第一卷 第688章 寻亲线索又接上了 “现在有寻亲的dna数据库吧？” “宋乡长没试试？” 曲文石提醒宋思铭。 “前段时间倒是采集dna样本了，不过，至今没有回音。” 宋思铭的dna样本是叶如云援边出发之前，拉着他去采集的。 那是由团省委组织的公益活动，数据接入全国各个组织的寻亲数据库，会利用大数据实时比对。 一旦有相似的dna，会立刻通知当事人。 宋思铭一直期待，有相关电话，打到自己的手机上，但很遗憾，那个电话，至今也没有出现。 “寻亲dna数据库的覆盖范围还是太小，比对成功概率，只有几十万分之一，也就是说，每几十万人采样dna样本，才能有一个成功案例。” 对于dna寻亲，彭越非常了解。 因为，江北大学的生物专业，在全国的所有大学中，能排到前三，很多dna数据库的比对系统，就是江北大学的相关团队设计开发的。 他有时候也会跟那些教授一起开会，也聊过这个问题。 除非不计成本，采集几倍几十倍于现在的dna样本，扩充数据库，不然，dna寻亲，仍是大海捞针。 “彭书记说的这个数据，我也有所了解，所以，对dna寻亲，我也不抱什么希望。” 宋思铭点点头，说道。 “就没有其他线索吗？” “比如你被放在福利院门口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有没有什么能标示身份信息的东西？” 曲文石又问道。 “我听福利院的老院长说，当时，包我的小被子里夹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出生日期，其他信息就没有了。” “后来，福利院翻修，那张纸也找不到了。” 宋思铭接着说道。 “那真是可惜了。” 曲文石说道。 “其实，还有一条线索。” 宋思铭又说道。 “还有什么线索？” 曲文石问道。 “就是有一次在一家饭店吃饭，那家饭店的老板曾经在京城的国宾饭店任主厨，他跟我说，二十七年前的中秋节，他在国宾饭店，见过一个跟我长相十分相似的客人，那位客人吃饭的时候，突发疾病，被送到医院后，不治身亡，而二十七年前的中秋节，正好是我出生的那天。” 宋思铭讲述道。 “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你顺着这条线索查了吗？” 彭越问宋思铭。 “查了。” “薛栋梁，您还记得吧？” 宋思铭反问彭越。 “当然记得，跟你一届的学生会副主席。” 彭越可忘不了薛栋梁。 那一年，三个人竞选学生会主席，分别是宋思铭，薛栋梁，还有一个女生，所有人包括他在内，都觉得宋思铭或者薛栋梁五五开，谁当选都正常。 可最后的学生会主席，却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女生。 后来，他知道，那个女生是某位校领导的闺女，因为那位校领导早年跟原配离婚，娶了小三，这个闺女跟着母亲，随了母姓。 然后，就是父亲为了补偿女儿，给女儿弄了一个学生会主席，并借着学生会主席这个台阶，将女儿留校。 本科生留校啊，这种情况，江北大学往前推十年，往后推十年，就发生过这一次。 “薛栋梁现在在京城的城南区市场监督管理局工作，而国宾酒店也在城南区，我就托薛栋梁到国宾酒店打听了一下。” “但时间过去太久了，当年在国宾酒店工作的人，绝大多数都找不到了，能够找到的几个人也不记得当年的细节了，更别说客人的身份信息。” 其实，宋思铭对这条线索，抱有极大希望，奈何，薛栋梁的回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二十七年前，国宾饭店……” 另一边的曲文石凝眉思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一个同村的大哥，二十七年前正好是国宾饭店的经理。” “真的吗？” 宋思铭眼前一亮。 根据之前在国宾饭店当主厨的那个饭店老板所说，出事的客人是国宾饭店的常客，身份非比寻常，只是具体身份，下面干活的不知道。 但是酒店经理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后续出事了以后，肯定也是酒店经理跟着处理善后事宜。 掌握的信息肯定会非常多。 “曲董，您这位大哥现在在哪？” 宋思铭旋即问道。 “应该在村子里养老吧！” “你别急，我给你打听一下，有了准确的信息，我马上告诉你。” 曲文石理解宋思铭的心情，当即对宋思铭说道。 “谢谢曲董。” 宋思铭连声道谢。 “今天这顿饭不白吃，没有这顿饭就聊不起这个话题，聊不起这个话题，就没有这个新线索。” 旁边彭越说道。 “是，是。” 宋思铭也是连连点头。 只能说，他的运气确实不错，要不是话赶话说到这，他一辈子也不可能知道，曲文石是同村大哥，会是当年国宾饭店的经理。 之前，薛栋梁反馈的时候，也跟宋思铭提过当时的饭店经理，说出事以后，饭店经理没几天就辞职了，自那以后，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没想到，这条断掉的线索，会在曲文石这里接上。 接着话题就从宋思铭身上，转移到彭越身上。 “彭书记，彭省长是不是要动一动了？” 曲文石试探着问彭越。 “彭省长？” 宋思铭大脑飞速旋转，很快就想到了石门山所在的湖东省。 湖东省省长，姓彭名立人。 “按理说，也到了该动的时候了，但具体动到哪，我不太清楚。” 彭越回答道。 “听说咱们江北省的陈书记快退了，彭省长有没有可能来江北？” 曲文石再次试探。 第一卷 第689章 一个电话打碎美好心情 “曲董，你跟我叔叔那么熟，你怎么不自己问他？” 彭越笑着反问曲文石。 “叔叔……” 宋思铭刹那间明白了彭越和彭立人的关系。 怪不得彭越在大学里顺风顺水，不到十年的时间，就从正科到了副厅，原来有来自家庭的强大助力。 “彭省长在清化的时候，我还敢问问，但现在……” 曲文石话只说了一半。 曾几何时，他刚到石门山所在的清化市，开发石门山景区的时候，彭立人还是清化市的市长。 随着石门山的成功开发，清化成为闻名全国的旅游城市，彭立人顺势成为清化的市委书记。 再后来，清化在湖东省内的地位进一步提升，成为除省会之外，唯一一个由省委常委兼任市委书记的城市。 彭立人再上一步，成为省委常委。 然后，就是五年前，彭立人直升湖东省省长。 最开始，曲文石作为为清化市发展做出突出贡献的企业家，甚至可以不预约，就见到市长彭立人。 但随着彭立人火箭般的提升，他再想见彭立人已经很难了，也只有逢年过节，发个短信问候一下。 “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啊！” “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叔叔还说，他身边已经没有几个可以聊天的人了。” 彭越叹了口气，说道。 刚毕业的时候，他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留在学校，一个选择是去地方，以他的家庭，去地方的上限肯定更高，但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学校。 因为，他觉得在地方过于压抑。 长辈们看着他长大，但他看着长辈们，从开朗乐观，变得严肃沉闷，即便在家里，面对亲人也是少有笑容。 彭越不想自己也变成那样。 这顿午饭吃得时间不长，也就半个多小时。 但却让宋思铭对彭越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同时，他也了解到一条关键信息，那就是江北省要换大领导了。 不过，这条关键信息，对他而言，并不怎么重要。 毕竟，他的级别太低了，省里的大领导别说弯着腰了，就算蹲下来看，也看不到他这一级。 但是，对于市一级的领导，这个消息就很关键了。 彭越在澜沧多住一晚，就是为了见曲文石一面，叙叙旧，所以，吃完饭之后，也没多呆，就带着队伍撤了。 撤之前，彭越告诉宋思铭，江北大学的支教团队，一周之内，就会到位。 虽然，这意味着宋思铭要立刻安排接待事宜，但他还是满心欢喜。 他相信随着支教团的到来，以及王寨乡几个大项目的开工，王寨乡中心校下学期，会迎来一波学生回流，原本在其他乡镇上学的学生，肯定会有愿意转回来的。 而对于这部分要转回来的学生，一定要做好安置工作。 这些同样要提前安排。 不能等学生回来了，再考虑教室，宿舍的问题。 “宋乡长，我就不陪你了，我得去县政府一趟，跟冉县长，陈县长，聊聊青池山景区的建设问题。” 一同送走彭越，曲文石对宋思铭说道。 青池山景区由澜沧县政府主导，县政府已经成立了相应的项目指挥部，而这都是宋思铭主动放权的结果。 对此，曲文石业也表示理解。 常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宋思铭握着一个青山古城，已经被很多人羡慕嫉妒恨了，再加上青池山景区，估计会有更多人在背后使绊子。 把这个项目转给县政府，县政府就能分担一部分火力。 “曲董，辛苦您了。” 临别之际，宋思铭对宋思铭表示感谢。 这次的招商推介会，曲文石完全可以派一个副总带队，但为了给他撑场面，还是跨越千里，亲自前来。 “不辛苦。” “我这个人本身就喜欢东奔西跑。” 曲文石又对宋思铭说道：“我那个在国宾饭店当过经理的本村大哥，我会尽快联系，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谢谢曲董。” 宋思铭再次表示感谢。 “你别老谢谢我，我也有事要麻烦你。” 曲文石说道。 “什么事，您尽管说。” 宋思铭立刻回道。 “这次青池山景区的建设，我准备让我闺女负责，锻炼锻炼，以后好接我的班，我这个闺女从小没妈，我忙着工作也顾不上他，导致他的脾气有些古怪，等她到了澜沧，得辛苦宋思铭照应着点儿，别让她干什么出格的事。” 曲文石对宋思铭说道。 “没问题。” 宋思铭一口答应下来。 等曲文石坐上车走了，宋思铭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认识的有钱人生的好像都是闺女，而且都是让闺女接班。 比如恒达集团的沐可欣，华兴集团的廖明月，以及曾氏地产的曾倩，而现在，又要加上一个石门集团的…… 曲文石没说闺女叫什么名字，也只能见面之后再问了。 随后，宋思铭回到会场。 下午的会场依旧热闹。 有宋思铭这块金字招牌，众多客商还是优先选择到王寨乡投资，所以，参会的王寨乡班子成员很是忙碌。 几乎每个人身边，都围着好几个名客商咨询问题。 但其他乡镇负责人身边，也不算冷清。 特别是宋思铭亲自给米仓乡开了一个头，将邢道瑞介绍到米仓乡后，许多确实不适合王寨乡的项目，果断转向其他乡镇。 参会的各个乡镇，基本上都有收获。 而真说收获，这次王寨乡招商推介会，收获最大的还是青山银行，王寨乡是主办方，青山银行是协办方。 要知道，无论什么样的项目，都离不开银行。 青山银行行长封星纬亲自带队，几十位业务骨干分头出击，仅仅半天时间，就拿下了青山银行一个月的业务量。 青山银行的年终目标，就此完成。 这还是次要的，就着这场招商会，封星纬顺利与恒达集团，华兴集团，金山矿业，石门集团等大型企业，建立了联系，哪怕今天没有敲定合作事宜，未来的路也好走多了。 相当于青山银行明年，后年乃至大后年的任务指标都有了着落。 封星纬脸上的笑意，真是想藏都藏不住。 宋思铭在会场里转了一圈，了解了一下各方的情况，也是非常满意。 可就在这时，一个电话，彻底打碎了宋思铭的美好心情。 第一卷 第690章 卢增汉病倒 电话是叶立轩打来的。 叶立轩告诉宋思铭，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突发疾病。 王寨乡卫生院进行了简单的急救，但效果不大，目前，救护车正拉着卢增汉往县城赶。 叶立轩也在救护车上，预计半个小时后，到达县人民医院。 听完叶立轩的讲述，宋思铭的眉头直接拧成一个。 按照原计划，卢增汉是要参加并主持这场招商推介会的，但是，早上出发的时候，卢增汉突然提出他的身体不太舒服，可能坚持不了一整天，于是，留守在王寨乡。 当时，宋思铭还以为卢增汉的不舒服是一个借口，目的是不抢他的风头，现在看来，那只是一方面。 卢增汉是真的不舒服。 “医院汇合。” 宋思铭回了一句，便挂断电话。 随后，他找到副乡长刘锦超，让刘锦超主持招商会，而后便出了会场，离开酒店，直奔县人民医院。 宋思铭到县人民医院急诊的时候，拉卢增汉的救护车还没到。 “宋乡长！” 正在急诊大厅值班的护士孙菲菲，正好看见宋思铭，马上就迎了上来。 “孙护士。” 孙菲菲正是之前，宋思铭和李老师，带孤儿陈明泽来治病时，晚上值班的那个护士，因为让他们在空着的病房休息，险些被护士长扣奖金。 “您是来看病人，还是？” 孙菲菲热情地问道。 自从上次宋思铭跟院长提了她的名字，她在急诊科的待遇直线提升，目前已经是新护士长的左膀右臂。 之所以说新护士长，是原来的护士长，已经被撤职，调走。 “我们王寨乡的卢书记突发疾病，正在来的路上，应该马上就到。” 宋思铭说道。 “那我马上通知大夫。” 孙菲菲立刻进了医生办公室。 没有一分钟，急诊科的主任都出来了。 “宋乡长，我是急诊科主任，郝学良，卢书记是什么情况？” 急诊科主任郝学良快步来到宋思铭面前。 医院内部无秘密。 院长冯奎之对待宋思铭的态度早就传开了。 连院长都得好好伺候着的人，他一个连行政级别都没有的科主任，就更得好好伺候了。 万一伺候不好，很有可能会步原急诊科护士长张楠萍的后尘。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没看到，我正在县城开会，接到消息，就先过来了。” 宋思铭回答道。 “宋乡长，您放心，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救治卢书记。” 郝学良往身后扫了一眼，“小孙，小刘，还是小陈，跟我到门口迎一下。” “是。” 护士孙菲菲和两名医生，马上跟着郝学良走出急诊大厅。 宋思铭自然也跟了出去。 刚出去，救护车就到了。 救护车是王寨乡卫生院唯一的一辆救护车，因为打120，让县医院救护车过去接，一来一回得多耽误一个多小时，所以，便出动了王寨乡卫生院这辆破旧的救护车。 幸运的是，救护车路上没有罢工。 随车的除了叶立轩，还有一名王寨乡卫生院的大夫。 人很快就被抬进了抢救室。 宋思铭这才有机会细问叶立轩。 叶立轩回答道：“卢书记是在青山古城的工地现场晕倒的，我当时正好在现场，就先把他送到了乡卫生院，乡卫生院的大夫初步判断是脑梗。” “脑梗……” 宋思铭眉头蹙起。 脑梗就是中风，脑血栓，一般情况下，倒是没有生命危机，但是很容易留下后遗症，那些半身不遂的，大部分是脑梗所致。 “通知卢书记的家人了吗？” 宋思铭问叶立轩。 “通知了，卢书记的爱人跟着儿子，在市区住，估计得再过一两个小时才能到。” 叶立轩在车上就打过电话了。 “你和卢书记家人保持沟通，一会去医院门口接一下。” 宋思铭做出安排。 “明白。” 叶立轩重重地点了点头。 没过几分钟，急诊科主任郝学良从抢救室出来了。 “宋乡长，我们判断卢书记是脑梗，需要拍一个加强ct，确认梗阻位置和梗阻程度。” 郝学良对宋思铭说道。 “郝主任，你是专业的，一切按你的意思来。” 宋思铭回答道。 “好。” 郝学良马上安排医生，护士，推着半昏迷状态的卢增汉去ct室拍加强ct。 急诊不需要排队，一出一进就拍完了。 也不需要出片，在电脑上就能查看ct结果。 “确实是脑梗，而且堵得有点儿严重。” 郝学良第一时间告知宋思铭。 “需要做手术吗？” 宋思铭问道。 “不需要，还达不到做手术的指征，暂时还是以无药治疗为主。” 郝学良回答道。 脑梗死面积较大的患者，如果不存在禁忌症，是可以考虑做部分脑组织切除术或开颅减压术。 但卢增汉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再有就是县医院，也没有做开颅手术的水平，真做手术得去市医院。 “行。” “赶紧用药吧！” 卢增汉的家人还没来，宋思铭唯一能做的，就是遵从主治医生的意见。 “宋乡长！” “我听说卢书记病了？” 过了半个小时，卢增汉的家人没到，县人民医院的院长冯奎之先到了，见到宋思铭，冯奎之马上关切地问道。 “是，脑梗，正在里面接受治疗。” 宋思铭回答道。 “脑梗……我马上让心内科的主任过来会诊，治疗脑梗，心内科更专业一些。” 冯奎之一个电话，心内科的主任就赶来了。 看过检查结果，心内科的主任和急诊这边的判断一样，也是先进行药物治疗，溶栓，抗凝。 “你说卢书记好好的，怎么就脑梗了呢？” 冯奎之感慨着说道。 “可能是最近的工作强度太大了。” 宋思铭沉吟着说道。 王寨乡的工作人员全员加班，而卢增汉作为一把手，更是身先士卒。 宋思铭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卢增汉已经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了，而且从没休过周末，每天的工作时长，也都在十二个小时以上。 年轻人可能没什么，但卢增汉毕竟上了年纪。 一直这样高负荷运转，身体终究还是给出了反应。 想到这里，宋思铭很是懊恼。 在此之前，他的眼里都只有青山古城的进度，以至于忽略了大家的健康，未来，王寨乡的工作模式必须得变一变。 第一卷 第691章 双管齐下 “卢书记的年纪，工作强度太大确实扛不住。” “正好趁着这次住院，好好休息一下。” 冯奎之说道。 “是，卢书记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宋思铭点点头，说道。 “宋乡长，我还有个会，就不在这陪着您了。” 冯奎之随后说道。 “冯院长，还麻烦你跑一趟，你该忙就去忙。” 宋思铭回道。 “这不是来县医院了吗？宋乡长，你放心，我一定安排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尽最大能力救治卢书记，后续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和上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冯奎之非常客气。 等离开急诊大厅，冯奎之马上就拨通了心内科主任的电话，直接了当地问道：“以你的判断，王寨乡的卢书记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八成会。” 心内科主任也不敢给出完全肯定的回答。 “后遗症有多严重，会影响工作吗？” 冯奎之又问道。 “应该会。” 心内科主任回答道。 “那就继续按照现有的方案，保守治疗。” 冯奎之交代了一句，便跑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又反锁上，冯奎之掏出手机，拨通县委办主任赖长顺的电话。 “赖主任，跟您汇报一个突发情况。” 冯奎之语气中带着兴奋。 “什么突发情况？” 电话那头的赖长顺问道。 “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脑梗住院了！” 冯奎之说道。 “卢增汉脑梗住院？” 赖长顺一下来了精神，“确定？” “当然确定，就住在我们医院的急诊科，急诊科主任和心内科主任都看了，确认是脑梗，而且情况比较严重，即便出院了，也会留下一定程度的后遗症，估计是胜任不了乡党委书记的工作了。” 最后一句是重点。 冯奎之现在可是县委书记倪文昭手下的四大金刚之一。他很清楚县委书记倪文昭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卢增汉提前退休，那倪文昭可以名正言顺地安排一个自己人，去王寨乡担任党委书记。 如此一来，宋思铭再想在王寨乡肆意妄为可就难了。 都不用自上而下地施压，在王寨乡内部，就把宋思铭解决了。 冯奎之能想明白的道理，赖长顺自然也能想明白。 “冯院长，你立功了。” 赖长顺马上给出积极回应。 体制内，很多人生病，都是瞒着上级的，生怕因为身体情况的变化，而被调整。 冯奎之不及时通报这个消息的话，他们怕是很难知道卢增汉生病的消息，到时候，卢增汉有没有后遗症，都会继续回王寨乡工作。 反正王寨乡的事，本来也是宋思铭一手抓，卢增汉干不干都是一个样。 “我这哪算立功，如果卢增汉是因为我脑梗，那才是真的立功。” 冯奎之谦虚地说道。 “冯院长，立功就是立功，我会把这件事报告给倪书记。” 一公里外的县委，撂下电话的赖长顺，直奔倪文昭的办公室。 一边走，一边回想自己组织那个饭局。 越想越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 冯奎之这边就不说了，就刚刚，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说宋思铭和中港运输公司之间，很可能存在利益交换，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能拿到相关证据。 没有那场饭局，这两个功劳，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有了那场饭局，每一项功劳他都能分一半。 敲门。 进屋。 赖长顺对县委书记倪文昭说道：“领导，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脑梗住院了。” “脑梗住院了？” 倪文昭猛地抬起头。 他始终相信堡垒是从内部攻破这句话，因此，一直想着往王寨乡掺沙子，但一般的小沙子掺进去，也没什么用，最好是大沙子，甚至直接掺石子。 而最适合的位置，就是王寨乡党委书记这个位置。 不过，卢增汉干得好好的，直接让卢增汉退休，容易引人议论，所以，他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给卢增汉来一个明升暗降。 让卢增汉到县人大或者县政府，任个副职，而后，把位置腾出来，让给他希望的人。 没想到，还没走一步，卢增汉自己就开始腾位置了。 “严重吗？” 倪文昭问道。 “据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说，很严重，会留下比较严重的后遗症。” 赖长顺说道。 这样的描述方式，让倪文昭分不清，是谁率先掌握了卢增汉脑梗的消息，毕竟，赖长顺在王寨乡是有眼线的，很容易人还没送医院，就得到消息。 而赖长顺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不然，实话实说，他单纯就是一个传话的，还有什么功劳可言？ “有没有后遗症不重要，只要卢增汉真正脑梗住了院，他就没理由不走。” 倪文昭摩拳擦掌起来。 这一次，他算是彻底掌握了主动权。 以现在，县常委会的格局，他想安排谁去王寨乡当这个党委书记，谁就能去。 “领导，还有一件事，要向您报告。” 赖长顺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 “说。” 心情大好的倪文昭大手一挥。 “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反映，宋思铭很可能利用职务之便，为县内的中刚运输公司招揽业务，并从中收取好处。” 赖长顺说道。 “确定吗？” 倪文昭怀疑地问道。 由于前县纪委书记孟前宽的失败经验，他对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满是警惕。 “基本上可以确定。” “中刚运输公司因为违反相关法律法规，被县交通局下发了停业整改通知，早上下的通知，上午宋思铭就打电话给郭局长，为中刚公司求情，宋思铭要是没拿好处，为什么会这么热心？” 赖长顺分析道。 “光猜没用，需要证据。” 倪文昭说道。 “我已经提醒郭局长，可以通过中刚公司搜集相关证据，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赖长顺再次说明自己的作用。 “你这个方向是对的。” 倪文昭满意地点点头。 一边是王寨乡的新书记，一边是宋思铭本身的违法违纪问题，双管齐下，他不相信宋思铭还有反抗之力。 第一卷 第692章 负责到底 澜沧县人民医院。 傍晚时分，卢增汉的家人终于赶到。 卢增汉的儿子名叫卢宏轩，和宋思铭同岁，在市公交集团上班，前年结的婚，去年刚生了一对龙凤胎。 卢增汉的妻子周凤英，最近一年，都住在儿子家里，照顾孙子孙女。 叶立轩在医院门口接到卢宏轩和周凤英，而后直接将卢宏轩和周凤英带到了急诊病房。 做完检查，用上药的卢增汉，已经从抢救室，转到了急诊病房，病情趋于稳定，人也清醒了。 不过半边身子不能动，说话也说不清楚。 周凤英见到老伴这样，直接就掉泪了。 头一次遇到这种事的卢宏轩，神色之中，也是充满紧张。 急诊科主任郝学良向周凤英和卢宏轩介绍了卢增汉的病情，告诉他们，只能先治着看，最后恢复到什么程度，还不好说。 这边刚介绍完，王寨乡的众多班子成员就赶到了。 宋思铭在离开招商推介会的会场时，已经告诉副乡长刘锦超实情，所以，招商推介会结束后，刘锦超就带着大家过来看望卢增汉。 看到病床前围满了人，卢增汉眼眶有些湿润。 尽管，话说不清楚，移动也困难，但他的脑子是清醒的，他这一病，等同于提前退休了。 即便病好了，在王寨乡也待不下去了。 体制内，向来讲究人未走，茶先凉，这种情况下，王寨乡的班子成员，还能一个不落地来探望他，让他分外感动。 但卢增汉也清楚，王寨乡的事情有多少。 特别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招商推介会，接下来，每个人都会忙得不可开交。 旋即，卢增汉望着宋思铭眨起眼睛。 两人早有默契，宋思铭马上就明白了卢增汉的意思。 “卢书记，乡里的工作耽误不了，你就放心好了，大家一会儿就回去。” 说完，宋思铭先把卢宏轩叫到病房外。 “宋乡长。” 卢宏轩是第一次见宋思铭，但是对于宋思铭的大名，却是早有耳闻。 特别是宋思铭调到王寨乡当乡长，跟自己的父亲搭班子之后，他对宋思铭的关注，不可避免地又多了一分。 “县里的医院条件有限，卢书记现在的病情也比较平稳了，可以考虑转入市区的医院，一来医疗水平高一些，二来你们住在市区也方便照顾。” 宋思铭向卢宏轩说出自己的想法。 送到澜沧县人民医院，只是因为距离近，真讲治疗效果，县人民医院和市里的医院，可是差着档次呢！ 当然，具体在哪里治，还得卢增汉的家人拿主意。 “宋乡长，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卢宏轩当即说道。 从市区到澜沧县要两个多小时，家里还有两个一周岁的孩子要照顾，来回跑的话，根本就顾不过来。 “那就去市人民医院吧，我联系一下那边的常务副院长李立发，让他帮忙安排一下。” 宋思铭说道。 市人民医院是青山市最好的综合性三甲医院，而且有一个脑科大楼，在治疗脑梗方面，绝对专业。 “是不是太麻烦了？” 听说还要联系市人民医院的常务副院长，卢宏轩有些受宠若惊。 “不麻烦，一个电话的事。” 随后，宋思铭当着卢宏轩的面，给李立发打电话，说明情况，并特意强调卢增汉是累倒在工作岗位上。 “这样吧，市医院派救护车去接，心脑血管科的主任随车，来了以后，住在脑科大楼的vip病房。” 对于这种累倒在工作岗位上的优秀干部，李立发自内心的敬仰，哪怕没有宋思铭，也会格外照顾。 “那费用方面会不会比较高？” 宋思铭问道。 尽管，公务员住院发生的医疗费用，会报销一大部分，但终究还要自己负担一部分。 卢增汉的家庭情况，宋思铭也有所了解。 妻子周凤英患有慢性病，每年吃药是一大笔费用，儿子卢宏轩是公交集团的普通职工，这两年，公交集团的效益不好，工资经常拖欠。 卢增汉每月的工资，基本剩不下，属于典型的月光族。 “费用方面不用担心，医院有特殊通道，我们不可能让卢书记这样的优秀干部流血又流泪。” 李立发对宋思铭做出承诺。 “那就明天上午吧，在县医院办完出院手续，直接转到市医院。” 宋思铭跟李立发确定好时间。 回到病房，宋思铭对还围在卢增汉床边的王寨乡班子成员说道：“大家都围在病床前，也不利于卢书记休息，都回去吧！” “宋乡长，你们回去，我留下来照顾卢书记。” 副乡长杜如松主动请缨。 他和卢增汉在一起工作的时间最长，感情最好。 “今天晚上，还是我在这吧，明天一早，市医院那边来接卢书记转院，我得跟他们对接一下。” 宋思铭摆摆手，说道。 “宋乡长，你们不用留下，我和我妈在这里就够了。” 宋思铭帮忙联系市医院，卢宏轩已经很感激了，连忙拒绝。 “周老师身体不好，不能熬夜，一会儿在旁边的酒店开个房间，让周老师去酒店休息。” 卢增汉的妻子周凤英病退之前是老师，所以，宋思铭称呼其为周老师，而后他又对卢宏轩说道：“我问大夫了，今天晚上需要输一晚上液，你不可能一晚上不睡，咱们两个可以替换着来。” “宋乡长……” 卢宏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很清楚，宋思铭不是一般的乡长。 宋思铭做过市委书记秘书，做过市长秘书，那些县领导见到宋思铭，都要好言好语，不然，宋思铭也不可能一个电话，就打到市医院的常务副院长那里。 “行了，就这么定了。” 宋思铭转而又对王寨乡的几个领导说道：“你们回去，排个值班表出来，每天至少要有一个人，到市医院陪护卢书记。” 卢增汉是倒在工作岗位上的，王寨乡必须要负责到底。 “是，宋乡长。” 对于这样的安排，王寨乡的班子成员没有一个人有意见。 今天的卢增汉，很可能就是明天的他们。 如果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中的某个人也累倒在工作岗位上，工作单位撒手不管的话，他们肯定会在心里骂娘。 第一卷 第693章 拉着其他乡镇一起造反？ 就在宋思铭竭尽全力照顾优秀干部卢增汉的时候，县委书记倪文昭已经和组织部长孙丙栋讨论起卢增汉的继任者。 当倪文昭在电话里告知孙丙栋，卢增汉脑梗住院，孙丙栋先是懵了一下，接着便认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往王寨乡掺沙子，不，是掺石头的机会。 所以，他着急着慌地来到倪文昭的办公室。 “澜沧县的干部情况你最清楚，你说说，让谁去王寨乡比较合适。” 在一众县委常委中，组织部长孙丙栋是第一个站队倪文昭的，所以，倪文昭也给予了倪文昭足够的信任。 由于不熟悉澜沧县的干部情况，但凡涉及人事调动，都会优先听取孙丙栋的意见。 而这也是孙丙栋跑来倪文昭办公室的原因。 只要他第一时间给出王寨乡党委书记的人选，那这个人选，八成就是最后的人选。 在当前的澜沧县，王寨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必须把自己人，扶上这个位置，这样也有助于提升他个人的影响力。 而具体的人选，在来的路上，孙丙栋就确定了。 “倪书记，我觉得城关镇镇长严国豪很适合去王寨乡。” 孙丙栋当即对倪文昭说道。 “严国豪……” 倪文昭脑海中隐约有点印象。 严国豪的年龄，应该不大，不超四十岁，在澜沧县的一众乡镇长中，算是比较年轻的了。 “严国豪今年三十八岁，年富力强，而且在城关镇镇长的位置上，已经锻炼了四年，经验十分丰富，城关镇一直以来都是咱们澜沧县的第一镇，严国豪去到王寨乡，肯定能镇住场面。” 孙丙栋介绍严国豪的基本情况。 不过，有一点他没有说，那就是他与严国豪的关系，虽然他姓孙，严国豪姓严，但两个人其实同族同宗的堂兄弟。 严国豪的父亲，是孙丙栋的亲三叔，但孙丙栋的三叔死得早，严国豪跟着母亲改嫁，随了继父的姓。 由于孙丙栋和严国豪的老家，不在澜沧县，澜沧县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当初，严国豪之所以来澜沧县工作，就是奔着已经澜沧县扎下脚跟的孙丙栋来的。 彼时孙丙栋已经是澜沧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直接就把这个堂弟安排进了条件最好的城关镇工作，然后就是副镇长，镇长。 虽然算不上光速升迁，但在澜沧的本地干部中，也算是快的了。 十年出头，就到了实权正科。 只是，从镇长到镇党委书记这一步就不好迈了，因为现任城关镇的镇党委书记，在市里有人。 哪怕孙丙栋已经是澜沧县的组织部长，也没办法把人家踢掉，换自己的堂弟上去。 前段时间，孙丙栋还在为这事发愁。 幸运的是，随着卢增汉脑梗腾出位置，局面一下打开了。 仅就当下，王寨乡的政治地位，肯定不如城关镇，但假以时日，必在城关镇之上。 让严国豪去王寨乡当党委书记，相当于完成了弯道超车。 “能镇住场面是一方面，最主要是可靠吗？能不能毫无保留地执行县委的命令？” 倪文昭跟孙丙栋确认。 “倪书记，这一点您大可放心。” “严国豪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从普通科员到副镇长，再到镇长，我对他十分了解，这个同志最大的特点就是政治觉悟高，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拎得清楚。” 对于自己的堂弟，孙丙栋自然是不吝赞美之词。 倪文昭又不是傻子，一听这个口风，就知道孙丙栋和严国豪的关系非比寻常，把严国豪提上来，听不听他的不好说，但肯定听孙丙栋的。 尽管，现在他和孙丙栋好得跟一个人一样，但保不齐哪天就分道扬镳。 所以，王寨乡党委书记这么重要的位置，还是自己亲自控制比较好，而不是经过孙丙栋之手控制。 “除了严国豪，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吗？” 倪文昭转而问孙丙栋。 “其他合适的人选……” “有。” “比如李家庙乡党委书记，李满堂。” 孙丙栋知道不能只给倪文昭一个选项，因此，也准备了备用选项。 “李满堂……他有什么过人之处？” 倪文昭对李满堂的了解，同样不多，就是前几天开会的时候，见过一面。 “宋思铭搞了一个招商推介会，您知道吧？” 孙丙栋没有直接回答倪文昭的问题，而是反问倪文昭。 “知道，应该是今天吧，在尚德大酒店。” 倪文昭点点头。 招商推介会的事，上周末，赖长顺就向他做了汇报，对于王寨乡在县城召开招商推介会却不向县委县政府报备，倪文昭很是不满。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表达不满。 “对，今天，在尚德大酒店。一个多小时前，这场招商推介会已经结束，根据我得到的消息，参加这场招商推介会的，不止各地客商，还有澜沧县其他乡镇的负责人。” 孙丙栋说道。 “澜沧县其他乡镇的负责人，也去参加宋思铭的招商推介会了？” 倪文昭皱了皱眉。 他以为王寨乡的招商推介会，就是王寨乡自己，没想到，还捎带上了其他乡镇，这是要拉着其他乡镇一起造反吗？ “是宋思铭主动邀请的。” “除王寨乡，其他十五个乡镇，有十三个乡镇派员参加，而且绝大多数是党委书记加乡镇长，双人带队。” 孙丙栋介绍招商推介会的情况。 “十五个去了十三个，还是党委书记和乡镇长一起去……” 倪文昭的脸刹那间变成了黑锅底。 他和宋思铭的矛盾，下面各乡镇的负责人，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时候，选择去给宋思铭捧臭脚，意味着根本没把他这个县委书记放在眼里。 “我觉得，宋思铭此举，完全是用金钱开路，以项目拉拢人心，关键，大多数的乡镇负责人就吃这一套，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孙丙栋沉声说道。 “确实很危险。” “这是逼着我把澜沧县大部分乡镇的负责人换掉。” 倪文昭握着拳头说道。 “但也有两个乡镇，没有派员参加。” “一个是城关镇，另一个就是李家庙乡。” 孙丙栋接着说道。 “这就是你推荐李满堂的原因？” 倪文昭问道。 “对。” 孙丙栋肯定地点点头，“李家庙乡也是穷乡，急需招商引资，但李满堂同志却抵挡住了诱惑，就在刚刚，他还给我打电话，希望有机会能单独向倪书记您汇报工作。” 第一卷 第694章 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 “李满堂同志，很难得。” 在急功近利，只顾当下的时代，李满堂能守住底线，不买宋思铭的账，的确让倪文昭眼前一亮。 “到底是严国豪还是李满堂，明天召开五人小组会议，先讨论一下。” 倪文昭并没有急着确定人选，他想再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好，那我先把这位两位同志的资料准备好。” 对于孙丙栋来说，肯定还是倾向于自己的堂弟严国豪上，但是，决定权毕竟不在他的手里，如果最后是李满堂上，他同样可以接受。 因为，李满堂同样和他沾着亲戚。 李满堂的老婆和他的老婆，是表姐妹，这一次，李满堂原本是要带队参加王寨乡的招商推介会的，但在最后时刻，被孙丙栋打电话拦下。 因为孙丙栋很清楚倪文昭当下对宋思铭的态度，这种时候，向宋思铭靠拢，无异于自掘坟墓。 第二天。 澜沧县人民医院。 还不到八点，青山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就开到了急诊门外。 和李立发说的一样，心脑血管科的主任，真的随车前来，有这样的专家在车上，能最大程度保证卢增汉的安全。 “宋乡长。” 心脑血管科是一个大科，包括心内，心外，神内，神外四个病区，科主任名叫柴烨霖。 柴烨霖是青山市内首屈一指的心脑血管病专家，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 上次，梁秋香遭遇山体滑坡被困，柴烨霖是医疗专家团的成员之一。 那时候就和宋思铭见过了。 见到宋思铭之后，柴烨霖马上和宋思铭打招呼。 “柴教授，辛苦您了。” 对于柴烨霖，宋思铭也是印象深刻。 因为，当时，几乎所有的专家团成员，都不买副院长李立发的账，唯独柴烨霖听李立发的招呼。 “不辛苦，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更何况，还是为了老百姓，倒在工作岗位上的模范人物。” 李立发已经提前告诉柴烨霖病人的身份以及病倒的原因。 对于卢增汉这样的人，柴烨霖也是充满敬意。 卢增汉在澜沧县人民医院，就住了一晚上，东西也不多，稍微一收拾，就可以出发。 不过，还没等到出发，县人民医院的院长冯奎之就到了。 “宋乡长，卢书记要转院？” 冯奎之问宋思铭。 “是。” “卢书记的家人都在市区居住，转到市区的医院，方便照顾。” 宋思铭解释原因。 当然，这只是原因之一，至于医疗水平方面的考虑，就不用说了。 “卢书记刚刚恢复，长距离转院，会有风险吧？” “郝主任，是不是这样？” 冯奎之马上就问急诊科主任，同时也是卢增汉主治大夫的郝学良。 郝学良自然能听出，冯奎之不想让卢增汉转走，至于原因，他天真地以为，冯奎之想全力救治卢增汉，以便在宋思铭这里卖一个好。 但现实是，冯奎之觉得卢增汉留在县医院，更有利于他控制卢增汉有没有后遗症，有多严重的后遗症。 他可是通过县委办主任赖长顺，向县委书记倪文昭做了汇报，说卢增汉大概率会留下无法胜任乡党委书记的后遗症。 估计，县委书记倪文昭都已经安排王寨乡新党委书记的人选了。 万一，卢增汉转到市里的医院，市里的医院妙手回春，治得卢增汉活蹦乱跳，没有一点儿后遗症，他在倪文昭那里，就不好交代了。 “风险肯定有的。” 郝学良顺着院长冯奎之的口风回答。 “但在可控范围之内。” 旁边的柴烨霖接上话茬。 “你一个随车大夫……” 冯奎之差点儿气冒烟，转头就想怒斥柴烨霖，但话说了一半，突然觉得柴烨霖有点儿眼熟，目光下移，再看到柴烨霖胸前的工作牌，冯奎之整个人从头尴尬到脚。 “柴教授，怎么是您？” 缓了片刻，冯奎之才问道。 大概是去年年初，柴烨霖作为特邀专家，来澜沧县人民医院进行过业务指导，当时，为了请柴烨霖，那可是费老鼻子劲了。 冯奎之就差派人去柴烨霖家门口跪着了。 “我随车，才能最大程度地控制风险。” 柴烨霖回答道。 “好吧！” 柴烨霖这种专业大拿这么说，冯奎之实在是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卢增汉被抬上市人民医院的救护车。 “周老师，乡里的工作实在太多，我就不跟着去市区了，改天，我再去探望卢书记。” 救护车前，宋思铭对卢增汉的妻子周凤英说道。 “宋乡长，老卢应该也不希望因为他耽误全乡的工作，你就别老惦记他了。” 周凤英对宋思铭说道。 昨天晚上，宋思铭把她送到酒店休息，自己和卢宏轩，在病房熬了一宿，卢宏轩后半夜实在熬不住了，睡了一个多小时，而宋思铭一分钟都没睡。 有几个同事，能做到这种程度？ “该惦记还是要惦记。” “有任何问题，给我打电话，我帮着解决。” 最后又交代了几句，宋思铭与周凤英和卢宏轩挥手告别。 救护车走后，宋思铭拨通了县长冉再宇的电话。 卢增汉的情况，他得告知冉再宇，让冉再宇有个心理准备。 冉再宇听完宋思铭的讲述，对宋思铭说道：“刚才县委办通知，倪文昭要我过去开会讨论人事问题，我估计就是这事。” “倪文昭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 宋思铭皱了皱眉。 “这叫迫不及待。” “好不容易有理由等到这个机会，他恨不得今天就把新书记派到王寨乡。”冉再宇叹了口气，说道。 目前的形势，倪文昭往王寨乡安钉子，他真还就拦不住。 常委副县长叶庚还未到任，整个常委会里，站在他这边的就只有常务副县长陈煌，如何能和倪文昭抗衡？ “冉县长，能不能尽最大可能往后拖一拖。” 宋思铭对冉再宇说道。 “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啊。” “难不成你还能拦住倪文昭往王寨乡派新书记？” 冉再宇怀疑地问道。 第一卷 第695章 走后门 “不排除这种可能。” 宋思铭回答道。 “怎么拦？” 冉再宇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起来了。 他知道，市里的几个领导，都支持宋思铭。 他坚定地站在宋思铭身旁，也是因为上任前，市里的几个领导，找他谈过话。 但问题是，市里的领导不太可能插手澜沧县的具体事务，更不可能直接干涉澜沧县正科级干部的人事调动。 这是组织原则决定的，不能坏了规矩。 退一步讲，就算是真坏了规矩，拥有强大背景的倪文昭也不会买账，你可以找市领导撑腰，人家还可以找省领导撑腰呢！ 谁怕谁？ “我也没什么把握，还是先试试，试完了再告诉您。” 宋思铭对冉再宇说道。 “行吧，你尽快试，我估计也拖不了多长时间，最多也就是两三天。” 冉再宇回应道。 今天是五人小组会议，压不住的话，明后天就得上常委会，真正上了常委会，举手一表决，事情就板上钉钉了，神仙来了也没用。 “行，我尽快。” 宋思铭也了解当前的形势。 尽管，他送给了新来的纪委书记何荣光一份厚礼，但何荣光顶多就是保持中立，不可能完全转向他这边。 因此，县委书记倪文昭在五人小组和常委会中，还是占据绝对优势。 结束了与冉再宇的通话，宋思铭马上翻动手机通讯录，找出了庞蓓蓓的电话。 庞蓓蓓是江北日报社的记者，同时也是澜沧县前县委书记庞清河的女儿。 宋思铭之前登上江北日报的两篇报道，都是出自庞蓓蓓之手。 “宋乡长，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电话接通后，那头的庞蓓蓓问道。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个事，想求庞记者帮忙。” 宋思铭开门见山地说道。 “求我帮忙？” “什么事？” 庞蓓蓓好奇道。 “我有一个同事，你能不能帮着报道一下？” 宋思铭说道。 “宋乡长，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当初，我想要报道你，你推三阻四，轮到你同事，你就帮着他走后门？” 庞蓓蓓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宋思铭见面时的情景。 当时，他们是在街上偶遇，她一眼就认出宋思铭是那个在服务区舍己救人的英雄乡长，而上面也已经把采访英雄乡长的任务，给了她。 可是，当她提出要采访宋思铭的时候，宋思铭却是一口回绝。 最后，还是把自己的父亲庞清河搬出来，“镇压”宋思铭，采访才得以顺利进行。 “这可不是走后门。” 江北日报是江北省的机关报，宋思铭也知道，有些领导干部为了增加自己履历上的闪光点，会挖空心思打点，以求登上江北日报，但他的初衷完全不同。 宋思铭向庞蓓蓓解释：“我这个同事确实值得报道，他是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已经五十八岁的高龄，本来早就应该退二线了，但由于王寨乡的贫穷现状，一直坚守岗位，青山古城项目上马之后，他更是日夜操劳，每天工作时长超过十二个小时，且有一多半的时间待在建设一线。最终，身体难以承受，于昨天中午，突发脑梗，昏倒在青山古城的建设工地上。” “宋乡长，你说的都是真的？” 庞蓓蓓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当然是真的。” “庞记者，你就说，这样的领导干部，应不应该报道？” 宋思铭反问庞蓓蓓。 “当然应该！” 庞蓓蓓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江北日报作为省直机关报，最主要的一项工作就是进行正向引导，宣传正面典型。 和之前宋思铭在服务区英勇救人一样，卢增汉的感人事迹，同样值得大书特书。 “卢书记现在在哪？” 庞蓓蓓随即问道。 “他的情况比较严重，很可能留下后遗症，为了更好的治疗效果，刚刚从澜沧县人民医院，转往青山市人民医院，这会儿应该还没有到青山市人民医院。” 宋思铭回答道。 “我现在在长浦市，刚刚完成一项采访任务，这样，我现在就出发，赶往青山市人民医院，估计中午之前就能到。” 庞蓓蓓当即说道。 “采访需要多长时间完成？大概什么时候见报？” 宋思铭想了想，问道。 “采访大概三天，不光要采访卢书记，还要采访他的家人，同事，领导，下属等等，至于什么时候见报就不好说了，这不是时事新闻，不追求时效性，因此，报社领导的审核周期会比较长。” 庞蓓蓓实事求是地说道。 先前宋思铭的事迹见报快，是因为已经在网上引起了热议，正好对应网上的热度，来了一个趁热打铁，全程走的都是绿色通道。 但正常情况下，是不会那样的。 “能不能尽量缩短见报周期？” 宋思铭问庞蓓蓓。 “尽量缩短见报周期？” “为什么？” 庞蓓蓓不太理解。 “因为澜沧县的主要领导，已经开始讨论，往王寨乡派新书记了。” 宋思铭回答道。 “不是昨天才生病吗？怎么今天就要派新书记？那卢书记怎么办？还住着院，就被免职了？” 庞蓓蓓怀疑地问道。 “如果不能见报，大概率是这样。” “原本卢书记的年纪，早就应该退二线了，但由于王寨乡穷，没人愿意接他的班，才一直耽搁到现在。” “如今，王寨乡有了大项目，看到曙光了，某些领导看卢书记就有些碍眼了，正好卢书记又病了，于是迫不及待地要把卢书记免掉，换自己人上来。” 宋思铭讲述道。 “他们怎么能这样？” 庞蓓蓓一下就上头了。 因为他父亲庞清河就是同样的情况，澜沧县没希望的时候，让他父亲坚守，形势一变，有了希望，马上就有人来摘桃子。 要知道，她父亲才五十岁出头啊，虽然，升了一级，到市政协任副主席，但这并不是一个正常轨迹。 “有的时候，这就是现实。” “所以，我的想法是赶在县里免掉卢书记之前，让他的事迹见报，这样的话，县里就会有所顾忌。” “哪怕未来卢书记真的因为生病，无法胜任王寨乡的工作，也会给他安排一个比较好的去处。” 宋思铭将内心中的想法，完全讲了出来。 第一卷 第696章 明天表决 “宋乡长，情况我已经完全了解了，你放心，我一定让卢书记的事迹尽快见报。” 庞蓓蓓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特别是卢增汉的情况，还和他父亲极为相似。 两者叠加，哪怕没有宋思铭，她也会竭尽所能。 一个小时后的澜沧县委会议室。 县委书记倪文昭，县委副书记县长冉再宇，县委副书记华丰强，县纪委书记何荣光，县组织部长孙丙栋，坐到了一起。 这是澜沧县的五人小组。 涉及重要的人事调动，都是这五个人先讨论，拿出一个比较一致的意见，再提交县委常委会表决。 “下面开会。” 主持会议的自然是倪文昭，倪文昭居中而坐，看了左手边的冉再宇，何荣光，又看看右手边的华丰强，孙丙栋，说道：“先通报一个情况，就在昨天，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同志病倒在工作岗位，经县人民医院诊断，为脑梗塞，且病情极为严重。” 已在会前，知悉卢增汉病倒的冉再宇，表情如常。 华丰强和何荣光则是微微皱眉。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王寨乡肩负重点项目青山古城，没有人主持工作肯定是不行的，我的建议是，马上安排一名新书记去王寨乡，我和组织部的孙部长商量了一下，目前有两个比较合适的人选，一个是城关镇镇长严国豪，另一个是李家庙乡党委书记李满堂，今天这个会议，主要就是讨论一下，严国豪和李满堂，到底该派谁去王寨乡。” 自认占据绝对优势的倪文昭，也不铺垫了，直接阐明主题。 说完，对孙丙栋点点头。 孙丙栋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资料，发到每个人手里，并介绍道：“这是严国豪和李满堂的履历。” 华丰强，何荣光下意识地翻看起资料。 但冉再宇不能让倪文昭牵着鼻子走，他可是答应宋思铭了，尽量拖延时间，只有拖住了才有转机。 将资料往桌子中间一推，冉再宇径直开口，“倪书记，我觉得当务之急，不是给王寨乡安排新书记，而是要派专人去医院，探望卢增汉同志，并为卢增汉同志的治疗，提供一切可以提供的便利，卢增汉同志在工作岗位上病倒的，县委县政府不拿出相应的态度，基层的同志是会寒心的！” 冉再宇话题转移得还是非常到位的，说得也是有理有据。 华丰强和何荣光都是不住点头。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这句话放在体制内一样适用，卢增汉这一病，肯定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他们知道倪文昭对王寨乡，对卢增汉个人都有意见，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表现出来。 不然，人心真就散了。 以后，谁还会玩命干活儿？ 不过，对于冉再宇的说辞，倪文昭却是早有预料。 “卢增汉同志病倒在工作岗位上，是榜样，是模范，值得所有人学习，县里肯定不会不闻不问，事实上，昨天下午，卢增汉同志一入院，我就命令县人民医院，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救治卢增汉同志，而县人民医院已经在第一时间，组织相关科室的专家，对卢增汉同志进行了会诊。” 以上，也是倪文昭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但冉再宇不买账，“可据我所知，就在一个小时之前，卢增汉同志已经转院去了市人民医院，由此可见，县人民医院的会诊，大概率只是一个形式，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转院了？” 倪文昭皱了皱眉，冯奎之可没有向他汇报这一最新情况。 不过，倪文昭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县医院的条件和水平终究有限，努力了，但是没有达到最佳效果，也有情可原，等会议结束，我会联系市人民医院，以澜沧县委县政府的名义请求他们，给予卢增汉同志最好的治疗，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也会亲自去市人民医院探望卢增汉同志。” “如果时间允许……” 这是标准的场面话，冉再宇坚信，在卢增汉出院之前，倪文昭的时间肯定不允许。 “还是说回刚才的议题，王寨乡的车头很重要，卢增汉同志什么时候出院，最终能恢复到什么程度，恐怕市医院的专家，也不敢断言，而且，卢增汉同志的年龄，本来也该退二线了，就着这个机会，让他卸下重担，安心静养，对他本身，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倪文昭接着说道。 “也就是说，我们要把免职文件，发到医院？” 冉再宇怀疑地问道。 “不是免职，是调职。” “县政协就有现成的位置。” 倪文昭旋即说道。 “县政协？现成的位置？” “县政协副主席吗？” 冉再宇问倪文昭。 “冉县长，你说的这个位置，可不是县委县政府能决定的，我说的位置是县政协文化文史与学习委员会的主任。” 倪文昭已经帮卢增汉想好去处，这个去处，是标准的闲职，就算卢增汉一直住院住到退休，也没关系。 “如果卢增汉同志知道他最终的归宿是县政协的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他说不定就不会病倒在工作岗位上了。” 冉再宇撇撇嘴，说道。 “你……” 冉再宇的阴阳怪气，让倪文昭的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上来了，但咬了咬牙，他又把火气压了下去。 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安排，有些过分。 “还是说回王寨乡新书记的人选，二选一，大家选一个吧！” 不再理会冉再宇，倪文昭发挥一把手的权威，强行推进会议进程。 “我倾向于严国豪，严国豪同志年富力强，这些年把城关镇的工作梳理得井井有条，特别是在招商引资，项目落地方面，拥有丰富的经验，非常适合现在的王寨乡……” 作为倪文昭的忠实小弟，组织部长孙丙栋配合地接上话茬，并顺势推销起他那个没有人知道的堂弟，严国豪。 “严国豪同志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去王寨乡主持工作，还是比较合适的。” 专职副书记华丰强发表意见。 “我来澜沧县时间太短，对两位候选人的情况不了解，就不发表意见了。” 纪委书记何荣光选择中立，理由也是非常充分。 “既然如此，那就暂定严国豪，明天召开常委会进行表决。” 倪文昭不给冉再宇说话的机会，一锤定音。 第一卷 第697章 亏他还是省政府办公厅出来的！ 对此，冉再宇也是无可奈何。 一共五个人，三票支持，一票弃权，就算他反对，也没什么意义，该提交常委会表决还是会提交常委会表决。 除非他和倪文昭调换位置，他是县委书记，那样的就可以动用一票否决权。 但问题是，没办法调换。 作为二把手的他只能忍气吞声。 回到县政府，自己的办公室，冉再宇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宋思铭已经回到王寨乡。 他知道冉再宇这时候打电话，肯定是通报五人会议的结果，于是直接问道：“冉县长，是不是没有拖住？” “是。” “倪文昭把人选都确定了，会议讨论的是派谁到王寨乡当书记，而不是要不要派一个新书记去王寨乡。” 冉再宇叹了口气，说道。 “他准备派谁到王寨乡？” 宋思铭问道。 “城关镇镇长严国豪。” “孙丙栋和华丰强都支持，何荣光弃权。” 冉再宇倒是知道何荣光为什么弃权，所谓新来的，不了解干部情况，不投票，完全是扯淡。 根本原因在于宋思铭刚给何荣光提供了重要的案件线索，何荣光不好意思恩将仇报。 “那卢书记呢？就地免职？” 宋思铭问道。 “倪文昭给安排了一个去处，县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 冉再宇说道。 “我……” 宋思铭差点爆了粗口。 卢增汉最体面的落幕方式，应该是待遇上提一级，就像之前的县委书记庞清河，虽然被摘了桃子，但最起码解决了副厅。 但倪文昭似乎不想让卢增汉体面。 他为什么这么做？摆明了让全县的干部看，告诉所有人，跟宋思铭混，没有好下场。 宋思铭深吸一口气，“冉县长，真是难为您了。” 他能够想象，冉再宇在五人会议上有多憋屈。 “这倒没什么，我在青南区的时候，已经习惯了。” 冉再宇回应道。 青南区的区委书记非常强势，冉再宇在青南区当区长的时候，也是毫无存在感，唯一的区别是，在青南区的时候，他连反抗都不反抗，在澜沧县，他反抗了，但是没有反抗成功。 “什么时候提交常委会表决？” 宋思铭旋即问道。 “明天。” 冉再宇答道。 “明天？这么快？” 宋思铭眉头拧成一个。 “是不是来不及？” 冉再宇问道。 “肯定来不及。” 宋思铭将自己走后门，找庞蓓蓓报道卢增汉事迹的事，跟冉再宇说了说。 “这个思路挺好，不过，今天采访，明天就上报，确实不太现实。” 冉再宇也是倍感遗憾。 江北日报是省直机关报，政治意义重大，卢增汉真要登上江北日报，倪文昭再想调整卢增汉就要顾及影响了。 最起码也得等卢增汉出院，确定卢增汉的身体条件无法担任王寨乡的党委书记，才能把卢增汉调走，而且，也不可能调整到县政协的二级部门。 作为正面典型，大概率得向市委市政府申请，给卢增汉提一级，到副处，而从申请，到批准，又得一段时间。 而这两段时间，足以让他和宋思铭，想出应对之策。 可是，江北日报毕竟不是市级的小报，再加急，也很难加急到明天就把卢增汉的报道发出来。 “明天的常委会有没有可能推迟？” 但宋思铭不想放弃。 王寨乡来一位新书记，宋思铭完全可以接受，他不能接受的是，卢增汉还躺在医院，就靠边站。 “推迟？” “不太好推迟。” “就倪文昭的架势，明天就算天上下刀子，他也得召开县委常委会，进行表决，明天表决完，后天王寨乡的新党委书记，就得走马上任。” “除非倪文昭自己有避不开的事。” 冉再宇都能猜出倪文昭心里的日程表。 “倪文昭自己有避不开的事……” 宋思铭一下就听进去了。 “冉县长，我先不跟你说了。” 连再见都没说，宋思铭就挂了电话。 思忖片刻，他拨通了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兼市委党校校长，任道远的电话。 “任书记，我知道您忙，我长话短说。” “市委党校每个月都有一次区县负责人的集中学习，这个月应该还没学吧？” 宋思铭问道。 “没学，怎么了？” 任道远好奇地问道。 “能不能明天学？” 如果电话对面是市委书记黄铁军或者市长梁秋香，宋思铭绝对不敢说的这么直接，但面对任道远，宋思铭心里上的压力要小得多。 一方面任道远比黄铁军和梁秋香低一级，黄铁军和梁秋香是正厅，任道远是副厅。 另一方面是任道远一直以来都是平易近人，每次见面，任道远对他都是平等对待，从没有高高在上过。 但宋思铭不知道的是，任道远的平易近人仅限于他。 一个组织部长，就不可能平易近人，见谁都笑的话，怎么管理干部？ 宋思铭能够享受特殊待遇，完全是沾了女朋友叶如云的光。 叶如云当初可是经过组织部调到青山市团委的。 作为组织部长的任道远，自然看过叶如云的档案，所以，从第一天，他就知道叶如云的父亲是谁。 而宋思铭又跟叶如云谈恋爱，他自然要好好关照这个潜力股，以求日后通过宋思铭进入叶父的法眼。 他下一步就是正厅，叶父手里拥有至关重要的一票。 “明天学？” “为什么？” 面对宋思铭提出的要求，任道远还是不理解。 市委党校的区县负责人集中学习，是区委书记，县委书记，区长，县长参加，宋思铭只是乡长，这和宋思铭有什么关系？ “明天澜沧县委召开常委会，我希望这个常委会开不成。” 既然求到任道远了，就不能遮遮掩掩，宋思铭将自己的目的，初衷，跟任道远讲了一个明白。 任道远听完也有些气愤。 有卢增汉这样的正面典型，倪文昭想的竟然不是怎么好好宣传，号召全县干部向卢增汉学习，反而要把卢增汉“扫地出门”，这政治觉悟，亏他还是从省政府办公厅出来的！ 第一卷 第698章 你没有资格不喜欢宋思铭 其实，前几天，市委常委会上，任道远就点名批评过倪文昭。 当时，倪文昭向组织部打报告，推荐县委办主任赖长顺，担任澜沧县的县委常委。 任道远对倪文昭的评价是没有大局观。 澜沧县是省级贫困县，发展经济，帮老百姓脱贫是首要任务。 所以，县政府一直都是配备三位县委常委，这样才能保证县政府在班子中的话语权。 倪文昭推荐县委办主任赖长顺担任县委常委，相当于减少县政府的常委数量。 毕竟，县委常委的数量是固定的，这里多一个，那里就要少一个。 而今，又出了卢增汉这档次事，任道远觉得已经不能用没有大局观来形容倪文昭了。 倪文昭完全就是排除异己，任人唯亲！ 跟自己关系不好的，哪怕做出再大贡献，也要边缘化，跟自己关系好的，哪怕是个饭桶，也要抬上高位。 如果每个县委书记都像倪文昭这样，那青山市还怎么发展？江北省还怎么发展？ “我觉得市委应该找个机会，和倪文昭谈谈话了！” 等宋思铭完全讲完，任道远沉声说道。 “暂时还是别了，市委找他谈话，他肯定会把账算在我头上，到时候，我更难受。” 宋思铭连连摆手。 县委书记是省管干部，组织关系在省委组织部，市委是没有资格对县委书记进行任免的。 这也意味着，市委就算找倪文昭谈话了，倪文昭也可以把这些话，当成耳旁风。 并没有什么震慑力，也没办法让倪文昭屈服。 任道远在组织部干了那么多年，也明白了这个道理。 如果是一般的县委书记，市委施压肯定有效果，但在倪文昭这里，可就不好说了。 “区县负责人的集中学习，提前到明天。” “后天大后天，正好又是周六日，这样的话，三天时间，倪文昭开不了县委常委会。” 任道远旋即对宋思铭说道。 “谢谢任书记！” 宋思铭立刻表示感谢。 “你先看看三天够不够吧，如果三天时间不够，下周一我再把倪文昭叫到市委开会。” 既然决定支持宋思铭了，就要支持到底，任道远接着说道。 “三天应该够了。” “实在不行的话，我再联系您。” 宋思铭回应道。 当然，他只是这么说，就算三天时间不够，他也不可能再联系任道远了。 一来，不能可着任道远一个人薅，二来，临时一次，把倪文昭抓到市委党校学习很正常，接二连三这么干，倪文昭肯定会有所察觉。 在倪文昭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宋思铭暂时还不想和倪文昭彻底撕破脸。 一个小时后，区县负责人党校集中学习的通知就发到了各区县，且在通知中强调，学习内容十分重要，不能请假。 看到通知的那一刻，澜沧县长冉再宇瞬间意识到，宋思铭是“幕后黑手”。 他和倪文昭都得去市委党校学习，一把手和二把手都不在，县委常委会自然而然就开不成了。 “集中学习？” “这不才七号吗？” 另一边，接到通知的倪文昭皱了皱眉。 来到澜沧县任职以后，他已经集中学习过一次了，是上月的十七号。 当时和其他县的负责人交流，其他县的负责人告诉他，市委党校的集中学习一般安排在每个月的中旬。 “市委那边说任副书记，下周和下下周都有安排，所以，这次的集中学习提前了。” 县委办主任赖长顺解释道。 “他有安排，别人就没安排吗？” 对于在市委常委会上点名批评过自己的任道远，倪文昭没有任何好感。 但他也只能嘴上发发牢骚。 通知上写得很明白，不准请假，他顶风而上的话，任道远更有理由，找他的麻烦了。 任道远终究是市委专职副书记，青山市的三把手，以后少不了打交道，能不招惹还是不招惹得好。 “发个通知，明天的常委会取消，改到后天。” 倪文昭对赖长顺说道。 “领导，后天是周六。” 赖长顺提醒倪文昭。 “周六……” “那就改到下周一吧！” 倪文昭想了想，说道。 严国豪的任命，其实就是走个形式，也不差这三天两天。 县委组织部。 孙丙栋的办公室。 城关镇镇长严国豪，和孙丙栋相对而坐。 “你准备准备，下周一就可以去王寨乡了。” 孙丙栋对严国豪说道。 “去王寨乡？” “去王寨乡干什么？” 严国豪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脑梗了，要换新书记，我推荐了你，五人小组已经讨论通过了，明天提交常委会走完流程，你就是王寨乡新的党委书记了。” 孙丙栋简略讲述道。 “真的吗？” 严国豪喜出望外。 一直以来，他都是等着在城关镇接班成一把手。 奈何城关镇的党委书记始终不挪窝。 严国豪一度怀疑，自己这辈子也当不上一把手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一步从城关镇跳到了王寨乡。 王寨乡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 比起城关镇可有潜力多了。 最重要的是数个大项目同时开工，对接的还是恒达集团，华兴集团那样的大企业，发挥的余地比城关镇要大得多。 “哥，谢谢你，谢谢你，哥。” 严国豪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自家兄弟不用说谢，我叫你过来，主要是有些事要叮嘱你。” 孙丙栋摆摆手说道。 “哥，你说。” 严国豪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到了王寨乡，不要硬干，特别是对宋思铭，态度一定要好一点。” 孙丙栋说道。 “为什么？” “倪书记不是不喜欢宋思铭吗？” 严国豪怀疑地问道。 他知道孙丙栋现在跟县委书记倪文昭是一条战线，他能去王寨乡当乡党委书记，肯定也是倪文昭点了头的。 按理说，应该顺着倪文昭的意志，跟宋思铭对着干才对。 “倪书记可以不喜欢宋思铭，因为他是县委书记，但你没有资格不喜欢宋思铭。” 孙丙栋正色提醒严国豪。 “可是我有倪书记支持啊，为什么要怕宋思铭？” 严国豪还是不理解。 “倪书记能在澜沧呆几年？你不能只顾眼前。” 孙丙栋沉声说道。 第一卷 第699章 集中全力办大事 “倪文昭能在澜沧呆几年……” 严国豪怔了怔，马上就想起了倪文昭的年龄。 倪文昭今年三十三岁，从参加工作到晋升正处，中间可是一年都没耽误，每一次提拔，都是卡着任职年限提拔。 如果这个轨迹不变的话，最多三年，倪文昭就会升格为副厅，到时，必然要离开澜沧县。 “但宋思铭不一样，保守估计，宋思铭也得在澜沧呆上七八年。” 孙丙栋接着说道。 宋思铭既然选择不当秘书，转到澜沧任职，那他未来的晋升路线，势必会在澜沧。 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几乎可以想象。 目前来看，澜沧县是倪文昭的，但长久来看，澜沧县还是宋思铭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站在宋思铭的对立面？” 严国豪不解地问孙丙栋。 “因为我没有时间了啊！” “我马上就五十了，在干部年轻化的今天，三年之内，我要是不能往上迈一步的话，就彻底没希望了。” “倪文昭是我最后的希望。” 孙丙栋说出自己坚定站队倪文昭的原因。 “明白了。” 严国豪点点头。 体制内，年龄确实是一个大问题。 很多时候，都能不用年算，而是要用天算，差一天，就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还有一点。” 孙丙栋话并没有说完，他对严国豪说道：“鸡蛋不能装在一个篮子里，我们两个都站队倪文昭，万一哪天倪文昭不行了，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哥，你这脑子……” 严国豪为孙丙栋挑起大拇指。 “这也是练出来的。” “你以为这些年，我在组织部是白待的？”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种事不要太多，所以干什么都要有两手准备。” “而你，就是咱们家的第二只手。” 孙丙栋拍着严国豪的肩膀说道。 “可是，我到了王寨乡，没有实际行动的话，倪文昭会不会撤了我？” 严国豪还是有些担心。 “上来容易下去难，他想撤你可就不容易了。” “再者说了，你就不能演演戏吗？” “努力了，但还是失败了，只能说明敌人太强大，不是你的问题。” 孙丙栋有的是套路。 “我好像懂了。” 这一刻，严国豪就像是开悟的孩子。 而就在兄弟两个谋定一切之际，赖长顺的电话到了。 “孙部长，通知您一声，明天的常委会取消了。” 赖长顺在电话里说道。 “取消了？” “为什么？” 孙丙栋的心咯噔一下。 难不成自己力推严国豪的真实目的，被倪文昭看穿，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市委党校临时通知，这个月的区县负责人集中学习提前了，明天，倪书记需要去市委党校学习，所以，县委常委会暂定下周一再开。” 赖长顺解释道。 这个解释，让孙丙栋瞬间轻松下来。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旁边的严国豪，有些紧张地问道：“哥，我的事是不是有变动？” “没变动。” “就是倪书记要去市里开会，明天的县委常委会推迟到下周一，这样的话，你可能得下周二再去王寨乡了。” 孙丙栋对严国豪说道。 “只要能去，别说下周二了，下下周二也没关系。” 严国豪回应道。 “你正好可以趁着这几天，安排安排家里的事，从县城到王寨乡要几十公里，路也不好走，不可能每天来回跑，每周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 孙丙栋提醒严国豪。 “确实。” 之前，很多人不愿意去王寨乡工作，就是因为交通不畅，交通不畅，就得住在那，住在那生活质量就会大幅下降。 虽然，现在王寨乡的情况好一些了，但在青山古城建成之前，与城关镇相比，肯定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不过，为了更好的前途，严国豪必须接受生活水平下降的现实。 王寨乡。 宋思铭从县城回来，便开始研究各项工作计划。 卢增汉的病倒，让他认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不能以健康换进度， 从青山古城正式开工至今，王寨乡政府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超负荷运转。 就像是弓弦，越绷越紧，越绷越紧，早晚会断掉。 为了避免悲剧再次发生，宋思铭决定统一放一次假，这周六周日，所有人休息，不允许加班。 王寨乡有一个工作大群，宋思铭直接在工作大群发了通知。 大家也知道，宋思铭为什么会突然一反常态，群里没有人多说，只有一连串的收到。 周五这一天很快过去，下午下班之后，往日热闹的王寨乡政府，彻底冷清下来。 宋思铭站在空荡的院子里，一种孤独感涌上心头，回想自己到王寨乡的这几个月，就像是上满发条的钟表，转个不停，从未停下来，好好的想一想，看一看、 如今，终于停下来了，他才意识到，这几个月走过的路，当真是三步一个坎，五步一个坑。 之前，在市委办，市政府办工作的时候，也有勾心斗角，可那终究只是小插曲，如今到了王寨乡，勾心斗角反而成了主旋律。 他得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和精力，用在排除外力干扰上面。 怪不得人们都说基层的工作不好干。 “后悔吗？” 宋思铭不禁问自己。 “不后悔。” 这是宋思铭的回答。 基层的工作劳心费神，但却充满希望，不是自己充满希望，而是让周围的人，都跟自己一样充满希望。 宋思铭能真切地感受到，王寨乡从上到下的变化。 初来王寨乡，王寨乡死气沉沉，无论乡政府的干部，还是各村的老百姓，展现出来的都是能混一天是一天。 现在呢？ 大家开始向着一个目标，共同努力。 这就够了。 深吸一口气，宋思铭重新抖擞精神。 所有人都休息了，但他不能休息，他要趁着其他人休息，制定一份全新的工作计划。 全新的工作计划中，细枝末节的东西，一律放弃，尽量突出重点，要集中全力办大事。 然后，宋思铭就将自己关进了宿舍，这一关就是三十六个小时。 到周日上午，宿舍的门才打开。 新版工作计划的初稿已经完成，宋思铭准备周一的时候，就着这份初稿和众班子成员进行讨论，查漏补缺后，便正式实施。 但就在这时，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第一卷 第700章 峰回路转 庞蓓蓓关于卢增汉的报道，被打了回来。 这不是什么时候上江北日报的问题，而是就上不了江北日报了。 “我之前在服务区救个人都能连上两天，卢书记病倒在工作岗位的感人事迹，不值得报道吗？” 宋思铭在电话里问庞蓓蓓。 “我们都觉得值得报道，但副总编辑那里，就是不通过。” 庞蓓蓓叹了口气，说道。 她也知道，这个报道对卢增汉，对宋思铭至关重要，所以，也是紧赶慢赶，可结果却是不尽人意。 “原因呢？” 宋思铭问道。 “没有原因，就是不通过。” 庞蓓蓓顿了顿，说道：“主管审核的副总编辑是新来的，脾气有些古怪，我们也摸不透他心里到底想什么。” 原来的副总编辑，对庞蓓蓓很是欣赏，庞蓓蓓无论是选题立意，还是写出的问题，都非常符合原来那位副总编辑的胃口。 如今，副总编辑换了人，形式急转几下。 “宋乡长，要不然，你联系一下青山日报，让青山日报报道一下？”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省报副总编辑是妥妥的副厅级，比庞蓓蓓这个小记者，大了不知道多少级。 庞蓓蓓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给宋思铭出主意，让宋思铭退而求其次。 “青山日报的分量怕是不够啊！” 倪文昭依靠强大的背景以及江北省最年轻县委书记的光环，对市里的几个主要领导都不见得服气，更何况是一个青山日报。 “有总比没有强吧？” “再不行就利用新媒体，在网上搞搞舆论。” 庞蓓蓓又给出一个建议。 “我考虑一下吧！” 宋思铭有些无奈地挂断电话。 网络舆论是一把双刃剑，可能伤敌，也可能伤己，能不用还是不用。 宋思铭最终还是决定走青山日报这条路线。 就像庞蓓蓓说的，有总比没有强。 很快，宋思铭就从手机里，找到青山日报社党委书记，社长王向东的电话。 青山日报是青山市委主办的机关报，而宋思铭原来又在市委办工作，双方的交集还是比较多的。 “王部长，周末给您打电话，实在是不好意思，没打扰您休息吧？” 电话通了之后，宋思铭先道歉。 至于为什么叫王向东王部长，是因为不久前，王向东又多了一个新身份——青山市委宣传部副部长。 “没打扰没打扰，我正在单位加班呢！” 对于宋思铭，王向东那是相当客气。 作为报社的领导，他的消息一向是最灵通的。 宋思铭虽然调到了澜沧县，但影响力比当书记秘书，市长秘书的时候，丝毫不减。 前几天，宋思铭搞了一场招商推介会，据说阵容比市里的招商推介会还要强大，千亿企业，百亿企业，来了好几个，十亿级别的企业，更是不计其数。 王向东本来想让青山日报报道一下王寨乡招商推介会的盛况，但考虑到报道出来，市里主管招商引资的领导，面子上可能不太好看，最终还是忍住了。 “周末还要加班，王部长真是太辛苦了。” 宋思铭客气道。 “没办法，报纸是一天一出，周末也不能暂停，而且，领导们是要看的，越是周末越不能马虎。” 王向东是个工作狂。 其实，作为一把手，周末完全没必要加班，交给下面的人就行了，但他就喜欢待在单位的感觉。 “王部长，我给您打电话，是想给您提供一个新闻素材。” 宋思铭随后转向主题。 “什么新闻素材，值得你宋乡长给我打电话？” 王向东好奇道。 “是这样的，我们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 宋思铭当即把卢增汉的事迹讲述一遍。 “五十八岁还奋战在一线，积劳成疾病倒在工作岗位，这种正面典型，确实应该好好报道报道。” “这样，我马上派记者到医院，到王寨乡进行采访。” 王向东当即说道。 他是青山日报社的党委书记，社长，同时也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 市委宣传部宣传什么？不就是宣传这种模范人物，正面典型吗？ “其实，已经有记者采访过了，连正式的报道稿都写好了。”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说道。 “哪的记者采访的？” 王向东不禁问道。 “省报，江北日报。” 宋思铭回答道。 “江北日报的记者已经采访过了？” 王向东还有半句没说，那就是“那你还找我干什么？” “但省报的领导审核过后，觉得这篇报道暂时还不能登上省报。” “所以，我就想着让市报先报道一下。” “采访稿，报道稿都是现成的。” “青山日报可以直接刊发。” 宋思铭之所以提及庞蓓蓓的采访，也是为了节省时间，不然，青山日报重新开始采访写稿审核，又得好几天。 “那把相关稿件发给我吧，我看一下。” 对于上级报社记者的业务水平，王向东还是有信心的，更何况，中间还有宋思铭。 “好。” 宋思铭有王向东的微讯，挂了电话，直接通过微讯，把庞蓓蓓发给自己的稿子，转给了王向东。 不到半个小时，王向东的电话就打回来了。 “宋乡长，这个报道发在青山日报，有些可惜了。” 王向东说道。 “问题是江北日报不发啊！” 宋思铭无奈地说道。 “知道为什么不发吗？” 王向东问宋思铭。 “为什么？” 宋思铭反问道。 “因为，有几句的措辞有问题。” 王向东解释道。 “措辞有问题？” 稿子宋思铭也看了，作为曾经的市委一秘，专业的文字工作者，他并没有发现哪里措辞有问题。 “这样，我改一下，你让省报的记者重新提交审核，应该就能过了。” 王向东煞有介事地说道。 “真的吗？” 宋思铭有些不太相信。 在他看来，庞蓓蓓的报道被打回来，应该是路线问题，而不是措辞问题。 “真不真，试试就知道了。” 其实，打电话之前，王向东就改完了，随后，就把修改版，发给了宋思铭。 宋思铭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又转发给庞蓓蓓。 第一卷 第701章 三个人分了两千万 “就改了这几个字，就行了？” 庞蓓蓓对比了一下原稿和王向东改过的稿子，真心没有多大差别。 这让她怀疑，宋思铭是不是被王向东忽悠了。 但考虑到王向东的身份，以及这件事的重要性，庞蓓蓓还是决定硬着头皮去试一试。 而这一试，还真就试成功了。 重新提交审核后，副总编辑的态度竟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不但认为庞蓓蓓的报道没问题了，还要求明天就见报。 庞蓓蓓的脑袋都是晕乎的。 将这个消息反馈给宋思铭的同时，庞蓓蓓强烈要求，和王向东交流一下，问问王向东究竟是怎么抓到他们副总编辑的命门。 庞蓓蓓远在省城，王向东在青山市区，而宋思铭在王寨乡，直接见面的话，实在是不太方便。 于是，宋思铭拉了一个群。 他，庞蓓蓓，还有王向东。 “王部长，庞蓓蓓就是您修改的那篇稿件的撰写者，她的父亲是前澜沧县委书记，现青山市政协副主席，庞清河。” 宋思铭在群里介绍庞蓓蓓。 “原来是庞副主席的闺女，怪不得文字功底那么好，这是遗传啊！” 王向东直接发的语音。 之所以说到遗传，那是因为庞清河曾是江北省二把手的专职秘书，写稿子的水平，在整个江北省，都没什么对手。 “王部长，您就不用安慰我了，我文字功底真那么好，稿子就不会被打回来了。” 庞蓓蓓略显尴尬地回应道。 “这是两码事。” “新闻稿毕竟不是纯粹的文学创作，稿子的好坏，主要取决于审核的领导怎么看，审核的领导觉得好，那就是好，审核的领导觉得不好，你写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作为一个老新闻人，王向东向庞蓓蓓传授大半辈子总结出来的经验。 其实，这个道理，庞蓓蓓也懂，她也努力地投其所好，奔着副总编辑，可能喜欢的方向来写，可结果却是和预想差着档次。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王向东怎么就能精准定位，寥寥几笔，就让她的稿子起死回生。 “王部长，您对稿子的改动，我都认真看了，可还是有些不懂。” 庞蓓蓓准备刨根问底。 “不懂就对了。” “那是我错了几百次，才总结出来的，你一次就看懂了，那不是成神仙了？” 王向东哈哈笑道。 这么一说，庞蓓蓓更懵了。 王向东则是主动问道：“你们新来的，负责审核的副总编辑是不是叫谷彩琴？” “您认识谷副总编？” 庞蓓蓓怀疑地问道。 “何止认识？” “我在谷副总编手底下，工作了整整三年。” 王向东介绍道：“当时，她还是江北日报新闻部的副主任，而我则是刚刚毕业，一年不到，我一百三十篇稿子，被谷副总编打回来一百二十九篇，只有一篇采用，后来，我就开始总结规律了，谷副总编特别在意细节，甚至会用细节决定一篇稿子的生死，比如……” 然后，王向东就开始举例子。 庞蓓蓓认真听着，宋思铭也认真听着。 听到最后，他们终于明白，前后两篇稿子，相差不过几十个字，为什么一个被打回，一个被录用了。 按照普通人的思维，这两篇稿子，大差不差，一个九十五分的话，一个就是九十四分。 可对于一个追求细节的领导，那就是九十五分和五十九分的区别，后者直接不合格。 “细节决定成败。” 这是宋思铭得出的结论。 至于庞蓓蓓那边，结论可就多了。 要知道，未来，她的每一份稿子，都要面对谷彩琴的审核，王向东相当于直接为她铺就了一条金光大道。 只要照着王向东强调的细节来，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成为副总编的心腹爱将。 群聊一直持续了近三个小时，后面两个小时，宋思铭连话都插不上，基本上，就是庞蓓蓓和王向东一问一答。 庞蓓蓓也清楚，王向东能有问必答，完全是看宋思铭的面子。 他父亲庞清河，名义上是个副厅级领导，但所在的位置就是一个等退休的位置，没有任何实权。 王向东不可能因为她是庞清河的女儿，就倾囊相授。 “王部长，耽误您一上午，过两天，我回青山拜谢您。” 临近中午，庞蓓蓓对王向东说道。 “不用那么客气，咱们都是新闻人，我是前辈，你是后辈，前辈就应该将自己的经验传授给后辈，让后辈少走弯路。” 王向东的回复，极为谦虚。 “王部长，下周或者下下周，我回市区，找黄书记和梁市长汇报工作，到时候，顺道去看看您。” 宋思铭也在群里说道。 单听顺道两个字，好像对王向东不够尊重，但前面还有找黄书记和梁市长汇报工作，王向东自然懂宋思铭是什么意思。 他这次帮忙，绝对不会白忙。 宋思铭肯定会在黄书记和梁市长面前提及他的名字。 王向东虽然已经五十岁了，但只要有人力挺，还是有再上一步的可能的。 奈何他始终没有这个门路。 如今，这个门路，似乎已经向他打开了。 与此同时。 澜沧县纪委。 会议室里，十名专案组成员，正在向县纪委书记何荣光汇报调查进度。 看着手里的材料，听着汇报，何荣光的脸，冷得都能滴出水来。 他想过县民政局，县医保局和县人民医院的问题会比较严重，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简直就是从头烂到脚！ 最让人寒心的是，三个单位的一把手，都参与了这件事，而且是作为领导者，参与了这件事。 “五年前，民政局操作失误，没有及时将医保补助划归医保局，医保局也没有给那些特殊人员登记医保，但这件事，直到当年的五月份才被发现，这让与之相关的几个单位，发现了可操作的空间。” “于是，以此为始，县民政局，县医保局，县人民医院联合到了一起，共同侵吞市财政和县财政拨发的医保补助资金，五年间，合计侵吞医保补助资金超过三千万元。” “相关人员人人有份，其中县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县医保局局长曹英朗，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三个人就分了两千万。” 第一卷 第702章 放长线钓大鱼 “有没有县领导参与这件事？” 等专案组的成员汇报完，何荣光沉吟片刻问道。 “暂时没有发现。” 专案组的成员回答道。 “那就好。” 何荣光长出一口气。 只要限定在正科及正科之下，就好办，最起码，县纪委能够直接掌控，无需向市委和市纪委汇报。 “何书记，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收网？” 有专案组成员，迫不及待地问何荣光。 孟前宽任县纪委书记的时候，这些专案组成员，大多是被边缘化的那一拨，空有一身本领却无处使。 如今，他们很想通过这个大案，证明自己。 “毕竟涉及三名正科级干部，我得先跟倪书记和冉县长打省招呼。” 何荣光想了想，答道。 这是最基本的组织原则。 倪文昭是一把手，就不用说了，而民政局，医保局，县人民医院都是政府下属部门，县长直接领导这三个单位，所以，冉再宇那边也不能落下。 考虑到今天是周末，而明天周一召开县委常委会，何荣光决定明天常委会之后，顺道跟倪文昭，冉再宇提一提。 “第一条还是严格保密。” “第二条随时做好控制相关人员的准备。” 会议最后，何荣光对专案组的成员，说道。 “是！” 专案组成员齐声应答。 距离县纪委直线距离不超过五百米的聚福斋饭店。 倪文昭麾下的新四大金刚，再一次聚在一起。 这一次是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做东。 经赖长顺介绍，郭洪硕迅速融入了这个小团体。 甚至隐隐有成为这个小团体头目的趋势。 原因也很简单，他跟县委办主任赖长顺是同学兼发小，关系更为亲近，而县委办主任赖长顺又是县委书记倪文昭最为信任的人。 大事小情都要通过赖长顺，想获得第一手的消息，同样离不开赖长顺。 郭洪硕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郭局，今天的规格有点儿高啊！” 赖长顺由于家里有事，没来，包厢里就只有郭洪硕，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四人。 菜上来之后，吴玉德忍不住说道。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上来的菜，都比较高端，特别是中间那个超大的帝王蟹，一看就是提前订的。 “规格高吗？这就是正常水平吧！” 郭洪硕煞有介事地说道。 “正常水平？” “不对，肯定是有喜事。” 曹英朗猜测道：“是不是撞你车的那个运输公司，向你这位主管领导好好地表示了一番？” 上次一起吃饭是上周六，当时，郭洪硕迟到了。 迟到的原因是新买的车，一出门就被县内一家运输公司的货车撞了，当时，曹英朗就开玩笑说，那家运输公司但凡机灵点，便可以因祸得福。 “非也非也。” 郭洪硕摆摆手，“我甚至没让他们修车。” “为什么？” 不但曹英朗，吴玉德，冯奎之也是一脸好奇。 “因为，那家运输公司和宋思铭有关系，我要放长线钓大鱼。” 郭洪硕呵呵笑道。 “宋思铭？” “放长线钓大鱼？” “到底怎么个意思？” 曹英朗，吴玉德，冯奎之更好奇了。 “简单来说，就是宋思铭帮这家运输公司承揽了不少业务，然后，我就提醒运输公司的老板，不能让宋乡长白忙活，一定要表示表示。” 郭洪硕有些得意地说道。 “这招高啊！” “你这是送了纪委的何书记一份大礼啊！” 曹英朗，吴玉德，冯奎之愣了愣，然后齐齐为郭洪硕竖起大拇指。 “何书记和倪书记关系那么好，我送份大礼不是应该的吗？” 郭洪硕耸耸肩，说道。 “这倒也是。” “我听说，何书记就是倪书记点将点过来的，只要倪书记一声令下，何书记肯定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吴玉德说道。 “收拾一个宋思铭，还到不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程度，何书记也有背景，就算抓错了人，也不会像老孟一样，被扔去政协。” 曹英朗旋即说道。 “这倒也是。” “更何况，这次郭局出手了，证据确凿，何书记也不可能抓过人。” 吴玉德顺势又捧了郭洪硕一句，让郭洪硕很是享受。 “其实，就算何书记不收拾宋思铭，宋思铭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冯奎之，突然说道。 “为什么？” 大家的视线，一下就聚焦到冯奎之身上。 就冯奎之的口风，明显是有内幕消息啊！ “你们不知道吗？” “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脑梗了，倪书记准备派城关镇镇长严国豪，去王寨乡接替卢增汉，五人小组已经讨论通过了，明天上常委会表决。” 冯奎之解释道。 他说的这些，吴玉德，曹英朗，郭洪硕还真就不知道。 “严国豪……” “应该是组织部孙部长的人吧？” 吴玉德想了想，说道。 “以前可能是孙部长的人，但去了王寨乡就是倪书记的人了。” 曹英朗一针见血地说道。 “也就是说，宋思铭再想在王寨乡一手遮天很难了。” 郭洪硕喃喃说道。 “那是自然，书记才是一把手，倪书记派严国豪过去干什么，就是盯着宋思铭，压着宋思铭。” 曹英朗笃定地说道。 “下次再吃饭，可以叫上严国豪。” 吴玉德说道。 “同意。” “非常同意。” 曹英朗和冯奎之连连点头。 人多力量大，就拿他们三个来说，团结一致后，五年时间里，可是创造出了巨大的经济效益。 “我就有严国豪的电话，要不现在就打电话叫他过来？” 郭洪硕对另外三人说道。 “可以。” “非常可以。” 另外三人一致同意。 郭洪硕当即就拨通了严国豪的电话。 “严书记，恭喜啊！” 郭洪硕和严国豪还是比较熟的。 “郭局，你可别瞎叫，事情还没定呢！” 一听郭洪硕叫自己郭书记，严国豪就知道，自己调往王寨乡的事已经曝光了。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 五人小组的会议是周四开的，现在都周日了，也该传开了。 “没定？别忽悠我了，五人小组都讨论通过了，就剩下明天常委会上走个流程，你跟我说没定？” 郭洪硕一语戳破严国豪的谎言。 第一卷 第703章 时间最大化还是效率最大化 “只要流程没走完，就存在变动的可能。” 严国豪依旧谦虚。 “这种场面话，人多的时候说说还行，跟我就没必要了吧？” 寒暄完毕，郭洪硕转入正题，“我们正吃饭呢，严书记要不要过来聊聊？” “还有谁？” 严国豪问道。 “民政局的吴局，医保局的曹局，还有县医院的冯院长，跟你一样，都是倪书记的心腹爱将。” 郭洪硕当即告知严国豪。 如果没有心腹爱将这四个字，严国豪可能就来了，但是，心腹爱将一出，严国豪必须果断拒绝。 按照堂哥孙丙栋的规划，他们是两个篮子里的鸡蛋，堂哥孙丙栋已经在倪文昭这个篮子里了，他就不能再往这个篮子里凑。 于是，他找理由拒绝，“郭局，倪书记给我安排了一些任务，我还没完成，还是等下次吧！” “行吧，那你先忙。” 严国豪的理由，过于充分，郭洪硕没法再多说，只能挂掉电话。 “有任务，倪书记安排的，来不了。” 随即，郭洪硕又向屋内的另外三个人解释。 “倪书记的任务？” “看来宋思铭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严国豪是即将赴任的王寨乡党委书记，倪文昭安排给严国豪的任务，百分百与宋思铭有关。 吴玉德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宋思铭服个软，跟倪书记低个头，倪书记很可能就放过宋思铭了。” “宋思铭可服不了软，低不了头。” “他服软低头了，梁市长的面子往哪里搁？” “宋思铭代表的可是梁市长，所以，宋思铭必然会顽抗到底。” 四个人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话题几乎都是围绕着宋思铭展开，直到最后，才转移到冯奎之的头上。 “冯院长，你的卫健委主任，应该也快了吧？” 曹英朗问冯奎之。 “很可能明天的常委会，就会讨论。” 冯奎之回答道。 “是吗？” “那以后，我们就得叫你冯主任了。” 郭洪硕呵呵笑道。 “你走了，县人民医院的院长谁接？” 吴玉德十分关心地问道。 曹英朗也是竖起耳朵。 “应该是石副院长接。” 冯奎之回答道。 “石副院长好，石副院长是自己人。” 吴玉德和曹英朗连连点头。 如果换成一个不知根不知底的人，赚钱的路，可能就要堵死了。 但石副院长，不存在这个问题，一切可以照旧。 第二天。 冷清了两天的王寨乡政府，再一次热闹起来。 休息了两天之后，大家精神饱满地回到工作岗位。 “先开个会。” 宋思铭把班子成员，叫到会议室，分发新版的工作计划，同时介绍新版工作计划存在的意义。 “对于卢书记病倒，我进行深刻的反思。” “反思的结果就是王寨乡现在的工作模式，是存在一定问题的。” “每件事都想做好，每个细节都要完善，追求完美，不想出现任何纰漏，势必会消耗大量的人力，偏偏王寨乡现在最缺的就是人力。” “考虑到这一现状，王寨乡未来的工作需要抓重点，攻难点，至于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暂时先不管。” 虽然宋思铭说得很明确，但大家看着新版工作计划，还是直皱眉。 因为，新版工作计划，完全是按照八小时，双休制定的。 “这个工作计划，排得是不是过于宽松了？” 副乡长杜如松粗鲁浏览了一遍之后，说道。 “我觉得宽松不宽松，不在于时间，而在于有没有真正把时间利用起来。时间乘以效率等于工作量，我们不能单纯向时间下手，还要向效率下手。” “新版工作计划，看起来宽松，但都有重点，难点，干起来可不轻松。” 宋思铭说道。 “确实。” 对于宋思铭的观点，大家是认同的。 两个任务，体现在工作表上，可能都是一行字，但付诸实践，很可能一个一天，一个要十天。 “可以暂时按照这个新版的工作计划走，而后再根据实际情况调整。” 副乡长刘锦超发表意见。 “我也是这个意思。” “随时反馈，随时调整。” “争取效率最大化，而不是时间最大化。” 宋思铭接着刘锦超的话说道。 “还有不同意见吗？” 宋思铭旋即问大家。 “没了，没了。” 班子成员纷纷摇头。 “那就开干。” 宋思铭大手一挥。 所有站起来，准备往外走，但副乡长刘锦超，突然又开口，“宋乡，听说县里要派一个新书记过来，是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停下脚步，齐齐望向宋思铭。 这件事，很多人都听说了。 一些人甚至连新书记是谁，都知道了。 “县里是想派一个新书记过来，但是短期内，应该实现不了。卢书记是病倒在工作岗位上的，不把卢书记安置好，谁也别想当王寨乡的书记！” 宋思铭知道大家担心，王寨乡好不容易才有的安定团结局面，会被打破，于是，沉声向大家说道。 听宋思铭这么说，大家心情好了不少。 同一时间。 澜沧县委常委会，正在县委的会议室召开。 参会的是澜沧县所有的县委常委。 主持会议的是县委书记倪文昭。 “这个会，本来应该上周开。” “但是由于我和冉县长，去参加市委党校的集中学习，推迟到了今天。” 倪文昭开场后，说道。 直到现在，他也没想到，市委党校的集中学习，会是宋思铭的拖延战术。 “今天的常委会议，主要讨论人事议题。” “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脑梗住院，病情严重，相信在座的常委都已经知道了，鉴于卢增汉同志的身体条件，不足以支撑他主持王寨乡的工作，而王寨乡的工作又极其重要，所以，必须尽快为王寨乡调配一名新的党委书记。” “经组织部推荐，暂定为现城关镇镇长严国豪。” “现在就严国豪同志转任王寨乡党委书记，进行表决。” “同意的请举手！” 说完，倪文昭率先把手举了起来。 “等一下。” 但就在这时，县长冉再宇突然喊停。 第一卷 第704章 每人一份，仍有富裕 倪文昭皱了皱眉，“冉县长还有要补充的内容？” “我不是要补充，我是想说，在确定王寨乡新的党委书记之前，是不是先把卢增汉同志安置好了，卢增汉同志是累倒在工作岗位上的，如果他没有一个好的归宿，基层的党员干部会怎么看？” 冉再宇一脸郑重地说道。 “确实。” 参会的县委常委，一多半暗暗点头。 王寨乡的工作强度，大家心里都有数，说卢增汉的病和工作没关系，傻子都不信，更何况卢增汉还是在工作时间，倒在工作一线。 估计很多基层干部，都在看着卢增汉。 因为卢增汉的今天，很可能就是他们的明天。 不把卢增汉安排好，或许会出现一大批躺平式的基层干部。 “冉县长，我记得这个问题，上周开会的时候，咱们几个已经讨论过了吧？” 倪文昭反问冉再宇。 “是讨论过了，但也仅限于你我，华副书记，何书记和孙部长，常委会中的一多半人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冉再宇有理有据地说道。 常委会一共是十一个人，五人小组是五个人，确实还有一多半的人，不知道倪文昭给卢增汉安排的去处。 “那我就再说一说。”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倪文昭知道没办法蒙混过关，只能将上周四在五人会议上的说辞又搬了出来，“县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主任，正好是空缺状态，这个位置工作任务不重，比较清闲，非常适合卢增汉同志。” “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 会议室内，一时鸦雀无声。 这的确是一个标准的养老位置，很多正科级干部，所谓的退居二线等退休，都是退到这样的位置。 可对于卢增汉，这个位置明显是不太合适的。 这是一个谁都能去的位置，卢增汉也去这个位置，那和其他人还有什么区别，他累倒在工作岗位上，不是白累了吗？ “倪书记，这个位置对卢增汉同志来说，不太合适吧？” 片刻之后，常务副县长陈煌发言。 “怎么个不合适法？” 陈煌提出异议，倪文昭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宋思铭的缘故，陈煌和冉再宇成为铁杆盟友，哪怕冉再宇说太阳从西边升起，陈煌也会站出来表示支持。 “倪书记来澜沧的时间不长，可能对卢增汉同志的情况不太了解。” “按道理，卢增汉同志五十五岁就应该退二线了，但因为王寨乡穷，没人愿意去王寨乡挑大梁，卢增汉同志顾全大局，才又在王寨乡硬扛了三年。” “如今，更是累倒在工作岗位上。” “这样的同志，这样的贡献，用通俗的话来说，是不是应该论功行赏？” “我觉得必须得给卢增汉同志安排一个更为妥当的去处，这样才不至于让他寒心，让所有的基层干部寒心。” 陈煌的每一句话都是掷地有声。 “陈副县长觉得更为妥当的去处是哪里？” 面对火力全开，不给自己留一点面子的陈煌，倪文昭绷着脸问道。 “如果是县政协的话，那就县政协副主席！” 陈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县政协副主席？” 倪文昭不禁冷笑起来，“你觉得这个位置是我们县里能决定的吗？” “县里不能决定，那就上报市里。” “把卢增汉同志的情况讲清楚，我相信市里会认真考虑。” 陈煌正色说道。 “认真考虑？” 听到这四个字，倪文昭瞬间明白了陈煌和冉再宇的套路。 在他看来，陈煌和冉再宇根本就不是为了卢增汉争取利益，而是为了宋思铭争取时间。 上报市里，市里三两天能批下来吗？以宋思铭事的人脉，故意拖上三两个月，甚至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在这期间，宋思铭将是王寨乡事实上的一把手。 倪文昭不可能允许这种事发生。 “对于上报市里，为卢增汉同志争取一个县政协副主席的位置，我原则上是同意的，但是，这件事不急于一时，可以等卢增汉同志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再议，当务之急，还是派一位可靠的同志，到王寨乡主持大局。” 下一刻，倪文昭直接把话题拉了回来。 “倪书记的意思，是对卢增汉同志先做免职处理？” 县长冉再宇怀疑地问倪文昭。 “当然不能做免职处理，可以先到县政协文化文史和学习委员会过渡一下。” 倪文昭明白冉再宇是想把他架到火上烤。 真给卢增汉下一个免职通知，冉再宇马上就会拿着免职通知去告状，甚至会故意发到网上，进行舆论战。 因此，免职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调职。 “那就过渡一下吧！” 冉再宇点点头。 倪文昭愣了愣，他没想到冉再宇就这样认输了。 不过，冉再宇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紧接着说道：“等会儿开完会，我把这一情况，反馈给江北日报的记者。” “反馈给江北日报的记者？” 倪文昭怀疑地问道：“冉县长，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江北日报刚刚对卢增汉同志的事迹，进行了专题报道，后续，还会有一个跟踪报道，我答应记者了，会对后续情况，进行反馈。” 冉再宇往椅背上一靠，淡淡说道。 “江北日报？专题报道？你确定？” 倪文昭顿时有些不淡定了。 “当然确定。” 扫视参会的众人，发现绝大多数人都是一头雾水，冉再宇感慨道：“大家难道都不看江北日报吗？那可是江北省委的机关报，多看江北日报，有助于了解最新的政策导向，让澜沧县的发展事半功倍。” “有没有江北日报，赶紧拿一份过来。” 倪文昭转回头，对坐在后面的赖长顺说道。 赖长顺并非县委常委，之所以能坐在这间会议室里，是因为，他是作为会议记录人员存在的。 “是。” 赖长顺立刻站起来。 “不用麻烦赖主任了，我这就有江北日报。” 冉再宇出声拦住赖长顺，然后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大堆江北日报。 会议室里每人一份，仍有富裕。 第一卷 第705章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眼见冉再宇亲手将江北日报，分发给众人，倪文昭脸色铁青。 很明显，冉再宇早有准备。 虽然心中有气，但倪文昭还是将报纸拿起来，他倒要看看，江北日报是怎么报道卢增汉的。 “倪书记，第二版。” 冉再宇贴心地提醒倪文昭。 “我自己会看。” 绷不住的倪文昭，冷冰冰地回道。 卢增汉的报道，几乎占据了整个版面。 这让倪文昭想起自己初识宋思铭时的场景，当时，宋思铭也是出现在江北日报上，也是第二版，也是占据了几乎整个版面。 用了五分钟，倪文昭将第二版看完。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看的，最后，更是确认了一下记者的名字——庞蓓蓓。 当初，报道宋思铭的，也是庞蓓蓓。 所以，倪文昭有理由相信，这篇报道是宋思铭刻意为之，至于目的，自然是延缓王寨乡的人事调动。 江北日报已经把卢增汉形容为新时代基层干部的正面典型。 这样一个正面典型，还没出院，还没确定身体会恢复到什么程度，就被他平调到边缘部门的边缘岗位养老，真要再来一个跟踪报道，他这个澜沧县的一把手，在省领导那里都得挂上号，负面的号。 “上报市里，推荐卢增汉同志为澜沧县政协副主席，大家没意见吧？” 深吸一口气，倪文昭只能压下心中的气，暂避锋芒。 “没意见。” “没意见。” 冉再宇和陈煌带头说道。 其他人更不会有意见。 “至于王寨乡新的党委书记，今天就不做讨论了，等市里针对卢增汉同志的调动，批复之后再说。” 卢增汉不走，党委书记的位置就空不出来，空不出来，就没办法讨论，没办法表决。 县长冉再宇和常务副县长陈煌对视一眼，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但倪文昭咽不下这口气。 “下面讨论一下县卫健委的人事问题，县卫健委主任孙洪峰年龄到了，需要选拔一位新的卫健委主任，我建议由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顶上，冯奎之在医疗一线工作多年，经验丰富……” 倪文昭原本没想今天讨论卫健委的事，但冉再宇的操作成功激怒了他。 按理说，县卫健委是县政府的组成部门，针对卫健委负责人的调整，哪怕不经过五人小组会议，也应该先跟县政府的负责人，打个招呼。 可现在，冉再宇这个县政府的负责人不按套路出牌，倪文昭也只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一边介绍冯奎之的情况，一边望着冉再宇，那意思，“冉县长，你不是能耐吗？你再拦一下试试？” 冉再宇则是表情如常。 这样的表现，让倪文昭很不解气。 随后，他直接点名冉再宇，“冉县长，县卫健委是你直接领导，你觉得冯奎之能胜任县卫健委主任吗？” “只要倪书记认为他能胜任，他就一定能胜任。” 冉再宇一反常态地回应道。 “我还以为冉县长会有其他人选呢！” 倪文昭撇撇嘴，说道。 在卢增汉的问题上，冉再宇早有准备，才占得便宜，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冉再宇根本就没有和他正面对决的勇气。 因为，正面对决，就意味着当众打脸。 一众县委常委里，可都是他的支持者，更何况，他还手握着一票否决权。 “我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切由倪书记做主。” 冉再宇微笑着说道。 他表面是微笑，内心却是狂笑。 因为，宋思铭不久前刚跟他说过，冯奎之是有问题的，而且已经把相关线索提交给了县纪委。 倪文昭真把冯奎之提上来，县纪委再把冯奎之查下去，那倪文昭可就丢大人了。 “怂包！” 倪文昭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直接走流程，“那就举手表决吧，同意冯奎之任县卫健委主任的，请举手。” 跟刚才一样。说完，倪文昭第一个就把手举起来了。 本以为，这次总算是扳回一城了，但又一个声音响起，“等一下。” “又是等一下……” 倪文昭的脸有点儿绿，因为，刚才，他就是以这句话为始，被绝地反杀。 只是，这次喊“等一下”的，并非县长冉再宇，也不是常务副县长陈煌，而是刚到澜沧不久的县纪委书记何荣光。 “荣光同志有什么想法？” 尽管，何荣光到任第一天，他在家里给何荣光接风，何荣光针对隔壁县县委书记曹英勇的表态，不够明确，但倪文昭仍然认为何荣光是自己这个阵营的。 所以，何荣光即便关键时刻打断了他，他仍然坚信何荣光不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 “冯奎之担任县卫健委主任不合适。” 何荣光直接了当地说道。 他是出于维护倪文昭的威信，才站出来。 真等倪文昭把冯奎之提上来，再说冯奎之的问题就晚了。 可倪文昭不理解。 在他的认知里，何荣光是通过他，才来到澜沧县，理应坚定地站在他这边，哪怕他是错的。 如今，在常委会上，公开和他唱反调，完全是一种吃里扒外，恩将仇报的行为。 “到底哪里不合适，还请荣光同志说清楚。” 倪文昭冷着脸，对何荣光说道。 “这……” 何荣光有些犹豫。 他的本意，是给倪文昭留面子，当众把冯奎之的问题说出来，岂不是显得倪文昭很没有眼光？ “如果荣光同志只是出于主观感觉，就觉得冯奎之不合适，那举手表决的时候不举手就好了，请不要耽误其他同志举手。” 说完，倪文昭把刚才放下的手，再一次举起来。 冉再宇和陈煌，分分钟跟上，也举起手。 其他县委常委，一看连冉再宇和陈煌都不反对，果断也举起来手，所有的县委常委中就只剩下何荣光没举手。 “冯奎之担任县卫健委主任，通过。” 倪文昭也不等何荣光了，直接宣布表决结果。 “我……” 何荣光气得差点儿吐血。 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很想沉默下来，等冯奎之上任那天，再把冯奎之当众带走，好给倪文昭一记响亮的耳光。 可真那样做的话，两个人的梁子就彻底结下了。 思来想去，今天的矛盾，还是要今天解决。 “冯奎之有经济问题！” 何荣光沉声说道。 第一卷 第706章 定点清除 “冯奎之有经济问题？” 这句话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直接炸响全场。 如果这话是从其他人口中说出来，还可以理解为道听途说，无中生有，但这句话是现任纪委书记说的。 一个纪委书记可能信口开河，没有证据就乱讲吗？ 何荣光既然敢言之凿凿地讲出来，就证明，已经掌握了切实的证据。 这个逻辑，别人能想明白，倪文昭自然也能想明白。 这一刻，他也意识到，何荣光是在保护自己，但作为一把手，哪怕错了，也不能承认错了。 “荣光同志，你确定？” 倪文昭问何荣光。 这是想让何荣光给他一个台阶下，何荣光应该这样回答，“有人向我反映冯奎之有经济问题，我们正在调查。” 倪文昭便可以就坡下驴，“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但既然冯奎之的身上存在疑点，那刚才的表决作废，等查清楚之后，再讨论卫健委主任的人选。” 如此一来，双方面子上都能过得去。 但是，被倪文昭一气，何荣光已经上头了，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么多，脱口回答道：“确定。” 这下，倪文昭的台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办法，倪文昭也只能径直从六楼往下跳。 “刚才的表决，不做记录。” 倪文昭黑着脸，对负责记录的赖长顺说道。 “这……” 赖长顺都懵了。 这可是十分严肃的县委常委会，原则上，必须如实记录，就像是直播，哪有中间那一段掐了不播的道理。 但问题是，倪文昭已经下令了。 “是。” 赖长顺只能捏着鼻子答应。 假使以后有人拿会议记录说事，必然要由他来背锅，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他跟着倪文昭混呢？ 这种时候，他不堵抢眼，谁堵抢眼？ 会议室里，各县委常委神色各异。 今天这场县委常委会，怎么看，都应该是单方面的碾压。 可是，县委书记倪文昭提出两项人事调整，两项人事调整愣是都折戟沉沙。 原本，常委中的一些摇摆派，在此之前，已经决定站队倪文昭了。 可是，今天过后，他们似乎得重新考虑了、 倪文昭的统治力，好像也没有那么强大。 倪文昭清晰地感受到，会议室内的气氛变化。 很明显，他苦心经营起的人心已经散了。 想要收回人心，必须强势反击。 可怎么强势反击呢？ 倪文昭一时之间，还真就想不出来。 本来，他还有其他预定的人事调整要讨论，但考虑一下，还是不讨论了。 常言道，再一再二不再三，如果第三项人事调整又以失败告终，那他这个县委书记真就要名存实亡了。 “散会！” 倪文昭咬咬牙，宣布道。 说完后，直接退场。 这场县委常委会，总共进行了还不到二十分钟，堪称澜沧历史上，耗时最短的县委常委会。 倪文昭都走了，其他人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大家纷纷退场。 绝大多数人退场之后，都是回自己的办公室，但纪委书记何荣光没回自己的办公室，他决定跟倪文昭解释两句。 倪文昭在自己的办公室，坐下还没两分钟，敲门声就响起。 “进。” 倪文昭已经猜到是何荣光。 何荣光推门进屋。 “倪书记，冯奎之的事，我本来想常委会之后，再单独向您汇报，实在没想到，您要提拔冯奎之，那种情况下，我也没有更好的没办法，总不能看着您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吧？” 何荣光对倪文昭说道。 “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倪文昭摆摆手，说道。 这会儿，他的气已经消了。 无论从哪方面，何荣光做得都是没问题的，初衷也是好的，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不能失去何荣光。 一来何荣光是五人小组成员，二来何荣光调查冯奎之的同时，也在调查宋思铭，而且是上任之后的第二天，就去了王寨乡调查宋思铭，这是赖长顺在王寨乡的内线反馈回来的。 只要何荣光能够一视同仁，办掉冯奎之的同时，也办掉宋思铭，那他还是大赚特赚。 “说说冯奎之吧，他的经济问题有多严重？” 随后，倪文昭问何荣光。 “目前有证据的，超过一千万。” 何荣光回答道。 民政局的医保补助金，冯奎之拿了六百多万，另外的部分，都是在医院的采购过程中收取的回扣。 除此之外，在医院内部的人事调动上，冯奎之也有收受贿赂的情况，只不过具体的金额还没确定。 “超过一千万……” “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超过一千万……” 倪文昭的脸色有些难看。 这件事一旦曝光，势必会成为小官巨贪的典型，更何况，澜沧县还是省级贫困县。 在这样的县，贪了一千多万，想不出名都难。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任澜沧县委书记的时间不长。 冯奎之的贪腐问题，肯定不是集中在他的任期之内。 这样的话，他就不需要承担领导责任。 “查，一查到底。” “不要给腐败分子留下任何生存空间。” 倪文昭义正辞严地对何荣光说道。 “不光冯奎之……” 倪文昭的态度，是县委书记该有的态度，何荣光趁热打铁道。 “不光冯奎之？还有谁？” 倪文昭皱了皱眉。 “还有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医保局局长曹英朗，他们三个联合到一起，侵吞县财政和市财政拨发的医保补助金，合计金额超过三千万元。” 何荣光回答道。 “吴玉德？曹英朗？” 倪文昭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 这可都是他要重用的人。 到底是碰巧赶在一起了，还是何荣光想搞定点清除，他想重用谁，就清除谁？ 第一卷 第707章 留了面子，但是不多 “有证据吗？” 深吸一口气，倪文昭问道。 “有证据，而且证据确凿。” 何荣光回答得异常肯定。 “证据确凿……” 倪文昭是想给吴玉德和曹英勇求情的。 特别是曹英朗。 曹英朗和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是同村同族的兄弟，有这层关系，以后和曹英勇合作起来，会简单很多。 但何荣光一句证据确凿，让他求情的话，很难再说出口。 沉吟片刻，倪文昭决定换一个角度。 “涉案的只有冯奎之，吴玉德和曹英朗吗？” 倪文昭问何荣光。 “不止他们三个人，县民政局，县医保局，县人民医院，涉案人员超过五十人，初步判断，构成犯罪，需要移交司法机关的，超过二十人。” 何荣光将现阶段的调查结果，告知倪文昭。 “这么多人？” 而倪文昭要的，就是这样的答案，他先是装作震惊，然后沉吟着说道：“如此看来，这是集体违纪。” “集体违纪？” 倪文昭的用词，让何荣光眉梢挑动。 他敏感地意识到，倪文昭在刻意弱化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的责任。 “倪书记，就算是集体违纪，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三人，也是起到了主导作用，没有他们的支持，下面那些人，就算想集体违纪也办不到。” 何荣光提醒倪文昭。 “不能用钱数来衡量责任。” 倪文昭摆摆手，给何荣光举起例子，“黄袍加身的故事，你肯定听过，宋太祖赵匡胤之所以能当上皇帝，完全是手下人强行把他推到了那个位置，放在集体违纪事件中，一把手被下属裹挟的案例，也不在少数。” “强行……裹挟……” 何荣光确信，倪文昭在想方设法地帮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脱罪。 至于原因，何荣光也能猜个大概。 从今天的县委常委会来看，县委书记倪文昭和县长冉再宇，几乎水火不容。 为了制衡冉再宇，倪文昭肯定会在县政府那边培养一批自己人。 不出意外的话，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都是倪文昭的培养对象，甚至是已经培养好的对象。 这时候，将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拿下，相当于斩断了倪文昭在县政府的两条腿和一只手。 除此之外，对于倪文昭继续培养自己的班底，也有巨大影响。 你培养谁，谁就进去，谁还敢跟你混？ 但问题是，有些事，不能单纯从个人利益去考虑。 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的行为，可不是简单的违纪，给个处分就行了，那是犯罪。 哪怕倪文昭是县委书记，是澜沧县的一把手，也没有资格包庇犯罪。 “倪书记，纪委掌握的证据很翔实。” “无论是吴玉德，曹英朗，还是冯奎之，都没有被下属裹挟，反而是他们作为领导，作为一把手，强行拉一些下属下水。” “县纪委准备对这三人采取强制措施。” “至于被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强行拉下水的那些人，查实之后，如果能及时足额的退赃，倒可以免于移交司法机关，只进行纪律处分。” 何荣光提出的方案，和倪文昭的期待，完全是南辕北辙。 倪文昭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同时控制这么多人，会对澜沧县造成多大影响？” “现在是刮骨疗毒，想不疼不痒就把病治了，那是不现实的。” “想要彻底解决问题，就必须忍受当下的阵痛。” 何荣光据理力争，丝毫不让。 这一刻，倪文昭突然有些后悔，后悔非得从省里找人，来当这个纪委书记。 如果不是主动联系省里的某些人，何荣光都不知道澜沧县在哪，更不可能来澜沧县任职。 换成其他任何人当澜沧县纪委书记，此时此刻的倪文昭都敢拍桌子，但面对何荣光，倪文昭不敢。 尽管这些年，何荣光家里，对何荣光看似不闻不问，但真正受欺负了，人家大人不可能不出面。 而何家的大人一旦出面，必然地动山摇，他在澜沧县还能不能待下去，都在两说。 “你说得对。” 终究，倪文昭还是让步了，但又没有完全让，“不过，你也说了，这件事涉及到了三个单位的五十多人，纪委真把这五十多人同时带走，这三个单位的工作大概率就停滞了，能不能循序渐进？” “可以。” “县纪委可以先控制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其他人暂且不问。” 何荣光思考片刻，回答道。 但很明显，这又不是倪文昭想要的答案。 倪文昭的意思，是先控制那些小虾米，等他为这三个单位找到合适的接班人，再动吴玉德，曹英朗和冯奎之。 也不知道何荣光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他只能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 “荣光同志，你不单是澜沧县的纪委书记，还是澜沧县的县委常委，有时候，考虑问题需要从全局考虑，民政，医保，医院，关乎国计民生，是不能乱的，你最起码得等我安排好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的继任者吧？” “继任者……” 倪文昭把话讲到这个程度，让何荣光大为意外。 说实话，以前，他看倪文昭，倪文昭身上是有光环的。 虽然知道倪文昭能在三十三岁成为县委书记，离不开家庭的推动，但在他看来，倪文昭本人必然也是人中龙凤，无论是能力，还是思想，都应该是最拔尖的那一拨。 可是，随着倪文昭一步步表明心迹，何荣光眼中的光环，也逐渐消散。 他突然意识到，倪文昭的思想是有问题的。 在倪文昭这里，是非对错这种原则性问题，反而要排到后面，一件事做与不做，主要取决于对他自身有益还是有害。 就比如眼下，为了掌控民政局，医保局和县人民医院，倪文昭宁愿缓抓甚至不抓罪大恶极的吴玉德，曹英朗和冯奎之， 可倪文昭终究是县委书记， “一天。” “明天这个时间，县纪委再控制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 何荣光最终选择给倪文昭留些面子，虽然留得不多。 第一卷 第708章 炮灰 何荣光离开倪文昭的办公室后，倪文昭直接把水杯摔在地上。 什么叫引狼入室？ 这就叫引狼入室！ 到最后，何荣光都没有跟他商量的意思了，完全就是给他这个一把手，下最后通牒。 “一天……” “一天够干什么的？” 倪文昭咬牙切齿。 不过，很快，他又冷静下来。 既然现实无法改变，那就要抓紧时间面对现实。 “赖主任，到我办公室一趟。” 拿起手边的电话，倪文昭说道。 很快，县委办主任赖长顺，就出现在倪文昭的办公室。 “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的问题，你知道吗？” 倪文昭劈头盖脸地问道。 “还有吴玉德，曹英朗？” 赖长顺咽下一口吐沫。 常委会上，何荣光可是只提了冯奎之。 “他们有什么问题？” 赖长顺试探着问倪文昭。 “医保补助金的问题。” 倪文昭提醒道。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赖长顺连连摇头。 他并没有撒谎，这件事他真就是第一次听说。 “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一旦下去了，你觉得谁接他们的位置比较好？” 倪文昭问赖长顺。 原本，这个问题应该问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孙丙栋，但孙丙栋之前推荐严国豪去王寨乡当党委书记，倪文昭总觉得孙丙栋藏着心眼。 所以，这一次，他选择了赖长顺。 赖长顺曾任县委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对于澜沧县的干部情况，同样了解。 “这么严重吗？” 倪文昭再一次咽下一口吐沫。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倪文昭问得太突然了，他一时间难以作答。 “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找出合适的人选。” 赖长顺这个状态，完全在倪文昭的预料之中，如果赖长顺马上就报出几个名字，倪文昭反倒会有所怀疑。 …… 另一边。 县委组织部。 孙丙栋一个电话把严国豪叫到自己面前。 “是明天就出发吗？” 严国豪还以为自己的任命已经下来了。 “不用出发了。” 孙丙栋摇摇头。 “不用出发了？” “为什么？” 严国豪懵了，他可是连姓李都准备好了。 “出了些意外。” “江北日报对卢增汉进行了报道，需要等卢增汉出院，给卢增汉安排好去处，才能谈王寨乡新党委书记的问题。” 孙丙栋说道。 “江北日报……” “是宋思铭！” 严国豪的脑子不慢，分分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逻辑。 当初，副市长程奎，想把青山古城收归市有，宋思铭便利用江北日报，将自己和青山古城深度绑定，导致程奎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宣告结束。 如今，同样的路数又用在卢增汉身上。 一个江北日报报道的正面典型，真被一脚踢到犄角旮旯的话，那可就是政治事件了。 不只倪文昭，整个澜沧县委县政府，都会受到影响。 但问题是，领导们考虑影响了，倒霉的却是他。 到嘴的王寨乡党委书记，就这么飞了。 “你应该庆幸，庆幸没去成王寨乡。” 孙丙栋却说道。 “庆幸？” 严国豪无法理解。 “说到底，还是我错估了形势。” 孙丙栋顿了顿，接着说道：“今天的常委会上，还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 严国豪问道。 “倪文昭提议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接任县卫健委主任，也被否了。” 孙丙栋叹了口气，说道。 “冯奎之的情况，跟我应该不一样吧？” 严国豪思忖着问道。 “确实不一样，是冯奎之是他自己的问题。” “县纪委应该是查到了一些东西，纪委书记何荣光当众提出，冯奎之存在问题，不应被提拔为卫健委主任。” 孙丙栋讲述道。 “何荣光？” “他跟倪文昭不是一伙的吗？” 严国豪惊讶道。 “所以啊，我才说，我错估了形势。” “别看何荣光是从省里下来，但他和倪文昭绝对不是一条心。” 孙丙栋说道。 “这样的话，倪文昭在常委会的优势可就变小了。” 严国豪喃喃自语。 “何止是变小，很可能荡然无存。” 孙丙栋有些无奈地说道：“目前，整个常委会里，真正站在倪文昭这边的也就是我，剩下那些站倪文昭的，都是骑墙派，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撤。” “他们都撤了，你怎么办？” 严国豪为孙丙栋担心起来。 “是啊，我怎么办……” 从常委会开完，孙丙栋就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一直觉得，倪文昭能靠着深厚的背景，一把手的权威，轻易掌控澜沧县，可现实却并非如此。 县委常委里，和倪文昭唱反调的越来越多。 指不定哪天，倪文昭就得崩盘。 “前两天，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喊我吃饭，就有冯奎之。” 严国豪突然想起来。 “你去了？” 孙丙栋问道。 “没去。” 严国豪连连摆手。 “你没去就对了。” 孙丙栋沉吟着说道：“我现在高度怀疑，宋思铭已经和纪委书记何荣光搭上线了。” “为什么这么说？” 严国豪问道。 “何荣光敢在常委会说冯奎之有问题，就证明他已经拿到了切实证据。” “可是他才来澜沧县几天？” “必然是有人提供了帮助，他才能这么快地打开局面。” “而这个给何荣光提供帮助的人，我想来想去，只有宋思铭。” “而且，宋思铭有足够的理由，他和倪文昭已经撕破脸皮了，倪文昭要提拔的人，他肯定会全力狙击。” “冯奎之直接就成了炮灰。” 孙丙栋认真分析道。 “我真去了王寨乡，恐怕也会成为炮灰。” 严国豪感慨着说道。 尽管，孙丙栋给他设定的路线，是不与宋思铭交恶，但他是通过倪文昭才去的王寨乡，宋思铭肯定会把他划到倪文昭那一拨。 怎么对付冯奎之，就会怎么对付他。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地方。” 孙丙栋想的是把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最安全，殊不知，鸡蛋从一个篮子转到另一个篮子的过程是最危险的，一不小心，掉到地上，必然是粉身又碎骨。 “那我现在怎么办？” “宋思铭不会已经盯上我了吧？” 严国豪有些担心。 “只要你不去王寨乡，就没什么问题。” 孙丙栋说道。 “可是，卢增汉安置好了之后，倪文昭肯定会再次提议，让我去王寨乡。” 严国豪挠头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 “只能再找一个人，顶替你，这趟浑水，我已经蹚了，坚决不能再让你趟。” 孙丙栋托着下巴说道。 第一卷 第709章 其他要求 王寨乡。 宋思铭第一时间获知冉再宇和陈煌，在常委会大获全胜的消息，陈煌特意打电话，将常委会发生的一切，跟宋思铭原原本本地讲述一遍。 “何荣光竟然当众反对倪文昭。” 卢增汉的事情，宋思铭早有预期。 写着卢增汉名字的江北日报往那一放，倪文昭必须得先安排好卢增汉，才能往王寨乡派新书记。 真正出乎预料的，还是何荣光。 何荣光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常委会上点出了冯奎之的问题，一心想提拔冯奎之的倪文昭会作何感想？ 不出意外的话，从那一刻起，倪文昭和何荣光之间的裂痕，已经产生了。 这也正是宋思铭期待中的场景。 只要何荣光讲究原则，不跟倪文昭站在一起，那无论是五人小组，还是常委会，就都还有得打。 “可以尝试着争取一下何书记。” 宋思铭在电话里提醒陈煌。 “你不是已经在争取了吗？” 陈煌也知道，宋思铭送给何荣光的那份厚礼。 “也算不上争取，除非能持续为县纪委提供线索，不然，也就是混个脸熟，只是，我没想到，歪打正着，我举报的人，正是倪文昭要提拔的人。” 宋思铭说道。 “你那可不是歪打正着，而是精确狙击。” “不止是冯奎之，县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县医保局局长曹英朗，也是倪文昭要重用的对象，前不久，特意把这三个人召进自己的办公室，一顿勉励，据说，还制定了一份去县民政局，县医保局，县人民医院调研的工作计划。”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陈煌也在实时关注着倪文昭那边的动向。 “那我们的倪书记可能要头疼了。” 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三位一体，既然何荣光提及了冯奎之，就不可避免地要说吴玉德和曹英朗。 估计这两天，就得收网，控制这三个人。 “头疼也是他自己作的。” “好好地管好自己县委就得了，非得把手伸到县政府这边，半点便宜没沾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陈煌忍不住嘲讽起倪文昭。 县民政局，县医保局，县人民医院，都在他的分管范围之内，但在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站队倪文昭之后，这三个单位明显有点不服管了。 陈煌一直在思考该怎么破解。 没想到，他的破解之法还没想出来，某些人就不攻自破了。 “好容易在县政府这边插进了钉子，倪文昭是不会轻易拔掉的。” “我估计这会儿，他应该正在选拔接替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的人。” 宋思铭提醒陈煌。 听宋思铭这么说，陈煌顿时皱起眉头。 尽管，今天常委会上，倪文昭的两项人事提案都没有通过，但并非倪文昭真正的实力体现。 不可能每次都有江北日报，也不可能每次倪文昭要提拔的人，都有硬性问题。 今天的情况，属于特例中的特例。 这也意味着，民政局，医保局，县人民医院，换上来的一把手，大概率还是倪文昭的人。 倪文昭仍然可以直接掌控三个部门。 “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倪文昭向县政府伸手吗？” 陈煌问宋思铭。 他好不容易成为常务副县长，可不想手底下，是一群不听话的兵。 “除非能在常委会占据优势。” 宋思铭沉吟片刻，说道。 在常委会占据了优势，倪文昭再想随意向各个部门安插自己的人就难了。 “在常委会占据优势……” 之前，宋思铭就提出过，他，陈煌，冉再宇，一人搞定一位县委常委，再加上即将到任的常委副县长，叶庚，正好能在常委会的十一席中占据六席。 这些天，陈煌和冉再宇也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了，但是，效果却不太好。 他们自认能够争取的县委常委，如今还骑在墙上。 “可以再试试。” “也许经过今天这场常委会，有些常委的心态会有所变化。” 陈煌之前也跟宋思铭提过，争取不顺的事，宋思铭对陈煌说道。 “那就再试试。” 陈煌回复道。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想一劳永逸，只能靠着常委会的多数席位，冻结倪文昭作为一把手的人事权。 刚结束与陈煌的通话，宋思铭又收到了中刚运输公司总经理，方中刚的电话。 “宋乡长，您在乡政府吗？” 方中刚问宋思铭。 “在。” 宋思铭回答道。 “我在青山古城工地这边，刚刚与大华公司的贺总，签订了长期合作协议。” “能去您的办公室坐坐吗？” 方中刚问道。 “当然可以，热烈欢迎。” “我在办公室等你，你直接过来吧！” 宋思铭回复道。 半个小时之后，方中刚走进了宋思铭的办公室。 “中刚公司的停业整顿，解决了？” 宋思铭问方中刚。 停业整顿的处罚不结束，中刚公司是没资格和大华公司签约了。 “解决了。” 方中刚笑着回答道。 “怎么解决的？”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交通局局长郭洪硕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宋思铭甚至做好了最后的打算，如果郭洪硕就是不撤销对中刚公司的处罚，那就让方中刚，换个地方，重新注册一个公司，再与大华公司签约。 “宋乡长，你可以展开想象，大胆地猜一猜。” 一向直来直去的方中刚，这一刻，竟然卖起了关子。 “猜一猜？” 宋思铭想了片刻，猜测说道：“你自费给郭洪硕修车了？” 郭洪硕与方中刚的矛盾就在于，郭洪硕的新车被中刚公司的货车撞了，明明是郭洪硕的责任，郭洪硕却想让中刚公司负全责。 方中刚没能满足郭洪硕的要求，转头就被下了停业整改通知。 所以，在宋思铭看来，根源还是在修车的费用上。 “我可没有给郭洪硕修车。” “郭洪硕是自己修的车，没要我一分钱，现在，车已经从4s店开走了。” 方中刚否定了宋思铭的猜想。 “他能自己修车？” “有没有其他要求？” 宋思铭问道。 第一卷 第710章 两边下注 “自然是有其他要求的。” 方中刚回答道。 “什么要求？” 宋思铭追问道。 “他要求我向宋乡长表示表示。” 方中刚如实回答道。 “向我表示？” 宋思铭皱了皱眉。 “他的意思，他跟宋乡长关系很好，向宋乡长表示了，就等于向他表示了一下，过去的事，就可以不再追究。” 方中刚继续说道。 “他这是在误导你。” 宋思铭瞬间明白了郭洪硕的意图。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乡长您是什么样的人，我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和他关系好，他不过是想借着我，抹黑宋乡长。” 方中刚顿了顿，接着说道：“他甚至要求我，向宋乡长表示过后，把相关的记录交给他，然后，他就撤销对中刚公司的处罚。” 听方中刚这么说，宋思铭面色一凛。 他和郭洪硕可是无冤无仇，郭洪硕为什么要搞栽赃陷害？这和当初的陶冀有什么区别？ 但很快，宋思铭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县交通局针对中刚公司的处罚，已经撤销了。 他立刻拿出手机，查看自己的银行账户。 “宋乡长，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我还是知道的。” “你放心，我绝对没有给您转钱。” “就算我想给您转钱，我也没有您的账号啊！” 方中刚的几句话，让宋思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你没按郭洪硕说的做，交通局为什么会撤销对中刚公司的处罚决定？”宋思铭不解地问道。 “这您就不用管了。” “我有我自己的方法。” “有些人处心积虑的算计别人，最后倒霉的，只能是他自己。” 方中刚对宋思铭说道。 …… 澜沧县委办公室。 两个小时的时间，对赖长顺来说，还是太短了。 随便找几个人，顶替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简单，但既得靠得住，又得能力够，可就难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赖长顺总算在倪文昭规定的时限前，拿出了一个六个人的名单。 之所以是六个人，而不是三个人，是因为，你得给领导留出选择的空间。 一个位置，就推荐一个人，那不成了你做决定了？领导的作用体现在哪里？ 再一次出现在书记办公室，赖长顺将名单，以及相应的人员履历，双手递送到县委书记倪文昭面前。 “这六个人都可靠吗？” 倪文昭瞄了一眼名单，问赖长顺。 在他这里，可靠比能力更重要。 “绝对可靠。” “这六个人，我刚刚都打了电话，每个人都表了决心。” 赖长顺回答道。 “那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倪文昭开始认真浏览人员履历。 县民政局的两个人选，一个是本单位提拔，一个是从其他单位平调，县医保局亦是如此。 至于县人民医院，因为专业的特殊性，两个候选人来自澜沧县的另一家县级医院，县中医院。 “县民政局和县医保局，不搞内部提拔，至于县人民医院，就让县中医院的常务副院长，先过来顶一下吧！” 五分钟后，倪文昭有了决定。 之所以不搞内部提拔，是因为何荣光说了，这几个单位涉案人员众多。 真在内部选一个出来，万一又跟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一样存在问题，那就麻烦了。 “领导，关于推荐卢增汉为澜沧县政协副主席的报告，是不是也要尽快地提交上去？” 倪文昭随即请示道。 “对，你抓紧时间办，争取今天完成。” 赖长顺不说，倪文昭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比起县民政局，县医保局，县人民医院，肯定还是王寨乡更为重要。 也只有把卢增汉安排明白了，他才好向王寨乡安排新的党委书记。 “就怕我们积极，市里却拖着不办。” 赖长顺说出自己的担心。 只要卢增汉还是王寨乡的党委书记，那宋思铭就还是王寨乡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 所以，宋思铭肯定会想方设法拖延新书记到任。 而以宋思铭在市里的关系，卢增汉去县政协当副主席的事，很可能三五个月都批不下来。 不过，倪文昭已经想到了应对之法。 “不是只有宋思铭认识记者，他会用舆论施压，我也会。” “如果市里一周之内不给批复，我也找记者，制造舆论，就说青山市委市政府对正面典型不闻不问，搁置正面典型的提拔申请，让众多任劳任怨的基层干部分外寒心。” 倪文昭撇着嘴说道。 宋思铭做得了初一，他就做得了十五。 看到时候，看谁更难受。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领导，您这招妙啊！” 赖长顺不禁为倪文昭竖起大拇指。 “宋思铭想把王寨乡打造成他的独立王国，那是不可能的，最多半个月，我就会让王寨乡变天。” 这段时间过于被动，倪文昭心里也憋着一口气。 他需要尽快把这口气撒出去。 “您还想让严国豪去王寨乡？” 赖长顺试探着问道。 “怎么？” “有什么问题吗？” 倪文昭反问道。 “我觉得严国豪不太合适。” 赖长顺回答道。 开常委会之前，他并不知道定的严国豪去王寨乡，不然他早就提醒了。 “不太合适？”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可是孙部长的重点推荐对象。” 倪文昭上下打量赖长顺说道。 “正因为他是孙部长重点推荐的，所以，才不太合适。” 赖长顺说道。 “你在怀疑孙部长的眼光？” 倪文昭皱了皱眉。 “我在怀疑孙部长的忠心。” 赖长顺回答道。 “忠心……” 倪文昭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要知道，现在的他身边最缺乏的就是忠心的人。 而孙丙栋一直以来，都被认定为为数不多的忠心者之一。 可另一个忠心者赖长顺，却要从根本上否定孙丙栋。 “接着说。” 对于赖长顺，倪文昭还是比较信任的，他往椅子上一靠，静待下文。 “孙部长一向喜欢两边下注，这些年，澜沧县的主要领导几经更迭，但孙部长却始终屹立不倒，因为，他一直秉承的就是这个原则。” 赖长顺评价起孙丙栋。 “你的意思，孙丙栋也在宋思铭那边下了注？” 倪文昭眉梢一阵挑动。 第一卷 第711章 一箭双雕 “我认为，严国豪就是孙丙栋在宋思铭那边下的注。” “据我所知，严国豪和孙丙栋的关系可是很不一般，不一般到您想象不到的程度。” 赖长顺对倪文昭说道。 “详细说说。” 倪文昭的面色愈发凝重。 “严国豪和孙丙栋其实是堂兄弟，他们两个的父亲是亲兄弟。只是严国豪的父亲早亡，母亲改嫁，严国豪才没有姓孙。严国豪能在三十几岁成为城关镇镇长，是孙丙栋一手运作出来的。这件事整个澜沧，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赖长顺在组织部干了那么多年，可不是白干的。 工作之余，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调查某些人的底细。 严国豪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他没想到，查来查去，会查到自己的顶头上司孙丙栋身上。 本来，这个秘密，他是不打算说的。 可是孙丙栋当初为了讨好宋思铭，硬生生地把他从组织部赶到了统计局，这笔账也到了该算的时候。 “堂兄弟……” 按照组织原则，孙丙栋作为组织部长，涉及堂弟严国豪的调动是应该申请回避的。 但孙丙栋却刻意隐瞒了亲属关系。 非但没有主动回避，还努力为堂弟严国豪争取更好的位置。 不过，以上这些，倪文昭都能忍。 怕就怕，如赖长顺所言，孙丙栋把严国豪弄去王寨乡，是另有目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我觉得，王寨乡党委书记这么重要的位置，您应该找一个直接听命于您的人，而不是先在孙部长那里过渡一下再到您。” 赖长顺想了想，又说道。 而最后这句话，也彻底说到了倪文昭的心坎里。 其实，孙丙栋刚一推荐严国豪的时候，倪文昭心里就有点别扭。 通过孙丙栋的描述，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孙丙栋与严国豪的关系过于亲密。 倪文昭需要的是一个对自己负责的人，而不是一个对孙丙栋负责的人。 当下，他们在一条战线上，怎么都好说，万一，哪天，孙丙栋叛变了呢？ 会不会拉着一票人一起叛变？ 倪文昭可不想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 “你认为还有谁，能胜任王寨乡党委书记这个职务？” 片刻之后，倪文昭征询赖长顺的意见。 “我这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 铺垫了这么久，赖长顺就是想把自己的同学兼发小郭洪硕，推荐给倪文昭。 时间往前推几个月，县交通局局长肯定比王寨乡党委书记强得多。 但来到眼下这个节点，十个县交通局局长，也比不上一个王寨乡的党委书记。 王寨乡可是有着数个大项目，能够调动的资源更是不计其数。 要不是现在的位置，距离县委常委只有一步之遥，赖长顺自己都想去王寨乡当一把手。 “郭洪硕……” 对于郭洪硕，倪文昭还是有点儿印象的。 刚上任的时候，他视察过一个交通项目，就是郭洪硕主讲。 郭洪硕给倪文昭的感觉是说话条理比较清晰，应该是个有能力的人。 但如果倪文昭没记错的话，郭洪硕是没有基层经验的。 “郭洪硕应该没在乡镇干过吧？” 倪文昭跟赖长顺确认。 “郭洪硕确实没在乡镇干过，他从参加工作，就在县交通局。” 赖长顺知道这是郭洪硕的短板，先承认事实，然后替郭洪硕找补，“王寨乡现在的情况和一般乡镇，已经大大不同，主要任务是以青山古城为主的几个重大项目，除此之外，还有一项就是修路，只有配套的路修好了，那些新建项目才能发挥最大效力，在这方面，郭洪硕还是非常擅长的。” “你说得有道理。” 倪文昭微微点头。 别的乡镇，都是家长里短，但王寨乡都是重大项目，管理下面的村民反倒是次要的。 再有就是赖长顺提及的修路问题，确实是重中之重，需要一个专业人士把关。 “把郭洪硕的情况整理一下给我。” “再让他写一份自荐材料！” 倪文昭对赖长顺说道。 “好的，领导。” “我这就安排。” 让写自荐材料，就等于成了一半，退出书记办公室后，赖长顺马上就给郭洪硕打电话。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电话通了以后，赖长顺说道。 “什么好消息？” 郭洪硕好奇道。 “你要动一动了。” 赖长顺回答道。 “动一动？” “动到哪里？” 郭洪硕赶忙问道。 赖长顺是县委办主任，掌握的都是第一手消息。 “王寨乡。” 赖长顺告知郭洪硕。 “我去王寨乡？” “不会吧？” “不是严国豪去王寨乡吗？” 郭洪硕怀疑地问道。 周末的时候，就因为严国豪要去王寨乡，他还想邀请严国豪一起吃饭来着，可惜，严国豪正忙着，未能到场。 “今天的常委会出了点岔子，严国豪暂时去不了王寨乡了。” “趁着这个机会，我把你推荐给了倪书记。” 赖长顺说道。 “倪书记怎么说？” 郭洪硕问道。 “倪书记让你写份自荐材料。” 赖长顺答道。 “我马上就写。” 郭洪硕也明白王寨乡的一把手，比县交通局的一把手，含金量要高得多。 “写好了先交给我，我帮你把把关。” 赖长顺热心地说道。 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之前都是他的拉拢对象，但如今已经指望不上了，赖长顺只有把全部的精力，都灌注在郭洪硕这根独苗身上。 “明白。” 郭洪硕本来应该挂电话了，但他又想起一件事。 本来，他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跟赖长顺说，但眼下，赖长顺给他提供了这么大的助力，将他成功纳入倪文昭的视野，他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你那天不是提醒我，找找宋思铭和中刚运输公司之间，有没有利益交换吗？你猜怎么着，还真被我找到了。” 郭洪硕说道。 “真的吗？” 赖长顺眼前一亮。 “当然是真的，转账记录我都拿到了，中刚运输公司给宋思铭转了整整一百万。” 郭洪硕说道。 “一百万？足够让宋思铭进去待几年了。” “倪书记最看不上的，可就宋思铭，你如果真能把宋思铭送进去，那你去王寨乡的事就板上钉钉了，而且，宋思铭一走，你在王寨乡就是真真正正的一把手了。” 赖长顺帮郭洪硕分析着。 “一箭双雕！” 郭洪硕脑海中分分钟冒出这个成语。 第一卷 第712章 纪委书记何荣光的退路 “那我现在就把证据交给县纪委？” 郭洪硕迫不及待地说道。 “别。” 赖长顺立刻阻止郭洪硕。 “为什么？” “你不是说这件事办成了，我去王寨乡就板上钉钉了吗？” 郭洪硕怀疑地问道。 “县纪委不可靠。” 赖长顺讲述理由。 “县纪委不可靠？” “县纪委怎么会不可靠？” “新来的纪委书记，不是倪书记特意从省里调来的吗？” 郭洪硕不禁问道。 “那只是表象。” “今天的常委会，新来的纪委书记，可是公然和倪书记唱反调。” 赖长顺告知郭洪硕。 “怎么唱得反调？” 郭洪硕好奇道。 “这……” 赖长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倪书记提议冯奎之担任县卫健委主任，新来的纪委书记明确反对。” “冯奎之的卫健委主任黄了？” 前天一起吃饭的时候，郭洪硕他们都开始叫冯奎之冯主任了。 “何止是黄了。” “最低也得免职。” “而且不止是他，还有民政局的吴玉德，医保局的曹英朗，倪书记都开始考虑接替他们三个的人选了。” 赖长顺叹了口气，说道。 “这么严重？” 郭洪硕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此时此刻，他脖子后面也有点冒凉风。 “这位新来的纪委书记，到底是真正的铁面无私，还是暗中被宋思铭收买了，替宋思铭出手，暂时还不得而知。” “如果是后者，你把宋思铭的受贿证据，提交给县纪委，不相当于替宋思铭销毁证据了吗？” 赖长顺提醒郭洪硕。 “是是是。” 郭洪硕连连点头，随后问赖长顺，“可是，证据不给县纪委，要怎么扳倒宋思铭，给市纪委吗？” “市纪委就更不行了。” “市纪委抓了宋思铭两次，放了宋思铭两次，估计早就有心理阴影了。” “而且，我听说市纪委书记许沧海马上就要调走，现在整个市纪委都人心惶惶，谁敢出头折腾宋思铭？” 赖长顺否定了郭洪硕的备选方案。 “县纪委不行，市纪委也不行。” “我好不容易拿到的证据，难不成要烂在手里？” 郭洪硕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可能烂在手里的。” “我的意思，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证据给倪书记，等倪书记再开常委会的时候，直接在常委会发难。” “这样，宋思铭的问题就摆在明面上了。” “就算新来的纪委书记被宋思铭收买了，众目睽睽之下，也不敢销毁证据，更不敢偏袒宋思铭。” 赖长顺说出自己的方案。 “这个方案好！” 郭洪硕拍案叫绝。 “宋思铭的事先不用想，你先把自荐书搞定了。” “这是第一关。” “第一关过了，才有后面。” 赖长顺最后对郭洪硕说道。 “好，好。” 郭洪硕挂了电话，停止其他一切工作，专心致志地搞起了自荐书。 就在郭洪硕为了自己的前途，彻夜奋斗的时候，一份关于他的匿名举报材料，摆到了澜沧县纪委书记何荣光的办公桌上。 “何书记，这份材料举报县交通局党组书记，局长郭洪硕，利用职务之便，索贿受贿，并且借由交通事故赔偿，掩盖其索贿受贿行为。” 办公室主任沙新觉已经看过举报材料，觉得举报材料并非虚构，这才送到何荣光面前。 “又来了一个县交通局局长，还利用交通事故掩盖索贿受贿行为。” “这些蛀虫，搞钱的方式，还真是五花八门。” 何荣光冷哼一声，旋即翻看起举报材料。 举报材料内容详实，还附有车祸现场的照片，转账记录，以及转账前后，县交通局针对于县内某运输企业的处罚通知，撤销处罚通知。 逻辑上十分清晰。 哪怕一个外行，都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你怎么看？” 看完举报材料，何荣光抬起头问沙新觉。 按理说，沙新觉办公室主任，不应该参与办案。 但是，何荣光对监察室的负责人不信任，所以，沙新觉这段时间，一直在客串监察室主任的角色。 从县纪委各部门抽调出来的十名业务骨干，也是由沙新觉领导。 “郭洪硕大概率是有问题的。” “而且。不见得只有这一件。” 在当办公室主任之前，沙新觉也在监察室干过，直接经手办理的案子，没有一百件，也有八十件。 他根据过往的经验，判断道。 “既然如此，那就好好调查一下。” “明天控制住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后，分出两个人，先确认一下举报材料中的各项证据是否属实。” “如果属实，再进行深挖。” 何荣光安排任务。 “是。” 沙新觉眼神中带着一丝兴奋。 孟前宽掌管县纪委的时候，县纪委每年也查不少案子，但绝大多数都是凑数的。 就拿最近一年来说，正科级干部一个没查，副科级干部同样一个没查，被查的都是无关紧要小科员。 不对，也查了一个正科级干部，那就是宋思铭。 结果，还是一个乌龙。 直接导致孟前宽靠边站，去隔壁县当了县政协副主席，以五十岁出头的年纪，光荣开启了颐养天年之路。 如今，新书记何荣光上来还不到一周，两个正科，一个副科就被拿下了，然后，现在又来了一个正科。 这才是纪委该有的样子。 纪委办案就要一视同仁，不能因为某些级别高一点的干部，有背景，有靠山，就前怕狼后怕虎。 沙新觉走后，何荣光思忖片刻，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因为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的事，他看清了倪文昭的“真面目”，也与倪文昭产生了深深的隔阂。 未来，想让倪文昭这个一把手，支持县纪委的工作，怕是难上加难。 这种情况下，他得未雨绸缪，给自己找一个退路。 而这个退路，就是宋思铭。 第一卷 第713章 一劳永逸的主意 到达澜沧县之前，何光的消息渠道就只有倪文昭。 倪文昭也没跟他谈澜沧县的形势，导致他并不知道，澜沧县这些班子成员，到底谁跟谁是一拨的。 直到今天，这场简短而又内容丰富的县委常委会开下来，何荣光才看清澜沧县的真实模样。 简单来说，澜沧的县委常委分为三个门派。 第一派，倪派，包括县委书记倪文昭和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 第二派，冉派，成员县长冉再宇，常务副县长陈煌。 第三派，骑墙派，剩下的所有人，也包括他这个纪委书记。 可随着忤逆倪文昭的意思，强办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他再想骑着墙，可就难了。 在澜沧县，何荣光没有任何根基，单独搞一派出来是不现实的，如此一来，他能选的，就只剩下冉派。 冉派，其实应该叫宋派。 因为这一派真正的灵魂人物，是并不在县委常委序列的宋思铭。 县长冉再宇和常务副县长陈煌一切行为，追根溯源，都能追溯到王寨乡乡长宋思铭身上。 为了给自己今后的工作创造有利条件，何荣光只能向宋思铭靠拢。 虽然这是无奈之举，但何荣光却并不反感。 上任第二天，到王寨乡转了一圈，了解到王寨乡变化，又与宋思铭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谈后，他认为宋思铭在本质上，和他是一类人——有信仰的人。 有时候，他们的思想，会过于理想化，甚至会显得不切实际，但就是这样的思想，支撑他们走到了今天。 电话很快接通。 那头传来宋思铭清朗的声音，“何书记，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指示，就是心里有点儿憋闷，想跟你聊聊天。” 何荣光说道。 一听何荣光心里憋闷，宋思铭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倪书记不支持县纪委的工作？” “他支不支持，县纪委的工作也要干，而且要不折不扣地干。” 何荣光表明态度。 “何书记，纪委书记就应该像您这样。” 宋思铭隔着电话，给何荣光竖起了大拇指。 “先别夸我，我这个纪委书记能干多长时间还不一定呢！” 何荣光向宋思铭卖惨。 “何书记，只要您愿意干，我相信一定能干得长久。”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当然也不能太长久，您该进步还是要进步，不能一直待在澜沧县。” 宋思铭后边这句，直接把何荣光整笑了。 “还是别聊我了，聊你吧！” 不想话题总停留在自己身上，何荣光强行扭转话题。 “我有什么好聊的？” 宋思铭笑着回道。 “你可聊的可多了。” “今天常委会的内容，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何荣光问宋思铭。 “知道了。” 宋思铭并不掩饰。 “倪书记想往王寨乡派一个新的党委书记，人选都定了，却被一份江北日报挡了下来。这应该是你的手笔吧？” 何荣光同样毫不掩饰地问宋思铭。 “江北日报的记者确实是我联系的。” “我不想卢书记辛劳了一辈子，最后连一个副处都解决不了。” 宋思铭直接承认。 “这只是一方面吧？” 何荣光追问。 “对，这只是一方面，至于另外一方面，我担心新来的书记，热衷内斗，把王寨乡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大好局面破坏掉。” 宋思铭仍旧大方承认。 “但王寨乡的新书记早晚会来，你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就算卢增汉同志没有累倒在工作岗位上，他也到了该退二线的年纪。” 何荣光分析道。 “我也没其他办法，能拖一时，王寨乡的工作能多干一些，剩下的工作就能少一些。” 这是宋思铭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的一时具体是多长时间？” “十天半个月？” “三个月两个月？” “还是半年，一年？” 何荣光追问细节。 “三个月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他准备动用关系，让市里延缓批复卢增汉去县政协任副主席的申请。 这样，卢增汉就还能停留在王寨乡党委书记这个位置，新书记也就来不了了。 “行不通的。” “别说三个月了，你能拖上十天就是好样的。” 何荣光打破宋思铭的美好幻想。 “为什么？” 宋思铭皱了皱眉。 倪文昭的确背景深厚，但是在青山这块地界，他不认为倪文昭的背景，能比自己的人脉更好用。 “你会利用舆论，别人同样会利用舆论。” “如果是我站在你的对立面，今天，我就把推荐卢增汉同志为县政协副主席的报告提交上去。” “三天之内不批复，我就会联系报纸，电台，还有那些自媒体，说青山市委市政府让累倒在一线的基层干部，流血又流泪，人差点儿死在工作岗位上，竟然连一个副处级待遇都不给解决。” 何荣光说出他能想象到的应对方案。 “嘶……” 听到这样的方案，宋思铭倒吸了一口冷气。 现在的舆论，就是一把锋利的刀，特别是自媒体井喷之后，舆论的兴起，比传统媒体时代要快得多。 影响力也大得多。 一旦相关话题登上热搜，别说青山市委市政府了，就算江北省委省政府也扛不住。 分分钟就得缴械投降。 “假设一周之内，卢增汉同志到县政协任副主席的申请，市里批了，接下来，你该如何应对？” 何荣光给宋思铭出题。 “这……” 宋思铭一下就被难住了。 因为，当初决定用江北日报做挡箭牌的时候，他并没有想那么长久，就觉得新书记暂时来不了，就可以从长计议。 但具体怎么个从长计议法，他还没来得及考虑。 “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保证一劳永逸。” 等了几秒钟，宋思铭没说话，何荣光主动说道。 他打这个电话，是为了向宋思铭靠拢。 既然向宋思铭靠拢了，就得拿出实际行动，为宋思铭出谋划策。 所以，接下来，他的话，才是这通电话的绝对重点。 “什么主意？” 电话那头的宋思铭，下意识地将手机听筒，往耳边靠了靠，好让自己能够听得更为清楚。 第一卷 第714章 书记乡长一肩挑？ “你自己当这个乡党委书记，书记乡长一肩挑。” 在宋思铭的期待中，何荣光说出他认为一劳永逸的主意。 “我当乡党委书记，还书记乡长一肩挑？” “这个难度太大了吧？” “最起码倪书记那里就通不过。” 其实，宋思铭也想过自己竞争乡党委书记，但是，他到王寨乡任乡长才三个多月。 虽然，书记和乡长都是正科级，中间不存在不可逾越的鸿沟，也没有当够多长时间乡长，才能转任乡党委书记的规定，但三个月的时间还是太短了。 类似的案例，纵观整个澜沧县，乃至整个青山市的历史，都没有几个。 至于书记乡长一肩挑，三十年前，四十年前，可能比较常见，但现如今，几乎绝迹。 “事在人为嘛！” “王寨乡情况特殊，再叠加卢增汉同志意外病倒这一突发情况，有些事哪怕不合常规，也可以积极争取。” “反正只要你自己积极争取，我是肯定投赞成票的。” 何荣光表露心迹。 这样的态度，让宋思铭瞬间看到了希望。 常言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与其天天提防着倪文昭会派什么样的新书记过来，还不如自己往那一站，把这条路堵死。 常委副县长叶庚，应该是这周到任。 加上县长冉再宇，常务副县长陈煌，以及电话那头的纪委书记何荣光，就能在县委常委会中占据四席。 这样一算，再争取两位县委常委，便能保证在常委会投票时，支持率过半。 当然，县委书记倪文昭可以动用一把手的特权——一票否决。 但一个一把手一旦动用一票否决，也就意味着，他公开承认，对局面失去了掌控。 下属会不把这个一把手当回事，上面的领导也会考虑，他适不适合留在一把手的位置。 以宋思铭对倪文昭的了解，倪文昭应该不会意气用事，用自己的前途，来堵他的前途。 退一步，就算倪文昭真的疯了，直接一票否决。 一票否决后，他也没能力，再派一个新的书记，到王寨乡。 一把手能够一票否决，但没办法一票通过。 在常委会超过一半常委反对一把手的情况下，一把手的人事权会被直接冻结。 但以上这些的前提，是能再争取两名县委常委过来。 “谢谢何书记的支持！” “我会认真考虑。” “希望有一天，有机会，接下您这一票。” 宋思铭也没敢把话说得太死。 “还有一个问题。” 何荣光接着说道。 “您说。” 宋思铭洗耳恭听。 “一定要保证王寨乡干部队伍的纯洁性。” “县直各部门的情况，很不乐观。” “县民政局，县医保局，县人民医院的中高层领导干部，不说全军覆没也差不多了。” “如今，又多了一个县交通局。” “我希望你也要重视起来，不要光盯着项目进度，觉得只要项目进度能够跟上，就对其他事情睁一眼闭一只眼。” “如果某一天，我发现王寨乡的某些人出了问题，我一样不会手软。” 何荣光十分严肃地提醒宋思铭。 中间，何荣光还提及了县交通局，这让宋思铭心头一震。 因为，中刚运输公司的总经理方中刚，几个小时前，才离开宋思铭的办公室。 方中刚告诉宋思铭，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意图栽赃陷害，又说，会让郭洪硕自食其果。 这样一看，方中刚在找宋思铭说那番话之前，就已经开展行动了。 不过，对宋思铭而言，郭洪硕终究只是一个小插曲，重点还是后面，针对王寨乡的提醒。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类似的，有钱的地方也必然滋生腐败。 能不能及时发现，及时抑制，才是关键。 王寨乡看起来一片和谐，每个人都恪尽职守，但宋思铭相信，肯定有自己看不见的阴暗面。 “何书记，您放心，我一定把同级监督落到实处。” “坚决把贪污腐败扼杀在萌芽状态。” 宋思铭向何荣光做出保证。 “行了，你那也挺忙的，今天就聊到这吧！” 该说的话，都已说完，何荣光准备结束通话。 “等一下。” 宋思铭却想起另一件事，“这周三或者周四，常委副县长叶庚到任，何书记能不能抽出时间，和叶副县长坐下来聊聊？” “我和叶副县长聊？” 何荣光懵了一下。 按道理，纪委书记和副县长，应该没有太多工作上的交集。 “叶副县长原来是青山市纪委常委，在纪检系统工作多年，经验丰富。” “何书记，您刚才不是说县直各部门的情况不太乐观吗？我觉得叶副县长到任之后，可以很好地配合您，尽快地把藏在县政府下辖各部门的蛀虫挖出来。”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也算是投桃报李。 既然何荣光都主动帮他了，他自然也要为何荣光提供一切可以提供的便利。 更何况，帮助纪委，打击贪污腐败，本就是每个干部应尽的职责。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一定要跟叶副县长坐一坐了。” 何荣光眼前一亮。 尽管，他上任后这几天，县纪委的工作效果喜人，可这些喜人效果，都是被动得来的。 民政局，医保局，县人民医院的窝案，是宋思铭提供的线索。 刚刚开始的郭洪硕案，是匿名举报材料。 等这几个案子办完，县纪委的工作，很可能会陷入停滞。 毕竟，县纪委的可用之人不多。 就办公室主任沙新觉和那十名业务骨干，不太有余力主动发现线索。 何荣光近两天，也在思考，该如何让县纪委“可持续发展”。 如今，宋思铭给他提供了一个新方向。 即将到任的叶庚，直接领导县政府下辖的各部门，更容易发现问题。 如果叶庚能够配合的话，那县纪委的工作，必然能够事半功倍。 宋思铭把叶庚介绍给何荣光，本意亦是如此。 “我跟叶副县长，还是比较熟悉的，可以随时安排。” 宋思铭对何荣光说道。 “那就叶副县长到任那天的晚上，正好给叶副县长接风洗尘。” 何荣光当即说道。 第一卷 第715章 暂停键 第二天下午。 一条爆炸性消息，传遍整个澜沧县。 澜沧县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医保局局长曹英朗，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同时被澜沧县纪委控制。 同时，澜沧县纪委内部，监察一室主任薛怀远也被隔离审查。 “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来的纪委书记第一把火就烧这么旺？” “两个正科，两个副科，连自己内部的人都不放过。” “这叫立威，前任纪委书记孟前宽一天到晚折腾小科员，有个屁用。” “必须逮大鱼，逮一次，大家就都记住了。” 县内各部门各乡镇的小群里议论纷纷。 对于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以及县纪委内部的薛怀远被调查，绝大多数人拍手称快。 也有人针对案情本身展开讨论。 “你们知道这几个人犯的是什么事吗？” “不知道。” “告诉你们吧，他们几个其实是一个事。” “一个事？什么事？” “侵吞特困人员医保补助金。” “他们胆子太大了，竟然不给特困人员交医保，特困人员生病住院，他们就从补助金里面拿一点出来，对付一下，剩下的钱全都私分了。”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两年前，我们村有个孤寡老人，村干部带着去市里的医院看病，竟然没办法报销，说没有医保。” “村干部还打电话问我，是怎么回事。” “我还告诉村干部，孤寡老人的医保都是国家交，不可能没有医保，肯定是医院的系统出问题。” “现在看来，两年前，吴玉德他们就开始搞这件事了。” “据我所知，五年前，他们就开始搞了。” “这五年下来，怎么着也搞了几千万。” “几千万？” “咱们可是贫困县啊，有这么夸张吗？” “就是这么夸张，越是贫困县，特困人员就越多，医保补助金就许多。” “三年前，我就向县纪委举报过，但被县纪委的某些人压了下来。” “你说的某些人不会就是监察一室主任薛怀远吧？” “不只他，还有比他级别更高的，当时那位领导还通过中间人给我带话，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这也太嚣张了！” “嚣张是要付出代价的，看他这次怎么过关！” “另外告诉大家，涉及那么多人的医保，可不是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三个人就能办的。” “你们看着吧，民政局，医保局，县医院，得进去一大批人！” 曾经举报过吴，曹，冯的人，随着这三个人的倒台，也开始在小群里活跃起来，揭露这起窝案的内幕。 不过，更多小群的讨论重点，不在这个方向上。 他们讨论的是，新来的纪委书记何荣光，为什么敢于向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出手。 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可是县委书记倪文昭座下的新四大金刚之三，另外一个是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 至于为什么叫新四大金刚，是因为还有老四大金刚。 老四大金刚是林业局局长冯培安，农业农村局局长康经略，自然规划局局长刘畅，和环保局局长蔡守旺。 倪文昭刚到澜沧，就对这四个人委以重任，更是带着这四个人，到王寨乡转了一圈，让这四个人一时风头无两。 回来后，这四个人积极地报答倪文昭的知遇之恩，从各自单位抽调业务骨干，组成联合督导组，进驻王寨乡。 目的就是为了迎合倪文昭的心意，打压宋思铭。 结果，那些督导组的组员，中途被宋思铭策反，一点成果没拿出来，还天天帮着宋思铭帮着王寨乡干活。 挑毛病的督导组，成了帮忙的支援组。 这件事被县委书记倪文昭知道后，直接就把四大金刚打进了冷宫。 然后，就有了新四大金刚。 县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县医保局局长曹英朗，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再加上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不知怎么的，就成了倪文昭的新宠、 消息是从县委办传出来的。 据说，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马上就会晋升县卫健委主任，完成从副科到正科的跨越。 而另外三人，也都领到了重要任务。 但大家做梦也没想到，这四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还没有升到一半，就掉下来三颗。 “何荣光不是倪书记特意从省里找来的吗？为什么要对倪书记的爱将下手？” 这是很多人心中的疑问。 何荣光到任第一天，就去倪文昭家里吃饭的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还有望川县县委书记曹英勇作陪。 在大家的认知里，何荣光应该唯倪文昭马首是瞻才对。 可现实却并非如此。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无从考证，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何荣光和倪文昭远没有大家想象中的亲密。 至少在涉及贪腐这种原则性问题时，何荣光不会听从倪文昭的指挥。 如此一来，澜沧县的格局又变了。 原本，在何荣光空降澜沧之后，澜沧县的大局已定，县长冉再宇再也无力与县委书记倪文昭抗衡。 随之而来的是宋思铭的前景也很不乐观。 可现如今，真实的何荣光，展现在世人面前。 县委书记倪文昭的优势一下就小了。 假使何荣光再转向县长冉再宇一边，那危险的就是县委书记倪文昭了。 县委常委需要站队，下面各部门各乡镇，也要站队。 很多人都计划着站县委书记倪文昭，但此时此刻，他们不得不按下暂停键。 紧接着，昨天县委常委会上，关于人事问题的交锋细节，也流传出来。 听闻倪文昭的两项人事提案都没有获得通过，大家暂停站队的意志更坚定了。 县委书记倪文昭，很快就发现了这种变化。 往常来找他汇报工作的各部门负责人排长队，甚至需要提前进行预约，但这两天，他这里却门可罗雀。 “什么情况？” 看着空空荡荡的日程表，倪文昭问县委办主任赖长顺。 “这……” 赖长顺很清楚是什么情况，但又不好直白地告诉倪文昭，好在这时，倪文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第一卷 第716章 一语道破真因 电话是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打来的。 自从上次陪何荣光吃了饭，他就一直在等倪文昭的回音。 望川县的情况，和澜沧县的情况差不多，县长沈明亮仗着有市长吕培路支持，一直在挑战曹英勇作为一把手的权威。 为了与沈明亮抗衡，曹英勇也得找一个靠山。 这个靠山就是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 邱景阳曾是大学老师，而何荣光又是邱景阳的学生，双方联系紧密，曹英勇就想通过何荣光，获取邱景阳的支持。 只是，那天吃饭的时候，何荣光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接他的茬。 曹英勇只能寄希望于倪文昭能从中劝解。 倪文昭也答应会尽快促成这件事。 可是，这都一周多了，倪文昭也没给他一个准信。 眼看着沈明亮那边步步紧逼，自己已经退无可退，曹英勇也只能给倪文昭打电话，问个明白。 “倪书记，荣光的工作，你做通了吗？” 已经彻底失去耐心的曹英勇也不铺垫了，电话接通之后，直接了当地问道。 “还在做。” 倪文昭硬着头皮，回答道。 但事实是，曹英勇的事，他早已忘到九霄云外。 “倪书记，你得抓紧啊！” “你再不抓紧，王野路可就要开工了。” 曹英勇并不是单方面地求倪文昭帮忙，他手里也有倪文昭需要的筹码。 那就是连通澜沧县王寨乡和望川县野坡镇的王野路。 这条路对于王寨乡至关重要，一旦打通，王寨乡就可以借用整个永寿市的路网。 作为一个以旅游为发展重点的乡镇，这会给王寨乡带来巨大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 所以，倪文昭一直想用王野路，拿捏宋思铭，好让宋思铭俯首称臣。 但问题是倪文昭是澜沧县的县委书记，如果正面阻止修建这条对澜沧县有大用的路，必会遭致民愤。 如此一来，这个恶人就只能让曹英勇来做。 “王野路先不能开工。” “十天，最起码再帮我拖十天。” 倪文昭立刻说道。 “十天？” “倪书记，别说十天，五天我也拖不了啊！” 曹英勇回应道。 “你之前不是说，要找专家，重新做可行性评估吗？” 倪文昭怀疑地问道。 上次吃饭的时候，曹英勇信誓旦旦地跟他说，可以用这个借口，无限期地搁置王野路的修建。 “做了，已经做完了，可行性没问题。” 曹英勇答道。 “这才几天啊，就做完了？”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让专家找个理由，晚来两天不行吗？” 倪文昭不禁埋怨起曹英勇。 “你以为我想啊？” 曹英勇很是委屈地讲述道：“从澜沧回去的第二天，我就在常委会上提出，为王野路进行可行性评估的专家级别不够，要请重量级专家，对王野路的可行性进行二次评估，结果，你猜怎么着？隔天，沈明亮就找来一群京大的专家，还问我京大的专家，级别够不够，京大是国内最好的大学，我能说京大的专家级别不够吗？就用了一天，二次评估的结果就出来了，还是合格。” “这八成又是宋思铭的手笔！” 听完曹英勇的讲述，倪文昭恨恨地说道。 “宋思铭？” “宋思铭能请动京大的专家？” 曹英勇怀疑地问道。 “宋思铭专职研究生的导师，是京大的霍飞燕教授，相同的套路，他在澜沧县已经玩过一次，当时，前任县长要为青山古城的公开招标搞一个招标委员会，宋思铭转头就利用他的导师，请来一堆京大专家，参加招标委员会，搞得前任县长都没理由拒绝，最终，青山古城落到了宋思铭早就划定的公司手里。” 来到澜沧县后，倪文昭一半的时间工作，一半的时间研究宋思铭。 宋思铭之前那些光辉事迹，他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 “怎么哪都有宋思铭！” “他在澜沧县折腾折腾也就算了，还掺和我们望川县的事。” 曹英勇听得一阵气血上涌。 沈明亮带着京大专家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还在想，沈明亮的人脉怎么这么广，连京大的专家都能请来，而且一请就是五六个。 敢情是宋思铭在帮他打辅助。 “你现在知道我在澜沧县都多难了吧？” “如果只是一个县长冉再宇，我早就大获全胜了，偏偏还要加上一个宋思铭，动不动就出来搞两个阴招，让人防不胜防。” 何荣光那边暂时是搞不定了，想让何荣光牵线搭桥帮曹英勇，更是不太现实，倪文昭也只能卖惨，博取同情。 这一招还是有效果的。 已经把宋思铭视为敌人的曹英勇，分分钟忘记他和倪文昭之间，是一场交易。 也不管倪文昭能给自己什么了，他现在就想让宋思铭不痛快，以报宋思铭帮沈明亮找京大专家之仇。 “十天是吧？” “我再想想其他办法，争取让王野路无法开工。” 曹英勇旋即向倪文昭说道。 “最多十天，王寨乡就会有一个新的一把手。” “到时候，宋思铭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现在，倪文昭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郭洪硕身上。 郭洪硕的自荐书，倪文昭已经看了，郭洪硕这个人，倪文昭也见了，对郭洪硕，他还是非常满意的。 他相信，郭洪硕到了王寨乡，一定能成功压制宋思铭。 一旦宋思铭没了发挥空间，估计宋思铭自己就会想办法逃离王寨乡。 结束了与曹英勇的通话，倪文昭的视野回归到县委办主任赖长顺身上。 先前，他问赖长顺的问题，赖长顺还没给出答案。 趁着倪文昭打电话这个间隙，赖长顺已想好了应对之词。 “领导，县纪委一下子抓了两个正科，两个副科，弄得人心惶惶，这会儿，各个单位都在忙着自查自纠，所以，来汇报工作的人，才比较少。” 赖长顺对倪文昭说道。 这番解释，在逻辑上，无懈可击。 但是，倪文昭并不是那么好骗。 “不只这一个原因吧？我看是有些人觉得我这一把手罩不住了，所以，停下来观望。” 倪文昭一语道破真因。 第一卷 第717章 砸他的脚不行，这次砸他的脸 “也不排除这方面的因素。” 见倪文昭自己说了出来，赖长顺硬着头皮附和道。 “县纪委查我要重用的人，两项人事提案都没有通过，这两项叠加到一起，影响实在是太大了，直接破坏了我好不容易才营造出的大好局面。” 倪文昭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有些问题，他看得很透。 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是骑墙派，谁强就跟谁混，看着风头不对，立马转向也是非常正常。 具体在澜沧县，不光县委常委们在左右摇摆，下面的人亦是如此。 而想扭转局面，只有强大自己，用一场大胜，将失去人心，再笼络回来。 “明天上午安排县委常委会。” 从哪跌倒的，就得从哪爬起来，倪文昭旋即对赖长顺说道。 “领导，明天上午，两个副县长到任。” 赖长顺提醒倪文昭。 “我把这个茬忘了。” 倪文昭拍拍脑袋。 前天，澜沧县就收到通知了，新任常委副县长叶庚，副县长兼县公安局局长毕晓飞，于本周四到任。 叶庚原来是市纪委常委，如果倪文昭没猜错的话，叶庚原来的目标，应该是澜沧县纪委书记。 这样才专业对口。 但由于何光荣的出现，叶庚与纪委书记失之交臂，只能退而求其次，担任常委副县长。 从市委市政府，否决他让赖长顺担任县委常委的申请，转而让叶庚担任澜沧县委常委，副县长来看，叶庚百分之九十九点九，是宋思铭那边的人。 至于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毕晓飞，倪文昭了解不多，只知道，毕晓飞原来在江北省公安厅工作。 他也没想着争取毕晓飞。 一来，毕晓飞不是县委常委，二来，公安局就是一个单纯的执法部门，就算争取过来，倪文昭也没什么任务安排给毕晓飞。 “那就把常委会安排在后天上午吧！” 倪文昭想了想，吩咐赖长顺道。 新常委上午就任，下午就开常委会，有点不符合原则，最起码，得给新常委一个熟悉环境的时间。 考虑到这一点，县委常委会只能推迟一天进行。 “是，我一会儿就发通知。” 赖长顺点点头道。 “另外，我让你联系的记者，你联系了吗？” 倪文昭又问赖长顺。 “已经联系了，按照计划，如果明天，市里针对卢增汉的调职申请还没有批复，相关报道就会发出去，而且，自媒体会广泛跟进。” 赖长顺汇报道。 为了防止宋思铭利用关系，拖延卢增汉的调动，倪文昭早早就布置好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战术。 在省政府办公厅工作多年，倪文昭有一大批熟悉的记者。 不用全部，只需其中的三分之一甚至五分之一出手，就能掀起舆论上的惊涛骇浪，迫使市委市政府，尽快给出批复。 “也别等明天了，你现在就联系记者，让他们把报道发出去。” 倪文昭已经等不及明天了。 后天开县委常委会，他准备在后天的县委常委会上，确定新的王寨乡党委书记。 “好，我现在联系。” 赖长顺当即拿出手机。 不过还没等他拨号，一个电话先打了进来。 号码是县委办的值班电话。 赖长顺立刻接听。 “赖主任，卢增汉同志调职申请的批复下来了，同意提名卢增汉同志，为澜沧县政协副主席。” 值班人员在电话里说道。 “好，我知道了。” 赖长顺挂断电话，将这一最新消息，报告给倪文昭。 对于倪文昭而言，这是一个好消息。 卢增汉有了新去处，也就意味着王寨乡党委书记的位置彻底空出来了。 可倪文昭却有点儿高兴不起来。 宋思铭竟然没有耍手段，拖延市里的批复，这大大超出了倪文昭的预料。 现在的宋思铭，可是王寨乡实际意义上的一把手，按理说，他是最不愿意看到，新书记到任的。 “这里面是不是有猫腻？” 倪文昭问赖长顺。 “应该有。” 赖长顺也是相同的想法。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没有动用舆论，宋思铭就缴械投降了，怎么看都不符合宋思铭的性格。 除非，新书记到任，对宋思铭有好处，不然，宋思铭这么积极干什么？ 从这个角度一想，赖长顺不免灵光一现。 “领导，我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赖长顺对倪文昭说道。 “说。” 倪文昭表情严肃。 “肯定是严国豪和宋思铭达成了协议，宋思铭这才对新书记不再抗拒。” 赖长顺说出自己的猜想。 “有道理。” 倪文昭不住点头。 赖长顺的猜想，完全符合逻辑。 几天前，赖长顺就说过，组织部长孙丙栋在两边下注，严国豪就是孙丙栋下在宋思铭那边的注。 从宋思铭当下的表现，似乎也印证了这一点。 对于一个对自己没威胁，还会配合自己的新书记，宋思铭没理由拒绝。 “准确地说，是孙丙栋和宋思铭达成了某种协议吧！” 停顿片刻，倪文昭喃喃说道。 “大概率是孙丙栋，严国豪没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力，就算达成协议，也是和孙丙栋达成协议。” 自从被孙丙栋调到统计局，赖长顺和孙丙栋的梁子就结下了。 如今有机会打击孙丙栋，赖长顺自然不会放过，立刻就给孙丙栋上起了眼药。 “最难揣摩是人心啊！” 倪文昭不禁感慨起来。 他自认给予了孙丙栋足够的信任，却不想孙丙栋没有回馈足够的忠心，甚至跟他玩起了阴谋诡计。 “只可惜，去王寨乡的人已经换了。” 片刻之后，倪文昭又冷笑起来。 严国豪已经不在王寨乡党委书记的候选之列，候选人换成现交通局局长郭洪硕。 这件事，目前除了他，赖长顺，还有郭洪硕本人，还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正好可以让宋思铭明白明白，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赖长顺顺着倪文昭的思路，说道。 “砸他的脚不行，这次必须砸他的脸。” 倪文昭眼前，甚至已经浮现出，宋思铭得知王寨乡的新书记不是严国豪，而是郭洪硕的僵硬表情。 第一卷 第718章 新的想法 宋思铭确实不知道王寨乡党委书记的候选人，已经从严国豪换成了郭洪硕。 对于宋思铭而言，倪文昭那里的候选人是谁，并不重要，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自己争取王寨乡党委书记这个位置。 为此，他特意来到县长冉再宇的办公室。 冉再宇这几天的心情很好。 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医保局局长曹英朗，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都是倪文昭在县政府这边埋下的钉子。 他一直在想，怎么拔掉这几颗钉子。 没成想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县纪委就替他出手了。 据冉再宇所知，宋思铭当初给县纪委提供的线索，就只有县人民医院，结果，新来的纪委书记何荣光，顺带着把民政局，医保局的蛀虫，也揪了出来。 当真是可喜可贺。 “反腐倡廉的大功臣来了！” 宋思铭一进冉再宇的办公室，冉再宇就调侃起来。 “我算什么大功臣啊，就是开了个头，真正干活的，还是县纪委的何书记。” 宋思铭不敢居功。 “何书记确实是这个！” 冉再宇竖起一根大拇指，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本来以为，他会看倪文昭的面子，对倪文昭的心腹爱将，下手轻一些，没想到啊没想到，何书记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讲。” “何书记可不是不讲人情世故。” “他只是有自己的原则，有的时候，可以讲人情世故，但有的时候，又坚决不能讲人情世故。” 宋思铭为何荣光辩解。 “听你的意思，好像很了解何书记嘛！” 冉再宇试探着问道。 “那是，前两天，我和何书记可是又畅聊了一番。” 宋思铭说道。 “你又送何书记什么厚礼了？” 冉再宇好奇地问道。 “这次不是我送他，而是他送我。” 宋思铭解释道。 “他送你？送的什么？” 冉再宇更好奇了。 “一个建议。” 宋思铭回答道。 “什么建议？” 冉再宇追问。 “建议我去竞争王寨乡党委书记一职，然后书记乡长一肩挑，以此彻底断绝别人干扰王寨乡的可能。” 宋思铭讲述道。 “竞争王寨乡党委书记，还书记乡长一肩挑？” 冉再宇脑海中瞬间冒出一个成语——异想天开。 别说整个澜沧县了，整个青山市，近二十年，都没出现过书记乡长一肩挑的情况了。 更何况，还有倪文昭，哪怕单独一个乡党委书记，倪文昭也不会给宋思铭机会。 “何荣光这是在给你灌迷魂汤吧？” “你可别真迷糊了。” 冉再宇忍不住提醒宋思铭。 “我倒是觉得可以试一试。”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想法。 “试一试？” “怎么试？” 冉再宇充满怀疑。 “这就得看冉县长您给不给力了。” 宋思铭对冉再宇说道。 “我给不给力？” 冉再宇懵了一下。 “纪委何书记已经明确表示，只要我争取，他就会投赞成票，所以，只要冉县长，您再争取两位县委常委回来，这件事就成了。” 宋思铭说道。 “好像是哦！” 冉再宇咂摸咂摸滋味，看似不可能的事，好像还真的有戏。 事实上，何荣光刚上任的时候，宋思铭就给他算过一笔账。 澜沧县委常委会是十一个人，他们这边的固定成员是县政府的三个常委，只要能一人再争取一个常委回来，票数就能过半。 如今，宋思铭已经搞定了纪委书记何荣光，只需他和常务副县长陈煌，再加把劲，完成自己的任务即可。 “你确定何荣光不是帮倪文昭搞无间道，关键时刻，真会投你的票？” 冉再宇跟宋思铭确认。 “非常确定。” “倪文昭再大方，也不可能拿出两个局长，一个医院院长，搞无间道，从何书记坚持查办这三个人开始，他们两个就彻底掰了。” “何书记这时候转向我们，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报团取暖。” 宋思铭解释道。 “报团取暖……” 冉再宇默念这个词。 “你放心，我就算玩了命，也会再给你争取两票回来！” 几秒钟之后，冉再宇向宋思铭保证道。 “谢谢冉县长。” 宋思铭直接站起身。 关乎自己的前途，不重视那是假的，不然，王寨乡那么忙，他怎么可能专程跑到冉再宇的办公室，说这些话。 “不用谢我，实事求是地讲，我也是为了自己。” 冉再宇摆摆手，说道：“这段时间，倪文昭对县政府的渗透太严重，不知不觉，七八个县政府组成单位的一把手，都成了他的铁杆小弟，弄得县政府指挥这些部门，都不灵了，也只有占据常委会的多数席位，冻结倪文昭的人事权，才能改变这种现状。” 就拿民政局，医保局，县人民医院来说，这三个单位的一把手是被县纪委抓进去了，然后呢？ 倪文昭完全可以再安排三个自己人，接掌这三个单位。 到时候，县政府这边该指挥不动，还是指挥不动。 所以，必须从根本上，解决倪文昭可以随意安排自己人的问题，如此，才能重新掌控主动权。 “那我再去陈副县长那里坐坐。” 得到冉再宇的保证后，宋思铭又到了常务副县长陈煌的办公室，将在冉再宇办公室说的话，在陈煌面前，重复了一遍。 “书记乡长一肩挑，真成了，那就是对倪文昭的致命一击。” 比起冉再宇，陈煌更希望宋思铭能越飞越高。 当着宋思铭的面，陈煌直接拨通县政法委书记闵兴远的电话。 他和闵兴远做过一段时间的同事。 上次，宋思铭说每人争取一名常委的时候，陈煌就请闵兴远吃过饭。 只不过那时候，纪委书记何荣光刚到澜沧县，所有人都认为何荣光是倪文昭的铁杆，闵兴远也不例外。 闵兴远认为，即便自己加入冉派，冉派也没有胜算。 因此，只是吃了饭，并没有表态。 但现在不一样了，何荣光与倪文昭不是一路人，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陈煌相信，县政法委书记闵兴远会有新的想法。 第一卷 第719章 青山醇二十年 “闵书记，今天晚上有时间吗？再一起吃个饭呗？” 电话接通之后，陈煌向闵兴远发出邀请，他特意把再字咬得很重，表明这次吃饭是上一次吃饭的延续，谈的还是一样的事。 “可以啊，正好我晚上有时间。” “酒你就别带了，我老家亲戚给我带来两瓶自酿的白酒，我一个人也喝不明白，你帮我尝尝。” 和陈煌预料中的一样，闵兴远答应得异常爽快。 陈煌再接再厉，“我喝酒也就是那么回事，估计也尝不明白，要不，我再请一个懂酒的？” “谁？” 闵兴远好奇地问道。 “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陈煌回答道。 对面的闵兴远明显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就给出了积极回应，“好啊，我早就听说宋乡长懂酒，而且千杯不醉，正好帮着品评一下，如果酒真的好，可以考虑让老家亲戚办个酒厂。” “那就这么定了。” “晚上六点，还是翠贤居，还是三个八。” 翠贤居是离县政府不远的一家饭店，饭店不大，但环境典雅，饭店老板喜好书画，饭店的走廊里，都是他自己的书画作品。 陈煌很喜欢这家饭店的氛围，自来到澜沧，便把翠贤居作为自己的定点招待饭店。 上一次，陈煌请闵兴远，也是在翠贤居。 “我就不去了吧？” 等陈煌挂了电话，宋思铭对陈煌说道。 陈煌和闵兴远是老同事，他觉得自己在场的话，有些话，陈煌和闵兴远可能不方便说。 “你是主角，你不去哪行？” 请闵兴远吃饭主要目的，是为了让闵兴远在关键时刻投宋思铭一票。 陈煌觉得还是由宋思铭直面闵兴远比较好，好让闵兴远能够清楚地感受宋思铭的态度，以便做出更好的选择。 “行吧！” 宋思铭想了想，自己的事也确实应该自己办。 晚上六点半。 宋思铭和陈煌准时来到翠贤居的八八八房间，还没等坐下，闵兴远也到了。 “闵书记！” 其实，宋思铭和闵兴远早就认识。 想当年，前市委书记曾学岭在王寨乡遇袭，宋思铭挺身而出，救下曾学岭。 时任政法委常务副书记的闵兴远特意召见了宋思铭，对宋思铭的英勇果断，提出表扬。 之后没多久，宋思铭就被曾学岭调去了市委办工作，双方便断了联系。 直到宋思铭又调回澜沧县，成为王寨乡乡长，双方才又在干部大会上，见了几次面。 但也只是打个招呼，并没有私下里的接触。 “宋乡长，我可是早就想跟你坐一坐了，只是一直没机会，今天，托陈县长的福，总算让我逮到了机会。” 闵兴远哈哈笑道。 “闵书记，是我的失误，我应该一早去拜访您的，但是，您也知道王寨乡的情况，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一忙起来就没个停，就把拜访您的事，耽搁了。” 这种场面话，宋思铭信口拈来。 “行了，都是自己人，就别那么客气了。” “赶紧坐吧！” 陈煌适时站了出来，招呼闵兴远。 场面话适当说两句就可以，说多了反而显得生疏。 菜早就点好了，三个人坐下之后没多久，菜就上齐了。 然后，闵兴远真就从包里掏出两瓶连商标都没有的自酿白酒，塑料瓶，一瓶两斤。 宋思铭名义上就是帮着尝酒来的，不喝肯定是不行的。 他先帮闵兴远和陈煌倒上，又给自己倒上。 陈煌是组织者，第一杯酒自然是他来提。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以后大家多亲多近。” 陈煌的开场非常朴素。 三人共同举杯。 一口喝完，宋思铭这个主力品酒师还没说话，陈煌便先开口了，“闵书记，你不诚实啊！” “我怎么不诚实了？” 闵兴远愣了愣。 “这明明是青山醇二十年。” 陈煌说道。 青山醇二十年，是青山市制酒厂的明星产品，最初的价格是二十元一瓶。 后来，作为国营酒厂的青山市制酒厂，因经营不善停产，市面上的青山醇二十年越来越少，价格也是越炒越高。 最高的时候，一瓶卖到三百元，而且，很多时候，你拿这些钱，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陈煌酒龄二十多年，刚开始喝酒的时候，喝的就是青山醇二十年。 最近这些年，出于情怀，偶尔也会找这个酒，所以，他对这个酒的味道印象极为深刻，一口就尝出来了。 “青山醇二十年？” “不会吧？” 闵兴远下意识地又抿了一口。 不过，他并非青山本地人，只是到青山工作后，才喝过几次，所以，再尝十口也尝不出来。 “青山醇二十年多少钱一瓶？” 闵兴远问陈煌。 “现在的话，二百七八吧，不过是四百毫升的玻璃瓶，你这两大瓶，能抵五瓶呢！” 陈煌回答道。 “五瓶，就是一千三四。” “难道他们怕我不收，才把酒换了个瓶子，谎称自酿的？” 闵兴远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他可是当土特产收的。 “闵书记，陈县长，这应该不是青山醇二十年。” 这时，宋思铭说话了。 “不是吗？” “难道我的味觉出问题了？” 陈煌一脸怀疑。 别的酒，他可能尝错，但这个酒，应该不会。 “您味觉肯定没问题，这个酒虽然不是青山醇二十年，但是和青山醇二十年有着九分相似。” 宋思铭回答道。 “九分相似？” “都九分相似了，你还能尝出区别？” 陈煌问道。 “您忘了谁最喜欢这个酒了？” 宋思铭不禁提醒陈煌。 “曾学岭！” 陈煌脱口而出。 前市委书记曾学岭，对青山醇二十年情有独钟，因为这个酒，就是曾学岭分管青山制酒厂的时候，青山制酒厂推出的。 “有段时间，市委的商务接待，指定用青山醇二十年，但这个酒被炒起来以后，假货很多，每次，这个酒上桌前，我都得提前尝尝，确保没问题才行，尝多了，自然而然就有经验了。” 宋思铭解释其中的缘由。 也就是青山醇二十年，换其他酒，都这么相似了，他也尝不出来。 第一卷 第720章 你投上这一票，票数就过半了 “那我这两瓶酒到底是怎么回事？高仿的青山醇二十年？” 闵兴远充满怀疑。 “不太像，我也尝过很多高仿的，没有一个能仿到这种程度。” 宋思铭回答道。 “那是怎么回事？” 闵兴远自言自语道。 “我觉得您最好问问送您酒的老家亲戚。” “如果他自酿的酒真能酿到这个程度，完全可以自己开个酒厂，缺启动资金的话，我可以帮着联系投资商。” 宋思铭热心地说道。 “那我真得问问。” 闵兴远当即打电话。 两分钟后问明白了，酒是小作坊的散酒。 怕闵兴远不收，才说是自己家的东西。 酒的价格也不贵，两大瓶才花了八十块钱。 买酒的位置，则是在永青路青山界的路牌下面。 每次，闵兴远老家的亲戚来澜沧县，都要走那条路，买过几次自己喝，觉得不错，就顺便给闵兴远带了两瓶。 “永青路，青山界的路牌，那不就在王寨乡旁边吗？” 宋思铭惊讶道。 永青路是永寿市连通青山市的一条省道。 目前，澜沧县和望川县的交通就指着永青路。 不过，永青路是绕着大山修建的，这一圈绕下来，需要两个多小时。 所以，宋思铭才不遗余力地推进王野路的建设，王野路一通，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可以缩短到半个小时。 “没准酿酒的还是你们王寨乡的人呢！” 陈煌在旁说道。 “这酒真要是王寨乡酿出来的，我必须把小作坊给他改成大工厂。” 宋思铭随即说道。 旅游不只是吃饭住宿，还包括购物，谁出去旅游，不带点当地特产回来？ 但很遗憾，王寨乡没什么拿得出手又附加值高的特产。 宋思铭最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好不容易把游客引来了，怎么不得想方设法多掏点钱出来？ 而且这个钱必须掏给王寨乡，才能有效帮助王寨乡的老百姓脱贫。 折腾半天如果都被中间商赚去了，那就白折腾了。 因此，宋思铭的思路是，全力发展景区的同时，也要顺道打造出王寨乡的特产名片。 而白酒就是一个比较好的选品。 附加值高，也不存在变质的问题。 原本，宋思铭还想着到各村打听打听，有没有会酿酒的人，没想到，会酿酒的人，自己送上门来。 从卖酒的位置来看，这个酿酒师傅，即便不是王寨乡的人，也是邻近乡镇的人，大不了把人挖到王寨乡。 “看到没，我们的宋乡长，这是要把王寨乡打造成十项全能啊，搞旅游不算，还要搞酿酒。” 陈煌呵呵笑道。 “总要有点儿当地特色嘛！” “不然游客来了，连点新鲜感都没有。” 宋思铭研究过其他地方的其他景区，所谓的当地特产，很多是从外地批发来的，你在东北买到的特产，到了西南一样能买到。 就跟全国的小吃街，都是烤肠，炸串，臭豆腐一样。 “年轻人工作热情就是高，我们就是单纯喝个酒，人家把怎么建酒厂都想好了。” 另一边的闵兴远感慨着说道。 陈煌立刻接上这个话茬，“梁市长厉害就厉害在这里，慧眼识珠，把宋乡长派下来，主政一方，造福一方，王寨乡在宋乡长手里，一天一个样。” “确实。” “我这段时间虽然没去王寨乡，可王寨乡的变化，很多人都跟我说了。有时间了，我真得过去看看。” 闵兴远点点头道。 “那你得尽快去。” 陈煌说道。 “尽快去？晚几天就看不到了？” 闵兴远奇怪道。 “看不到是不可能的，但宋乡长还在不在王寨乡就不好说了。” “前几天的常委会，你也参加了，倪书记是迫不及待要给王寨乡安排一个新书记，安排新书记干什么，咱们都心知肚明。” “以宋乡长的能力，去哪个县，哪个县的一把手不是高接远迎，又何必在澜沧县受这个窝囊气。” 陈煌煞有介事地说道。 “宋乡长，你真要走？” 闵兴远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不是我想走，是有的时候真的挺无奈。” 宋思铭配合陈煌的表演。 “这几个月，宋乡长能把王寨乡提到一个新高度，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一个卢增汉那样的好搭档，真换成拖后腿的搭档，他就算有再大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陈煌接着说道。 “问题是老卢的身体，很难再承受高强度的工作。” “我听说，市里已经同意，提名老卢为县政协任副主席。” 闵兴远说出刚刚掌握的信息。 “这样的话，后天的常委会，肯定又会讨论王寨乡的新书记。” 铺垫地差不了了，陈煌问闵兴远，“闵书记，你觉得，让宋乡长争取一下王寨乡的党委书记怎么样？”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闵兴远眼前一亮。 宋思铭是王寨乡的顶梁柱，宋思铭真走了，王寨乡怕是分分钟又走回下坡路。 尽管，他是政法委书记，不对县里的经济发展负责，但是，也不想看着到嘴的鸭子，又飞了。 “但那样的话，是不是又要派一个乡长到王寨乡？” “乡长负责具体项目，可能更麻烦。” 但闵兴远很快又想到宋思铭转任乡党委书记的一个痛点。 “那就书记乡长一肩挑。” 陈煌就等着闵兴远说出这个痛点，闵兴远话音刚落，他便说出了解决方案。 “书记乡长一肩挑……” 闵兴远咂摸咂摸滋味，终于意识到，今天这顿饭的真正目的。 “难度会不会有些大？” 无论是从个人情感，还是王寨乡的发展大局，闵兴远都支持宋思铭在王寨乡一家独大，他担心的是技术层面无法实现。 毕竟，当下的形势，还是倪文昭占据主动。 投票的话，很难通过。 “闵书记，你不支持的话，难度很大，你要是支持的话，难度就不大了。” 陈煌开始把闵兴远往高处捧。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闵兴远连连摆手。 “你有。” 陈煌开始给闵兴远算账，“冉县长，我，新来的叶副县长，还有纪委何书记，县委统战部长的赵部长，都是宋乡长的支持者，现在，就差你这一票，只要你投上这一票，票数就过半了。” 第一卷 第721章 切磋 为了说服闵兴远，陈煌在县委统战部长赵红晨这一部分，略微夸张了一下。 据他所知，县长冉再宇正在竭力争取赵红晨，但赵红晨还没有明确表态。 不过，闵兴远的关注重点，并不在赵红晨身上，他的关注重点是县委常委，纪委书记何荣光。 “纪委何书记也支持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 闵兴远不自觉地就把对宋思铭的称呼，从略显生疏的宋乡长，改成了更为亲切的思铭。 “何止是支持，这本身就是何书记提出来的。” 关于何荣光，陈煌已经不再有半点夸张成份。 “何书记提出来的……” 这个事实让闵兴远倍感惊讶。 上次常委会，何荣光的确和倪文昭闹得很不愉快，隔天，县纪委又一口气抓了倪文昭的三大爱将。 纪委书记何荣光，和县委书记倪文昭。不再一条心，变得尽人皆知。 闵兴远今天之所以选择赴宴，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意识到，失去何荣光的倪文昭，在澜沧县已经没有绝对的掌控力。 但是，他没想到，何荣光会直接站到倪文昭的对立面，成为宋思铭的坚定支持者。 “何书记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在他那里，只有对错，没有人情，他支持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完全是为了澜沧县的发展大局。” 陈煌替何荣光解释道。 “话说到这份上，我好像也没得选了。” “我总不能不顾澜沧县的发展大局吧？” 沉默了几秒钟，闵兴远终于下定了决心。 “思铭，你是不是应该敬闵书记一个？” 陈煌马上提醒这会儿工夫没怎么说话的宋思铭。 “一个不行，我得敬闵书记三个。” 说完，宋思铭连干三杯。 这阵仗，把闵兴远都镇住了。 他们用的可是大杯，一杯二两多，三杯就是七八两，正常人全场喝下来，能喝七八两就不错了。 “赶紧吃口菜，压一压。” 怕宋思铭身体扛不住，闵兴远随即说道。 “闵书记别担心，这点酒，还不够思铭塞牙缝的。他的最高记录是一个人喝趴下十个，至于喝了多少，我就不说了。” 陈煌曾经是市委办副主任，宋思铭的酒量，他非常了解。 什么钱都敢收的曾学岭，为什么重用什么钱都不收的宋思铭，就是因为宋思铭身上有曾学岭需要的三大特长。 第一特长文字好，写材料的水平，整个青山无出其右。 第二特长身手好，三五个壮汉，都到不了宋思铭面前，宋思铭与曾学岭结缘，也是因为救下被村民袭击的曾学岭，把宋思铭留在身边，可以兼职保镖。 第三特长酒量好，曾学岭的商务接待，政务接待非常多，全靠宋思铭帮着挡酒，不然十天里面，有八天，曾学岭上不了班。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闵兴远满是感慨地说道。 在他的认知里，秘书出身的宋思铭，是妥妥的“文官”，应该不胜酒力才对，结果宋思铭在这方面却比“武将”还武将。 紧跟着，闵兴远又说道：“在我认识的人里面，我估计，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和思铭比比酒量。” “还有能跟他比酒量的？” “谁？” 陈煌好奇道。 “这个人你们很快就能见到。” “他叫毕晓飞。” 闵兴远微微一笑。 “毕晓飞？” “新任副县长兼公安局长？” 宋思铭没听过毕晓飞的名字，但陈煌听过。 中午的时候，他接到通知，明天两个副县长同时到任澜沧。 一个是县委常委，副县长，叶庚，另外一个就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毕晓飞。 “没错。” 闵兴远点点头。 “你怎么会认识毕晓飞，他不是省公安厅的吗？” 陈煌怀疑道。 “去年，省政法委搞了一次县区政法系统集中培训，毕晓飞是授课老师。” 闵兴远介绍道。 “授课老师？” “去年他还是正科吧，给你们一帮副处级干部当老师？” 陈煌不敢相信。 通知上写了毕晓飞原来的职务，调任澜沧前，毕晓飞是正科职。 今年是正科，那去年就更是正科了。 “人家有真本事。” “别看他年轻，却是省内有名的刑侦专家，指导下面的公安机关破获了不少重点难点案件。” “还受到过公安部的嘉奖呢！” 闵兴远介绍毕晓飞的情况。 “听起来很靠谱啊！” 陈煌评价道。 “确实靠谱。” “结课的时候，我们请他吃饭。” “十几个人愣是没喝过他一个，全都喝趴了，然后，他一个人，把我们十几个人，一一送回招待所。” 也正是从那时候，闵兴远才知道毕晓飞的酒量大得离谱。 “等毕副县长来了，你们两个可以好好切磋切磋。” 陈煌转向宋思铭。 “是得好好切磋切磋，到时候，请闵书记当裁判。” 宋思铭顺势应了下来。 当然，他不是真的要和毕晓飞拼酒。 只是借着这个由头，与毕晓飞建立正向联系。 之前，关明知当副县长兼公安局长的时候，县局可是给了王寨乡极大的支持。 其中最大的支持，就是给王寨乡派出所增派了六个人。 这六个人对于维护王寨乡的治安，秩序，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宋思铭希望这样的支持，能继续下去。 而想继续下去，毕晓飞的态度至关重要。 “没问题，我来当这个裁判。” 闵兴远立刻给予积极回应。 这顿饭从六点半吃到十点半，吃了整整四个小时，两大瓶，将尽四斤白酒，一滴也没有剩下。 宋思铭想找个代驾，回王寨乡，结果没一个代驾接单。 这也可以理解，王寨乡那条路，汽车开着都费劲，更不用说电瓶车了。 代驾能把车开到王寨乡，但想回来，可就难了，更何况还是晚上，一不小心就得骑到沟里去。 没办法，宋思铭只能到副县长陈煌那里将就一晚。 在宋思铭与陈煌，并肩向着县政府宿舍溜达的时候，县长冉再宇与县委统战部部长赵红晨，从另一家饭店走了出来。 第一卷 第722章 开工仪式 经过一晚上的努力，冉再宇成功说服了赵红晨，让赵红晨加入了他们的统一战线。 所用到的套路和常务副县长陈煌相差无几。 也是分析局势，掰手指头计算，最后把赵红晨形容成决定胜负的力量。 赵红晨和冉再宇是同乡，再加上本身就看不上倪文昭为了自身权威，而故意影响王寨乡发展的行为，最终决定改换门庭，脱离倪派，转入冉派。 “后天的常委会，我会直接提名宋思铭为王寨乡党委书记兼乡长。” 冉再宇说道。 “万一倪书记动用一票否决权怎么办？” 赵红晨还是有些担心，有些担心两败俱伤。 “他不敢的。” “一票否决是一把双刃剑，可以杀敌，但也会伤己。” “倪书记那么看重自己的一个人，怎么会伤自己？” 冉再宇笃定地说道。 “那县民政局，县医保局还有县人民医院呢？下次的常委会，肯定也会讨论这三个单位的人事问题吧？” 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已经被双规，他们的继任者也该出现了，赵红晨又问冉再宇。 “这三个单位，倒是可以遂了倪书记的心意。” 冉再宇想了想，说道。 倪文昭终究是一把手，一点面子都不给倪文昭留的话，那倪文昭真就有可能动用一票否决了。 “明白了。” 确认了什么时候该举手，什么时候不该举手，赵红晨和冉再宇在路口分手，一个去县委宿舍，一个去县政府宿舍。 一晃就到了第二天。 早上七点不到，宋思铭就接到了望川县县长沈明亮的电话。 沈明亮在电话里告诉宋思铭，王野路野坡镇方向，今天正式开工。 如果宋思铭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参加开工仪式。 宋思铭考虑一下，这个开工仪式，自己还是要参加一下的。 毕竟，王野路是一条互惠互利的路，修通了之后，是澜沧县和望川县，王寨乡和野坡镇同时受益。 作为受益方，不表示一下的确不合适。 答应参加开工仪式的同时，宋思铭给王寨乡负责后勤的副乡长打了个电话，让他装上一车慰问品，同步出发去野坡镇。 慰问品主要是面包，火腿肠，方便面，矿泉水，这些都是王寨乡政府的常备物资。 体积大，看着多，且价格便宜。 装一车，也值不了几个钱。 主打的就是一个好看又省钱。 宋思铭这边，就不用回王寨乡了。 因为回到王寨乡，再去野坡镇，还得多转大半圈，时间上，至少也得多耽误一个小时。 宋思铭出了县城，沿着永青路，径直往西。 路过永寿和青山交界的界牌时，宋思铭忽然想起昨天晚上喝的高仿青山醇二十年。 他特意瞄了一眼界牌底下。 界牌底下，空空荡荡，并没有卖酒的车。 由于赶时间，宋思铭也就没停下来打听，开着车飞速掠过。 宋思铭的车刚过去，就有一辆小三轮，从田间小路，拐上大路，三轮车上是一个白色的五十升的塑料桶。 骑三轮车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的男子。 将三轮车停在路牌底下，招牌顺势摆了出来。 招牌上面四个大字——自酿白酒。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皮卡车停在了三轮车前。 “师傅，酒怎么卖？” 皮卡车司机跳下车，问道。 “二十一斤。” 卖酒男子回答道。 “二十一斤，不便宜啊！” 皮卡车司机说道。 像这种小作坊的散酒，卖五块钱一斤的都有。 “价格是根据质量定的。” “我酿的酒，值这个钱。” 卖酒男子有些骄傲地回答道。 “能尝吗？” 皮卡车自己问道。 “可以。” 卖酒男子带着小酒杯，倒了一小杯，递给皮卡司机。 皮卡司机尝了半杯之后，不住点头，“不错，确实不错，我平常喝的两三百一瓶的，都没这个口感好。” “要多少？” 卖酒男子问道。 “都要了吧！” “我家亲戚朋友多，给他们分分，让他们都尝尝。” 皮卡司机煞有介事地说道。 “都要？” “给亲戚朋友？” 卖酒男子不禁重新审视起皮卡司机，片刻之后，说道：“你是来进货的吧？” “进货还是分给亲戚朋友喝，有什么区别吗？” “二十一斤，该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不就完了。” 皮卡司机说道。 “那不行，我怕你拿着我的酒，去做假酒。” 卖酒男子说道，“限量两瓶四斤，最多就能买两瓶。” “送到你口袋里的钱，你都掏出来不要，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算了，不要了。” 皮卡车司机一扭头，上了汽车，“砰”地一声，摔上车门，扬长而去。 “又是一个骗子。” 望着皮卡车的尾灯，卖酒男子撇撇嘴。 这几年，类似的情况，他经常遇上。 上来就要包圆，有的还提出长期合作，后来他才知道，这类人都是假酒贩子。 把他的酒，装进青山醇二十年的瓶子，以库存陈年老酒的名字，对外出售。 从他这买酒，二十块钱一斤，转手一包装，就能卖二百多一斤，其间有一百多倍的利润。 对于这种行为，卖酒男子极为不耻。 他也知道自己的酒，在味道上和青山醇二十年，区别不大，做成假酒，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人尝不出来。 但是，他不想转这种昧着良心的钱。 因此，一有大量买酒的，他就会提起警惕，只零售不批发。 这让家里的人很是不满，埋怨他锅都揭不开了，还想着所谓的原则，但这就是他做人的底线。 不容改变。 …… 王野路野坡镇方向的开工时间是上午十点。 九点半不到，宋思铭就出现在仪式现场。 过了没五分钟，王寨乡的慰问品车也到了。 宋思铭让人卸车，并将慰问品摆在比较显眼的位置。 这时候，望川县县长沈明亮还没到。 又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都过了上午十点了，沈明亮才姗姗来迟。 “沈县长。” 宋思铭立刻带着后勤副乡长赢了上去。 “开工仪式可能要推迟。” 沈明亮表情严肃，犹豫了一下，对宋思铭说道。 第一卷 第723章 突发状况 “推迟？” “台子都搭好了，要推迟？” 宋思铭扫了一眼布置好的仪式现场，以及众多前来参加开工仪式的工人、群众代表，怀疑地问沈明亮。 “出了些突发状况。” 沈明亮回答道。 “什么突发状况？” 宋思铭问道。 “官庄村的村民，把县委围了，要求王野路停工。” “县委书记曹英勇给我打电话，让我暂停开工仪式，以免激化矛盾，造成更为严重的群体性事件。” 沈明亮之所以迟到，就是接到电话后，又跑了一趟官庄村，希望官庄村党支部，村委会能把围堵县委的村民劝回来。 结果，到了官庄村才知道，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也跟着村民一起，去围堵县委了。 “官庄村……就是那个和王寨乡离着最近的村子吧？” 宋思铭知道官庄村。 王野路开工之前，有勘测环节。 虽然，宋思铭没有参与勘测，但勘测图他看了，规划中的王野路，需要穿越野坡镇的官庄村，和王寨乡的下尹村，两个村庄。 “对。” “前几天，我亲自去的官庄村，开的村民大会，把王野路对官庄村的意义，讲得清清楚楚，官庄村从上到下，也都同意修路了，不知道怎么的，今天又变了主意，还集体跑到县委上访。” 沈明亮很是无奈地说道。 哪怕去县政府上访，也比去县委上访好，县委书记曹英勇本来就对修路存有异议，之前为了阻止修路，非要搞二次可行性评估。 幸亏宋思铭及时联系了京大的专家，按照曹英勇的要求，搞了二次评估，堵上了曹英勇的嘴。 没想到，就差临门一脚了，官庄村的村民跑去县委，给曹英勇递武器。 这下，曹英勇更有理由，叫停王野路了。 “有没有可能这次上访，是有人蓄意操纵？” 宋思铭沉吟片刻问道。 “你是说曹英勇？” 沈明亮眉头蹙起。 “很可能。” 宋思铭点点头道。 望川县和澜沧县的情况，其实差不多，都是县长书记争锋。 之前，在望川建投的事情上，沈明亮出尽了风头。 曹英勇几个月没解决的问题，沈明亮到任之后，还没半个月就解决了。 盘活了县建投公司，又组织了三个回迁房项目的复工仪式，显得一把手曹英勇毫无存在感。 曹英勇肯定会想办法反击。 而王野路恰恰就是一个反击点。 你支持的我反对，你反对的我就支持，这种情况，在体制内再常见不过，根本不会考虑事情本身的对与错。 就像倪文昭，处处打压宋思铭，严重影响了王寨乡乃至整个澜沧县的发展。 但是，倪文昭从来不觉得有问题，他的首要任务，是保持自己的权威，提升自己在澜沧县的统治力。 其他事情在这件事情面前，都要让路。 “怪不得村民不去县政府闹，非得去县委闹。” 沈明亮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正面对垒，曹英勇出什么招，他就接什么招，败了怨自己技不如人，可这种阴招，实在让人憋气。 但憋气归憋气，问题还是要解决。 “当务之急，还是把村民劝回来。” 沈明亮压下脾气，喃喃自语。 “估计不太好劝。” 应对这种群体性上访，宋思铭还是有一定经验的。 就比如曾经的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去青山市委闹，你不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案，根本就劝不走。 “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跟着一起闹，肯定好劝不了。” 沈明亮也很头疼。 解决农村问题，村两委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角色，只有村支部和村委会真正使劲，问题才好解决。 但具体到官庄村，并不存在这一有利条件。 “让你白跑一趟。” 随后，沈明亮向宋思铭道歉。 “这倒无所谓，主要是问题该怎么解决。” 王野路不只是望川县的事，还是王寨乡，澜沧县的事，这边开不了工，王寨乡那边修得再好也没有意义。 “我想办法解决。” 说完，沈明亮先对现场做出安排，人员解散，开工仪式取消，而后，他便急匆匆地赶回县里，劝导上访的村民。 “宋乡，咱们回去吗？” 后勤副乡长问宋思铭。 “回去。” 开工仪式都没了，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宋思铭叹了口气，答道。 “那这些东西呢？” 后勤副乡长请示宋思铭。 他们可是带来了不少慰问品。 “东西？” 看到那些慰问品，宋思铭突然有了个主意。 “东西装车，去官庄村。” 宋思铭旋即说道。 “官庄村？” 后勤副乡长一时没反应过来。 “野坡镇的官庄村。” 宋思铭重复道。 “是。” 虽然不知道宋思铭要干什么，但执行命令就行了。 后勤副乡长和司机，把已经卸下车的方便面，面包，火腿肠，矿泉水又重新装车。 …… 几十公里外的望川县委。 县委大门被堵得严严实实。 男女老少，上百名官庄村的村民，在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的带领下，拉着横幅，喊着号令。 引得无数路人围观。 “怎么回事啊？” 有后来的围观路人，问来得早的路人。 “听说是修路占地不给钱。” 来得早的路人回答道。 “占地凭什么不给钱？” “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后来的路人，也开始打抱不平。 但奇怪的是，闹得这么热闹，竟然没有一个警察维持秩序。 只有两名县委办的科员，站在门口，冷眼旁观。 不沟通，不交流，不劝导。 而官庄村的村民，也比较理性，就站在县委的门外，并没有往里闯的意思。 县委办公大楼的七楼，七一七房间。 这是县委书记曹英勇的办公室。 之所以那么多七，是因为七上八下。 透过窗户，居高临下，正可以看见县委大院门口的情况。 看着人越聚越多，曹英勇满意地点着头。 在澜沧县委书记倪文昭的一番撺掇下，王野路已经从他和倪文昭的交易筹码，变成了他向宋思铭复仇的工具。 他和宋思铭有两个仇，第一个仇，是宋思铭帮县长沈明亮，解决了望川建投资金困难的问题，第二个仇，是宋思铭帮县长沈明亮，找来了一大帮京大专家。 这两件事过后，沈明亮在望川县的威望空前提升，而他这个望川县的一把则愈发透明。 既然宋思铭跟他对着干，那他也不能让宋思铭好过。 第一卷 第724章 换成其他领导，你得去看水库 “曹书记，人越聚越多，已经影响交通了，需不需要通知县公安局？” 这时，县委副办主任邓永坤敲门进屋，请示曹英勇。 “县公安局过来又能怎么样？强行清场吗？那不是解决矛盾，那是扩大矛盾。” 曹英勇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转而对邓永坤说道。 “那要不我出去，跟村民沟通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诉求？” 邓永坤想了想，又说道。 “谁捅出来的篓子，谁来补，这件事还用不着你来管。” 曹英勇对邓永坤说道。 “是。” “曹书记，那我先出去了。” 邓永坤说完转身。 “等一下！” 曹英勇叫住邓永坤。 “曹书记，您还有什么指示？” 邓永坤赶紧回身，原地立正。 “老冯，你在县委办干了多长时间了？” 曹英勇问邓永坤。 “我从一参加工作就在县委办，算起来差不多二十年了。” 邓永坤回答道。 “二十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啊！” 曹英勇先是感慨了一番，然后对邓永坤说道：“人总是在一个地方，思想容易僵化，正巧县统计局缺个副局长，你去县统计局当副局长吧！” “县统计局副局长？” 邓永坤的脸一下就白了。 县统计局可是一个边缘得不能再边缘的部门。 局长都没什么存在感，更不用说副局长了。 一个县委办的副主任，转任统计局副局长，是标准的发配边疆。 “曹书记……” 邓永坤还想挽回。 “不用多说，你自己干过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让你去统计局当副局长，可是一点没有委屈你。这要是换成其他领导，你可能就得去看水库了。” 曹英勇面无表情地说道。 “谢谢曹书记。” 邓永坤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再多说。 而这样的反应，也证明曹英勇对邓永坤的处理，完全正确。 自从上次给望川建投融资比速度，没有比过县长沈明亮，曹英勇便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在沈明亮的监控之中。 这意味着，他身边出现了内鬼，叛徒。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竭力调查，查来查去，就查到了邓永坤身上。 哪怕邓永坤刚刚不进来，曹英勇该处理邓永坤，还是会处理邓永坤，绝对不会留着邓永坤过年。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望川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任洪涛敲门进屋。 “曹书记，沈县长已经到门口了。” 任洪涛汇报道。 整个望川县，曹英勇最为信任的人，就是任洪涛，这次，官庄村的村民，来县委门口闹事，就是由任洪涛一手操办。 “他的速度还挺快。” 曹英勇想了想，对任洪涛说道：“你去门口看着，别让官庄村的村民把沈县长打了，好歹也是一县之长，大庭广众之下，被打了，就太不体面了。” “是。” 任洪涛随后就退出了曹英勇的办公室。 门外。 沈明亮刚下车，就被上百村民围在当中。 不过，沈明亮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澜沧县素来民风彪悍，作为曾经澜沧县的常务副县长，沈明亮在澜沧的时候，被村民围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 因此，他丝毫不慌。 “大家有什么诉求，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大家。” 沈明亮大声说道。 上访就是有所求，谈条件就是。 “你满足不了！” “对，你满足不了！” 几个小年轻喊了起来。 “你们都没说什么要求，怎么知道我满足不了？” 沈明亮面带微笑，表情轻松。 “我们要两千万的修路补偿，你能满足吗？” 一个小年轻问道。 “两千万的修路补偿，我满足不了，甚至两百万的修路补偿都没有。” 沈明亮说道。 “既然这样，路别修了。” “想修也行，别经过我们官庄村。” “对，别经过我们官庄村。” 在几个小年轻的带动下，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喊道。 沈明亮很清楚，这种交流方式，交流一天一夜，也不会有结果，所谓擒贼先擒王，得先把领头的说通才行。 至于领头的，肯定不是那几个吵得最欢的小年轻。 目光一扫，扫到官庄村村支书庞友善，和村委会主任庞尚财身上，“友善书记，尚财主任，你们两个别往后躲，你们是官庄村的主事人，我得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 “沈县长，我们不想来的，但民意不可违。” “我们实在是拦不住。” 庞友善和庞尚财，走到沈明亮面前，说着场面话。 “拦住拦不住，咱们暂时不讨论，我就想知道，你们两个同不同意修路。” 沈明亮一脸严肃地质问庞友善和庞尚财。 “我们肯定是同意啊！” 庞友善和庞尚财异口同声，但紧跟着就话锋一转，“但是，村子不是我们两个人的，还是要以大家的意见为主。” “大家的意见是什么？” “给两千万补偿款，就可以修？” 沈明亮刨根问题。 “对。” 庞友善和庞尚财对视一眼，回答道。 “我想知道两千万这个数字，是怎么来的。” 沈明亮好奇道。 “山那边的屯头村，可是补偿了两千万。” “关键屯头村才五十多户，我们官庄村两百户，按比例的话，我们拿五千万都不多。” 庞友善解释道。 “你们跟屯头村比？” “屯头村是整体搬迁。” “你们就是单纯修个路，连房子都不拆。” 沈明亮都无语了。 “我们也可以搬迁，我们也可以拆房子，我们就想要两千万。” 一名小年轻插话道。 “对，两千万。” “两千万。” 官庄村的上百人，再一次喊起口号。 第一卷 第725章 主力选手撤退 一百多人一块喊，声音有多大，可想而知。 站在最中间的沈明亮，耳膜都疼。 很明显，对方就没想好好谈。 澜沧县民风彪悍，但彪悍归彪悍，老百姓讲理，而官庄村这些村民，完全是无理取闹。 “路必须从官庄村过。” “合理的补偿，县政府也会考虑。” “但两千万绝对不可能。” 气血上涌的沈明亮，等官庄村的村民喊得差不多了，大声宣布。 “合理的补偿是多少？” 有人问道。 “不超过二十万。” 沈明亮想了想，回答道。 比起澜沧县，望川县财政要富裕一些，就算两百万，也能拿出来。 但不能开这个头，开了这个头，王野路沿途的其他村，肯定也会跑来要钱。 “不超过二十万？” “你打发要饭的呢？” “我们二百户，一家平均不到一千？” 二十万这个数字，就像是捅了马蜂窝。 官庄村的村民，一个个义愤填膺。 “姓沈的原来是澜沧县的副县长，屯头村那两千万就是他批的。” “到了我们这，就成二十万了，这是看不起我们啊！” “我们望川县的人，就比他们澜沧县的人贱吗？” 然后，就有人带起来节奏。 “滚出望川县！” “滚出望川县！” 本来矛盾点是修建王野路的补偿问题，但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对沈明亮个人的攻击。 村民们越说越激动，后面的人开始往前面涌，前面的人，开始往沈明亮身上涌，局势眼看就要失控。 “冷静！” “都给我冷静！”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混乱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人们齐齐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就看到了拎着扩音器的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任洪涛。 “有事可以说事，但动手性质可就变了！” 任洪涛义正辞严地说道。 “任主任，我们没想动手，误会，都是误会。” 村支书庞友善连忙解释。 “误会就好。” “大家别围在一起，往四周散一散。” 任洪涛旋即说道。 “散开点儿。” “都散开点儿。” 村支书庞友善和村主任庞尚财，立刻按照任洪涛的指示，指挥起来。 包围圈瞬间扩大了好几倍。 但沈明亮还是被围在中间。 “沈县长，您继续。” 任洪涛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举着扩音器，对包围圈里面的沈明亮说道。 “……” 这一番操作，让沈明亮看清楚了一些东西。 自己说什么，官庄村这些人都不听，对任洪涛却是言听计从。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就是任洪涛找来的。 而任洪涛又是县委书记曹英勇的铁杆小弟。 所以，现在可以得出结论：整件事背后，都是曹英勇在刻意操纵，目的就是阻止王野路开工。 “曹书记在吗？我要见曹书记！” 沈明亮黑着脸，问包围圈外的任洪涛。 “曹书记不在，曹书记要是在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出来，安抚群众。” 任洪涛的话，说得那叫一个漂亮。 “我……” 沈明亮气得直想骂娘。 一个多小时前，曹英勇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还说被村民堵在县委了，让他赶紧回来解决问题，这会儿又不在了。 这不是糊弄傻子吗？ “沈县长，补偿的问题，你到底能不能解决？” “不能解决的话，我们可要换地方说理了。” 一个小年轻威胁沈明亮。 “你想换到什么地方？” 沈明亮皱着眉头问道。 “市委市政府。” 小年轻挺着胸，昂着头说道。 沈明亮眉头皱得更紧。 这一百多人，真跑去市委市政府，他少说也得闹一个警告处分。 “要不要适当妥协？” 沈明亮不是圣人，涉及自身前途，一下就动摇了。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围着自己的人变少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一些年长的村民，正在陆续后退，退出闹事的队伍。 不多时，围着他的，就只剩下村支书庞友善，村主任庞尚财，还有那几个染着黄毛的小年轻。 “什么情况？” “真要去市里？” 沈明亮慌了。 但比起沈明亮，庞友善和庞尚财更慌。 “你们干什么去？” 庞友善扯着嗓子，问那些退出队伍的村民。 “上厕所。” “对，上厕所。”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道。 “一百多人，一块上厕所？” 庞友善和庞尚财对视一眼，都懵了。 然后，在他们的注视下，一百多口人，排着队，上了停在路边的两辆大巴车。 大巴车鸣笛，启动，从县委大院门口呼啸而过。 “坐车去上厕所？” 沈明亮也懵了。 “叮！” 随后，他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起了一声提示音。 沈明亮拿出手机一看，是宋思铭发来了一条消息，信息内容是：“沈县长，县委门口的村民是不是撤了，如果撤了的话，你也撤吧，撤到官庄村。” “这……” 沈明亮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敢情是宋思铭远程把村民弄走了。 至于怎么弄走的，沈明亮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但官员村那几个黄毛小年轻，还没意识到，他们最坚强的后盾已经走了，还在跟沈明亮叫嚣。 “沈县长，别怪我们没给你机会。” “等我们闹到市委市政府，可就不是两千万了，到时候，最少也得五千万！” 沈明亮笑了，“你们最好能闹到省委省政府，我给你们一个亿。” 说完，沈明亮扭头就走。 “一个亿？” 几个黄毛小年轻算完一个亿有几个零，再一抬头，沈明亮都上车了，几个人挠着头，自言自语，“他真不怕咱们去市里闹，去省里闹？” “就你们几个去市里闹，去省里闹，有个屁用！” 县委常委，县委办主任任洪涛绷着脸说道。 各级政府怕的是群体性事件，群体性事件至少也得百人起步，三五个人根本就不叫群体。 而且就这几个小年轻的造型，估计，还没走到市委市政府门口，就被保安按了。 在上访这种事情上，还是体弱多病的老人更具优势。 不能碰，不能摸，一碰一摸就躺下。 哪一级政府都没辙。 只可惜，主力选手都撤了。 就剩下几个小黄毛，沈明亮自然可以不在乎。 第一卷 第726章 利诱 “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 训斥完几个小年轻，任洪涛转向庞友善和庞尚财。 庞友善和庞尚财是叔侄，两人把控官庄村多年。 几个小时前，庞友善和庞尚财可是信誓旦旦向他保证，一定能出色圆满地完成他所交代的任务。 现在倒好，任务还没完成，队伍先散了。 “任主任，我们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 庞友善和庞尚财仍是一头雾水。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查啊，看看人究竟去哪了？” 任洪涛没好气地说道。 “好，好。” “我们这就去查。” 庞友善和庞尚财带着几个小年轻，追向大巴车离开的方向。 随后，任洪涛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电话是县委书记曹英勇打来的。 “人怎么都走了？” 曹英勇坐在办公室，透过窗户，就能看到大门口的情况。 “曹书记，具体原因还在调查。” 任洪涛回答道。 “你就站在那，你告诉我具体原因正在调查？” 曹英勇都能看到任洪涛正孤零零地站在门口。 “那些人说上厕所，然后就上了大巴车。” 任洪涛只能硬着头皮，说明刚刚的情况。 “上厕所？大巴车？” 但凡曹英勇对任洪涛有一点不信任，都会怀疑，任洪涛是不是在忽悠自己。 “尽快给我一个结果。” “特别是王野路能不能开工的结果。” 说完，曹英勇就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的忙音，任洪涛喃喃自语，“到底是哪出了问题？” …… 另一边。 沈明亮一上车，就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宋乡长，你在官庄村？” 沈明亮问道。 “是。” 对面的宋思铭回答道。 “你人在几十公里外，是怎么把那些村民弄走的？” 沈明亮问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你猜。” 宋思铭呵呵笑道。 “这我哪猜得着啊，你赶紧说，别卖关子了。” 沈明亮催促道。 “两个字——利诱。” 宋思铭公布答案。 “利诱？” “怎么个利诱法？” 沈明亮询问细节。 “去县委门口的官员村村民，一个小时之内能回来的，每人一箱面包，一箱方便面，五五火腿肠，两包矿泉水，我让他们的家人，给他们发的短信。”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制胜法宝。 “呃……” 沈明亮怀疑道：“就凭点东西，官员村那些村民就全跑回去了？” “这些东西就不少了，你知道他们跟着去县委闹事给什么吗？” 宋思铭问沈明亮。 “给什么？” 沈明亮反问道。 “就一袋大米，十斤的，也就值得三十块，我发的这些东西，至少能值一百五，足足五倍呢！那些老头老太太，平常去超市，为了两斤特价鸡蛋，都能排两个小时的队，我这一百五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不动心？” 宋思铭说出其中的逻辑。 “那两辆大巴车，也是你找的？” 沈明亮又问宋思铭。 “对，不给解决交通问题，他们一个小时也回不来啊！” 宋思铭回答道。 “真有你的。” 沈明亮见过剑走偏锋的，没见过走得这么偏的。 “听说官庄村，去县委堵门，去了一百多人，我带的慰问品不太够，所以，又让批发站送了一车，再加上那两辆大巴车的费用，一共是一万二千三百，沈县长能给报销吗？” 然后，就是亲兄弟明算账环节。 “能报，别说一万多，就算十万多，也给你报了。” 沈明亮大大方方地说道。 而后，沈明亮就让司机加快速度，赶在那一百多名村民之前，到达官庄村。 在村委会门口，沈明亮见到了宋思铭。 “我进村之后，调查了一下，这次去县委上访，组织者是村支书庞友善和村委会主任庞尚财，年轻村民大多对修路持支持态度，没人响应，所以，他们找了一群什么都不懂，只认大米的老头老太太。” 宋思铭将自己调查到的情况，告知沈明亮。 “这种事，村民也跟你说？” 沈明亮有些惊讶。 “一开始不说，你送他一箱方便面，他就说了。” 宋思铭有自己的制胜法宝。 他拉着一车慰问品来官庄村，可不是白拉的。 “好吧！” 沈明亮现在也理解宋思铭的逻辑了。 “不过，再有下次怎么办？” “还用方便面，面包，火腿肠，矿泉水，把人引回来？” “这也不解决根本问题啊！” 紧接着，沈明亮又有些担忧地说道。 “就不能有下次了。” 宋思铭给沈明亮出主意，“一会儿，领东西之前，先签修路同意书，不签不给东西。” “这合适吗？” 沈明亮干咳着问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 “大家本来就同意。” “是庞友善，庞尚财蛊惑了一小撮什么不懂的老人罢了。” 宋思铭帮沈明亮卸去心理负担。 “这倒也是。” 沈明亮点点头。 其实，在此之前，他就给官庄村开过村民大会了，村民们也都举手表决了，只不过，没有留下文字性的东西。 现在算是补一道手续。 并不存在花钱买选票的问题。 十分钟后，两辆大巴车开进了官庄村。 按照宋思铭的建议，沈明亮直接将领东西和签同意书绑定在一起。 那些老头老太太，只要有东西领，签字把自己卖了都没问题。 而后，又通过这些老人，发动他们的子女，来签字领东西。 村里的年轻人，都上网，很清楚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 本来就同意修路，额外还能领一份东西，何乐而不为。 很快，年轻人也都来到了村委会门口，东西不够，宋思铭打电话给批发站，批发站又以最快的速度，送来两车。 等后边这两车，都快发完了，官员村村支书庞友善，村主任庞尚财，才带着几个黄毛小年轻，回到村里。 一进村，他们就看到了拎着东西往家走的村民，而且不止一个。 “什么情况？” “民政局来发东西了？” 庞尚财怀疑道。 “民政局的东西，只发给困难户，你看哪个拎东西的是困难户？再者说了，民政局来发东西，不提前通知村两委？” 庞友善别看岁数大，逻辑缜密，分分钟就排除了民政局发东西的可能。 第一卷 第727章 明抢 “那是怎么回事？” 庞尚财迷糊了。 “问问不就知道了。” 庞友善给了个眼神，立刻有个小年轻开门下车。 一分钟后，小年轻回到车上。 “三爷爷，二叔，东西是那个姓沈的县长发的，签同意书就能领东西。” 小年轻汇报道。 庞姓，在官庄村并不是大姓，却能牢牢地掌握着村两委。 关键就在于“传承”。 前任支书是庞友善的大伯，现任支书是庞友善，下任支书必然是现村委会主任庞尚财，至于下下任支书就要在这个庞姓小年轻里选了。 “同意书？” “什么同意书？” 庞友善顿感情况不妙。 “同意修路的同意书。” 小年轻回答道。 “姓沈的，这是跟我们玩釜底抽薪啊！” 庞友善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在哪发东西？” 庞友善问道。 “村委会门口。” 小年轻答道。 “赶紧，去村委会门口！” 庞友善吩咐开车的小年轻。 从村口到村委会门口，就两三百米的距离。 半分钟就到了。 庞友善也不等别人给他开车门，拉着车门，第一个跳下车，然后，就看到了正在给村民分发东西的沈明亮。 当然，还有站在沈明亮旁边的宋思铭。 不过，他不认识宋思铭。 “沈县长，您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庞友善走上前，假客气。 “提前打招呼，你就有所准备了，我得趁你没准备。” 沈明亮微笑着说道。 语气很软，但措辞很硬。 “你……” 庞友善挤出来的笑，分分钟收了回去。 很明显，他们配合任洪涛搞事情的事，沈明亮已经知道了。 既然如此，那也不用假惺惺地表演了，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是。 “沈县长，你是县长，但你做的这个事有点不合规矩吧？” 庞友善黑着脸说道。 “哪里不合规矩？” 沈明亮反问道。 “签同意书就发东西，这和花钱买同意书有什么区别？” 庞友善质问道。 “区别大了。” “如果大家本来不同意修路，因为发东西而同意，那叫花钱买同意书，但事实上，是大家本来就同意，那天开村民大会，所有人都举手了吧？当时，可是录像了，现在，就是补个书面手续而已。” 沈明亮将宋思铭开导他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庞友善。 “你……” 哪怕庞友善能言善辩，此刻也无法反驳。 沈明亮则是再接再厉，“倒是你庞友善，身为村支书，组织村民到县委闹事，我看你这个村支书是不想当了！” “那是村民自愿跟我们去的县委！” 旁边的庞尚财辩解道。 “自愿？那发大米是怎么回事？” “要不要，我把之前的村民找来，咱们当面对质？” 沈明亮针锋相对道。 “……” 一瞬间，庞尚财也哑火了。 “官庄村一共是六百三十二口人，我已经拿到了三百五十多份同意书，修路这件事已成定局，明天就开工。” 随后，沈明亮不容置疑地说道。 听沈明亮这么说，庞友善彻底变了脸色。 如果同意书没过半，他还可以尝试着阻止那没些没签同意书，没领东西的村民，现在字也签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但是，庞尚财并不想就这么放弃。 他冲那几个庞姓小年轻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庞姓小年轻立马明白了庞尚财的意思，他们步伐一致地来到沈明亮面前。 “沈县长，不能你说签了三百五十多份同意书，就签了三百五十多份同意书，我们得数一数。” 几个庞姓小年轻说道。 “你们没有资格数。” 沈明亮强硬地回应道。 “我们是官庄村村民，涉及我们自身的事，凭什么没资格验证真假？” “我们今天还非数不可了！” 几个庞姓小年轻，一拥而上，就要抢夺已经签好的同意书。 这些同意书，一旦被他们拿到手里，他们有一百种方法对其进行销毁。 比如村委会屋子里就有一个取暖的火炉，一不小心掉进火炉里，烧掉了，也是非常的正常。 “你们敢明抢？” 沈明亮没料到官庄村这几个小年轻，会无法无天到这种程度。 他立刻下意识地张开手臂，阻拦这几个小年轻，但沈明亮身高不到一米七，体重才一百二十斤，分分钟就被扒拉到一边。 好在还有宋思铭。 “明抢可不是很好的选择。” 宋思铭左右开弓，一抓一带，一抓一带，那几个小年轻，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躺在了地上。 当然，宋思铭也留着手了，就是让他们躺在地上了，并没有真正伤到他们。 “你敢打人！” 几个小年轻一骨碌神，又站了起来，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指责宋思铭。 “我可没打他们，我真打你们，你们就起不来了。” 宋思铭耸耸肩，说道。 这话，几个小年轻绝对信。 可庞友善和庞尚财还在后面，几个小年轻硬着头皮，说道：“这是官庄村，你信不信我们招呼一声，能叫一百个人过来？你再能打，还能一打一百？” “你们都姓庞吧？” “官员村姓庞的一共十三户，男女老少全算上，也就是五十人，我不信你们能叫一百人过来。” 宋思铭的方便面，火腿汤，面包，矿泉水，可不是白送的。 官庄村的情况，他早就打听清楚了，根本不会被这几个小年轻吓到。 “你……” 几个小年轻，没想到，宋思铭连他们老庞家的底细都知道。 后面的庞友善，庞尚财也是直皱眉。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县长出门，还会带保镖，更没想过，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能被一个外人欺负了。 如果是平常，拿大喇叭喊一声，其他姓的村民，也会出来帮着撑撑场面。 但今天的情况不同，他们面对的是县长，而且，其他姓的村民，甚至有几户庞家人，都拿了沈明亮的东西。 所谓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 真拿大喇叭招呼一声，来的人，说不定都支持沈明亮。那就更麻烦了。 “你们几个，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意识到动粗这条路走不通了，庞友善及时叫停，装模作样地呵斥几个庞姓小年轻，将几个人叫了回来。 第一卷 第728章 村匪路霸 几个庞姓小年轻，一人一身土。 灰溜溜地退到庞友善和庞尚财身后。 他们平常就是作为打手存在，没想到，今天，没打到别人，反而被别人打了。 没展示出存在的意义，以后再想混吃混喝，可就难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思铭。 不是宋思铭，他们就得手了。 几个人一脸怨毒地看着宋思铭。 但宋思铭一瞪眼，几个人又吓得赶紧把头扭到一边。 “沈县长，你厉害！” 庞友善给沈明亮竖起大拇指。 “你也厉害！” 然后，庞友善又给宋思铭竖起大拇指。 再然后，庞友善冷声说道：“但你们不要忘了这是官庄，如果这个路能修通，我庞友善就不姓庞了！” “走！” 说完，庞友善一挥手，带着庞尚财，和几个庞姓小年轻，扬长而去。 望着庞友善离去的背影，沈明亮脸色阴晴不定。 “看来，庞友善是铁了心，要当村匪路霸了。” 宋思铭沉吟着说道。 “他确实有当村匪路霸的底气。” 沈明亮叹了口气，说道。 庞家执掌官庄村几十年，根基深厚，很多村民也就是敢偷摸地签个同意书，真让他们和庞家正面对着干，大多数人不会出个头。 所以，问题并没有根除。 “对待这种人就不能客气。” “该抓就得抓。”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想法。 都说以暴制暴不好，要以理服人，以德服人，可有的人，就是不讲理，不讲德，这种时候必须采取强硬手段，杀一儆百。 “说着简单，干着难啊！” “公安局那边，我暂时还指挥不动。” 沈明亮颇为无奈。 上任之后，他也争取过望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但娄彦斌的回应并不积极。 再从今天，县委围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警察维持秩序来看，娄彦斌大概率已经倒向县委书记曹英勇，完全听从曹英勇的指挥。 “指挥不动……” 有些工作，没有强力部门的配合，确实难以开展工作，宋思铭不禁想起，自己刚到王寨乡时的情景。 面对诸多村民围攻乡政府，时任王寨乡派出所长的沈建军，也是出工不出力。 最后把沈建军弄走了，换了一个派出所长，王寨乡的秩序方才得以保证。 不过，那毕竟是派出所长，级别低，怎么处理都好处理，相比之下，沈明亮面对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 一个县长，想换掉副县长，可就太难了。 即便沈明亮上面还有永寿市长吕培路支持，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开了工再说。” 沈明亮随即电话通知，开工仪式不办了，王野路直接开工。 这时，已经下午两点了。 宋思铭和沈明亮到野坡镇简单吃了个饭，吃完饭，挥手告别。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回去的路上，宋思铭一边开车，一边感慨。 永寿市长吕培路点将，把沈明亮点到了望川县当县长。 宋思铭本以为有吕培路的支持和震慑，沈明亮的县长之路会走得非常顺利。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也是三步一个坎，五步一个坑。 由此可见，体制内，背景，靠山，并不是决定性因素。 你有背景，有靠山，人家一样有背景，有靠山，甚至双方的背景，靠山是对立关系，也就不存在谁让着谁的问题了。 到最后，还是要凭个人的本事说话。 不知不觉，车就开到了永寿市和青山市交界的地方。 宋思铭一眼就看到了界牌下的三轮车。 他立马靠边停车。 “老米，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事要办。” 宋思铭先给前面车上的后勤副乡长，米春福打了个电话，然后才开门下车。 三轮上是一个五十升的塑料桶，旁边放着一个自酿白酒的大牌子，再加上三轮车停在界牌底下，基本符合政法委书记闵兴远老家亲戚的描述。 “大爷，酒怎么卖？” 卖酒的男子看起来有五十多岁，将近六十岁的样子，宋思铭走上前问道。 “二十一斤。” 卖酒大爷回答道。 这意味着价格也符合。 “能尝吗？” 宋思铭又问道。 “你开着车，别尝多了，尝多了就成酒驾了。” 卖酒大爷还挺细心，在小酒杯里，倒了一杯底，充其量也就两毫升。 宋思铭一饮而尽。 味道也对。 “我上午路过这里的时候，就想找您，但是没有看到。” 宋思铭跟卖酒大爷攀谈起来。 “上午几点？” “我一般九点到这里。” 卖酒大爷说道。 “九点……那可能是八点五十过去的。” “我朋友的亲戚，在这买过酒，喝着很不错，味道和青山酒厂出的青山醇二十年几乎一模一样。” 宋思铭接着说道。 一听宋思铭提及青山醇二十年，卖酒大爷立刻警惕起来，“你不是造假酒的吧？事先声明，我这个酒，只零卖，不批发，每次最多两瓶，四斤。” “大爷，您误会了。” “我不是造假酒的，也不买酒。” 宋思铭解释道。 “不买酒，你在这跟我扯这么多？” 卖酒大爷都迷糊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王寨乡的乡长，我叫宋思铭。” 宋思铭先说明自己的身份。 “你是王寨乡乡长？” “不会吧？” “乡长能有这么年轻？” 卖酒大爷上下打量着宋思铭，不太相信。 从这番回应来看，卖酒大爷应该不是王寨乡的人。 宋思铭虽然到王寨乡当乡长，时间不长，满打满算才四个月，但在王寨乡，不认识他的人应该不多。 “这是我的工作证。” 宋思铭干脆把证件拿出来给卖酒大爷看。 “还真是乡长。” 工作证有照片，卖酒大爷和宋思铭对了对，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我在路边摆摊是不是犯法了？” “是不是得交罚款。” 卖酒大爷试探着问宋思铭。 “不犯法，也不用交罚款。” 宋思铭连连摆手，然后解释道：“我就是想让您换个地方卖酒。” “换去哪里？” “换去市场里吗？” “市场里的摊位费太贵了，我可掏不起。” 卖酒大爷不住地摇头。 第一卷 第729章 乡政府卖酒 “大爷，您又误会了。” “不是让您去市场卖酒。” 宋思铭又得解释。 “那去哪卖？” 卖酒大爷问道。 “王寨乡乡政府。” 宋思铭回答道。 “乡政府能卖酒？” 这有点儿颠覆卖酒大爷的认知。 “为什么不能卖？” “我是王寨乡的乡长，王寨乡乡政府我说了算，我说能卖就能卖。” “我把门卫室隔出一半，免费给您用，您就在门卫室卖，不用风吹日晒，也不怕刮风下雨。” 宋思铭早就规划好了。 “能卖得出去吗？” “谁敢去乡政府买酒啊！” 卖酒大爷却觉得，这是一个糟糕的规划。 在他的认知里，当官的高高在上，乡政府都是当官的，老百姓必然绕着走。 “我们王寨乡乡政府的大门随便进，您可以去王寨乡随便找个人问问，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进乡政府就跟回家一样。” “再者说了，我把您安排在门卫室，对外开个窗户，买酒的也用不着进乡政府，隔着窗户就买了。” 宋思铭尽量打消卖酒大爷的顾虑。 “听着好像还行。” 卖酒大爷喃喃自语。 宋思铭则是再接再厉，“我们王寨乡现在正在建景区，明年这个时候，到王寨乡的游客每天都得成千上万，保证您的酒，做多少，卖多少。” “我倒是听人说，王寨乡要建景区，好像叫青山城？” 卖酒大爷虽然不看新闻，没有朋友圈，也不刷短视频，但每天在路边摆摊，也会见很多人，聊很多事，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是青山古城。” “还有一个青池山景区。” “总之，到了王寨乡，你的酒绝对不愁卖。” 宋思铭现在就像一个推销员，极力推销着王寨乡。 “过去的王寨乡可不行，我前几年，去王寨乡卖过酒，王寨乡那边喝的是三块钱一斤的散酒，我这二十块钱一斤的散酒，根本没人买。” 卖酒大爷感慨着说道。 “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嘛，以后王寨乡，五十块一斤的散酒都买得起。” 宋思铭呵呵笑道。 “我的酒，可不涨价，就卖二十块钱一斤。” 卖酒大爷说道。 “涨不涨价是您的事，您只要到王寨乡就行。” 宋思铭都计划好了，挖掘一下青山当地的酿酒文化，在青山古城旁边，弄一个酒文化博物馆。 再配合着眼前这位卖酒大爷物美价廉的白酒。 等青山古城开业的时候，酒将成为王寨乡的另一张名片。 就在宋思铭以为，事情已经成了的时候，卖酒大爷却话锋一转，“要不要到王寨乡政府卖酒，我还得回家商量商量。” “回家商量？” “跟谁商量？” “您老伴？” 宋思铭以为卖酒大爷是妻管严。 “我打了一辈子光棍，哪来的老伴？” 卖酒大爷自嘲道。 “那跟您……” “儿子”两个字，宋思铭险些脱口而出，但最终及时咽了回去，老伴都没有，哪来的儿子。 “和我朋友商量。” 卖酒大爷主动补充道。 “朋友？” “什么朋友？” 宋思铭好奇道。 “酒是我朋友酿的，我只负责卖。” 卖酒大爷进一步解释。 “原来如此。” 宋思铭还以为酒是卖酒大爷自己酿的。 “要不，我跟着您一块，去见见您朋友吧？” “顺便跟他说说王寨乡的情况。” 怕卖酒大爷中间传话，传得不准确，宋思铭争取道。 “别。” “我那个朋友从来不见外人。” 卖酒大爷拒绝得十分干脆。 “那您给我留个名字，留个电话，对了，还有，您是哪个村的，省得我找不到您，我也把我的电话留给您。” 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宋思铭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建立联系。 “行。” 这点要求，卖酒大爷还是能满足的。 而且他本人也是倾向于去王寨乡政府卖酒。 毕竟，他一天天守在省道边，也卖不了多少酒，去除成本，勉强也就够他和他朋友两个人生活。 如果去王寨乡政府卖酒，真像宋思铭说的那么好，一来，他的“工作环境”提升了，二来，他们的生活也能好很多。 不用再精打细算，整个下酒菜，都要考虑半天。 相互留下电话号码，卖酒大爷报出自己是永寿市野坡镇戚家庄人，名叫戚向山。 “你那朋友也是戚家庄人？” 宋思铭问戚向山。 “不是，他是你们青山人，老家就在澜沧县。” 戚向山回答道。 “挺好。” 卖酒的是永寿人没什么问题，但如果酿酒的也是永寿人，那把这个酒打造成王寨乡的名片就有点理不直气不壮了。 幸运的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 虽然宋思铭一开始说不买酒，但最后还是买了两瓶。 “有事电话联系。” 又确认了一遍电话号码没错，能打通，宋思铭开车，继续返程之路。 不过，他返回的不是王寨乡，而是澜沧县城。 因为，今天晚上还有一个安排，那就是和县纪委书记何荣光，以及新来的常委副县长叶庚一起吃饭。 叶庚是上午和另外一位副县长毕晓飞，一同到任澜沧的。 副职到任，就没有所谓的干部大会了，只是县一级的领导，和县直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参加任命大会。 乡镇人员一律没有参加。 快到县城的时候，宋思铭收到了县长冉再宇的电话。 “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请纪委何书记和叶副县长吃饭？” 冉再宇问道。 “您怎么知道？” 由于当时宋思铭跟何荣光说的是，叶庚在市纪委工作过，可以配合纪委工作，何荣光也是冲着这个同意吃饭，所以，宋思铭并没有扩大邀请范围。 “叶副县长跟我说的。” 冉再宇回答道。 叶庚是因为宋思铭，才调任澜沧县委常委，副县长，所以，他们哪怕之前不熟，也没有任何隔阂，什么事都可以说。 然后，冉再宇又问道：“你给纪委何书记打个电话，问问他，今天这顿饭，能不能再多带几个人？” “多带几个人？” “多带谁？” 宋思铭不禁问道。 “我，陈副县长，政法委闵书记，统战部赵部长。” 冉再宇直接报出四个人。 第一卷 第730章 郭大局长的饭局 冉再宇和陈煌，甚至闵兴远，要加入饭局，宋思铭并不觉得意外，但统战部长赵红晨也要加入，这大大超出了宋思铭的预料。 他知道冉再宇在争取赵红晨，但没想到，赵红晨真就被冉再宇争取过来了。 据他所知，赵红晨是澜沧县历史上，投弃权票最多的县委常委。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赵红晨是一个超级老好人，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抱着谁都不得罪的想法来投票。 让赵红晨明确站队，实在太难了。 至少前任县委书记庞清河，前任县长陶冀，前前任县委书记卢广利，前前任县长单元庆都没有做到。 如今，却是被冉再宇做到了。 这样一算，冉派还真就集齐了十一位县委常委中的六位。 “好，我这就联系何书记。” 这应该也是这六位常委第一次坐到一起，毕竟，副县长叶庚今天刚到。 而这样的聚会，势必会让这个联盟更为稳固，宋思铭不敢耽搁，挂了冉再宇的电话之后，马上联系何荣光。 听说今天的饭局，要从三个人变成七个人，而且新增加的四个人，都是澜沧县的县委常委，何荣光喜出望外。 在来澜沧县之前，他的心思就是好好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挖蛀虫，打击腐败分子，不搞拉帮结派那一套。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有倪文昭在澜沧县，你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以前，何荣光不太了解倪文昭，觉得倪文昭满身光环，真正接触下来，才发现，倪文昭这位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完美。 甚至有些……低劣。 何荣光也工作了十几年，体制内的各种争斗，虽然没怎么亲身参与过，但却一直冷眼旁观着，也看清楚了一些东西。 绝大多数人，争斗归争斗，底线还是有的。 可到了倪文昭这里，真就有些没有底线了。 比如在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医保局局长曹英朗，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的事情上，为了维护自己的心腹爱将，保证自己在县政府那边的影响力，倪文昭竟然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问题是，那是违法，那是犯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从那一刻起，何荣光就知道，自己和倪文昭不是一路人，这辈子都尿不到一个壶里。 所以，他面临两个选择。 一个是与倪文昭划清界限，你走你在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谁也别干扰你。 另一个是旗帜鲜明地站在倪文昭的对立面。 最终，何荣光还是选择了后者。 因为，他思来想去，第一个选择就不可能实现。 从倪文昭处处针对宋思铭来看，倪文昭对于无法团结的人，绝对不会手软，他想井水不犯河水，完全是痴心妄想。 为求自保，何荣光也只能加入宋思铭的阵营。 如今看来，他这次选择，很可能会成为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宋乡长，我这边没有任何问题。” “就怕你订的桌子不够大。” 何荣光在电话里，对宋思铭说道。 “何书记，这一点你放心，我定的桌子足够大，别说加四个人，四个的基础上再加四个都没问题。” 宋思铭笑着回答。 澜沧县十一个县委常委，今天上桌的是六个，再加四个，那就是十个，倪文昭直接成光杆司令。 这点弦外之音，何荣光自然是听出来的。 “那我们再接再厉，争取下一次吃饭的时候，能把你订的桌坐满。” 何荣光回应道。 地址，宋思铭昨天就跟何荣光说了，用不着再重复。 结束通话后，宋思铭第一时间反馈给县长冉再宇。 “好，好，好。” 冉再宇连回了三个好字。 他之所以非要加入今天的饭局，很大程度上，也是想验证一下，宋思铭是不是真正搞定了何荣光。 明天就开常委会了，何荣光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只有何荣光明确表态了，他争取的赵红晨，陈煌争取的闵兴远，才会跟上。 今天晚上这顿饭，相当于为明天的常委会预热。 同一时间。 有人也在为明天的常委会预热。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澜沧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 交完自荐书，县委书记倪文昭又亲自召见，跟他谈了话，郭洪硕觉得自己转任王寨乡党委书记的事稳了。 对他来说，这是一次进步，巨大的进步。 但是，在县交通局深耕了二十多年，一路从最底层的办事员，升到一把手局长，中间积攒下的人脉，资源，郭洪硕又不舍得就此扔下。 于是乎，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带着这些人脉和资源走。 从中午，郭洪硕就开始在通讯录，翻电话号码，打电话，最后，一共打出了十五个电话，联系了十五个人。 这十五人有货运公司的老板，有客运公司的老板，还有路桥公司的董事长。 之所以选择这十五个人，是因为，这十五个人干的活，到了王寨乡一样能干。 货运公司，客运公司就不说了，青山古城，青池山景区建起来以后，少不了运货，也少不了运客。 至于路桥公司，王寨乡可是要大规模修路的。 一是拓宽从县城通往王寨乡的道路，二是新建从王寨乡到隔壁望川县野坡镇的道路，也就是王野路。 这两条路，总里程加起来将近四十公里，总成本不会低于八个亿。 最重要的是，这两条路将作为青山古城景区内部道路修扩建。 这在青山古城的中标书里写得清清楚楚。 也就是说，这两条路的修扩建，和青山古城一样，牢牢地掌握在王寨乡手里。 而一旦他成为王寨乡的一把手，两条路，还不是想给谁就给谁？ 路桥公司一下就派上用场了。 这些公司老板，一个个都是人精。 县交通局局长组织吃饭，大概率是有好事，因此，一个比一个积极。 郭洪硕说晚上六点吃饭，这些人不到五点就到了，排成一排，守在饭店门口，恭候郭大局长的大驾。 只是，郭大局长还没到，宋思铭先到了。 第一卷 第731章 行走的财神爷 说来也巧，也可以说县城太小。 宋思铭订的饭店，和郭洪硕订的饭店，竟然是一个饭店。 “什么情况？” 看到门口站了那么多人，宋思铭本能地愣了一下，他选这家饭店的主要原因，就是这家位置比较偏，比较清净。 那么多领导，就算是正常的请客吃饭，没花一分国家的钱，也应该低调低调再低调。 可目测，今天的饭店，也不清净啊！ 要不是把饭店名字和地址都发出去了，宋思铭真想换个饭店。 “宋乡长！” “是王寨乡的宋乡长！” 正在宋思铭准备穿过人群，进入饭店之时，突然有人认出了宋思铭。 此人名叫陆桥峰，职业也和名字差不多，专门修路架桥，名下的公司名为澜沧县广盛路桥公司。 之所以能认出宋思铭，是因为他上周参加了王寨乡组织的招商推介会。 他本来想跟宋思铭打招呼的，奈何那天上午人太多了，排了半天队，也没排上。 下午的时候，人少了一些，陆桥峰以为要轮到自己了，结果，宋思铭中途退场，到最后散场也没再回来。 弄得陆桥峰很是郁闷。 他知道，王寨乡要修路，要修很长很长的路，而且有一段是在山里修，造价非常高，像他这个级别的公司，不用多拿，只要拿下一个标段，就能吃得满嘴流油。 刚才那会儿，陆桥峰还在想，要不要跑一趟王寨乡，专程拜访一下宋思铭。 众所周知，宋思铭在王寨乡“一手遮天”。 如果宋思铭能帮他说句话，他就算吃不上肉，也能喝碗汤。 没成想，他还没付诸实践，就完成了与宋思铭的偶遇。 而他这激动的一嗓子，也提醒了正在等候郭洪硕的所有人。 “王寨乡的宋乡长？” 这几个月，宋思铭的名头可是太响了， 比县委书记，比县长都响，有的人不知道澜沧县的县委书记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澜沧县的县长叫什么名字，但就是知道宋思铭。 随着陆桥峰，大家呼啦一声，就把宋思铭围上了。 突如其来的热情，把宋思铭吓了一跳。 瞅了一圈，却一个都不认识。 “你们是？” 宋思铭不禁问道。 陆桥峰第一个认出宋思铭，自然是陆桥峰先说。 “宋乡长，我澜沧广盛路桥公司的总经理，陆桥峰，我们公司专门修路架桥。” 陆桥峰自我介绍道。 “宋乡长，我是澜沧庆奎货运的总经理侯庆奎。” “宋乡长……” “宋乡长……” 后面的人争先恐后地介绍自己。 一圈介绍完，宋思铭怀疑问道：“你们不会是在这等我吧？” 印象中，他也没把今晚吃饭的地点，告诉无关的人，按理说，消息不应该泄露才对。 “不不不，我们约了其他人，只是没想到，您也来这吃饭。” 陆桥峰实话实说道。 “原来如此。” 宋思铭微微点头。 他就说嘛，如果真是消息泄露了，这些人应该等那些县领导，而不是他一个乡长， 不过，宋思铭不知道的是，在这些商人眼里，宋思铭的份量可比那些县领导高多了。 掌控着王寨乡若干项目的宋思铭，简直就是行走的财神爷，随便歪歪嘴，就能让一个人甚至一家企业，赚得盆满钵满。 “宋乡长，我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澜沧人，看到您把王寨乡带得那么好，真是打心底里佩服您。” 宋思铭想进饭店，但十几个人一挡，宋思铭根本就过不去。 趁着这个时间，十几个人，轮番拍起了宋思铭的马屁。 但这种低质量的马屁，宋思铭听得太多了。 那天的招商推荐会，几乎每个人走到宋思铭面前，都会来这么一套。 所以，宋思铭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距离宋思铭最近，和宋思铭面对面的陆桥峰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点。 宋思铭是什么人？人家是当过书记秘书，市长秘书，这种没营养的话，怎么可能打动宋思铭？ 陆桥峰当机立断，准备来点儿有营养的。 “宋乡长，您不是澜沧人，都为澜沧的发展，殚精竭虑，呕心沥血，我们这些澜沧人，更应该如此，我听说过王寨乡的路，特别不好走，有的地方连越野车都过不去，运送东西，只能靠人背靠肩扛，我准备免费给王寨乡修一段路。” 陆桥峰正色说道。 “陆总要给王寨乡免费修路？” 宋思铭眼前一亮。 尽管，王寨乡已经确定了两条路的修扩建计划，但那都是直通青山古城的大路，通向其他各村的路，特别是有些村的内部路，仍没有着落。 陆桥峰如果真能免费修路，那真是雪中送炭。 “是，宋乡长，只不过我能力有限，也修不了太多，暂时就先修两公里吧！”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老婆套不住流氓，陆桥峰狠狠心，咬咬牙，报出一个两公里的数字。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两公里那就不少了。” “按四级公路的标准来修，两公里的造价，怎么也得四五百万吧？” 宋思铭说道。 “得看路基情况，路基不好的，需要重新平整的话，可能要六百万。” 陆桥峰专业干这个的，价格脱口而出。 “陆总，我代表王寨乡所有的老百姓，感谢你。” 宋思铭由衷地说道。 澜沧当地企业，能一口气捐出五六百万的，宋思铭还没听说过。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政府都讲了，要共同富裕，我们这些先富起来，肯定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带动后富起来的。” 陆桥峰正色说道。 “陆总的公司主营业务就是修路对吧？” 宋思铭随后问道。 “对，主要是修路，标准不是特别高的桥梁也可以。” 陆桥峰回答道。 “正好，王寨乡有两条路马上开工，还有青山古城内部的道路，到时候，咱们都可以研究研究。” 宋思铭旋即说道。 别看陆桥峰在免费修路这件事上说得义正辞严，但宋思铭很清楚，陆桥峰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第一卷 第732章 饭前画大饼 所谓问迹不问心，问心无圣人。 不管陆桥峰心里怎么想的，只要他能把捐路这件事落到实处，那就值得高度赞扬。 光赞扬还不行，还得给予实际的好处，不然以后谁还干好事？ 就像那种跳进河里，英勇救人的，什么锦旗，奖状，荣誉证书，可以有，但不能是全部。 多发点奖金，多给点实质性的好处，以后，才会有更多的人效仿。 所以，宋思铭就是要“明目张胆”地给予陆桥峰回报，他就是要让其他人知道，即便是有私奉献，只要你奉献了，王寨乡也不会让你白奉献。 而这样的引导，也是立竿见影。 “宋乡长，我是搞客运的，修不了路，但是我可以捐款修路，我先捐一百万。” “我捐两百万。” “我捐一百五十万。” “我捐一百二十万。” 有陆桥峰那颗珠玉在前，大家都认识到，宋思铭和一般的当官的，完全不一样。 好多当官的，好处拿了，回给你的却是一番空话套话，然后就是无限期的等待，不像宋思铭，当天论功行赏，都不带隔夜的。 不知不觉间，大家就比着捐起来。 现场也变成了大型捐赠现场。 “咳咳咳咳！” 而就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人群后面，响起了剧烈的咳嗽声。 大家回头一看，才发现郭洪硕到了。 事实上，郭洪硕都到了两分钟了，他请的这十五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这十五个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宋思铭身上。 本来是自己请客吃饭，主角却变成了宋思铭，郭洪硕能不生气？ 再加上他马上就要到王寨乡当书记，一个一把手，竟然被二把手抢了风头，那就更生气了。 这两分钟，郭洪硕一直都是黑着脸，站在人群之后。 到最后，见实在没人回头看他，他也只能用咳嗽，来宣告自己的到来。 “郭局长，您到了！” 十五个人立刻转向郭洪硕，和郭洪硕打招呼。 “嗯，到了。” 郭洪硕点点头，装作没看到宋思铭。 宋思铭同样装作没看到郭洪硕。 “这是什么情况？” “宋乡长和郭局长，不可能不认识吧？” 夹在中间的十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到气氛不对。 “走吧，吃饭！” 随后，郭洪硕扭头走进饭店。 “宋乡长，我们先进去了。” 饭局就是郭洪硕组织的，郭洪硕都进去了，外边的十五个人不可能不进去。 以陆桥峰为首，大家和宋思铭打过招呼，快步追上郭洪硕。 郭洪硕订的包厢是三个八，寓意发发发。 这是一个大包厢，桌子很大，坐十六个人一点儿都不挤。 所有人都坐下了，郭洪硕却一言不发。 “郭局长，今晚要不要喝点？” 最终，还是一名老板，拿出两瓶酒，摆到桌上，才打破尴尬。 “刚刚你们是要给宋思铭捐款？” 郭洪硕没有回应喝酒的问题，转而问刚刚在饭店外边，是什么情况。 “不是给宋乡长捐款，是给王寨乡捐款。” “王寨乡的路太破了，我们想给王寨乡修修路，也算是为澜沧县的扶贫工作，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陆桥峰回答郭洪硕。 “我还以为你们要给宋思铭捐款呢？原来是给王寨乡捐款。” 郭洪硕顿了顿，说道：“你们给王寨乡捐款修路，我是举双手支持的，他们的想法非常好，值得鼓励。” “什么情况？” 郭洪硕的态度，让大家摸不到头脑。 他们都能看出，郭洪硕和宋思铭关系不好，怎么给王寨乡捐款，他又支持了呢？王寨乡和宋思铭不是一体的吗？ 至于郭洪硕能做到公私分明，桌上这十几个人没有一个人相信。 他们的公司，都跟交通局沾点关系，也都跟郭洪硕这个交通局的局长深入接触过， 郭洪硕可不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公私不分。 “不过，你们不能今天捐，就算捐，也得等到明天之后再捐，” 郭洪硕又说道。 “明天之后再捐？” “为什么？” 大家更摸不清郭洪硕的套路了。 “因为明天之后，我就是王寨乡的党委书记了。” 郭洪硕宣布自己的任职调整。 “郭局长，你真要去王寨乡当党委书记？” 大家倍感惊讶。 郭洪硕真当了王寨乡的党委书记，那不是成了宋思铭的顶头上司？ “我今天请你们吃饭，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县委倪书记已经跟我谈过话了，他对我寄予厚望，明天县委常委会会讨论我的调动问题，当然，也就是走个流程，书记都拍板了，谁敢不同意？” 郭洪硕把县委书记倪文昭搬出来壮声势。 “这……” 平心而论，坐在的十五个人都不愿意郭洪硕去王寨乡当一把手。 以他们的判断，郭洪硕的能力，绝对不如宋思铭，人品更就差了。 郭洪硕办事向来要双份，公家一份，他自己一份。 宋思铭就不一样了，只要能把公家的事办好了，宋思铭个人没有任何要求。 包括尚德大酒店的老板，范中举在内的很多澜沧本地企业家，都开始在王寨乡布局，宋思铭不收礼的事，早就在圈子里传开了。 “你们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见现场一片沉默，郭洪硕皱了皱眉，问道。 “恭喜郭局长。” “王寨乡可是好地方，以后肯定大有前途。” 十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场面话。 只是，这并不是郭洪硕想要的。 “我是问你们，有没有谁，想去王寨乡发展。” “现在王寨乡同时开工了好几个项目，你们去了，才是真正的大有钱途，不是前后的前，是金钱的钱。” 郭洪硕试图用钱，提升气氛。 “确实，王寨乡大有钱途。” 郭洪硕这点说得还是没错的，大家非常认同。 “如果有谁想去王寨乡发展，一会儿吃完饭，可以到我这里报名，咱们都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能照顾的地方，我肯定会照顾。” “不能照顾的地方，我想想办法，还是能照顾。” 郭洪硕开始饭前画大饼。 第一卷 第733章 良才善用，能者居之 另一边，考虑到影响，宋思铭没有站在门口迎接诸多县领导，免得又被人认出来，想走都走不了。 他直接进了包厢。 包厢号是七七七。 七上八下。 宋思铭本人是不信这个的，但架不住有人信，请了那么多领导，只要有一个信，就得照顾到。 反正是提前订的包厢，选哪个房间都是选，就当图个好彩头了。 五分钟后，县纪委书记何荣光第一个进到包厢，又过了五分钟，冉再宇，陈煌，叶庚这三位县政府的常委，联袂而至。 再之后是县委统战部长赵红晨，县委政法委书记闵兴远， 晚上六点半，所有人到齐。 菜，宋思铭预定饭店的时候，就已经点好了，都是大众菜，没有太贵的，也没有太标新立异的，主打一个中庸。 至于酒，宋思铭直接拿出回澜沧的路上，在界牌底下，买的散装白酒。 一看那熟悉的包装，闵兴远惊讶道：“宋乡长，你还真去找这个酒了？” “也不是特意去找的，今天白天去了一趟望川县，正好路过那里，就买了两瓶。” 宋思铭解释道。 这一番对话，成功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听起来，这两瓶酒还有故事啊！” 县长冉再宇呵呵笑道。 “确实有故事。” 宋思铭介绍道：“昨天，我替闵书记尝了尝他老家亲戚送的酒，味道竟然和咱们青山市制酒厂多年前推出的一款酒，青山醇二十年，极为相似，我就请闵书记打听了一下，这款酒是从哪买的，然后，今天，也买了两瓶回来，其实，我想多买点，但人家限量，一个人一次最多买两瓶。” “限量卖？” “供不应求吗？” 纪委书记何荣光好奇地问道。 “也不是供不应求，是怕有人拿着这个酒，去做高仿的青山醇二十年，青山醇二十年一斤二百多，这个一斤才二十。” 宋思铭详细解读。 “这个卖酒的老板，还挺有原则的。” 在座众人不禁感慨。 当下这个社会，很多人都是向钱看齐，只要钱到手了，管你买了东西去干什么？ “确实有原则。” “这种人酿酒，可都是真材实料。” “各位领导，也品尝一下，评价一下。” 说完，宋思铭拎着酒瓶，挨个倒酒。 在座的，除了何荣光是省里空降，没喝过青山醇二十年，其他人都喝过，毕竟，这款酒是青山酒场上的明星产品，特别是前市委书记曾学岭对这款酒，倍加推崇，导致这款酒的价格，一涨再涨。 大家端起酒杯，细细品尝，一尝之下，这不就是青山醇二十年吗？ “宋乡长，你是拿真的青山醇二十年，换个包装，在这忽悠我们吧？” 统战部长赵红晨，对酒非常有研究，青山醇二十年，是他非常喜欢喝的一款酒，说完之后，他又喝了两口，确认喝的就是青山醇二十年。 “赵部长，我可做不出那种事来。” 宋思铭喊闵兴远助阵，“有没有忽悠，我相信闵书记最有发言权。” “这确实是二十块钱一斤的散酒。” “青山醇二十年都停产十几年了，真的青山醇二十年，放了十几年，酒体不会是这个颜色，应该会微微发黄。” 闵兴远喝过很多老酒，陈酒，保存得再好，也会发黄，只是深浅的区别。 “好像也是。” 赵红晨也有相关经验，仔细看了看，宋思铭倒上的酒，清澈透明无色，一看就是刚酿出来不久的新酒。 “宋乡长，这个酒，应该还有后续吧？” 这时，纪委书记何荣光问宋思铭。 他跟宋思铭深入交流过两次，以他对宋思铭的了解，宋思铭不太可能就是单纯地让这么多县领导，尝一个物美价廉的散酒。 “确实有后续。” “我准备把这个酒，打造成澜沧县的特产名片。” “还望各位领导多多支持。” 宋思铭“图穷匕首见”。 “这个酒，是咱们澜沧的？” 县长冉再宇惊讶道。 “酿这个酒的人，是澜沧人。” “说这个酒是澜沧的酒，应该不过分吧。” 宋思铭问冉再宇。 “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 冉再宇又问宋思铭，“酿酒的人，现在在哪？” 作为澜沧县的县长，他也意识到，这个酒，搞好了，大有前途。 “他现在在望川县，酒也是在望川县酿的。” 宋思铭如实回答。 “呃……” 望川县隶属于永寿市，永寿市酿出来的酒，变成澜沧特产，青山特产，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我已经着手挖人了。” 宋思铭知道冉再宇担心的是什么，他讲述自己的计划，“我准备把王寨乡的门卫室隔出来一半，专门卖这个酒，只要销量能上去，知名度能打开，我再免费提供生产场地，等产生地也变成澜沧县，那就是真正的澜沧特产了。” “你就不怕望川县的沈县长找你的麻烦？” 冉再宇问宋思铭， 他知道宋思铭望川县县长沈明亮关系很好。 “良才善用，能者居之，这个酒在望川县卖了那么多年，望川县的领导都没有发现，还能怨别人挖墙脚？” “沈县长真敢找我的麻烦，我就跟他据理力争。” 宋思铭说得理直气壮。 “我们是你的坚强后盾，到时候，你要争不过，我们帮着你一起争。” 冉再宇给宋思铭加油打气。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边吃边聊。 话题基本上还是围绕着宋思铭展开。 不过，关于宋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的事，没有一个人提及。 能坐进这间屋子，就意味着已经认可了这件事，明天常委会上直接投票就是，无需再多言。 这场饭吃得和谐，融洽。 以宋思铭为纽带，原本不熟悉的人，也熟悉了。 九点散席。 宋思铭将六位县领导，一一送上车。 等六位县领导的车开走之后，宋思铭就想开车回王寨乡。 虽然，六位县领导都喝酒了，但宋思铭一口没喝，开车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还没等他走到汽车旁，郭洪硕就在一帮人的簇拥下，走出了饭店。 宋思铭和郭洪硕实在没什么话说，低着头继续向前。 “宋乡长，你怎么还装作不认识我呢？” 看到宋思铭的郭洪硕，却突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第一卷 第734章 选一个，赌一把 郭洪硕今天晚上高兴，喝得有点多，舌头都有些打卷。 “是郭局长先装作不认识我的吧？” 面对郭洪硕的点名，宋思铭停下脚步，抬起头，反驳道。 “是吗？” “我怎么不记得了？” 郭洪硕装傻充愣。 “两三个小时前的事就不记得了，郭局长的记性还真是有点儿差。” 纪委书记何荣光，前几天，跟宋思铭聊天的时候，提及县纪委已经针对郭洪硕的违法违纪行为，展开调查。 对于这样一个马上就要进去的人，宋思铭也没必要好言好语。 “之前的事忘了无所谓，只要之后的事不忘就行了。” 郭洪硕说完，拔了拔脖子，挺了挺胸膛，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之后的事？” “之后能有什么事？” 宋思铭皱了皱眉。 “陆总，你告诉他！” 郭洪硕一指澜沧县广盛路桥公司的总经理陆桥峰，命令道。 吃饭前，他没到的时候，就属陆桥峰在宋思铭面前最积极，现在，正好让陆桥峰给宋思铭降降温。 “宋乡长，郭局长说，县委倪书记已经找他谈过话了，他会调任王寨乡党委书记。” 陆桥峰硬着头皮，告知宋思铭。 “换人了？” 宋思铭以为倪文昭会继续提名原先的城关镇镇长严国豪。 “没想到吧？” 酒劲上来的郭洪硕，嘴上开始没有把门的，“你以为倪书记看不出，孙丙栋是在两边下注？” “孙丙栋两边下注？” 宋思铭怔了怔。 这个说法，他还真是第一次听。 “孙丙栋自己站倪书记，然后让心腹严国豪去站你，这样无论谁胜谁败，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郭洪硕继续爆内幕。 而这些内幕，都是他的同学兼发小，县委办主任赖长顺告诉他的。 “也就是说，严国豪不是来跟我作对的？” 宋思铭终于有点听明白了。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之前，利用江北日报宣传卢增汉，阻止倪文昭派严国豪到王寨乡当一把手，反而是一个错误了。 “只可惜，倪书记火眼金睛，这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小伎俩，根本就逃不过倪书记的眼睛，所以，严国豪下去了，我上来了！” 有些话，开了头，就很难结束， 醉意上涌的郭洪硕，得意洋洋地对宋思铭说道。 “你上不来。” 眼看着郭洪硕都要飘到天上去了，宋思铭开始泼冷水。 “我上不来？” “倪书记让我上，我能上不来？” “我上不来，谁上？你上？” “难不成，你还幻想书记，乡长一肩挑不成？” 郭洪硕出言讥讽。 “不排除这种情况。” 宋思铭却是淡定回应。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郭洪硕觉得，宋思铭就是死鸭子嘴硬。 “我喘不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郭大局长先别喘。” “我提醒你，倪书记的话并不是圣旨，倪书记的话，真要是圣旨的话，澜沧县也不用设置县委常委了。” 宋思铭正色对郭洪硕，说道。 喝多的郭洪硕，哪里听得进去？ 当然，就算他没喝多，一样听不进去。 在让的认识里，新来的纪委书记和倪文昭是一伙的，统战部长，宣传部长，政法委书记这些，也都听倪文昭的。 就算孙丙栋突然反水，站到倪文昭的对立面，也改变不了大局，他的王寨乡党委书记仍是板上钉钉。 “宋乡长，你非得这么安慰你自己，我也没办法。” “再有十二个小时，结果就出来了，你看我到底能不能去王寨乡当这个书记！” 郭洪硕跟宋思铭叫起板来。 “我无论怎么看，你也当不了王寨乡的党委书记。” “真正适合你的是另外一个地方。” 宋思铭煞有介事地说道。 “另外一个地方？什么地方？” 郭洪硕下意识地问道。 “我不告诉你。” 宋思铭耸耸肩，直接越过郭洪硕。 解锁，开车门，上车，而后，一脚油门，驶离现场。 “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拽！” 郭洪硕气得火冒三丈。 但宋思铭人走了，他根本无处发泄，只能把视线移向跟他一起吃饭的十五名公司老板。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有些话说得可能不够明白。” “现在，我说得明白一点。” “在王寨乡，有宋思铭没我，有我没宋思铭，你们想去王寨乡做生意的话，先得选好跟我，还是跟宋思铭。这一项很重要，直接决定了你们的钱是继续生钱，还是直接打水漂。” 郭洪硕一字一顿地说道。 “郭局长，我们跟您这么多年了，肯定选您啊！” “没错，郭局长。还请您多多关照。” “叫什么郭局长啊，应该改口了，叫郭书记！” “对，郭书记，郭书记！” 能开公司当老板的，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郭洪硕让他们表态，他们捡着郭洪硕爱听的说就是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那样干，那是后话了。 “不错。” “不错。” 在众人的吹捧当中，郭洪硕心满意足。 感觉饭前，输给宋思铭的面子，已经全都找回来了。 郭洪硕是开车来的，他的车已经修好了，大家给郭洪硕找了一个代驾，让代驾把郭洪硕送回家。 等宋思铭的车彻底消失不见，十五个人又相互商量起来。 “如果郭洪硕真去了王寨乡，我们真要选郭洪硕？” “不选郭洪硕选谁，郭洪硕可是一把手，还有县委书记倪文昭撑腰。” “可是，郭洪硕不如宋思铭靠谱啊！” “折腾半天，如果是郭洪硕拿大头，我们拿小头，还不如不去王寨乡。” “对，还不如不去王寨乡。” “咱们就是单纯地做生意，没必要成为别人斗争的工具。” “什么时候，王寨乡的局势，彻底明朗了，什么时候再过去。” 一番讨论过后，主流的意见，还是暂避锋芒，两不相帮。 但是也有人，有着不同意见。 就比如陆桥峰。 在陆桥峰看来，高风险，才能有高回报。 真等王寨乡的局势明朗了，再站队，连口汤都喝不上。 所以，一定要赶在明天的常委会之前，选一个，赌一把。 第一卷 第735章 没有征求意见 宋思铭是晚上十一点，回到的王寨乡。 十一点十五分，收到了陆桥峰的电话。 在饭店门口，由于郭洪硕的搅局，双方并没有互留电话。 不过，陆桥峰在澜沧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有自己的人脉关系，想打听宋思铭的电话号码，还是非常简单的。 “宋乡长，我是广盛路桥公司的陆桥峰啊！” 怕宋思铭听不出自己的声音，电话通了之后，陆桥峰先自己介绍。 “陆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宋思铭问道。 “就是我跟您说的，免费给王寨乡修路的事，明天，我想去王寨乡实地看看，不知方不方便。”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陆桥峰最终选择了宋思铭。 单纯从输赢上看，他觉得，宋思铭和陆桥峰应该是五五开，没有哪一方占据明显优势。 选择宋思铭的原因，很大程度上，还是宋思铭的人品，比起郭洪硕，要好得多。 郭洪硕画大饼专业，但做大饼就差远了。 相比之下，宋思铭这边实实在在，他听说最早支援王寨乡建设的澜沧本地企业家，都得到了比较好的安排。 比如尚德大酒店的总经理范中举，在王寨乡的民宿项目，已经进入设计阶段，过了年就能开工。 这个民宿项目规模很大，干好了，盈利水平会远在尚德大酒店之上。 “方便，当然方便。” 听陆桥峰要到王寨乡，宋思铭自然是举双手欢迎，但他也要提醒陆桥峰，“陆总，你可要想清楚，你明天到王寨乡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和郭洪硕分道扬镳。” 陆桥峰说得非常直白。 “你不怕郭洪硕的打击报复？” 宋思铭问陆桥峰。 “怕。” “但是，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 “我这么说，宋乡长会不会觉得，我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投机商人？” 陆桥峰坦露心迹。 “投机也得看到机会才行，陆总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宋思铭继续问陆桥峰。 “有没有机会，不是我决定的，是宋乡长自己决定的，我相信，宋乡长就算是为了王寨乡的老百姓，也不会躺平认输。” 陆桥峰说得情真意切。 “陆总，冲你这句话，我也得在王寨乡坚持到底。” “明天我在乡政府等着你，你随时可以过来。” 宋思铭对陆桥峰说道。 “行，那我明天一早就到，八点之前。” 陆桥峰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分，陆桥峰便出现在王寨乡政府门口。 陆桥峰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广盛公司的设计负责人，施工负责人等一系列的专业人员。 如果情况允许的话，捐建的两公里道路，今天就可以进入正式流程。 这般务实的态度，自然赢得了宋思铭的极大好感。 宋思铭亲自接待，实地考察，最后，更是带着陆桥峰和他的团队，来到青山古城的建设现场，找到青山古城工程承包方大华公司的总经理贺向阳，介绍陆桥峰与贺向阳认识。 另一边。 澜沧县委。 会议室。 澜沧县委常委会在上午九点，准时召开。 参加会议的有县委书记，倪文昭，县委副书记，县长冉再宇，专职副书记华丰强，以及其他八位县委常委。 县委办主任赖长顺负责记录。 “下面开会。” 县委书记倪文昭主持会议。 没做任何铺垫，他便转向了纪委书记何荣光，“荣光同志，说说吴玉德，曹英朗还有冯奎之的问题吧！” 今天的常委会，主要讨论的是人事问题。 其中，就包括县民政局局长，县医保局局长，以及县人民医院院长的人选，所以，得给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定了性，让他们离开这三个位置，后面的事才能谈。 “好。” 就算倪文昭不提，何荣光也得趁着今天的县委常委会，把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的问题说清楚。 “纪委已经查明，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丧失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利用职务便利以及流程漏洞，侵吞国家医保专项补助资金，五年累计三千余万元，同时，他们存在其他方面的问题，如违规收受礼品，接受管理服务对象的宴请和旅游活动安排，为了使自己的违法违纪行为不被发现，他们更是威逼利诱下属下水，使得这起侵吞医保专项补助资金案，变成了一起涉案人数高达五十三人的窝案，对于政府形象，造成了极为负面的影响。” “县纪委提请对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三人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同时移交司法机关。” 何荣光将早就准备好的材料，宣读出来。 “医保专项补助资金，是特困人员最后一道医疗保障，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竟敢对这最后一道医疗保障下手，简直是罪大恶极。” “我同意对他们进行双开处理，并移交司法机关。” 倪文昭当即表态，然后，问其他县委常委：“大家还有其他意见吗？” “没有。” “没有。” 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违法违纪的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无论是倪派，冉派，还是骑墙派，态度都是一致的。 “既然大家没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倪文昭点点头，接着说道：“现如今，县民政局，医保局，还有县人民医院，整个工作体系都遭到了严重破坏，必须第一时间，派得力之人，掌控局面，恢复秩序，下面，我们讨论一下，这三个部门一把手的人选。” “赖主任。” 倪文昭回头喊了一声赖长顺。 赖长顺立刻把三位候选人的资料，分发为各位县委常委。 等所有人都拿到资料了，倪文昭说道：“这三位候选人，是我综合各方面的条件，仔细考量之后，选拔出来的，我认为他们有能力，将县民政局，县医保局以及县人民医院管理好领导好，让这三个单位的面貌，焕然一新。” 接下来，会议室里，都是翻动资料的声音。 “葛宏伟，林天旭，侯敬业……” 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也在翻看资料。 看着三个候选人，他眉头紧锁。 因为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是他的人。 最重要的是，倪文昭确定这三个人的时候，竟然没有征求他的意见。 第一卷 第736章 字字如刀 涉及人事调动，理论上，都是一把手先和组织部的负责人碰头，提出要求，然后由组织部进行人员筛选。 一般一个位置，至少要提供两个候选，由一把手选定之后，再提交常委会讨论，通过。 当然，也有先在五人小组讨论的，五人小组通过后，再提交常委会。 比如之前孙丙栋推荐的严国豪，拟任王寨乡党委书记，就是走的就是标准流程。 虽然最后没通过，但流程上，没有问题。 可现在，三个单位的三个候选人，直到拿到资料之后，作为组织负责人的孙丙栋，才知道谁对谁。 这意味着，县委书记倪文昭特意绕过了他。 “难道我两边下注的事，被倪文昭看破了？” 孙丙栋眼睛看的是人员资料，脑子想的，则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纰漏。 让他这个第一个倒向倪文昭的县委常委，不再受重视。 “赖长顺。” 做了半辈子人事工作，孙丙栋也研究了半辈子的人心。 很快，他就锁定自己之前的副手，赖长顺。 在倪文昭身边，拥有足够信任，还能在人事问题上，提出建议的，就只有县委办主任赖长顺。 而他和赖长顺的过去，又不是那么愉快。 宋思铭刚到澜沧县的时候，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特意提及他跟a级通缉犯赵良友有联系一事。 当时，孙丙栋一下就乱了阵脚。 为了稳住宋思铭，他当即就把跟宋思铭作对的赖长顺，一脚踢到了鸟不拉屎的县统计局当局长。 尽管，后来，赖长顺又被调到了县委办当主任，和他一样，成为倪文昭的左膀右臂，为县委书记倪文昭服务，但两个人之间的梁子，并没解开。 孙丙栋高度怀疑，是赖长顺在倪文昭面前进了谗言，才导致他失宠。 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坐在倪文昭侧后方的赖长顺，孙丙栋发现赖长顺也在看自己。 四目相对，他更加确信是赖长顺搞的鬼。 “姓赖的，你这是断我的后路啊！” 孙丙栋在心里问候了赖长顺一百八十遍。 倪文昭一到任，他就积极地投向倪文昭，试图借着倪文昭背后的力量，再上一步，但随着赖长顺这一搅合，这条路八成是走不通了。 “资料都看完了吧？” “大家说说自己的想法。”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五分钟，主持会议的倪文昭说道。 “我觉得这三位同志，还是比较适合做拨乱反正工作的，特别是林天旭同志，他在宣传部工作过一段时间，我非常了解他，这位同志，那时候就喜欢研究医保政策，去医保局工作再合适不过。” 县委宣传部长，王洁，第一个发表意见。 她一向和一把手把持一致，庞清河当县委书记的时候，她支持庞清河，换成倪文昭当县委书记，她又支持倪文昭。 更何况，这次倪文昭要提拔的三个人中，还有一个是她的人。 “我也觉得，倪书记的选人恰到好处。” 接着发言的是人武部长邢玉山，邢玉山也是倪文昭的支持者。 迅速获得两票，倪文昭还是比较满意的，他扫视着那些还没发言的人，“其他同志呢，也都说说。哪怕是不同意见，也没关系。” “倪书记，我来说说我的不同意见。” 组织部长孙丙栋，犹豫了一两秒，直接接上倪文昭的话茬。 “嗯？” 倪文昭脸色一变。 冉再宇，陈煌，包括新来的叶庚，发表不同意见，他都可以理解，因为，双方本就站在对立面上，孙丙栋这是几个意思？ 就因为这次人事调整，没提前跟他打招呼，他就要造反？ 但这毕竟是常委会，当着那么多人，倪文昭也没办法质问孙丙栋。 “说说吧！” 倪文昭往椅背上一靠，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看了一下，这三位同志，都不是在本单位内部提拔。” “是，这次民政局，医保局，以及县人民医院出问题的人很多，但不能一杆子把一船人打死，这三个单位，肯定还是有好人的。” “是不是应该给那些好人一个机会？他们熟悉情况，更有利于工作的开展。” 孙丙栋上来就从方向上，否定倪文昭。 这让会议室里的其他常委，大为意外。 众所周知，孙丙栋是县委书记倪文昭的铁杆小弟，自从倪文昭到任，就唯倪文昭马首是瞻。 怎么今天就转性，和倪文昭唱起反调了呢？ “还有吗？” 倪文昭则是不动声色。 “有。” 孙丙栋并没打算停止。 “我再具体说说，这三位同志。” “从葛宏伟开始吧，倪书记想让他任民政局局长，我认为，葛宏伟的能力，不足以胜任这个位置，说一个有关葛宏伟的事吧，那是三年前，葛宏伟上交的报表，竟然把万写成了亿，咱们澜沧县，一下就成为了gdp超十万亿的宇宙中心，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再说林天旭，刚刚宣传部王部长说林天旭在宣传部的时候，就喜欢研究医保政策，医保局的局长，的确需要对医保政策，极为熟悉，但是，并不是熟悉医保政策的人，就能当医保局局长，那样的话，随便找个高中生，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也能把相关条文背得滚瓜烂熟，所以，这个高中生也能当医保局长？医保局长，既要对接上级医保局，又要对接下级各医院，统筹指挥能力，才是关键。” “最后说说侯敬业这位同志，这位同志是医生出身，现任县中医院的常务副院长，可据我所知，他当科室主任的时候，曾经收受过患者红包以及药代的回扣，虽然数额不多，也及时退还了，可是，有的东西，一旦开了头，再想结束就难了，让侯敬业执掌县内最大的医院县人民医院，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冯奎之？” 孙丙栋火力全开，三分钟讲了三个人，字字如刀。 第一卷 第737章 马屁拍在马腿上 有些人把现在的澜沧县委常委会划分为三派。 分别是倪派，冉派，和骑墙派。 孙丙栋一直被归为倪派。 可事实上，孙丙栋是标准的骑墙派。 什么叫骑墙派，就是哪边厉害，就跳到哪边。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是现在，孙丙栋都认为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倪文昭更厉害，跟着倪文昭更有前途。 所以，他才选择站在倪文昭一边。 但前提是，倪文昭能真正接纳他。 以前，孙丙栋没把赖长顺当回事，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有赖长顺从中作梗，他就算死乞白赖地留下倪文昭身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了。 还不如趁早改旗易帜，爬上墙，再跳到墙的另一边。 可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墙的另一边，能不能接纳他这个叛军之将。 正常情况下，肯定是不接纳的。 要知道，前段时间，他跟着倪文昭，做了不少恶心对面的事。 所以，必须得纳上一张强有力的投名状才行。 而眼下这一番慷慨陈词，就是他的投名状。 果然，冉再宇等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原本，冉再宇的计划是抓大放小，集中力量把宋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的问题解决。 至于民政局局长，医保局局长，县人民医院院长这三个位置，可以暂时遂了倪文昭的心意。 这样一来，倪文昭有得有失，心理上也好接受一些，不至于恼羞成怒，用出一票否决。 可计划却赶不上变化。 组织部长孙丙栋竟然主动跳出来，反对倪文昭，在民政局，医保局，以及县人民医院的用人计划。 而且反对的理由，也是极其充分。 冉再宇不是倪文昭，他做事是有底线的。 倪文昭要提拔的三个人，本身没问题，怎么都好说。 可要是本身有问题，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走上这么重要的领导岗位。 哪怕会影响到后续计划。 “我到澜沧时间不久，对于这三位同志的情况，不太了解，但孙部长作为组织部的负责人，我觉得，他的判断，我们必须重视起来。” 等孙丙栋说完，冉再宇表态。 “我也觉得，对于这三个单位的负责人，应该慎之又慎，毕竟，他们的前任，就是因为贪腐问题进去的，如果再出现类似的问题，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责任人。” 冉再宇一表态，常务副县长陈煌迅速跟上。 “陈副县长说得有道理。” “我也倾向于仔细考量，再做决定。” “虽然民政局，医保局，县人民医院，急需整顿，但也不能随便抓一个人就扔过去。” “我们得抱着宁缺毋滥的思想。” 之后，常委副县长叶庚，县委政法委书记闵兴远，县委统战部长赵红晨相继发言。 倪文昭一数，光是明确反对的，就达到六个人了。 这还表决个锤子！ “孙丙栋！” 可即便如此，倪文昭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单纯地认为，是孙丙栋提出的论据过于充分，其他人出于公事公办的态度，才提出反对。 就比如县委政法委书记闵兴远，县委统战部长赵红晨。 这都是他之前竭力拉拢过的人，不是原则问题，这两个人就算不支持他，也不可能反对他。 “大家考虑的也都在理。” 知道强行推进葛宏伟，林天旭，侯敬业的任命很难成功，倪文昭选择暂避锋芒。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彻底放弃了。 “孙部长，从你的描述来看，大家手里的材料，并不全面，落下了很多关键信息，这样吧，针对这三位同志，组织部重新整理一份材料出来，要做到全面细致，能综合反映这三位同志的真实情况。” 倪文昭给组织部长孙丙栋布置任务。 “是，倪书记。” 孙丙栋答应着。 倪文昭又交代道：“一定要保证材料的真实性，不能道听途说，也不能凭空臆想，一切判断，都要有真凭实据。如果，被我查出来，材料存在弄虚作假的问题，你这个组织部长要负主要责任。” “倪书记，您放心。” “我会对材料中的每一个字负责。” 孙丙栋知道倪文昭是什么意思。 倪文昭觉得，他之前的讲述，是对葛宏伟，林天旭，侯敬业的污蔑，但事实上，孙丙栋讲的都是事实，没有一点艺术加工的成分。 因此，倪文昭的威胁，注定是徒劳。 孙丙栋的针锋相对，让倪文昭认识到，赖长顺推荐的三个人，或许真的存在问题。 不然孙丙栋不可能如此理直气壮。 “关键时刻掉链子！” 倪文昭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赖长顺一句。 在孙丙栋不可信后，他是想对赖长顺委以重任的。 赖长顺当过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在组织人事问题上，存在先天优势，可以为他出谋划策。 可现实是，赖长顺却有点烂泥扶不上墙。 推荐了三个人，三个人都被孙丙栋抓到了小辫子。 倪文昭甚至怀疑，赖长顺是不是在故意配合孙丙栋，给自己难堪。 这个议题没法通过，文昭只能进行下一议题。 “赖主任！” 倪文昭再次回头。 赖长顺马上会意，将市里针对卢增汉调任澜沧县政协副主席的批复，分发给现场的县委常委。 “市里已经同意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转任澜沧县政协副主席。” “接下来，我们讨论一下，王寨乡新任党委书记的人选。” 等所有人都拿到批复，倪文昭说道。 “我没记错的话，具体人选，上次常委会的时候，倪书记已经提出来了。” “是城关镇镇长，严国豪。” “我觉得严国豪同志德才兼备，特别是在招商引资方面，拥有着丰富的经验，让他去王寨乡抓全面，还是非常合适的。” 宣传部长王洁，又一次第一个站了出来。 还是一如以往地站在一把手一边。 但她不知道的是，一把手已经改主意了。 王寨乡的新任党委书记候选人已经不再是城关镇镇长严国豪，而是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 所以，这一记马屁，注定是拍在了马腿上。 第一卷 第738章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一刻，倪文昭很是无语。 一个人做事可以积极，但不能太积极，就像是跑步，你最起码得找准方向以后，才能开跑。 人家都往西边跑，你非往东边跑，跑得再快也没用。 而王洁就属于反面典型。 害怕其他支持自己的常委，被王洁带上错误的道路，倪文昭赶紧打断王洁，“上一次常委会上，我的确倾向于由城关镇镇长严国豪，转任王寨乡党委书记，但这几天，我又仔细考虑了一下，城关镇的工作，还是非常重要的，不能顾此而失彼，所以，严国豪同志还是留在城关镇比较好。” 此言一出，宣传部长王洁顿时一脸尴尬。 与王洁相邻而坐的组织部长孙丙栋，表情同样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让严国豪去王寨乡，是他提出来的，不过，上次常委会开完，孙丙栋就后悔了。 倪派与冉派在常委会的激烈交锋，让他深刻意识到，王寨乡就是一个风暴中心。 原本，他想让堂弟严国豪，到了王寨乡，左右逢源，伺机而动。 可处于风暴中心，想左右逢源，伺机而动哪是那么容易的。 一不小心就会被撕成碎片。 因此，他又不想让堂弟严国豪去王寨乡了。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把自己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 如今，倪文昭主动提出，不让严国豪去王寨乡，反倒是一件好事。 至于，倪文昭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孙丙栋猜测，问题大概率还是出于赖长顺身上，甚至赖长顺知道他和严国豪是堂兄弟关系，继而报告给了倪文昭。 倪文昭这才有所警惕。 包括在民政局局长，医保局局长，县人民医院院长的人选上，不征求他的意见，很可能也源于此。 虽然看似搅乱了他的计划，但对于严国豪而言，未尝不是一种保护。 “我同意倪书记的观点，之前，让严国豪同志去王寨乡的计划，确实欠考虑，城关镇的发展一样重要，严国豪熟悉城关镇的情况，留在城关镇，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 孙丙栋当即就站出来支持倪文昭。 这样的操作，把很多人都看懵了。 要知道，一分钟前，孙丙栋还在跟倪文昭唱反调，导致倪文昭的用人计划，还没到表决阶段就夭折破产。 这会儿，他怎么又支持上倪文昭了？ 包括倪文昭都有点迷糊。 搞不清楚孙丙栋唱的是哪一出。 赖长顺可是告诉他，严国豪是孙丙栋的堂弟，孙丙栋不应该为了堂弟，奋力争取吗？怎么未战就先退了？ 但会议还在继续。 “赖主任。” “把郭洪硕的材料发一下。” 倪文昭招呼赖长顺。 赖长顺当即把郭洪硕的材料分发给各位县委常委。 这才是今天这次常委会的重头戏。 “郭洪硕同志现任县交通局局长，王寨乡马上要面临大规模修路的问题，这正是郭洪硕同志的专长，经过深思熟虑，我觉得由郭洪硕同志，出任王寨乡党委书记，还是非常合适的。” 这一次，没留时间，给大家看材料，倪文昭亲自介绍起郭洪硕的情况。 吸取刚刚的经验教训，介绍完郭洪硕的情况，倪文昭更是不给任何人发言的机会，以免被某些人带了节奏。 “直接表决吧！” “同意的举手！” 倪文昭率先举手。 宣传部部长王洁举手。 人武部部长邢玉山举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倪文昭一脸震惊。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多县委常委，支持他的，就只有区区两个。 宣传部长王洁，人武部长邢玉山同样感到震惊。 他们也没想到，就只有他们支持倪文昭，早知道，就他们两个的话，他们就不举手了。 老话说得好，随大流，不挨揍。 假使是七八个人一起举手，根本就显不到他们，毕竟，他们在县委常委中的排名非常靠后。 但现在，就只有他们两个举手，一下子就成了出头鸟。 倪文昭可能会对他们另眼相看，但另一边的县长冉再宇呢？他们身上的倪派标签，怕是再也摘不掉了。 如果，倪文昭占据绝对优势，摘不掉就摘不掉。 可从这次举手的情况来看，形势已经完全变了，倪文昭占据的，不再是绝对优势，而是绝对劣势。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倪文昭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为了压制县长冉再宇，这段时间，可是做了很多工作，不是和这个谈话，就是和那个喝酒。 每个人都表态，唯他倪书记马首是瞻。 怎么关键时刻，都退缩了？ “兴远同志，你没有举手，是认为郭洪硕有问题吗？” 心有不甘的倪文昭，开始点名。 点的第一个是政法委书记闵兴远。 “倪书记，郭洪硕这个同志，我没接触过，也不了解，他有没有问题，我不敢断言。” 闵兴远回答道。 “也就是说，必须得接触过，你了解的，你确认没有任何问题的才会举手？每天都有要调整的干部，你有时间去一一了解？你自己的工作还干不干了？” 抓住闵兴远话中的漏洞，倪文昭质问道。 “倪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 闵兴远立刻否认。 “那你是什么意思？” 倪文昭穷追不舍。 被逼到墙角的闵兴远干脆也不装了，“我认为，王寨乡党委书记，有更合适的人选。” “更合适的人选？” “谁？” 倪文昭皱了皱眉，问道。 “现任王寨乡乡长，宋思铭同志。” 冉再宇回答道。 “宋思铭？” “他才调任王寨乡乡长三四个月。” 倪文昭提醒冉再宇。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乡长到乡党委书记，是没有任职年限要求的，哪怕宋思铭只当了一天乡长，只要他是正科级干部，也可以竞争王寨乡党委书记一职。” 闵兴远分分钟就把倪文昭怼了回去。 “你……” 倪文昭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我也觉得，由宋思铭同志任王寨乡党委书记是最好的选择，王寨乡今天的成绩，都是宋思铭同志一手建立的，没有人比他更熟悉王寨乡的情况。” 统战部长赵红晨，接替闵兴远，继续输出。 第一卷 第739章 一票否决 赵红晨之后，是新任县委常委，副县长叶庚，再之后，是常务副县长陈煌。 这些人，都把宋思铭作为王寨乡党委书记的第一人选。 “一，二，三，四……” 县委书记倪文昭数了一下，脸色变得分外难看。 县长冉再宇肯定会支持宋思铭，再加上冉再宇，就是五个人支持宋思铭。 县委常委会一共十一个人，再多一个，支持宋思铭的票数就过半了。 而很快，再多的那个人就出现了。 “我也认为，宋思铭同志任王寨乡党委书记是最合理的选择。” “而且，还要保留宋思铭乡长的职务。” “王寨乡的诸多项目，都由乡政府主导，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 “宋思铭同志书记乡长一肩挑，才能保证现有项目的持续推进。” 说这话的是纪委书记何荣光。 倪文昭难以置信地看着何荣光。 在处理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的过程中，他和何荣光确实有一些不愉快，但他认为那都是小问题。 可就是他认为的小问题，竟然导致何荣光直接改换门庭，转而加入了冉派。 早知如此，他肯定会全力支持县纪委的行动。 毕竟，何荣光的作用太大了。 在此之前，何荣光被外界视为他这个县委书记最坚定的支持者。 何荣光倒戈，很容易引发多米诺骨牌效应。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下一刻，一整场会议都没有开口县委专职副书记华丰强开口了。 “我同意荣光同志的观点。” “临阵换将确实是兵家大忌。” “王寨乡是澜沧县的基本盘，这个基本盘不能出现任何波动。” “只有宋思铭同志，主持王寨乡的工作，才能保证这一点。” 华丰强跟倪文昭一起喝过酒，一起谈过天，一起说过地，也表示过，全力支持倪文昭的工作。 但是，支持并不是无脑跟随。 给王寨乡派一个新书记过去，和卢增汉一样，全力支持宋思铭还好，一旦不支持，王寨乡必然会陷入内耗。 还不如让宋思铭来一个一肩挑。 华丰强此刻的表态，完全出于公心。 “七票了……” 倪文昭终于意识到，他所营造出的大好局面，根本不堪一击。 “既然这么多同志，认为由宋思铭同志接任王寨乡党委书记，并继续兼任乡长，是王寨乡的最优解，那咱们就举手表决一下吧！” “同意宋思铭同志任王寨乡党委书记兼乡长的，请举手。” 倪文昭还在思考，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的时候，县长冉再宇说道。 刚刚，倪文昭针对郭洪硕的调整，没有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现在，冉再宇也不会给倪文昭反应的机会。 一把手是有权力搁置议题的。 冉再宇要做的，就是在倪文昭搁置议题前，进入表决程序。 等大家都举起手来，倪文昭再讲不同意，就只能动用一票否决权了。 昨天晚上的那顿饭，已经让支持宋思铭的这帮县委常委达成了默契。 知道县长冉再宇是要以快打快，大家也非常配合，迅速举手。 刹那间，会议室里举起了十只手。 是的，十只手。 组织部长孙丙栋举手了，县委宣传部长王洁，县委人武部长邢玉山，也在纠结了零点零一秒后，举起了手。 孙丙栋在上一个议题的时候，就已经倒戈，虽然中间在严国豪的问题缓了一下，但大方向是不会变的。 至于王洁和邢玉山，则是随着纪委书记何荣光，专职副书记华丰强相继表态，认识到县委书记倪文昭大势已去。 既然大势已去，他们也就没必要跟着陪葬了。 “十比一！” 这样的表决结果，就像给了倪文昭一闷棍。 让自视甚高的倪文昭，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虽然，上一次常委会，开得不尽如人意，但倪文昭认为那是客观条件决定的，并不是他的操作问题，整体而言，他还是掌控局面的。 所以，今天的常委会，被他视为卷土重来之战。 可就眼下的情况，土是卷起来了，但落下之后，却直接把他埋了。 他到澜沧县将近三个月，也苦心经营了将近三个月。 常委会投票，却投出了一个十比一。 估计，整个澜沧县的历史上，都没出现过，像他这么失败，像他这么不得人心的县委书记。 那种挫败感，直接从倪文昭的头，传到了倪文昭的脚。 “倪书记。” 见倪文昭迟迟不说话，冉再宇喊了一声。 这一声，让倪文昭回过神来。 “我不同意！” 倪文昭寒着脸，说道。 “您要一票否决？” 冉再宇跟倪文昭确认。 “对，一票否决！” 倪文昭说完，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一票否决，是他作为一把手，最后的尊严。 但这样的结果，却并非倪文昭等人想要看到的。 他们原本的规划是表决结果，六比五。 获胜的同时，最大程度给倪文昭保留颜面，这样的话，倪文昭不至于恼羞成怒，更不至于动用一票否决权。 谁承想，华丰强，孙丙栋，王洁，邢玉山这几个骑墙派，一看形势不对，也跟着举了手。 不过，已经这样了，也不能怪华丰强，孙丙栋，王洁，邢玉山调转枪口调转得太快。 “散会吧！” 倪文昭走了，会议室里，最大的就是县长冉再宇了。 冉再宇直接宣布散会。 大家走出会议室，也包括负责记录的县委办主任，赖长顺。 赖长顺的心情无比沉重。 从组织部到统计局，从统计局到县委办，他自认时刻运转，终于抱上了大腿，可一场恶战下来，他才发现自己抱的大腿，还没有胳膊粗。 两次常委会，六七个人事提案，竟然没有一个获得通过，最后，更是被逼得使用了一票否决权。 这意味着，倪文昭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澜沧县的掌控。 但作为县委办主任，赖长顺却没有其他选择，哪怕倪文昭被彻底架空，他也继续跟着倪文昭。 第一卷 第740章 猜想作为事实 从会议室出来之后，赖长顺第一时间来到倪文昭的办公室门外。 然后，就听到办公室里面，响起了乒乒乓乓的声音。 不出意外的话，倪文昭应该正在砸东西。 这完全可以理解。 一个一把手被欺负到这种程度，不发泄一下，才不正常。 等声音停了之后，赖长顺才敲门。 “进！” 办公室里的倪文昭，知道是赖长顺。 因为，这种时候，也只有赖长顺敢敲他办公室的门，来找他。 “领导，您也不要大动肝火。” “我觉得您并没有失败。” 赖长顺煞有介事地劝解倪文昭。 “都这样了，我还没有失败？” 倪文昭觉得赖长顺，这是硬要黑的说成白的， 这完全就是自欺欺人。 “您确实没有失败，失败的反而是宋思铭，是冉再宇。” 赖长顺继续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倪文昭问赖长顺。 赖长顺解释道：“这么多原本支持您县委常委临阵倒戈，真是宋思铭，冉再宇能够做到的？绝对不是，我敢肯定，他们动用了上层关系，是市里的某些领导打了招呼，那些县委常委不得不临阵倒戈。” “会是这样吗？” 赖长顺的说法，让倪文昭的眉梢一阵挑动。 “肯定是这样啊！” “书记乡长一肩挑，这种情况，别说是澜沧县了，就算是青山市，乃至整个江北省都二三十年没出现了。” “他们凭什么敢这么提？” “必然是得到了市里领导的首肯。” 不得不说，赖长顺的想象力，极为丰富。 三言两语，就把倪文昭败给宋思铭，败给冉再宇，变成败给了市里的领导。 顺着这个方向一想，倪文昭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两个孩子约架，一个孩子却叫了大人帮忙，另一个孩子败了，并非技不如人，而是对方不讲武德。 不但是对面的孩子不讲武德，大人更不讲武德。 “你觉得是市里的哪位领导？” 如果是一般的县委书记，这种窝囊气受也就受了，但倪文昭不一样，逼急了他，他也可以叫大人。 “黄书记，梁市长，任副书记，他们都挺重视宋思铭的，都有可能。” 赖长顺回答道。 “一把手，二把手，三把手，同时出手？” 这下，倪文昭憋闷的心情，一下就畅通了。 县委书记败在县长，甚至乡长之手，确实是丢人的事，但败给市委书记，市长，市委专职副书记，却是理所应该。 更何况，还是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 “把办公室收拾一下，我要出趟门。” 思忖片刻，倪文昭站起身，对赖长顺说道。 “需要人员陪同吗？” 赖长顺请示道。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倪文昭说完便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散落的书籍，碎掉的杯子，赖长顺也不好叫别人，只能自己一个人收拾。 收拾到一半的时候，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打来的。 赖长顺选择接听。 “赖主任，常委会开完了吗？” 郭洪硕在电话里问道。 “开完了。” 赖长顺回答道。 “那我什么时候去王寨乡报到？” 郭洪硕迫不及待地问道。 “去不了了。” “没通过。” 赖长顺回答道。 “没通过？” “你不说就是走个流程吗？” 郭洪硕难以置信。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可是把该许的愿都许出去了，这要是去不了王寨乡，岂不是啪啪打脸？ “我也以为是走个流程。” “可情况远比我想象中的复杂。” “表决的时候，就只有两个常委支持你。” 赖长顺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这都不算完全的实话。 根据常委会后续的发展来看，宣传部长王洁和人武部长邢玉山举手赞成，完全是没有看清形势。 如果让王洁和邢玉山再投一次，郭洪硕连这两票都没有。 “才两个常委支持我？” “其他常委呢？” “我也没有得罪其他常委吧？”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郭洪硕实在难以接受。 “不是你的问题。” 赖长顺安慰郭洪硕。 “那是谁的问题？” “难不成是倪书记的问题？” 郭洪硕问道。 “当然不是倪书记的问题。” 赖长顺立刻否认。 虽然，倪文昭不在这，虽然，郭洪硕跟他关系好，但他也不能说倪文昭的坏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得有一个原因吧？” 郭洪硕急躁地追问道。 “是宋思铭的原因。” 赖长顺只能把一切归结在宋思铭身上。 “宋思铭？” “他干什么了？” 郭洪硕的声音顿时高了一个八度。 要知道，他昨天晚上，刚跟宋思铭正面交锋过，还逼着那些企业老板，来了一个极限二选一。 “他想当王寨乡的党委书记。” 赖长顺回答道。 “宋思铭想当王寨乡的党委书记？” “他才当乡长几个月啊！” 郭洪硕一时义愤填膺。 “这跟当乡长几个月没关系，人家原来就是市政府办秘书一科的科长，就算直接空降王寨乡的党委书记也不过分。” 赖长顺解释道。 宋思铭刚到王寨乡的时候，之所以被很多人，包括他，误认为是被贬，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宋思铭没能空降成王寨乡的一把手。 “可是，倪书记不可能同意他当王寨乡的党委书记。” 郭洪硕深知倪文昭和宋思铭之间的矛盾。 宋思铭没有第一时间向倪文昭表忠心，所以，倪文昭死看不上宋思铭。 “倪书记是不同意。” “但其他人都同意。” 赖长顺接着说道。 “其他人都同意是什么意思？” 郭洪硕不禁问道。 “就是除了倪书记，常委会的其他人，都同意宋思铭接任王寨乡党委书记，而且是书记乡长一肩挑。” 赖长顺做出说明。 “还要书记乡长一肩挑，他凭什么？” 郭洪硕听得一阵气血上涌。 “凭他有市领导的支持。” “凭他可以让市领导和诸多县委常委打招呼。” “这导致倪书记在今天的县委常委会上，非常被动。” 赖长顺直接把自己的猜想作为事实，告诉郭洪硕。 第一卷 第741章 你这是逼着我再捐两公里啊！ “所以，宋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在县委常委会已经表决通过了？” 郭洪硕询问最后的结果。 “没通过。” “倪书记动用了一票否决权。” “把宋思铭否了。” 赖长顺回答道。 “还好。” “我还有希望。” 郭洪硕长出一口气。 只要宋思铭没当上王寨乡的党委书记，他就还有机会。 “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多期待了。” “先老老实实在交通局呆着。” “目前看来，去王寨乡也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赖长顺劝说郭洪硕。 倪文昭能够掌控大局，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郭洪硕去王寨乡当一把手，肯定没问题。 可现在，并不是这个情况。 动用一票否决，对于倪文昭一把手的权威，打击还是非常大的。 即便最终用尽各种办法，勉强把郭洪硕弄到王寨乡当书记，郭洪硕在王寨乡，也很难得到尊重。 还不如老老实实留在原地。 刚刚的县委常委会上，倪文昭一说不让严国豪去王寨乡了，组织部长孙丙栋马上表示支持，恐怕也是同样的想法。 如果他是严国豪的堂兄，他也不让严国豪就蹚王寨乡的浑水。 搞不好便宜没占到，还惹得一身骚。 “好，我明白了。” 郭洪硕嘴上应承着，但内心却是完全不同的想法。 以前没想着去王寨乡的时候，他觉得县交通局也挺好，可如今真正比较之后，十个县交通局也比不上一个王寨乡。 从昨天吃饭时，那些企业老板，对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不知道他要去王寨乡当一把手的时候，就是单纯的客套，等他说明要去王寨乡当一把手后，恨不得往他身上扑。 为什么？ 因为王寨乡有利可图，而且是有大利可图。 郭洪硕非常享受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王寨乡他非去不可。 但现在的问题是，即便倪文昭全力支持，他也去不了王寨乡。 除非把挡在他面前的那座大山——宋思铭搬走。 顺着这个思路，郭洪硕很快就想起，中刚运输公司总经理方中刚，发给自己的那张转账记录。 “纪委何书记，不是倪书记从省里调来的吗？为什么这次没帮倪书记？” 郭洪硕旋即问赖长顺。 “何书记这个人过于正直，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在原则问题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活动空间。” “因此，处理吴玉德，曹英朗和冯奎之的时候，和倪书记闹了点小矛盾，估计，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呢！” 赖长顺觉得何荣光不太可能完全脱离倪书记。 这一次支持宋思铭，很可能是为了表达内心的不满，以引起倪文昭的注意。 以后，双方冷静下来，把问题说开了，应该还是能恢复如初的。 “原来如此。” 听完赖长顺对何荣光的评价，郭洪硕心里有了底。 他在考虑，把那张转账记录，寄给县纪委，还是寄给市纪委。 既然何荣光原则性那么强，直接寄给县纪委就行了。 没错，是寄。 郭洪硕从来没想过实名举报宋思铭。 宋思铭毕竟有市领导撑腰，先前两进市纪委，一进县纪委，都是全身而退。 这次，想靠着一张转账记录，就彻底扳倒宋思铭，也是不太现实，但挡一挡宋思铭的进步之路，应该还是可以的。 只要宋思铭不进步，他就有进步的机会了。 “赖主任，你先忙着。” “我先当好我的县交通局局长。” “王寨乡，我先不想了。” 随后，郭洪硕就挂了电话。 举报宋思铭的事，他没打算告诉赖长顺。 尽管赖长顺对他不错，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但人心隔肚皮，等哪天两个人不在一条战船上了，没准就会把他做的事都捅出去。 体制内的举报，可是死仇。 郭洪硕必须提防宋思铭的报复。 而最好的提防方式，就是让宋思铭不知道，是他举报的。 几十公里外的王寨乡。 聊了一个多小时，大华公司与广盛路桥公司，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青山古城的内部道路，大华公司分包给广盛路桥公司。 虽然内部道路的工程量不大，但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走出大华公司青山古城项目部，陆桥峰当即对宋思铭表示了感谢。 没有宋思铭，他连大华公司项目部的门口都进不了，更不说揽到青山古城内部道路工程的项目了。 “陆总，引导企业间的合作，创造更大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本就是政府的责任。” “你跟我说谢谢，可就见外了。” “如果，你非得找个人谢一下，你应该谢你自己。” “这是典型的好人有好报。” “陆总不给王寨乡捐路，也就没有这笔生意了。” 宋思铭对陆桥峰说道。 “宋乡长，你这么说，是逼着我再捐两公里啊！” 陆桥峰开玩笑道。 “陆总，我绝对没这个意思。” “量力而行，量力而行。” 宋思铭连连摆手道。 “量力而行……” “我怎么觉得，我还有余力呢？” “这样吧，我再捐两公里。” 陆桥峰大大方方地说道。 “那我也只能再次代表王寨乡的老百姓，感慨陆总的慷慨解囊。” 宋思铭没跟陆桥峰客气。 正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不好意思，陆总，我接个电话。” 宋思铭拿出来一看，是县长冉再宇打来的，当即就对陆桥峰说道。 “您接，您接，我先带着人在青山古城的工地看看。” 陆桥峰主动避开。 宋思铭接通电话。 冉再宇将今天常委会上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宋思铭，最后总结道：“主要还是高估了倪文昭的实力，我以为倪文昭来澜沧这么长时间了，总能笼络到几个铁杆，没想到，一个铁杆都没有，关键时刻，全部倒戈，投票投出来一个十比一，场面如果不是那么难看的话，倪文昭应该也不会失去理智，动用一票否决权。” “计划赶不上变化，才是这个世界的常态。” 对于没能上书记，宋思铭看得很开。 其实，书记不书记，对他都是次要的。 只要能让他安心地把王寨乡的工作做好，哪怕一直呆在乡长的位置上，也是所谓的事。 第一卷 第742章 戚向山的朋友 但冉再宇那边却不太甘心。 常言道，趁人病，要人命。 眼下无疑是一个将倪文昭彻底打趴下的大好时机，必须得让倪文昭认清现实，失去反抗之心才行。 “下次再开常委会，我还会提你书记乡长一肩挑的事。” “倪文昭不是喜欢一票否决吗？有胆量，他就继续一票否决。” 冉再宇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如果他真就继续一票否决呢？” 宋思铭问冉再宇。 “他真敢那样，他以后的人事提案，就别想通过了。” 占据绝对优势的倪文昭，说话也有了底气。 倪文昭可以一票否决，冻结宋思铭的晋升之路，他们一样可以靠着票数优势，冻结倪文昭筹划的人事调整。 不就是两败俱伤吗？ 看谁耗得过谁！ 但宋思铭不想因为自己，导致整个澜沧县委县政府停摆。 “冉县长，我觉得还是不要那么极端。” “合理的人事调整，该通过还是要通过的。” “不能因为是倪文昭提出来的，就一味否决。” 宋思铭劝说有些上头的冉再宇。 “放心吧，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不过，就倪文昭的水平，他知道什么是合理的人事调整吗？” “他要重用的那些人，一个一个，可是都出了问题。” 冉再宇对倪文昭充满不屑。 又聊了几句，双方结束了通话。 与此同时，今天县委常委会上发生的事，正在迅速扩散。 县委书记倪文昭人事提案全被否，盛怒一下动用一票否决权的消息，不胫而走。 其中的诸多细节亦被曝光。 包括倪文昭要调交通局局长郭洪硕去王寨乡，压制宋思铭，结果郭洪硕只得两票。 以及宋思铭也要竞争王寨乡党委书记，更要书记乡长一肩挑，最后获得除倪文昭，剩余所有县委常委的支持。 体制内的各个小群，已经开始了热烈的讨论。 这次讨论出的结论，没什么异议。 那就是澜沧县变天了。 曾几何时，大家以为倪文昭这位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背景强悍，到了澜沧县，肯定会迅速掌控局面。 但如今的事实却表明：强龙难压地头蛇。 倪文昭想跟以宋思铭为核心的本土派斗，还是差点儿火候。 接下来，留给倪文昭，似乎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路，投子认输，就像前任县委书记庞清河一样，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一点儿都不管，当一个闲散书记。 第二条路，调离澜沧。 可实际上，倪文昭选的是第三条路——进省城告状。 在赖长顺的一番引导下，他已经认定，自己这次在县委常委会遭遇的滑铁卢，皆因宋思铭不按规则出牌，调动青山市的领导，向澜沧县诸多县委常委施压所致。 既然宋思铭不按规则出牌了，那他也不按规则出牌。 比背景，比能够调动的人脉资源，倪文昭还从没怕过谁。 在倪文昭独自开车，奔赴省城之际，宋思铭又接到了卖酒大爷戚向山的电话。 “宋乡长，实在是不好意思。” “我朋友不同意去王寨乡政府卖酒。” 戚向山在电话里，告知宋思铭。 “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宋思铭想不明白。 他觉得自己开出的条件，足够诱人，更何况，还有乡长这个身份背书，正常人不应该拒绝才对。 “没有为什么。” “就是不同意。” 戚向山回答道。 “你没劝劝他吗？” 宋思铭皱着眉道。 “我劝了。” “根本劝不动。” “他这个人犟得很。” “二十块钱一斤的酒价就是他定的。” “而且是十几年前定的。” “前些年，二十块钱一斤的散酒，一个月也卖不出几斤。” “这些年，勉强能卖出去一些，但物价也涨了，赚的钱，也就刚够我俩吃喝。” 戚向山叹了口气，说道。 其实，他本人是愿意到王寨乡政府卖酒的，不用风吹雨淋，销量应该也有保障。 可问题是，决定权不在他手里。 朋友跟他说了，他敢偷着去王寨乡政府卖酒，两个人立马分道扬镳。 “好，我知道了。” 通过戚向山的描述，宋思铭脑海中，已经勾勒出一个执拗的形象。 “宋乡长，实在是不好意思。” “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 “您以后要是想喝酒，我免费送给您都行。” “但王寨乡政府……” 戚向山满心的歉意。 “戚大爷，我明白你的苦衷。” 宋思铭知道问题的关键点不在戚向山身上，怎么逼戚向山也没用。 “那我就不打扰宋乡长了。” 戚向山说完就挂了电话。 但宋思铭的脾气，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他可是要把戚向山卖的酒，打造成王寨乡的特产名片的，连酒文化博物馆的位置，都计划好了。 “陆总，我这有点突发情况，就不陪你了。” 随后，宋思铭找到陆桥峰一行。 “宋乡长，您该忙忙。” “我们这边不需要人陪。” 这个间隙，陆桥峰也收到了消息。 郭洪硕到王寨乡当党委书记的事，已经黄了。 绝多大数县委常委，更支持宋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 虽然因为县委书记倪文昭的反对，宋思铭一肩挑的事未能确定下来，但在可以预见的未来，王寨乡肯定还是宋思铭说了算。 这也意味着他赌对了。 尽管陆桥峰声称不用人陪，但宋思铭还是把副乡长刘锦超叫了过来，让刘锦超全程陪同陆桥峰。 两公里加两公里，陆桥峰要免费给王寨乡修四公里的乡村公路。 总造价很可能要超过千万。 对于一个给王寨乡捐了一千万的企业家，什么样的礼遇都不为过。 跟刘锦超强调，一定要照顾好陆桥峰后，宋思铭开上车，直奔永寿市望川县野坡镇的戚家庄村。 也就是卖酒大爷戚向山所在的村庄。 他要亲自和戚向山的朋友谈一谈。 第一卷 第743章 老潘 从青山古城的建设工地，到戚家庄村的直线距离，其实只有十几公里，但宋思铭却用了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只因要绕一个大圈。 这个情况，也只有王野路通车之后，才能改变。 不过，王野路什么时候能够通车，还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尽管，在他的协助下，望川县县长沈明亮，拿到了官庄村一多半村民的修路同意书，但官庄村的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却在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的授意下，竭力阻止王野路开工。 所以，即便成功开工了，开工以后还是免不了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如果是在青山市境内，宋思铭有一百种方法解决，可是，官庄村属于永寿市，也只能是沈明亮自己见招拆招。 戚家庄背靠大山，和周边的村庄一样，耕地面积极少。 想依靠农业生产温饱甚至小康，根本不现实。 所以，村里绝大多数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 村里只剩下一些老人和小孩。 刚进村，宋思铭就遇到一位捡柴禾回来的老大爷。 大老爷头发都白了，没有八十岁，也得七十大几了。 但身体看着还算硬朗，背着一捆树枝，走路却没有一点摇晃，只是背有一些驼。 宋思铭将车停在路边，走上前询问，“大爷，跟您打听一下，卖散酒的戚向山家，怎么走？” “你找戚向山干什么？” 背柴大爷上下打量着宋思铭问道。 “我是隔壁澜沧县王寨乡的。” “之前喝过戚向山卖的酒，觉得很不错，想过来看看是怎么酿造出来的。” 宋思铭回答道。 “那你可看不着。” 背柴大爷摇摇头。 “为什么？” 宋思铭问道。 “因为不让看。” “我是戚向山的亲大哥，都没看过那酒是怎么酿的。” 背柴大爷说道。 “您是戚向山的亲大哥？” 宋思铭没想到会这么巧。 “是，我叫戚向河。” 背柴大爷说出自己的名字。 “看不到酿酒过程也没关系，跟酿酒的人见个面，聊一聊就行。” 宋思铭退而求其次。 “那也够呛。” “那个人古怪得很，一年到头憋在屋里，根本不见外人。你去敲门，他都不见得开门。” 戚向河撇撇嘴说道。 “那要是您去敲门呢？” 宋思铭试探着问戚向河。 “我去敲门，他肯定得开，那是我弟弟家，还能不让我进门吗？” 戚向河说道。 “那能不能辛苦您，跟我去一趟，帮我敲门？” 宋思铭立刻说道。 “我跟你去，还帮你敲门？”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戚向河顿时警惕起来。 “我是王寨乡的乡长，我叫宋思铭。” “这是我的身份证，工作证。” 宋思铭介绍自己的身份，并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证件，全都拿了出来。 戚向河识字而且眼不花，看完宋思铭的证件，不禁满脸惊讶，“这个年代，还有二十多岁的乡长？” “很正常，还有三十出头的县长呢！” 宋思铭呵呵笑道。 “了不得，了不得啊！” 戚向河的态度迅速缓和，“我这就带你过去。” “大爷，要不您先给我讲讲，您兄弟这个朋友吧！”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贸贸然上门，很可能碰一鼻子灰，于是，宋思铭准备先在戚向河这里取取经。 “我了解的其实也不多。” “我把我知道的，都跟你说说。” 国人对体制内当领导的，一向高看一眼，戚向河也不例外。 在确认宋思铭真是乡长后，戚向河对宋思铭有求必应。 先将那捆树枝扔到一边，戚向河讲述起来。 根据戚向河的讲述，自己兄弟戚向山的这个朋友，姓潘，原来在酒厂干过，但不知为什么被酒厂开除了。 在山里遇到危险，结果被他弟弟戚向山所救，然后，就在戚家庄落了脚。 为了感谢戚向山的救命之恩，老潘开始在戚向山家酿酒，让戚向山卖酒赚钱。 本以为自己的光棍兄弟，能借此过上好日子，说不定还能再找个老伴，可卖酒的生意却始终没有发展起来。 这和酿酒的成本和卖酒的价格有关。 别人酿酒可能三斤粮食，就能酿一斤酒，但老潘五斤粮食也出不了一斤酒，不过，即便是五斤粮食出一斤酒，酒的成本也不超过十块钱一斤。 偏偏，老潘要把价格定在二十一斤。 这个价格对于自酿的散酒，堪称天价。 平常喝散酒的喝不起，平常不喝散酒的又看不上，导致销量始终上不去。 最初那一两年，有时候，一个月一斤酒都卖不出去。 要不是他这个当大哥的经常接济弟弟和老潘，这俩人都能饿死。 等戚向河完全讲完，宋思铭突然有些没信心了。 不过，来都来了，总不能就此打道回府。 “柴禾我帮你背着，咱们过去吧！” 宋思铭背起那捆树枝，对戚向河说道。 “好。” 戚向河在前带路。 宋思铭跟在后面。 戚向山的三间房子，在村边上，但是村的另一边。 村子处在山脚下，道路崎岖不平，爬上爬下好半天，才到了院门口。 戚向河已经气喘吁吁。 多背了一捆柴的宋思铭则是气不长出面不改色。 “还是年轻好啊！” 戚向河将此归结为宋思铭的年龄。 然后，他就走上前，敲门。 “老潘，开门！” 一边喊，一边敲。 宋思铭则是故意躲到了墙边。 过了足足有两分钟，破旧的木门，才“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 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探出脑袋。 此人正是酿得一手好酒的老潘。 “什么事？” 老潘问戚向河。 “给你介绍个人。” “隔壁澜沧县王寨乡的宋乡长。” 戚向河指着宋思铭说道。 老潘脑袋又往外探了探，往侧面扭了扭，这才发现宋思铭。 “王寨乡乡长？” “我的酒，不去王寨乡政府买。” 说完，老潘想起戚向山跟他说的事，当即就要关门。 但门都开了，宋思铭又怎么会让它关上。 一步跨到门前，用手轻轻一抵，老潘的关门动作就被叫停了。 “潘师傅，我想认真地跟你谈一谈。” 宋思铭正色说道。 第一卷 第744章 亮底牌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老潘拒绝得异常干脆。 “为什么？” “潘师傅，你不想让更多人喝到你酿的酒吗？” 宋思铭问老潘。 “想，但是，你的方法不行。” 老潘回应道。 “为什么不行？” “我免费提供场地，总得比省道边卖酒好吧？” “如果，你觉得，销量没办法保证的话，我们可以签一个保底合同，每月卖不够合同的数量，我个人补齐。” 宋思铭继续争取。 “不需要。” 潘师傅摇摇头，说道。 “你不为你自己考虑，也得替戚向山想想吧！” “你酿酒，他卖酒，美其名曰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可是，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你真的是报恩吗？” “你让他过上好日子了吗？” 软的不行，宋思铭决定来硬的，直接质问老潘。 果然，老潘有些动容。 但他还是咬紧牙关，“我有我的原则。” “什么原则？” “你倒是把你的原则说清楚啊！” 宋思铭逼问老潘。 “我的原则就是不与你们这些当官的合作！” 终于，老潘坦露心声。 “不和当官的合作？” 宋思铭大脑飞速旋转，分分钟抓住重点，“你是被当官的坑过？” “对。” 老潘回答道。 “就算你被当官的坑过，那也是坑你的那个人的问题，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吧？” 宋思铭试图打开老潘的心结。 “坑我的不是一个人，是一帮人。” 老潘说道。 “一帮人？” “青山市制酒厂的领导？” 宋思铭猜测道。 刚刚戚向河说，老潘是被酒厂开除出来的，而老潘酿的酒，又和青山制酒厂的青山醇二十年有着九分相似。 于是乎，宋思铭就想到了青山制酒厂的领导。 没想到，还真就被宋思铭蒙对了。 “你怎么知道？” 老潘惊讶道。 “青山制酒厂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 “由于经营不善，亏损严重，十三年前，已经申请破产。” “后来，市审计局对青山制酒厂，进行破产审计的时候，发现好几个厂领导，存在腐败问题，当即便上报了市纪委。” “市纪委随即对那几个厂领导进行了调查，那几个厂领导，已经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由于曾学岭分管过青山市制酒厂，后来曾学岭又十分喜欢青山醇二十年，宋思铭特意对青山制酒厂的前世今生，进行了一番了解。 “但是，那个最应该被处罚的人，却没有受到处罚，非但没有处罚，而且越爬越高。” 这正是老潘意难平的地方。 如果那个罪魁祸首已经伏法，他也不会在这个小村子，一蹲就是十三年。 “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宋思铭皱了皱眉，怀疑地问道。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你只是一个小乡长，而那个人，已经是正处级了。” 老潘说道。 “正处级？” 作为曾经的市委办秘书一科科长，市政府办秘书一科科长，整个青山的正处级干部就没有宋思铭不认识的。 “你说个名字。” 宋思铭坚持道。 “郑元吉！” 老潘说道。 “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 宋思铭惊讶道。 在他的印象里，郑元吉可是青山干部队伍中，廉洁奉公的典型。 宋思铭曾不止一次，看到郑元吉骑着一个价值不超过五十块钱破自行车上下班。 有时候还会看到郑元吉，在路边吃拉面，而且是那种六块钱一碗，连点肉都没有的清汤拉面。 青山市国资委可是管理着全市所有的国有企业。 建投集团，市政集团，青山银行，公交集团都挂在国资委旗下。 郑元吉稍稍动动嘴，就能车接车送，每天龙虾鲍鱼吃个够，但这样的事，却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青山日报还对郑元吉做过专访，记者问郑元吉，为什么这么节俭，郑元吉的回答是他要把他的工资花到刀刃上。 而他的刀刃，就是那些因为家庭条件困难，而面临失学的孩子。 据不完全统计，郑元吉自参加工作，已经资助了超过一百五十名贫困学生。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宋思铭第一反应就是老潘搞错了。 “误会？” “果然是官官相护。” “你的潜意识都是他没问题，而不是他有问题。” 老潘直接给宋思铭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这不是潜意识，是基于事实的判断。” 宋思铭辩解道。 “事实？” “有时候亲眼见到的也不一定事实。” “你是不是想说，郑元吉天天骑个破自行车上班？” “你是不是想说，郑元吉省吃俭用攒下的钱，都资助了贫困学生？” 老潘发问。 “是。” 宋思铭点点头，承认道。 “那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 老潘撇撇嘴，“没有这层伪装，青山制酒厂破产的时候，他就被抓了。” “你有没有证据？” 见老潘说得言之凿凿，宋思铭问道。 “当然有。” 老潘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交给纪委？” 宋思铭问老潘。 “我交了。” “然后，我就被开除了。” 老潘给出一个残酷的事实。 “这……” 宋思铭一时无言以对。 “所以，你现在手里已经没证据了？” 沉默片刻，宋思铭又问。 “谁说没有了？” “还有。” 老潘回答。 “你不是说交给纪委了吗？” 宋思铭怀疑道。 “我只交了一部分。” “还有一部分在我手里。” 老潘解释道。 “我能看看吗？” 宋思铭提出一个有些过分的要求。 “我看了又能怎么样？” 老潘有些看不起宋思铭，觉得宋思铭级别太低。 “如果真能证明郑元吉有问题，我可以帮你讨回公道。” 宋思铭正色保证道。 “凭什么？” “你跟市纪委很熟吗？” 老潘上下打量着宋思铭，问道。 “我不止跟市纪委很熟，我跟青山的市委书记，市长，都很熟。” “如果，你觉得这些还不够的话。” “我可以告诉你，我在省纪委也有熟人。” 为了取得老潘的信任，宋思铭将自己的底牌一张又一张地亮出来。 第一卷 第745章 绿景庄园 但让宋思铭没有想到的是，他这种亮底牌行为，起到的是反作用。 “你真是王寨乡乡长？” 老潘重新审视着宋思铭，问道。 “如假包换。” “不信，你看我的证件。” 宋思铭又一次把相关证件拿了出来。 “这不会都是假的吧？” 看过证件，老潘更怀疑了。 “怎么可能是假的，你可以跟我回王寨乡政府，进行验证。” 宋思铭正色说道。 虽然宋思铭底气十足，可一个乡长，跟市长熟，跟市委书记熟，甚至连省纪委都熟，实在是过于夸张了。 老潘在青山市制酒厂干了二十多年，作为曾经的国企员工，他很清楚，等级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而乡长与市长之间，隔着至少隔着副县长，县长，副市长，三条鸿沟， 见老潘还是满脸怀疑，宋思铭也意识到，问题出在哪。 “我当过市委书记的秘书，也当过市长的秘书，另外，我女朋友的父亲，在江北省纪委工作。” 宋思铭进一步说明。 “听着好像合理多了。” 老潘顿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我现在能看你保留的证据了吗？” 宋思铭问道。 “这……” 就算宋思铭身份是真实的，那些关系也是真实的，老潘还是犹豫。 当年，他就是对某些当官的太信任了，才吃了大亏。 同样的地方，他不想摔倒两次。 “潘师傅，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太好听。” “看你的年龄，应该六十多了吧？” “你真想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完余生，带着遗憾，带着委屈离开？” “我，应该是你最后的机会。” “能不能抓住，完全在你一念之间。” 宋思铭语气严肃地提醒老潘。 这样的提醒，立竿见影。 “宋乡长，你跟我来！” 终于，老潘下定了决心。 正如宋思铭所言，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抓紧时间，为自己申冤，那些证据就只能带进棺材里了。 宋思铭虽然级别低，但有背景，说不定就能扳倒郑元吉。 在老潘的带领下，宋思铭进了院子。 院子的一边堆放着粮食，另一边堆放着酒糟，中间是两个发酵用的大缸，屋内则是“蒸馏车间”。 真正用于生活的房间，就只有一个。 进到那间屋子，翻箱倒柜半天，老潘终于找出一个档案袋。 打开档案袋，里面是一沓发黄的纸，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这是当年厂领导，外购散酒，以次充好的证据。” “这是当年厂领导，虚开的发票。” “这是……” 老潘一张张，细数自己保留下的证据，并讲述这些证据背后的故事。 宋思铭认真看着，听着。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青山市制酒厂的破产，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时任厂领导为求私利，大规模缩减白酒产量，然后又购买廉价散酒，补齐这部分产量。 上报成本时，则是按照全部自产上报。 中间便出现了巨大的差价。 这一部分差价最后都落到了厂领导手里。 而廉价散酒与自产白酒混装，也极大了影响了青山制酒厂的口碑。 消费者又不是傻子，今天买一瓶，喝着挺好，明天买一瓶一模一样的，喝着极差，后天肯定就换牌子了。 于是乎，青山制酒厂的销售量开始大幅下滑。 但厂领导，并没有就此停手，反倒是变本加厉。 一开始只有三分之一是廉价散酒，接着就是三分之二，最后，干脆自己不生产了，全部购买散酒，进行分装。 青山制酒厂的青山醇，是老潘和他的师父，以及师父的师父，几代人才铸造出来的一个品牌，不想就此毁掉，于是，便开始着手收集证据，进行举报。 一开始是老潘的师父，四处上告，但没过几天，便意外身亡。 直到今天，老潘也不认为他的师父，是意外身亡。 后来，便成了老潘与厂领导之间的斗争。 当时，厂长郑元吉找到老潘，告诉老潘，他也对其他厂领导为一己之私，毁掉整个酒厂根基的行为，深恶痛绝，但其他厂领导，都有靠山，哪怕他是厂长，也无可奈何。 他希望老潘把证据送到市纪委，让市纪委整治这种贪污腐败行为。 老潘选择相信郑元吉，把证据交到了市纪委，但市纪委查了半天，却说证据是伪造的。 因为诬告厂领导，老潘被行政拘留十五天，出来以后，就被开除了。 不过，当时往市纪委交证据的时候，老潘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全交。 而是留下了一半，也就是现在宋思铭看到的这些。 “你说郑元吉有问题，但这些证据，并没有直接指向郑元吉。” 宋思铭梳理了一遍证据，对老潘说道。 “这些证据，的确没有直接指向郑元吉。” “但是，我还有一件证据。” 说着，老潘又从床底下摸出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同样有些年头了，已经发黄变色。 但清晰度还不错。 照片中，是一个推着自行车的男人。 “郑元吉。” 虽然只是侧脸，但宋思铭还是一下认了出来。 郑元吉这个市国资委主任，出现在市委市政府各项会议上的几率，可是非常高，宋思铭一年起码能见郑元吉十几次。 “旁边的别墅，就是他的。” 但这张照片，郑元吉只是重点之一，另一个重点是别墅，老潘提醒道。 “这别墅是绿景庄园？” 宋思铭仔细辨认了一下，怀疑地问道。 “对，绿景庄园。” “七栋。” 老潘连楼牌号都知道。 被开除之后，不甘心的他，跟踪了郑元吉半年，终于被他拍到了这张珍贵的照片。 “绿景庄园是青山市区的第一个别墅小区。” “十七年前开盘。” “开盘时，独栋的价格是一百五十万，双拼是一百万，联排是八十万。” 宋思铭之所以这么清楚，是因为，多年前，青山市住建局局长，就是因为这个小区进去的。 第一卷 第746章 又停工了 纪委每年都会对公职人员进行警示教育。 下发各种警示小册子。 小册子中会有许多警示案例。 青山市前住建局局长申宏文的案例，不止一次出现在警示小册子里。 以致于宋思铭都快背下来了。 申宏文的问题是，在绿景庄园的开发建设过程中，利用职权，提供多项便利。 使得许多违法违规操作，变成合法合规操作。 为了感谢申宏文，绿景庄园的开发商，在项目建成后，赠送给申宏文独栋，双拼，联排别墅各一套。 以开盘价折价，分别是一百五十万，一百万和八十万。 最终，申宏文获刑十三年六个月。 转换到郑元吉，绿景庄园开盘时，郑元吉还是青山制酒厂的厂长，开发商不可能送一个酒厂厂长别墅。 如果，照片中的别墅，真是郑元吉的，那只可能是郑元吉自己花钱买的。 “十几年前，制酒厂厂长的工资一个月才八百，郑元吉凭什么能买得起价值一百多万的别墅？他的钱能是好来的？肯定也跟其他厂领导一样，靠山吃山，靠厂吃厂，他让我把证据交给市纪委，肯定和市纪委的某些人联系好了，是通过这种方式销毁证据。” 老潘按照正常逻辑分析道。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 宋思铭沉吟着说道。 因为，曾经的他，就是一个反例。 抓了俩a级通缉犯，得了一百万奖金，然后买了一套大面积的房子，也被人误会买房子的钱是贪污受贿所得。 甚至于被市纪委带走，审了一晚上。 所以，当下这个阶段，也不能就断定郑元吉就一定有问题。 宋思铭谨慎的口风，让老潘目光闪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宋思铭也知道老潘担心什么。 “这样吧，潘师傅。” “证据我不拿走。” “我拍照片，把照片提供给纪委，让纪委先利用照片，进行调查。” 为了打消老潘的疑虑，宋思铭说道。 “拍照片？” “这个好。” 老潘立时轻松下来。 宋思铭将相关证据一一拍照，特别是那张照片。 确定每一张照片，都比较清晰，宋思铭转而对老潘说道：“潘师傅，我能看出来，你对于青山醇这个酒，是有感情的。” “那是自然。” 老潘和他的师父，之所以与当时的厂领导死磕，就是想保住这个品牌。 “但你现在这种方式，等你没了，青山醇这个酒，也就没了。” 宋思铭阐述事实。 “是。” 老潘并不否认。 其实，他是想带徒弟，把青山醇的酿造方法传承下去的。 但又面临一下问题，这个酒现在不挣钱，没有钱，怎么留住徒弟？ 当然，也有不在乎钱的，但老潘又会想，一个不在乎钱的徒弟，是不是另有所图，会不会学成之后，去做假酒？ 市面上，青山醇二十年的价格，老潘也清楚。 把他酿的酒，灌在青山醇二十年的瓶子里，一百个人里面，也没有一个人能尝出来，直接就是十倍的利润。 可假的就是假的。 老潘不想这种情况发生。 而为了防止，有人大量买他的酒造假酒，他也跟戚向山约法三章，就算卖不出去，每人每次也是限购两瓶，多了不卖。 结果，就是酒的销量始终没有起色。 “我是这么想的。” “先把这个酒拿到王寨乡政府卖一卖，等有了口碑，就扩大生产。” “我可以给你协调场地，招聘人员，提供资金支持。” “到时候，你就是厂长。” “你愿意用青山醇这个牌子，就用青山醇这个牌子。” “你不愿意用，可以改名字。”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筹划。 “我可以继续用青山醇这个牌子？” 别的，老潘都不在意，他只在意这一件事。 “应该没什么问题。” “青山市制酒厂破产之后，注册商标的相关权益，自动归于市政府，我跟相关负责人谈一谈，能免费使用这个牌子最好，不能免费使用的话，可以适当地交一些授权费，应该也不会太多。” 宋思铭回答道。 “如果真能把青山醇的牌子立起来，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老潘对宋思铭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两件事同步推进。” “郑元吉的事，我会帮你追究到底，你酿的酒，直接往王寨乡政府送。” 宋思铭说道。 “没问题，就这么定了！” 这一次，老潘不再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正说着，戚向山回来了。 通过门口的大哥戚向河，他还没进门，就知道宋思铭到了。 生怕脾气古怪的老潘，和宋思铭打起来，他三步两步地跑进屋。 “大山，明天你去王寨乡政府卖酒。” 戚向山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潘就先开口了。 “谈成了？” 戚向山下意识地看向宋思铭。 “谈成了。” 宋思铭笑道。 “厉害。” 老潘的牛脾气，戚向山再清楚不过。 宋思铭能说服老潘，让老潘改变主意，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从王寨乡政府到戚家庄，开车都得两个小时，你到王寨乡政府卖酒，一天一个来回肯定是不现实的。” “我再给你安排一间宿舍。” “免费的。” 宋思铭对戚向山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 戚向山喜出望外。 他没想到自己一个老农民，能享受到这种高规格的待遇。 一切谈妥，宋思铭离开戚家庄。 回王寨乡的路上，他接到了望川县县长沈明亮的电话。 沈明亮告诉他一个不好的消息，刚开工的王野路又停了。 问题还是出在官庄村。 官庄村一名庞姓村民的三轮车，与施工车辆发生碰撞，受伤住院，对于如何赔偿，双方存在巨大的分歧。 家属借由培养未谈拢，阻挠施工，施工车辆一动，家属就往施工车辆的轮子下面钻。 施工方只能停工。 “这肯定是村支书庞友善，和村委会主任庞尚财的手笔吧？” 宋思铭笃定地说道。 “除了他们还有谁？” “根据现场施工人员的说法，施工车辆当时处于静止状态，是三轮车故意撞的施工车辆。” 沈明亮叹了口气，说道。 第一卷 第747章 表彰大会加学习大会 “这应该算敲诈勒索了吧？” “有没有报警？” 宋思铭问沈明亮。 “当场就报警了。” “交警队，派出所，县局，都去人了。” “结论就是正常的交通事故。” 沈明亮回答道。 “那恶意阻挠施工呢？” 宋思铭又问。 “也报警了。” “警察来了也是和稀泥。” “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沈明亮无奈地说道。 到望川县这段时间，大事他也办了不少，没想到，会栽到一个小小的官庄村。 “公安局不给力啊！” 宋思铭感慨道。 这种重点工程，公安机关应该派人蹲点才对。 他不相信，警车在那停着，警察在那看着，所谓的受害人家属，还敢往车底下钻，那可是标准的寻衅滋事。 “望川县公安局，确实不太给力。” 沈明亮承认这个事实。 为了这件事，他给望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打了不下五个电话。 每次，娄彦斌说都说得非常好听，可真正办事时，又是各种困难。 “吕市长那边能不能给点压力？” 宋思铭沉吟片刻，问沈明亮。 “吕市长这段时间，也不轻松。” 沈明亮委婉地回答道。 他跟县委书记曹英勇斗，吕培路跟市委书记邱景阳斗。 吕培路真敢插手望川县的事。邱景阳的手，很快也会伸到望川县，那样的话，局面就更复杂了。 “好吧！” 一时之间，宋思铭也没想不出什么解决方案，又聊了两句，便结束了通话。 这边电话刚断，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这个电话来自县政法委书记闵兴远。 “晚上有空没？” “出来吃个饭。” “和毕副县长。” 闵兴远说道。 “和毕副县长？” “那肯定有时间啊！” 宋思铭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毕副县长就是新任澜沧县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毕晓飞。 从沈明亮在望川县遭遇的闹心事来看，重点项目没有公安机关的强力支持，势必会走很多弯路。 所以，必须和毕晓飞搞好关系。 恰好，闵兴远与毕晓飞熟识。 宋思铭便拜托闵兴远，让闵兴远找个合适的机会，引荐一下。 闵兴远的效率还真高，算起来，今天，才是毕晓飞到任的第二天，他就把毕晓飞约出来了。 “有时间就行，我把地点发给你。” 结束通话后，没一分钟，宋思铭就收到了信息。 县城的天然居饭店。 二楼二零一房间。 宋思铭到的时候，闵兴远和毕晓飞已经到了。 “闵书记，毕县长，实在不好意思。” “今天下午跑了一趟望川县，没控制好时间，迟到了。” 宋思铭赶忙解释。 “不是你迟到了，是我们早到了。” 闵兴远呵呵笑道。 “闵书记，您就别替我打掩护了。” “下级比上级晚到，那就是迟到。” 宋思铭正色说道。 “你这个觉悟是真高！” 闵兴远给宋思铭挑起大拇指，而后，他便向毕晓飞正式介绍：“毕老师，这就是你想见的宋思铭。” 叫毕晓飞毕老师，是因为参加区县政法系统负责人集中培训时，毕晓飞给他们讲过课。 “宋乡长，久仰大名。” 毕晓飞与宋思铭握手。 “毕县长，您别寒碜我，我有什么大名啊！” 宋思铭谦虚地回应。 “你的名气大了去了，至少，在省公安厅是这样。” 毕晓飞说道。 今天这顿饭，实际上，是他主动要求的。 早在几个月前，他就知道了宋思铭的名字，但由于省城和青山距离太远，一直无缘得见。 如今，调职澜沧，总算是逮着机会了。 “是因为阮金亮和赵良友吗？” 宋思铭试探着问道。 “是因为阮金亮。” 毕晓飞纠正道：“阮金亮和赵良友虽然都被列为a级通缉犯，但我们公安系统内部，分量可是完全不同。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大案支队，多少次与阮金亮擦肩而过，有一次，甚至都看到阮金亮的背影了，却还是被阮金亮逃之夭夭，关键，阮金亮还不是单纯地跑了，过后，他又会继续犯案。” 来澜沧县之前，毕晓飞就在省公安厅总队大案支队工作。 而那个看见阮金亮背影的人，也正是他。 这也使得阮金亮成为毕晓飞的一个心结。 现在，这个心结，却被宋思铭奇迹般地解开了。 “我得谢谢你。” “如果不是你把阮金亮抓捕归案，我都不可能来澜沧。” “因为，我曾发过誓，阮金亮一日不归案，我就一日不离开大案支队。” 毕晓飞接着说道。 宋思铭还真不知道，阮金亮是省公安厅的工作重点。 “毕县长，实话实说，我就是运气比较好，正好被我碰上了。” 宋思铭不敢居功。 “正好碰上了……” 毕晓飞摇摇头，“这可不是正好碰上的问题，换其他人正好碰上，只会让阮金亮手里再多一条人命，而你却在一对一的情况下，控制住了阮金亮，我敢说百分九十九的特警队员，都做不到这一点。” 阮金亮可是有过境外雇佣兵的经历，身经百战。 绝对一般人能敌。 被毕晓飞一个劲儿地夸，宋思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只能承认道：“我练过一段时间的擒拿，那天正好用上。” “这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全都赶到一起了。” 闵兴远插话道。 之前，市公安局给宋思铭开表彰大会，他也参加了，得知阮金亮是宋思铭亲手擒获，而不是提供线索，他也是倍感震惊。 作为政法委书记，阮金亮那种金牌杀手是什么水平，他再清楚不过。 公安部门制定抓捕计划的时候，甚至要求，人数比至少达到五比一，才能动手，而宋思铭是一比一。 “也可以说，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毕晓飞从另一个角度解读。 “闵书记，毕县长，你们这是在给我开第二次表彰大会吗？” 宋思铭苦笑道。 “应该是表彰大会，加学习大会，你跟我说说抓捕阮金亮的细节，我学习一下。” 毕晓飞可不会轻易放过宋思铭。 第一卷 第748章 地方上的事，有太多影响因素 吃这顿饭之前，宋思铭的心情还有些忐忑。 一个人一个脾气，他担心，即便有闵兴远帮忙，也搞不定毕晓飞，万一毕晓飞站到倪文昭那边，沈明亮面临的难点，很可能也会落在他头上。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毕晓飞完全就是以粉丝的姿态出场的。 面对毕晓飞的追问，宋思铭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将抓捕阮金亮的细节，讲述一遍。 有些细节，不好用语言描述，宋思铭还当场演示了一番。 宋思铭这一演示，毕晓飞看宋思铭的眼神，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毕晓飞从基层刑警，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自认擒拿格斗的水平，非常在线。 可跟宋思铭一比，完全就是小学生遇到了大学生。 阮金亮折在宋思铭之手，真是一点儿不冤。 之后，毕晓飞又聊起了蒋有龙案，金山矿业案，以及前不久发生的道瑞化工爆炸案。 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大案支队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对全省各地的大案要案，进行技术上的指导。 以上三个案件的卷宗，毕晓飞都看过，所以，知道宋思铭在这三个案子里，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面对毕晓飞的“穷追猛打”，宋思铭也只能扔出一些卷宗里都没有的干货，来满足毕晓飞的好奇心。 听到最后，毕晓飞干脆替自己的“老东家”挖起了墙角。 “小宋，我看你也别当什么乡长了，直接去省厅报到吧，我来澜沧了，大案支队正好缺一个副支队长。” 毕晓飞正色对宋思铭说道。 “毕县长，你就别开玩笑了。” “哪有这样调动的？” 宋思铭连连摆手。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你这个破案的天赋，不进公安系统，实在是太可惜了。” “只要你点个头，剩下的事，我帮你办。” 毕晓飞大手一挥，说道。 “这……” 宋思铭果断给了闵兴远一个眼神，向闵兴远求助。 “毕老师，你以为小宋只会破案啊？” “他在别的方面的特长，可是更长。” 闵兴远顿了顿，说道：“澜沧县能不能脱贫，老百姓能不能吃饱饭，全看小宋，你真敢把小宋往省公安局厅弄，你就是整个澜沧县的敌人。” “咳咳，闵书记，你可别吓我。” 毕晓飞一阵干咳。 他这刚到澜沧县，就成整个澜沧县的敌人，以后还混不混了？ “我没吓你。” “打击犯罪重要，让老百姓吃饱饭一样重要。” “你知道小宋到澜沧县四个月，给澜沧县带来了多少新投资？” 闵兴远问毕晓飞。 “多少？” 毕晓飞配合地反问。 “不低于五十亿。” “而去年，整个澜沧县的gdp，才一百亿出头。” 闵兴远虽然分管的是政法工作，与经济工作不挨边，但却清楚地知道澜沧县的整体经济数据。 “五十亿，一百亿……” 这组数字，的确太具冲击力。 “那你还是专心搞经济吧！” 毕晓飞选择不与整个澜沧县为敌。 “对了，你怎么又去望川县了？” “还是王野路的问题？” 闵兴远旋即转移话题，问宋思铭。 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就谈及了对于王寨乡有着重要意义的王野路。 王寨乡这边虽然没有开工，但问题不大。 真正的问题在野坡镇那边。 “王野路刚开工就停工了，主要是途经村庄的某些村民，恶意阻工……” 尽管，宋思铭今天去望川县的初衷，是找老潘谈酒的问题，但王野路也确实是遇到了问题。 既然闵兴远问起来了，正好跟闵兴远说说，让闵兴远帮忙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闵兴远是政法委书记，处理这种事应该很有经验， 听完宋思铭的讲述，闵兴远却先吐槽起来：“老沈当县长了，怎么还那么软？直接让派出所抓人啊，构成刑事犯罪的，扔给刑警队。” 沈明亮原为澜沧县常务副县长，同是班子成员，闵兴远跟沈明亮熟得不能再熟。 当常务副县长的时候，沈明亮以软著称，县长陶冀说什么就是什么，直到宋思铭到了澜沧县，沈明亮才硬气起来。 然后，就调去隔壁望川县当县长。 闵兴远还以为沈明亮会一直硬下去。 没想到，一脱离宋思铭，就又被打回了原形。 “能那么干，沈县长早就那么干了。” “主要是派出所和县公安局都不听他的指挥。” 宋思铭叹了口气，说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沈明亮总不能自己抓人吧！ “不应该吧！” 这时，毕晓飞突然说话了。 “什么不应该？” 宋思铭和闵兴远同时望向毕晓飞。 毕晓飞解释道：“望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也是从省厅出去的，据我所知，他这个人还是非常正直的，县里的重点项目受阻，他不应该袖手旁观。” “毕老师，地方上的事，有太多影响因素。” 闵兴远提醒毕晓飞。 毕晓飞属于专业性人才，办案肯定专业，但地方的斗争，他肯定不熟悉。 “影响因素，能有什么影响因素？” 毕晓飞询问道。 “比如县长支持修路，县委书记不支持修路，那作为公安局长，应该支持谁？” 闵兴远问毕晓飞。 其实，望川县就是这么个情况。 公安系统出工不出力，八成就是受了县委书记曹英勇的影响。 只是，闵兴远没好意思直说。 “县长，县委书记……” 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毕晓飞了。 想了半天，毕晓飞给出答案，“主要看这条该不该修，该修就支持县长，不该修就支持县委书记。” “你这么想，但娄彦斌不见得这么想。” “他想的是，我要提拔一个人，得县委书记点头，才能通过，我跟县委书记作对，我要提拔的人，是不是就上不来了？” 闵兴远模拟望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的心理。 第一卷 第749章 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七十公里外的望川县城。 望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心理，被澜沧县政法委书记闵兴远精准命中。 和毕晓飞说的一样，娄彦斌是一个正直的人。 来到望川县后，他也想正直地做事。 但是几件事做下来，他才发现，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一堵墙接着一堵墙，一不小心就会撞个头破血流。 怎么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那就是找一个山头，站上去。 所谓站在高，望得远。 站在山头上，远处有没有障碍，自然而然就能提前看清了，如此一来，能够少走不少的弯路。 而在一番权衡之后，娄彦斌选定了县委书记曹英勇这个山头。 因为，这个山头最高，看得最远。 而站了山头之后，回报也是极为丰富。 娄彦斌是从省公安厅调任望川县的，作为空降官员，他在望川县没有任何根基，甚至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 想掌控整个望川县的公安系统，必须培养出自己的班底。 这就需要在公安系统内部，提拔一大批人。 公安系统相对独立，但想提拔一个人，也绕不开组织部。 站山头之前，提拔名单报上去之后，经常被打回来，但站山头之后，这种情况基本上没再出现过。 可以说，他想提拔谁，就提拔谁。 为此，娄彦斌还高兴了好一段时间。 可渐渐地，他又觉得情况不对。 就比如前两天，野坡镇官庄村村民，围堵县委。 公安机关理应第一时间出面，维持秩序。 可是，县委书记曹英勇却指示他按兵不动。 再比如这两天，还是官庄村村民，恶意阻挠望川县重点项目王野路的建设。 碰瓷，诈伤，寻衅滋事。 理应把相关村民都抓起来，该拘留，该罚款。 但还没等他行动，县委书记曹英勇又给了他一道指示，让他按照经济纠纷处理，不能抓人。 直到此刻，娄彦斌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是，他想提拔的人，都顺利地提拔了，但是，他也要为之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失去本心，失去原则。 娄彦斌之所以选择当警察，就是为了惩恶扬善，就是为了秉公执法。 可是，现在，恶就在他面前，不断挑衅，他却不能有任何动作。 都已经晚上十点了，娄彦斌仍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静静地思考着。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响了。 电话是刚刚和宋思铭，闵兴远吃完饭的毕晓飞打来的。 关于王野路的话题，宋思铭其实没聊太多，但这个话题，却成为毕晓飞最为关注的点。 因为，他不太相信，自己的老同事，面对违法行为，会无动于衷。 所以，他必须找娄彦斌确认一下。 “老娄，还没休息吧？” 毕晓飞开篇问道。 “没休息，还在办公室呢！” 娄彦斌实话实说道。 “加班加到这么晚？” 毕晓飞惊讶道。 在省厅干到这个点很正常，但到了县里，成为一把手，可以自由安排时间，应该没有这么忙才对， “没加班，就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娄彦斌旋即问毕晓飞，“听说，你调到澜沧县了？” “是，和你一样的岗位，副县长兼县公安局局长。” 毕晓飞回答道。 “挺好，以后咱俩就近了，没事可以多聚聚。” 省厅能让娄彦斌看上的人不多，毕晓飞算一个。 “也不近啊，开车要三小时呢，不过，要是王野路修好，最多一个小时，咱们俩就能见面。” 毕晓飞故意提及王野路。 “王野路……” 这条路正是扎在娄彦斌心里的一根刺。 他问毕晓飞，“王野路对澜沧县是不是非常重要？” “那是当然，我准备抽调一组人，专职保障王野路的修建。” 毕晓飞继续说道。 “抽调一组人，专职保障……” 听毕晓飞这么说，娄彦斌心里那根刺，扎得更深了。 他的做法，可是和毕晓飞截然相反。 “这条路对望川县也一样重要吧？” “我听说野坡镇立项了一个儿童乐园，这个儿童乐园的客源，可是全指着王寨乡这边的青山古城，路不通，野坡镇的儿童乐园开门第一天就得倒闭。” 毕晓飞继续旁敲侧击地说道。 “儿童乐园……” 娄彦斌也知道儿童乐园的事。 恒达集团投资，位于野坡镇西侧，与青山古城隔山相望，那个位置，确实要依靠分流青山古城的客源，才能火起来。 “老娄，等王野路修好了，我带着酒过去找你，咱们一醉方休。” 毕晓飞再度开口。 “是不是有人让你打这个电话？” 娄彦斌终于意识到一些东西。 “没人让我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我自己想给你打的。” 毕晓飞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条路该不该修，你应该很清楚，但有的人为了斗争需要，非得阻止这条路的修建，想想我们当初是怎么宣誓的，你真的要助纣为虐吗？” “助纣为虐……” 这个词一出，对娄彦斌刺激巨大。 公安部门是执法机关，是除恶的，可现在，却被归到恶的一边。 “两个月，最多两个月。” “我让你带着酒来找我。” 娄彦斌咬咬牙，做出决定。 第二天。 望川县长沈明亮，还没到县政府，就接到了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的电话。 “沈县长。” “官庄村村民庞尚武及其家属，寻衅滋事，扰乱公共秩序的违法事实，县局已经调查清楚，目前已经对庞尚武及其家属采取了强制措施。” “王野路可以复工了。” 娄彦斌在电话里说道。 “县局真把人抓了？” 沈明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抓了，我亲自带队抓的。” “另外，我已经安排专人，负责维护道路施工现场的秩序。” “再有寻衅滋事者，直接抓。” 娄彦斌说道。 “娄副县长，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沈明亮喜出望外。 他没想到，一夜之间，娄彦斌针对王野路的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可问题是，他也没做什么工作啊！ 没有外力，娄彦斌能自己变来变去？ 第一卷 第750章 让庞友善和庞尚财消停一点 沈明亮思来想去，这时候能帮着自己幕后运作的，也就只有宋思铭。 并不是宋思铭和他的关系有多好，而是王野路对王寨乡同样至关重要，在王野路的问题上帮他，就等于帮自己。 于是，沈明亮拨通宋思铭的电话，告知王野路复工的消息。 得知是望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亲自带队，完成了“清场”，宋思铭马上就想到了毕晓飞。 “大概率是澜沧县的毕副县长，帮着使劲了。” “他和娄彦斌是省公安厅的老同事，能搭上话。” 宋思铭说道。 “那我回头得好好感谢一下毕副县长。” 这两天，因为官庄村的事，沈明亮都快愁死了，如今得以破局，他的心情大好。 “毕副县长这边有我。” “您先招呼好娄副县长。” 宋思铭提醒沈明亮。 “明白，明白。” 沈明亮自然知道宋思铭是什么意思。 刚来望川县的时候，由于娄彦斌不是班子成员，他并没有着力争取娄彦斌，等想争取的时候，已经晚了。 如今，娄彦斌主动靠拢，他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望川县委。 县委书记曹英勇，很快收到娄彦斌倒戈的消息。 他自问对娄彦斌还是不错的。 这段时间，娄彦斌要培养自己的班底，该签字他可是都签字了，一点儿都没有为难娄彦斌。 娄彦斌这时候搞这么一出，简直就是白眼狼。 “任主任，你到我办公室一趟。” 曹英勇把县委办主任任洪涛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问道：“县公安局那边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暂时还不太清楚。” 任洪涛摇摇头，神色严肃地回复道。 他刚刚接完官庄村村支书庞友善的电话。 娄彦斌在官庄村“大开杀戒”，这是任洪涛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使得他利用官庄村的筹划，再无发挥的余地。 “然后呢？” “这件事就这么完了？” 曹英勇问任洪涛。 利用官庄村，打断王野路的修建，是任洪涛的主意，也是任洪涛一手操办的，可现在却离既定目标越来越远。 “领导，我是这么想的。” “王野路连通的望川县和澜沧县，不能您在这边玩命，澜沧县的倪书记却作壁上观。” 任洪涛三两句话，便转移了火力。 王野路修不成，最大的受益者还是倪文昭。 倪文昭可是一直想用王野路拿捏宋思铭。 “你说的有些道理。” 曹英勇微微点头。 最开始的时候，王野路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可以修，也可以不修，无所谓，后来阻止王野路的修建，完全是受倪文昭的指使。 而当时，也是有条件的。 他控制住王野路，倪文昭通过澜沧县新任纪委书记何荣光，帮他与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建立联系。 因为，邱景阳是何荣光的老师。 但问题是他一个劲儿地忙活，何荣光那边却没有半点回应。 到底倪文昭没有着力催促何荣光，还是何荣光根本就不想办这个事，他得问个清楚。 不然，不是白忙活了吗？ 随后，曹英勇就给倪文昭打电话。 此时的倪文昭正在回澜沧县的路上。 昨夜，他在省城面见了一位重要人物。 宋思铭能用市里的关系，左右一众县委常委，让他在县委常委会上被孤立，他就能用省里的关系，给那些以大欺小的市领导上上眼药。 与那位重要人物的见面过程还是非常愉快的。那位重要人物答应他，会好好敲打一下青山市的那几个领导。 估计一两天之内，就能见到成效。 “曹书记，什么事？” 面对曹英勇的来电，倪文昭明知故问。 “荣光那边，你谈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再聚一聚？” 曹英勇问倪文昭。 这无疑是一个让倪文昭非常头疼的问题。 县委常委会上，何荣光可是第一个提出，让宋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 他不相信，何荣光不知道他和宋思铭水火不容。 可何荣光还是这么提了。 相当于当面打他的脸。 别的县委常委可能是受到了青山市有些领导的影响，但何荣光被青山市领导影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何荣光是发自本心地和他唱反调。 至于原因，他也能猜个大概。 主要是何荣光提请双归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的时候，他没有给予足够积极的支持。 从那一刻，双方之间的关系便产生的裂痕。 可他却没有及时修复，这才造成裂痕越来越大，最后，达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是的，倪文昭认为他和何荣光已经无法挽回。 至于让何荣光帮着协调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的关系，就更不可能了。 但是，他又不能跟曹英勇实话实说。 未来，还有许多事需要曹英勇配合，实话实说了，他们就没有合作的基础了。 “曹书记，你有所不知，荣光现在比我都忙。” “他同时办了好几个大案子。” “平常吃饭都是在办公室吃。” 倪文昭撒谎道。 但曹英勇不是傻子。 一个人再忙，也忙不到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说到底，还是事情办得不顺利，在这找借口呢！ “倪书记，我得跟你说个事，王野路我拦不住了。” 倪文昭不好好聊，曹英勇也不好好聊。 “拦不住？不会吧？” “凭你曹书记的手段，能拦不住？” 倪文昭用激将法。 “倪书记，你就别开玩笑了，人家沈明亮有市长吕培路的支持，我可是什么都没有。” 曹英勇不吃这套，感慨着说道。 听曹英勇说得这么直白，倪文昭也知道曹英勇是什么意思了。 要么赶紧给我介绍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要么王野路随便修。 “我催一下何荣光，争取尽快把答应你的事办了。” 倪文昭正面回应。 这样的回应，让曹英勇的心情稍好了一些。 他决定再给倪文昭几天时间。 “等倪书记的消息吧，王野路也不是三天两天就能修成的，到时候再看情况而定。” 挂了电话，曹英勇对县委办主任任洪涛说道。 “好的，书记，我让庞友善和庞尚财先消停一点。” 刚刚庞友善给任洪涛打电话的时候，可是摩拳擦掌，要和公安局死磕。 他们老庞家统治官庄村已经几代人了，这次要是怂了，那官庄村就要变天了。 这是他们不能容忍的。 第一卷 第751章 年货节 “先按兵不动？” 很快，任洪涛就把县委书记曹英勇的指示，传达给了庞友善庞尚财叔侄。 庞友善还算平静，但庞尚财却有些激动，“任主任，现在按兵不动，以后再想让我们动，可就难了。” “这也是为你们好，县公安局已经不听曹书记指挥了，你们闹得太大，曹书记也保不住你们。” 任洪涛不得不告知庞尚财这一残酷的事实。 “县委书记指挥不了县公安局……” 这一刻，庞尚财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压错宝了。 挂了任洪涛的电话，庞尚财对庞友善说道：“三叔，咱们真是被曹英勇坑惨了。” 当初，任洪涛跟他们说，县委书记曹英勇不想让县长沈明亮主导王野路。 只要他们能让王野路停工，县委书记曹英勇就能夺取王野路的控制权。 到时候，额外给他们一大笔补偿。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不遗余力地给沈明亮捣乱。 现在倒好，便宜一点没有占到，反而惹了一身骚。 “谁能想到他一个一把手连二把手都弄不过！” 庞友善也是满心懊悔。 不过，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得往前看。 对于他们来说，现在的主要任务是重新树立威信。 “那天帮着沈明亮发东西是王寨乡乡长？” 庞友善跟庞尚财确认。 “对。我听说，就是他给去县委的村民发短信，村民才会临阵脱逃，返回来领东西，而且，先签同意书，再发东西，也是他的主意。” 庞尚财介绍他所了解到的情况。 “县长我们弄不过，乡长难道我们还弄不过？” 庞友善沉吟着说道。 “三叔，你打算怎么弄？” 庞尚财问道。 “先这样，再那样……” 庞友善立刻说出自己的计划。 庞尚财听完，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庞友善竖起大拇指，“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 王寨乡。 宋思铭按照承诺，将门卫室一分为二，一半分给戚向山，并对外开了窗口。 同时，他还做了一个大号的招牌挂上。 招牌上三个大字——青山醇。 而后，又专门给戚向山腾出了一间宿舍，用于戚向山常驻王寨乡。 甚至还给戚向山办了一张乡政府的饭卡，戚向山一日三餐都可以在乡政府食堂解决， 以上这些工作，只用了一天就完成了。 看到自己全新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戚向山感慨万千。 不过，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并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能卖出去多少酒。 第一天在乡政府卖酒，戚向山既兴奋又忐忑。 结果就是他和乡政府的门卫聊了一整天，却连一两酒都没卖出去。 这让戚向山直接打起了退堂鼓。 吃完晚饭，他找到宋思铭的宿舍，跟宋思铭商量能不能回省道边卖酒。 “戚大爷，这才一天，能看出什么？” “你再坚持坚持。” 好容易才把酒这张名片弄到王寨乡，宋思铭怎么可能放弃？ “卖不出没关系，关键是连一个问的都没有。” 戚向山说道。 这种情况，他在省道边都没遇见过。 “连一个问的都没有……” 宋思铭思考了一下，觉得大概率还是乡政府的牌子，让许多人望而却步。 尽管，他努力把王寨乡政府打造成一个的谁都能来，谁都能进的平等之地，但人的思维终究是有惯性的。 觉得政府部门高高在上，能离远点就离远点的人，还是占据了大多数。 再加上乡政府打开门卖酒，本身就不正常，没人敢靠近，也就可以解释了。 但是，这是宋思铭打造特产名片的第一步，不能还没有开始就结束。 “这样吧，我以王寨乡政府的名义搞一个扶贫助农年货节，把你的酒和王寨乡的其他特产，都放到年货节上卖一卖。” 宋思铭思考片刻，说道。 马上要过年了，宋思铭决定用这种方式，给王寨乡的老百姓谋点福利。 顺便宣传一下死而复生的青山醇。 “年货节，靠谱吗？” 对于年货节这种模式，戚向山不太了解。 “放心吧，绝对靠谱，我找几个大客户过来，争取把你的库存都消化掉。” 正常的买卖，注定卖不了多少，也谋不到福利。 宋思铭决定联系一下，与自己相熟的大老板，让那些大老板过来捧捧场。 那些大老板过年肯定要给员工发些福利，完全可以用王寨乡的特产当福利。 大公司的员工都是来自天南海北，拎着王寨乡的特产回家，相当于把广告也打到了天南海北。 “大客户？” “可是我这个酒一个人只能买两瓶。” 戚向山说道。 虽然卖酒的地方变了，但卖酒的政策可没变。 还是要执行老潘制定的限购政策，以防一些不法分子拿着他们的酒去做高仿酒。 “这是特殊情况，我会跟老潘沟通的。” 宋思铭对戚向山说道。 “那就好。” 对于宋思铭的能力，戚向山还是有信心的。 随后，宋思铭便开始筹划年货节。 先是摸底，让王寨乡各村把特产报上来，然后挑选适合在年货年上亮相的。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设计统一的包装。 包装就等于广告，想趁着这次年货节，把王寨乡的特产名片打出去，包装马虎不得。 因此，宋思铭特意联系一家广告设计公司，设计包装。 至于费用，广告设计公司的老板是宋思铭的老相识，宋思铭当曾学岭秘书的时候，就跟这位老板认识了。 得知是扶贫助农活动所用，广告设计公司老板大手一挥，直接免费。 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宋思铭开始发请柬。 第一封请柬发给了恒达集团副总裁沐可欣。 第一卷 第752章 商标问题 请柬是电子邮件形式。 沐可欣收到请柬，第一时间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宋大乡长，你要是缺钱，就直说，我直接转给你，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沐可欣在电话里说道。 类似的事，宋思铭之前就做过。 王寨乡食堂揭不开锅了，连给加班的人员做顿加餐，都做不起。 求到沐可欣头上。 当时，沐可欣就想扔几百万，顺便把王寨乡政府连同食堂，都给翻盖了。 但宋思铭死活不同意，最后她只能以慰问的名义，每个月支援王寨乡政府一万元。 各种手续，搞得比直接捐几百万还要麻烦。 如今的扶贫助农年货节，沐可欣觉得是同样的套路。 “沐大总裁，我知道您视金钱如粪土，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总不能接济他们一辈子吧？” 宋思铭说明年货节存在的意义。 “接济一辈子肯定是不现实的，但是，只要你宋大乡长在王寨乡一天，钱上的事我都包了。” 沐可欣正色说道。 “那我要不在王寨乡了呢？” 宋思铭问沐可欣。 “你不在王寨乡了，那就不好说了。” 沐可欣相对委婉地回答道。 实际意思是，宋思铭不在王寨乡，王寨乡跟他就没关系了。 哪怕青山古城建在王寨乡，哪怕她个人占了青山古城一半的股份。 这也可以理解。 恒达集团旗下的恒达广场遍布全国各地。 建在哪个地方，就对哪个地方格外优待，根本就优待不过来。 如今她对王寨乡的优待，完全是冲宋思铭个人的面子。 而宋思铭最怕的也是这一点。 不能他在王寨乡的时候，王寨乡红红火火，他一离开王寨乡，王寨乡就被打回原形。 那样的话，他到王寨乡就没有意义了。 “沐总，你不会以为我到王寨乡，单纯就是为了刷政绩吧？” 宋思铭不禁问沐可欣。 “你还想让王寨乡的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沐可欣能够猜透宋思铭的心理。 但她的描述还不够准确。 宋思铭纠正道：“我是为了王寨乡的老百姓能持久地过上好日子，哪怕换了三任五任的乡长，乡党委书记。” “这个怕是比较困难。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车头要是不行了，这列列车只能慢下来，甚至停下来。” 沐可欣的比喻非常形象。 而且这也是现实。 现实中，一个地方如果遇到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好官，想不腾飞都难。 与之相对，这个地方的主官能力平庸，或者不把能力用在该用的地方，那这个地方也只能碌碌无为。 沐可欣都知道的事，身在体制内的宋思铭就更清楚了。 他更加形象地解释自己要做的事：“我就是想给火车的每节车厢也装上一个发动机，哪怕车头不在了，这辆列车依旧能正常行驶。” “你是要用旅游业，带动其他产业。” 沐可欣说出宋思铭的最终目的。 “对。” 宋思铭并不否认，“一条腿走路终究是不够稳也不够快，如果能借助旅游业打造出自己的特产名片，顺道发展其他产业就再好不过了。” “行，我支持你！” “不过……” 沐可欣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宋思铭问道。 “不过王寨乡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特产吧？” 沐可欣到过王寨乡，也在王寨乡转悠过。 王寨乡的物产极其匮乏。 主要农作物就是土豆，然后就是品质一般的板栗。 其他的，沐可欣就没印象了。 “沐总，你的格局小了。” “谁说特产一定得是王寨乡的，我的想法是把整个澜沧县乃至整个青山市的特产，都拿到王寨乡来卖。” 宋思铭也清楚王寨乡的实际情况。 想硬凑数的话，肯定是能凑出来，但效果不会好。 所以，一定要扩大范围。 就比如青山醇这个酒，原本跟王寨乡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并不影响宋思铭奔着“头牌”去打造它。 “宋乡长，你这是想把县长和市长的活儿都干了啊！” 沐可欣不禁感慨起来。 “那王寨乡的年货节，沐总打算怎么安排？” 宋思铭没有接茬，转而问道。 “你想让我怎么安排？我亲自过去参加一下？” 沐可欣反问道。 “那倒不至于。” “随便来个采购人员就行，主要就是东西买回去，千万别往仓库里一堆就不管了，就当年货给员工发下去，让员工都带回老家。” 宋思铭给出具体办法。 “宋大乡长，你这是用我的员工做活广告啊！” 沐可欣马上就明白了宋思铭的意图。 “这不是没有广告费嘛，辛苦沐总了，改天请沐总吃饭！” 宋思铭对沐可欣说道。 “你这改天，一改还不知道改到哪一天去了，咱们定个准日子吧！” 沐可欣顺势说道。 “定日子也是沐总定，我全力配合。” 宋思铭回道。 “这可是你说的。” “那就下周六。” “我知道你忙，你也别到省城了，我直接去青山。” “咱们在青山市区见一面。” “我顺带着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沐可欣说道。 “介绍什么人给我认识？” 宋思铭好奇道。 “保持一点儿神秘感。”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沐可欣卖了个关子，说完就挂了电话。 “能是谁呢？” 在青山见面，大概率是青山人，而且能让沐可欣如此兴师动众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不过，沐可欣都说要介绍给宋思铭认识，那就意味着宋思铭现在还不认识。 所以，宋思铭也就不浪费脑细胞去猜了。 在沐可欣之后，廖明月，曾倩，曲文石等人也打电话过来，询问年货节的事。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进行了解答。 当然，反应最热烈最积极的还是以范中举为首的澜沧本地企业家。 范中举更是豪言，王寨乡有什么他买什么，自己就能把所有东西包圆。 宋思铭相信范中举有这样的实力，但是，他不会真让范中举这么干。 年货节的目的，是对外打造王寨乡，澜沧县，乃至青山市的特产名片。 都卖给本地人了，还怎么对外？ 所以，宋思铭特意叮嘱范中举，可以买，但是要少买，多给外地客人一点机会。 而在年货节之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那就是青山醇的商标问题。 第一卷 第753章 绕不过的郑元吉 在王寨乡政府正式对外卖酒之前，宋思铭又跟潘建国沟通了一番。 潘建国也就是老潘。 对于自己酿的酒，使用老牌子青山醇，还是再起一个新名字，潘建国最开始也是分外纠结。 但纠结了许久，潘建国还是觉得用老牌子青山醇。 青山醇这个名字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是一辈又一辈的人，竭尽所能，不断钻研，进取，才让这个酒有了今天的高度。 在这方面，潘建国觉得自己根本没做什么工作。 他就是单纯的学习，模仿，把前辈的技艺传承下来。 远没有达到开宗立派的水平，所以，根本没有资格给青山醇换一个名字。 而宋思铭也倾向于保留原名。 毕竟，青山醇这三字，在青山不说家喻户晓，也差不多了，沿用原名，能极大地降低宣传上的难度。 不过，青山醇这个商标，早在几十年前，就被青山市制酒厂注册了。 尽管，青山市制酒厂已经在十几年前破产倒闭，但并不意味着，青山醇这个商标，其他人就可以随便用了。 青山市制酒厂是青山市属国企，破产后，作为无形资产，名下注册商标的权益，移交给了市国资委。 所以，想使用青山醇这个商标，得征得市国资委的同意。 但有一个问题，那就是现青山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正是当初青山市制酒厂的厂长。 十几年前，潘建国可是举报过青山市制酒厂的厂领导，如果被郑元吉知道，是潘建国使用青山醇这个商标，大概率不会同意。 要么绕过郑元吉，要么等郑元吉下台之后。 但后者是需要时间的。 尽管，潘建国给了宋思铭一张照片，照片中，是郑元吉和别墅的合影，但是，这张照片只能算线索。 把这个线索交给纪委，纪委调查固定证据，实施留置，这套流程走下来，最快最快也得一个月时间。 而年货节就在眼前，宋思铭根本等不及。 他想趁着年货节，把青山醇“复活”的消息打出去。 因此，只能选前者。 绕过郑元吉。 而想绕过郑元吉，也不是特别困难。 按宋思铭的理解，一个国资委旗下破产企业的商标使用权，值不了几个钱，分管副主任就能决定。 于是，宋思铭直接拨通青山市国资委副主任谭成义的电话。 谭成义分管资本运营与财务监督科和产权管理科，这两个科，直接负责名下商标的转让使用。 可以说正对口。 电话很快接通。 “宋乡长，我可是很久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了。” 电话一通，谭成义便笑着说道。 宋思铭当过市委书记秘书，当过市长秘书，谭成义作为县直单位的副手，自然存着宋思铭的号码。 “我倒是想给谭主任打电话，可是没有正事，光闲聊的话，完全是浪费谭主任宝贵的时间。” 宋思铭回道。 “宋乡长，我要纠正你一点，我的时间也没那么宝贵，随时欢迎你来浪费。” 谭成义看似开玩笑，实际在表达自己的态度。 哪怕你宋思铭不是领导秘书了，在我这里，你依旧是座上宾。 “下次，下次我再浪费谭主任的时间。” 宋思铭回以玩笑。 “那这次就是有正事喽？” 谭成义听出宋思铭的意思。 “确实有正事。” 宋思铭也不藏着掖着，“青山市制酒厂有一个注册商标青山醇，应该转到了咱们市国资委，现在，王寨乡有家企业，想用这个商标，转让或者授权使用都可以，想问问谭主任，需要什么样的手续。” “想使用青山醇这个商标？” 谭成义思考了片刻，回答道：“宋乡长，你应该也知道，青山醇这个商标，在青山地区还是有一定知名度的，想免费使用，不太现实。” “谭主任，你误会了，我们没想免费使用。” “具体费用的话，由国资委那边定。” 宋思铭回答道。 “那就好办了。” 谭成义告知宋思铭，“我问一下下面的科室人员，定一个数字，再上会讨论，确定下来之后，你让你那边的企业负责人，直接过来签合同就行。” “还需要上会讨论？” 宋思铭皱了皱眉，他以为谭成义就有最后的决定权。 “涉及到钱，必须走这个流程。” “不然，出了问题，就成我一个人的问题了。” 谭成义实事求是地说道。 之前，就出过这样的问题，原市国资委的一把手，就因为有个事，没有上会讨论，直接签字办了，结果被人举报。 一顶致使国有资产流失的大帽子扣下来，最终被调整到了其他地方，这才换成现在的一把手郑元吉。 对此，宋思铭表示理解。 可是，一开会讨论，就绕不过郑元吉了。 当然，宋思铭也可以不告诉谭成义的实情，等把事情办成了再说，但是，那样就太不厚道了。 宋思铭还是决定提前说明：“谭主任，这个想使用青山醇商标的企业，负责人名叫潘建国，是原青山制酒厂的技术人员，曾经的青山醇白酒，就是他一手酿造的。” “真要这样的话，那事情就更好办了。” “国资委名下的商标，不光要考虑收益，还得考虑社会影响。” “新的青山醇和老的青山醇，如果能够做到品质一致，无论是转让还是授权使用，在社会影响面上，就没什么压力了。” 谭成义对宋思铭说道。 曾经的青山醇，也算是青山地区的明星品牌，是一代人的回忆、 新的青山醇出来，和老的青山醇差距太大，很容易让那一代人，认为是政府的某些人收了好处，用假冒伪劣产品玷污他们的记忆。 “谭主任请放心，新的青山醇和老的青山醇，没有区别。” 宋思铭向谭成义保证道。 潘建国现在酿出的酒，在口感上，之所以与青山醇二十年有差异，主要是小作坊生产决定的，改为工厂化产生，就一样了。 但这不是重点。 “现在的问题是，潘建国跟你们国资委的郑主任，有些矛盾。” 宋思铭干脆挑明。 第一卷 第754章 这个资产一点都不优质 “跟郑主任有矛盾？” “什么矛盾？” 谭成义怀疑地问道。 “当初，郑主任在青山市制酒厂当厂长的时候，他举报过郑主任。” 宋思铭如实回答道。 最开始，潘建国是在郑元吉的要求下，将举报材料交到纪委，举报的也都是青山市制酒厂的其他领导，并不包括郑元吉。 可是，证据交上去之后，他直接就被判定为诬告。 拘留，开除，一气呵成。 潘建国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郑元吉忽悠了。 郑元吉让他把证据交到纪委，实际上，是一种销毁证据的手段。 纪委也有郑元吉的人，郑元吉早就在纪委安排好了。 自那之后，潘建国盯上了郑元吉，各种举报郑元吉，但每一次的举报都石沉大海。 再后来，潘建国离婚，前妻带着孩子去了其他城市生活。 心灰意冷的潘建国想到了死，跑到大山里自杀，结果，被戚向山所救，这才在戚家庄定居，酿酒。 根据这个过程推断，后来，潘建国举报郑元吉，郑元吉肯定是知道的，不但知道，郑元吉还找人把事情压了下来、 而后，郑元吉步步高升，最终到了市国资委主任的位置。 但谭成义不认为郑元吉有问题。 “举报过郑主任？” “能举报郑主任什么？贪污受贿？不可能吧？” 在谭成义的认知里，郑元吉可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好官，都这个年代了，家里连辆车都没有买。 当然，也有其他领导不买车，但那是因为有单位的公车随便使用。 但谭成义除了工作需要，从来不坐单位的车，每天就是骑着一辆破自行车上班。 单单这一点，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做不到。 “可能就是一场误会吧！” “但是，这个误会这些年都没解开。” “所以，我担心……” 没有把握的事，宋思铭不能乱说。他只能把潘建国举报郑元吉，形容成一场误会。 “宋乡长，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对郑主任，我还是了解的。” “他这个人一向公事公办，绝对不会因为个人矛盾，影响到工作。” 谭成义正色告知宋思铭。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宋思铭说道。 “今天可能来不及了，最迟明天，我给你结果。” 谭成义说道。 “辛苦你了，谭主任。” 宋思铭对谭成义表示感谢。 “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有什么辛苦的？” 谭成义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个人非常喜欢青山醇二十年，就是这两年价格炒得太高了，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到时候，你们王寨乡的青山醇，价格能不能定低一点。” “这一点，谭主任大可放心。” “价格已经确定了，二十一斤。” “我周末去市区，正好给谭主任送几瓶过去。” 宋思铭回答道。 “二十一斤？” “这个价格不错。” “我记得青山醇二十年刚上市，就是这个价格吧？” “相当于二十多年没涨钱。” 谭成义说道。 “潘建国的原则就是品质不变，价格不涨。” 宋思铭告诉谭成义。 “品质不变，价格不涨。” 重复这八个字，谭成义说道：“既然如此，国资委争取把商标的使用价格降下来，毕竟是咱们青山自己的品牌，得留出生存空间！” 结束通话。 谭成义第一时间就去办这件事。 他先把自己分管的两个科，资本运营与财务监督科和产权管理科的科长，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询问青山醇这个商标的情况。 “青山市制酒厂的青山醇商标，最近有人提出使用或者转让的意向吗？” 谭成义问道。 “别说最近了，从始至终，就没人要用这个商标。” 资本运营与财务监督科的科长回答道。 国资委旗下的商业运作，都是他们科负责。 “为什么？” 谭成义还不知道这一情况。 “大家都说青山醇这个商标不吉利，就因为这个酒，青山市制酒厂倒闭，五个副厂长外加财务科科长，采购科科长全都进了监狱。” 产权管理科的科长说道。 他在产权管理科已经很多年了，刚开始的时候，也以为青山醇的商标产权，算是一项优质资产，很快就能卖出去。 可事实证明，这个资产一点都不优质。 “这样吗？” 对于谭成义，这反倒是一个好消息。 刚才他跟宋思铭可是说了，尽量把商标的价格压下来，如果，这个商标本身就有无数人争抢，那价格根本就降不下来。 但无人问津的话，价格就好说了。 “现在有人要用青山醇这个商标。” “你们觉得多少钱合适？” 谭成义旋即问两个科长。 “我觉得给钱就合适。” “对，给钱就是赚的。” “商标十年有效期，到期还得续费，有要的，大差不差就行了。” 两个科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行，那我把基本情况跟你们说说，你们定价格。” “定两个价格，一个是授权使用的费用，一个是直接转让的费用。” 谭成义随后就说了潘建国要复活青山醇的事，也介绍了原来的青山醇，就是由潘建国一手酿造。 潘建国相当于原青山市制酒厂的技术总工。 “有这个层关系在里面，更不能开高价了。” 两个科长商量了一下，最终给出商标转让一万元，授权使用十年五千元的价格。 “行，你们现在就形成文字材料。” 谭成义随后布置任务。 两个小时，谭成义就拿到了材料。 正好，下午就有党委会议。 谭成义拿着材料上会。 党委会议由青山市国资委党委书记，主任，郑元吉主持。 一开始讨论的是青山市国资委旗下各企业，年终结算的事，年终结算讨论完了，谭成义直接把青山醇的事提了出来。 “对于青山醇这个牌子，我可是有感情的。” “我想这个会议里，最希望青山醇复活的那个人就是我。” 听完谭成义的简单介绍，郑元吉好奇地问道：“谭副主任，具体是哪家企业要用青山醇这个商标？” 第一卷 第755章 我看他是想用商标，堵住我的嘴吧！ “是澜沧县王寨乡的一家企业。” 谭成义回答道。 “澜沧县王寨乡？” “宋思铭任乡长的澜沧县王寨乡？” 郑元吉跟谭成义确认。 “对。” 谭成义点点头。 “我们这位宋乡长了不得啊！” “王寨乡可是省级贫困乡，以前哪有企业会去王寨乡？” “现在呢？所有企业，连酒企都开始往王寨乡扎。” 郑元吉呵呵笑道。 “是啊，王寨乡的发展，确实一天一个样。” “短短几个月时间，就有几十亿资金落地，都快赶上市区了。” “我听说，青山银行为了配合王寨乡的发展，要在王寨乡建立支行，如果真建成了，那就是青山银行的第一个乡镇支行。” 国资委的其他班子成员，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青山银行在王寨乡建支行的事，我也听说了。” “我觉得青山银行这一步走得很对。” “王寨支行必然是青山银行的下一个增长点。” 等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郑元吉总结道。 青山银行理论上也是市国资委的下属企业，但由于体量太大，三年前开始，直接向副市长汇报。 所以，有些事，郑元吉也只能是听说。 说完青山银行，郑元吉继续说道：“助力贫困乡镇脱贫致富，也是咱们国资委的职责与义务，既然是王寨乡的企业，要用青山醇这个商标，那就让他用，象征性地收取一下费用就可以了，相当于扶贫了。” “主任，我也这么想的。” “我跟资财科和产权科的同志沟通了一下。” “参考他们的意见，暂定了两个价格，一个是转让商标，价格是一万元整，一个是授权使用，十年的授权费是五千元。” 谭成义接着郑元吉的话茬说道。 “这两个价格还是非常合理的。” 郑元吉当即给予肯定，并问其他班子成员，“大家觉得怎么样？” “可以。” “我也觉得可以。” 大家纷纷表态。 “那就这么定了，谭副主任负责这件事，具体是转让还是授权，让王寨乡的那家企业自己选。” 郑元吉随后拍板。 “主任，有件事得提前跟您说明一下。” 谭成义又说道。 “什么事？” 郑元吉问道。 “王寨乡这家企业的负责人，您应该认识，他叫潘建国。” 宋思铭跟谭成义讲得很清楚，谭成义也得跟郑元吉讲清楚。 “潘建国？” “青山市制酒厂的潘建国？” 郑元吉怀疑地问道。 “对，就是青山市制酒厂的潘建国。” 谭成义点点头。 “那我就更放心了！” 和谭成义预料的一样，郑元吉并没有因此就改变想法。 郑元吉更是当着所有人，讲述与潘建国的过往，“大家可能不知道潘建国，潘建国是原青山市制酒厂的技术骨干，青山醇二十年，就是出自潘建国和他师父之手，不过，当时，青山市制酒厂的风气不好，一些厂领导监守自盗，削减自产白酒，换成外购散酒，赚取其中的差价，使得青山醇二十年的口碑，逐年下降，潘建国看不过眼，与一些厂领导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终被开除，当时，我并不知道真相，还以为是潘建国的问题，直到后来，青山市制酒厂破产审计，那几个厂领导东窗事发，被送进监狱，我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但是，酒厂已经不存在了，也没办法给予潘建国补偿，这让我很是惭愧。” “主任，这不是您的不错。” “主要还是那些腐败分子太狡猾了。” 其他人劝慰郑元吉。 “是啊，腐败分子太狡猾了。” “我天天跟他们在一起，竟然看不出他们的心是黑的。” 郑元吉叹了口气，感慨着说道：“现在，青山醇这个商标，到了潘建国手里，也相当于物归原主了，他生产的青山醇，肯定配得上青山醇这个名字。我建议，费用方面，再缩减一半。” “同意。” “我也同意。” 班子成员纷纷附议。 “谭副主任，你抓紧时间联系潘建国，把手续办了。” “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和他见个面。” “他对我，应该是有误会的，以为我和几个进去的厂领导是一伙的，正好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把误会解开。” 郑元吉最后对谭成义说道。 “主任，您放心，我一定把您的话带到。” 谭成义随即答应下来。 会后，谭成义第一时间联系宋思铭，将结果告知宋思铭，并特意强调，郑元吉得知是潘建国要用青山醇这个商标后，将已经非常低的费用，又压低了一半，同时直言与潘建国之间存在误会，并想当面解开误会。 “这样吗？” 宋思铭听完，不免有些动摇了。 原本，他已认定郑元吉有问题，并且打算下次去市区的时候，顺道见一见市纪委副书记王振，将那张照片交给王振。 可是，郑元吉对于潘建国的态度，又不像有问题的。 “明天吧！” “明天，我和潘建国，去一趟国资委，先把商标的事办了，至于要不要和郑主任见面，我得听听潘建国的意见。” 宋思铭回复谭成义。 “可以。” “我明天就在办公室等着宋乡长，宋乡长随时可以过来。” 谭成义说完，便挂了电话。 宋思铭原地沉思片刻，拨通了潘建国的电话。 “老潘，两件事，第一件事，你需要在王寨乡注册一个公司，第二件事，明天跟我去一趟青山市国资委，把青山醇的商标拿回来。” 宋思铭言简意赅地说道。 “市国资委？” “郑元吉同意把青山醇的商标给我？” 潘建国怀疑地问道。 “对，而且他说你们之间是误会，他想趁着这次机会，解开误会。” 宋思铭解释道。 “解开误会？” “我看他是想用商标，堵住我的嘴吧！” 潘建国冷哼着说道。 “你还是觉得郑元吉有问题？” 宋思铭问道。 “百分之百！” 潘建国笃定地答道。 “郑元吉的问题是郑元吉的问题，并不妨碍拿回青山醇的商标。” 宋思铭对潘建国说道。 “好，宋乡长，我明天跟你去市国资委。” “但是，郑元吉我肯定不见。” 潘建国硬邦邦地说道。 第一卷 第756章 有所表示 青山市国资委，主任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郑元吉已经换了一副表情。 “潘建国，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郑元吉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 最近这十年，潘建国已经没什么动静了，郑元吉甚至都快把潘建国的名字忘了。 却不想潘建国在一个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冒了出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是不想把青山醇这个商标给潘建国的，潘建国的酿酒技术，搭配青山醇这个商标，再搭配王寨乡政府的推动，真是想不火都难。 而以他对潘建国的了解，潘建国一旦有了钱，有了关系，肯定还会想方设法地举报他。 毕竟，是他让潘建国被制酒厂开除，是他让潘建国妻离子散，这个仇，潘建国一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把青山醇这个商标给潘建国，就等于作茧自缚。 奈何在得知是潘建国要拿青山醇的商标前，他就拍板了。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当着那么多的人，他总不能再收回来，也只能装作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继续推进。 但现在，没有别人了，只剩自己了。 “怎么办？” 郑元吉用两根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凝眉思考。 很快，他就找到了两个方向。 第一个方向，就是跟如会上所说，和潘建国见一面，解开“误会”，只要潘建国保证不揪着当年的事不放，把青山醇这个商标给潘建国也无妨。 第二个方向，给潘建国找一个竞争对手。 是，会上，他们已经确定低价把青山醇的商标给潘建国，但前提是，这个商标没有别人要，一旦还有别人想要，那就是竞标模式了。 为了保证国有资产不流失，肯定是价高者得。 只要竞争者出价比潘建国高，他作为国资委主任，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推翻之前的决定。 第一个方向，郑元吉觉得可以尝试，但希望不大，而且风险极高。 就算潘建国当下服软了，未来飞黄腾达，又找后账，怎么办？ 基于此，第二个方向，才是努力的重点。 思忖片刻，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老领导，您有什么指示？” 电话一通，那头便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上次吃饭的时候，你说你刚收购了一个小酒厂，对不对？” 郑元吉问道。 “是，酒厂在宁川县，叫宁川县百祥制酒厂。” 电话那头的人回答道。 “有没有想过，把这个小酒厂做大做强？” 郑元吉又问道。 “当然想，不过，难度比较大。” “您也知道，现在的酒厂多如牛毛。” 那话那头的人说道。 “我给你出个主意。” “能迅速打开知名度。” 郑元吉说道。 “您说。”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兴奋。 虽然时代变了，但青山市国资委名下的企业，市值还有几百亿，作为国资委主任，郑元吉随便一句话，就是一个风口。 “把青山醇这个商标拿下来，然后，召集你当年的部下，重新推出青山醇二十年。” 郑元吉说道。 “这能行吗？” “大家都说青山醇这个牌子不吉利……” 电话那头的人，有些犹豫。 “不吉利？” “亏你还是当过领导干部啊！” “怎么一脑子封建迷信思想？” “退一步，就算是从封建迷信的角度，也没有不吉利一说，别忘了，青山醇推出来的时候，我是青山市制酒厂的厂长，我怎么没受到影响？反而步步高升，站在我的角度，青山醇这个牌子是大吉大利。” 郑元吉教育电话对面的人。 “是是是，老领导。” “是我愚笨，一时间，没转过这个弯。” “我按您说的做，您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人，当即表态。 “明天上午，你来市国资委，别找我，去找国资委副主任谭成义，告诉他，你想复活青山醇，要拿下青山醇这个商标，无论多少钱。” 郑元吉做出明确指示。 “明白了，老领导。” “我明天一早就到国资委。” 那话那头的人，爽快地答应下来。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潘建国天刚蒙蒙亮，就来到了王寨乡政府。 如今，工商注册已经下放，在乡政府就可以注册个体工商户。 宋思铭先给潘建国办了一个个体工商户的营业执照，有了营业执照，才能以企业的名义去国资委拿青山醇的商标。 而后，带着营业执照，宋思铭亲自开车，和潘建国赶往市国资委。 “宋乡长，我昨天忘了问了，拿青山醇的商标，得花钱吧？” “具体是多少钱？” 路上，潘建国问宋思铭。 “永久转让的话，是五千块，十年使用权的话是二千五。” 宋思铭回答道。 这是昨天，谭成义给出的报价。 “那就十年使用权吧！” 潘建国说道。 “十年使用权？” 宋思铭问潘建国，“是不是钱不够？” “确实不太富裕。” 潘建国实事求是地回答道。 这几年，他酿酒，戚向山卖酒，也就是勉强维持收支平衡，根本没攒下什么钱，他浑身上下也就三千块钱。 “我的建议，还是永久转让。” “避免以后有纠纷。” “如果钱不富裕的话，我个人可以先借你。” 宋思铭对潘建国说道。 只拿商标使用权，最后，出现纠纷的情况，在国内屡见不鲜。 最有名的就是一个凉茶企业，也是从某国企拿了商标使用权，然后将品牌做大做强。 结果那个国企看见市场大了，就想把商标使用权收回来，自己做，直接现在，双方都还在打官司。 潘建国也只有把青山醇这个商标完全攥在自己手里，才是最佳选择。 “这样吧，宋乡长，您借我两千五。” “就相当于您入股了，以后赚了钱，咱们对半分。” 潘建国想了想，对宋思铭说道。 “入股？对半分？” 宋思铭笑了，“老潘，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可没想趁机赚钱。” “宋乡长，我明白。” “但是，您这忙前忙后的，我总得有所表示吧？” 潘建国说道。 第一卷 第757章 不请而来 “不用有所表示，你只要能把青山醇这个品牌重新做起来就行。” “王寨乡非常需要这个品牌。” 宋思铭正色告知潘建国。 “是，宋乡长。” “我一定加倍努力，经营上，我可能不太懂，但酒绝对不会出问题。” 潘建国向宋思铭保证。 “再有，如果今天在市国资委见到了郑元吉，你一定要稳住情绪。” “先把青山醇的商标拿回来。” “其他的事，过后再说。” 宋思铭旋即叮嘱潘建国。 “宋乡长，我明白，该低头的时候，我会低头。” 潘建国知道郑元吉现在是市国资委的主任，郑元吉不点头，青山醇的商标，就到不了他手里。 所以，他就算再恨郑元吉，今天也必须装成没事人一样。 两个小时后。 上午九点。 宋思铭的车，开进了市国资委。 谭成义已经跟门卫打过招呼了，宋思铭报了名字，门卫直接放行，之后，更是有工作人员把宋思铭，潘建国，带到了谭成义的办公室。 “谭主任。” “宋乡长。” 双方见面，先客套了一番，宋思铭将潘建国介绍给谭成义，“谭主任，这位是澜沧县建国制酒厂厂长，潘建国，原来在青山市制酒厂工作，是青山市制酒厂的技术骨干，青山醇二十年那款酒，就是在他的指挥下，做出来的。” “潘厂长，幸会，幸会。” 谭成义主动和潘建国握手。 一下子从老潘变成了潘厂长，潘建国有些急促不安，连忙回道：“辛苦谭主任了。” “助力企业发展，本来就是我们国资委该干的事。” 谭成义呵呵笑道。 随后，他把宋思铭和谭成义，让到沙发上就座，更是亲自沏了茶，给宋思铭和潘建国倒上。 “潘厂长希望能永久获得青山醇的商标权。” 宋思铭直奔主题道。 “我猜也是这样。” 谭成义点点头。 如果是五千万和两千五百万，没准会选十年使用权，但是五千块和两千五百块，中间就差了一瓶好酒的价钱，正常人都会选择前者。 “那现在就办手续？” 夜长梦多，宋思铭问谭成义。 “宋乡长，您先别急。” “事情我们班子会上都讨论通过了，变不了。” “听郑主任说，潘厂长和他有些小误会，正好潘厂长到了，能不能就着这个机会，把那些小误会都说开了？” 在谭成义心目中，郑元吉可是一个绝对的好人，好官，好领导。 特别是昨天，郑元吉当着全体班子成员，毫不讳言地讲述他与潘建国之间的误会，更让他觉得，郑元吉是一个公私分明，有担当的人。 所以，他打心底，想为郑元吉分忧。 “可以。” 路上，宋思铭已经给潘建国打过预防针。 哪怕再不愿意，潘建国还是答应下来。 “太好了。” “我现在就给郑主任打电话。” 谭成义喜出望外。 当即就打电话，告知郑元吉，潘建国到了，并且想见面解除误会。 “我到你的办公室吧！” 郑元吉昨天在会上，口口声声要见潘建国，消除误会，现在可以见了，自然要见，哪怕没什么意义。 很快。 郑元吉出现在谭成义的办公室。 “宋乡长？” 发现宋思铭也在谭成义的办公室，郑元吉大为意外。 他一直以为潘建国要拿青山醇商标，是个人行为，没想到，宋思铭也参与其中，这让本来就复杂的问题，更复杂了。 宋思铭是谁？ 前市委书记秘书，市长秘书。 澜沧县前任县长陶冀都不是宋思铭的对手，被宋思铭送进去了。 现任澜沧县县委书记倪文昭，三十三岁的县委书记，背景深厚，可在宋思铭面前，同样没占到任何好处。 郑元吉自认比不上陶冀，更比不上倪文昭。 所以，他不想和宋思铭发生任何冲突。 “郑主任，好久不见。” 宋思铭起身和郑元吉打招呼。 “确实好久不见了。” “自从宋乡长去了澜沧县，咱们就没见过面。” “我感觉宋乡长黑了，也瘦了。” “基层工作还是太辛苦了。” 郑元吉和宋思铭攀谈着。 宋思铭当秘书的时候，双方接触还是比较多的，非常熟悉。 “自己选的路，再辛苦也得走下去。” 宋思铭侧了侧身，把潘建国让出来，“这位应该不用我介绍吧？” “当然不用。” “如果当年青山制酒厂都是老潘这样的人，也不至于破产。” 郑元吉感慨着说道。 这话从郑元吉嘴里说出来，潘建国差点儿吐了。 不过，他还是忍着吐，回道：“郑主任，您太高看我了，我当年就是一个愤青，什么都不懂。” “愤青有愤青的好，最起码三观没有问题。” 郑元吉装作很大度的样子。 怕潘建国和郑元吉聊着聊着，就装不下去了，宋思铭及时站出来，说道：“郑主任，有些事，潘厂长也跟我说了，我也帮他分析了一下，主要还是青山市制酒厂的某些人，欺上瞒下，才造成了你们之间的误会。” “对，就是欺上瞒下。” 郑元吉叹了口气，“要不是破产审计，我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青山市制酒厂，会养出那么多大蛀虫，好在，他们已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是，我记得有个副厂长判了二十年。” 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宋思铭接了一句，便转移话题道：“因为那些蛀虫，青山醇这个品牌倒下了，如今，在郑主任的支持下，青山醇能再一次立起来，郑主任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功德圆满这个词太抬举我了。” “顶多算是将功补过。” “当初，我是青山市制酒厂的厂长，没能及时发现那些蛀虫，我要负领导责任。” 郑元吉说道。 “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办商标转让的手续了？” 宋思铭见过太多人，虽然郑元吉语气诚恳，表情诚恳，所说一切都好像是发自内心，但宋思铭还是察觉到一丝的不自然。 于是，便催促了起来。 “当然可以。” 郑元吉毫不犹豫地点头。 “谭副主任？” 宋思铭马上转向谭成义。 “我马上让产权管理科的同志过来。” 谭成义就要打电话。 可他还没拿起电话，产权管理科的科长便不请自来。 第一卷 第758章 优势荡然无存 产权管理科的科长名叫肖光耀，是国资委的老人了，今年已经五十五岁，马上退二线。 “老肖，你来得正好，抓紧把青山醇的商标转让手续办了。” 谭成义对敲门进屋的肖光耀说道。 “主任，谭副主任，现在有一个突发情况。” 肖光耀汇报道。 “什么突发情况？” 谭成义问道。 “宁川县百祥制酒厂，也想使用青山醇这个商标，他们的负责人已经到咱们国资委了。” 肖光耀说道。 “……” 谭成义瞬间皱起眉头。 青山醇的商标，十几年无人问津，潘建国之前，也没人说要用这个商标。 这突然冒出来的竞争者，真的只是巧合？ “告诉百祥制酒厂的负责人，青山醇的商标，已经转让出去了，他们来晚了一步。” 这时，郑元吉对肖光耀说道。 “这……” 肖光耀一脸为难，旋即望向谭成义求助。 谭成义说道：“主任，这怕是不太符合规矩，毕竟，转让合同还没签，日后百祥制酒厂要是举报的话，我们没法解释。” “这确实是个问题。” 郑元吉听完，也皱起眉头。 思忖片刻，他转向宋思铭，“宋乡长，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们市国资委说话不算数，而是有些东西，必须得落到纸面上才行。” “我能理解。”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回应道。 “现在两家企业，都想用青山醇这个商标，也只能是公平竞争。” 郑元吉接着对宋思铭说道。 “没问题，那就公平竞争。” 直觉告诉宋思铭，突然冒出来的百祥制酒厂，大概率和郑元吉有关。 有些事，郑元吉不好直接拒绝，所以，找一个百祥制酒厂，当挡箭牌。 但这并不是问题。 只要没有暗箱操作，就算有十个百祥制酒厂，宋思铭也不惧。 “主任，我认为公平竞争，不能只看价格高低。” “同样的转让价格，或者是相差不大的转让价格，我们还是应该倾向于建国制酒厂。” “潘厂长是原青山市制酒厂的技术骨干，青山醇这个品牌在他手里，老百姓更容易接受。” 谭成义说出自己的想法。 “有道理。” “确实应该综合考虑。” 郑元吉不住点头。 “那咱们就搞一个小规模的竞标？” 谭成义请示郑元吉。 “可以。” “既然两个酒厂的负责人都在，那就今天竞标。把班子成员都叫到会议室，建国制酒厂和百祥制酒厂，分别出价，咱们以价格为基础，综合考量，最后，由班子成员投票，确定青山醇商标的归属。” 郑元吉分分钟给出解决方案。 潘建国来国资委之前，肯定没有预料到这个局面，必然没有准备，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打潘建国一个措手不及。 说完解决方案，郑元吉还问宋思铭，“宋乡长，你觉得合理吗？” “非常合理。” 宋思铭微微一笑，回答道。 “那宋乡长，你先休息一会儿。” “我们准备准备。” 郑元吉站起身说道。 “辛苦郑主任了。” 宋思铭也起身相送。 郑元吉走后，产权管理科科长肖光耀也退出谭成义的办公室，去准备竞标事宜。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谭成义，宋思铭和潘建国。 “宋乡长，实在不好意思。” 谭成义满脸歉意地说道。 是他让宋思铭和潘建国，过来签商标转让协议的，结果，又搞出这么一出。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嘛！” 宋思铭并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满。 半个小时后。 市国资委的会议室。 几个副主任，相继入场。 “就一个万八千块的商标，值得这么隆重吗？” 对于这次毫无预兆的竞标，市国资委这些班子成员，都觉得有些小题大做。 但随着宋思铭出现在会场，小题大做的声音，瞬间消散。 他们以为就是两家企业之间的竞争，没想到，宋思铭也参与其中。 如此一来，就不是钱的问题了。 宋思铭可是不预约，就能见市委书记，市长的人，这也意味着，商标转让流程上，不能有任何瑕疵。 否则，宋思铭一个小报告，打到市委黄书记，市政府梁市长那里，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宋乡长！” “宋乡长！” 所有人站起来，和宋思铭打招呼。 “李副主任。” “陈副主任。” “王副主任。” 宋思铭一一回应。 在青山，副处级及副处级以上干部，就没有宋思铭不认识的。 而后，他向这些副主任做出说明，“我们王寨乡本地企业少，每一个都是宝贝疙瘩，建国酿酒厂是我们王寨乡唯一的酿酒企业，能不能做大做强，就看今天能不能拿下青山醇的商标了。” “有宋乡长督阵，肯定没问题的！” 大家恭维地说道。 一番寒暄之后，宋思铭和潘建国落座。 过了没有一分钟，宁川县百祥制酒厂的负责人，进入会议室。 “王培基！” 潘建国一眼认出来人。 “王培基是谁？” 宋思铭问潘建国。 “原青山市制酒厂技术部部长。” 潘建国回答道。 “你之前的领导？”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对。” 潘建国点点头。 “他怎么成百祥制酒厂的厂长了？” 宋思铭没有记错的话，青山市制酒厂倒闭的时候，对厂内的中层干部做了统一安置，并没有像普通工人一样下岗。 “以外购散酒，代替自酿白酒的事，王培基也有参与，虽然没有判刑，但也被开除了公职。” 潘建国介绍道。 “这样吗？” 宋思铭眉梢一阵挑动。 潘建国则是猜测道：“肯定是郑元吉把王培基找来的。” “不管是谁找来的，我们今天也要把青山醇这个商标拿回王寨乡。” 宋思铭坚定地说道。 “可是……” 潘建国却没什么信心。 原本，他青山市制酒厂技术骨干的身份，是加分项，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出价的不足。 可是，面对王培基，这一优势荡然无存。 王培基根本不会酿酒，可却有青山市制酒厂技术部部长的身份。 不知内情的人，肯定认为，王培基酿出的青山醇，比他酿出的青山醇更纯。 这种情况下，就只能比谁的出价更高了。 而他口袋里只有三千块，就算宋思铭可以支援，宋思铭一个靠工资生活的清官，又能支援多少？ 第一卷 第759章 就准备了二百万 “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我帮你解决。” “一会你大胆叫价。” 宋思铭知道潘建国的可是，是什么意思，当即对潘建国说道。 “大胆是多大胆？” “三万，五万？” 潘建国试探着问宋思铭。 “五百万以下，随便叫。” “五百万以上，看我眼色。” 宋思铭给出具体的数额。 “五百万？” 潘建国被吓了一跳，“宋乡长，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 宋思铭答道。 “可是，钱从哪里来？” 潘建国又问。 “有投资商出这个钱。” 宋思铭解释道。 “投资商？” “哪来的投资商？” 宋思铭之前可没跟潘建国，提过投资商的事。 “刚刚联系的。” “青山古城背后的大老板。” “五百万，一千万，对这种级别的大老板根本就不叫钱。” 宋思铭对潘建国说道。 一听是青山古城的大老板，要投资他的酒，潘建国紧张的心情，疏解了一些。 这几天，他也是关注了一下和王寨乡有关的新闻，青山古城一期的投资额可是高达三十亿。 五百万，一千万，和三十亿一比，确实微不足道。 另一边。 王培基一进会议室，就跑到郑元吉面前打招呼，“老领导，您也在啊！” “王培基？” “怎么是你？” 郑元吉则是故作惊讶。 而后，便向身边的几个副主任，介绍王培基，“王培基，原青山市制酒厂技术部的部长。” “技术部部长？” 别的副主任，没觉得有什么，但谭成义却是心中微动。 与潘建国竞争青山醇商标的人，竟然是潘建国原来的领导，针对性未免太强了，这真是巧合？而不是有人故意为之？ “你这是下海经商了？” 谭成义思考的时候，郑元吉故意问王培基。 “老领导，我早在十多年前，就下海经商了。” 王培基顿了顿，说道：“青山市制酒厂破产后，市政府虽然给我们这些中层干部，安排了新的工作，但新的工作，和酒没有任何关系，您也知道，我是搞技术的，不想浪费了这一身本事，所以，主动辞职，自己办起了酒厂。” 三言两语，王培基就把自己被开除的事抹了过来，顺带着，把自己形容成一个技术型人才。 可事实上，他的技术都在嘴上。 完全是靠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才成为技术部部长，真让他去酿酒，他说不定能把酒酿成醋。 不过，这些不重要，只要国资委这些人，认为他会酿酒可以了。 而郑元吉更是对王培基的专业水平，进行认证，“当初，青山市制酒厂卖得比较好几款酒，包括现在还在市面上流通的青山醇二十年，都是在王培基的主导下，研制，开发，制造出来的。” 谭成义不知道王培基过去究竟怎么样，但郑元吉把王培基捧这么高，分明就是挤压潘建国的获胜空间。 在出价相同的情况下，大家肯定会倾向于王培基。 这让一向将郑元吉视为人生偶像和学习榜样的谭成义，内心越发动摇。 宋思铭第一次联系他的时候，曾告诉他，潘建国和郑元吉有矛盾，当时他还是信誓旦旦地保证，郑元吉绝对不是因私废公。 可现实却正在向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如果王培基，再是郑元吉叫来的，那郑元吉在他心目中的高大形象，怕是会轰然倒塌。 “谭副主任，你先介绍一下基本情况吧！” 谭成义还在想着，郑元吉便开始点名。 “是，主任。” 谭成义收拢思绪，清了清嗓子，说道：“青山醇商标原为青山市制酒厂所有，后青山市制酒厂破产，相关权力转入市国资委，现在澜沧县建国制酒厂和宁川县百祥制酒厂，都有意愿获得青山醇商标，现进行公开竞价……” 原本的综合考量，变成了公开竞价。 原因就在于综合考量的话，反而是王培基更占优势，谭成义唯一能做的话，就是将双方放在同一起跑点。 “公开竞价？” 郑元吉分分钟看透了谭成义的小心思。 谭成义是偏向潘建国的，综合考量，潘建国占优势时，就要综合考量，不占优势了，又变回单纯的比价格。 这无疑是一种双标行为。 但准备充分的郑元吉，根本不会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斤斤计较。 昨天到今天，他特意调查了一下潘建国。 潘建国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委身于一个小山村里，要吃没吃，要喝没喝，手上不可能有太多钱。 郑元吉不相信比价格，潘建国能比过王培基。 “公平竞争。” “价高者得。” “每次加价不少于一千。” “开始吧！” 等谭成义讲完，郑元吉宣布道。 “十万。” 王培基挺胸昂首，率先出价。 如果没有刚刚宋思铭说的那些，潘建国第一轮就得败下阵来。 十万这个价格，可是他预期价格的二十倍。 但现在，宋思铭让潘建国放心大胆地出价。 “十万零一千。” 潘建国在王培基出价的基础上，加了一千。 这样的加价模式，让王培基直撇嘴。 当年，潘建国在他手下当技术员的时候，就抠抠搜搜，没想到，现在当厂长，还是一如既往的抠抠搜搜。 “二十万。” 王培基直接加倍。 “二十万零一千。” 潘建国继续原来的模式。 “三十万。” “三十万零一千。” “四十万。” “四十万零一千。” 接下来的时间，王培基十万十万地加，潘建国一千一千地加。 不知不觉，出价就到了一百万。 “一百万零一千……” 宋思铭说过，五百万以下随便喊，潘建国再加一千。 这让王培基有些破防，“潘建国，你什么意思？故意捣乱是吧？” “郑主任刚才说的，每次最少加价一千，我没违反规则吧？” 潘建国把郑元吉搬了出来。 “我……” 王培基咬咬牙，“两百万！” “两百万零一千。” 潘建国紧随其后。 “……” 王培基很想再喊一个三百万，可是，三百万都到嘴边了，又咽了回去，因为，今天，他就准备了二百万。 第一卷 第760章 报复方案 下一刻，王培基偷偷望向郑元吉。 此时，郑元吉眉头紧锁。 他没想到，都二百多万了，潘建国还会跟，潘建国真能拿出这么多钱？ 但无论如何，青山醇这个商标，都不能落到潘建国手里。 郑元吉对王培基点了点头。 “三百万！” 王培基会意，当即再加一百万。 虽然，手头上，并没有这多出来的一百万，但他相信，老领导郑元吉会帮他解决。 另一边的潘建国。 尽管，宋思铭说，五百万以上，再看他的眼色，但潘建国还是忍不住看向宋思铭。 宋思铭表情如常，微微点头。 “三百万零一千。” 潘建国鼓起勇气，再加一千。 “我……” 王培基只能再看郑元吉。 此时，郑元吉的火气，也有点上来了，再次点头。 “四百万！” 王培基继续加价。 同样的，潘建国继续请示宋思铭。 宋思铭继续点头。 “四百万零一千。” 潘建国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喊了出来。 “什么情况？” “怎么变成郑主任和宋乡长之间的对决了？” 王培基和潘建国的眼神无法隐藏，郑元吉和宋思铭的动作，同样无法隐藏，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敏感地察觉到，真正主导这场竞价是郑元吉和宋思铭。 宋思铭参与其中，可以理解。 之前的青山古城项目，宋思铭同样深度参与，建国酿酒厂是王寨乡的企业，宋思铭作为王寨乡的乡长，给予支持，实属正常。 但郑元吉为什么会遥控指挥王培基？ 王培基刚刚进会议室的时候，和郑元吉打招呼，双方明显就是一个偶遇的状态，可眼下又哪里有一点偶遇的样子？ 分明是早有预谋！ 很快，郑元吉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立刻停止与王培基的交流。 没有了郑元吉的暗示，王培基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加价了。 “王厂长，你还要加吗？” 见王培基半天不说话，谭成义开口问道。 “我……不加了。” 王培基回答道。 其实，在八十万的时候，他就不想加了。 在他看来，青山醇这个商标，顶多值八十万，后来，多加的那些，完全是看郑元吉的面子。 “既然不加了，那青山醇的商标所有权，就归澜沧县建国制酒厂了。” “现在签订协议，三天之内，澜沧县建国制酒厂，将四百万零一千的款项，转入市国资委的账户。” 以上这些，应该郑元吉这个正主任说，但副主任谭成义，却代替了郑元吉。 “恭喜啊！宋乡长，王寨乡又多了一个知名品牌。” 平复下情绪的郑元吉，转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宋思铭说道。 “同喜，同喜。” “市国资委不也增加了四百万的收入吗？” 宋思铭微笑回应。 但事实上，双方心里都在骂娘。 一开始，郑元吉想不通潘建国的钱是哪来的，现在，他想通了，是宋思铭在给潘建国兜底。 凭宋思铭的人脉，别说给潘建国解决四百万的资金，就算解决四千万，也不在话下。 而有宋思铭做后盾，潘建国以后肯定会找他的后账。 至于宋思铭，他已经确定，王培基是郑元吉找来的，郑元吉这一套操作，让五千块能办成的事，变成了四百万才办成。 虽然，这个钱不是宋思铭个人出，但却意味着，建国制酒厂起步就欠了四百万，本来可以轻装上阵，直接变成了负重前行。 十分钟后。 郑元吉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王培基也跟进了郑元吉的办公室。 “老领导，实在对不起。” “我能力有限，没能拿下青山醇的商标。” 反手关上门，王培基马上向郑元吉道歉。 虽然，他现在不是郑元吉的下属，可是，以后，能不能赚钱，还要仰仗这位老领导，因此，比十几年前，还要卑微。 “这不能怪你。” “如果你的对手只是潘建国，败了，那是你的责任。” “可是，你面对的不止是潘建国，还有一个宋思铭。” 郑元吉已经冷静下来，靠着椅子上，喃喃说道。 “宋思铭？” “之前给曾学岭当秘书的宋思铭？” 别看王培基不在体制内了，可是体制内的事，他还是非常了解。 “对。” “宋思铭现在是王寨乡的乡长，与其说是潘建国要青山醇这个商标，不如说是王寨乡要青山醇这个商标。” 当了那么多年国资委主任，郑元吉也能想明白，宋思铭的逻辑。 王寨乡大力发展旅游业，旅游的核心是什么，是购物，是消费。 宋思铭肯定是想借助旅游业的发展，带动更多产业的发展。 青山醇就是其中之一。 只要酒的质量跟得上，等青山古城一开业，青山醇作为当地特产，往店铺里一摆，四百万的商标转让费用不了两个月就能赚回来。 “老领导，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培基犹豫了一下，问郑元吉。 别人不了解郑元吉，他了解。 郑元吉可不是吃亏的主，当年，青山市制酒厂的几个副厂长，锒铛入狱，就是因为对郑元吉这个一把手不够尊重。 郑元吉略施手段，就把那几个副厂长送进去了。 “怎么办……” 郑元吉凝眉沉思。 宋思铭现在正当红，有市委书记，有市长做靠山，理论上，他不应该招惹宋思铭，可是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今天，宋思铭可是相当于在他的一亩三分地，将他胖揍了一顿。 “从哪跌倒从哪爬起来。” “你仿照青山醇，再注册一个商标，越像越好，到时候，同样的酒，卖一半的价格，直接让潘建国花四百万买的商标，砸到手里。” 郑元吉给出报复方案。 第一卷 第761章 投资方案 与此同时。 潘建国和市国资委签订了商标转让合同。 签名字，按手印的环节，潘建国的手都有些抖，那可是四百万，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 当然，签合同只是第一步，钱到位之后，合同才能生效。 等其他人撤了，市国资委谭成义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钱尽量在三天之内到位，不然，我怕又闹出什么幺蛾子。” 他知道，这个钱潘建国拿不出来，必然是宋思铭帮忙解决。 “放心，今天就能到位。” 宋思铭回答道。 “那就好。” 谭成义犹豫了一下，又对宋思铭说道：“也怪我，昨天开会的时候，郑主任根本没问建国制酒厂的负责人是谁，是我主动说的，我要是不说，可能就没有今天这些烂事了。” 现在，谭成义几乎可以确定，自己错估了郑元吉。 郑元吉并非他想象中的圣人，面对举报过自己的潘建国，郑元吉根本没办法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对待潘建国。 所以，郑元吉找来了王培基。 虽然，最后没能阻止潘建国获得青山醇的商标，但是，却让潘建国付出了四百万的代价。 而这四百万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只要昨天开会的时候，他不多那句嘴。 “谭主任，这不是您的责任。” “有句话说得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有些事不提前说明，过后会更复杂。” 宋思铭宽慰谭成义。 “这倒是。” 谭成义微微点头。 今天的事，让他看到了郑元吉的另一面。 如果真是连哄带骗，把青山醇的商标给了潘建国，过后，郑元吉一旦知道事情的真相，大概率会把怒火发在他身上，那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现在也挺好，不就是多花一些钱吗？” “这些钱又没有揣进个人口袋。” “就当是提前纳税了。” 宋思铭三两句话，就把一件很闹心的事，形容得不那么闹心了。 半个小时后。 宋思铭的车，开出了市国资委。 “老潘，我得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那四百万，你是打算用的投资入股方式解决，还是打算用借款的方式解决。” “投资的话，就不用还了，直接入股，具体多少股份再谈。” “借款的话，等你以后挣了钱再还，利息就按银行正常的贷款利息。” 宋思铭一边开车，一边对副驾驶的潘建国说道。 “投资入股。” 潘建国没有任何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他还没有勇气，直接背上四百万的债务。 “行。” “那我现在带你去恒达集团青山分公司，会有人跟你谈具体的投资事宜。” 宋思铭虽然联系的是沐可欣，但这种几百万的小生意，沐可欣不可能亲自过问。 一个分公司的负责人就足以应对了。 恒达集团青山分公司位于青山市中心，距离在建的恒达广场，直线距离也就两公里。 宋思铭到的时候，青山分公司的总经理，牛志航，已经带着一帮人站在门口迎接。 “宋乡长，欢迎欢迎！” 牛志航热情地和宋思铭打招呼。 恒达集团内部，都知道，宋思铭和沐可欣的关系。 一般的县长甚至市长，见沐可欣都得排队，但宋思铭却可以随时插队。 青山分公司在恒达集团只是一个三级分公司，一个三级分公司的负责人，哪里敢怠慢宋思铭。 更何况，这次任务还是沐可欣直接交代的。 “牛总，你好。” “这是我们王寨乡建国制酒厂的厂长，潘建国。” 宋思铭将潘建国介绍给牛志航。 “潘厂长，你好。” 牛志航又热情地和潘建国打招呼。 之后，一行人进了大楼，在会议室坐下。 “潘厂长，我们这里有两套投资入股方案。” “第一套方案是提供五百万资金，占百分之二十股份。” “第二套方案是提供一千万资金，占百分之四十股份。” 牛志航直接进入主题。 “五百万，百分之二十？” “一千万，百分之四十？” 听到这两套方案，潘建国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这相当于告诉他，建国制酒厂值两千五百万。 可事实上，建国制酒厂上午才刚刚注册，现在就是一个空壳。 要厂房没厂房，要工人没工人。 也就只有刚刚拿到但还没有付钱的青山醇商标，以及他手上的酿酒技术。 但这两样，怎么算也不值两千五百万。 潘建国是个实在人，当即回应道：“我觉得建国制酒厂不值那么多钱，您这两套方案，无论哪一套，我都不敢接受。” 牛志航却笑了，“潘厂长，建国制酒厂的情况，宋乡长都跟我们沐总说了，凭良心讲，现在的建国制酒厂，确实不值那么多钱，但是，投资看得不是现在而是未来。” “未来……” 潘建国思考着这两个字。 “首先，建国制酒厂在王寨乡。” “其次，王寨乡是宋乡长主政。” “再次，建国制酒厂是王寨乡重点扶持的企业。” “有以上三点加持，我们认为，三年内，建国制酒厂的产值，就能达到亿元以上。” 说白了，恒达集团相信的不是潘建国，而是宋思铭。 “亿元以上……” “当年的青山市制酒厂，巅峰时期的年产值也就将将破亿……” 潘建国做梦都不敢想，自己的酒厂，有朝一日，能达到当年青山市制酒厂的高度。 “宋乡长，您看我应该怎么选？” 脑袋有点乱的潘建国，向宋思铭求助。 “商标是四百万，如果你选第一套方案的话，扣除商标转让费，就只剩下一百万了，应该是不够建厂买设备的，还需要再去银行贷款，或者通过其他渠道融资。” “第二套方案的话，扣除商标转让费，剩余六百万，建厂买设备，差不多够了。” 宋思铭分析两套投资方案。 “那我选第二套投资方案。” 潘建国就是不敢去银行贷款，才选择找人投资入股，如果选第一套投资方案的话，就等于白折腾了。 “老潘，你可得想好了。” “也许，过些年，两套投资方案所差的百分之二十股份，会价值几千万甚至上亿。” 宋思铭提醒潘建国。 第一卷 第762章 公交集团的困境 “就算是价值几亿几十亿，我也认了。” “老话不是说了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谁让我没钱，又不愿意承担风险呢？” 潘建国看问题还是非常透彻的，知道风险与收益成正比的道理，也能接受这一现实。 “既然如此，那就按第二套投资方案来吧！” 宋思铭也是怕潘建国日后觉得吃亏上当，才特意说明。 然后，就是签订投资协议。 由于建国制酒厂刚刚注册，连对公账户都没有开通，投资协议签订后，牛志航特意派了一名会计，协助潘建国处理相关事宜，包括向市国资委转账四百万零一千的商标转让款。 这无疑解了潘建国的燃眉之急。 对于财务上的事，潘建国一窍不通，真让他自己弄的话，他一整天也弄不明白。 临近中午，牛志航非要留宋思铭吃饭，但被宋思铭拒绝了。 因为，宋思铭已经有安排了。 而且不止一个安排。 从澜沧县到市区，要两个多小时，回去又是两个多小时，所以，来一次，必须把该办的事，都办了。 宋思铭把潘建国留在恒达集团青山分公司，自己赶往青山市人民医院。 中午十二点之前，宋思铭进入原王寨乡党委书记卢增汉的病房。 在青山有个说法，看病人要在上午，否则不吉利。 这也算不得封建迷信，顶多就是当地的风俗习惯。 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卢增汉已经可以下床活动。 此刻正在儿子卢宏轩的搀扶下，小步挪动，做着恢复训练。 “宋乡长来了！” 卢宏轩先看到宋思铭，马上提醒父亲。 “卢书记，恢复得不错嘛！” 宋思铭已走到卢增汉面前。 “你这么忙，还来看我。” 卢增汉语言功能已经完全恢复，说话非常清楚。 “不是专程来的，是顺道。” “我给王寨乡拉来一个酿酒企业，刚刚去市国资委，把原来青山市制酒厂的青山醇商标买了下来，以后，青山醇就是咱们王寨乡的品牌了。” 宋思铭解释道。 “好，真好。” 卢增汉感慨着说道。 如果是其他人，有了青山古城这种级别的大项目，大概率会躺在功劳簿上停滞不前，可宋思铭根本就不知道满足。 这无疑是王寨乡全体老百姓的福分。 “再有，就是王野路，野坡镇那边已经开工了。” “之前的招商推介会开得也非常成功，最近又有几个项目落地。” “对了，我准备再开一个扶贫助农的年货节，把王寨乡的特产往外推一推。” 随后，宋思铭介绍起，卢增汉生病后，王寨乡的最新变化。 “可惜，我帮不上忙了。” 等宋思铭说完，卢增汉颇为遗憾地说道。 “谁说帮不上忙。” “等您恢复好了，到了县政协，一样可以指导王寨乡的工作。” 宋思铭宽慰卢增汉。 听宋思铭讲起县政协，卢增汉回应道：“要不是你忙前忙后，我就原地退休了，哪有机会去县政协。” “这都是您应得的。” 宋思铭说道。 一个即将退休的乡党委书记，累得病倒在工作岗位上，正常情况下，都应该给解决副处级待遇。 也就是倪文昭当县委书记，不然，都用不着江北日报的报道。 “倪文昭有没有趁机，往王寨乡派新的党委书记？” 卢增汉很清楚，自己在不在王寨乡，宋思铭都能把工作干好，他担心的是，倪文昭弄一个跟宋思铭对着干的新书记，拖宋思铭的后退。 “倪文昭先后提了两个人选，城关镇镇长严国豪，还有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都被县常委会否了。” 宋思铭讲述道。 “被县常委会否了？” 卢增汉怔了怔，很快就意识到，澜沧县的形势又有了新变化。 他生病前，倪文昭在县常委会可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现如今，倪文昭提出的人事议案，却能被接连否决，可见，宋思铭这段时间，是做了不少工作，“策反”了不少人的。 “前两天，县纪委何书记，提议我接任王寨乡党委书记，然后书记，乡长一肩挑，也被倪文昭一票否决的。” 宋思铭又说道。 “一票否决……” “看来，倪文昭是真急了。” “你得提防着他狗急跳墙。” 卢增汉提醒宋思铭。 “我看他也没什么招数了。” 宋思铭乐观地说道。 “不一定，他毕竟是省里下来，没准就得动用省里的关系。” 卢增汉分析道。 “动用省里的关系……” 宋思铭思考了一下，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大不了，我也去省里跑跑关系。” 宋思铭呵呵笑道。 怕聊太多工作上的事，卢增汉太费脑子，宋思铭随后就把话题转移到了卢增汉的儿子卢宏轩身上。 “宏轩，我听说你们公交集团的情况不太好？” 原本，宋思铭是要安排专人来照顾卢增汉的。 卢增汉是病倒在工作岗位上的，工作单位理应负责到底。 甚至人都已经派来了，又被卢宏轩送劝回去了。 按卢宏轩的说法，他的工作单位，现在就盼着员工请假，因为，请假就可以不发工资了。 而卢宏轩已经请了半个月的假，专门在医院照顾父亲卢增汉。 用不着再耽误别人的工作。 “不是不太好，是非常不好。” 卢宏轩说道：“现在坐公交车的都是拿着老年卡的老头老太太，一分钱不用花，而年轻人根本就不坐公交车，我们公交集团完全就是靠着政府的补贴运营，今年，正好赶上大规模换车，补贴一下就不够用了，我们都已经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 “这么困难？” 宋思铭皱了皱眉，他还真不知道公交集团的经营状况，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虽然，我们也想了一些自救的方法，比如成立了代驾公司，让公交司机业余时间做代价补贴家用，再比如，车辆维护车间，也开始对外营业，给私家车做维修，保养，但这些终究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 “我估计很快就得大规模裁员了。” 卢宏轩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第一卷 第763章 真正的志愿者 “会裁到你吗？” 宋思铭问卢宏轩。 “应该会吧！” 卢宏轩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知，虽然他工作努力，把集团当家，但是，他的岗位本身就是边缘岗位，裁员的话，肯定会第一批裁撤。 “就算不被裁，留下也没什么意思了。” “大形势是没办法逆转的。” “像这种靠政府补贴度日的单位，只会越来越难。” 卢宏轩感慨着说道。 曾经的他，也以为公交集团是铁饭碗。 但架不住这个世界在不断变化。 前些年，私家车还是稀罕物，电动自行车也没出现，人们出行，就只有两种选择，要么自行车，要么公交车。 那时候，如果说谁谁谁在公交集团上班，绝对是高人一等的感觉。 可是现在呢，谁家没辆小汽车？电动自行车更是彻底普及，甚至路边都出现了共享电动自行车。 公交车的生存空间，被不断挤压。 目前，已经有一些县城，开始停运公交车了，估计这种情况，很快就会蔓延到像青山这样的地级市。 到时候，即便不全停，也会停掉一大部分线路。 空出来的人，只能裁掉。 “有没有想过以后干什么？” 宋思铭问卢宏轩。 “暂时还没想好，实在不行，就开出租车或者网约车。” 卢宏轩想了想，说道。 “公交车的生意不好，出租车和网约车恐怕也不好干。” 宋思铭判断道。 “是，我打听了一下。” “青山市区的出租车和网约车，好的时候，一天流水也就是两三百块钱，扣除成本，每天也就剩一百多块钱。” 卢宏轩回答道。 在青山，出租车，网约车，也就是一个饿不死的行业。 “我给你介绍个工作怎么样？” 知道卢宏轩没有好的去处，宋思铭对卢宏轩说道。 “什么工作？” 卢宏轩瞬间来了精神。 以宋思铭的人脉，只要开口了，就不可能是普通的工作。 “就是我刚才说的酒厂。” “这个酒厂刚刚起步，但是已经获得了恒达集团一千万的投资，并且拿下了青山醇的商标。” “你如果现在过去，就是这家酒厂的三号员工。” 宋思铭介绍基本情况。 “恒达集团投资……” “三号员工……” 这两个条件加在一起，让卢宏轩意识到，这很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一个转折点。 “宋乡长，我去。” 没有哪怕一秒钟的犹豫，卢宏轩当即表态。 “这么安排，是不是不太合适？” 一直旁听的卢增汉，说道。 “有什么不合适的？” “宏轩过去又不是吃现成的？” “他过去是要干活的，干好了，才能站住脚。” 宋思铭解释道。 “可是……” 卢增汉还是觉得，这是额外的照顾。 “没有可是。” “您要是还在王寨乡，说不定得避避嫌，现在，您都不在王寨乡了，根本不用考虑那么多。” 宋思铭打断卢增汉。 “行吧！” 其实，卢增汉也在为儿子的工作发愁。 当初，他是托人找关系，才把儿子送进公交公司，谁能料到，这样的铁饭碗，有朝一日也会保不住。 所以，接下来，也没必要找所谓的铁饭碗了，趁着年轻，到私企闯一闯，也挺好。 宋思铭在卢增汉的病房，待到下午两点，陪着卢增汉吃完午饭，方才离开。 不过，他只是离开卢增汉的病房，并没有离开市人民医院。 因为，市人民医院，还有一个他要探望的病人。 这个病人，就是王寨乡中心校的学生陈明泽。 陈明泽的病，需要肝脏移植，才能彻底治愈。 经过包村干部和陈明泽所在村陈家沟村两委的不懈努力，终于说服了陈明泽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陈明泽的叔叔做配型检测。 但最终的结果，却令人遗憾，配型并没有成功。 如此一来，就只能排队配型。 但按照医院的说法，能够排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百分之九十九的病人，都是在配型成功前，便身体恶化，继而离世。 陈明泽的病房在另一栋楼，宋思铭进到病房时，正有一名爱心行动社的志愿者，照顾陈明泽。 上次，宋思铭看望陈明泽的时候，陈明泽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但是眼下，情况再一次恶化，陈明泽只能躺在床上，连翻身都困难，一天二十四小时，至少有十七八个小时，是昏睡状态。 “你是？” 志愿者并不认识宋思铭。 “我是王寨乡的乡长宋思铭。” “来看看陈明泽。” 宋思铭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宋乡长。” “陈明泽上午还念叨你了，说是你把他送到医院，要不然，他就死了，他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报答你。” 志愿者对宋思铭说道。 宋思铭鼻子不免一酸。 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奈何有时候，生老病死并不是人力能够左右的。 在陈明泽的病房，宋思铭呆了半小时，陈明泽始终没有醒，宋思铭也没有叫醒陈明泽。 他不知道，陈明泽醒过来，该跟陈明泽说些什么。 志愿者名叫崔春英。 宋思铭倒是跟崔春英聊了很多，崔春英告诉宋思铭，最近这十来天，都是她在照顾陈明泽。 最开始，她想来医院照顾陈明泽，都抢不上，但最近不知怎么了，之前表现最积极的那一拨志愿者突然就集体消失了。 宋思铭知道，那些志愿者集体消失的原因。 他开始联系的是爱心行动社的社长柴子平，柴子平应该是告诉社内志愿者，陈明泽是他宋思铭关注的患儿。 然后，就有一些想和他套近乎的人，以志愿者的名义，跑到医院蹲点。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宋思铭太忙了，一直没来医院，估计那些蹲点的所谓志愿者，都撑不下去了，这才集体撤离。 只剩下真正的志愿者崔春英。 对于这种真正的志愿者，宋思铭是满心敬佩的，也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崔春英一定的回报。 但问下来才知道，崔春英已经退休，不缺吃不缺喝。 宋思铭也只能邀请，崔春英有时间到王寨乡转转，到时候，安排专人接待。 等青山古城和青池山开业，再送给崔春英一条龙的旅游大礼包。 第一卷 第764章 转移矛盾 看望完陈明泽，宋思铭又转道青山市人民医院常务副院长李立发的办公室。 无论是陈明泽，还是卢增汉，李立发都非常照顾。 宋思铭不可能人都到市医院了，却不跟李立发见面，那样的话，就太不礼貌了。 虽然是常务副院长了，但李立发并没有放下自己的专业，宋思铭到李立发办公室的时候，李立发刚从重症监护室回来。 直到现在，他还兼任着重症医学科的主任。 每天都会到重症监护室巡视两圈。 在办公室坐下，宋思铭和李立发聊了起来。 谈及卢增汉，李立发还是比较轻松的。 卢增汉的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要好。 估计不会留下太严重的后遗症。 乐观地看，再有一到两个月，就能回到工作岗位。 只是话题转到陈明泽，李立发的表情，瞬间变得沉重。 “前两天，我到京城开学术会议，正好遇到国内风湿免疫学科的权威专家洛小青教授。” “我把陈明泽的情况，跟洛教授说了一下，除了换肝，洛教授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李立发叹了口气，说道。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了。” 宋思铭很清楚，李立发是想让他有一个心理准备。 当下的器官移植规则，在没有人定向捐赠的情况下，只能等待国家人体器官分配系统的自动分配。 具体什么时候能分配到，没人说得好。 很大一部分病人，还没等到分配下来的器官，就已经不行了。 陈明泽最后很可能也是这样的结果。 “其实，如果发现早，早介入，早治疗，陈明泽的病，是不太可能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的。” 李立发接着说道。 “是。” “但是您也知道贫困地区的条件，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从来都没有体检这个概念，更没有钱每年做体检。” 宋思铭答道。 “所以，我想组织一次公益体检活动。” “就从王寨乡开始。” 李立发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真是太好了。” “我代表王寨乡的全体老百姓，感谢李院长。” 宋思铭当即站起身。 “人民医院为人民，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们争取年前把这件事办了，具体时间，医院内部研究一下，确定了，再通知你。” 李立发也是通过陈明泽的案例，才看到了农村医疗的现状。 虽然仅靠他一个人，或者他们一个医院，无法改变这种现状，但至少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向好的方向，努力拉动。 李立发的事情很多，宋思铭也没在李立发的办公室多呆。 差不多下午五点。 宋思铭的车，开出了市人民医院。 下一站是青山饭店。 昨天晚上，宋思铭就预定了房间。 这是一场答谢宴。 答谢的有市委宣传部文明创建科科长柴子平。 柴子平是志愿者组织爱心行动社的创建人，社长，这段时间，照顾陈明泽的志愿者，都是柴子平联系的。 再有就是江北日报记者庞蓓蓓。 正因为有了庞蓓蓓对卢增汉的报道，卢增汉才解决了副处级待遇，成为澜沧县政协副主席。 最后，就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青山日报社党委书记，社长王向东，没有王向东的指点，庞蓓蓓对卢增汉的报道很难见报。 除了以上三人，宋思铭还叫上了前澜沧县委书记，现青山市政协副主席庞清河作陪。 庞清河既是庞蓓蓓的父亲，又是副厅级领导，由他作陪，能体现出宋思铭对这次答谢宴的重视。 下午五点半。 宋思铭到了青山饭店。 青山饭店原本是国营饭店，早些年，也是青山市委市政府的定点招待饭店。 只是，随着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击，最终入不敷出，经营困难，走上了股份制改造的道路。 由当时的经理，联合一帮员工接手。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止住青山饭店的下坡路。 直到三年前，一名邻省的商人接手，对青山饭店的经营模式，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青山饭店才再一次成为青山市排名靠前的饭店。 “宋乡长。” 宋思铭一进门，饭店经理就迎了上来。 尽管，青山饭店不是国营饭店了，也不是政府的定点饭店了，但由于他的历史以及名字，还是吸引了很多体制内的顾客。 而饭店的管理人员，对体制内的顾客，也是格外关注。 宋思铭这位前市委书记秘书，市长秘书，自然是在青山饭店挂了号的。 “还没有客人到吧？” 宋思铭问饭店经理。 “还没有，不过……” 饭店经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有话直说。” 在宋思铭的印象里，青山饭店的经理是个爽快人，这种吞吞吐吐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昨天不是告诉您在三个七房间吗？” “但那个房间被人占了。” 饭店经理硬着头皮说道。 “被人占了？” “被谁占了？” 宋思铭皱了皱眉。 他已经把房间号发给庞清河，王向东等人了。 主要是体制内的身份比较敏感，就算是私人聚餐，自己花钱，也不适合大张旗鼓。 因此，现在的饭局，已经没有在门口迎接这一项了，再大的领导，也是直接进房间。 有什么事，进了房间再说。 “听意思，应该是省城来的，具体干什么的不太清楚。” “他们说要请的人，身份很高，必须得是七七七房间。” “然后，直接就在七七七房间坐下了。” 饭店经理解释道。 “必须是七七七房间，看来请的是领导啊！” 宋思铭喃喃说道。 只有某些体制内的领导，才会对七这个数字，特别敏感，因为有个成语叫七上八下。 “宋乡长，如果能不方便换房间的话，我让保安把人请出去。” 饭店经理随后对宋思铭说道。 他知道宋思铭的能量，在青山，敢不给宋思铭面子的领导，应该不多。 等到宋思铭来了，再说这件事，让宋思铭做决定，很大程度上，也是为了转移矛盾。 万一，占着七七七房间的那几个人，真的请的是青山市某位大领导，他把人轰出来，也有的说。 就说是宋思铭让轰的，让对方有什么事去找宋思铭，不至于牵连到青山饭店。 第一卷 第765章 偶遇焦良策 解决不了矛盾，就转移矛盾。 饭店经理这点小心思，宋思铭一清二楚。 “与七七七比较近的房间还有吗？” 宋思铭问饭店经理。 “有，三个六，三个五都还没有预定出去。” 饭店经理回答道。 现在的饭店，为了迎合客人的喜好，房间号都弄成了这种豹子号，理论上三个六应该在六层，三个五应该五层，可实际上，这些房间都在三层。 四层的房间则是四个六，四个五，四个七这种。 “那就三个五吧！” 宋思铭决定换房间。 他根本不相信所谓的七上八下，之前的七七七房间，也不是他要求的，而是预定房间的时候，饭店主动安排的。 “好的，好的。” 宋思铭能退一步，其实是最好的结果。 饭店经理连连点头，并亲自把宋思铭送到三楼。 宋思铭先到五五五房间看了一眼，房间挺大，坐十个人都绰绰有余，然后，他又出了房间，在房间门口等候。 五五五房间更靠近电梯口，想去七七七房间，得先经过五五五房间。 所以，也用不着再挨个通知换房间了。 只要在门口一站，来了人，请到屋里就可以了，顺便还可以看看，七七七到底请的哪位大领导。 宋思铭这边刚站定，七七七房间，便出来三个男子。 为首的男子西装笔挺，带着个金丝眼镜，小声地跟身后的两个男子交代道：“一会儿焦院长到了，你们两个机灵点。” 虽然声音小，但宋思铭还是听到了“焦院长”三个字。 “焦院长？” 青山市内的院长，只存在于法院，检察院，医院，以及几个大专院校，再结合焦这个并不太常见的姓氏，宋思铭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党委书记，代理院长焦良策。 前段时间，第一金属公司的案子，市中院二审推翻一审判决，让宋思铭对焦良策印象深刻。 按照主审法官詹元奎的说法，是焦良策在庭审最后时刻，交给了他一个账本，才会使得二审结果严重偏离一审结果。 而法院院长直接向法庭提交证据，并不是一个常规操作。 宋思铭有理由怀疑，焦良策是收了好处，才这么做。 正想着，电梯门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还真是焦良策。” 这是宋思铭第一次见焦良策，但他搜索过焦良策的新闻，看过焦良策的照片，因此，一眼就认了出来。 但焦良策不认识宋思铭。 焦良策从省城江台调到青山的时候，宋思铭早就去了王寨乡。 只是看了宋思铭一眼，焦良策便径直从宋思铭身边走过，而七七七房间的三名男子，已经迎了上来。 “焦院长。” “焦院长。” 三个人低头哈腰地和焦良策打招呼。 “里面说。” 焦良策并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就进了七七七房间。 三名男子赶紧跟上，而后，反手将门关死。 宋思铭见多了这样的场景。 他敢断言，那三个男人，是求焦良策办事。 至于办什么事，就没法猜了。 他有心溜达到七七七门口，偷听一下，但想了想，又不太合适，万一被发现了，场面会非常尴尬。 又等了一会儿，庞清河，庞蓓蓓父女，率先到达。 由于对宋思铭以及卢增汉的报道，再加上父亲庞清河是青山市政协副主席，庞蓓蓓已经从江北日报总社，调入江北日报青山分社，以后常驻青山。 寒暄两句后，宋思铭告知庞清河，庞蓓蓓，换了房间，然后，先把二人让进房间。 过了几分钟，王向东，柴子平先后到达。 服务员撤掉多余的椅子，五个人在包间里坐下。 作为组织者，宋思铭自然要相互介绍一下。 “我的老领导，原澜沧县委书记，现青山市政协副主席，庞清河。” “庞主席的女儿，江北日报驻青山记者，庞蓓蓓。” “青山市委宣传部副部长，青山日报社党委书记，社长，王向东。” “青山市委宣传部文明创建科科长，柴子平。” 介绍完，宋思铭申明这顿饭的主旨，“今天这顿饭主要是表达感谢，能坐在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是给了我极大帮助的人。” “宋乡长，你要这么说，可就有些见外了。” “今天我帮你，明天你帮我，这都是相互的。” 王向东摆摆手，说道。 “是，是相互的，但是该表示，还是要表示。” 宋思铭说着，把自己带过来的一箱酒，摆到桌上，“这是我们王寨乡的酒，各位领导能喝多少喝多少，喝不完，直接带回家。” “王寨乡还产酒？” 王向东和柴子平都有些意外。 庞清河则是更意外，他在澜沧县当了那么长时间的县委书记，都不知道王寨乡还有自己的酒。 “以前不产，突然就产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宋乡长这是又拉来新投资了。” 王向东最先反应过来。 “以宋乡长的手笔，这个酒厂的投资，肯定要过亿吧！” 柴子平接着说道。 青山古城三十亿，青池山景区十几亿，还有配套的五星级酒店，民宿项目，据说投资规模都在亿元以上。 “投资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酒行不行。” “大家都尝尝。” 宋思铭打开一瓶，倒了一圈。 除了庞蓓蓓不喝酒，庞清河，王向东，柴子平都是好酒之人，懂酒之人，只是把酒杯放在鼻前闻了闻，便眼前一亮。 小泯一口，回味了一下，眼睛更亮了。 “宋乡长，你这是买了好酒，故意灌在没商标的瓶子里，蒙我们吧？” 柴子平放下酒杯，怀疑地问道。 “怎么可能。” “这就是我们王寨乡的酒。” 宋思铭回道。 “不对，这个酒我喝过。” “肯定不是王寨乡产的。” 王向东发言。 “思铭，虽然我是你的老领导，但我也不能帮着你作假。” “这应该是青山市制酒厂生产的青山醇二十年，目前，市面已经很少见了。” 另一边的庞清河则是直接说出了酒的品牌。 “对对对，青山醇二十年。” “还是庞主席的嘴刁。” 王向东为庞清河挑起大拇指。 庞清河不说的话，他还想不起这是青山醇二十年。 时间往回推上十几年，青山醇二十年可是青山各个饭局上的常客。 特别是有外地客人时，一般都用这个酒，算是青山当地头一档的白酒了。 第一卷 第766章 出谋划策 青山醇二十年刚刚推出的时候是二十块钱一瓶，后来涨到四十，再后来涨到八十，然后青山市制酒厂就倒闭了。 由于认可度高，且不再生产了，市面上流通的青山醇二十年，价格继续攀升，最高的时候涨到过三百多一瓶。 现在，也得二百七八。 “这的确是青山醇二十年。” “不过是刚刚生产出来的青山醇二十年。”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把当年酿制青山醇二十年的酿酒师，请到了王寨乡，也从市国资委拿到了青山醇的商标，这个酒贴上标签，就是货真价实的青山醇二十年。” “原来如此。” 听完宋思铭的解释，王向东，柴子平，甚至是庞清河，都给宋思铭挑起大拇指。 “青山市制酒厂破产后，青山就没有一款拿得出手的白酒了。” “王寨乡现在把青山醇二十年复活，肯定会卖爆。” 王向东从市场的角度分析道。 国内的白酒市场，除了那几个全国知名的品牌，很多人还是更喜欢喝自己的家乡酒，这是一种情怀。 而一款消失了十几年的家乡酒，再度上市，就更是情怀了。 相信很多青山人会为了情怀买单。 “酒香也怕巷子深。” “首先得让人们知道青山醇二十年复活了。” “各位领导如果方便的话，不妨帮着宣传一下。” “过几天，王寨乡有一个扶贫助农年货节，青山醇二十年是这次年货节的主角。” 宋思铭顺势说道。 “年货节……” “宋乡长，你今天这顿饭，主要还是为了给年货节打广告吧？” 王向东咂摸咂摸滋味，突然反应过来。 他是青山日报，庞蓓蓓是江北日报，柴子平在市委宣传部，除了作陪的庞清河，宋思铭请的人都在宣传口。 “王寨乡要是有钱的话，直接江北日报包一个整版，青山日报包一个整版，专门宣传年货节。” “可王寨乡不是穷吗？” “所以，也只能我自掏腰包，用这顿饭，充当广告费。” 宋思铭开启哭穷模式。 “那你这个广告费真就有点低了，别说江北日报了，在青山日报，都买不下一个豆腐块广告位。” 王向东说道。 “这不是还有酒吗？” “再加上这些酒。” 宋思铭指着那箱白酒说道。 “这箱酒的价值就有点高了。” 王向东想了想，说道：“这样，我明天派记者到王寨乡，采访一下相关人员，然后以王寨乡复活青山人记忆中的品牌为题，写一篇文章，宣传青山醇的同时，再把你们的年货节广而告之。” “这个好。” 宋思铭连连点头。 王向东这篇文章，相当于软广告，效果肯定比硬广告更好。 “我明天也去王寨乡，也写篇文章，但能不能发出来不确定。” 庞蓓蓓接着说道。 江北日报毕竟是省直机关报，想登上江北日报，难度还是非常大的，特别是，最近这几个月，王寨乡都上了三次江北日报了。 估计，会有所限制。 “我这边能确定，我现在就发到朋友圈和家族群，让所有人转发。” 柴子平搭上话茬。 他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当即就拿手机拍了照，并且附言，“复活的青山醇二十年，还是当年的味道。” “对了，在哪能买到？” 柴子平问宋思铭。 “王寨乡政府，我把门卫室隔出一半，专门卖酒。” 宋思铭回答道。 “呃……” 乡政府门卫室卖酒，估计整个青山市，也就宋思铭干得出来。 之后，便是真正的品酒时间了。 宋思铭陪着庞清河，王向东，柴子平，细细品味复活后的青山醇二十年。 四个人，还没一个小时，就喝掉了一瓶。 那可是两斤的大瓶子，相当于一人半斤了。 “各位领导，我去趟卫生间。” 半斤酒对宋思铭不算什么，但宋思铭水喝得有点多。 由于青山饭店的年头太长了，设计之初，包间内并没有设计独立的卫生间，后期也不好改造，去卫生间，只能是每层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 宋思铭刚一进卫生间，就听到有人在卫生间的隔间里打电话。 “嫂子，我们见到焦院长了。” “焦院长说，我哥想全身而退是不太可能了。” 宋思铭马上意识到，打电话的是七七七房间的客人。 隔间的声音还在继续。 “当务之急，还是改变对那些走私物品的认定。” “公安部门现在的认定是毒品，最好能改成药品。” “改成药品的话，最多三年。” “然后再办个保外就医，最多一年就出来了。” “但青山市公安局这边，焦院长也没有太熟悉的人，不好操作。” “他希望我们从省公安厅想想办法，让省公安厅派人下来，指导办案，这样主动权就回来了。” “如果这个方向行不通的话，就得从杰森蒋那边想办法了。” “只要杰森蒋一口咬定，没有告知我哥走私物品的性质，事情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宋思铭听着听着，就听到了杰森蒋。 跟杰森蒋一案有关，还是省城那边，宋思铭脑海中当即出现了一个名字——张巍然。 张巍然是国企江北制药的董事长。 市局闫胜利，之前跟宋思铭讲过案情，杰森蒋在道瑞化工生产的违禁品，都是通过江北制药的集装箱，虚假报关，走私出国。 张巍然每次能获利上千万。 由于张巍然是省人大代表，抓张巍然可是费了一番周折。 最后，还是宋思铭联系陈辉的母亲，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珊，及时对青山市公安局的申请进行了批复，才阻止了张巍然趁国际医药展外逃的计划，成功在机场，抓获张巍然。 宋思铭本以为抓到张巍然，这个案子就结束了。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仍然有人在帮张巍然奔走，甚至找到了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代理院长焦良策，由焦良策这个最了解审判规则的人，帮着出谋划策。 第一卷 第767章 倪文昭是懂降维打击的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宋思铭将庞清河，庞蓓蓓，王向东，柴子平挨个送上车，而后，又叫了代驾回到位于澜湾天玺的家。 这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联系青山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闫胜利，将自己意外得知的情况，告诉闫胜利，让闫胜利有个准备。 “闫市长，没打扰您休息吧？” 电话很快接通，宋思铭问道。 “没有，我十二点前从不睡觉，你是知道的。” 闫胜利回答道。 虽然，升任副市长，成为副厅级干部，但对宋思铭，闫胜利依旧是没有一点架子。 毕竟，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宋思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就好，今天我在青山饭店吃饭，正好碰到有人宴请市中院的代理院长焦良策……” 宋思铭也没有拐弯抹角，随后将把自己在青山饭店看到的，听到的，和闫胜利讲述一遍。 “这位焦院长，还真是什么事都敢掺一脚。” 等宋思铭讲完，闫胜利没好气地说道。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就对焦良策有很大的意见。 第一金属公司的案子，市中院推翻一审判决，直接导致那些持股员工把汽油桶搬出来，表达诉求。 弄得公安机关压力山大。 后续，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发生，市局更是抽调出几十名警力，对那些持股员工一对一“盯防”，直到第一金属公司的案子彻底了结。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焦良策，在二审最后阶段，提交所谓关键证据，暗示主审法官改判。 如今，杰森蒋，张巍然的案子，还没到法院，身为法院院长的焦良策便又开始了他的操作，还意图改变青山市公安局，对案件性质的认定，真是欺人太甚！ “有些事，并不是他想改就能改的。” 而后，闫胜利带着气说道。 “如果，省公安厅真的派指导组下来怎么办？” 宋思铭问闫胜利。 “指导不是指挥，就算省厅真有指导组下来，青山市公安局也可以选择不听指导。” “青山市公安局是向青山市委市政府负责。” “不是向省公安局负责。” 闫胜利强硬地说道。 理论上，市公安局接受当地党委政府和上级公安机关的双重领导，但实际情况是，上级公安机关没什么分量。 原因也很简单，市公安局的组织人事权，不在省公安厅，而是在当地党委政府。 谁能让我站在这个位置上，我自然就听谁的。 “闫市长，你也别激动。” “有些关系尽量不要搞僵。” 知道闫胜利是直来直去的性格，宋思铭劝说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 闫胜利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变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掀桌子，他轻舒一口气，说道。 “再有就是杰森蒋那边，我估计会有人给他传递消息，让他翻供。” 宋思铭提醒闫胜利。 “翻供？有些供可不是想翻就能翻的。” 闫胜利冷哼一声。 他在一线工作了那么多年，见过太多翻供的嫌疑人，应对的方法，没有一箩筐也有半箩筐。 见闫胜利这么有信心，宋思铭也不再多说。 这个话题结束，闫胜利旋即问起宋思铭那边的情况，“对了，澜沧县新来的公安局长怎么样？” “挺好，前几天一起吃了饭，还帮了我一个忙。” 宋思铭回答道。 “这我就放心了。” 闫胜利把原澜沧县公安局局长关明知调到了市局当常务副局长，虽然，调动前，也跟宋思铭打了招呼，但他一直担心，新任的澜沧县公安局长，会倒向县委书记倪文昭，从而不配合宋思铭的工作。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有点儿对不起宋思铭了。 好在，此种情况，并没有发生。 又聊了一会儿，双方结束了通话。 宋思铭洗漱了一下，就想休息。 但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一看是县长冉再宇打来的。 宋思铭立即接听。 “思铭，你上书记的事，怕是有些困难了。” 对面的冉再宇说道。 “不是一直困难吗？” “倪文昭拿着一票否决权，他不同意，我永远上不了。” 从倪文昭动用一票否决权，宋思铭就对书记乡长一肩挑的事，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是一票否决的问题。” “是市委黄书记找我谈话了。” 冉再宇告知宋思铭。 “黄书记找你谈话？” “谈什么话？”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倪文昭去省里告状了，说澜沧县本土势力猖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他这个空降的县委书记，根本无法履职。” “然后，省里的领导就找了黄书记。” “黄书记希望我们收敛一点，不要太欺负倪文昭，不然，他在省委省政府那边，不好交代。” 冉再宇颇为无奈地说道。 “我们的倪书记是懂得降维打击的。” “直接从省到市再到县。” 宋思铭同样无奈。 谁让人家倪文昭，背景足够硬呢！ 他们这合纵连横折腾半天，不如倪文昭跑到省城，找相关领导聊上半个小时的天。 “所以，倪文昭再有人事提案，不能否了。” “至少，最近这段时间，不能否了。” 冉再宇说道。 “我明白。” 宋思铭表示理解。 黄书记都强调这件事了，如果，澜沧县这些县委常委，再继续我行我素，再继续孤立倪文昭，那澜沧县委班子，离着大调整就不远了。 “我估计，明天，倪文昭就会重开常委会。” “把上一次常委会没有通过的人事提案再过一遍。” “其中，就得包括县交通局的郭洪硕，到王寨乡任党委书记。” 冉再宇说道。 “郭洪硕到王寨乡当党委书记，不太合适，县纪委应该正在调查郭洪硕。” 宋思铭回应道。 “县纪委在调查郭洪硕？” 冉再宇惊讶道。 他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看情况吧，如果有实质性证据的话，倪文昭提郭洪硕，县纪委的何书记应该会拦一下。” 冉再宇想了想，说道。 这是有先例的，上上次常委会，倪文昭想提拔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任县卫健委的主任，就是被何荣光拦下来的。 后来，冯奎之果然案发，县纪委顺带着双规了民政局和医保局的一票人。 如果郭洪硕真的有事，还不知又要牵出多少人。 第一卷 第768章 广告效果 第二天。 宋思铭起床之后，先给潘建国打了个电话。 昨天，潘建国在恒达集团青山分公司的协助下，先到银行开通了对公账户。 接收了一千万的投资款后，又转给市国资委四百万零一千，作为商标转让费。 等这些事办完，都已经下午五点了。 恒达集团青山分公司，直接给潘建国安排了食宿，潘建国在距离市政府不远的一家高档酒店住了一晚。 但由于太过激动，潘建国一晚上也没睡多长时间。 接电话的时候，甚至还打着哈欠。 可即便如此，宋思铭也不能让潘建国继续休息了。 因为，青山日报的记者，江北日报的记者，今天都要到王寨乡进行采访，而主要的采访对象就是潘建国。 他得带着潘建国，抓紧时间回王寨乡等记者。 听说省里，市里的记者，要采访自己，潘建国受宠若惊。 在此之前，他只接受过一次采访，采访他的是，青山市制酒厂广播站的广播员。 当时他获得了年度优秀员工，广播站想广播一下他的优秀事迹，结果，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优势事迹，于是，就把自己每天的工作内容讲了一遍。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宋乡长？” “记者会问什么问题？” “我该怎么回答？” “万一回答错了怎么办？” 潘建国抑制不住自己的紧张情绪，连珠炮一样地发问。 “别着急，我去接你，回王寨乡的路上，咱们慢慢说。” 这次采访，是让青山醇这个品牌，重归大众视野的关键，同时，也是王寨乡的特产名片撒向全市全省的开端。 宋思铭决定对潘建国做专项培训。 免得潘建国一些问题，回答不到点上，白白浪费了，他花一顿饭，一箱酒，换回的广告机会。 半个小时后，宋思铭接上了潘建国。 从市区到王寨乡，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宋思铭几乎说了两个小时，但潘建国的接受能力明显有些差，连三分之一的内容都没记住。 潘建国自己都急得开始抓头发。 “这样吧，一会儿采访的时候，我陪着你，你要是说不全，我帮你补充。” 宋思铭也意识到，想用一两个小时，就把将自己关了十几年的潘建国，培养成一个侃侃而言，每句话都能说到点上的外向之人，太过困难。 “这样好，这样好。” 潘建国连连点头。 不知不觉，宋思铭就能成了他的主心骨，包括之前，在市国资委与王培基竞价，只要有宋思铭在，哪怕叫到他从没见过的几百万，他的心，都是踏实的。 “还有一件事。” 宋思铭继续说道。 “宋乡长，你说。” 潘建国竖起耳朵认真听。 “这次采访之后，你的酒，销量肯定会大幅提升。” “再像之前那样小作坊式的生产，肯定是满足不了需求了。” “所以，接下来，需要尽快地选址，建厂，购置设备。” 宋思铭告知潘建国。 “宋乡长，酿酒我在行，但是，选址，建厂，买设备，我真的不太懂。” 潘建国有些为难地说道。 “你不懂，就找懂的人。” “在青山市制酒厂的时候，你不是有很多同事吗，把各个部门的同事都叫过来。” 宋思铭出主意道。 “对啊！” 潘建国眼前一亮。 青山市制酒厂破产后，他那些同事，也随之下岗。 据他所知，那些同事过得都不太好，正好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拉那些同事一把。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些同事，都有自己擅长的方面，只要能把那些同事叫来，酒厂的骨架就有了。 “另外，我再给你介绍一个人。” “他叫卢宏轩，现在在市公交集团工作。” “他父亲原来是王寨乡的党委书记，现在是澜沧县政协副主席。” “让他过来给你打下手，涉及到对外关系一类的，就让他出面解决，你就专心搞生产，酿酒。” 宋思铭将卢宏轩推荐给潘建国。 他现在可以事无巨细地帮助潘建国的酒厂，但这只是暂时的，过后，就无暇关注潘建国的酒厂了。 而潘建国并不是外场人，不擅长处理各种关系，这就需要一个人帮潘建国撑起场面。 而这个人就是卢宏轩。 卢宏轩凭借父亲卢增汉在澜沧县多年积攒下的人脉，肯定能让潘建国的酒厂，迅速步入正轨。 所以，他介绍卢宏轩到潘建国的酒厂，不单单是帮卢宏轩解决工作问题，也是为了酒厂的长远考虑，可谓双赢。 潘建国自然明白宋思铭的良苦用心，随即，就给出了积极回应，“宋乡长，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既然你同意，我让卢宏轩尽快过来。” 而后，宋思铭便给卢宏轩打电话。 “这周末，我父亲出院，我安排一下家里，下周一，到王寨乡，找潘厂长报道。” 卢宏轩也是个爽快人，直接就给出了时间。 “行，到时候，你直接过来就行。” “吃住，我来安排。” 卢宏轩是卢增汉的儿子，宋思铭自然要格外关照。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王寨乡政府门口。 “怎么这么多人？” 坐在副驾驶的潘建国，发现王寨乡政府门口，排起了长队。 宋思铭也看到了。 瞄了一眼队首的位置，宋思铭说道：“应该都是来买酒的。” “买酒的？” “不会吧？” 潘建国不相信。 昨天出发去市区前，他的酒，还无人问津，一单没卖。 “应该是广告起效果了。” 宋思铭笑了说道。 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市委宣传部文明创建科的科长柴子平，当着他的面，又是发朋友圈，又是到各个群里打广告，求转发，号召大家都来王寨乡政府买复活的青山醇二十年。 柴子平可是公益组织，爱心行动社的社长。 爱心行动社的志愿者，遍布全市各地各行业，所以，他的广告效果，肯定差不了。 宋思铭没有急着把车开进院里，而是先下车，走过去问了一下。 果然，排队的人，都是看到柴子平的广告，才过来买酒的。 第一卷 第769章 九只手 宋思铭当即拍个张照片，给柴子平发过去，表达感谢。 不多时，青山日报的记者先到了，看到乡政府门口排队买酒的景象，就地展开采访。 又过了一会，庞蓓蓓也到了。 宋思铭把所有的工作，都往后推，一上午的时间，全部留给了这两拨记者。 与此同时。 县交通局。 局长郭洪硕刚到单位，就接到了县委办主任赖长顺的电话。 赖长顺告诉他，今天又要召开县委常委会，县委书记倪文昭，会再一次提名他为王寨乡党委书记。 但郭洪硕反应较为冷淡。 原因也很简单，上一次，提名他为王寨乡党委书记，除了倪文昭，另外的十名县委常委中就有两名常委，投了赞成票。 这才过去一周时间，郭洪硕不太相信，局势能够扭转。 “这次，你去王寨乡，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赖长顺却说道。 “怎么呢？” 郭洪硕好奇地问道。 “倪书记去了一场省城，已经有省领导出面，给倪书记撑腰，省领导找了市委黄书记谈话，市委黄书记又找了澜沧县的一众县委常委谈话，如果再有谁跟倪书记唱反调，会被直接调整出澜沧县。” 赖长顺解释道。 这个解释略有夸张，但夸张得不多。 “力度那么大吗？” 本来意兴阑珊的赖长顺，瞬间有了精神。 “你以为呢？” “有些人不讲规矩，那倪书记就用规则外的力量，制裁他们，” 很明显，赖长顺也认为，找省领导告状是盘外招，但是，倪文昭使用盘外招也是被逼无奈。 冉再宇等人丝毫不给一把手留面子，投票表决竟然投出十比一这样的夸张结果，这分明是要架空一把手，换他他也得找省领导告状。 “好的。” “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的郭洪硕，整个人的面貌，都为之一变。 这一周，他承受的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先前，由于比较高调，搞得几乎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去王寨乡当一把手。 可是，折腾半天，却卡在了投票表决环节。 郭洪硕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几天，自己无论在哪一走一过，背后都是指指点点。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提前揽下的“客户”都跑了。 就比如广盛路桥公司的陆桥峰，知道他去不成王寨乡后，果断转投宋思铭麾下，听说为了拿下宋思铭，直接就给王寨乡捐了四公里的路。 在陆桥峰的带动下，那天一起吃饭的其他老板，也是有样学样，都跑到宋思铭那里献殷勤。 至于他，则是被撇到了一边。 马上就过年了，甚至连过年的礼节，都没有了。 郭洪硕差点儿被气死。 好在风水轮流转，如今，又转回了他这边。 那天的吃饭群，还没有解散。 郭洪硕思忖片刻，直接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消息内容是：“过两天，我就去王寨乡了，县交通局这边具体由谁接手还没确定，等确定了，我第一时间通知大家。” 这条消息发出去还没一分钟，郭洪硕就收到了七八条私信。 “郭局，确定去王寨乡了？” “任命什么时候下来？” “之前我跟您说的王寨乡的那个项目，您没忘吧？” 看着这些私信，郭洪硕直撇嘴。 人就是这么现实。 觉得你行了，就硬往你身上贴，觉得你不行了，跑得比兔子都快。 他选择无视这些私信。 前几天，你们对我爱答不理，今天，我让你们高攀不起。 有几个人，等不着回复，着急了，开始拨打郭洪硕的电话，郭洪硕不但不接，还把相应的电话号码拉黑。 做完这一切，郭洪硕心里那叫一个舒爽。 想去王寨乡做生意的人，有的是，需要他照顾，舍得为此付出代价的人，同样有的是。 只要他去了王寨乡，主动权就在他手里，根本不用担心权力变现的问题。 至于先前这些墙头草，如果还想上他的大船，至少得拿出双倍的船费才行。 在郭洪硕又一次，畅想着自己美好的未来之际，澜沧县委常委会，在县委会议室开始。 十一名常委悉数到齐，负责记录的，还是县委办主任赖长顺。 “下面开会。” “今天还是讨论人事问题。” 倪文昭已经知道市委书记黄铁军，找县长冉再宇谈了话，所以，信心十足。 “第一项是民政局局长的人选，我拟定的是葛宏伟，个人资料上次常委会，大家都已经看了，就不用再看了，直接举手表决吧！” 这是一场翻身仗，倪文昭不做任何铺垫，直接进入主题。 下一刻，十名县委常委全都举起了手。 “好，全票通过。” 倪文昭满意地点点头。 省领导找黄铁军谈话，黄铁军又找冉再宇谈话，果然，这些县委常委没有一个人敢嘚瑟了。 “第二项是医保局局长的人选，我拟定的是林天旭。资料大家上次也都看过了，同意的举手。” 倪文昭继续推进。 毫无意外，还是全票通过。 之后，是县人民医院的院长，以及县卫健委主任的人事提案。 同样没有遭遇任何阻力，全都顺利通过。 “这才是县委常委会该有的样子！” 倪文昭一时神清气爽。 上一次常委会积攒下的阴霾，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不过，这只是开始， 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 “第五项是县交通局局长的人选，拟提拔县交通局常务副局长李金水为局长，现局长郭洪硕另有任用。” 倪文昭顿了顿，“同意的举手。” 十只手，再一次齐刷刷地举了起来。 “好，通过。” 倪文昭紧接着就把另有任用的郭洪硕提了出来，“郭洪硕，拟任王寨乡党委书记，同意的举手。” 然而，这次举起的不再是十只手，而是九只手。 有一位常委没举手。 第一卷 第770章 栽赃陷害 没举手的是县纪委书记何荣光。 不止倪文昭意外，会议室内的其他常委也觉意外。 倪文昭去省里告了一状，结果是市委书记黄铁军都扛不住，要他们不要孤立倪文昭。 所以，今天这场常委会，要给足倪文昭面子。 无论倪文昭说什么，大家同意就是了。 这是开会之前，就达成的默契。 何荣光前面表现都挺好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不按套路出牌了？ 要知道，王寨乡党委书记才是今天会议的重点。 之前的民政局局长，医保局局长等等，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你都把倪文昭的胃口打开了，大菜却不给倪文昭吃了，倪文昭会怎么想？ 下一刻，所有人都望向倪文昭。 发现刚刚还红光满面的倪文昭，已经变得黑光满面。 “荣光同志，你似乎有不同意见。” 深吸一口气，倪文昭点名何荣光。 “没有似乎，就是有不同意见。” 何荣光硬邦邦地回答道。 “你……” 倪文昭差点儿气冒烟。 何荣光可是通过他，才来的澜沧县，本来应该和他保持一致，怎么就成了整个县委常委会最不稳定的因素？ “说说你的不同意见。” 考虑到何荣光的背景比自己还硬，倪文昭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郭洪硕不可靠。” “至少从纪委的角度看，不可靠。” “让这样一个不可靠的人，去王寨乡担任那么重要的职务，我不放心。” 何荣光沉声解释道。 但这样的解释，并不能让倪文昭信服。 “有问题就是有问题，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什么叫不可靠？” 倪文昭反驳何荣光。 “县纪委收到了针对郭洪硕的举报，目前正常调查之中。” 何荣光进一步解释道。 “这……” 倪文昭顿时有些哑火。 因为先前他提名原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任县卫健委主任时，何荣光也是这样说，而且事后证明，冯奎之确实有问题。 但今天的情况不一样。 今天是他作为县委书记，找回面子的一战，最重要的一项人事提案不通过，面子就不算找回来。 “调查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有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郭洪硕有问题？” 倪文昭随后问何荣光。 只要何荣光说，还没有实质性证据，他马上宣布，郭洪硕任王寨乡党委书记的提案，正式通过。 然而，何荣光却回答：“目前，能够证实的是一家运输公司的负责人，向郭洪硕的个人账户转账一百万元。” “运输公司负责人，一百万……” 倪文昭不由得纠结起来。 如果是三万两万，问题不甚严重的话，他还可以强行推进郭洪硕的任命，可现在是整整一百万。 “王寨乡党委书记，稍后再议。” “散会！” 终究，倪文昭还是没有冒这个险。 如果，何荣光没在常委会上说这一百万，怎么都好说，可何荣光说了，万一郭洪硕到了王寨乡，证实真有问题，他就被动了。 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 倪文昭对一直跟着自己的县委办主任赖长顺，说道：“让郭洪硕过来，立刻！” “是。” 赖长顺当即退出倪文昭的办公室，给郭洪硕打电话。 郭洪硕那边还做着去王寨乡当一把手，把宋思铭踩在脚下的美梦。 接到赖长顺的电话，兴奋地问道：“常委会开完了？” “开完了。” 赖长顺的回应却一点都不兴奋。 但郭洪硕并没有听出来，还在问：“组织部的任命什么时候下来？我什么时候去王寨乡报道？” “你还是先到倪书记的办公室，说明情况吧！” 赖长顺说道。 “说明情况？” “说明什么情况？” 郭洪硕怀疑地问道。 “你到了就知道了。” 这次，赖长顺没敢向郭洪硕通风报信，说完这句，就撂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郭洪硕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可一时之间，他又想不出来哪里出了问题。 只能夹着笔记本，抓紧时间，往县委书记倪文昭的办公室跑。 十五分钟后。 郭洪硕敲响了倪文昭办公室的门。 “进。” 倪文昭的声音里，都带着寒气。 郭洪硕小心翼翼地进屋，回手关门，然后走到倪文昭的办公桌前，“倪书记。” “说说那一百万是怎么回事。” 倪文昭面无表情地说道。 “一百万？什么一百万？” 郭洪硕被问懵了。 倪文昭提醒道：“县纪委的何书记说，有一家交通公司的负责人，向你的个人账户转账一百万。” “向我个人账户，转账一百万？” “不可能。” “没有的事。” “绝对不可能。” 郭洪硕矢口否认。 “你确定没有？” 倪文昭问道。 “倪书记，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 郭洪硕回答道。 “但纪委的何书记说有。” “我应该信他，还是信你？” 倪文昭质问道。 “纪委何书记……” 郭洪硕突然想起，前几天，他匿名把中刚运输公司总经理方中刚给他的转账记录，寄给了县纪委。 那份转账记录正好是一百万。 “倪书记，是有人颠倒黑白，栽赃陷害。” “收一百万黑钱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郭洪硕当即解释起来。 “宋思铭收了一百万黑钱？” 倪文昭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对，我这有转账记录！” 说着，郭洪硕拿出手机，找出转账记录的照片，递到倪文昭面前。 “收款人是宋思铭。” “付款人是中刚运输公司的总经理方中刚。” “宋思铭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帮方中刚承揽业务。” “这一百万是方中刚给宋思铭的好处费！” 郭洪硕揭发检举道。 “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倪文昭仔细看着转账记录，确实是宋思铭的名字，旋即问郭洪硕。 “倪书记，这份转账记录，我早就寄给县纪委了。” “我觉得纪委何书记铁面无私，肯定会调查宋思铭。” “可是，现在，我却成了收黑钱的。” 郭洪硕一脸委屈地说道。 就差直接说何荣光在帮着宋思铭，栽赃陷害他。 第一卷 第771章 您变成你 在郭洪硕的引导下，倪文昭也开始怀疑起何荣光。 要知道，上一次常委会，就是何荣光提出的，让宋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 这直接导致他，不得不使用一票否决权。 如今，他提出让郭洪硕担任王寨乡党委书记，何荣光便利用纪委书记的身份，向郭洪硕身上泼脏水，阻止相关提案通过，继续为宋思铭保留书记乡长一肩挑的希望。 这在逻辑上，也是说得通的。 “你把这张照片转给我！” 思忖片刻，倪文昭对郭洪硕说道。 “是。” 郭洪硕当即把照片转给倪文昭。 “你先回去吧！” “只要你自身过硬，我肯定让你去王寨乡当这个党委书记！” 倪文昭对郭洪硕说道。 “谢谢倪书记。” 郭洪硕退出倪文昭的办公室。 县委办主任赖长顺正在办公室外面等着，眼见郭洪硕出来，马上就把郭洪硕拉到无人的角落。 “倪书记都跟你说什么了？” 赖长顺明知故问道。 “没说什么，就是问了问我的工作情况。” 郭洪硕回答道。 他不相信赖长顺不知道，倪文昭找他是什么事，既然赖长顺对他有所保留，那他也对赖长顺有所保留。 “好吧！” 这一刻，赖长顺也明白，他和郭洪硕之间有了隔阂，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郭洪硕是他推荐给倪文昭的。 在常委会上，纪委书记点名郭洪硕有问题。 他再一味地给郭洪硕通风报信，过后，一旦证明郭洪硕真的有问题，倪文昭百分百会把账算到他的头上。 他好不容易，才从统计局到了县委办，可不能因为一个郭洪硕，被打入冷宫。 冷宫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郭洪硕不想再跟赖长顺多说，直接告辞离开。 回县交通局的路上，郭洪硕分析倪文昭，为什么会要那张转账记录的照片。 分析来分析去，他觉得，倪文昭肯定是要拿着那张照片去质问何荣光。 具体是何荣光颠倒黑白，还是纪委的其他人瞒着何荣光颠倒黑白，把宋思铭的锅扣在他身上，其实，郭洪硕也不太确定。 但只要倪文昭把那张照片甩出去，他肯定能平稳过关。 最差了，也是一次等价交换，他没事，宋思铭也没事，乐观一点，说不定，还能把宋思铭弄走。 那样的话，他在王寨乡真就是一手遮天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郭洪硕越想越高兴。 可就在这时，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一看号码，是县交通局办公室的小李。 “什么事？” 郭洪硕接听后问道。 “郭局。” “县委组织部来人了，说要宣布人事调整。” “您什么时候回来？” 小李问郭洪硕。 “县委组织部宣布人事调整？” “怎么提前没跟我打招呼？” 郭洪硕皱了皱眉。 需要县委组织部宣布的人事调整，最起码也得是副局长级别，按理说，来之前，就应该先跟他这个一把手通气。 “我马上就回去，十分钟吧！” 郭洪硕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县委组织部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旋即告知小李。 十分钟后。 郭洪硕回到县交通局，径直来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班子成员悉数到齐，中层干部基本上也都到了。 来宣布人事调整的，是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顾天路。 赖长顺调离县委组织部后，顾天路便从普通副部长，变成了常务副部长。 “顾部长，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虽然同样是正科级，但组织部属于上级领导部门，郭洪硕离着老远就伸出了双手。 “郭局不用客气。” “我们也是刚到。” 顾天路和郭洪硕握了握手，说道。 “顾部长，请坐，请坐。” 郭洪硕让顾天路坐下的同时，开始左右观察。 都是熟面孔，没有一个生面孔。 这让郭洪硕有些迷糊。 他还以为是有新的副局长到任。 当然，也有可能是内部提拔，可如果内部提拔的话，此时此刻，被提拔的人应该已经坐到顾天路旁边了。 可是，顾天路旁边，就是原来那些班子成员。 想不明白也不想了，反正马上就要宣布了。 郭洪硕随即坐到顾天路右侧，摆着自己名牌的位置上。 “下面宣布县委县政府的人事调整决定。” “任命李金水同志，为县交通局党委书记，局长，原党委书记，局长，郭洪硕同志，另有任用……” 顾天路按照人事任免文件，念了一遍。 “……” 听完，郭洪硕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去王寨乡的事，没有最终确定，怎么就先把他的交通局长撸了？ 万一，王寨乡去不了，他去哪？ “洪硕同志，你讲两句？” 在郭洪硕还在愣神之际，顾天路扭头对郭洪硕说道。 对于来县交通局宣布人事调整，顾天路也觉得很突然，因为，在此之前，他也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是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开完常委会后，让他马不停蹄办这件事的。 按照孙丙栋的说法，县委常委会通过的人事提案，必须马上执行，一刻都不能耽误。 不然，县委倪书记是会不高兴的。 除他之外，县委组织部的其他几个部长，也都有任务，有的去了县民政局，有的去了县医保局，还有去县卫健委的。 “好，我讲两句。” 郭洪硕心情复杂地发表离任感言。 由于没有准备，说了一个乱七八糟。 然后，就是新局长李金水发言。 相比之下，李金水的发言，就要有条理多了，一看就是早有准备。 会议结束，顾天路离开后，郭洪硕对李金水说道：“老李，你是不声不响办大事啊！” “主要还是托你的福，要不是你去王寨乡，我也没机会迈这一步。” 从副科跨入正科，与郭洪硕平级的李金水，非常自然地把“您”改成了“你”。 这让听惯了“您”的郭洪硕非常别扭。 “无论是在县交通局，还是去王寨乡，都是为人民服务。” “以后，王寨乡修路，老李，你还要多多关照。” 郭洪硕笑着回应。 虽然去王寨乡的事，还没确定，但在李金水面前，必须表现得板上钉钉，不能让这个昔日的下属，看了笑话。 第一卷 第772章 当炮灰的材料 “王寨乡是整个澜沧县的发展重点，县交通局肯定会照顾的。” 李金水马上给出积极回应。 听着好像给足了郭洪硕这个前领导面子。 但事实上，却跟郭洪硕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完全是因为王寨乡本身的重要性。 换句话说，谁当王寨乡的一把手，县交通局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王寨乡的发展。 郭洪硕又不傻，自然能听出李金水的真实意思。 这让郭洪硕一阵肝疼。 都说人走茶凉，他人还没走呢，李金水就不把他当回事了。 而更不把他当回事的事，还在后面。 “老郭，要不现在就办理一下交接？” 李金水对郭洪硕说道。 “老郭……” 这个称呼，比把您换成你，更让郭洪硕不爽。 郭洪硕从来没想过，被他一直压着的李金水，有朝一日，会叫他老郭。 不过，郭洪硕属于过度敏感了，如果郭洪硕有职务，李金水肯定称呼职务，但问题是李金水现在没职务，也只能是老郭了。 “好，交接！” 知道县交通局已经不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了，再呆下去，完全是给自己找气生，郭洪硕当即和李金水办理交接手续。 其实，也没什么交接的。 平常那些脏活累活，郭洪硕本来就都扔给李金水来干，即便郭洪硕这个人突然没了，也不影响县交通局的正常工作。 一个小时后。 两个纸箱装上郭洪硕的车，郭洪硕开车离开。 看着消失在大门口的汽车，李金水撇了撇嘴，“就凭你，还想去王寨乡，还想跟宋思铭斗，你也就是个当炮灰的材料！” 前段时间，尚德大酒店的范中举，可是跟他要过郭洪硕的银行卡号。 虽然不知道范中举到底要干什么，但以李金水对范中举的了解，以及范中举跟宋思铭的关系，李金水猜测，郭洪硕早就掉进坑里了，只是他自己还浑然不知。 王寨乡。 宋思铭刚陪着潘建国，接受完青山日报和江北日报的采访，就接到了县长冉再宇打来的电话。 冉再宇将今天县委常委会上发生的一切，悉数告知宋思铭。 而后，更是评价起何荣光，“何书记还是比较仁义的，换成其他人，大概率当时什么都不说，等郭洪硕到了王寨乡，再把郭洪硕带走审查。” “这说明何书记是有原则有底线的。” 宋思铭回应道。 “确实。” “作为纪委书记，也应该有原则有底线。” 冉再宇内心也是非常敬佩何荣光。 如果把他放在何荣光的位置上，平心而论，他做不到何荣光的程度。 “但这只是我们的角度，倪文昭那边，估计已经恨死何书记了。” 宋思铭接着说道。 “不知道倪文昭会不会又去告状。” 冉再宇有些担心。 倪文昭的告状大法一旦用出来，市委的黄书记都扛不住。 之前，倪文昭告状是针对整个澜沧县委，大家低低头，也就过去了，万一集中火力对准何荣光，何荣光怕是难以应对。 “告状？” “告谁的状？” “告何书记的状？” “他可告不倒何书记。” 宋思铭呵呵笑道。 “为什么？” 冉再宇不解道。 “因为比背景的话，何书记不在倪文昭之下，甚至比倪文昭还要强上一丢丢。” 宋思铭解释道。 “不会吧？” “背景比倪文昭还深的话，三十七岁才副处？” 冉再宇不太相信。 “不同的家族，有不同的培养方式。” “有先发制人的，也有厚积薄发的。” “何书记就属于后者。” 宋思铭进一步解释道。 “厚积薄发……” 冉再宇的脑海中，迅速闪过几个案例。 那几个案例都是四十岁前，默默无闻，四十岁后，一飞冲天。 “你没发现，倪文昭对何书记比较克制吗？” “他不得不克制。” 宋思铭随后提供佐证。 “好像是。” 冉再宇仔细回应了一下，还真是如此。 如果换成其他纪委书记，三番两次地叫停倪文昭的人事提案，倪文昭早就拍桌子了，但对于何荣光，倪文昭确实礼貌得很。 “何书记这个人很多时候，都是对事不对人。” “涉及原则问题，从不让步。” “郭洪硕有问题就是有问题，不在于谁要提拔郭洪硕。” “冉县长，你信不信，换成你提议郭洪硕到王寨乡，何书记一样会反对？” 宋思铭问冉再宇。 “这个我信。” 冉再宇对何荣光的判断也是站队归站队，原则不能变。 有些人只要是自己队伍里的，干什么都是对的，可在何荣光那里，绝对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我估计郭洪硕不行的话，倪文昭还会换别人到王寨乡。” 冉再宇随后说道。 “换就换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只要不影响王寨乡的工作，我大不了往后退几步。” 之前与陶冀针尖对麦芒，现在又与倪文昭针尖对麦芒，宋思铭也有点累了。 有时候，躺在床上，他也在想，是不是非得一争高下，自己如果低下头，会不会是另一种结果，更好的结果。 “你自己心理上能接受就行。” “我们现在也没办法给你提供太大助力。” 冉再宇告知宋思铭。 市委书记黄铁军刚找他们谈过话，最起码，近段时间，他们不太可能明目张胆和倪文昭对着干了。 像今天常委会这样，频繁的举手同意，将成为常态。 “我明白。” “我尽量低调一点。” 宋思铭呵呵笑道。 又聊了几句，双方结束了通话。 宋思铭给青山日报和江北日报的记者，安排了农家特色饭，中午，准备带着记者，到老百姓家里体验王寨乡老百姓的真实生活状态。 但临出发了，宋思铭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是望川县野坡镇官庄村的一个村民打来的。 之前，宋思铭在官庄村发东西，东西不够了，就是这个村民帮忙联系的镇上批发站，后续更是义务帮忙买东西，运东西，发东西。 村民在电话里告诉宋思铭，上次发东西的帐不对，批发站说他还欠七千多块货款，希望宋思铭能到官庄村，解决这个问题。 第一卷 第773章 扩大规模好，我们提供免费厂房！ “我下午过去。” 正好，记者下午还要去戚家庄村，拍摄潘建国的酿酒过程。 戚家庄村亦属望川县野坡镇，就在官庄村的隔壁，宋思铭决定顺道去一趟官庄村，解决货款问题。 官庄村。 盯着村民王庆生打完电话，村委会主任庞尚财满意地点点头，“庆生，你是咱们村为数不多脑子比较清醒的，这样的脑子不能浪费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村里的会计了。” “真的吗？” “谢谢尚财主任。” “谢谢尚财主任。” 王庆生连声道谢。 “谢什么，这是你应得的。” 庞尚财回应道。 “那宋乡长来了之后，我该怎么办？” 王庆生犹豫了一下，问庞尚财。 “不需要你怎么办，你在旁边看着就行，剩下的事，有人办。” 庞尚财回答道。 “好，我明白了。” 王庆生不住点头。 可等庞尚财走了，王庆生却换了一副表情。 思量再三，他再一次拿出手机，拨通宋思铭的电话。 “庆生大哥，还有别的事吗？” 很快，电话接通，传来宋思铭的声音。 “宋乡长，要不，你下午还是别来了。” 王庆生说道。 “为什么？” 宋思铭不解道。 几分钟前，王庆生还让他必须过去，怎么才过了几分钟，就变了主意。 “实话跟您说吧，根本就没有欠货款这件事。” “是我们村的村委会主任庞尚财逼着我这么说的。” 王庆生坦白道。 “逼着你这么说？” “他想干什么？”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具体干什么，他没跟我说。” “但我想，他处心积虑地把您骗到官庄村，肯定是没安好心，所以，您还是别来了。” 村会计对王庆生有吸引力吗？ 有。 可如果以算计宋思铭为代价，王庆生实在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虽然，他只和宋思铭相处了短短半天时间，但他能看出来，宋思铭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当时，他甚至在想，如果宋思铭不是隔壁王寨乡的乡长，而是他们野坡镇的镇长，那该多好。 “我不去，你怎么办？” 宋思铭问王庆生。 “我……” “您随便编个理由，就说工作忙，走不开。” 王庆生想了想，回答道。 “庞尚财应该没有那么好骗。” “他肯定会怀疑你通风报信。” 官庄村的情况，比一般的村子，还要复杂。 庞友善庞尚财叔侄，在村里称王称霸，王庆生真被这对叔侄盯上的话，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宋思铭对王庆生说道：“下午，我该去还是会去，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宋乡长，您是不了解庞家叔侄的手段。” “什么阴招坏招，他们都能想出来。” 王庆生说道。 “那我就更得去了。” “不能让他们把阴招坏招，都用在你的身上。” 宋思铭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让王庆生分外感动。 王寨乡和野坡镇，可是隔着县，隔着市呢！ 平心而论，宋思铭这个王寨乡的乡长，没有义务为他这个野坡镇的平头老百姓，遮风挡雨。 可宋思铭还是这么做了。 王庆生思忖片刻，又拨通了一个电话：“老二，你是不是有一个同学，在县公安局工作？” …… 对于常年生活在城市的青山日报记者和江北日报记者，吃农家饭，也算是一种别样的体验。 虽然味道上，与城市的知名餐厅有着极大的差距，但贵在纯天然无添加。 吃饭的时候，宋思铭更是对各个菜所使用的原料，进行了详细的介绍，而这些原料，也正是几天后，王寨乡年货节的主力。 在没有建立深加工基地之前，王寨乡的特产，也只能以初级农产品为主。 先卖一部分，让老百姓过一个富裕年，是宋思铭搞年货节的另一个初衷。 “去看看青山醇的制作过程吧！” 吃饱喝足，庞蓓蓓主动说道。 “不休息一会儿了？” 宋思铭怕几个记者连轴转太累。 “不休息了。” “抓紧时间完成采访任务，争取明天见报。” 青山日报的记者，说道。 来之前，他们的大领导王向东，可是专门跟他们谈了话。 希望他们又快又好地完成这次采访任务，为贫困山区的发展添砖加瓦。 “对，抓紧时间完成采访任务。” 庞蓓蓓也是同样的意见。 但她并不是因为有来自上面领导的压力，而是觉得宋思铭一直陪着他们，太耽误宋思铭的时间。 早点结束采访，就能早点解放宋思铭。 “好，我安排车。” 青山日报两名记者，江北日报两名记者，宋思铭安排了两辆车，每辆车上都有一名副乡长陪同。 宋思铭自己又开了一辆车，带上潘建国和戚向山。 原本是没有戚向山的，因为，戚向山还要卖酒，但午饭前一问，酒已经卖完了。 戚向山正好回家看看，顺便再运一批酒过来。 依旧是走连通永寿市和青山市的永青线，绕过半座大山，在两市的交界处，转县道，进乡道，最终，花费两个小时，到达戚家庄村。 “再有差不多半年，王野路修通了，就不用这么绕了。” “到时候，两个小时的车程，能缩短到半个小时。” 下车之后，宋思铭介绍道。 “两个小时缩短到半个小时，相当于绿皮火车变高铁啊！” 一名青山日报的记者形象地形容道。 “修路是第一步，我们争取让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也从绿皮火车变到高铁，还希望各位能多帮忙宣传一下，越多人知道王寨乡，王寨乡的发展就越快。” 宋思铭对记者说道。 “宋乡长，您说这话就见外了。” “我们都是青山人，而王寨乡又是青山的王寨乡，对王寨乡有益的事，我们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干。” 几名记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接着，就是参观潘建国的酿酒作坊。 这一部分都是专业知识，宋思铭插不上话，得潘建国来。 等潘建国讲解得差不多了，宋思铭补充道：“今天，王寨乡政府门口排队买酒的景象，大家也都看到了，小作坊式的生产，已经不能满足市场需求，接下来就是建厂，扩大生产规模。” “扩大规模好啊，我们戚家庄村，可以免费提供厂房。” 宋思铭话音刚落，背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第一卷 第774章 两地同时建厂 大家闻声回头，这才发现，后面多了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男子，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脚下皮鞋，这样的打扮，在村子里可是很不常见。 宋思铭他们自然是不认识。 但戚向山认识，潘建国也认识。 两个人立刻迎了上去。 “六叔。” “树茂主任。” 两个人两个称呼。 看年龄，戚向山至少比中年男子大二十岁，但是，村子里讲的是辈份，而不是年龄。 花甲老人叫小学生爷爷的情况，都不少见。 “嗯。” 中年男子点点头，但目光始终停留在宋思铭身上。 戚向山马上相互介绍。 “宋乡长，这是我们戚家庄村的村委会主任，戚树茂。” “六叔，这是隔壁王寨乡的乡长，宋思铭。” 戚树茂伸出手，“宋乡长，你好。” “戚主任，你好。” 宋思铭浅浅地和戚树茂握了个手。 刚刚，戚树茂那一句，已经让宋思铭意识到，戚树茂是来抢生意的。 戚树茂想把青山醇的生产，留在戚家庄村。 这无疑是和宋思铭的设想相悖。 宋思铭的设想，是把青山醇的生产，转到王寨乡，一来能够带动王寨乡的就业，二来，青山醇是青山的品牌，产地为永寿市，宣传上，也不好宣传，只有到了王寨乡，才是真正的名正言顺。 “听说，这段时间，宋乡长一直在帮着我的这个侄子卖酒，真是辛苦宋乡长了。” 戚树茂先礼后兵。 “不辛苦。”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宋思铭礼貌地回答道。 “不不不，这可不是宋乡长应该做的。” “戚向山是戚家庄的村民，戚家庄属于望川县，望川县属于永寿市，跟您任职的王寨乡，也就是距离比较近，其实，没有太大关系。” 戚树茂首先划清界限，为接下来的话，做铺垫。 “戚主任的意思，这个酒只能在戚家庄，不能去别处？” 宋思铭干脆直接了当地问道。 “可以去别处卖，但生产必须放在戚家庄。” 戚树茂也不再藏着掖着，异常坚定地说道。 “为什么？” 宋思铭觉得戚树茂有些过于霸道了。 “你可以问他们俩为什么。” 戚树茂指着戚向山和潘建国说道。 宋思铭转向戚向山和潘建国。 “我说吧！” 潘建国有些尴尬地解释道：“这四间房，包括这里所有的酿酒设备，都是树茂主任出的钱，营业执照，生产许可证，卫生许可证，也都是树茂主任帮着办的。” “这……” 宋思铭的底气，瞬间没有那么足了。 他没想到，戚树茂会是原始股东。 如此一来，戚树茂还真有资格，参与酒厂的扩建选址。 毕竟，没有戚树茂最开始的支持，就不存在扩建选址这个问题。 “房子是我出钱盖的，那是因为戚向山无儿无女，之前的房子又成了危房，至于酿酒设备，我是觉得，潘建国的手艺不用就浪费了。” “我个人没想过回报。” “但是，戚家庄村需要一个工厂。” “所以，我希望扩大规模建厂，能在戚家庄村建厂。” 戚树茂旋即对宋思铭说道。 “戚主任需要的是就业机会。” 宋思铭终于明白了戚树茂的意思。 “没错。” 戚树茂坦诚道：“这些年，我一直希望戚家庄的村民，有一个在家门口打工的机会，但是我的生意，又实在搬不到村里，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建在戚家庄的工厂，我必须竭尽全力把它留下来。” “理解。” 听完戚树茂的讲述，宋思铭微微点头。 有的村官，是为了搂村里的钱才当村官，有的村官，是自己发达了，想回馈村里的父老乡亲，才当村官。 戚树茂明显是属于后者。 对于这样的人，宋思铭也是满心敬佩。 明明可以在城里享清福，却非得跑到村里蹚浑水，不赚钱，还要往里搭钱，与官庄村的庞氏叔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戚主任，你看这样行不行？” “同时建两个工厂，戚家庄一个，王寨乡一个。” 宋思铭想了想，对戚树茂说道。 “同时建两个工厂？” “会不会太冒险了？” “能有那么大销量？” “别到时候，两个工厂都干不好。” 戚树茂有些担心地说道。 “戚主任，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昨天，我们已经从青山市国资委，买下了青山醇的商标，以后，生产出的白酒，就不是散酒了，而是十几年前，青山的知名白酒青山醇。” “同时，王寨乡会依托在建景区，大力宣传青山醇白酒。” “两个工厂只是开始，我估计一年后，还会有第三，第四个工厂。” 宋思铭向戚树茂描绘酒厂的光明前景。 “真的吗？” 但戚树茂还是有些怀疑。 他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也接触过一些官员。 很多官员就喜欢画大饼，一说成十，十说成百，反正过两年，他就调走了，你想兑现也找不到人了。 宋思铭把酒厂的前景说得这么好，戚树茂高度怀疑，宋思铭是在画大饼。 “六叔，我们的酒，真的很好卖。” “我今天一上午，就卖了过去一年的量。” “要不然也不会建工厂。” 这时，戚向山对戚树茂说道。 “对了，这几位是记者。” “青山日报和江北日报的记者。” “他们也会帮着大力宣传。” “就算建两个工厂，肯定还是供不应求。” 宋思铭干脆把记者拉出来背书。 “宋乡长说得没错，我们这次采访，就是为了大力宣传青山醇白酒。” 庞蓓蓓等人亮出记者证。 “青山日报，江北日报……” 戚树茂并非什么都不懂的老百姓，他很清楚青山日报和江北日报的含金量。 宋思铭一个乡长，竟然能把这两家的记者请到，着实有些出乎戚树茂的预料，这让他对宋思铭的信任，增加不少。 “那就两边同时建厂？” 戚树茂开始接受宋思铭的方案。 “只要戚主任同意，这件事现在就可以确定下来。” “另外，也不用您自掏腰包，提供免费的厂房，我联系一下贵县的沈县长，让沈县长给予政策上的扶持。” 宋思铭接着说道。 第一卷 第775章 可以行动了 “你还认识沈县长？还能让沈县长给予政策上的扶持？” 这段时间，戚树茂一直在排队，等着见新上任的县长沈明亮，但沈明亮太忙了，根本抽不出时间见他。 “沈县长是我的老领导，来望川县之前，是澜沧县的常务副县长，这点儿面子，还是有的。” 宋思铭回答道。 “我能不能顺道一起见见沈县长？” 戚树茂问宋思铭。 “当然可以。” “不过，今天肯定来不及了。” 宋思铭看了看时间，说道。 “改天也行啊！” 戚树茂急于见沈明亮，是想跟沈明亮说说修路的问题。 戚家庄村，在野坡镇属于边缘村，背靠大山，进出村就只有一条路，但是，那条路太窄了。 从当上戚家庄的村委会主任，戚树茂就筹划着把路拓宽。 可问题是，路两侧并不都是戚家庄的地，还涉及到外村的地。 戚树茂最初想让镇里出面协调一下，但是，镇里说，镇政府没权力征地修路，得县政府出面才行。 然后，他就找县政府。 结果，那些当官的，当时答应得挺好，转头就说有难度，拖拖拉拉十来年了，也没把事情办成。 如今，又换了一下新县长，戚树茂寄希望于新县长能是一个办实事的人。 “下周吧，下周我去见沈县长，到时候叫着戚主任。” 这周，宋思铭的日程已经排满了，只能是下周。 “好，好。” 戚树茂连连点头。 与宋思铭之间的隔阂，彻底消除。 另一边，青山日报和江北日报的采访，已经结束，眼见着宋思铭和戚树茂，化干戈为玉帛，记者提出返程。 “刘副乡长。” “李副乡长。” “你们负责把记者朋友安全地送回去。” “我还有点儿事要办。” 宋思铭安排道。 “好的，宋乡。” 和来的时候一样，青山日报和江北日报的记者，各一辆车，每辆车又有一名副乡长随车陪同。 把记者送走了，宋思铭也准备出发去官庄村。 “宋乡长，您还有什么事要办？” “望川县各个地方，我都比较熟，我陪你一起吧！” 戚树茂主动说道。 宋思铭给足了他面子，他也得给足宋思铭面子。 “不用麻烦戚主任了，我去隔壁的官庄村转一圈。” 宋思铭说道。 “官庄村？” “宋乡长去官庄村干什么？” 戚树茂警惕地问道。 “王寨乡连通野坡镇的王野路，正在施工，途经官庄村，官庄村的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对这条路，有点意见，想跟我说道说道。” 宋思铭如实回答道。 根据他的判断，庞尚财逼着王庆生撒谎，把他骗到官庄村，八成还是路的问题。 “宋乡长，我觉得您还是联系一下沈县长，让沈县长派人陪着您一起过去比较好。” “庞友善和庞尚财可不是什么善茬。” “说不定就会把您扣在官庄村。” 戚树茂提醒宋思铭。 戚家庄村和官庄村挨着，戚家庄的进村路，之所以迟迟无法拓宽，就是因为庞友善庞尚财从中作梗。 路两边的地，有一部分属于官庄村。 几年前，戚树茂本来都跟官庄村的相关村民谈好补偿了，结果，又被庞友善庞尚财搅合黄了。 就因为他只给相关村民补偿，没给庞友善庞尚财好处。 这让戚树茂深刻地认识到庞友善庞尚财叔侄是什么货色。 “把我扣在官庄村？” “他们还没这样的本事。” 宋思铭倒是不担心这一点。 因为，之前，他就和庞友善，庞尚财交过手，这两叔侄手下都是虾兵蟹将，实在不堪一击。 有过上次的经验教训，宋思铭相信，庞友善和庞尚财不敢再动粗。 见劝不动宋思铭，戚树茂决定舍命陪君子。 “宋乡长，我陪着您一起去。” “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戚树茂说道。 “行吧！” 宋思铭点点头，让戚树茂上了自己的车。 从戚家庄到官庄，也就一公里不到的样子。 一脚油门就到了。 不过，就在宋思铭要进官庄村的时候，却通过后视镜，发现自己的车后面，还跟着一个车队。 没错，是车队。 至少十几辆车。 有小轿车，有面包车，还有一辆手扶拖拉机。 车上都是人。 “什么情况？” 宋思铭踩下刹车，回头看着。 “我叫的人。” “人少了不安全。” 戚树茂解释后面的车队。 他在戚家庄还是很有号召力的，就是在村里的聊天群里说了一句，就来了这么多人。 如果再过几天，人肯定更多。 因为，再过几天，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就都回来过年了。 “戚主任，我是去谈事，不是打群架。” “这些车要是开进官庄村，想不打架都难。” 宋思铭有些无语地说道。 “这倒也是。” 戚树茂咂摸咂摸滋味，觉得宋思铭言之有理。 因为修路的事，戚家庄和官庄本来就闹得不太愉快，几十上百的戚家庄村民，忽然涌进官庄村，本来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我让他们在村外边等着。” “真有事了，再发消息，让他们冲进去。” 说完，戚树茂又在群里说了一句。 后面的车，当即停下，原地等待。 宋思铭也知道戚树茂是好意，不再多说，松开刹车，踩油门，汽车很快就开到了官庄村委会的门口。 上次发东西，就在这里。 停好车，宋思铭给王庆生打电话。 “来了？” 此时，庞尚财就在王庆生身边，听到手机响，马上问王庆生。 “应该是来了。” 王庆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确实是宋思铭，然后便选择接听。 几秒钟后，他挂断电话，告知庞尚财，“就在村委会门口。” “很好。” 庞尚财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可以行动了。” 第一卷 第776章 前锋与主帅 宋思铭以为给王庆生打完电话之后，庞友善庞尚财叔侄，很快，就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可是，等了足足五分钟，也没见到人。 就在宋思铭准备再给王庆生打个电话时候，一群穿着孝衣打着白幡的人，抬着一口棺材，涌入村委会前的小广场，分分钟把宋思铭连人带车，围在中间。 “宋思铭！” “还我二大爷命来！” “还我二舅命来！” “还我二姑夫命来！” “还我二姨夫命来！” 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直接就把宋思铭喊懵了。 “宋乡长，这是什么情况？” 陪着宋思铭一起过来的戚树茂更懵。 “我也不清楚什么情况。” 眼前这些人，宋思铭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认识。 至于他们口中的二大爷，二舅，二姑夫，二姨夫究竟是何许人也，宋思铭就更不知道了。 但有一点，宋思铭可以确定，这伙人和旁氏叔侄，脱不了关系。 宋思铭也没有急着开口，就站在原地听着。 等对方喊累了，节奏慢了下来，宋思铭才问道：“有没有领头的？出来跟我说话。” “我是领头的！” 下一刻，队伍中出来一个披麻戴孝的黑瘦男子。 “自我介绍一下吧！” 宋思铭上下打量着黑瘦男子说道。 “我叫王春江，就是这个村的。” 黑瘦男子梗着脖子说道。 “然后呢？” 宋思铭又问。 “然后？” “然后，你得给我二大爷偿命！” 王春江大声说道。 “凭什么？” 宋思铭面无表情。 “就凭我二大爷吃了你送的东西，第二天就一命呜呼了！” 王春江说道。 “哦……” 这一刻，宋思铭总算理解了庞氏叔侄的招数。 不得不承认，这个招数比直接撒泼打滚高明多了，至少，是把最基础的师出有名做到位了。 “也就是说我送东西还送出错来了？” 宋思铭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你送正经东西，肯定没错。” “可是，你送的都是三无产品。” “年轻人吃了都跑肚拉稀，我二大爷都九十多岁了，哪里受得了三无产品的摧残？” “明白跟你说吧，我二大爷的死，你得负全责！” 这套词，王春江从昨天就开始练，已经是非常熟练。 “如果真是我的责任，我肯定不会逃避。” “可如果不是我的责任，我也不会认。” “法治社会，咱们讲证据。” “你拿着所有证据，去公安局报案，公安局抓我，我无话可说。” “但你们这样围着我，属于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 “我现在报警的话，最后吃亏的还是你们。” 宋思铭耐心地跟王春江讲道理。 他能看出来，王春江是受人蛊惑，才在这里当马前卒。 但王春江早就被洗脑了，哪是三两句话，就能被劝服的。 “我不知道什么证据，我就知道我二大爷是吃了你送的三无产品才死的。” “今天，就算是警察来了，你也走不了。” 王春江胡搅蛮缠道。 “对，警察来了，你也走不了！” 后面那帮戴孝的人，齐声喊道。 “我觉得，这种你说你的，我说我的，说到明天也说不出结果，还是让你们的村支书和村委会主任过来吧，我跟他们谈。” 跟这种小配角没什么好说的，宋思铭直接点名主角。 “行。” “你等着！” 说完，王春江便装模作样地打起电话。 实际上，村支书庞友善和村委会主任庞尚财，就在旁边的胡同里猫着，暗中观察着外边的情况。 此时，围着宋思铭的，已经不只是王春江一家，还有许多听到动静，跑出来看热闹的普通村民。 百分之八十的村民，都认识宋思铭。 毕竟，那天发东西，宋思铭从头发到尾，后来签修路的同意书，也是宋思铭主持。 大家不知道宋思铭的名字，不知道宋思铭的身份，但是能记住宋思铭的脸。 “又要发东西吗？” 有刚来的村民，问来得早的村民。 “发个锤子东西。” “没看到王春江一家正找那个大兄弟要说法吗？” 来得早的村民说道。 “要说法？” “什么说法？” 刚来的村民，还是不清楚什么情况。 来得早的村民，解释道：“王春江说他二大爷，是吃了那大兄弟发的东西才死的。” “屁！” “东西我们全家都吃了，怎么没事？” “王春江他二大爷一个月前就不行了，吃不进东西了，怎么可能因为吃了那大兄弟发的东西，才死。” 有了解内情的村民，说道。 “那你上去说明真相啊！” 有人撺掇道。 “我才不去。” “跟我有什么关系。” 了解内情的村民，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在官庄村，谁不知道王春江就是一块狗皮膏药，粘上就甩不掉，他才不会没事找事。 “让一让！” “让一让！” 大家正议论着，庞友善和庞尚财带着那几个跟宋思铭动过手，但被宋思铭分分钟撂倒的虾兵蟹将，出现在现场。 虽然庞友善和庞尚财叔侄，没能挡住修路，威望大降，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还是没人敢触旁氏叔侄的霉头，大家自发地退到两边。 庞友善，庞尚财叔侄，一步三晃地走到宋思铭面前。 “宋乡长，听说你要见我们？” 庞尚财撇着嘴问道。 “乡长？” “那大兄弟是乡长？” 听到庞尚财对宋思铭的称呼，围观的村民，大为意外。 他们以前可没见过这么年轻的乡长。 但回想那天发东西的时候，宋思铭旁边就是县长，宋思铭乡长的身份，好像又合情合理。 “庞支书，庞主任。” “用不用我跟你们讲讲事情的经过？” 宋思铭问道。 “不用了。” “我们已经知道了。” 庞尚财摆摆手，说道。 “对，你们是官庄村的主事人，官庄村发生的事，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没准，你们还能未卜先知，提前知道呢！” 宋思铭笑着说道。 “宋乡长，你不用这么阴阳怪气地揶揄我们。” “我们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 这时，庞友善说话了。 庞尚财顶多就是个前锋，真正掌控全局的主帅，还是已经七十来岁，老奸巨猾的庞友善。 第一卷 第777章 抓重点 从庞友善爷爷那一辈，官庄村就是老庞家说得算，庞友善绝不允许，在他任期内，大权旁落。 目前来看，修路已经挡不住了。 毕竟，连县委书记曹英勇，都不再关心这件事。 庞友善只能通过其他方式，重塑老庞家的威信。 县长沈明亮，太硬，他弄不动，只能挑相对软的来捏，而宋思铭这个外县外市的乡长，正合适。 脱离了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宋思铭，就像是鱼出水。 庞友善料定宋思铭搬不来什么样的救兵，最终，只能任他宰割。 “好，咱们解决问题。” 和庞友善预想的一样，宋思铭还是要依靠他们，不敢再说硬话。 “其实，偿命这种话都是气话。” “我们也知道，宋乡长的出发点是好的。” “出了人命，完全是意外。” “既然是意外，咱们就按意外来处理。” 庞友善好像很讲道理的样子。 “好，庞支书，你说一个处理方案。” 宋思铭等着庞友善出牌。 “两项。” “第一项，精神赔偿。” “第二项，经济赔偿。” 庞友善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精神赔偿怎么说，经济赔偿又怎么说。” 宋思铭问道。 “精神赔偿，穿上孝衣，给死去的王满怀，磕四个头。” “经济赔偿，王满怀已经九十多岁了，实事求是地讲，就算不吃那些三无产品，也没有几年可活，在丧葬费之外，再拿出十万块，赔偿王满怀的亲属，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庞友善对宋思铭说道。 逼着一个乡长，下跪磕头，还拿出十万元的赔偿，足以证明他们老庞家的实力，并弥补在修路上，丢掉的面子。 “下跪磕头？” “还要赔十万？” “那可是乡长啊！” “庞友善真的太敢了！” 果然，围观的村民，看庞友善的眼神，多了一丝敬畏。 对于这些村里的老百姓，乡长已经是很大的官了，他们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听说，哪个乡长级别的官，会磕头，会赔钱，哪怕他们真的犯了错。 下一刻，大家的目光又火速转移到了宋思铭的身上，观察宋思铭的反应。 如果宋思铭妥协了，那就说明，老庞家当真罩得住，以后的官庄村，还是老庞家说得算。 “说完了？” 在大家的注视下，宋思铭表情不变地问庞友善。 “说完了。” “远来是客，宋乡长是客，我们也不会太为难宋乡长。” 庞友善淡淡说道。 “假设真是我的问题，这两个条件还真不算过分。” 宋思铭回道。 “所以，宋乡长同意了？” 庞友善问宋思铭。 “不同意。” 宋思铭摇摇头。 “不同意？” “宋乡长要是不同意的话，今天怕是很难完整地走出官庄村。” “失去亲人的人，可是很容易做出不理智的事。” 庞友善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瞥了王春江一眼。 王春江非常配合地说道：“庞支书说得没错，我们现在就很不理智，你可不要逼我们。” “我没想逼你们。” “我就是觉得，涉及到人命，不能这么草率。” 宋思铭对王春江说道。 “那你说个不草率的方法。” 王春江说道。 “不草率的方法就是报警，让警察过来，按流程处理。” 宋思铭回答道。 “报警？” “我们不相信警察。” “官官相护，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 王春江脑子转得还挺快，直接就否决了宋思铭的提议。 “说来说去，你们不就是想敲诈十万块钱吗？” “知不知道敲诈勒索，会判多少年？” 这时，一直站在后面的戚树茂忍不住了，站出来说道。 “戚树茂！” “你怎么在这？” 一般村民可能不认识戚树茂，但庞友善，庞尚财叔侄不可能不认识。 之前，戚家庄村要拓宽进村道路，戚树茂竟然越过他们，直接和被占地的官庄村村民谈补偿。 这让他们直接给戚树茂，打上了没规矩的标签。 “我乐意在哪就在哪！” “你们以为宋乡长是外地的，就可以随便欺负？” “告诉你们，没门！” 戚树茂同样看不上庞友善，庞尚财叔侄。 虽然，他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用屁股想，也知道是庞氏叔侄设计陷害宋思铭。 宋思铭现在属于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既然说不清，那就不说了，转由他来破局。 “戚树茂，不要以为有俩臭钱，就什么事都要插一脚。” “你要明白，这里是官庄，不是戚家庄。” “再那么多话，你也别走了！” 庞尚财警告戚树茂。 “我还真不信这个邪！” 双方本来就有恩怨，庞尚财再一刺激，戚树茂直接掏出手机，对着手机说了一句，“进村！” 没有两分钟，戚家庄的车队，就开进了官庄村。 而且，车队的规模，比起最开始，又扩大了一倍，小轿车，面包车，拖拉机加在一起，有二十多辆。 车停下，人下车。 呜呜泱泱，一百多人。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谁敢动宋乡长一根汗毛。我们戚家庄的老少爷们儿就跟他玩命！” 自己的人到了，戚树茂说话更有底气了。 “就在这点人，还想在我们官庄村耀武扬威？” “官庄村的老少爷们儿是吃素的？” 庞尚财不屑道。 官庄村可是一个大村，七百多户，两千多人。 一百多人冲到他们这种大村里，连个浪花都掀不起来。 但是，他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修路一事过后，他们已经没办法再像以前那样一呼百应。 庞尚财刚说完，那些看热闹的官庄村村民，就自发地撤到了一边。 很明显，他们只想看热闹，不想为了庞氏叔侄冲锋陷阵。 看到此番场景，庞尚财顿时一脸尴尬。 但庞友善一点儿没慌，做任何事都要抓住重点，而重点就是宋思铭。 “宋乡长，你挑动两村矛盾，今天但凡有一个人受伤，都是你的责任！” 庞友善直接给宋思铭扣上了一顶大帽子。 这让宋思铭猝不及防。 他可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了他的责任了？ 但客观来看，他又确实是矛盾的中心点。 没有他，戚家庄的大车小辆，也不会开进官庄村。 “戚主任，告诉村民别冲动。” 宋思铭无奈提醒戚树茂。 第一卷 第778章 神仙？未卜先知？ 两个村人真要打起群架，宋思铭的责任，还真就撇不清，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外市外县外乡的乡长，就更撇不清了。 “宋乡长，我是不是帮倒忙了？” 冷静了一些的戚树茂，也意识到，身为党员干部的宋思铭，被诸多条条框框所束缚，需要考虑各方面的影响。 打一架，确实可以把宋思铭救出来，可是，后续，对宋思铭来说，会更加麻烦。 “没有。” “怎么会是帮倒忙？” “这么多人就是单纯地站在这，也是一种震慑。” 宋思铭对戚树茂说道。 “但是光震慑也没用啊，他们不让开，咱们也走不了。” 戚树茂知道宋思铭是在安慰他。 虽然看热闹的官庄村村民撤到了一边，但王满江等一大帮穿着孝衣的人，还围着他们。 想没有肢体接触，就冲出包围圈，根本不可能。 “没关系，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宋思铭却是非常淡定。 因为，就在戚树茂和庞氏叔侄针锋相对时，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谁能救我们？” 戚树茂问道。 “当然是警察。” 宋思铭回答道。 “警察？” “你报警了？” 戚树茂怀疑道。 他一直跟宋思铭待在一起，也没看见宋思铭报警啊！ “有人替我报警了。” “而且是昨天，就替我报警了。” 宋思铭回答道。 “昨天报警？” “神仙？” “未卜先知？” 戚树茂听得大脑都宕机了。 “宋乡长，这么多人，可是很难控制。” “你最好赶紧做决定，万一，一会儿真出点事，我们是没什么，但你的前途可就要受影响了。” “随随便便一个警告处分，就能耽误你半年。” “体制内，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 “宋乡长应该不会因小失大吧？” 另一边，见宋思铭和戚树茂小声嘀咕着，半天都不结束，庞友善禁不住做起了宋思铭的思想工作。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村官，但是这些年，却接触过很多科级甚至是处级的官员。 他太清楚这些当官的人，心里想什么了。 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官员，会把升迁放在首要位置，一切都要为“升迁”二字让步。 所以，拿前途劝说宋思铭，他自认是抓到了命门。 可现实是，宋思铭并非那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而是剩余的百分之零点一。 宋思铭想进步吗？ 想。 但在正义与公理面前，前途却可以向后排。 他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前途，而助长歪风邪气，更不会为了保险起见，任由某些人捏造事实，颠倒黑白。 “庞支书。” “咱们还是等一会儿吧！” 宋思铭转而对庞友善说道。 “等什么？” 庞友善皱了皱眉，问道。 “等警察来。” 宋思铭回答道。 “你报警了？” 庞友善还真没想到，宋思铭敢报警。 当官的最怕扯上官司，通常能私了的，多花点钱也要私了。 “有人帮我报警了。” 宋思铭说道。 “宋乡长，你要明白，警察来了，有些事可就压不住了。” “你真不怕，事情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庞友善还想吓唬宋思铭。 “我相信公安机关会还原事情的真相。” 宋思铭回应道。 “在这里报警，来的可是我们望川县的公安机关，而不是你们澜沧县的公安机关。” 庞友善仍在试图改变宋思铭的想法。 “我觉得，无论是哪个县的公安机关，都会以公平公正为原则，以法律为准绳。” 宋思铭顿了顿，转过来提醒庞友善，“就比如望川县公安局，前几天，在官庄村抓走好几个人吧，那几个人，蓄意制造事故，阻挠施工，敲诈勒索，肯定不是拘留十五天那么简单！” “这……” 庞友善瞬间就冒汗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警察真的来了，大概率会向着宋思铭说话。 从望川县公安局突然展开雷霆行动，抓走他安排的那几个阻工人员来看，望川县公安局，已经全面倒向县长沈明亮。 而宋思铭那天又帮着县长沈明亮解围，又是发东西，又是搞修路同意书，摆明是沈明亮那条线上的人。 一条线上的，支持一条线上的，简直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宋思铭本身就没问题。 然而，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警察还宋思铭清白的同时，会怎么定性他们的行为，如果真给他们安上一个敲诈勒索的罪名，他们哭都找不到地。 想到这里，庞友善的态度马上缓和了下来。 “宋乡长，其实，我刚才提的那两项赔偿，也是跟你商量。” “我可以开价，你也可以还价。” “磕头可以改成鞠躬。” “十万的赔偿金，也可以改成三千，五千。” 庞友善对宋思铭说道。 宋思铭还没回应，王春江先不干了。 “十万改成三千，五千？” “我们不答应。” “对，我们不答应！” 那些穿孝衣的王家亲属，也跟着咋呼起来。 灵棚在村东头，他们大老远地把棺材抬到村委会门口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分钱吗？ 王春江作为组织者，以及死者唯一的侄子，给死者打幡摔盆的人，可以分得赔偿金的一半。 其他人分赔偿金的另一半。 十万赔偿金的话，王春江能拿五万，其他人，每人也能分个两三千。 可一旦像庞友善所言，总赔偿金减到五千甚至三千，大家还能分多少？ 买包烟都不够！ “我……” 听着此起彼伏的反对声，庞友善一阵气血上涌，敲诈勒索是以金额量刑的。 他之所以一下子把赔偿金降到三五千，是因为三千五千，稍一操作，就能免于刑事处罚。 但十万的话，怎么操作都跑不了。 可这帮傻子却拼了命地想把牢底坐穿。 庞友善正要教训王家这帮人，侄子庞尚财也说话了，“三叔，磕头可以改成鞠躬，但十万就是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在庞友善眼里，赔偿金额是量刑标准，但在庞尚财眼里，赔偿金额是庞家的脸面。 官庄村那么村民看着呢，就是得让宋思铭大出血，这样才能将之前丢掉的面子，全部拿回来。 第一卷 第779章 抢班夺权 “我……” 庞友善差点儿一口老血喷在侄子庞尚财的脸上。 王春江一家没有见过世面，领会不到他的深意也就算了，可庞尚财已经当了五年的村委会主任。 他几乎每天拎着庞尚财的耳朵，教授庞尚财。 庞尚财的敏感性，竟然还这么低。 他真怀疑，庞尚财是不是他们老庞家的种。 “尚财，你是在帮着外人反对我吗？” 庞友善深吸一口气，质问庞尚财。 “三叔，我不是反对你。” “而是有些东西，不能改来改去。” “不把规矩立在这，您的村支书当不安生，我的村委会主任也当不安生。” 庞尚财依旧没有回过味来，甚至试图让庞友善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多，我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多，怎么立规矩，还用不着你来教我！” 庞友善厉声训斥庞尚财。 如果是在家里，训也就训了，可是，现在周围站着无数官庄村的村民，庞尚财顿觉颜面扫地。 “三叔，你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官庄村的事，你以后还是别掺和了！” 头脑发热的庞尚财，开始从根本上否定叔叔庞友善。 当然，这也是他的心里话。 在村里，支书是一把手，村委会主任是二把手。 他虽然顶着村委会主任的头衔，但干的却是跟班的活儿，五年来，大小主意都是叔叔庞友善拿。 庞尚财早就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 “友善书记，我们都听尚财主任的。” “您都七十了，还是抓紧退休吧！” 这时，王春江也站出来帮庞尚财说道。 庞友善想把赔偿金降低到几千块，而庞尚财则是维持最开始的十万。 支持谁，不支持谁，显而易见。 “你们……” 庞友善的血压一下就上来了。 在最需要团结的时候，自己的亲侄子，竟然联合着外人抢他的权。 枉费这些年，他把庞尚财这个侄子，当儿子看待。 “侄子终究是侄子，永远变不成儿子。” 又看了看王春江，庞友善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悲凉。 他中年丧子，才不得不培养侄子庞尚财。 这种情况，其实像极了刚刚死去的王满怀，王满怀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五十岁不到就死了儿子。 然后，王满怀就把侄子王春江当儿子培养，给王春江盖房娶媳妇，等王春江生了孩子又帮王春江看孩子。 可是，等到岁数大了，需要人照顾了，王春江却根本不管王满怀了。 要不是王满怀身体好，九十多岁了，还能自己做饭，恐怕早就饿死了。 如今，王满怀死了，王春江又给王满怀披麻戴孝装孝顺，只因王满怀还留下了一栋房子，以及可能存在的十万赔偿款。 由此及彼，庞友善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 有朝一日，他就是王满怀，而侄子庞尚财就是王春江。 “行，从今天开始，官庄村的事，我不管了。” “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庞友善分开人群，离开现场。 看着叔叔的背影，庞尚财懵了一下。 他的确有抢班夺权的想法，但没想到，真正抢起来，夺起来，会这么顺利。 尽管这么做，有点儿对不起三叔庞友善，可一想到，以后，官庄村就是他的天下，庞尚财很快就把三叔庞友善抛于脑后。 “宋乡长，你不是要等警察来吗？那咱们就等警察来。” “我倒要看看，一条人命值不值十万！” 没了庞友善的约束，庞尚财直接放飞自我，跟宋思铭大声叫嚣起来。 王春江更是在旁边拾材添火，“尚财主任，警察来了，十万块可就不行了，必须要二十万，多出来的十万，我捐给村委会。” “捐给村委会？” 庞尚财眼前一亮。 捐给村委会，不就等于捐给他吗？ 也就说，他不但能趁机立威，还能赚上十万块，再加上成功让三叔庞友善退休，当上官庄村的一把手，简直就是一箭三雕。 想到这，庞尚财几乎笑出了声。 “宋乡长，私了的机会本来都给你了，可是，你没抓住。” “一会儿，你就等着后悔吧！” 庞尚财对宋思铭说道。 “有人后悔是肯定的，但具体是谁就不好说了。” 宋思铭耸耸肩，一脸淡定地说道。 宋思铭话音刚落，村外便响起了警笛声。 片刻之后，七八辆警车，开进官庄村。 警车在人群外围停下，车门打开，下来几十名警察，其中一部分警察，还是荷枪实弹的状态，威慑力十足。 无论是官庄村的村民，那是那一百多名戚家庄的村民，都本能地撤到一边。 “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来了！” 庞尚财想来一个恶人先告状，主动跑到警察面前。 为首的警察，上下打量着庞尚财，“你是？” “我是戚家庄村的村委会主任，我叫庞尚财。” 庞尚财自报家门，然后就要讲述，宋思铭发放三无产品，导致村民惨死的事，可是还没等他开口，为首的警察便大手一挥，“铐上！” 下一刻，一名年轻警察干净利落地给庞尚财戴上手铐。 “你们抓我干什么？应该抓的人在那里！” 庞尚财用两只手，指着还在包围圈里的宋思铭。 “老实点，把手放下！” 年轻警察一巴掌就把庞尚财抬起的手，拍了下来。 “谁是王春江？” 为首的警察问道。 庞尚财被抓，王春江已经被吓傻了， “谁是王春江？” 为首的警察再次问道。 “我是。” 王春江终于想起来搭茬。 “铐上。” 为首的警察，下达命令。 很快，王春江也被戴上了手铐。 “你们是真警察吗？” “凭什么抓我们？” 王春江也被铐上，让庞尚财隐约意识到一些东西，但他还是装得理直气壮。 “捏造事实，敲诈勒索。” “抓你们很冤吗？” 为首的警察，瞪着庞尚财说道。 “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们捏造事实，敲诈勒索？” 庞尚财依旧“理直气壮”。 “到了县局刑侦大队，你会看到证据的。” 为首的警察说道。 “到了你们的一亩三分地，你们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现在就要看证据！” “看不到证据就是栽赃陷害。” “就是官官相护！” “大家赶紧拍照，去网上曝光这些贪官污吏！” 庞尚财大声地嚷嚷起来。 第一卷 第780章 正义的使者 庞尚财这一煽动，还真有村民拿出手机，拍起来。 这让为首的警察，微微皱眉。 来之前，他倒是预料到抓人的时候会存在阻力，所以，特意带足了人，带足了装备，却不想是这种阻力。 如果真被人添油加醋地发到网上，再想解释可就不好解释了。 正在他为难之际，宋思铭从包围圈里走了出来。 庞尚财被抓，王春江被抓，王家那些人，已经不敢阻拦宋思铭，包围圈形容虚设。 “庞尚财，你想要证据是吧，我这有证据。” 宋思铭对庞尚财说道。 “你能有什么证据？” 庞尚财白了宋思铭一眼，觉得宋思铭在虚张声势。 “一段录像。” 说着，宋思铭打开手机，找出录像，将声音调到最大，点击播放。 “尚财主任，我都联系好我家的亲戚了。明天一早，全都过来。” “人越多越好，到时候抬着棺材见宋思铭，然后，一口咬定，你二大爷是吃宋思铭发的东西吃死的。” “万一，宋思铭要求尸检怎么办？” “尸检？他敢吗？一旦检出来，你二大爷真是吃坏东西没的，他的乡长就不用当了，像他们这种当官的，百分百会私了，到时候，你就大胆要价。” “要多少合适？” “十万吧！” “十万？我二大爷都九十多了，能值十万吗？” “你二大爷不值十万，但乡长的官帽肯定值十万。” “没想到，我二大爷还真照顾我，死了死了，还让我发笔横财。” 镜头有点儿晃，但看清人还是没问题的。 画面中正是庞尚财和王春江，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怎么用王满怀的死，诬陷敲诈宋思铭。 “怎么会？” 庞尚财的脸一下就白了。 他没想到，自己和王满江商讨细节的情形，会被人拍下来，问题是，当时旁边也没有别人啊，到底是谁偷拍的？ 王满江的胆子更小，差点瘫在地上。 宋思铭播放录像时，有几个官庄村的村民，特意凑到跟前，即便没凑到跟前，只要不是太远，也能听到声音。 “敢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骗局！” “王满江真是一个浑蛋，他二大爷活着的时候，他不管，死了，还要把他二大爷的棺材抬出来讹钱，我要是他二大爷，我现在就把他带走。” “王满江就是一个马前卒，真正的幕后主使是庞尚财。” “庞尚财就是作威作福惯了，以为在官庄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上。” “他恐怕做梦也没想到，这位宋乡长和一般当官的不一样，人家就是要经官，人家就是不私了。” “不私了，也是心里有底。” “也不知道这录像是哪来的。” “哪来的？肯定是咱们村有内奸。” “外村人，谁能拍到庞尚财和王满江说悄悄话。” “这不叫内奸，这叫正义的使者！” “就应该把庞尚财过去做的那些恶心事，都拍下来，交给警察，让他牢底坐穿！” 围观的官庄村村民，就着宋思铭播放的录像，热烈地讨论起来。 常言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更何况，官庄村这些村民，对于庞尚财本就不满。 只是过去碍于老庞家有钱有势，他们不敢说出来，如今庞尚财都被铐上了，大家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纷纷开启征讨模式。 “宋乡长是吧？” “我是忘川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我叫段正武，” 这时，为首的警察，向宋思铭做起自我介绍。 其实，宋思铭播放的录像，他们也有。 不然，也不会到了之后，问了名字，就直接抓人，可是根据相关规定，案件证据，他们是不能公开展示的。 宋思铭及时出手，避免群众被蒙蔽，也避免了群众误会他们，造成不好的舆论影响，可是帮了他们的大忙。 “段队长，你好。” 宋思铭立刻和段正武握手。 “谢谢宋乡长为我们解围。” 段正武旋即向宋思铭表达感谢。 宋思铭连连摆手，“不是我为你们解围，是你们为我解围，你们要是不来的话，我今天就得在官庄村过夜了。” “接下来，我是不是应该跟你们回去做个笔录？” 宋思铭对公安局的办案流程还是非常了解的，转而问段正武。 “按照流程，是应该做个笔录，但是……” 天已经渐黑了，段正武不想耽误宋思铭的时间，想特事特办。 宋思铭打断段正武，“没有但是，咱们就按照流程来。” 周围几百双眼睛看着，绝对不能搞特权。 不然，被鸡蛋里面挑骨头的人发到网上，对他是个事儿，对段正武更是个事儿。 “谢谢宋乡长的理解与配合。” 宋思铭这么好说话，出乎段正武的预料。 因为，来之前，望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特意跟他强调，一定要尊重宋思铭，别把宋思铭当成一个普通的外县乡长。 而来的路上，他也在手机上，查了查宋思铭。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给市委书记当过秘书，给市长当过秘书，主动要求到基层当乡长，上任几个月，就给一个省级贫困乡拉来了几十亿的投资。 体制内有一句话叫能力强，脾气大。 他以为宋思铭肯定会是一个非常强势的人。 可真实的宋思铭却是平易近人，处处为他人着想。 随后，段正武让人把庞尚武，王满江押上车。 “宋乡长，您可以开自己的车。” “您要是累了，我们帮您开也行。” 段正武又对宋思铭说道。 “我自己开就可以。” 宋思铭回道。 “宋乡长，我在县城住，您正好顺道带我到县城。” 戚树茂换了一种说法，实际是要陪着宋思铭到县公安局。 在县公安局，他有几个熟人，万一情况有什么变化，也容易解决。 “好。” 宋思铭没法拒绝戚树茂。 总不能说，你自己回家吧，我带不了你。 就这样，警车车队在前，宋思铭的越野车跟在后面，一行人向着望川县城进发。 几十公里外， 望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第一时间得到了宋思铭要来县局做笔录的消息。 第一卷 第781章 宋思铭的忠实粉丝 娄彦斌对于宋思铭的了解，始于他的老同事，澜沧县新任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毕晓飞。 自从他亲自带队，把恶意阻挠王野路施工的人抓了，他和毕晓飞的交流就多了起来。 不说每天打一个电话也差不多了。 在电话里，毕晓飞介绍了澜沧县那边的情况，澜沧县那边的情况，和望川县差不多，也是县长和县委书记斗法。 同时，毕晓飞还着重介绍了宋思铭。 说宋思铭是一个奇人，宋思铭不应该当乡长，应该到省厅的大案支队当支队长。 因为宋思铭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已经帮青山公安机关破获了好几个大案，并亲手抓获了两名a级通缉犯。 一旦宋思铭专职搞刑侦，江北省的大案，恐怕都不够宋思铭破的。 这成功勾起了娄彦斌的好奇心。 他和毕晓飞同事多年，太清楚毕晓飞的脾气秉性了，在刑侦领域，就没有让毕晓飞服气的人。 在那些知名案例的讨论中，毕晓飞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如果换成我，我会怎么怎么样。 在娄彦斌的印象里，这应该是毕晓飞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这么推崇一个人的破案能力。 关键，这个人还是公安系统之外的人。 于是，娄彦斌仔细地查了查宋思铭。 查完，秒变宋思铭的忠实粉丝。 不过，娄彦斌和毕晓飞的侧重点不一样。 毕晓飞粉的是宋思铭破案能力，娄彦斌粉的是宋思铭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的能力。 根据宋思铭的履历，他可是给大贪曾学岭当了三年的秘书。 理论上，曾学岭被省纪委带走的那一刻，宋思铭的政治生命就结束了。 可现实是，宋思铭政治生命非但没有结束，而且愈发的坚挺，茁壮，几乎深得青山市所有市级领导的信任。 娄彦斌很想找宋思铭取取经。 因为，从省厅到地方，已经整整三年了，他还是没有学会如何站队，如何处理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 以前，在省厅刑侦总队的大案支队，他只需考虑一件事——破案。 只要能破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可在地方上，对于一个公安局长，破案反倒成了一件最次要的事。 没有哪个领导，会盯着公安局的破案率。 反倒是破案之外的东西，领导更重视。 摸不到其中门道的娄彦斌，只能采用了一种最为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那就是与一把手保持一致。 一把手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这在前两年，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可自从换了新的县委书记，娄彦斌却越来越别扭。 主要是新书记曹英勇，让他办的事，经常背离他的初心。 就比如，在王野路的问题上，曹英勇忽略王野路对望川县的重要性，就是一味地阻止王野路修建。 只因县长沈明亮是王野路的推动者。 这种不管什么事，只要对手支持的，我就反对，只要对手反对的，我就支持的做法，让娄彦斌第一次对和一把手保持一致的原则，产生了动摇。 然后，他就在毕晓飞的推动下，第一次与一把手唱了反调。 这导致他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处理与县委书记曹英勇的关系。 这段时间，他都是尽量躲着曹英勇。 至于县长沈明亮那边，已经向他伸出了橄榄枝，可是，他却不敢接，他怕沈明亮和曹英勇是一类人。 娄彦斌也征询过毕晓飞的意见。 但毕晓飞比他到地方的时间还短，根本没有相关经验，更提供不了任何意见。 如今，宋思铭要来县局，娄彦斌瞬间看到了希望与曙光。 …… 从官庄村到望川县公安局，是三十多公里。 由于路比较好走，也就是半个多小时的车程。 开了一会儿，宋思铭一边开车，一边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之后，宋思铭说道：“庆生大哥，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没有你的话，我这边真就收不了场了。” 电话那头是官庄村村民王庆生。 之前，庞尚财威逼利诱王庆生，让王庆生找借口把宋思铭骗到官庄村，但王庆生并没有因为庞尚财许诺的村会计一职，就泯灭良心。 等庞尚财走了，他果断告知宋思铭，这是庞尚财的阴谋诡计。 但宋思铭担心，自己不去官庄村，庞尚财会为难王庆生，还是决定闯一闯官庄村。 这让王庆生分外感动。 不想宋思铭出事的王庆生，果断联系了自己弟弟的一个同学，弟弟那个同学在望川县公安局工作。 同学告知他想要报案，得有证据，最好是视频证据。 然后，王庆生就想方设法偷拍到了庞尚财和王满江的密谋过程，并将相关视频，发给了弟弟的同学，让弟弟的同学代为报案。 宋思铭被困官庄村时，收到的信息，就是王庆生发的，王庆生告诉宋思铭，他已报警，只要拖延时间，等待警察过来就行。 后来，宋思铭播放的视频，也是王庆生发给宋思铭的。 宋思铭之所以没在官庄村，当面感谢王庆生，也是出于对王庆生的保护。 尽管，庞尚财被抓了，但庞家还有其他人，如果被他们知道，庞尚财是王庆生举报的，肯定会找王庆生的麻烦。 所以，也只能是电话致谢。 “宋乡长，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要不是我，您也不可能到官庄村。” “我这属于自己挖的坑，自己填。” 王庆生回应道。 “你这个坑填得好，直接把庞尚财填进去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庞尚财是进去了，可是，还有庞友善。” 王庆生有些遗憾地说道。 很多事，庞友善才是真正的主使，那一段录像，却和庞友善没有任何关系。 除非，庞尚财能把庞友善供出来。 但庞友善是庞尚财的亲叔叔，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第一卷 第782章 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要相信公安机关，公安机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只要庞友善干过违法乱纪的事，肯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也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宋思铭安慰王庆生。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宋思铭也没什么信心。 公安机关办案讲究的是证据。 庞友善是只老狐狸，扮演的是运筹帷幄的角色，一直都是躲在幕后指挥侄子庞尚财干这个干那个。 庞尚财不把庞友善供出来，庞友善最后大概率还是逍遥法外。 可是，宋思铭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庞尚财对于亲情的态度，跟普通人对待亲情的态度截然不同。 换句话说，宋思铭正在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 看过实锤录像后，庞尚财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 关键，这次的敲诈勒索，只是冰山一角。 这些年，他在官庄村，欺上瞒下，侵吞村集体财产，打伤村民，霸占房屋，随便拿出来一件，都能再加几年刑期。 公安机关都把他抓了，不可能不深挖。 深挖完了，这辈子他都出不了监狱。 他才三十多岁，人生还未过半，怎能就此结束？ 冥思苦想半晌，只有一个办法——甩锅。 至于甩给谁，自然就是他的好三叔，庞友善了。 他干的很多事，都是三叔庞友善的授意，而且三叔庞友善已经七十岁了，也没有几年可活了。 把三叔庞友善推出来，为自己挡枪，庞尚财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警察同志，我要检举揭发！” 警车还没开到望川县公安局，庞尚财便大声嚷嚷起来。 晚七点。 宋思铭的笔录做完。 做笔录的过程非常顺利，刑侦大队专门腾出了一间休息室，沙发，茶几，茶水，负责做笔录的，更是大队长段正武。 陪宋思铭的戚树茂被安排在了隔壁，也象征性地做了一份笔录。 “戚主任，你可以回去了。” 给戚树茂做笔录的，是戚树茂的熟人，做完笔录后，熟人对戚树茂说道。 “先不能回去，我得等宋乡长一起。” 戚树茂说道。 “不用等了。” 熟人告诉戚树茂，“我们局长要请宋乡长吃饭，吃到几点还不一定呢！” “你们局长？” “哪个局长？” 戚树茂问道，还以为是哪个副局长。 “还有哪个局长？当然是娄局长。” 熟人回答道。 在外边，大家都叫娄彦斌娄县长，也只有在县公安局，会叫娄彦斌娄局长。 “娄局长？” 戚树茂的生意都在县城，自然知道娄彦斌。 “娄局长跟宋乡长认识？” 戚树茂问熟人。 “应该不认识吧！” “不过，吃完饭就认识了。” 熟人呵呵笑道。 “一个副县长请一个不认识的外县乡长吃饭……” 戚树茂有点无法理解。 “你去网上查查这位宋乡长是什么人，就知道我们娄局长为什么要请他吃饭了。” 熟人提醒戚树茂。 “不就是王寨乡的乡长吗？还能是什么人？” 尽管还是不太理解，但戚树茂还是掏出了手机。 试探着输入王寨乡宋思铭，搜索页瞬间出现了成百上千条信息。 戚树茂一条条地点进去，看了差不多几十条，终于明白宋思铭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也知道一个副县长，为什么要请一个乡长吃饭了。 其实，在戚家庄戚向山的家里，宋思铭介绍青山日报和江北日报的记者时，戚树茂就意识到宋思铭不是普通的乡长了。 因为普通的乡长请不到市级机关报和省级机关报的记者。 可是，他没想到，宋思铭会这么不普通。 给市委书记当过秘书，给市长当过秘书，主动要求去最贫困的乡当乡长，短短几个月就拉来了几十亿的投资。 这还不算，宋思铭还在服务区救过人，更抓过两个a级通缉犯，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亲自给宋思铭开表彰大会。 “我好像有点儿低估这位宋乡长了。” “也高估了我自己。” 收起手机，戚树茂自嘲地说道。 去官庄村的时候，他怕宋思铭出事，非得陪着宋思铭，还弄了那么多戚家庄的村民，到官庄村站脚助威。 宋思铭到县公安局，他又非得陪着宋思铭，怕宋思铭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可就宋思铭做过的那些事，人家到了哪都不会吃亏，根本用不着他这个自认有点人脉的村主任跑前跑后。 但是，宋思铭从始至终，都没有嫌弃他。 “行，我给宋乡长发条信息就走。” 戚树茂拿出手机。 “宋乡长，您跟娄县长好好吃饭，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 发完信息，戚树茂离开县公安局。 隔壁收到信息的宋思铭，却是一脸懵。 因为他还没有见到娄彦斌，更不知道，娄彦斌要请自己吃饭的事。 但下一刻，刑侦大队长段正武，就说起来了，“宋乡长，刚刚我们娄局通知我，到饭点了，他特意安排了饭店，请您务必赏光。” “娄彦斌局长？” 宋思铭跟段正武确认。 “对。” 段正武连连点头。 “行。” 没什么犹豫，宋思铭直接答应。 娄彦斌亲自带队，护航王野路的事，望川县长沈明亮前几天就已经告诉宋思铭了。 无论之前，娄彦斌表现如何，但现在，娄彦斌就是他们这边的。 宋思铭前几天还在想，要不要让澜沧县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毕晓飞，把娄彦斌约出来，一起吃个饭，表达感谢。 这还没来得及行动，机会就自己送到眼前。 饭店就在县公安局旁边。 并不是那种高档饭店，而是一个普通的特色菜馆。 段正武把宋思铭送到饭店。 娄彦斌已等候多时。 “总听老毕提起宋乡长，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宋思铭一进屋，娄彦斌便站了起来。 “毕县长也不止一次，跟我说起过娄县长，说娄县长原来是省厅的精英，破获过一系列的大案要案。” 宋思铭走上前，一边和娄彦斌握手，一边回应。 “好汉不提当年勇！” “年轻的时候，没别的心思，就是一心破案。” “现在不行了，已经被岁月磨平了棱角。” 娄彦斌满是感慨地说道，为接下来的交流，奠定基调。 第一卷 第783章 坚持本心 “娄局。” “宋乡长。” “庞尚财那边交代了一些新的犯罪事实。” “我需要回去做一些新的安排。” “就不陪二位领导了。” 段正武知道娄彦斌请宋思铭，肯定是有一些话说，他虽然是娄彦斌的心腹，却也不适合在场，于是，主动找了个理由告辞。 “好，你去吧！” 娄彦斌点点头。 等段正武走了，娄彦斌招呼服务员上菜。 “都是望川当地的一些特色菜，宋乡长尝尝合不合口味。” 娄彦斌说道。 “不用尝，也合口味。” 宋思铭回应道。 “为什么呢？” 娄彦斌问道。 “观其形，望川菜和澜沧菜应该是一脉相承。” “澜沧菜我吃着顺口，望川菜肯定也差不了。” 宋思铭解释道。 “澜沧县与望川县唇齿相连，早些年，还同属于一个市，不光是饮食，其他方面也是有诸多相似之处，就比如同一件事，不同领导，总有不同看法，弄得我们这些下属，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娄彦斌立刻就着菜，引申开来。 宋思铭当了多年秘书，最擅长的就是听取弦外之意。 刚刚娄彦斌说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时候，宋思铭就已经大概猜到，娄彦斌请自己吃这顿饭的真实目的。 如今再一引申，宋思铭更加确定，娄彦斌是要向他“取经”。 “娄县长说得不错。” “我以前也经常不知所措。” 宋思铭配合地说道。 “那你是怎么办的呢？” 娄彦斌忙不迭地问道。 问完，又觉得有些过于直接了。 但宋思铭并不在意，他回答了四个字，“坚持本心。” “坚持本心？” 娄彦斌咀嚼着这四个字。 “领导有领导的想法，但自己也要有自己的想法，一件事，最起码得自己觉得对，才能去做。” 宋思铭进一步解释道。 “这样吗？” 宋思铭的理论，有些颠覆娄彦斌的认知。 公安系统的管理模式，是向军队看齐的，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刚入警校的时候，他们也是接受类似的教育。 领导和上级，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成为很多警察的习惯，也包括他。 可是，现在，宋思铭却说要有自己的主见。 “先吃菜，先吃菜。” 一时有些消化不良的娄彦斌，转而给宋思铭夹菜，好让自己有更长的时间，进行思考。 宋思铭也知道，自己说的，有些违背常识。 他干脆举实际例子，而且是和娄彦斌有关的例子。 “娄县长，据我所知，连通王寨乡和野坡镇的王野路，望川县的两位主要领导，意见就是相左的，一位支持，一位反对。” 宋思铭说道。 “确实。” “县委曹书记反对王野路，但县政府沈县长，支持王野路。” 娄彦斌叹了口气，说道。 他迷茫就迷茫在这件事上。 “娄县长，您呢？支持还是反对？” 宋思铭问娄彦斌。 “我是支持的。” 娄彦斌回答道。 “为什么支持？” “因为您跟沈县长的私人关系好？” 宋思铭又问。 “当然不是。” “实话跟你说吧，沈县长上任之后，我还没有跟沈县长单独交流过。” “我支持王野路，是因为王野路对野坡镇，对望川县有益，很多老百姓，指着这条路发家致富。” “我不能阻挡老百姓对更好生活的向往。” 娄彦斌解释道。 “这不就是典型的坚持本心吗？” 宋思铭呵呵笑道。 “这就是坚持本心？” 娄彦斌好像有些理解了。 “如果换一下，曹书记支持王野路，沈县长反对王野路，娄县长你是支持王野路，还是反对王野路？” 宋思铭问道。 “我当然还是支持王野路。” 娄彦斌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所以啊，您的选择，跟上面领导的选择，没有任何关系。” “您并不是非要站队哪位领导。” “您只是做了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 宋思铭进一步剖析娄彦斌的行为。 “也就是说，站队并不是必须的。” 娄彦斌喃喃说道。 这无疑又是一个颠覆他认知的理论。 你问十个体制内的人，十个体制内的人，都会告诉你，必须站队。 你不坚定地支持某位领导，有好处的时候，某位领导凭什么要想着你？ “反正我没站过队。” 宋思铭又谈及自身。 这是事实。 宋思铭确实没站过队，哪怕给曾学岭当秘书的时候，也没有把曾学岭的命令当圣旨。 不然，早就跟着曾学岭一起进去了。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娄彦斌拉了拉椅子，靠得宋思铭近了一些，然后说道：“站队是捷径，也是险径，幸运的话，一步登天，倒霉的话，分分钟跌入万丈深渊。” “差不多是这个道理。” “反正我不是一个喜欢拼运气的人。” “我就想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自己看准的路，哪怕这条路崎岖了一些，难走了一些。” 宋思铭阐明自己的处世之道。 “宋乡长，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理解了宋思铭的中心思想，娄彦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说道。 在见到宋思铭之前，他想要解决的还是，自己应该站队县委书记曹英勇，还是应该站队县长沈明亮的问题。 而现在，宋思铭明确告诉他，这就不是问题。 并不一定非得二选一。 关键，宋思铭还不是信口胡诌，而是用自身的经历验证过。 转过头，再分析宋思铭，宋思铭之所以能得到那么多领导的青睐，并不是因为站队站得好，而是宋思铭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思想，不会盲从。 听起来好像简单，但在体制内，想做到这一点，非常困难。 甚至一个县，一个市，都找不出一个像宋思铭这样的人。 “娄县长，咱们是第一次见面，我之所以掏心掏肺地说这么多，是因为，我觉得您的位置是最不适合站队的。” “公安机关要保证的就是公平公正，绝对不能按照某个领导的喜恶，选择性执法。” “更何况，我觉得，您也有条件，有资格不站队。” 宋思铭态度诚恳地进行总结。 第一卷 第784章 法治，人治 这一番总结，算是总结到了娄彦斌的心坎上。 他就是怀揣着一颗公平公正的心，才会在明知会得罪县委书记曹英勇的情况下，雷霆出击，打掉了阻止王野路施工的违法人员。 而最后一句，有条件，有资格不站队，更是让娄彦斌眼前一亮。 如果他只是公安局长，或许，受形势所迫，必须找一个靠山，不然，工作都没办法正常开展，但他还是副县长，副县长是市里任命的，不是县里任命的，他凭什么非得在曹英勇和沈明亮中间选一个？ 他完全可以独立自主地决定自己职责之内的事。 “宋乡长，我现在想起一个成语。” 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娄彦斌对宋思铭说道。 “什么成语？” 宋思铭问道。 “相见恨晚。” “我要是一早认识宋乡长，也不会稀里糊涂地过了一年又一年。” 娄彦斌满是感慨地说道。 之后的时间，娄彦斌和宋思铭聊人生，聊理想，就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两个人，四个菜，一瓶酒。 直到接近凌晨才结束。 旁边就是宾馆，吃饭前，娄彦斌就已经给宋思铭预定了房间。 亲自把宋思铭送到宾馆，约定过段时间，再叫上澜沧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毕晓飞，聚一次，娄彦斌方才离开。 宋思铭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虽然，刚刚这顿饭主要还是他给娄彦斌答疑解惑，但是，真正交流下来，还是给他带来了很多思考。 就比如体制内绕不过去的站队问题。 他可以不站队，娄彦斌也可以不站队，因为，他们已经到了一定高度，有了坚持本心的资本。 可是，有些人却不得不站队，不站队就等于主动关闭了上升的通道。 也正是这种现状，导致体制内，处理事情的时候，很多人不能就事论事，非得就事论人。 哪怕上边的领导，没有给出指示，也会猜测领导的想法，迎合领导的想法。 很多不公平不公正就此出现。 如何才能改变这种现状？ 靠人，肯定不行。 娄彦斌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望川县之前的县委书记讲原则，有正气，娄彦斌跟前县委书记保持一致，没毛病。 可是换成现在的县委书记，曹英勇，问题就出现了。 虽然，从进入体制，到体制内升迁，会层层筛选，但筛选到最后，还是会不可避免地出现曹英勇那样的人。 所以，想解决这个问题，必须靠规则，靠制度。 但要制定怎样的规则，怎样的制度，才能避免站队问题的出现？ 宋思铭穷尽脑力，也描绘不出一个轮廓。 常言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想在法治进程中彻底消除人治的想法，几千年前就有，也有无数前人以身入局，亲身尝试，但至今也没有一个人成功。 想着想着，宋思铭就睡着了。 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七点。 宾馆供应早餐，宋思铭稍微吃了点，便给望川县县长沈明亮打电话。 昨天，在戚向山家，确定要两地同时建酒厂时，他曾答应要帮着戚树茂联系县长沈明亮，为戚家庄村建酒厂，争取政策上的支持。 本来他是想下周，再抽出时间找沈明亮的，但是，既然都到望川县城了，也就不用等下周了。 “沈县长，您现在方便吗？我想找您汇报一下工作啊！” 电话接通后，宋思铭说道。 “你在望川县？” 沈明亮怀疑地问道。 “昨天就到了。” 宋思铭回答道。 “昨天就到了，为什么现在才给我打电话？” “故意不让我安排？” 沈明亮佯装生气。 “有人已经安排了。” 宋思铭说道。 “谁安排的？” “你在望川县还有其他熟人？” 沈明亮问道。 “我在望川县的熟人可多了。” “昨天晚上是娄副县长安排的。” 宋思铭说道。 “娄彦斌？” 沈明亮倍感惊讶。 他这些天，一直在约娄彦斌，但娄彦斌总有各种合理的理由，拒绝他的邀请，怎么换成宋思铭，情况就反过来了呢？ 沈明亮都有些吃醋，“这可是我争取半天都没争取到的人。” “您要是轻易就争取到了，我也就吃不上昨天那顿饭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 沈明亮听得有点蒙。 “我还是当面跟您说吧，电话费挺贵的。” 宋思铭开玩笑道。 “行，你过来吧，我在办公室等你。” 沈明亮回应道。 结束通话，宋思铭又给戚树茂打电话。 “树茂主任，我现在去见沈县长。” “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到县政府附近，随时听我的信。” 宋思铭告知戚树茂。 “有时间，太有时间了。” 戚树茂没想到宋思铭的效率这么高。 别说手头上没事，就算是有事，也得将其他事扔在一边，专注地等候县长沈明亮的召见。 建酒厂的政策扶持倒在其次，主要还是他心心念念的入村路拓宽工程，能不能成，可全看这一把了。 通知完戚树茂，宋思铭赶赴望川县政府。 刚到望川县政府，就看到了在此迎接的程俊博。 程俊博是沈明亮任澜沧县常务副县长时的联络员，沈明亮调到望川之后，也把程俊博调了过来。 程俊博现在不单是沈明亮的秘书，还增加了一个县政府办副主任的头衔，成功从一名普通科员晋升为实职副科级干部。 “宋乡长！” 早在澜沧县的时候，双方就见过。 程俊博更认识宋思铭的车，看到车之后，主动迎上。 “程主任。” 宋思铭和程俊博打招呼。 “车停到院里就行。” 程俊博亲自指挥宋思铭停车。 停好车，双方寒暄了几句，程俊博便把宋思铭带到了沈明亮的办公室。 “娄彦斌这么高冷的一个人，怎么会请你吃饭？” “因为毕副县长的关系？” 一见面，沈明亮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第一卷 第785章 没有群众基础 “跟毕副县长没太大关系，主要还是凑巧了，我去望川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做笔录，娄副县长知道了，非要一尽地主之谊。” 宋思铭解释道。 “你去刑侦大队做笔录？” “什么情况？” 沈明亮皱了皱眉。 “属于王野路的续集。” 宋思铭没有隐瞒，将庞氏叔侄将自己诱骗到官庄村，实施敲诈勒索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 “会不会是曹英勇指使的？” 沈明亮听完，第一时间把矛头指向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 之前和王野路有关的几起突发情况，可都与曹英勇有关。 首先是王野路的二次论证，其次，庞氏叔侄带着村民到县委闹事，再就是官庄村村民庞尚武诈伤阻工。 后面都是曹英勇的影子。 “应该不是，这回庞氏叔侄，就是单纯针对我，并没有提王野路的事。” 宋思铭却觉得，不是曹英勇的问题。 “那可不一定，没准曹英勇已经盯上你了，就想找你的麻烦，又或者是倪文昭授意，要给你一个下马威。” 沈明亮分析道。 “不至于吧？” 虽然宋思铭嘴上说着不至于，但心里也有一些动摇了。 曹英勇和倪文昭，过去一段时间，干过的没有底线的事太多了，导致他现在也摸不透着俩人的底线在哪里。 “还好，娄副县长关键时刻能够顶上。” 接着，沈明亮把话题引到娄彦斌身上。 “娄副县长确实不错。” 宋思铭点点头。 昨天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之所以会掏心掏肺地说那么多，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娄彦斌的人品没问题。 “不过，他对我好像不怎么感冒。” “我约了他好几次了，他都没有太积极的回应。” 沈明亮叹了口气，说道。 言下之意，既然宋思铭和娄彦斌这么熟，可以作为中间人，从中撮合一下。 作为县长，沈明亮手里可是有着不少重点项目，这些重点项目和王野路一样，急需娄彦斌这个副县长兼公安局长保驾护航。 “娄副县长跟我说，您约他的事了。” 宋思铭接上话茬。 “他怎么说的？” 沈明亮好奇道。 “他不是不想给您积极回应，他是怕您和曹英勇一样，让他做一些违背原则的事。” 宋思铭说道。 “怎么可能？” “小宋，我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吧？” “我能跟曹英勇一样？” 沈明亮甚至觉得自己遭受了侮辱。 “是，这些我都跟娄副县长说了。” “娄副县长的意思是，以后什么任务，您直接安排就行。” 宋思铭说道。 “也就是只发展工作关系，不发展私人关系。” 能走到县长这个位置，沈明亮的脑子也是转得极快，分分钟就理解了宋思铭的意思。 人家娄彦斌根本就不站队，只干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这样也挺好。” 对沈明亮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 因为，他从始至终也没想娄彦斌对自己唯命是从，只要需要配合的时候，娄彦斌领导下的公安机关，能够正常履职就可以了。 说完了娄彦斌，沈明亮问宋思铭，“你特意跑这一趟，肯定还有其他事吧？” 宋思铭是一个务实主义者。 以沈明亮对宋思铭的了解，宋思铭不太可能，来自己这聊闲天，增进所谓的感情，宋思铭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有。” “我是来和沈县长谈项目的。” 宋思铭回答道。 “谈项目？” “什么项目？” “多大的项目？” 沈明亮立刻来了精神。 他是县长，评判一个县长称职不称职，就看这个县长，能不能把这个县的经济发展好，沈明亮现在至少有一半的时间，用于拉投资，搞项目。 只是，效果却不怎么好。 现在，他手头上虽然有不少项目，但真正靠他个人搞定的，却是极少，这对于他树立个人威信极为不利。 “沈县长，您先别激动。” “这个项目不大，初期投资也就是三五百万。” 宋思铭告知沈明亮。 “才三五百万……” “这可配不上你宋乡长的名头。” 沈明亮一时意兴阑珊。 虽说蚊子再小也是肉，可对于一个县来说，三五百万的项目，还是有点不够看。 一般这种规模的项目，都摆不到他这个县长的办公桌上，下面的人就办了。 “投资规模确实不大。” “但后期的前景乐观。” “而且，这个项目的政治意义大于经济意义。” 宋思铭旋即解释道。 “政治意义大于经济意义？” 沈明亮的兴趣，一下子又起来了。 他拉投资，搞项目，提升望川县的经济水平，最终不还是要归于政治意义吗？ “快说说。” 沈明亮催促道。 “青山醇白酒，沈县长听说过吧？” 宋思铭问沈明亮。 “我在青山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青山醇白酒，是青山市制酒厂旗下的品牌，不过，青山市制酒厂已经倒闭了，青山醇这个品牌也成为了历史，挺可惜的。” 沈明亮叹了口气，说道。 “确实可惜。” “青山醇这个品牌，在青山地区认可度极高。” “所以，我准备复活青山醇。” “目前，商标的所有权，已经拿下来了。” “接下来，就是建厂，生产。” 宋思铭介绍基本情况。 “光有一个商标不行吧，如果酒变了味，很难发展好。” 沈明亮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点。 为情怀买单的人，终究是少数，而且，买一次就够了，不可能无限次地为情怀买单，最终还是要落到酒品的质量上。 酒品质量不过关，很容易被扣上挂羊头卖狗肉的帽子，青山醇这个商标，甚至会起到反作用。 “酒不会变味的。” “我已经找到了青山市制酒厂的技术人员，由他来担任酒厂厂长，而且，我已经喝过他酿的酒，和当年的青山醇没什么区别。” 宋思铭解释道。 “然后呢？” “这和望川县有什么关系？” 沈明亮问道。 青山醇是青山的品牌，在青山地区认可度高，但望川县属于永寿市，在这里，青山醇可没什么群众基础。 第一卷 第786章 两个消息，两记重拳 “关系大了。” “那名技术人员，这些年，一直在望川县野坡镇戚家庄村，酿出的青山醇，也一直作为散酒对外销售。” 宋思铭说道。 “还有这事？” 沈明亮惊讶道。 同样的酒，挂着牌子卖，和作为散酒卖，利润差十倍都有可能。 “拿下青山醇这个商标后，原本，是应该放弃戚家庄的小作坊，直接在王寨乡建厂的，毕竟，青山醇是青山的品牌，但是，考虑到，这些年戚家庄村，给一个外乡人那么多帮助，又让其栖身，又帮着建起酿酒作坊，使得这个酒得以延续，所以，最终，我们还是决定两地建厂。” “在王寨乡建一个酒厂。” “同样，在野坡镇也建一个酒厂。” 宋思铭说出规划。 “王寨乡一个酒厂，野坡镇一个酒厂，这个好，这个好啊！” 沈明亮瞬间明白，宋思铭所说的政治意义在哪里。 王野路修通之后，望川县和澜沧县将真正地连接在一起，但是，双方真正意义上的合作，还没有开始。 永寿童乐城顶多就是吸引来自青山古城的游客，但和青山古城并没有直接关系。 如何借助澜沧县，发展望川县，成为摆在望川县委县政府面前的一个课题。 沈明亮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这个课题。 最好的方法，就是和澜沧县合作搞一些项目。 可是，由于王野路修得不顺利，他也没好意思，跟澜沧县方面提这件事。 毕竟，蛋糕就那么大，望川县多分一口，澜沧县就得少吃一口。 不做一些对澜沧县有益的工作，指望着望川县单方面让利是不现实的。 哪怕他曾经担任过澜沧县的常务副县长。 如今，宋思铭主动提出的这个酒厂项目，无疑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 两边各一个酒厂，而且是青山市的知名品牌，一看就是稳定的合作关系，对外宣传的时候也好听。 “沈县长，戚家庄的村委会主任戚树茂跟我说，他可以为酒厂提供免费的厂房。” 下一刻，宋思铭提及戚树茂。 “戚树茂……” “我知道他。” 沈明亮虽然没见过戚树茂，但是听说过戚树茂。 望川县下辖十几个乡镇，三百余自然村。 在三百多位村主任里面，戚树茂算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很多人当村主任是为了挣钱，但戚树茂这个村主任，每年都往里搭钱。 据不完全统计，戚树茂当村主任的十年间，为改善戚家庄的村容村貌以及村民的生活条件，已经自掏腰包超百万元。 至于原因，沈明亮也问过了解内情的人。 了解内情的人告诉他，戚树茂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 但戚树茂家里很穷，考上大学的时候，根本掏不起学费，是全村人家三块，我家五块集资，帮戚树茂上了大学。 戚树茂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大城市发展了几年，有了一定资本以后，马上回到了望川，在望川投资办厂。 他工厂的工人，一水都是戚家庄的人。 不过，戚树茂的工厂并非劳动密集型，用不了太多工人。 而戚家庄又是一个大村，有几百户，近两千人。 戚树茂便又参与村委会的竞选，成为村委会主任，利用村主任的身份，为戚家庄奔走。 现在，戚树茂提出免费给酒厂提供厂房，很明显是想把就业机会，留在戚家庄。 “不过，我觉得不应该由戚主任个人提供免费厂房，还是由望川县政府提供相应的政策扶持比较好。” 宋思铭接着说道。 “由县政府提供政策扶持……” “对，应该由县政府提供政策扶持！” 沈明亮连连点头。 活儿如果都被一个村主任干了，他这个县长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还以为他尸位素餐呢！ “但是，戚主任这个人比较固执，我怕他坚持己见。” “要不我把他叫来，您跟他谈谈？” 宋思铭试探着问沈明亮。 “他现在在县城吗？” 沈明亮接下来已经有安排了。 宋思铭都属于临时插队。 如果戚树茂需要从戚家庄赶过来，那他今天一天的计划都得打乱。 “在县城，昨天跟我一起到的县城，我打个电话，最多五分钟就能过来。” 宋思铭说道。 “好，让他过来吧！” 沈明亮同意见戚树茂。 宋思铭当着沈明亮的面，给戚树茂打电话。 没用五分钟，两分钟，戚树茂就走进了沈明亮的办公室。 “沈县长，总算见到您了。” 戚树茂躬身与沈明亮握手。 “树茂主任，你的事迹，我刚到望川的时候，就听说了，一直想见你，但一直没有抽出时间。” 沈明亮微笑着说道。 “沈县长日理万机，抽不出时间很正常。” 戚树茂回道。 “但今天，再抽不出时间也得抽。” “宋乡长已经跟我说了，戚家庄建酒厂的事。” “厂房你可以提供，但是，不能免费，县政府不可能让你自掏腰包，来扶持当地企业的发展，这部分费用，县政府解决。” 沈明亮大手一挥说道。 “我代表戚家庄一千九百三十七名村民，感谢沈县长。” 戚树茂随后又趁热打铁道：“还有一件事，需要县里支持。” “说，县里能支持绝对支持。” 沈明亮说道。 “路，戚家庄进出村的道路实在太窄了，酒厂建成之后，肯定会有大型运输车辆频繁进出，到时候，会很不方便。” 戚树茂说道。 “那就拓宽。” “要想富，先修路，基础设施一律由县政府负责，我下午就安排交通局的同志到戚家庄实地考察，制定拓宽方案。” 沈明亮亮出了雷厉风行的一面。 戚家庄是望川县与澜沧县的合作试点，必须把方方面面都搞好，这样其政治意义，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沈明亮这边已经撸起袖子加油干，但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那边，却接连收到了两个闹心的消息。 这两个闹心的消息，就像两记重拳，捶得曹英勇趴在地上，都不想起来了。 第一卷 第787章 让何荣光挪地方 第一个闹心的消息，是从澜沧县那边传过来的。 曹英勇天天盼着倪文昭能说服何荣光。 何荣光和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关系亲密，他能不能入邱景阳的法眼，就看何荣光肯不肯帮他说话了。 但倪文昭却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都快一个月了，还没办成这件事。 于是，曹英勇就找了一个了解澜沧那边情况的人，打听了一下。 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 敢情倪文昭和何荣光早就闹掰了。 连续几次县委常委会，何荣光带头反对倪文昭。 他还指望倪文昭去说服何荣光，简直就是南辕北辙。 第二个闹心的消息，来自县公安局。 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突然反水，为免彻底失去对县公安局的控制，曹英勇找县公安局的几个副局长，挨个谈话。 谈话还是有效果的。 就在刚刚，县公安局副局长之一的季开畅向他汇报，在娄彦斌的指示下，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抓了官庄村支部书记庞友善，村委会主任庞尚财，并连夜对这二人，展开了审讯。 据说审出了很多问题，包括前段时间，庞友善和庞尚财带着村民到县委闹事，以及后来村民庞尚武诈伤，阻挠王野路施工的内幕。 这让曹英勇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谓的内幕，不就是他吗？ 庞友善，庞尚财是在他的授意下，才想尽办法，给王野路制造障碍。 县公安局虽然不至于追究他的责任，但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对于他一把手的威信将是致命打击。 王野路可是一条关系到望川县未来发展的路，与这条路为敌，就等于与全县的老百姓为敌。 “你过来一下。” 曹英勇拨通县委办主任任洪涛的电话。 很快，任洪涛就出现在曹英勇的办公室。 “我是不是让你告诉庞家叔侄，先消停一段时间？” 曹英勇质问任洪涛。 “是。” 任洪涛点点头。 “那他们为什么还在那上蹿下跳？” “还把宋思铭骗到官庄村实施敲诈勒索，真当宋思铭是软柿子？” 曹英勇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 “庞友善庞尚财敲诈勒索宋思铭？” 任洪涛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宋思铭可是连a级通缉犯都能抓，而且一抓就是俩a级通缉犯的超级狠人，庞友善庞尚财跟宋思铭搞这一套，不是找死吗？ “宋思铭把庞氏叔侄打了？” 任洪涛试探着问道。 “如果只是打一顿就好了，现在是两个人都被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拘留了。” 曹英勇黑着脸说道。 “被刑侦大队拘留……” 任洪涛瞬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以前，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与一把手保持一致，这种事可以轻松压下来。 可现如今，娄彦斌已经不一致了，谁知道娄彦斌会不会就着庞氏叔侄做文章。 “你最好让庞友善，庞尚财嘴上有点儿把门的。” “如果他们乱咬，最后只能由你来兜底。” 曹英勇告知任洪涛。 “兜底……” 任洪涛自然明白兜底是什么意思。 兜底就是背锅。 这口锅一旦背下来，他的政治生涯也就毁了。 “曹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不让庞友善，庞尚财乱说。” 为了自己，任洪涛也不敢有半点懈怠。 出了曹英勇的办公室，便开始动用各种关系，给关在县公安局审讯室的庞友善，庞尚财传话。 对于任洪涛的办事能力，曹英勇还是放心的。 毕竟，任洪涛在望川县工作的时间，比他在望川县工作的时间长多了。 多年积累下资源，帮任洪涛把这件事压下来，应该问题不大。 可压下来了，又能如何？ 向市委书记邱景阳靠拢的路，已经堵死了，就这样单枪匹马地与有市长吕培路支持的沈明亮斗，早晚会落于下风。 留给曹英勇的，好像只有一条路——躺平。 就在曹英勇思考着，该用什么姿势躺平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竟然是澜沧县委书记倪文昭打来的。 对于倪文昭，曹英勇已经没什么好感了。 当初，在省政府办公厅做同事的时候，他觉得倪文昭挺实在的，可事实证明，那只是表象。 关键时刻，倪文昭就只会画大饼。 早知道倪文昭是这样的人，他当初就不和倪文昭结盟了。 曹英勇有心把电话挂了，可考虑到倪文昭人品再不行，背景还是在那摆着，最终，他还是选择了接听。 “曹书记，省纪委第三督导组长，饶立言是不是你同学？” 倪文昭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怎么了？” 曹英勇不知道倪文昭为什么会突然问起饶立言。 “他这个人怎么样？” 倪文昭又问。 “你指哪方面？” 曹英勇反问道。 “工作方面。” 倪文昭说道。 “工作方面，饶立言是标准的六亲不认。” “他主办的第一个案子，就把他表舅办进去了。” 曹英勇提及饶立言的光辉历史。 “那如果涉案人有背景呢？” “饶立言会不会投鼠忌器，手下留情？” 倪文昭给出更为极端的条件。 “不可能，天王老子，他都不带怕的。” 曹英勇回答道。 “那就好。” 这正是倪文昭期待中的答案。 “你到底要干什么？” 曹英勇却已糊涂了。 “省纪委刚刚发的通知，第三督导组要到青山市集中督导贪污、渎职、腐败等一系列问题。” “我准备送你这位老同学一份大礼。” 倪文昭回答道。 “大礼？” “什么大礼？” 曹英勇好奇道。 “何荣光。” 倪文昭沉声说道。 “何荣光？” “何荣光出问题了？” 曹英勇问道。 “对，虽然问题不是特别大，但也足以让他挪个地方了。” 倪文昭自信满满地说道。 “他挪地方了，我怎么办？” 曹英勇问倪文昭。 既然倪文昭把和何荣光闹掰的事挑明了，他很想听听，倪文昭对于他，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最新消息，邱景阳马上就要换地方了。” “所以，何荣光对你已经没用了，你不用再盯着他，你盯着我就可以了。” 倪文昭对曹英勇说道。 第一卷 第788章 挥刀 原本，对于曹英勇这条线，倪文昭都准备放弃了， 毕竟，曹英勇想要的东西，他给不了，而给不了曹英勇想要的东西，曹英勇就不可能真正配合他。 可谁承想，一个电话，让局面峰回路转。 电话不是从省城打过来的，而是从京城打过来的。 对方无意间提及，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即将调任江北大学党委书记。 江北大学可是中管高校，副部级大学，党委书记和校长都是副部级干部。 也就是说，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将一步迈入到副部级干部的行列。 当然，从市委书记到中管高校党委书记，这样的调动，还是比较少见的。 邱景阳主要还是沾了高校出身的光，他原本就是从一所二本院校的校长，转任市长，市委书记。 相当于在外边转了一圈，又回归到原有的体系。 阻力相对而言，要小不少。 而邱景阳这一走，可谓恰到好处。 倪文昭一下子，又有了争取曹英勇的可能。 “邱书记要调走？” “调去哪里？” 另一边的曹英勇，马上问道。 “高升了。” “江北大学党委书记。” 倪文昭回答道。 “江北大学党委书记……” 对曹英勇来说，邱景阳去哪里并不重要，升不升副部也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谁接替邱景阳，成为永寿市的一把手。 “吕培路有没有可能顺势接班？” 曹英勇旋即问倪文昭。 “怎么可能？” “他才当市长几天，轮也轮不到他。” “永寿市新任市委书记，另有其人。” 倪文昭说道。 “那就好。” 曹英勇长出一口气。 他最担心的，就是吕培路成为一把手。 一旦吕培路成为一把手，他就更没有和沈明亮对抗的资本了。 “新书记是谁？” 曹英勇紧接着打听道。 这关系到，他能不能扭转颓势，起死回生。 “原汇平市委书记，彭大山。” 倪文昭也没有藏着掖着。 “彭大山？” “你爷爷原来的秘书？” 曹英勇迅速想到了倪文昭和彭大山的关系。 “对。” 倪文昭简简单单回了一个字，予以确认。 这一刻，曹英勇终于明白，倪文昭刚刚为什么说，不要再死盯着何荣光，转而要盯着他了。 不夸张地说，倪文昭一句话，就能让他搭上彭大山这条线。 那他在望川县的前景，将豁然开朗。 “彭书记什么时候到永寿？” “我能不能先去拜访一下彭书记？” 曹英勇迫不及待地问倪文昭。 “什么时候到永寿，还不确定。” “但提前拜访没有任何问题，我可以随时安排。” 倪文昭答应得非常痛快。 “随时安排……” 如此积极的回应，反倒搞得曹英勇有些不好意思了，“王野路现在已经开工了，一时半会儿，我也没理由把王野路停掉。” 他知道，倪文昭想用王野路拿捏宋思铭，继而拿捏县长冉再宇，但在这件事上，他已无能为力。 “王野路不用停，现在不用停，未来也不用停。” 倪文昭却说道。 “不用停了？” 曹英勇先是一喜，但很快就意识到，倪文昭是有了新方案，新想法。 “那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曹英勇主动说道。 现在，倪文昭是强势一方，是他求着倪文昭。 “如果曹书记真想做点什么，那就帮我，把我手里的一份材料，转交给你的老同学是饶立言。” 倪文昭当即说道。 “材料？什么材料？” 曹英勇问道。 “何荣光的材料。” 倪文昭回答道。 “何荣光的材料……” 曹英勇就知道，天底下就没有免费的午餐，想白吃白占是不可能的。 饶立言是省纪委第三督导组的组长，负责督导整个青山市的贪污渎职腐败问题。 交给饶立言的材料，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类型的材料。 很明显，何荣光屡次在常委会上反对倪文昭，让倪文昭起了“杀心”，倪文昭想除之而后快。 但问题是，他和何荣光没有什么仇，也没什么怨。 诚然，何荣光之前没把他引荐给邱景阳，可这并不算毛病，人家何荣光没有义务非得帮他。 如果因此就怨恨何荣光，那他的格局太小了。 而今，倪文昭自己不挥刀，非让他挥刀斩了何荣光，曹英勇总觉得有点儿不厚道。 “文昭，这份材料，你自己递就可以。” 曹英勇想了想，说道。 “我自己递不太好，终究是一个班子里的同志，我递交的话，万一传出去，班子里的其他同志会怎么想，怎么看？” 倪文昭分析道。 “那就匿名提交。” 曹英勇还是不想挥这个刀。 “督导组一天收的匿名材料，没有一千份，也得八百份，我匿名提交，恐怕都到不了你那个老同学的办公桌上。” 倪文昭接着说道。 曹英勇也听出来了，这个材料，非得他提交不行。 “行吧！” 权衡利弊，曹英勇咬咬牙接了下来。 这段时间，在与沈明亮斗争中，他一败再败，连原本支持他的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都跑到沈明亮那边去了。 新书记彭大山，是他扭转战局的唯一希望。 他拒绝倪文昭，就等于放弃这唯一的希望。 “曹书记，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何荣光的问题也不是很严重，最多就是调离现在的岗位。” 倪文昭旋即又安抚起曹英勇。 “好。” 曹英勇点点头。 “另外，你就说材料是别人匿名寄给你的。” “就别提我了。” 倪文昭随后说道，这才是真正的核心。 “没问题。” 曹英勇也明白，倪文昭转了这么多弯，就是想把自己摘出去。 见曹英勇答应得这么痛快，倪文昭投桃报李：“督导组下周一到青山，你到青山请你的老同学吃个饭，把材料交了，然后，我就陪你去汇平，见彭书记。” “好，好。” 曹英勇一下就有动力了。 不过，曹英勇不知道的是，倪文昭之所以要通过他，举报何荣光，并非是顾及班子的团结，而是担心何荣光家里的人，找他的麻烦。 倪文昭知道何荣光的背景，但曹英勇不知道。 让曹英勇顶在前面，真出了问题，也是曹英勇扛雷。 第一卷 第789章 刷脸 宋思铭是下午两点，回到的王寨乡政府。 虽然这一趟望川县之行，百转千回，但收获还是比较大的。 首先是拔除了王野路的潜在隐患。 回来的路上，宋思铭接到了望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娄彦斌的电话。 娄彦斌告诉宋思铭，官庄村村支书庞友善，也已被刑侦大队拘留。 这一切都源于庞尚财。 庞尚财为了减轻罪责，将他的亲叔叔庞友善完全抖了出来。 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基本可以判定，官庄村存在着一支以庞友善，庞尚财为首，以庞氏血缘，宗族关系为纽带的黑恶势力。 这支黑恶势力，多年来为非作歹，涉及故意伤害，敲诈勒索，强买强卖等多项违法犯罪活动。 望川县检察院已经提前介入这起典型案件，很快就会对庞友善，庞尚财叔侄，以及相关犯罪嫌疑人，提起公诉。 等待庞友善，庞尚财叔侄的，必然是十年以上的刑期。 而没有了庞友善，庞尚财，王野路在官庄段的阻力，也将不复存在。 其次是青山醇建厂的问题。 确定了两地建厂的方案，也帮戚家庄，从望川县政府拿到了政策上的扶持，顺带着还解决了戚家庄修路的问题。 这为澜沧县和望川县，打造区域合作开了一个好头，政治意义巨大。 最后，跟望川县长沈明亮交流过程中，沈明亮还透露了一个消息。 去年提出的京北高铁已经有了路线规划。 京北高铁大概率会通过望川县，并在望川县设站。 这对于望川县是重大利好，对澜沧县，特别是对王寨乡，同样是重大利好。 因为，王野路修通之后，澜沧县和望川县就等于一个县，在望川县设立高铁站，就等于在澜沧县设立高铁站。 到时候，青山古城等一众景区，吸纳的就不仅仅是自驾游的游客了，还包括一众高铁游的游客。 自驾辐射范围差不多五百公里，但高铁可以把辐射范围扩展到全国。 当然，如果能在王寨乡附近，再建一个机场就更好了。 不过，宋思铭也只能单纯的想想。 目前，无论是青山市，还有与青山市相邻的永寿市，都不具备建立机场的条件，整个江北省也只有两个民用机场。 一个在省城江台。 另一个在全省gdp排名第二的昌顺。 而就是这仅有的两个民用机场，目前也都是亏本运营。 在看不到明确的盈利前景前，江北省不可能再建设第三个民用机场。 “宋乡，你总算回来了！” 宋思铭刚开门下车，副乡长刘锦超就迎了上来。 “怎么了？出事了？” 看刘锦超那焦急的模样，宋思铭心头一沉。 “没出事，没出事。” 刘锦超意识到自己的状态，很容易让宋思铭误会，赶紧解释道：“是好多乡镇的负责人想过来拜访您，我这两个小时，都接了快一百个电话了。” “拜访我？” “拜访我干什么？”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你应该没看今天的青山日报和江北日报。” “青山日报和江北日报都报道了咱们的年货节。” “其他各乡镇，都想趁着年货节，推广一下他们的东西。” 刘锦超解释道。 “江北日报也报道了？” 青山日报报道年货节，是正常的。 早在采访前，宋思铭就和青山日报社社长王向东说好了，但江北日报也能次日见报，有些超出宋思铭的预料。 这几个月，江北日报关于王寨乡的报道，已经有三篇了。 两篇以宋思铭为主角，一篇为卢增汉为主角，连负责采访的庞蓓蓓都说了，上面不太可能在短期内，让王寨乡第四次出现在江北日报上。 结果，却是来了一个意外的惊喜。 宋思铭一瞬间也明白，澜沧县其他乡镇的负责人，为什么要急着拜访他了。 其实，年货节的事，早在一周前，宋思铭就让人通知给其他乡镇了，也告诉其他乡镇，可以拿着自己的特产，到年货节上展出售卖。 但比起之前的招商推介会，其他各个乡镇的反应，明显要冷淡得多。 至于原因，可能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觉得年货节规模小，来了也卖不出什么东西，另一方面是帮老百姓卖东西，没办法像招商引资那样，归为政绩。 但现在，青山日报报道了，江北日报也报道了。 情况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这可是两则硬广告，这两则硬广告打出去，首先年货节的规模绝对小不了，而更为重要的是，青山日报和江北日报是党媒，是体制内的风向标。 江北日报都报道王寨乡年货节了，市领导能不到王寨乡年货节上转一转，看一看？ 市领导都转一转，看一看，县领导能不转一转，看一看？ 这么多领导到年货节，对于基层干部，可是一个刷脸的大好机会。 所以，各乡镇的负责人，才会急不可耐。 拜访宋思铭，就是想走后门，拿个好位置，到时候刷脸也好刷。 “刘副乡长，给他们发短信，就说我回来了。” 宋思铭想了想，对刘锦超说道。 按照昔日你对我爱答不理，今日我让你高攀不起的原则，宋思铭应该端着点，但是，宋思铭并不想那么做。 蛋糕做大了，才能分到更多的蛋糕。 宋思铭从一开始，也没想把年货节，办成单纯王寨乡的年货节，因为，王寨乡都是些初级农产业，根本就拿不上台面。 这次年货节，他可以借助个人关系，帮着销售一空，第二届，第三届，第四届年货节怎么办？ 他不在王寨乡了，又该怎么办？ 因此，宋思铭有一个更长远的规划。 而这个更长远的规划，需要各个乡镇的负责人配合。 刘锦超的短信发出去，邻近乡镇的负责人，不到半小时就到王寨乡政府，离着远的，两个小时也到了。 到下午四点的时候，王寨乡政府的会议室，已经满满当当，挤了三四十人，大多数乡镇都是书记，乡镇长联袂而至。 大家见到宋思铭之后，问的最多的一个问题，就是摊位是怎么安排，会不会把其他乡镇的摊位安排在犄角旮旯。 因为，安排在犄角旮旯，就意味着市里的领导，县里的领导根本看不到。 那还怎么刷脸？ 第一卷 第790章 得竞争，得拼，得抢 宋思铭并没有一一回复，而是告诉大家，等人到齐了，进行统一说明。 “宋乡长，差不多了吧？” 四点一过，有人问道。 “差不多了。” 宋思铭扫了一眼，想来的应该都来了，不想来的，也不会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直接说大家最关心的问题，“关于摊位的安排，只有一个原则，那就是最好的产品，最好的位置。” “最好的产品，最好的位置？” 这个原则一出，大家面面相觑。 “王寨乡自己的产品，也是这个原则吗？” 米仓乡的书记问宋思铭。 “对。” 宋思铭予以确认。 “这……” 尽管宋思铭回答得异常肯定，异常干脆，但绝大多数的人，还是持怀疑态度。 因为在澜沧县的所有乡镇中，王寨乡是物产最不丰富的乡镇。 可以预见，王寨乡拿出来卖的东西，肯定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要不然，王寨乡这么多年，也不可能一直是省级贫困乡。 所以，真按宋思铭所说的原则，王寨乡自己的产品，都得去犄角旮旯。 那这个以王寨乡冠名的年货节，还有什么意义？ 见现场一瞬间鸦雀无声，宋思铭笑了笑，说道：“我知道大家想什么，王寨乡的年货节不给王寨乡的产品优待，那不白忙活了吗？放心，不白忙活。” “怎么个不白忙活法？” 一名乡党委书记问道。 宋思铭解释道：“王寨乡的产品是什么水平，我一清二楚，就算把这些产品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也很难得到顾客的青睐，哪怕真的卖光了，也是照顾我宋思铭的面子，而不是产品本身有多好，所以，王寨乡就没打算，靠自己的产品赚钱。” “那是靠我们的产品赚钱？” 有人顺着话茬问道。 “对喽，就是靠大家的产品赚钱。” 宋思铭点点头。 “怎么个赚法？” 大家好奇地问道。 “王寨乡有市场，各兄弟乡镇有产品。” “大家可以各取所长，互利共赢。” “这次年货节只是开始，年货节之后，王寨乡会成立一个特产市场，线上线下，大力推广咱们澜沧各乡镇的特产。兄弟乡镇负责生产，王寨乡负责销售，利润的分配方式，可以多种多样，可以是固定额度的手续费，也可以是比例分成，还可以签订包销合同，王寨乡这边直接进货，自负盈亏，具体产品咱们可以具体商量。” 宋思铭将自己的规划，跟大家讲述一遍。 “总结起来，就是其他乡镇的产品，到了王寨乡，王寨乡要再扒一层皮。” 有一名乡镇负责人直白地说道。 “可以这么理解。” “但也不要把王寨乡想象成周扒皮，黄世仁。” “王寨乡未来是景区销售模式，会努力打造品牌，提高产品溢价，最终的销售价格，会比正常价格高很多，扒掉的这一层皮，只是高出来那一部分的一部分。” 宋思铭介绍道。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各乡镇的负责人，也都出去旅游过。 平常一块钱一瓶的矿泉水，景区卖两块，你都会大呼良心，因为很多景区，会卖三块四块甚至五块。 可见景区产品的利润有多高。 未来，王寨乡有青山古城，有青池山景区，依托这两大景区，把一块钱的东西，卖到两块钱，简直再正常不过。 即便王寨乡抽掉五毛，他们还能多赚五毛。 确实是一种互利共赢的合作模式。 “王寨乡会根据这次年货节的销售情况，优先选择合作对象，希望各兄弟乡镇，能把最好的产品拿出来。” 宋思铭随后提醒大家。 这个提醒也是告诉各乡镇的负责人，合作的主动权，掌握在王寨乡手里，并不是谁想到王寨乡赚钱，谁就能来。 你们得竞争，得拼，得抢。 “宋乡长，您放心，我们米仓乡肯定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过来。” “我们南屯乡也一样。” “我们也一样。” 在宋思铭的引导下，大家立刻争先恐后起来。 “那大家抓紧时间整理产品目录和产品介绍，整理完发到刘副乡长的邮箱，我们会根据产品情况，合理安排位置。” 宋思铭最后说道。 “明白了，宋乡长。” “今天晚上就把产品目录和产品介绍，发过来。” 产品质量等于摊位位置，摊位位置又决定了在领导面前露面的几率，随着宋思铭将这几项绑定在一起，各乡镇的负责人，犹如打了鸡血一般。 “刘副乡长，今天晚上，我们俩得加个班了。” 等把这些乡镇负责人送走，宋思铭对刘锦超说道。 卢增汉在工作岗位病倒后，宋思铭改变了王寨乡的工作模式，化繁为简，在人员不足的情况下，工作捡着重点干，细枝末节的东西，选择性放弃，一系列措施搞下来，已经不怎么加班了。 但今天是特殊情况。 年货节已经没几天了，想在年货节开始前，安排好一切，也只能加班加点。 “太没问题了。” “这些天没加班，我都想念加班的感觉了。” 刘锦超呵呵笑道。 不过，很快，刘锦超就笑不出来了。 两个小时后，一封一封邮件砸进他的邮箱。 附件一个比一个大，有的产品目标加产品介绍，更是有上百页。 一直看到凌晨才看完，然后还得比较，根据场地情况，设置摊位，等都搞完，都快第二天天亮了。 “刘副乡长，你去休息吧。” “我回邮件。” 见刘锦超都睁不开眼了，宋思铭把刘锦超轰回宿舍休息。 然后，宋思铭又给各乡镇，一个一个回邮件。 并不是简单把摊位图发过去，告诉对方在哪个摊位，还得告诉对方，为什么把你安排在这个位置。 等回完邮件，天已经彻底亮了。 好在宋思铭一向精力旺盛，即便硬生生地熬了一宿，也没觉得太累，只要让他眯上一个小时，他就能满血复活。 可还没等宋思铭溜达到宿舍，沐可欣的电话就打来了。 “宋大乡长，你什么时候到青山？” 第一卷 第791章 戴浩淼院士 “约定？” “什么约定？” 宋思铭本能地懵了一下。 “你还真给忘了啊！” “今天是周六。” “我已经到青山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 沐可欣佯装震怒地问道。 “周六……到青山……” 宋思铭抽取关键信息，记忆瞬间被唤醒。 上周，他把年货节的请柬，发给沐可欣，沐可欣收到后，给他回电话，告诉他，这周六要来青山，还要介绍一个人，给他认识。 宋思铭当时答应得挺好，但转头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没办法，主要是最近这一周事情太多了。 “沐总，实在不好意思。” “我都忙昏头了。” “现在，我现在就出发去市区，两个半小时之内，保证赶到。” 宋思铭主动承认错误，然后尽力弥补。 “我就知道你得忘了。” “你是大忙人，忘了也正常。” “你不用过来了。” “还是我们过去吧！” 沐可欣在电话里说道。 “那怎么好意思？” 宋思铭还想坚持。 “没什么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在路上了，差不多再有两个小时，到王寨乡政府。” 沐可欣说道。 “行，那我在乡政府门口恭候大驾。” 一宿没睡，再开两个多小时车到市区，宋思铭还真有点儿扛不住，于是，就坡下驴。 结束通话，宋思铭先回宿舍补觉。 补了一个小时，刷牙洗脸，换了一身衣服，来到乡政府门口。 没等多长时间，沐可欣的车就到了。 一共两辆车。 都是越野车。 来过两次王寨乡的沐可欣，已经知道王寨乡的是什么样的路况。 轿车，商务车，也能开到王寨乡，但真心不舒服。 越野车底盘高，悬挂行程长，乘坐体验要好上不少。 但再好，也没办法和平路比。 “宋大乡长，咱这个路什么能重修啊？” “颠坏了我没什么，但颠坏了戴院士，你可以担待不起。” 沐可欣率先下车，下车之后，就对宋思铭说道。 “戴院士？” 宋思铭的视线，立刻转向后面那辆越野车，然后，就看到一位白发老者，从后面那辆越野车上走了下来。 “这是戴浩淼院士！” 宋思铭一眼就认出了白发老者。 “你竟然认识戴院士？” 沐可欣倍感惊讶。 她还想给宋思铭隆重介绍一下呢，可看宋思铭的样子，估计比她更了解戴浩淼。 “我何止认识戴院士，戴院士家在哪住，我都知道。” 宋思铭回道。 而后，他就跑上去和戴浩淼打招呼，“戴院士，欢迎您来王寨乡考察，我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沐总没跟我说，您要过来，如果知道您要过来，我们肯定组织人列队迎接，现在就只有我一个人，实在是不好意思。” 宋思铭见惯了大场面，可此刻也有些语无伦次。 主要是戴浩淼的地位太高了。 戴浩淼是国家科学院的院士，国科院人工智能研究所的所长，他领导的团队，开发出人工智能模型，成功打破了西方国家对人工智能领域的垄断，让我国的人工智能研究，从追赶者变为领跑者。 说戴浩淼是新时代的民族英雄都不为过。 而就在今年年初，戴浩淼成功获得国内的最高科学技术奖，宋思铭可是全程观看了颁奖典礼的电视直播。 直到现在，宋思铭手机里，还保存着颁奖典礼的录像。 当然，只是看一场颁奖典礼，还不足以让宋思铭知道戴浩淼的家庭住址。 宋思铭能深入了解戴浩淼，主要还是他的前领导，曾学岭的功劳。 曾学岭也看了那场颁奖典礼的直播，而且不知从哪得知，戴浩淼年轻时，曾经到青山市插过队。 曾学岭一下就看到了“商机” 然后，就想和戴浩淼建立联系。 像戴浩淼这样的顶尖科学家，虽然从事的是科学研究，但能够调动的政治资源，一样是无法估量。 曾学岭已经在正厅级整整十年，他做梦都想晋升副部。 而晋升副部，并不是江北省就能决定的，需要到京城运作。 曾学岭觉得戴浩淼就是自己打开京城的钥匙。 宋思铭是曾学岭的秘书，与戴浩淼建立联系的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宋思铭身上。 为此，宋思铭还特意跑了两趟京城，见到了戴浩淼的助理。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帮曾学岭争取到，面见戴浩淼的机会。 那时候的戴浩淼，刚刚获得国家最高科技技术奖，热度极高，是个人就想跟戴浩淼套一套近乎。 戴浩淼不想被打扰，干脆来了一个谁都不见。 哪怕宋思铭跟戴浩淼的助理，聊了两个小时，嘴皮子都磨破了，甚至把青山的父老乡亲十分想念戴院士的话都说出来了，戴浩淼的助理也表示无能为力。 可曾学岭那边又逼得紧。 宋思铭干脆通过其他渠道，打听了戴浩淼的住址，实在不行，就帮曾学岭制造一场偶遇。 只是偶遇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曾学岭就出事了。 “小宋乡长，你可不要怪沐总，是我不让沐总提前说明的，我就是回来走走看看，不想惊扰太多人。” 戴浩淼帮着沐可欣解释。 “沐总一周前，跟我说，要介绍一个人给我认识。” “我当时就在想，沐总介绍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可是，我真没想到，会是您这个级别的人物。” 此时的宋思铭，就像是粉丝见到偶像。 虽然，他是学文的，但并不影响，他对于戴浩淼这种理工大佬的敬仰。 “不要把我想象得那么高。” “我就是运气好，赶上了好的时代。” “没有赶上好时代，我还在屯头村后边的十字坡上放牛呢！” 戴浩淼十分谦虚，笑着对宋思铭说道。 “屯头村……十字坡……” 宋思铭怔了怔，突然反应过来，“你当年是在屯头村插队？” “没错。” “就是屯头村。” 戴浩淼点点头，继续说道：“我看了江北日报，知道屯头村要建成景区，就想着回来看看，屯头村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其实早应该回来的，但是这些年，工作太忙了，一天二十四小时，甚至要当成四十八小时来用，所以，始终未能成行，这一次，要不是沐总安排，我可能还回不来。” 第一卷 第792章 同样的指导思想 “戴院士，您可别这么说。” “能帮您安排行程，是我的荣幸。” 旁边的沐可欣，赶紧说道。 “戴院士，沐总，咱们要不到里边聊？” 宋思铭随后对戴浩淼，沐可欣说道。 “好，到里面聊。” 戴浩淼点点头。 宋思铭立刻头前带路。 可走了没有两步，戴浩淼又停了下来。 “你们这乡政府还卖酒？” 戴浩淼开着门卫室外挂着的青山醇大招牌，怀疑地问道。 “对，卖酒。” 宋思铭大大方方地承认，并解释道：“王寨乡现在大力发展旅游业，旅游业肯定会带动当地特产的销售，青山醇是乡政府大力扶持的特产品牌，把招牌挂在乡政府，有利于品牌的快速推广，毕竟，乡政府来来往往地人多，戴院士您不就一眼看到这个招牌了吗？等您回到京城，京城那边都知道王寨乡有个青山醇了。” “敢想，敢干，不拘一格。” 戴浩淼为宋思铭挑起大拇指，并给出了八个字的评价。 他见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官员，背地里可能什么都敢干，可明面上，却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被人抓到小辫子。 不像宋思铭，觉得正确的事，就大张旗鼓地干，哪怕没有先例。 戴浩淼相信，在乡政府卖酒这事，放眼全国，也只有王寨乡一家。 “戴院士，王寨乡太穷了。” “别人怎么干，王寨乡也怎么干，永远追不上别人。” “我们只能想尽办法，弯道超车。” 宋思铭感慨着对戴浩淼说道。 “弯道超车……这个词用得好！” 对于这个词，戴浩淼可是深有感触。 因为，这些年，他和他的团队，干得就弯道超车的活儿。 从落后到领先，按部就班地来，肯定不行的。 必须打破常规，建立新模型，新模式，方能迎头赶上，直至反超。 虽然，宋思铭所从事的工作，和他所从事的工作，在性质上截然不同，但是，指导思想是一样的。 戴浩淼顿时对宋思铭好感大增。 “布局没变，还和当年一样。” 进入王寨乡政府，戴浩淼并没有急着进屋休息，而是让宋思铭带着他，在王寨乡政府内部走了走。 走到最后，戴浩淼更是指着几间比较矮小的房子说道：“这几间房子，应该是五十年前的老房子了。” “对。” 王寨乡政府三十年前翻建过一次，但戴浩淼所指的几间房子还比较新，就没有拆，然后一直保留在现在。 “我记得这几间房子，是我刚来插队的时候建的，这间是公社书记的办公室，这间是会议室，当时就在这间会议室，公社书记给我们这些下乡知青开大会，让我们扎根农村，好好劳动，努力为社会主义做贡献。” 五十年前的乡镇叫公社。 公社书记相当于现在的乡党委书记，公社主任相当于现在的乡长。 看着这几间老房子，戴浩淼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当时的情景，更是历历在目。 “现在这几间老房子是干部宿舍。” “您说的原来公社书记的办公室，现在是我的宿舍。” 宋思铭对戴浩淼说道。 “你的宿舍？” “你住在这？” 戴浩淼惊讶道。 “我几个月前，才从青山市区调到王寨乡政府工作。” “离家远，只能住宿舍。” 宋思铭解释道。 “我能进你的宿舍看看吗？” 戴浩淼问宋思铭。 “当然可以。” “就是有点乱。” 宋思铭掏出钥匙开门，将戴浩淼让进自己的宿舍。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个简易衣柜。 “这可不乱，比我的卧室整洁多了。” “我的卧室，我自己从来不整理，也不让别人整理，因为，别人整理完，有些东西，我就找不到了。” 戴浩淼坐到宋思铭的床上，跟宋思铭聊起来。 而这一聊就是半个多小时。 戴浩淼询问了王寨乡的发展情况，也询问了宋思铭的个人情况，了解得越多，越觉得宋思铭了不起。 他们当初上山下乡，一定程度上是被迫的。 而宋思铭却放着市长秘书不当，主动申请从繁华的城市，调到这连自来水都没有的穷乡僻壤。 这样的格局，着实让人钦佩。 关键，宋思铭短短几个月，还为王寨乡做了那么多事。 江北日报上，也说了宋思铭发展青山古城的事，但戴浩淼觉得，江北日报的描述，根本体现不出宋思铭的工作量和工作精神。 就像他们团队高出的人工智能大模型，普通人看，就是一个网页，一个对话框，可背后却是成百上千人，成百上千个日日夜夜的头悬梁，锥刺股。 聊得差不多了，宋思铭主动问戴浩淼，“戴院士，您要不要去屯头村，去十字坡看看？” “方便去吗？” 戴浩淼知道屯头村已经搬迁，现在的屯头村和十字坡，是一片工地。 “必须方便。” 宋思铭肯定地点点头。 从戴浩淼非得进当年的老房子，就能看出，戴浩淼是一个非常念旧的人，而屯头村是戴浩淼当年真正生活过的地方。 不去的话，戴浩淼心中肯定会有遗憾。 “那就去看看。” 戴浩淼起身。 半个小时后。 带着白色安全帽的戴浩淼，在宋思铭，沐可欣，以及现场施工公司负责人贺向阳的陪同下，进入青山古城的建设工地。 屯头村的房子只拆除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没有拆除。 而没有拆除的房子里，恰好就有当年，戴浩淼居住过的房子。 看完住过的房子，几个人又上了十字坡。 青山古城，就是沿着十字坡，从上到下，顺次而建，此时，山坡上，已经在打桩。 站在十字坡上，俯视只剩半个的村庄，戴浩淼并没有太多伤感，反而是满脸的欣慰，只要在屯头村生活过的人，才知道，搬出去有多好。 房子的拆除，对于屯头村的村民，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他们来的路上，正好经过规划中的安置区，虽然，安置区没有建成，但位置平坦，再也不用上个厕所，都要爬上爬下，更不担心可能出现的落石，塌方。 第一卷 第793章 优势与劣势 临近中午，宋思铭准备安排午餐，让戴浩淼五十年后，再尝尝王寨乡，屯头村的饭菜是什么滋味。 不过，被戴浩淼拒绝了。 因为，戴浩淼中午还有其他的安排。 戴浩淼这次来江北省，可不是来闲逛的，而是带着任务。 科学研究最终还是要归于实践。 前段时间，江北省委省政府的主要领导与国家科学院的领导以及戴浩淼，在京城进行了洽谈。 江北省委省政府，希望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能够在江北省落地，完成商业化，并为此开出了十分优厚的条件。 最终，国家科学院被江北省的真诚打动，签订了合作意向书。 戴浩淼这次来江北省，主要为了给大模型落地选址。 昨天，戴浩淼和江北省委省政府的几个主要领导见了面，他们给戴浩淼推荐了两个候选城市。 一个是省城江台，另一个是全省gdp排名第二的昌顺。 当然，只是推荐。 戴浩淼可以在这两个候选城市里选，也可以在其他城市选，只要在江北省范围之内，江北省委省政府都会全力支持。 戴浩淼原计划是先在省城江台考察一天，再到昌顺考察一天，但还没来得及安排，沐可欣便找上门。 戴浩淼与沐可欣不认识，但是与沐可欣的父亲沐飞扬是老熟人。 戴浩淼还没当选院士之前，双方就认识了。 那时候，人工智能还不是热门方向，国家科学院每年拨付给人工智能所的科研经费，极其有限，分到戴浩淼的团队，就有限了。 为了维持团队运转，戴浩淼只能接横向项目赚钱，再将横向项目赚到的钱，投入到纵向项目里。 而当时，他接到的横向项目，有百分之八十，来自恒达集团，来自沐飞扬。 作为一个商业地产集团，恒达集团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智能化项目，让戴浩淼做。 但沐飞扬个人觉得戴浩淼的研究方向很有意义，硬是搞出了几个可有可无的项目，给戴浩淼，而且开出的价格，也比市面高得多。 戴浩淼又不傻，自然知道，沐飞扬是在用这种方式，来资助他在人工智能方向的研究。 所以，在确定人工智能大模型要落地商业化后，戴浩淼第一时间联系了沐飞扬，希望沐飞扬能参与其中。 然后，沐飞扬就派出了女儿沐可欣。 恒达集团提供资金，国科院人工智能所提供技术，接下来，就是选一个合适的地方，把资金和技术融合到一起。 沐可欣除了是沐可欣的女儿，还是恒达集团江北分公司的负责人，戴浩淼认为沐可欣对江北省各城市的了解，肯定要强于他，便询问沐可欣，项目落地在江台市好，还是落地在昌顺市好。 但沐可欣的回答却是可以先去青山市看看。 青山市虽然城市发展不如江台和昌顺，但也有自己的优势，其中最大的优势，就是宝信集团的大数据中心，已经确定要建在青山市。 人工智能大模型是需要数据支持的，靠近宝信集团的大数据中心，成本方面会有一个明显的降低。 除此之外，沐可欣还有一点没说。 那就是恒达集团已经在青山市投资了恒达集团和青山古城两个项目，如果再加上一个人工智能大模型，那恒达集团的投资重心，就彻底落到青山市了。 如此一来，就可以把恒达集团江北分公司，搬到青山，方便管理。 戴浩淼没想到，沐可欣会提及青山市。 青山市算是戴浩淼的第二故乡，戴浩淼其实是想给青山市一个机会的。 然后，便有了青山之行。 原计划就在青山市区，中午和青山市的几个领导见面，但沐可欣得知戴浩淼在王寨乡屯头村插过队，临时又安排了王寨乡之行。 现在王寨乡之行结束，他们得抓紧时间回市区。 戴浩淼觉得这件事跟宋思铭关系不大，也就没跟宋思铭细说。 宋思铭也不好意思细问。 最终，在青山古城的建设工地门口，送戴浩淼上了车，目送汽车远去。 宋思铭上了自己的车，刚想回乡政府，就接到了沐可欣的电话。 沐可欣和戴浩淼分乘两辆车，说话也不用有顾忌。 她用最简短的语言，将戴浩淼此来青山的目的，告知宋思铭。 接着，便直接问宋思铭，“宋乡长，戴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落在你的王寨乡，你觉得怎么样？” “落在王寨乡？” “这不太合适吧！” 宋思铭本能地回道。 “哪里不合适？” 沐可欣问道。 “王寨乡的发展方向是旅游业。” 宋思铭解释道。 “就不能再多一个方向吗？” “你都在乡政府卖酒了，还怕再多一个方向？” 沐可欣反问宋思铭。 “好像也是。” 宋思铭喃喃说道。 沐可欣分析道：“人工智能大模型就是能耗高一点，建个变电站就可以了，对于当地环境没有任何污染，更不会影响王寨乡现有的旅游业。” “确实。” 宋思铭微微点头。 “戴院士在王寨乡插过队，对王寨乡有感情，而且，你没感受到吗？他对你的印象，可是非常好。” “这都是优势。” “你应该竭力争取一下。” 沐可欣处处为宋思铭着想。 他特意把戴浩淼带到王寨乡，很大程度上，是为宋思铭争取项目，创造有利条件。 但宋思铭还是不太自信，“王寨乡太偏了，我甚至觉得，青山市对于这种人工智能项目都太偏了，这种高精尖项目，用到的都是最顶尖的人才，最顶尖的人才首选肯定是一线大城市，项目真在青山市落地，到时候招人可能是一个大问题。” 许多人读了一辈子书，终于从山沟里读到了大城市，让他们又找到王寨乡这样的山沟，他们肯定不愿意。 第一卷 第794章 无用功？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过了。” “不同地域，对人才的吸引力，的确天差地别。” “哪怕是江北省的省会江台市，在吸引人才方面，与国内一线城市相比，也是存在着较大差距。” “但是，现在，有一点已经确定了，那就是这个项目，要落在江北省境内。” “所以，不需要再去跟那些一线城市去比，江北省内各个城市，进行比拼就可以了。” “在这个大前提下，你还觉得青山毫无希望吗？” 沐可欣分析完，问宋思铭。 “你要这么说的话，青山肯定还是有希望的。” 宋思铭回答道。 青山的城市发展，经济发展，的确不如江台市和昌顺市，但也没有数量级上的差距。 而如果以一个外省人的视角，青山和江台，昌顺的差距，就更小了。 “而且，这两年，人才的流动方向也出现了比较大的变化。” “很多名校毕业生，在一线城市打拼多载，却买不了房，拿不到户口，孩子更享受不到一线城市的教育资源，升学优势。” “这使得他们有了找一个不那么卷的新兴城市工作生活的想法。” “反正这两年，恒达集团校招，京城等几个一线城市的岗位，已经不是最热门的。” “在待遇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更多高校毕业生，更倾向于二线城市，特别是距离自己家乡近的二线城市。” 恒达集团的投资遍布全国，几乎每个省都有分公司，沐可欣以事实为依据，逐步改变宋思铭的固有思想。 “这样吗？” 宋思铭其实也读到过一些，人才回流，从一线城市转入二三线城市的新闻，但他一直以为那是媒体为了博取流量，以偏概全，用个例代表整体。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眼下这个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是恒达集团与国科院人工智能所的合作项目。” “如果青山真的存在硬性问题，我也不会想方设法让戴院士，优先考察青山。” “我又不是傻子，不可能拿自己家的钱打水漂。” 沐可欣随后又对宋思铭说道。 “明白了。” 宋思铭微微点头。 “至于项目落地的人才招聘，我也想好应对方案了。” “第一就是多给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要钱给得够，别说到青山了，到非洲都有的是人去。” 沐可欣继续说道。 “确实。” 宋思铭表示同意。 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工作还是为了赚钱，工资待遇到位，什么都能谈。 “第二，就需要你宋大乡长出马了。” “对招聘来的人才，在政府层面，搞一些优待，比如职称晋升，子女入学，科技奖项评选等等。” 沐可欣又放出第二招。 “这个没有任何问题。” “青山本来就有相关的吸引人才政策，只要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强一些就可以了。” 宋思铭当即给予积极回应。 “第三，打感情牌。” “江北省是人口大省，哪年走出去的大学生，没有几十万？多年积累下的人才，必然是百万之巨，只要把这部分在外的游子吸引回来，就足以支撑起各种高精尖项目。” 沐可欣又说出第三招。 “沐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宋思铭没有评价第三招，而是评价起沐可欣这个人。 初识沐可欣，沐可欣还是一个不想接班，只想当画家的富二代，这才过去不到半年，沐可欣便成长为一个标准的企业家了。 她所表达出的思路想法，宋思铭甚至都有点儿跟不上。 “你也觉得，我这些招人的方法行得通？” 沐可欣问宋思铭。 “必然行得通！” 宋思铭给沐可欣打了一针强心剂。 “那我就放心了。” 此前，沐可欣心里是有点儿没底的。 这是第一次独立负责一个项目，所有的想法都是自己的想法，也没跟其他人商量过，如今得到宋思铭的肯定，让她信心大增。 “一会儿，我们会和程奎吃饭。” “你可以把整体思路跟程奎说说，让他心里有数。” 沐可欣告知宋思铭。 “行。” “我这就给程副市长打电话。” 宋思铭知道沐可欣这是送了自己一个顺水人情。 真正能决定项目选址的，一个是沐可欣，一个戴浩淼。 沐可欣已经认定青山了。 戴浩淼在青山插过队，对青山有感情，肯定也不会反对。 如此一来，这个项目在青山落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他给不给程奎打电话，也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但是给程奎打了这个电话，项目在青山落地，就有一份他的功劳。 而这份功劳，很可能会为他个人，以及王寨乡换来很多东西。 就像是青山醇两地建厂，政治意义大于经济意义，现阶段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同样是政治意义大于经济意义。 一来，这个项目是院士主导，二来，这是省委省政府亲自拉来并重点关注的项目，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个项目。 哪个城市拿下这个项目，哪个城市就会来到聚光灯下，相应的主管领导，也会来到聚光灯下。 …… 青山迎宾馆。 青山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 院士，在国内默认是享受副部级待遇的，所以，接待规模一定要高，从餐食到住宿，包括他们下午会谈的地方，程奎都要亲自确认。 参与接待的还有商务局局长彭春来，和招商办副主任刘悦。 “程市长，彭局长，刚和戴院士的助理联系了。” “戴院士还在路上，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到。” 刘悦打完一个电话，向程奎，彭春来汇报道。 “一个小时……” 程奎想了想，“再把所有流程过一遍，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是。” 刘悦当即点头。 招商办没有主任，一直都是她这个副主任主持工作。 这一次的谈判，她可能上不了桌，但接待绝对是主力。 相比之下，能够上桌的商务局局长彭春来，却觉得翻来覆去搞这种小细节意义不大，他提醒程奎：“程市长，我听说戴院士后续还要考察省城江台以及昌顺市。” “然后呢？” “你觉得我们在做无用功？” 程奎听出彭春来的意思，反问彭春来。 第一卷 第795章 就差把不高兴写在脸上 对于彭春来这个商务局局长，程奎其实是不太满意的。 尽管，彭春来足够廉洁，呆在一个充满诱惑的位置上，却不贪不占，不卡不要，可其工作能力却很一般。 在彭春来担任商务局局长的这几年，青山市的招商引资工作，始终没有起色。 程奎到任青山的半年里，市商务局更是没有招到一个像样的项目，还得程奎自己动用关系拉来恒达广场撑场面。 如今，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还没开始谈，彭春来就先怯战，这让程奎的火气，一下就窜上来了。 “程市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彭春来意识到说错话了，努力往回找补，“我的意思是，江台是省会，昌顺经济比青山发达，正常竞争，咱们肯定争不过那两个城市，想要拿下项目，必须出奇制胜，突出我们的优势。” “突出我们的优势……” “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程奎问道。 “我们的优势是……” 彭春来一下就哑火了。 “我们的优势是宝信集团的大数据中心。” 程奎黑着脸，说道。 他没想到，彭春来连青山唯一的优势，都说不出来。 如果自己不参与，让彭春来负责，这个项目百分百做不成！ “对，大数据中心。” “人工智能大模型需要海量数据投喂。” “靠近大数据中心，能节约成本。” 彭春来当即顺着程奎的话茬，说道。 “节约成本只是一方面。” “依托大数据中心，人工智能大模型可以迅速完成商业化，找到更多的赢利点。” “简单来说，就是降本增效，既节流，又开源。” 程奎对彭春来说道。 “明白了，明白了。” “程市长，您不说的话，我真不知道大数据中心的作用，有这么大。” 彭春来以拍马屁来缓解尴尬。 这样的马屁，让程奎很是无语。 如果他有决定权的话，分分钟换掉彭春来这个商务局局长。 一个商务局局长，连自身招商引资的优势在哪，都弄不明白，还怎么招商引资？ 但很可惜，他没有决定权。 彭春来是市委书记黄铁军的心腹爱将。 黄铁军任市长的时候，彭春来成为商务局局长。 现在黄铁军是青山市的一把手，黄铁军不发话，谁也动不了彭春来。 程奎也只能将就着用。 虽然，跟彭春来强调了青山的优势，打掉了彭春来的怯战情绪，但实际上，程奎也没有多少信心。 人工智能项目是真正的高精尖项目。 这类高精尖项目，首选还是一线城市，二线城市如果政策好的话，次选二线城市。 而青山是标准的三线城市。 这类项目在三线城市落地，还没有先例。 要不是有宝信集团的大数据中心，青山绝对没有任何希望。 说起来，这还得感谢宋思铭。 正因为宋思铭和陈辉之前有矛盾，陈辉的母亲陈珊求他从中调和，他才有机会白捡这个大数据中心。 “如果宋思铭还在市政府就好了。” 程奎禁不住想道。 如果宋思铭还在市政府，他百分百要把宋思铭加进接待队伍。 凭借宋思铭的招商能力，说不定就能帮他拿下人工智能大模型这个项目，可是现在，宋思铭远在王寨乡。 一个乡长混在接待队伍里，都没办法介绍。 总不能跟人家戴院士说，王寨乡山清水秀，可以把项目落在王寨乡吧？ 青山市区，戴院士估计都嫌偏僻，就更不用说犄角旮旯的王寨乡。 估计谈判还没开始，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正想着宋思铭，程奎的手机响了。 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宋思铭打来的。 程奎选择接听。 “程市长，您正在等戴院士吧？” 宋思铭开篇问道。 “你怎么知道？” 程奎怀疑地问道。 “戴院士刚从我这里走了没多久。” 宋思铭回答道。 “戴院士刚从你那里走了没多久？” “什么情况？” 程奎大脑一时之间都不够转了。 “戴院士曾经在王寨乡屯头村下乡插队，王寨乡是他的第二故乡，听说屯头村要开发成景区，他特意回来看了看。” 宋思铭介绍基本情况。 “戴院士与王寨乡，还有这样的渊源？” 程奎眼前一亮。 屯头村是王寨乡的，更是青山市的，完全可以说青山市是戴院士的第二故乡。 如此一来，青山市又多了一项优势。 “戴院士在王寨乡呆了一上午？” 程奎旋即问道。 “对。” “八点多点就到了，十一点多才离开。” 宋思铭回答道。 “戴院士都跟你说什么了？”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程奎马上向宋思铭打听道。 “戴院士说得多了，不知道程市长想听哪一方面的？” 宋思铭呵呵笑道。 “你都知道我在等戴院士了，肯定知道，我们要谈什么，只要是有关系的，都跟我说一说。” 程奎忙不迭地说道。 “说实话，戴院士还真没跟我提人工智能大模型在江北省选址落地的事。”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讲道。 “没提吗？” 程奎顿时失望。 可很快，宋思铭又接着说道：“戴院士是没提，但是，恒达集团的小沐总，跟我说了很多。” “小沐总？” “沐可欣？” 程奎问道。 “对。” 宋思铭确认道。 “她跟戴院士一起到的王寨乡？” 程奎好奇地问道。 “是。” “一会儿，程市长也能见到小沐总。” 宋思铭说道。 “我也能见到小沐总？” 程奎瞬间猜到了一些东西，“戴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商业化落地项目，是由恒达集团投资？” “恒达集团是唯一的投资者。” “戴院士的团队出技术，恒达集团出钱。” 宋思铭答道。 “也就是说，项目在哪落地，并不是戴院士一个人决定，小沐总也有投票权？” 程奎试探着问宋思铭。 “那是肯定的啊！” “钱都掏了，跟着投一票也正常吧？” 宋思铭予以确认。 “这……” 程奎顿时有些肝疼。 沐可欣对他的印象可是不怎么好。 之前，沐可欣代表恒达集团，来跟他签青山恒达广场合作协议，就差把不高兴写在脸上了。 这次，会不会直接投票反对？ 第一卷 第796章 事在人为，万一成了呢？ 不过，很快，程奎就想到了宋思铭和沐可欣的关系。 宋思铭和沐可欣的关系可是非常好，青山古城就是沐可欣和华兴集团总裁廖明月联合投资的。 宋思铭初到王寨乡，由于县里拖欠扶贫款，被村民围攻，也是沐可欣捐钱，帮宋思铭堵上扶贫款的窟窿，事情才得以完美解决。 后来，宋思铭组织招商推介会，沐可欣亦是亲自参加，为宋思铭站台。 如果宋思铭肯做沐可欣的工作，反对票说不定能变成赞成票。 “关于人工智能大模型这个项目如何选址，着重看哪方面，小沐总有没有跟你细说？” 程奎先试探着问宋思铭。 “说了一些。” 宋思铭回答道。 “具体是怎么说的？” 程奎追问道。 “她说选址主要看四项，区位优势，经济发展，城市水平，以及人才水平。” 这不是沐可欣的原话，而是宋思铭帮着总结的。 “区位优势，经济发展，城市水平，人才水平……” 程奎有些尴尬。 这四项，青山就没有一项拔尖。 论区位优势，江台市是省会，是全省的政治中心，而昌顺市沿海，有国内吞吐量排名第六的深水港，青山根本没法比。 至于经济发展，青山gdp全省第三，前面还是江台和昌顺。 而城市水平，由于没有赶上撤县划区的浪潮，动作慢了一步，青山现在就只有青南区和青北区，两个市辖区，城区面积，在全省倒数。 最后是人才水平，那就更不行了，青山全市仅有两所本科院校，这两所本科院校还是前几年刚刚升的本，在二本院校中都是垫底的存在。 反观省城江台，有全国排名前二十的江北大学，顺昌差一点，也有一所全国排名前百的重点大学。 甚至隔壁永寿市的永寿学院，排名都比青山的两所本科院校高。 沐可欣看重的四点，青山是一点都没占上，哪怕宋思铭和沐可欣关系好，这个口恐怕也不好开。 就在程奎都要放弃了的时候，宋思铭又补充道：“小沐总说，这四项，江北省十一个省辖市，没有一个及格。” “江台也不及格？” 程奎问道。 “对，江台也不及格。” “按照小沐总的标准，京城要是一百分的话，江台顶多二十分，其他市，包括青山，都是十几分。” “但江北省委省政府下了大力气，已经和国家科学院签订了相关协议，他们这次也只能矬子里面挑将军，挑一个相对好的。” 宋思铭说道。 “挑个相对好的……” “那你觉得，咱们青山有希望吗？” 程奎想听听宋思铭的意见。 “希望肯定还是有的。” “江台二十分，青山十几分，差距也不大，完全可以弥补。” 宋思铭逐渐讲到重点。 “怎么弥补？” 程奎迫不及待地问道。 “区位优势，只能拿大数据中心说事。” “经济发展，不能看现在，还要看未来，青山的经济发展潜力，在江台和昌顺之上，江台和昌顺已经进入稳定期了，青山还在快速向上。” “城市水平，这就需要程市长找找关系了，撤县划区的申请都递上去两年了，什么时候能批下来？只要批下来，城区面积会迅速扩大到现有面积的十倍，有了土地，就好发展了。” “人才水平，这个其实是最好解决的，出台吸引高端人才的各项政策，切实帮高端人才解决生活，就业，医疗，教育，工作，职称等方面的问题，政策一定要激进一点，最好能引起舆论的广泛关注。” 针对四个方面，宋思铭一一给出方向。 有些是他自己的想法，有些则是融合沐可欣的建议。 “思铭，你帮了我的大忙了。” “如果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真的落地青山，我给你记头功。” 程奎当即对宋思铭说道。 “头不头功，是次要的。” “我只希望青山的发展能越来越好。” 一般人要是这么跟程奎说，程奎肯定会觉得虚伪，假大空。 但同样的话，从宋思铭口中说出来，程奎没有半点那样的想法。 因为，他足够了解宋思铭，知道宋思铭一个真正的纯粹的人，他的认知和想法，超越了太多太多人。 有时候，程奎跟宋思铭站在一起，甚至会有一丝丝惭愧，觉得自己的功利心太强了。 “听说前段时间，有人提议你书记乡长一肩挑，被倪文昭一票否决了。” 程奎旋即把话题转移到宋思铭身上。 “是。” 提起这件事，宋思铭也是略有遗憾。 尽管，书记，乡长都是正科级，即便书记乡长一块当，级别上也没有任何提升，但从二把手到一把手，意义还是非常重大的。 宋思铭原计划是等卢增汉退休后接班，如今，卢增汉提前退了，他还是想把握住这次机会的。 因为，一旦来了新书记，他再想迈这一步，恐怕就得两年甚至三年以后了。 “倪文昭这个人自尊心太强了。” “受不了一点委屈。” “但过刚易折，早晚他会因为自己的性格栽跟头。” 程奎先评价倪文昭。 理论上，他和倪文昭是一类人，都是拥有强大背景，并靠着强大背景一路高升，但是他又和倪文昭不同。 关键时刻，他是懂得低头的，就比如之前的蒋有龙事件，如果他坚持不低头，都不可能有眼下这次通话。 但宋思铭不好接茬，因为，他所处的高度，还不足以评价倪文昭。 程奎顿了顿，又说道：“我帮你想想办法，争取让你这次把书记上了。” “不太好办吧？” “一票否决后，倪文昭去省里告了状，黄书记已经找澜沧县的班子成员挨个谈了话。” 宋思铭提醒程奎。 “事在人为嘛！” “我努努力，万一成了呢？” 程奎话语当中，却是透着自信。 第一卷 第797章 给点优待怎么了？ 宋思铭非常好奇程奎的自信是哪来的。 倪文昭是澜沧县的一把手，拥有一票否决权，而澜沧县的一众班子成员，在被谈话后，也已放弃与倪文昭针锋相对。 除非倪文昭自己改变想法，主动提出让他担任乡党委书记，不然，还是会卡在那里。 “行了，不说了，戴院士和小沐总过会儿就到了。” “我得再总结总结。” 程奎却没再跟宋思铭细说，说完就挂了电话。 考虑到程奎的背景，宋思铭对于书记乡长一肩挑的事，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不过，这件事成与不成，不在于他，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 下午的时候没什么事，宋思铭继续补觉。 转眼到了第二天。 上午十点，卢增汉的儿子，卢宏轩来到王寨乡政府。 “不是定的周一再过来吗？怎么今天就到了？” 见到卢宏轩，宋思铭问道。 “我父亲已经出院了，家里的事情也安排好了，在家里呆着也是呆着，我就想提前过来，熟悉一下环境。” 卢宏轩向宋思铭解释道。 “公交集团那边，你办离职手续了吗？” 宋思铭问卢宏轩。 “离职报告交上去了。” 卢宏轩回答道。 “领导没挽留一下？” 宋思铭问道。 “以前的话，没准会挽留一下，但现在……” 卢宏轩摇头苦笑。 现在的公交集团，都已经不是吃了这顿没下顿了，而是连这顿都没得吃，集团领导只能想方设法开源节流。 但开源效果并不明显，让公交司机做代驾，开汽修厂，只是杯水车薪。 裁员便成为唯一选择，但裁员是要给补偿的，这笔钱从哪来，同样是个问题。 最重要的是，公交集团的员工，都是关系套关系，想拿出一份大家都同意的裁员名单，也是难上加难。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主动离职的，人事科恨不得当场给卢宏轩盖章，让卢宏轩走人。 “估计市领导也在为公交集团的事发愁。” 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的出行方式，出行习惯，与十年前，二十年前相比，已经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一线城市的公共交通，还有盈利的希望，二三线城市的公共交通，几乎都面临着难以为继的情况，至今也没有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案。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宋思铭自己一大摊子事，也没工夫去考虑公交集团。 他只知道，卢宏轩果断跳出公交集团这个大坑，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一般人可没有这样的勇气。 尽管，公交集团已经看不到希望了，但还是人们认知中的铁饭碗，绝大多数人哪怕拿不到工资，也要在那硬挺着。 “我先带你看看住的地方，然后，再去见潘厂长。” 宋思铭随后对卢宏轩说道。 “好。” 卢宏轩是奔着宋思铭来的。 来之前，父亲卢增汉特意交代他，什么事都要听宋思铭的。 当然，有卢增汉在那，宋思铭也不会慢怠了卢宏轩。 酒厂还在规划阶段，什么都没有，宋思铭安排卢宏轩住在乡政府的宿舍，而且就是卢增汉原来住的宿舍。 “这不太好啊！” “我毕竟不是乡政府的工作人员。” 卢宏轩却觉得不太合适。 生怕让人说瞎话，说他借着父亲的身份，在这占便宜。 “这都不是问题。” “你进乡政府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青山醇的大牌子？” 宋思铭问卢宏轩。 “看到了。” 卢宏轩点点头。 “王寨乡现在是全力支持青山醇酒厂的发展，乡政府可以卖酒，也可以给酒厂的人员安排住宿。” “卖酒的戚向山，就住在你隔壁。” “他是酒厂的二号员工，你是酒厂的三号员工。” 宋思铭告知卢宏轩。 “不会有人有意见吧？” 卢宏轩还是害怕造成不好的影响，给宋思铭带来麻烦。 过去这些年，他父亲回到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注意影响，这四个字都快刻到卢宏轩的骨头里了。 对外，卢宏轩都不敢告诉别人，他有一个当乡党委书记的爹。 “有意见就有意见。” “你们是来给王寨乡做贡献的，给点优待怎么了？” “市里吸引人才，还给安家费呢，那可是有明文规定的。” 宋思铭对卢宏轩说道。 见宋思铭说得这么坚决，这么有底气，卢宏轩也不再多说，将自己带来的大行李箱，搬进了宿舍。 宋思铭帮着卢宏轩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又带卢宏轩到食堂看了看，并给卢宏轩办了一张饭卡。 未来一段时间，吃饭，卢宏轩也得在乡政府食堂解决。 再之后，宋思铭又和卢宏轩出了乡政府，围着王寨乡政府所在的王寨村转了转，王寨村就只有两家超市。 记住超市的位置，生活上，基本就没问题了。 “时间差不多了，估计，潘厂长也到了。” 周六，潘建国在望川县野坡镇的戚家庄村，和戚家庄村主任戚树茂，商量在戚家庄建酒厂的事。 周日，也就是今天，到王寨乡，确定王寨乡酒厂的位置。 宋思铭和戚树茂回到乡政府，潘建国正好下车。 “潘厂长，我给你介绍一下。” “卢宏轩，计划是明天才到王寨乡，但是，提前到了。” 宋思铭向潘建国介绍卢宏轩。 至于卢宏轩的其他情况，包括卢宏轩的父亲是谁，原来做什么工作，擅长什么，宋思铭早就跟潘建国说过了，无需重复。 “潘厂长，您好。” 卢宏轩赶忙和潘建国握手。 “不用那么客气。” “我这个人除了酿酒，别的都不在行，所以，以后酒厂的对外工作，就都靠你了。” 潘建国说得非常实在。 “我一定全力以赴。” 卢宏轩也做出保证。 “酒厂的位置，我规划了三个地方，与乡政府直线距离都不超过五百米。” 宋思铭旋即转入正题。 他画了一个示意图，而后，带着潘建国，卢宏轩实地考察。 最终，潘建国选定了距离乡政府最近的一块地。 那块地靠近公路，原本是乡农机站停放农机的场地，产权属于乡政府。 如此一来，相关手续就比较好办理了。 签一个租赁合同，再办一个准建证，就可以开工建厂房。 但建厂房，潘建国不专业，卢宏轩不专业，负责卖酒的戚向山更不专业。 宋思铭问潘建国，“潘厂长，我之前建议你联系原来的同事过来帮忙，你联系了没有？” “联系了，但是不太顺利。” 潘建国回答道。 第一卷 第798章 失察之责 “不太顺利？” “怎么个不太顺利法？”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他记得潘建国跟他说过，青山市制酒厂倒闭后，员工普遍没有得到妥善安置，现在日子过得好的没有几个。 潘建国主动提供工作机会给这些老同事，这些老同事应该积极响应才对。 “王培基这两天也在联系青山市制酒厂原来那些骨干员工，承诺给他们高薪，奖金，让他们到宁川县百祥制酒厂工作。” 潘建国解释道。 “王培基……” 宋思铭皱了皱眉。 王培基，宁川县百祥制酒厂的厂长，也是原青山市制酒厂技术部的经理，前几天，还在市国资委，和他们竞争青山醇的商标。 商标没争过，转而又来争青山市制酒厂原来那些骨干员工，只是为了单纯的报复，发泄不满？ 潘建国则是继续说道：“我还听说，王培基注册了一下商标，叫青山醉。” “青山醉，青山醇……” “这是要搞高仿啊！” 宋思铭瞬间想明白其中的逻辑。 “高仿？” 潘建国也回过味来，“王培基想搅乱市场，用青山醉以假乱真，抢青山醇的市场？”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醉字和醇字差不多，如果包装再差不多的话，普通消费者很容易买错。” 宋思铭喃喃自语。 “那咱们花三百万的青山醇商标，不是白买了？” 潘建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白买不至于，但效果会大打折扣。” “如果王培基那边酿出的酒，再和青山醇差不多……” 宋思铭已经知道，王培基为什么要抢那些青山制酒厂的老员工了。 王培基不止是名字和包装要高仿，连瓶子里的酒，也要高仿。 “不可能。” “他就算把青山市制酒厂原来的员工，都挖过去，也酿不出真正的青山醇。” “青山醇只有我和我师父，能酿出那个味。” “别人都不好使。” 潘建国自信地说道。 “他没必要一模一样，只要六分相似，七分相似就可以了。” “毕竟，普通人也没有太强的分辨能力。” 宋思铭分析道。 “……” 听宋思铭这么说，潘建国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 因为，宋思铭说的确实是事实，市面上那些高仿的青山醇二十年，很多酒体质量连真品的百分之五十都达不到。 可即便如此，很多人还是尝不出来。 “郑元吉，肯定是郑元吉的主意！” “他当青山市制酒厂厂长的时候，就搞过以次充好，以假乱真，最清楚里面的套路！” 随后，潘建国将矛头指向现青山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 “郑元吉……” 宋思铭也意识到这件事背后有郑元吉的影子。 青山醇商标那么多年没人用，潘建国一说要用，马上就出现了一个王培基，不是郑元吉背后操作，还能是谁？ 但王培基不给力，没抢下青山醇的商标。 然后，郑元吉就让王培基搞李鬼干死李逵那一套，这在逻辑上，是完全说得通的。 至于郑元吉为什么要这么做，宋思铭也能猜个大概。 潘建国举报过郑元吉。 郑元吉担心潘建国有朝一日发达了，会继续举报他，找他的麻烦，所以，他要将隐患灭杀在萌芽状态。 而这也牵出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郑元吉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俗话说得好，身正不怕影斜。 如果郑元吉自身过硬，身上没有半个污点，那理论上，他应该是不惧举报的。 就像是宋思铭，市纪委，县政委，进进出出好几次，也没有心虚过。 反观郑元吉，处处为难潘建国，明显就是一种心虚的表现。 “潘厂长，你还是继续联系原来的同事，王培基能给高薪，能给奖金，你也可以给。” “恒达集团给你投了一千万，就是让你花的，不要舍不得。” 宋思铭想了想，对潘建国说道。 “好，我再试试。” “但说实话，我原来工作的时候，有点较真，在同事中的人缘不是特别好，就算我开出同样的价格，也不见得争得过王培基。” 潘建国对自己还是有一个清醒认知的。 “没关系，能争取来几个争取几个。” “我这边，也会通过其他渠道，帮你找些得力助手。” 宋思铭安慰潘建国。 国内的酒厂多如牛毛，相关的专业人才有的是，也没必要在原青山市制酒厂这一棵树上吊死。 大不了去青山之外，去江北之外招人。 “辛苦宋乡长了。” 潘建国感激地说道。 宋思铭帮着忙前忙后，却一分钱不拿，他心里都有点儿过意不去。 在此之前，他认为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但宋思铭改变了他的想法，让他对这个群体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下午，宋思铭又和潘建国，卢宏轩就建厂的具体事宜，进行了一番商讨，晚上则是一起吃了个饭， 吃完饭，回到宿舍，宋思铭打开电脑，准备到一些招聘网站上，看看有没有酒厂建设方面的人才。 但还没等点开招聘网站，先弹出一个新闻框。 新闻框里有一排是本地新闻。 其中有一条是江北省纪委第三督导组，即将入驻青山市，对青山市进行专项督导，欢迎广大群众提供相关线索，反映问题，督导组驻地青山市迎宾馆，举报电话，举报邮箱…… “省纪委的督导组……” 宋思铭点开新闻看了看，然后，又打开搜索框，搜索省纪委有没有向其他城市派驻督导组，发现并没有。 也就是说青山市被格外关照了。 至于格外关照的原因也很简单。 短短半年时间，市委书记任上落马，市委秘书长任上落马，可见青山市的问题，是非常严重的。 省纪委督导组下来进行专项督导，有助于肃清青山市官场的不良风气。 宋思铭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 他现在越发觉得郑元吉有问题。 而他手里还有一张郑元吉和别墅的合影。 “要不要发到省纪委督导组的邮箱？” 宋思铭冒出这样一个想法，但很快，又否决了。 一张照片，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督导组的邮箱，每天还不得几百上千封的接邮件，他把照片发过去，大概率也是被淹没在“邮海”之中。 而且，郑元吉这个位置过于重要。 如果是省纪委督导组率先发现问题，而不是青山市纪委率先发现问题，那青山市委市政府就有失察之责。 宋思铭不想给关心他爱护他的市领导找麻烦。 第一卷 第799章 任上被查和卸任后被查 但是，他不向省纪委督导组举报郑元吉，不代表别人不会向省纪委督导组举报郑元吉，所以，郑元吉终究是一个隐患。 思来想去，宋思铭还是决定做点什么。 “王副书记，没打扰你吧？” 宋思铭拨通了市纪委副书记王振的电话。 “没打扰，有事直说。” 王振回道。 “有人跟我反映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存在一些问题，不知道市纪委那边，有没有关注过这位郑主任？” 宋思铭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王振。 “郑元吉……” “我也不瞒着你，市纪委查过郑元吉，还是我负责的，当时，郑元吉还是市国资委的副主任。” 王振回答道。 “没查出问题吗？” 宋思铭狐疑地问道。 郑元吉当副主任的时候查的，如果郑元吉有问题，那理论上，就当不上正主任了， “不是没查出问题，是刚刚开始查，就被叫停了。” 王振解释道。 “叫停了？” “被谁叫停了？” 宋思铭问道。 “还能是谁？当然是许沧海。” 王振已经不再称呼自己的顶头上司为许书记，而是直呼其名。 主要是许沧海马上就调走了。 在陈辉的问题上，许沧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屁颠屁颠地把陈辉这个背景强悍的二代，迎接市纪委，本以为能趁机和陈辉的父母，搞好关系，以求再进一步。 结果，陈辉一个接着一个捅娄子，许沧海竭尽全力把陈辉摘出来，甚至不惜让他这个市纪委副书记，帮陈辉吸引火力。 可最后，陈辉却直接以一封公开信，宣布辞职，还把许沧海做的那些事，都抖了出来。 许沧海自然要为此担责。 据说，陈辉的生父，亲自找到江北省委的主要领导，要求调整许沧海。 至于许沧海下一步是去省人大，还是省政协，就不好说了。 一个马上要走的顶头上司，已经算不上顶头上司。 对于许沧海，王振也必要再高高捧起，他没有趁机吐两口吐沫，已经是品德高尚了。 “许沧海……” 宋思铭还真不知道许沧海和郑元吉有关系。 “你觉得现在重启对郑元吉的调查，许沧海能同意吗？” 宋思铭问王振， “不好说。” 网站想了想，答道。 许沧海很快就不是市纪委书记了，按理说，不应该阻拦，但就怕许沧海和郑元吉的关系过于密切。 “那瞒着许沧海，秘密调查呢？” 宋思铭又问。 “瞒着许沧海，秘密调查？” “可以倒是可以。” “但是真有这个必要吗？” 王振问道。 “有这个必要。” “省纪委第三督导组，是不是明天到青山？” “如果郑元吉被督导组揪出来，那青山市委市政府可是会非常被动。” “反之，先于督导组查清郑元吉的问题，并及时通报给市委市政府，让市委市政府先把人撤下来，那就是大功一件。” 宋思铭对王振说道。 “大功一件……” 最后这四个字，让王振的精神为之一振。 任上被查，和卸任后被查是两个概念，他干了那么多年纪检工作，最清楚其中的道理。 前段时间，处处被许沧海打压，王振都不想在市纪委干了，准备找个地方养老，但现在许沧海马上就走了。 如果他再立下一件大功，市纪委常务副书记，肯定是没跑了。 未来的前途，也会跟着光明起来。 “好，我这就安排人，秘密调查郑元吉。” 王振分分钟做出决定。 “我这里有一张照片。” “一会儿发给你。” “你可以顺着这张照片查。” “照片中的别墅是绿景庄园七栋。” “郑元吉担任青山市制酒厂厂长的时候，疑似购入了这栋别墅。” 宋思铭说道。 “绿景庄园七栋……” “那是独栋别墅吧？占地面积超过一千平米。” “十几年前，开盘的时候，一栋都要一百五十万，现在价值恐怕已经是千万以上了。” 王振对于绿景庄园可不陌生。 这些年，市纪委查获的大贪，不少和绿景庄园有关系，市纪委开展警示教育时，也经常拿相关案例举例。 “只要能确认这栋别墅是郑元吉所有，郑元吉基本上就没跑了。” 宋思铭说道。 十几年前，郑元吉的工资才八百一个月。 他不相信郑元吉有中彩票的运气，也不相信郑元吉有像他一样抓通缉犯拿奖金的本事。 所以，只要郑元吉当时买了别墅，钱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不是好来的。 “放心，这方面我们是专业的。” “最多三天，就能查明白。” 王振是从普通的纪委科员，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办案经验十分丰富，除了在宋思铭面前碰过壁，查其他案子，都是一查一个准。 哪怕郑元吉把别墅登记在其他人名下，他也能抽丝剥茧，找出真相。 “王副书记，你尽快查。” “查出问题告诉我，我带着你去见黄书记，梁市长。” 宋思铭最后又给王振打了一针强心剂。 “好，我连夜开始。” 一听这个，王振更有动力了。 青山市区。 市迎宾馆。 倪文昭和曹英勇再度聚首。 两个人的房间挨着。 在曹英勇的房间，倪文昭将一个牛皮纸袋，交给曹英勇。 “明天，你先把这个牛皮纸袋交给你担任督导组组长的老同学，然后，咱们就出发去汇平市，见彭大山书记。” 倪文昭对曹英勇说道。 曹英勇摸了摸，牛皮纸袋里的材料很厚，不禁怀疑地问道：“你不是说何荣光的问题不严重吗？怎么这么多材料？” 第一卷 第800章 我倒是可以给县纪委提供一些线索 “写得比较详细。” 倪文昭解释道。 “详细？能有多详细？” 曹英勇问道。 “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倪文昭说道。 “我是得看看。” 材料要经曹英勇之手，交给督导组组长饶立言，曹英勇得保证材料的真实性。 当着倪文昭的面，曹英勇打开牛皮纸袋，把里面的材料掏了出来，都是a4纸打印，目测至少一百多张。 曹英勇一页一页地翻看。 越看越心惊。 “这叫不严重？” 如果材料中所写都是事实，那何荣光绝不是被调整那么简单，大概率是要进监狱的，而且刑期不会低于三年。 “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很严重，但何荣光本身就是省纪委出来的，省纪委肯定会网开一面。” 倪文昭说道。 “那可不一定。” 曹英勇摇摇头。 他了解他那位老同学，当真是六亲不认。 别说何荣光是省纪委出来的，就算何荣光是省纪委书记的儿子，饶立言也不会留情。 “具体怎么查，查到什么程度，是省纪委的事，你的任务就是把材料给饶组长，我可是和彭书记约好了，今天晚上不见不散。” 见曹英勇关键时刻有点儿退缩，倪文昭马上搬出即将从汇平市委书记，调任永寿市委书记的彭大山。 而彭大山正是曹英勇的命门。 这段时间，曹英勇想尽办法，向邱景阳靠拢，也没有成功，这直接导致他在与县长沈明亮斗争的过程之中，落于下风。 如今，邱景阳要走，彭大山要来，这是他唯一的翻盘机会，断然不能错过。 “你放心，材料我肯定一张不落地交到饶立言手里。” 曹英勇随即向倪文昭做出保证。 与此同时。 在澜沧县委。 县委办主任赖长顺满脸阴云。 县委书记倪文昭去市区了，竟然没有带他，也没有告诉他去干什么。 这让赖长顺有了一丝危机感。 他的前任陆志学，就是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倪文昭一脚踢开。 他有没有可能步陆志学的后尘？ 赖长顺开始思考，思考自己到底什么地方没做好，引起了倪文昭的不满。 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 不过，倪文昭态度转变的节点，赖长顺倒是能确认，基本上就是从紧急召见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开始。 那天的常委会上，倪文昭二次提议由郭洪硕担任王寨乡党委书记，其他常委都同意，只有县纪委书记何荣光，提出不同意见，说接到了针对郭洪硕的举报。 对于这种有疑点的干部，在调查清楚之前，不宜重用。 有原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的前车之鉴，倪文昭也只能暂缓郭洪硕的调动，然后就把郭洪硕叫到办公室盘问了一番。 赖长顺本以为盘问之后，郭洪硕会被打入冷宫，所以，他开始与郭洪硕划清界限，保持距离。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最近五天，倪文昭又召见了郭洪硕三次。 每次召见的时长，都超过一个小时。 谈了什么，赖长顺也不知道。 赖长顺越想越焦虑。 他很担心一觉醒来，会被郭洪硕取而代之。 “老沙，有时间吗？出来坐坐？” 思来想去，赖长顺拨通了县纪委办公室主任新沙觉的电话。 想避免郭洪硕抢班夺权，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那就是把郭洪硕送进去。 尽管，两人过去的关系很好，还是赖长顺把郭洪硕推荐到倪文昭面前，但是，现在双方已变成竞争关系。 而官场上的竞争，向来都是你死我活。 “赖主任，您有什么指示吗？” 电话那头的沙新觉对赖长顺非常恭敬。 尽管，他和赖长顺同一年参加工作，但赖长顺的进步速度一直比他快，一开始，他还能叫赖长顺老赖，但后来就只能称职务了。 “我能指示你什么？就是有段时间没见了，想跟你聊聊。” 赖长顺对新沙觉说道。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他们的宿舍挨着，那段时间，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三天两头地一起出去吃饭。 但最近这些年，一块吃饭的机会已经很少了。 “那中午吧，咱们出去吃，边吃边聊。” 赖长顺毕竟是县委办主任，沙新觉没办法拒绝。 中午下班之后。 赖长顺和沙新觉一前一后进了县委斜对面的小馆子，为了方便说话，还特意跟老板要了一个小包间。 点菜，上菜。 由于下午还要上班，不能喝酒，两人以茶代酒。 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赖长顺转入正题，“上次常委会的时候，何书记说县纪委正在调查郭洪硕，调查得怎么样了？” “这……” 沙新觉一脸纠结，“赖主任，我们纪委有纪律，这种还在调查中的案子，不能对外透露案情。” 他知道，赖长顺私下里和郭洪硕的关系很好，再加上赖长顺还是县委办主任，而郭洪硕又是县委书记倪文昭力保的人，他就更不能多说了。 “你不要误会，我可不是帮郭洪硕打听消息。” “我猜测，你们调查郭洪硕，应该是遇到的困难。” 赖长顺旋即说道。 “赖主任怎么知道？” 沙新觉惊讶道。 事实上，他们调查郭洪硕还真就遇到了困难。 原本，有中刚运输公司方中刚打给郭洪硕的一百万，几乎可以认定郭洪硕假借车祸，索贿受贿。 只是在对各个细节进行复核时，他们又发现了疑点。 首先就是郭洪硕收钱的那张卡，竟然是单位的工资卡，按照正常逻辑，郭洪硕不可能用这张卡收钱。 再就是办案人员，又调取方中刚的银行流水，发现方中刚打给郭洪硕那一百万，是尚德大酒店总经理范中举转给方中刚的。 于是，办案人员找到范中举，跟范中举核实，范中举却含糊其辞。 而方中刚那边同样拿不出郭洪硕索贿的证据，只说郭洪硕暗示他，要他送钱。 转账记录加口供，理论上，是可以控制郭洪硕的，但是想给郭洪硕定罪却差点意思，因此，县纪委迟迟没有行动。 而赖长顺也正因为县纪委迟迟没有控制郭洪硕，才推断县纪委的调查，陷入瓶颈。 “我倒是可以给县纪委提供一线线索。” 赖长顺压低声音，对沙新觉说道。 第一卷 第801章 新粮集团 “什么线索？” 沙新觉不由得坐直了身躯。 “东杉苑小区，三栋三零二，你们可以去查查。” 赖长顺说道。 “东杉苑？” 沙新觉知道这个小区。 由青山当地著名的开发商，青城地产开发，位于县城最核心的地段。 整个小区有二百户，都是大平层设计，最小的户型都有二百平米，最大的户型，面积达到四百多平米。 这样的设计，即便是在市区也不多见。 所以，刚开盘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看好这个小区，认为这个小区设计太过高端，单价过高，总价更过高。 澜沧县一个贫困县，根本没有那么多有钱人，大概率要滞销。 可现实是，小区开盘三天，便完成了清盘。 但具体都卖给了谁，没人知道。 现在，这个小区已经交房两年了，住进去的，却屈指可数。 “三栋三零二，你们去查查，应该会有收获。” 赖长顺又跟沙新觉强调了一遍门牌号。 “好，我记下了。” 沙新觉点点头。 “别说我说的。” “倪书记还是很看重郭洪硕的。” “如果知道是我提供线索，我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赖长顺说道。 “放心，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在沙新觉看来，赖长顺提供线索，是讲原则的表现，他不会给一个讲原则的人找麻烦。 饭很快吃完。 下午两点，回到县纪委的沙新觉，敲响何荣光办公室的门。 “进。” 何荣光此时正在为郭洪硕的案子烦心。 他可是在县委常委会上，讲出郭洪硕有问题，现在却迟迟固定不了证据，拿不下郭洪硕，不免给人一种自扇耳光的感觉。 “何书记，接到匿名举报，东杉苑小区三栋三零二，藏着郭洪硕违规违纪的证据。” 郭洪硕说话算话，没有讲出赖长顺。 “匿名举报……” 相比于实名举报，匿名举报的可信度，要低很多，通常十条匿名举报，能查实两三条就不错了。 许多所谓的匿名举报，实际上挟私报复，胡编乱造，反正也是匿名，用不着承认责任。 不过，郭洪硕的案子正陷入瓶颈，别说十分之二三的希望，就算百分之二三的希望，也得试一试。 “先查一查这套房子登记在谁名下，和郭洪硕有没有关系。” “物业那边的监控，也可以调出来看看。” “然后，派人二十四小时盯守。” 何荣光旋即做出安排。 与此同时。 东杉苑三栋三零二。 戴着帽子口罩的郭洪硕，确定无人跟踪之后，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 这是一套五室三厅三卫的房子，面积达到三百六十平米。 房子没有装修，是毛坯状态。 偌大的客厅中央，堆放几十个纸箱，纸箱里是各种名酒名烟名茶。 客厅角落，还有一个双开门的大冰箱，与毛坯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郭洪硕拉着冰箱门，冰箱里是一排排码放整齐的现金。 下一刻，郭洪硕打开挎包，从挎包里拿出十沓现金，放入冰箱，再加上这十沓现金，冷藏区被彻底填满。 “接下来就是冷冻区了！” 郭洪硕喃喃自语。 当然，眼下，他还没有机会填充冷冻区。 他的交通局局长已经被撤了，王寨乡暂时还去不了。 现在的他，只有级别，没有职务。 再加上何荣光在县委常委会点了他的名，所有人都在远离他，包括一些亲戚朋友。 这种情况下，不可能有人求他办事，给他送钱。 但这只是暂时的。 县委书记倪文昭已经确定要对何荣光出手，而他则是给倪文昭提供了充足的弹药。 虽然，何荣光到澜沧县的时间不长，可恨何荣光的人，却能从县委排到县政府。 何荣光一句话，县民政局，医保局，县人民医院就被抓进去三十多个，这些人的家属恨不得吃何荣光的肉，喝何荣光的血。 郭洪硕稍加引导，这些家属就搞出了一大堆何荣光违法乱纪的材料。 而后，郭洪硕便把这些材料打包交给了县委书记倪文昭。 恰逢省纪委第三督导组来到青山，进行专项督导，郭洪硕相信，倪文昭一定会把那些材料交给督导组。 尽管那些材料，大部分都是凭空捏造，但是黄泥抹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何荣光想自证清白，也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郭洪硕也不相信何荣光真的清白。 就比如他把宋思铭受贿的证据，匿名寄给了县纪委，县纪委却没有任何动静，就凭这一点，何荣光也是有问题的。 所以，只要省督导组肯调查何荣光，何荣光就跑不了。 何荣光一倒，他去王寨乡的事，将再无阻力。 王寨乡现在有青山古城，青池山景区，五星级酒店，民宿项目，连锁超市，据说还要建酒厂。 除此之外，还要修路。 各项投资加起来，少说也得五六十亿。 五十亿的千分之一，都有五六百万。 郭洪硕觉得单单一个冷冻区，都放不下，他得再买一个大冰箱。 欣赏完这些年的收获，郭洪硕恋恋不舍地离开。 郭洪硕离开后没多久，县纪委的工作人员，就来到了东杉苑小区。 …… 王寨乡。 周一一天，宋思铭的精力都放在年货节上。 年货节周三开幕，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 会场就设置在王寨乡政府旁边的一块空地上，类似于赶大集的形式。 布置会场的过程中，宋思铭的手机响个不停，有市领导给他打电话，也有县领导给他打电话，甚至有青山市其他县的领导，给他打电话，说要过来学习先进经验。 宋思铭很清楚，这是青山日报，特别是江北日报，对年货节进行报道后，所引起的连锁反应。 这场年货节注定要有大领导来，所以，大家都想来到大领导面前刷刷脸。 运气好的话，没准还能接受青山日报或者江北日报的采访。 接电话接到最后，宋思铭都有点儿麻木了。 “宋乡，电话……” 宋思铭这边刚撂下手机，副乡长刘锦超就拿着自己手机，来到了宋思铭身前。 刘锦超属于王寨乡外事负责人，王寨乡官网，官方公众号上，留的都是刘锦超的电话号码，很多人都是先联系刘锦超，才能联系到宋思铭。 “谁？” 宋思铭问刘锦超。 如果不太重要，他就不接了，让刘锦超意思意思得了。 但刘锦超却说出了一个让宋思铭无法拒绝的名字，“新粮集团。” 第一卷 第802章 疑点 新粮集团是国内最大的农产品深加工企业，米、面、粮、油、棉、糖、乳等品类都有涉猎。 王寨乡可能不太需要新粮集团，因为，王寨乡都是山，耕地面积少，农产品也少。 但是，澜沧县的其他乡镇，急需新粮集团这样的深加工企业。 现阶段，澜沧县还是一个以农业为主的县，绝多大数乡镇的gdp靠农业支撑。 就比如米仓乡，地多，地好，农产品收入占居民收入的五成以上。 可即便如此，米仓乡还是穷得叮当响。 原因就在于米仓乡的农产品以粮食为主，再加上这几年，粮食价格持续走低，日子就更难过了。 而想改变这种现状，有两个办法。 第一个办法就是改变种植结构，从种粮改为种一些附加值高的农产品，比如反季的蔬菜水果等等。 同时，还可以应用各种科技手段，增产增收提升质量，搞差异化竞争，这些统称为新农业。 道瑞化工曾经的老板邢道瑞，二次创业，宋思铭便推荐邢道瑞去米仓乡搞新农业，目前已经和米仓乡签订了合作意向书。 而第二个办法就是深加工。 就比如最常见的玉米，直接卖，就是一个块钱一斤。 但是，如果榨油，做饲料，发酵做酒精，经过一系列的深加工，一块钱的玉米，就能变成两块钱甚至三块钱。 新粮集团就是专业搞农产品深加工的。 如果能在澜沧县落地一个农产品综合深加工基地，让澜沧县的初级农产品变成高级农产品，澜沧县的农业总产业翻上一番甚至两番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宋思铭马上把手机接了过来，“我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宋乡长，你好。” “我是新粮集团投资事业部的总经理，我叫柯思昂。” 对面的人自我介绍道。 “柯总，你好。” 宋思铭回应道。 “是这样的，我们在报纸上，看到王寨乡举行扶贫助农年货节的消息。” “新粮集团一向注重扶贫助农工作的开展。” “所以，我们准备参加王寨乡的年货节，顺便考察一下当地的农产品生产以及加工情况。” “条件允许的话，新粮集团会考虑在当地建立一个深加工基地，这样就能持续地扶贫助农了。” 柯思昂说明意图。 “太好了！” “欢迎，欢迎！” 宋思铭连忙说道。 “其实，我已经到澜沧县了，宋乡长，你要是方便的话，咱们可以提前见一面。” 柯思昂旋即说道。 “方便，非常方便。” “柯总，看你的时间，你只要有时间，我随时过去。” 宋思铭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合作机会。 “今天晚上怎么样？” “我住在尚德大酒店，咱们就在尚德大酒店吃顿便饭。” 柯思昂说道。 “没问题。” 宋思铭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那晚上见。” “晚上见。” 双方结束通话，宋思铭有种天上掉馅饼，被馅饼砸到头的感觉。 据他所知，新粮集团的深加工基地的规模都非常大，整个澜沧县的农产品，都不见得能满足一个深加工基地的需要。 到时候，说不定整个青山市的农业产值，都能被带动起来。 正在宋思铭高兴的时候，县长冉再宇的电话打了过来。 “思铭，你这个年货节的动静，弄得有点大啊！” “连其他县都惊动了。” “好几个县的县长，问我年货节，能不能顺带着卖卖他们的东西。” “我直接拒绝了。” “他们想得也太美了，一分钱不花，就想吃现成的。” 电话通了之后，冉再宇对宋思铭说道。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早知如此，就不叫王寨乡年货节了，应该叫澜沧县年货节。” 宋思铭回应道。 “叫王寨乡年货节就挺好。” “我又不是陶冀。” “不会非得把所有东西都攥在自己手里。” “王寨乡是澜沧县的王寨乡，叫王寨乡年货节，我这个县长一样脸上有光。” 冉再宇哈哈笑道。 “对了，县长，还有一件事要跟您汇报一下。” 宋思铭说道。 “什么事？” 冉再宇问道。 “刚才新粮集团投资事业部的总经理，柯思昂联系我了，说有意在咱们澜沧县投资一个农产品深加工基地。” 宋思铭对冉再宇说道。 “新粮集团？” “农产品深加工基地？” “不会吧？” “你确定给你电话的是柯思昂？” 冉再宇却满是怀疑。 “就是通了个电话，我也没办法，验证对方的身份。” “不过，这种事应该不至于冒名顶替吧！” “他还约我晚上一起吃饭来着，” 宋思铭说道。 “这就有些奇怪了。” 冉再宇喃喃自语。 “怎么奇怪了？” 宋思铭好奇道。 “今天上午，我和陈副县长，刚刚和这位柯总进行了会谈。” “他对澜沧县的情况并不满意。” “明确告诉我们，澜沧县不满足新粮集团建设农产品深加工基地的要求。” “怎么才过了几个小时，到了你那里，又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了？” 冉再宇讲出其中的疑点。 作为澜沧县的县长，冉再宇也在思考着澜沧县的发展方向，光靠旅游业一条腿，还是不太稳。 然后，他就想到了澜沧县相对突出的农业，并且决定大力发展农业产品的深加工。 将农产品的附加值，留在澜沧县。 为此，他特意托关系，联系上了新粮集团，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负责投资事宜的柯思昂请到澜沧县考察。 帮柯思昂定了澜沧县最好的尚德大酒店，又请柯思昂在尚德大酒店狠吃了一顿，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打这个电话之前，冉再宇还在为不能拿下新粮集团，而懊恼不已。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他也没说，已经跟县政府谈过了啊！” 一瞬间，宋思铭也皱起眉头。 第一卷 第803章 栽赃陷害？ 但很快，宋思铭就想到开篇，柯思昂讲到的理由。 “县长，柯总说，他是看到江北日报关于年货节才联系我的，他说，新粮集团有扶贫助农的传统。” “这会不会是他改变主意的关键？” 宋思铭问冉再宇。 “扶贫助农……” “新粮集团可是地地道道的民企，民企都是效益优先，就算要扶贫助农，捐点钱就可以了，会在一个他们认为不适合的地方，建一个大型深加工基地？” 冉再宇分析道。 国企有扶贫助农的硬性任务，但民企没有。 扶贫助农全靠自觉。 自觉的情况下，花费几亿甚至十几亿建生产基地，怎么看都不是一个正常操作。 “一会儿，我去见这位柯总。” “等见了面，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猜来猜去，也猜不到点上，宋思铭对冉再宇说道。 “行，你先去见他，看他怎么说。” 冉再宇说完就挂了电话。 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 确认会场布置得差不多了，宋思铭出发赶往县城。 不到下午五点，就到了尚德大酒店。 由于约的是晚饭，时间尚早，宋思铭就没有急着去见柯思昂，而是先来到了尚德大酒店总经理范中举的办公室。 “宋乡长，您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准备准备啊！” 见到宋思铭，范中举那叫一个热情。 没有宋思铭，现在的尚德大酒店恐怕都不姓范了，正是宋思铭的及时出手，他才没被杰森蒋骗得倾家荡产。 而今，他又在宋思铭的建议下，联合几个朋友，在王寨乡投资了高端民宿项目，事业有望达到一个新高度。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宋思铭都是他人生中的贵人。 对待贵人自然要热情。 “范总，你不用那么客气，我是来你的酒店，见一位客人，顺便过来跟你打个招呼。” 宋思铭解释道。 “客人？” “什么客人？” 范中举问道。 “新粮集团投资事业部的总经理，柯思昂。” 宋思铭回答道。 “柯总？” “他不是走了吗？” 范中举狐疑道。 柯思昂是县长冉再宇亲自安排住进尚德大酒店的，还特意交代范中举，一定要照顾好这位贵宾。 为此，范中举安排专人负责。 但中午的时候，大堂经理跟他报告，柯思昂已经退房离开。 “走了？” “什么时候走的？” 宋思铭问范中举。 “中午。” 范中举答道。 “中午？” “不对啊，柯总下午才给我打的电话，让我过来。” “晚上，我们还要一起吃饭呢！” 宋思铭说道。 “宋乡长，您稍等，我问问。” 意识到时间对不上茬，范中举拨通前台的电话，一番询问之后，告知宋思铭，“柯总中午的时候确实退房了，不过，走了还没一个小时，又回来了，又重新办理了入住，而且预定了一个晚餐的包厢。” “走了又回来……” 宋思铭回想与县长冉再宇的通话内容，确信柯思昂联系他，属于临时起意。 至于是不是看了江北日报关于年货节的报道，才临时起意就不得而知了。 “我听说县里领导和柯总，谈得不是很顺利。” 范中举也知道一些消息。 “确实不太顺利。” “不过，柯总跟我说，考虑到澜沧县的贫困现状，还是有可能规划一个扶贫项目的，今天晚上吃饭，就是谈这件事。” 宋思铭对范中举说道。 “还是宋乡长的面子大！” 范中举为宋思铭挑起大拇指。 县长都没谈明白的事，乡长谈明白了，这就是能力。 “快别这么说，我都不认识柯总，是柯总突然联系我。” 宋思铭摆摆手，谦虚地说道。 “您不认识柯总，但柯总认识您啊！” “青山古城那么大的项目，您都搞起来了，他肯定是相信您的能力，敬佩你的为人，才改变主意，决定在澜沧投资的。” 范中举认真的分析道。 于别人，这是拍马屁，于宋思铭，这就是实话实说。 因为，宋思铭的能力，宋思铭的为人在这摆着。 只要跟宋思铭接触过的人，都会被宋思铭的人格魅力所折服。 他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希望真是这样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思铭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宋乡长，有个事，我得跟你说一下。” “说完了，您不要生气。” 范中举犹豫了一下，开启下一话题。 “我脾气有那么差吗？动不动就生气？” 宋思铭呵呵笑道。 “那我可说了。” 范中举深吸一口气。 “放心大胆地说。” 宋思铭回道。 “是关于郭洪硕的。” “之前，郭洪硕给方中刚的运输公司下了停业整改通知。” 范中举说道。 “后来不是又撤销了吗？” 宋思铭反问道。 现在，方中刚公司的车，都已经开进青山古城的工地了。 “是撤销了，但撤销是有条件的。” 范中举补充道。 “有条件？” 宋思铭知道事情的起点，是方中刚运输公司的货车，与时任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的私家车发生了碰撞。 本来是郭洪硕的全责，郭洪硕却要求方中刚承担修车费用。 保险公司不肯吃这个亏，如果方中刚认全责，就只能方中刚自己出这个钱。 方中刚囊中羞涩，不想掏这个钱，方中刚便利用职务之便，给方中刚的运输公司下了停业整顿的通知，以此逼迫方中刚就范。 当时，宋思铭还从中协调了一下，但郭洪硕并不买账。 再后来，宋思铭准备联系主管交通局的副县长，自上而下给郭洪硕施压，但是还没来得及办这件事，停业整顿的处罚就撤销了。 由于事情太多，宋思铭也就没问，停业整顿的处罚究竟是怎么撤销的。 “什么条件？加倍赔偿郭洪硕的车辆损失？” 宋思铭问范中举。 “不是。” 范中举摇摇头，解释道：“郭洪硕知道您给方中刚联系了业务，所以，暗示方中刚向您表示一下，并留下证据。” “向我表示一下？” “并留下证据？” 宋思铭瞬间皱起眉头。 郭洪硕想干什么？ 栽赃陷害？ 第一卷 第804章 老领导 “而且，他还要求把留下的证据交给他。” “只要交给他，县交通局就撤销针对中刚运输公司停业整顿的处罚。” 范中举继续说道。 “还真想栽赃陷害。” 宋思铭喃喃自语。 “对，郭洪硕就是想栽赃陷害。” “但您帮了方中刚那么多，方中刚肯定不会做不利于您的事。” “当时，他甚至想公司不开了，与郭洪硕对抗到底。” “但是，我觉得，对待郭洪硕这种人，没必要硬刚，应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 范中举讲述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思铭猜到了一些东西。 而事实，也确如宋思铭的猜想。 范中举接着说道：“我给了方中刚一百万，然后，又搞到了郭洪硕的银行卡号，让方中刚把一百万打到了郭洪硕的银行账户上，随后，我们把转账记录上的收款方，用p图软件p成了您的名字，发给郭洪硕。郭洪硕信以为真，就撤销了对中刚运输公司的处罚。” “原来处罚是这么撤销的。” 宋思铭知道范中举绝不会到此停止，他问范中举，“那真实的转账记录呢？” “真实的转账记录，前段时间，我们发给县纪委了。” 范中举回答道。 “发给县纪委……” 宋思铭想起上周的县委常委会。 县委书记倪文昭二次提议郭洪硕担任王寨乡党委书记，但被纪委书记何荣光叫停。 理由是县纪委接到群众举报，郭洪硕可能存在问题。 如今看来，所谓的群众举报，就是范中举和方中刚的举报。 “虽然郭洪硕很可恶，但用这种方式，和栽赃陷害无异，而且也搬不倒郭洪硕。” “你不了解纪委的办案流程，并不是账户里收到钱，就是铁证了，还需要理清这钱的前因后果。” 宋思铭对范中举说道。 “确实。” 范中举点点头，说道：“转账记录，我们都发给县纪委半个月了，县纪委也没有抓郭洪硕，而且前两天还来找我，问我为什么要借给方中刚一百万。” “你怎么回答的？” 宋思铭问范中举。 “我说，方中刚跟我关系好，他说借钱，我就借给他了。” “至于方中刚拿着这一百万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范中举回答道。 “但是纪委还会找方中刚核实。” 宋思铭对范中举说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郭洪硕并没有主动索要这一百万，想把这一百万扣在郭洪硕的头上，并不现实。” “那我们该怎么办？” 范中举问宋思铭。 “这样吧，我找机会和纪委的何书记，说说这件事。” “毕竟，前面还有那个车祸，有些事，勉强也能解释通，就说是会错了意，那一百万是赔偿款。” “郭洪硕修车也没花那么多钱，而且本身就是他自己的责任，这一百万，应该能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宋思铭思忖片刻，说道。 “退不退倒是次要的，就是方中刚会不会承担什么责任？” 范中举担心道。 “那倒不至于，郭洪硕不算受贿，方中刚就不算行贿。” 宋思铭说道。 “那就好。” 范中举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来想帮宋思铭扫除郭洪硕这个祸患的，结果，扫除计划非但没有成功，最后还得宋思铭帮忙收尾。 “范总，我知道你是想帮我，我谢谢你。” 宋思铭对范中举说道。 虽然，范中举所用的方式方法不对，可心情，宋思铭完全能够理解，甚至于宋思铭自己都想好好收拾郭洪硕一顿。 但前提是在底线之上。 又在范中举的办公室呆了半个多小时，聊聊了范中举的民宿项目，眼看着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宋思铭联系柯思昂。 “六楼，六零九。” 柯思昂告知宋思铭包厢号。 等宋思铭到达包厢，柯思昂已经在包厢里等着了。 “柯总！” “宋乡长！” 双方握手，柯思昂感慨着说道：“对于宋乡长，我可是久仰大名，您第一次上江北日报的时候，我就关注到了，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柯总还有看江北日报的习惯？” 宋思铭有些惊讶， 江北日报是江北省的省直机关报，受众基本上就是江北省内体制内的人士，而柯思昂是私企高管。 “年轻时养成的习惯了。” “宋乡长有所不知，我年轻的时候，在江北省内的一家国企工作。” “后来辞职，进入新粮集团。” 柯思昂解释道。 “没想到柯总还有这样的经历。” “不知道柯总原来在江北的哪家国企工作？” 宋思铭话赶话地问道。 “江台市第三制药厂。” 柯思昂微微一笑，回答道。 “江台市第三制药厂？” “江北制药集团的前身？” 宋思铭内心一动。 要知道，杰森蒋的违禁原料药，就是通过江北制药集团的集装箱，运至国外。 为此，江北制造集团董事长张巍然，每次都会收取一千万的好处费。 合计收取了三亿七千万。 如今，张巍然就关押在青山市看守所。 “对，江北制药集团的前身。” 柯思昂确认道。 “从制药企业到农产品加工企业，这个跨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宋思铭说道。 “其实，也不算太大，我在江台市第三制药厂的时候，是采购员，到了新粮集团还是干采购，只是采购的东西不同罢了。” “后来，新粮集团发展壮大，成立了投资事业部，我又调入投资事业部。” 柯思昂解释自己职场历程。 “原来如此。” 宋思铭应和着。 而柯思昂接着说道：“这些年，我天南海北地跑，有时候一年也回不了一趟江北，但不管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去看看我在国企时的老领导，没有那些老领导的关照，我不可能走到今天的高度。” “吃水不忘打井人，我得向柯总学习。” 宋思铭隐约猜出柯思昂要说什么。 很快，柯思昂的话锋便一转，“但这次回来，我听说有一位老领导出了问题，被青山市公安局刑事拘留。” “哦？” “柯总那位老领导叫什么名字？” 宋思铭明知故问。 “张巍然。” 柯思昂回答道。 第一卷 第805章 自身举例 “张董被青山市公安局刑事拘留了？” “不会吧？” “他可是人大代表，劳动模范，江北省乃至全国杰出企业家的代表。” 宋思铭继续明知故问。 “张董身上有太多荣誉。” “可那些荣誉并不是免死金牌。” 柯思昂无奈地说道。 “张董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正常不是应该纪委先调查吗？怎么直接被公安局抓了？” 宋思铭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张董也是被人坑了。” “有一个小药厂，借用江北制药集团的名义，对外出口药品。” “那个小药厂的厂长当年帮过张董，张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了绿灯。” “谁知道那根本就不是普通的药品，而是管制类的精神类原料药，可以定性为毒品的那种。” “张董要是知道这事能跟走私毒品联系起来，打死他他也不会干。” 柯思昂说道。 “张董收那个小药厂钱了吗？” “如果没收钱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宋思铭说道。 “要命就要命在收了好处费。” 柯思昂顿了顿，说道：“张董虽然掌管着市值过百亿的江北制药集团，但他每月就领点死工资，他那个儿子又不成器，三天两头地创业，创一次业就拉一屁股账，只能张董来堵这个窟窿，那些好处费都用来堵窟窿了。” 关于张巍然的儿子创业这件事，宋思铭还真不知道，他评价道：“这是典型的坑爹。” “谁说不是呢！” “张董清正廉洁了一辈子，到头来，因为儿子，弄了一个晚节不保，真是不值。” 柯思昂随后又感慨着说道：“如果当年，张董同意第三制药厂改制，可能就没有眼下这些事了。” “第三制药厂当年有改制的计划？” 宋思铭只知道江台市第三制药厂是国企发展的典型，成功度过了改制大潮，以纯国企的身份，从一千多万的销售额，发展为几百亿销售额，并成为国内最大的抗生素供应商。 “当然有。” “当时所有人都同意改制，就作为厂长的张董不同意。” “张董告诉大家，改制并不是仙丹灵药，并不是改制了，厂子就能活下去。” “许多先一步改制的厂子，该死还是死。” “只有找到问题的根源，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渡过难关。” “然后，张董就对第三制药厂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在他的领导下，第三制药厂仅用了一年时间便扭亏为盈，接着，便开启了一段长达十年的高度发展期。” “一年一个小台阶，两年一个大台阶，张董领导第三制药厂的第五年，第三制药厂就变成了江北制药集团。” 作为亲历者，柯思昂讲述第三制药厂的发展历程，同时，也是讲述张巍然辉煌的前半生。 讲到最后，柯思昂说道：“假设当年，张董同意改制，今时今日，他可能就是一位身价百亿的私企老板了，又怎么会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帮人走私？” “但这是现实世界，没有假设。” 宋思铭提醒柯思昂。 “是，现实世界没有假设。” 柯思昂点点头，说道：“每一个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但是，我觉得，眼下这个局面是多方因素造成的，张董有罪，但罪不至死，真以走私毒品罪来起诉的话，他大概率会被判死刑。那样的话，会让无数人寒心。” 宋思铭认真听着，并没有因为柯思昂曾经是张巍然的下属，偏向张巍然说话，就认为柯思昂的每句话都是错的。 就比如柯思昂说的，张巍然被判死刑，会让无数人寒心。 虽然，无数人这个词肯定是夸张了，但肯定会有一部分人，有类似的感受。 毕竟，张巍然是真正为社会为国家做过大贡献的。 虽然在法律中，功是功，过是过，但古来就有功过相抵这个词，即便是法庭上，也会出现有立功表现，从轻发落这样的措辞。 在张巍然的量刑上，的确是应该慎之又慎。 而柯思昂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激起宋思铭的同情心。 “宋乡长，我打听过了，您和闫副市长私下里的关系很好，能不能跟闫副市长说说，酌情定性，别把张董定性为走私毒品？” 柯思昂恳求宋思铭。 这才是他今天与宋思铭见面的根本目的。 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闫胜利那边，他说不上话，也只能将宋思铭作为突破口。 据说，闫胜利接连破获几起大案，荣升副市长兼公安局长，宋思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宋思铭开口的话，闫胜利肯定会认真考虑。 但是，宋思铭却没法开这个口。 “柯总，恕我直言，公安部门有公安部门的专业判断，我没有能力影响公安部门的专业判断。” “而且，按照正常流程，公安部门侦查，检察机关起诉，人民法院审理，如果公安机关的定性真有问题，后续，检察机关和人民法院也会及时纠正。” 宋思铭对柯思昂说道。 见宋思铭不肯帮忙，柯思昂说道：“宋乡长，成与不成不重要，只要你能在闫副市长面前帮张董求情，我现在就可以和王寨乡签投资意向书，在王寨乡落地一个大型农产品深加工基地，年加工产值不低于十亿。” “十亿的农产品加工基地……”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大型农产业深加工基地，在带动当地就业，提升农业产值方面，可以说是立竿见影。 但是，柯思昂以此为交换，让宋思铭求给张巍然求情，甚至是干扰司法公正，宋思铭还是难以接受。 “柯总，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张董应该对你有知遇之恩，所以，你想竭尽所能救他。” “但是，法律是不以人的情感为转移的。” “事实上，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我身上。” “如果柯总真的了解我，就应该知道，对我有知遇之恩的那个人，现在也在看守所里关着，但是我什么都不能做，因为错了就是错了。” 宋思铭拿自身举例。 第一卷 第806章 第一印象 柯思昂自然知道，那个对宋思铭有知遇之恩的人是谁。 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在见宋思铭之前，他通过各个渠道，对宋思铭进行了详细的了解。 实事求是地讲，宋思铭的情况，确实和他有些类似。 而宋思铭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意味着他寄希望宋思铭去找闫胜利，改变案件定性，已经不现实了。 不过，柯思昂也没有因此把脸拉下来。 “宋乡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这个话题略过，说说王寨乡的年货节吧！” 柯思昂对宋思铭说道。 “柯总还要参加王寨乡的年货节？” 这让宋思铭倍感意外。 他以为，柯思昂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张巍然，既然张巍然的事办不成，那这顿饭也就可以宣告结束了。 “不止要参加，农产品深加工基地，也会提上日程。” 柯思昂说道。 “这……” 就在一分钟前，柯思昂可还是拿农产品深加工基地，作为筹码，一分钟后，就变成无条件的了，这转变未免也太快了。 搞得宋思铭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柯思昂解释道：“宋乡长，我是真的看了江北日报，知道你在王寨乡都做了什么，说实话，我很佩服你。当年，我还在江台市第三制药厂的时候，第三制药厂有一句口号，叫做好药，为人民，我把这句口号，写到我的办公桌上，只要一坐下，就能看到，但很遗憾，因为种种原因，我没能坚持下去。” “我觉得，柯总只是岗位变了，心还是那颗心。” 宋思铭说道。 “其实，新粮集团的创始人，也是从国企走出来的，他给我们开会时，经常说，民营企业一样肩负着社会责任。” “所以，我之前在电话里，跟宋乡长说的，新粮集团一直专注扶贫助农，并非是一句空话，也不是我为了见宋思铭，而刻意编造出来的。” “这些年，新粮集团切切实实做了一些扶贫助农的项目。” “只是，绝多大数的项目，效果不及预期。” 柯思昂讲述道。 “不及预期？” “为什么？”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基本可以归结为人的问题。” “我们投资的目的是扶贫助农，但很多地方政府的负责人，只是把这些投资，当做自己的政绩。” “实际操作中，他们只看数据，只看对他们有利的数据。” “这使得我们很多前期规划，都落不到实处。” “由于过往的经验教训，新粮集团对于新的扶贫助农项目，都非常谨慎。” “宋乡长可能不知道，上午的时候，我已经跟贵县的冉县长，陈副县长谈过了，但实话实说，我并看出冉县长和陈副县长，和我之前接触的那些唯政绩论的官员，有什么区别。” 柯思昂推心置腹地对宋思铭说道。 “只是见一次面，谈一次话，很难真正地了解一个人。” 宋思铭为自己的两位上级辩解。 “是。”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但站在我的角度，我是不可能花费大量时间，去了解一个当地官员的，有时候，只能凭第一印象。” 柯思昂说得很实在。 “看来，柯总对我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宋思铭笑了笑。 “何止是不错。” “见面前，我根本没想过，宋乡长会拒绝我开出的条件。” “眼下的经济形势，各地政府为了招商引资花样百出，有时候为了争一个项目，就差大打出手了。” “也只有宋乡长能坚守原则。” “而宋乡长越是能坚守原则，这个项目就越应该落在您主政的王寨乡。” 柯思昂正色说道。 “但是对于一个农业深加工项目，王寨乡各方面的条件，和澜沧县的其他乡镇相比，并不算好，甚至比较差。” 宋思铭提醒柯思昂。 “人是第一要素。” “真讲自然条件，交通条件，新粮集团都不应该来澜沧县考察。” 柯思昂一针见血地说道。 有过之前的失败，新粮集团的考察指标，已经发生了变化，毕竟，同样的错误，他们不能一犯再犯。 “好，那我跟柯总说说明天的年货节。” 感受到柯思昂的诚意，宋思铭当即把年货节的情况，悉数告知柯思昂，包括澜沧县其他乡镇也会参加年货节，以及其他乡镇的展品情况。 为了方便柯思昂有一个直观的印象，宋思铭更是将会场展位的平面图，以及各展位的商品目录，发给了柯思昂。 “王寨乡的展位，怎么都在犄角旮旯？” 柯思昂看了一会儿，看出问题。 年货节叫王寨乡扶贫助农年货节，作为东道主，组织者，王寨乡的展位应该稳稳地占据c位才对。 “展位是按照产品质量安排的。” “王寨乡能卖的都是一些初级农产品，不过，王寨乡有一个酒，叫青山醇，单独安排了一个展位，在中心位置。” 宋思铭解释道。 “这样安排，王寨乡自己的东西，要是销量不好，老百姓是会有怨言的。” “到时候，你的压力可就大了。” 柯思昂替宋思铭担心。 “不会销量不好。” 宋思铭干咳着说道：“我个人还是有点面子的，王寨乡自己的东西即便不摆出来，也能销售一空。” “明白了，明白了。” 柯思昂恍然大悟。 很明显，他忽略了宋思铭的个人影响。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能给王寨乡拉来几十亿投资的人，都不用明示或者暗示，自然有人为宋思铭解决后顾之忧。 这样一看，展位的安排，无疑是最合理的。 可即便如此，换个人站在宋思铭的位置，也不会这么安排。 只能说，宋思铭已经不单纯是站在王寨乡乡长的位置考虑问题了，他更像是站在了澜沧县县长的位置上考虑问题。 …… 澜沧市区。 颐和大酒店的一个房间里。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如果宋思铭在这里，肯定会一眼认出这三个男人。 这三个男人，正在那天在青山饭店，硬抢七七七包厢的三个男人，在七七七包厢，他们宴请了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党委书记，代理院长焦良策。 第一卷 第807章 何荣光被带走了 “你们说，柯思昂能把事情办成吗？” 穿着西装的男人，掐掉刚抽了一口的烟，问两个同伴。 “应该可以吧！” 他左手边戴着眼镜的男人，回道。 但右手边没有几根头发的男人则是摇了摇头，“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了解过了，宋思铭这个人和一般人可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 西装男和眼镜男，同时望向秃顶男。 “首先，宋思铭原来是曾学岭的秘书，曾学岭的事闹得那么大，宋思铭都安然无恙，说明什么？” “说明宋思铭这个人出淤泥而不染，一点违法乱纪的事，都不会干，要不然，他早就跟曾学岭一起进去了。” 秃顶男自问自答道。 “但是，柯思昂也不是直接给宋思铭送钱啊！” “柯思昂手里攥着项目，对于这种白送的政绩，宋思铭能不要？” 西装男从另一个角度分析。 “就怕宋思铭看不上柯思昂的项目。” 秃顶男分析道：“宋思铭已经给王寨乡拉到了几十亿的投资，柯思昂的那个项目能有多大？顶天就是十亿，这十亿对宋思铭可有可无，毕竟，宋思铭只是一个乡长，如果以招商资金规模来衡量他的政绩，他已经是天花板了。有没有这十个亿，一个样。” “是这个道理。” 西装男和眼镜男微微点头。 “再有，王寨乡的发展方向是旅游业，现在，所有的投资，都围绕着旅游业展开，新粮集团的农产品深加工基地，有些不符合王寨乡的规划和定位。” 秃顶男继续说道。 “这么说来，咱们还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柯思昂身上。” 西装男和眼镜男互相对视一眼，喃喃自语。 “可除了柯思昂，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秃顶男叹了口气，说道。 “要不再去见见焦院长？” 眼镜男提议道。 “见了也没用。” “焦良策出的主意，一个都行不通。” “他让咱们去省公安厅找关系，派指导组下来指导青山市局办案，咱们找了，指导组也下来了，但根本指导不动青山市局。” “人家青山市局该怎么认定还是怎么认定。” “他让咱们想办法给杰森蒋传消息，让杰森蒋翻供，咱们也想办法了，但消息根本就传不进去。” “杰森蒋住单间，就不允许与外界接触。” 西装男忿忿不平地说道。 他们为了请焦良策吃那顿饭，可没少花钱，但焦良策呢，就只会动嘴，让他们干这个干那个，自己没有一点实际行动。 当然，动嘴能解决问题也行，可问题是，没能解决问题。 “虽然焦良策这个人不太靠谱，可是除了他，咱们也指望不上别人了。” “焦良策是青山市中院的一把手，审判环节可是掌握在他的手里。” 眼睛男说道。 “就怕我们等不到审判环节。” “检察院真以走私毒品罪，起诉张董，张董肯定会想方设法戴罪立功，供出一堆人，到时候，不止咱们三个，那几位领导也难以幸免。” 秃顶男无疑是三个人中看问题最透彻的。 “那几位领导，有资源有人脉，倒是想想办法啊！” “光是让咱们三个冲在前面，有什么用？” 眼镜男黑着脸，说道。 “其实，那几位领导已经想办法了，之前，青山市公安局报请省人大逮捕张董，省人大迟迟不批，就是那几位领导的手笔。” “本来，再拖上两天，张董出了国，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结果省人大的陈副主任突然过问这件事，然后，就拖不住了。” “张董的机票都买了，愣是被拦了下来。” 秃顶男语气中充满无奈。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柯思昂打来的。 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接听。 “柯总，怎么样？” 秃头男问道。 “谈不下来。” 电话那头的柯思昂回答道。 “谈不下来就谈不下来吧！” 这个结果也是秃顶男的预料之中。 柯思昂则是问道：“老汪，你跟我说实话，张董真不知道走私的是列入管制名单的精神类原料药？” “真不知道。” 被称作老汪的秃顶男言之凿凿地说道。 “真不知道的话，公安局那边应该也不会强行给张董安上一个走私毒品的罪名，公安局办案是讲证据的，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咱们也不用过度焦虑。” 柯思昂在电话里说道。 老汪只能机械地应和着。 等柯思昂那边挂了电话，老汪对两个同伴说道：“就眼下的情况，指望着公安局，检察院改变案件定性已经不现实了，我们还是和那几位领导摊牌吧，那几位领导的命，可比我们的命金贵，我不相信他们会坐以待毙！” …… 宋思铭和柯思昂吃完饭是晚上九点。 明天年货节开幕，宋思铭再晚也得回王寨乡。 不过，回王寨乡之前，他又想起范中举和方中刚往郭洪硕的账户里打钱，诬陷郭洪硕的事。 为了避免县纪委把大量的人力物力浪费在错误的方向上，宋思铭决定及时向纪委书记何荣光说明情况。 他给何荣光打电话， 但让他惊讶的是，何荣光竟然关机了。 理论上，工作手机是要二十四小时开机的，除非遇到手机没电，或者手机损坏等极特殊情况。 好在宋思铭还有何荣光的私人号码。 于是，他又拨打何荣光的私人号码。 何荣光的私人号码，同样关机。 一个手机关机，还可以理解，但两个手机同时关机，太不正常了。 考虑片刻，宋思铭又拨打县纪委办公室主任沙新觉的电话。 沙新觉是何荣光最为倚重的人，何荣光的情况，沙新觉应该最为了解。 这回电话终于打通了。 “宋乡长。” 电话那头传来沙新觉有些疲惫的声音。 “沙主任，我想找何书记汇报工作，但联系不上何书记。” 宋思铭没有拐弯抹角，直奔主题道。 “何书记他……” 沙新觉犹豫了一下，选择实话实说：“两个小时之前，何书记被省纪委第三督导组的工作人员带走了。” 第一卷 第808章 逼着你走 “省纪委督导组把何书记带走？” “怎么会？” 宋思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省纪委第三督导组，今天应该是第一天入驻青山，第一天入驻，就把何荣光带走，这是来之前就盯上何荣光了？ “你确定何书记，不是去和老同事叙旧？” 何荣光本来就是省纪委出来的，调任澜沧县委常委，纪委书记之前，曾在省纪委工作多年。宋思铭旋即怀疑地问沙新觉。 “宋乡长，叙旧还是被带走调查，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电话那头的沙新觉，叹了口气，对宋思铭说道。 “具体几点带走的？” “来了几个工作人员？” “省纪委督导组的工作人员有没有向你或者县纪委的其他工作人员，了解情况？” 宋思铭询问细节。 “晚上七点。” “何书记还在办公室加班。” “来了三名工作人员，就是单独跟何书记说了几句话，就把何书记带走了。” “没有问我们任何问题。” 沙新觉悉数告知宋思铭。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赏识自己的领导，以为可以大干一场，谁承想，还没干几天，领导先被带走调查了。 此时的沙新觉身心俱疲。 “我相信，这只是一场误会，何书记不可能有问题。” 通过沙新觉的语气，宋思铭就能听出沙新觉的心情很差，他对沙新觉说道。 “我也不相信何书记有问题，可是……” 沙新觉欲言又止。 他自己就是纪检工作人员，了解纪检工作流程，不掌握一定程度的证据，是不可能把人带走调查的。 “都有谁知道何书记被带走了？” 宋思铭没接沙新觉的话茬，转而问沙新觉。 “就只有我一个人。” 沙新觉回答道。 晚上七点已经是下班时间，只有他一个人，陪着何荣光加班， “那还好。” “何书记被督导组带走的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托人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思铭随后对沙新觉说道。 “宋乡长，要是有什么新消息的话，麻烦您第一时间告诉我。” 沙新觉说道。 “省纪委第三督导组……” 结束通话，宋思铭喃喃自语。 第三督导组，他肯定没有认识的人，但省纪委有，只是那个人级别太高了，他没办法联系。 所以直接打听肯定是打听不到了，只能通过其他人，从侧面打听。 宋思铭联系市纪委副书记王振。 省纪委督导组到青山，肯定是青山市纪委负责接待。 “王书记，省纪委的督导组，是您负责接待吗？” 电话接通，宋思铭问道。 “是张全斌副书记负责接待，怎么了，有事？” 王振答完，反问道。 “两个小时前，澜沧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何荣光，被督导组带走了。” 宋思铭说明情况。 “何荣光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不会吧？” 王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过于玄幻。 何荣光可是从省纪委出来，督导组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何荣光的老同事。 就算何荣光真的有问题，督导组也不可能到达青山的第一天，就对何荣光下手。 “确实被带走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思铭说道。 “什么情况……” “这怕是有点难。” 王振为难地回答道。 督导组独立办案，做什么不可能跟青山市纪委通报。 而且青山市纪委还不能瞎打听，否则，很容易被扣上干扰督导组的大帽子。 最主要的是，负责接待督导组的不是王振。 王振根本没有机会帮忙打听。 “好吧，我再找其他人问问。” 宋思铭说道。 “其他人？你还能找到谁？” 但宋思铭的事，王振也不可能一点忙不帮。 他想了想，说道：“督导组住在青山市迎宾馆，我跟青山市迎宾馆的经理倒是挺熟的，我问问他。” “麻烦王书记了。” 宋思铭对王振表示感谢。 王振的效率还是挺高的，没有十分钟，电话就回过来了。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王振知道，在澜沧县，何荣光是宋思铭的坚定支持者，甚至提出让宋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所以，他先给宋思铭吃了一颗定心丸。 “没什么大问题？” “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宋思铭心情一松，而后问道。 “青山迎宾馆的经理说，何荣光是笑着走进迎宾馆的。” 王振讲出依据。 “笑着走进迎宾馆？” 如果何荣光真被调查，应该很严肃，不应该笑才对。 “而且，何荣光也没被送进留置室。” “他到迎宾馆后，直接进了督导组组长饶立言的房间。” 王振继续说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不是被调查。” 宋思铭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多半。 …… 青山市迎宾馆。 八层。 这一层都被省纪委督导组包下来了。 出电梯左手边，第一间就是督导组组长饶立言的房间。 此时，饶立言正与何荣光相对而立。 “看看吧，都是你的黑材料！” 饶立言将一大摞资料，扔给何荣光。 “真是挺能编的。” 何荣光翻动资料，粗略了浏览了一遍之后，撇着嘴说道：“只是编材料的人，低估了省纪委的办案水平。” “是啊！” “省纪委都是身经百战的业务精英，” “什么样的材料是真实的，什么样的材料是信口胡诌，扫一眼就能看个大概。” “这份材料编得实在是过于粗劣了，前后矛盾，逻辑不通。” 饶立言说道。 “那您还把我叫来，我手头上还有一大堆事呢！” 何荣光吐槽道。 “材料虽然是假材料，但问题却是真问题。” 饶立言收拢笑容，正色说道。 “什么真问题？” 何荣光没明白饶立言的意思。 “你动了别人的蛋糕，有人不想让你再在澜沧呆了。” 饶立言顿了顿，说道：“整你的黑材料，就是想逼着你走。” 第一卷 第809章 省纪委都没几个人知道的秘密 “逼着我走……” “这材料是有人匿名发到督导组邮箱的？” 何荣光问饶立言。 “不是。” 饶立言摇摇头，“是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亲手交到我手上的。” 他和曹英勇是中午见的面，还一起吃了顿饭。 对于曹英勇的突然造访，饶立言很是意外。 第三督导组负责的是青山，而曹英勇任职的望川隶属永寿。 不过，真正让饶立言意外的，还是曹英勇递交的这份材料。 曹英勇美其名曰，有人偷偷把材料放到他家门口，他看了内容，发现内容敏感重要，才特意跑到青山转交。 但饶立言很清楚，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曹英勇……” 何荣光立刻想起，与自己有一面之缘的曹英勇。 当时，他刚到澜沧，倪文昭设宴为他接风，曹英勇作陪。 曹英勇有意通过他，与永寿市委书记邱景阳建立联系，但他并没有给出积极的回应。 一是不了解曹英勇，二是他和邱景阳的关系，也不是单纯的师生关系，他介绍一个人给邱景阳，回头，邱景阳很可能就会介绍另一个人，给他父亲。 但要说，他没帮曹英勇，曹英勇就怀恨在心，举报他，也不符合逻辑。 一个能当上县委书记的人，不至于这么小肚鸡肠。 再有，这份黑材料虽然漏洞百出，但曹英勇一个澜沧县之外的人，想编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那只能是倪文昭了。” 何荣光随后便锁定了“嫌疑人”。 这段时间，他给倪文昭造成了相当大的阻力。 倪文昭的几次人事提案，都是他挑头反对。 可那是因为倪文昭自己识人不明，一次又一次地要对有问题的人委以重任。 他作为纪委书记，不能明知某些人有问题，还让这些人带着问题上岗。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是对倪文昭的保护。 不然，上去一个，拿下一个，倪文昭一把手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但很可惜，倪文昭并不领情，反而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倪文昭……” “你到澜沧才几天啊，和倪文昭的矛盾，就没办法调和了？” 听何荣光说黑材料出自澜沧县委书记倪文昭之手，饶立言皱了皱眉，问何荣光。 “可能是他觉得没办法调和了吧！” 何荣光叹了口气，说道。 到澜沧之前，他看倪文昭是带着滤镜的，可真正接触下来，他才发现倪文昭根本不似他想象中那般完美。 当然，人无完人。 何荣光勉强也能接受。 但这份黑材料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对倪文昭的认知。 “有些人追求的是结果，而非对错。” “只要能实现既定目标，再恶心的事，也能做出来。” 饶立言也在地方上待过，也曾任职县纪委书记，何荣光遇到的情况，他也曾遇到过。 “对于这种无底线的栽赃诬陷，真就没办法吗？” 何荣光抬起头，问饶立言。 “某些人在栽赃陷害之前，就已经把所有风险规避掉了，你就算当面质问，他也不可能承认的。” 饶立言知道何荣光心中有气，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无奈。 何荣光一时无语。 曹英勇都说材料是在门口捡的，更不用说躲在曹英勇后面的倪文昭了，他好像也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收到材料的是他的老同事，老上级。 如果换成不认识，不了解他的人，哪怕知道材料的真实性存疑，也会把他从头到尾地查一遍。 “对了，材料里，还提到了宋思铭。” “说你故意包庇他。” 饶立言又说起宋思铭。 “我倒是想包庇宋思铭，问题是宋思铭也没有让我包庇的地方啊！” “之前，倒是收到了一张和宋思铭有关的转账记录，可核实之后，名字，银行卡号都是p图p上去的。” 何荣光说道。 “宋思铭这样的人，的确少见。” 饶立言点点头，说道。 “听意思，您调查过宋思铭？” 何荣光惊讶道。 饶立言可是副厅级的督导组组长，平常查的都是省管干部，宋思铭的级别，应该入不了饶立言的法眼才对。 “宋思铭原来是曾学岭的秘书，我调查过他不是很正常吗？” 饶立言说道。 “我把这个茬忘了！” 何荣光恍然大悟。 之前，省纪委为了曾学岭，特意成立了专案组，而饶立言正是专案组的副组长。 “有机会，我还真想见见这个宋思铭。” 饶立言接着说道。 “那还不简单，我打个电话，让他过来。” 何荣光当即就要掏电话。 “太晚了。” “别打扰他了。” “他的事情比较多。” “我看江北日报，他又搞了一个年货节，这两天就开幕了。” 饶立言摆摆手，拦下何荣光。 “老领导，你不止调查过宋思铭，你还一直关注着宋思铭啊！” 年货节的事，何荣光这个身在澜沧县的人，都不怎么清楚，饶立言却连开幕的日子，都记得。 “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关注着他吗？” 饶立言问道。 “为什么？” 何荣光好奇地反问道。 “因为，安国书记，也一直关注着宋思铭。” 饶立言回答道。 “安国书记一直关注着宋思铭？” “不会吧？” 何荣光不敢相信。 安国书记就是省纪委书记，叶安国。 那可是副部长领导，江北省五人小组的成员之一。 “安国书记的女儿叫叶如云。” “宋思铭的女朋友也叫叶如云。” “还需要我再继续说吗？” 饶立言说出这个在省纪委都没有几个人知道的秘密。 …… 半夜十一点。 宋思铭回到王寨乡。 尽管，根据市纪委副书记王振反馈回来的消息，何荣光应该没什么大事，但宋思铭心里还是不太踏实。 他在澜沧县能够倚靠的人，其实并不多。 特别是市领导谈了一圈话后，还敢和倪文昭针锋相对的就只有何荣光。 如果何荣光有个“三长两短”，那倪文昭在澜沧县，真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宋思铭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找到何荣光的电话，拨了一下，这次竟然通了。 第一卷 第810章 很可能是比一百万更大的问题 宋思铭立马坐了起来。 等了差不多五秒钟，那头的何荣光接听了电话。 “何书记，您没事吧？” 其实，能接电话，就意味着没事了，但宋思铭还是迫不及待地问道。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 “我才被带走几个小时，你就知道了？” 何荣光笑着问道。 “我想向您汇报工作，但您的两个电话都关机，我就联系了办公室的沙主任，沙主任告诉我，您被督导组的工作人员带走了。” 宋思铭解释道。 “你找得还挺准。” “换个人都不知道，我被督导组带走。” 何荣光说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思铭询问道。 “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在家门口，捡了一份举报我的材料，好心转交给了督导组，然后，我就被督导组请来喝茶了。” 何荣光说明基本情况。 “曹英勇……” “我看他是从倪文昭手里捡的举报材料。” 宋思铭也是第一时间锁定倪文昭。 曹英勇在望川县，何荣光在澜沧县，双方并没有真正的利益纠葛，也只有倪文昭，看何荣光一百个不顺眼，想把何荣光弄走。 “凡事得讲证据。” “没有证据，你就算知道谁是幕后主使，又能如何？” 何荣光感慨着说道。 “证据……” “这确实一个问题。” 宋思铭喃喃说道。 曹英勇一句捡的材料，便把栽赃陷害的责任，撇了一个干净，更不用说，躲在曹英勇后面的倪文昭了。 “都整您什么黑材料了？” 宋思铭随后问道。 “那可多了，比如在民政局，医保局，县人民医院的案子上，收受好处，让某些涉案人免于处罚，再比如凭空捏造案情，阻止某些干部的升迁，对了，还有涉及你的，说我明知你有问题，还故意包庇，为你保驾护航。” 何荣光回答道。 “挺能编啊！” “连我都带上了。” 宋思铭无语道。 “不过，前段时间，县纪委的举报信箱，确实收到了一张和你有关的转账记录。” 何荣光说道。 “中刚运输公司总经理方中刚，转给我一百万的转账记录？” 宋思铭当即问道。 “对。” “但县纪委到银行核实了，查不到那笔转账。” 何荣光并不会因为和宋思铭站一队，就当那张转账记录不存在，该查他还是会查。 “用p图软件p出来的转账记录，肯定查不到。” 宋思铭回应道。 “你原本知道就这件事？” 何荣光怀疑道。 “其实，我给您打电话，就想说明这件事。” 宋思铭主动说明那张转账记录的由来，“前段时间，县交通局要求中刚运输公司停业整顿，时任县交通局局长的郭洪硕，暗示中刚运输公司总经理方中刚，只要给我转账，并留存证据，就可以撤销处罚，但方中刚心存良知，不想陷害我，便p了这么一张转账记录，交给了郭洪硕。所以，县纪委收到的转账记录，大概率出自郭洪硕之手。” “原来是这么回事。” 何荣光之前还在想，把一张p图p出来的转账记录，发给纪委，不是脑袋有泡吗？纪委肯定会核实，一核实就露馅了。 现在，他才知道，敢情寄转账记录的人，并不知道转账记录是假的。 “但随后，方中刚就给郭洪硕转了一百万，那笔转账可是真实存在的。” 何荣光紧接着说道。 “这事我也知道。” “方中刚跟我坦白，他怕自己p图的事曝光，郭洪硕会揪着他不放，就从朋友那里借了一百万，打到了郭洪硕的卡上。” “这一百万并非郭洪硕主动索要。” 宋思铭并没有明说，方中刚转过去的一百万是栽赃陷害还是赔礼道歉。 他的目的，只是让何荣光知道，想靠着一百万拿下郭洪硕，并不现实，不要再在这个方向上，浪费时间。 “县纪委正是因为无法确定，那一百万是不是郭洪硕主动索要，才没有控制郭洪硕。” 何荣光说道。 本来，那天县委常委会后，他是想下令控制郭洪硕的，就如之前县委常委会后控制县人民医院院长冯奎之，民政局局长吴玉德，医保局局长曹英朗。 但最后关头，还是没有下令。 因为郭洪硕和冯奎之，吴玉德，曹英勇的情况不同，那三个人证据确凿，不容辩驳。 而郭洪硕收到的一百万，怎么看都不符合逻辑。 没有哪个贪官，会明目张胆地用自己的工资卡收黑钱。 即便控制住了郭洪硕，也难以真正给郭洪硕定罪，与其弄一锅夹生饭，还不如一开始就不点火。 “幸亏县纪委办案严谨，不然就闹出乌龙了。” 宋思铭若有若无地拍了一记马屁。 “但这一百万的转账记录也有作用的，至少让县纪委注意到了郭洪硕，目前，县纪委已经收获了其他线索。” 何荣光告知线索。 “其他线索……也就是说，郭洪硕还是存在一定问题的。” 宋思铭说道。 “很可能是比一百万更大的问题。” 何荣光给宋思铭透了一个底。 在被督导组带走之前，县纪委的办案人员向他汇报，已经查实东杉苑三栋三零二那套三百多平米的大平层，登记在郭洪硕的小舅子名下。 而调取物业的监控录像之后发现，有一个人经常出入这套房子，虽然每次都是戴着帽子口罩，看不到正脸，但身高体型，和郭洪硕十分相符。 现在，办案人员就蹲守在东杉苑，只等郭洪硕再一次开门进屋，然后人赃俱获。 听到何荣光用出了很可能这样的形容词，宋思铭知道，郭洪硕距离被纪委双规，已经没有几天了。 这也意味着，倪文昭提名的第二个王寨乡党委书记，将彻底和王寨乡说拜拜。 但是，第二个说拜拜了，还会有第三个。 所以，根本问题还是倪文昭。 “何书记，曹英勇转交给督导组的材料，应该很多吧？” 宋思铭问何荣光。 “很多，有一百多页。” 何荣光不知道为什么聊着聊着郭洪硕，又回到了他身上，但他还是回答道。 “您说，这么多的材料，倪文昭会亲自整理吗？” 宋思铭问何荣光，也是提醒何荣光。 第一卷 第811章 酒醒一半 “你的意思，有人替倪文昭，整理了这份材料。” 何荣光很快反应过来。 也就说，那份交给督导组的黑材料，除了曹英勇，倪文昭，至少还有一个第三人经手。 如果，只有曹英勇和倪文昭，俩人咬死了不承认栽赃诬陷，谁也没办法，毕竟，这两个人都是县委书记，身份特殊。 可现在有了第三人这个突破口。 如果能找到这个第三人，让第三人指认倪文昭，即便扳不倒倪文昭，也会对倪文昭形成非常负面的影响。 “这个给倪文昭整理材料的人，可以好好利用。” 宋思铭对何荣光说道。 “但这个人能是谁呢？” 何荣光喃喃说道。 “可以用排除法，缩小一下范围。” “首先，这个人肯定是澜沧县的。” “其次，倪文昭对这个人足够信任。” 宋思铭分析道。 “倪文昭来澜沧县时间也不长，能让倪文昭足够信任的人不多，县委办主任赖长顺肯定算一个。” 何荣光想了想说。 “不会是赖长顺。” 宋思铭直接否定。 “为什么？” 何荣光好奇道。 赖长顺天天跟在倪文昭身边，相当于倪文昭的大秘书，理论上，最有可能的就是赖长顺了。 “赖长顺这个人我了解，他还是有底线的。” 宋思铭说道。 他和赖长顺有过矛盾，赖长顺也曾因为他，被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一脚踢到了县统计局养老。 可也正因为如此，宋思铭足够了解赖长顺。 赖长顺的下限，也就是利用职权，尽可能地给对手使绊子，但要说，撰写黑材料，伪造证据，栽赃陷害，特别还要把材料交到省纪委的督导组，赖长顺肯定干不出来。 “那还能是谁呢？” 何荣光沉吟着说道。 “郭洪硕。” 宋思铭说出自己认为最可能的人。 说完，又解释原因：“倪文昭两次提名郭洪硕到王寨乡担任党委书记，可见对郭洪硕足够信任，而且，郭洪硕这个人本身是没有底线的，他都能让方中刚栽赃陷害我，自然也能搞何书记你的黑材料，再有，郭洪硕现在卸任县交通局长，又去不了王寨乡，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何书记你在县委常委会上的反对，从个人角度，他肯定对你恨之入骨，当然，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黑材料中说你故意包庇我，可见整理黑材料这个人，知道县纪委接到了针对我的举报，而郭洪硕本身就是举报我的那个人，不是他，还能是谁？” “这么看来，大概率是郭洪硕啊！” 听完宋思铭的数个理由，何荣光难掩兴奋。 不出意外的话，县纪委很快就会对郭洪硕采取强制措施。 等郭洪硕进了县纪委，可以重点突破郭洪硕为倪文昭整理黑材料的事。 一旦郭洪硕招供，倪文昭就再也没办法躲在幕后了，到时候，他可拿着郭洪硕的口供和倪文昭对质。 倪文昭赔礼道歉，认真反省，他可以考虑放倪文昭一马，可如果倪文昭冥顽不灵，他直接拿着口供找市委，找省委，看市委，省委怎么处理倪文昭。 倪文昭有背景不假，可他也不是吃素的，大不了让自己的父亲出来主持公道！ 没跟宋思铭通话前，何荣光的想法还是忍了，毕竟，拿不到证据，说出大天，也奈何不了倪文昭。 可随着宋思铭的一番分析，一切豁然开朗。 他无需再忍气吞声。 “思铭，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何荣光旋即对宋思铭说道。 “何书记，你快别这么说。” “我就是从我的角度分析一下，事实究竟如何，还是看证据。” 宋思铭谦虚道。 “我会拿到证据的。” 何荣光语气坚定地说道。 与此同时。 汇平市中心的汇平会馆门口。 满脸通红的倪文昭和曹英勇，将汇平市委书记彭大成送上车，并目送汽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彭书记真是海量，咱们两个人都陪不住他。” 曹英勇搀扶着倪文昭说道。 “彭书记确实是海量，当年，他给我爷爷当秘书的时候，号称一人陪一桌，我爷爷选他当秘书，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他酒量好。” 倪文昭吐着酒气说道。 他今天晚上也没少喝，一瓶白的完事之后，又加了两杯红的，现在，整个人就像站在了云彩上。 “那我接下来得苦练喝酒了，不然，彭书记到了永寿，我都不好意思上桌。” 曹英勇的情况比倪文昭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大着舌头说道。 “不不不，你就算是一滴酒不喝，也能上桌。” “我明确告诉彭书记了，你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彭书记到了永寿，你就是彭书记的左膀右臂，什么好事都会有你！” 倪文昭对曹英勇说道。 “文昭，我谢谢你！” “没有你，我哪有机会成为彭书记的左膀右臂？” “来，我给你鞠个躬！” 曹英勇将倪文昭扶正，然后，后退一步，给倪文昭鞠躬。 他本来想来一个九十度的躬，但酒后的身体不受控制，角度一下就大了，差点儿一头扎在大理石地上。 好在倪文昭下意识地抄了一把，把曹英勇拽了起来。 倪文昭双手握着曹英勇的双手，“老曹，我这个人很简单，你对我好，我就对你好，你帮我把材料交给督导组，我自然要让你成为彭书记的左膀右臂，这很公平！” “是是是，很公平。” “以后有这种公平的事，你一定要想着我！” 酒多了，话就多，而且说出来的话，很多都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说着，又进了汇平会馆。 汇平会馆不但能吃饭，还能住宿。 两人在宴请彭大山之前，就定好房间。 一人一间套房。 倪文昭进了房间后，直接四仰八叉地扑倒在床上，但就在他即将入睡之际，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倪文昭努力睁开眼，瞟了一眼手机屏幕的来电显示，酒瞬间醒了一半。 第一卷 第812章 第四点建议 “爷爷。” 倪文昭从床上坐起，深吸一口气，接听电话。 电话那头是倪文昭的祖父，倪光诚。 “你现在人在汇平吧！” 倪光诚开口问道。 “是，刚刚跟大山书记，一起吃了顿饭。” 倪文昭不敢隐瞒，如实答道。 “顺便还把曹英勇介绍给了彭大山。” 倪光诚替倪文昭补充。 “大山书记给您打电话了？” 倪文昭怀疑地问道。 “他给我当了十年的秘书，这种事，能不向我汇报吗？” 倪光诚回道。 “大山书记马上转任永寿市委书记，曹英勇是永寿下辖望川县的县委书记，他们提前见个面，交流一下，有利于接下来工作的开展。” 倪文昭解释道。 “也有利于你接下来工作的开展吧？” 倪光诚问道。 “是。” “澜沧县和望川县相邻，可以进行多方面的合作。” “我现在送曹英勇一个人情。以后合作起来，会顺畅很多。” 倪文昭继续解释。 “仅此而已吗？” 对于这种公式化的回答，倪光诚并不满意。 “爷爷，是不是有人跟您打我的小报告了？” 虽然倪文昭喝多了，但还是能够感受到爷爷的态度，他试探着问道。 “你做的那些事，还需要别人打小报告吗？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倪光诚也不再绷着，质问倪文昭，“一票否决权真的可以随便用？用了不算，还自己到处去说。你也就是我孙子，换二个人，早就被调整到闲散部门养老了！” “我也是被逼无奈。” “那些人合起伙来向我示威，我要是退缩了，以后就被完全架空了。” 倪文昭说明自己的难处。 “但一票否决权用出来，也就意味着，你没有当一把手的能力！” “你看哪个一把手会自己冲锋陷阵？” 倪光诚冷哼道。 “县委常委会十一个人，其他十个人都反对我，您要是遇到这种情况，您怎么办？” 倪文昭反问倪光诚。 “我就不会给他们反对的机会！” “一把手不只可以一票可决，还可以搁置议题，要有一定的预判能力，情况不对，就应该及时暂停表决。” “明知举手表决对自己不利，还要举手表决，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倪光诚说出另外的处理方式。 “搁置议题……” 倪文昭还真没想到这一点。 主要也是当时事发突然，他没有反应过来。 可即便如此，倪文昭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爷爷，您也说了，我是您孙子。” “既然我能享受到特殊待遇，为什么不享受？” “目前来看，一票否决之后，我在澜沧县的局面，前所未有的好，并没有出现任何副作用。” 倪文昭沉声说道。 “那是你看不到罢了！” “你出发去澜沧县之前，我给了你三点建议，你还记得吗？” 倪光诚问道。 “当然记得。” 倪文昭回答道。 “说说是哪三点。” 倪光诚说道。 “第一，团结同志。” “第二，少说多看。” “第三，后发制人。” 倪文昭确实记得很清楚，哪怕是喝醉了，依旧能毫不犹豫地回答出来。 “那你扪心自问，这三点，你做到了哪一点？” 倪光诚问倪文昭。 “我……” 倪文昭有些哑火。 很明显，他一点都没做到。 “澜沧县是不是有个乡长叫宋思铭？” 倪光诚旋即又转入下一话题。 “是。” 倪文昭答道。 “你跟一个班子里的人斗，我可以理解。” “但宋思铭只是一个乡长，你为什么总盯着他不放？” “江北日报关于宋思铭的报道，我都看了。” “这应该是一个很优秀的年轻人。” “你要做的，是尽可能地让他做出成绩，因为他的成绩，就等于你的成绩。” 倪光诚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直白地跟倪文昭说一件事了。 他一直以为，有些话，说一半，倪文昭就能理解。 但从倪文昭在澜沧县的表现来看，事实却并非如此。 “是，我明白了。” 倪文昭嘴上应承着，但心里是完全不同的想法。 他确信，有人跑到老头子面前，煽风点火，不然，老头子再怎么看江北日报，也不可能记住一个小小的乡长。 至于是谁煽风点火，倪文昭也能猜个大概。 这几年，老头子深居简出，几乎不见客。 甚至每年春节，省里的主要领导，要来拜年，老头子也会婉拒。 但有一个人是例外。 这个人就是曾经江北省的一把手，程万山。 程万山和他家老爷子是酒友，茶友兼棋友。 几乎每周都会见面。 至于为什么怀疑程万山，是因为程万山有一个孙子叫程奎。 程奎现任青山市委常委，副市长。 和宋思铭的关系非常亲密。 “好你个宋思铭，宁愿拐上几个弯，找上我家老爷子，也不肯向我低头。” 倪文昭越想越气。 实际上，他也没想把宋思铭怎么样。 倪光诚说的道理，他都懂，宋思铭在王寨乡干出成绩也是澜沧县的成绩，他这个澜沧县的县委书记一样受益。 之所以为难宋思铭，只是想让宋思铭低个头，服个软，而后投身他这个阵营。 可宋思铭偏偏与县长冉再宇“沆瀣一气”，这才导致他的动作愈发激烈。 “多站在全局考虑，不要总是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倪光诚最后又给了倪文昭一点建议。 但倪文昭已经彻底听不进去了。 酒意上涌，结束通话后，倪文昭倒头睡去，直到第二天，被电话惊醒。 电话是县纪委副书记汪海山打来的。 倪文昭刚到澜沧的时候，汪海山便主动向倪文昭靠拢，后来，前任纪委书记孟前宽被调整，汪海山一度以为，自己会成为新任纪委书记的人选。 但很明显，那是他的一厢情愿。 倪文昭的目标，是从省里调一位纪委书记过来，然后，就有了何荣光。 何荣光到任后，汪海山没有再主动找倪文昭汇报过工作，直到今天。 “海山同志，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醒酒后的倪文昭，头有些疼，揉着太阳穴问道。 第一卷 第813章 正义行动 “倪书记，跟您汇报一个突发情况。” “昨天晚上七点，荣光书记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了。” 汪海山在电话里，严肃地说道。 “昨天晚上七点就被带走了？” 倪文昭的头，瞬间就不疼了。 曹英勇是中午把材料交给第三督导组组长饶立言的，饶立言晚上就行动了，这行动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亲眼看着荣光书记被督导组带走的？” 倪文昭跟汪海山确认。 “这倒没有，那个时间，绝大多数人都已经下班了。” “只有办公室主任沙新觉在现场。” 汪海山说道。 “所以，是沙新觉告诉你的？” 倪文昭问。 “不是，沙新觉原本想封锁消息，但昨晚督导组进门时，在门卫室做了登记。” “沙新觉知道瞒不住了，才坦白荣光书记被带走的事。” 汪海山解释道。 “督导组直接上门，看来何荣光的问题不小啊！” 倪文昭分分钟就给何荣光定了性。 “何荣光到任之后，直接把各位副书记，以及监察室撇在一边，带着办公室主任沙新觉和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信，办理诸多案件，对此，大家意见很大。” 汪海山马上顺着倪文昭的话茬，列举何荣光的问题。 何荣光刚到澜沧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何荣光是县委书记倪文昭的铁杆嫡系，那时候没有一个人，敢说何荣光的不是。 但随着几次常委会开完，常委会上发生的事，逐步曝光，大家才意识到，何荣光和倪文昭并不是一路人，双方甚至已经开始了针锋相对。 如今，何荣光被督导组带走，汪海山更是可以毫无顾忌。 “你们应该第一时间向我反映这个问题的，如果你们第一时间向我反映了，我第一时间对他进行提醒，他也许就不会被督导组带走了。” 倪文昭叹了口气，装起好人。 “倪书记，您说得对，都怪我们。” 汪海山立刻承认错误。 “不能怪你们。” “怪就怪何荣光过于强势了。” “以为自己掌控着纪委，就掌握着一切干部的生杀大权。” “殊不知，他自己也是被监督的对象。” 倪文昭停了停，对汪海山说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要向前看，首要的一点，县纪委的工作不能受到影响，这样，从现在开始，你来主持县纪委的工作。” “我主持县纪委的工作？” 汪海山的语气透着兴奋。 “对，你主持县纪委的工作。” “务必保证县纪委的平稳有序。” 倪文昭说道。 “倪书记，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汪海山大声回应。 孟前宽走的时候，他没能抓住机会，还以为自己没机会了，没想到，天上凭空掉下来一个大馅饼。 主持工作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倪文昭非常看重他，只要他自己不出问题，很可能顺次接班，一步跨入到副处级干部的行列。 结束通话，倪文昭抓紧时间穿衣洗漱。 早饭也不吃了，直接回澜沧。 回澜沧的路上，他先给曹英勇打了个电话。 曹英勇接电话的时候，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一听就是还没醒盹。 “曹书记，我先回澜沧了。” 倪文昭告知曹英勇。 “不说一块走吗？你怎么先走了？” 曹英勇问道。 “我刚刚收到消息，何荣光昨天晚上就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了，我得抓紧时间，回澜沧县布置工作。” 倪文昭解释自己着急离开的原因。 “何荣光昨晚就被抓了？” 曹英勇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那位老同学如何迅捷。 “只能说，督导组的工作效率太高了。” 倪文昭笑着说道。 “我那个老同学是个工作狂，经常一晚上一晚上地加班，说不定，他都已经连夜对何荣光展开审讯了。” 曹英勇回应道。 帮倪文昭递材料前，曹英勇还是有些心理负担的，不过，随着省纪委督导组将何荣光带走，他的心理负担已一扫而空。 督导组带走何荣光，就证明何荣光真的有问题。 所以，他递交材料，是一次绝对正义的行动，无需心虚。 “行了，不说了。” “你接着休息。” 随后，倪文昭便挂了电话。 紧接着，他又给县委办主任赖长顺打电话，“赖主任，通知各位县委常委，今天上午十点，召开常委会。” “好的，领导。” 赖长顺回道。 “县纪委书记何荣光，就不用通知了。” 倪文昭又说道。 “常委会不通知何书记？” “这不合规矩吧？” 赖长顺提醒倪文昭。 上一次常委会，只有何荣光一个人唱反调，赖长顺还以为这次倪文昭要故意绕过何荣光。 “何荣光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了，你就算想通知也通知不到。” 倪文昭告知赖长顺实际情况。 “何书记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了？” 赖长顺吃了一惊。 他忽然想起，前几天，郭洪硕经常出入倪文昭的办公室，每次都是神神秘秘，有时还带着一大摞材料。 难道何荣光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和郭洪硕有关？ 可在赖长顺看来，何荣光自身绝对过硬，不太可能存在问题，除非被诬陷…… “领导，是不是有人向督导组举报了何书记？” 赖长顺问倪文昭。 澜沧县的前县长陶冀，就是因为拉着县政府办副主任顾星岩一起，编造证据，诬陷宋思铭，才锒铛入狱。 他真怕倪文昭，步了陶冀的后尘。 “至于是不是有人举报，我就不太清楚了。” “毕竟，督导组独立运转，恐怕连青山市纪委，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倪文昭没有告诉赖长顺真相。 倪文昭不说，赖长顺也不敢再深问。 等倪文昭挂了电话，赖长顺先让县委办的工作人员，通知各县委常委开会的事。 通知完毕，赖长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好门，拨通郭洪硕的电话。 “赖主任，大清早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郭洪硕慵懒的声音。 “县纪委书记何荣光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了。” 赖长顺没有废话，直接用这个消息，试探郭洪硕的反应。 第一卷 第814章 论功行赏 “何荣光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了？” “没想到他一个天天查别人的人，也能被别人查！” “真是大快人心！” 郭洪硕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老郭，你跟我说实话，何荣光被查，和你有没有关系？” 郭洪硕的反应让赖长顺心头一沉，他干脆直奔主题。 “有关怎么样，没关又怎么样？” “现实就是何荣光被督导组带走了。” “他的澜沧县纪委书记当到头了！” 郭洪硕回复道。 这个回复，相当于从侧面承认，何荣光被查，是他的手笔。 “老郭，你就算要在倪书记面前表现，也不至于这样。” “你想想前县政府办副主任，顾星岩，你真的不害怕吗？” 赖长顺拿顾星岩举例。 “顾星岩？” 当时事情闹得那么热闹，郭洪硕自然知道顾星岩做了什么。 他对赖长顺说道：“赖主任，我做的事和顾星岩做的事，可是存在本质区别，顾星岩是毫无根据地胡乱编造，而我所整理的材料都是有依据的。” “什么依据，你说说。” 赖长顺问道。 “比如在处理县民政局的案子时，何荣光区别对待，有的人抓了，有的人没抓，是不是背后收了好处？” “再比如，我明明寄给了何荣光一张宋思铭受贿的转账记录，可何荣光却迟迟不动宋思铭，是不是故意包庇？” “还有，何荣光凭什么说我有问题，不让我去王寨乡当书记？我要是真有问题，县纪委为什么不抓我？摆明了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郭洪硕理直气壮地说着，说到最后，把自己心中的不满，也顺带发泄出来。 如果不是何荣光从中作梗，他现在正坐在王寨乡党委书记的办公室，跟那些大投资商谈笑风生。 “你记住，这些都是你的个人行为，跟倪书记没有半点关系。” 等郭洪硕说完，赖长顺深吸一口气，提醒郭洪硕。 郭洪硕说了半天，也没有一点干货。 这也意味着，就算何荣光暂时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了，也不会伤筋动骨。 而等何荣光回到澜沧县，郭洪硕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郭洪硕就算被枪毙，也没关系，但不能牵扯到倪文昭。 赖长顺好不容易才找到倪文昭这个靠山，必须保证靠山的安全。 “赖主任，你是吃醋了吗？” 郭洪硕根本领会不到赖长顺的意思，反而怀疑起赖长顺给自己打电话的动机。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做的事，我做不出来，所以，我没什么可吃醋的。” 赖长顺告诉郭洪硕。 “你自己干不了的事，就别管别人怎么干了，我的赖主任！” 郭洪硕说完，直接挂了赖长顺的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赖长顺脸色阴晴不定。 说实话，他有些后悔了。 后悔那天和沙新觉见面，把东杉苑三栋三零二这条线索告知沙新觉。 当时，他并不知道，郭洪硕帮着倪文昭栽赃诬陷何荣光，只觉得，郭洪硕太受宠了，有朝一日自己很可能会被取而代之。 只有把郭洪硕送进去，他的位置才能稳固。 可现在，如果郭洪硕真进去了，把帮着倪文昭栽赃陷害的事都秃噜出来，倪文昭还能在澜沧县待下去吗？ 倪文昭要是待不下去了，他怎么办？ “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赖长顺越想越觉得，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悔棋重走已经不可能了。 现在，他也只能寄希望，何荣光真的有点问题，回不到澜沧县纪委书记的岗位，不再追查郭洪硕，亦或是郭洪硕脑子足够清醒，被抓之后，能够一个人全揽下来，不会牵连到倪文昭。 另一边的倪文昭，还不知道大好局面之下，已经危机四伏。 九点五十五分钟，他的车开进县委大院。 十点整，倪文昭卡着点，走进县委会议室。 除何荣光，澜沧县的其他九名县委常委，已经悉数到场。 “开会之前，先跟大家通报一个消息。” 坐下之后，倪文昭扫视两侧，沉声说道：“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何荣光，目前正在接受省纪委第三督导组的调查。” “什么？” 本来安静的会议室，一瞬间变得嘈杂起来。 很明显，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片刻之后，县长冉再宇问倪文昭，“倪书记，消息切实吗？” “切实，何荣光是昨天晚上七点，被省纪委第三督导组的工作人员，从他的办公室带走的。” 倪文昭给出具体的时间，地点。 诸多县委常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脖子后面不可避免地冒出一股凉气。 他们不相信何荣光会被无缘无故地带走，这肯定是某人极力运作的结果。 而某人九成九就是倪文昭。 上次常委会，何荣光是唯一一个反对倪文昭的常委。 双方的矛盾，已经完全公开化。 何荣光被督导组带走，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倪文昭。 说这件事跟倪文昭无关，傻子都不信。 倪文昭去省里告状，然后市委书记黄铁军找他们谈话，让他们注意团结，注意维护一把手的权威，他们可以理解。 但倪文昭还能左右省纪委督导组，让省纪委督导组直接把一个县纪委书记带走调查，着实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关键，这位县纪委书记，本身还是从省纪委出来的。 省纪委督导组的操作堪称大义灭亲。 而在座的这些人，没有一个人敢说，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即便省纪委督导组查我，我也不怕。 毕竟，鸡蛋里面还能挑骨头。 进了省纪委的督导组，只要调查人员想，怎么着也能给你找点问题出来。 然后，就是庆幸。 大家庆幸上次常委会，没有随着何荣光，唱反调，如果当时唱了反调，也许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的，就不只是何荣光一个了。 眼看着诸多县委常委噤若寒蝉，倪文昭满意地点点头。 他之所以选在开会之前，爆出何荣光被查的消息，就是为了震慑众人，重树权威。 从大家的反应来看，效果还是非常不错的。 而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了。 把何荣光送进省纪委督导组，郭洪硕的材料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今天，必须把郭洪硕去王寨乡，担任党委书记的事定下来。 第一卷 第815章 大王，小王 与此同时。 郭洪硕自己也认为，到王寨乡当书记的事，已经稳了。 何荣光是他去王寨乡的唯一阻碍，现在，何荣光已经被督导组带走喝茶了。 关键，还是在他的操作下，才被带走喝茶的。 县委书记倪文昭肯定会利用这个空档，尽快把他送到他该去的位置。 “是时候去王寨乡转一圈了。” 这段时间，郭洪硕憋屈得不行，县交通局局长的职务被免了，却没有新职务，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行了。 包括一些天天围着他转的亲戚朋友。 更不用说那些指望他关照的关系户了。 如今，大局已定，他要上演一出王者归来，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郭洪硕倒不了，不但倒不了，还会站得更高。 而这出大戏，必须在王寨乡搭台演唱。 据他所知，宋思铭搞了一个年货节，这周三开幕。 今天是周二。 大领导今天肯定不会去，但那些参加年货节的各乡镇负责人，企业家，多半会提前过去熟悉场地，布置展位。 所以，唱戏的台子已经给他搭好了。 不过，他不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去，那样的话太没有排面了。 “半个小时后，我出发王寨乡，视察年货节的情况，有谁想跟我一起去王寨乡，现在可以报名，过时不候。” 思忖片刻，郭洪硕在之前的吃饭群里，发了一条信息。 这个吃饭群，原本就是他去王寨乡的准备群。 当时，一共邀请了十五名公司老板，这十五名饭店老板，都是他去王寨乡后，用得到的。 当然，现在群里就只剩下十四名公司老板了。 被踢掉的那一个是广盛路桥公司的总经理陆桥峰。 陆桥峰意志不够坚定，吃着他的饭，却砸着他的锅，那天吃完饭后就倒戈宋思铭了，更是在宋思铭的帮助下，揽到了青山古城的内部道路工程。 得知这件事后，郭洪硕毫不犹豫地就把陆桥峰踢出了群。 不过，郭洪硕不知道的是，剩下这十四名公司老板，这段时间，也都在想方设法向宋思铭靠拢。 只是宋思铭太忙了，一时半会儿见不到宋思铭，才会继续留在这个群里。 如果像陆桥峰那样，成功上了宋思铭的船，他们自己就退群了。 可也正因为没有退群，他们第一时间看到了郭洪硕发在群里的消息。 “去王寨乡，视察年货节？” 郭洪硕的措辞，让这些老板，敏感地意识到，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郭局，你工作有调动？” 有人在群里试探着问道。 “你们的消息未免也太不灵通了吧？” “早在上周，我就卸任交通局局长了。” 郭洪硕在群里回道。 “那您接下来……” 又有人问。 “王寨乡党委书记。” 郭洪硕明确回复。 “王寨乡党委书记？” “我听说县委常委会不是没通过吗？” 有人挑明了说道。 “上两次县委常委会确实没有通过。” “但那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 “这个人就是县纪委书记何荣光。” “而就在昨天晚上，何荣光已经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了，估计，他这辈子也回不到澜沧县了。” 郭洪硕说出何荣光被调查的事。 “何荣光才来几天啊，这就完了？” 有人在群里说道，还加上一个惊讶的表情。 “本来，他可以安安稳稳当他的纪委书记，可是，他偏偏要倪书记对着干，倪书记提拔我，他就反对，一次不行还两次，你们觉得，倪书记能惯着他？” 郭洪硕口无遮拦地说道。 “何荣光终究还是斗不过倪文昭啊！” 何荣光在常委会上带头反对倪文昭的事，这些公司老板，也都略有耳闻。 毕竟，想在澜沧这种小地方赚钱，消息一定要灵通。 当时，他们还觉得何荣光很勇。 没想到，勇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想想也正常，倪文昭是县委书记，是一把手，且只有三十三岁，背景深厚，何荣光一个县纪委书记跟倪文昭掰手腕，怎么可能掰得赢？ “倪书记很快就会第三次提名我到王寨乡担任党委书记，有何荣光的前车之鉴，不会再有人反对。” 郭洪硕接着在群里说道。 “郭书记，我跟您一起去王寨乡。” “郭书记，我也去。” “我也去，” 郭洪硕的王寨乡书记没有定死，不可能去王寨乡视察年货节，群里的十四名老板，争先恐后地抱起郭洪硕的大腿。 众所周知，书记是一把手。 郭洪硕到了王寨乡，宋思铭在王寨乡说得就不算了，他们需要认清大小王，然后，及时向大王表忠心。 “好。” “那咱们半个小时后，在交通局门口集合，出发去王寨乡。” 对于群里十四名老板的反应，郭洪硕十分满意。 直接说出了集合时间和集合地点。 至于为什么选在交通局门口集合，那是因为这段时间交通局内部看衰他的声音很大。 特别是曾经被他打压的副局长，如今的局长李金水，每天都会在工作群，发一些阴阳他的言论，完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虽然，郭洪硕已经不在那个群里，但是他在县交通局工作了那么多年，培养了许多自己的嫡系。 几乎每天都有嫡系给他发工作群的截图。 他今天就要让那些以为他已经倒台的老同事，好好看看，他是怎么重新站起来的。 …… 王寨乡。 年货节的会场，人头攒动。 年货节明天正式开幕，但是今天，要把所有的展品摆上站台，几乎各个乡镇的负责人都过来了。 实际看过现场的展位安排，这些人齐齐为宋思铭挑起大拇指。 他们的展位，位置可能不是最好的，但王寨乡自己的展位，位置绝对是最差的。 单凭这一点，就能看出宋思铭真的遵循了他事先承诺的公平公正原则。 只要你的东西好，你就占据好位置。 你的东西差，你就得靠边站。 王寨乡也不例外。 从早上七点开始，一车又一车的展品，运进现场。 到上午十点，几乎每个展位上，都摆满了东西，有小米，绿豆这种初级农产品，也有手工编织的挂件，围巾，以及年糕，豆饼，花花等食品。 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重生的青山醇。 第一卷 第816章 捡到宝 青山醇这个品牌，在青山有着极为深厚的群众基础。 在计划经济时代，地区与地区之间，是相对独立的，走的是自产自销模式。 以青山市为例，造纸厂，化肥厂，农机厂，副食厂，服装厂等等国营小厂，可谓应有尽有。 这些小厂生产出来的产品，基本上也都是在青山本地出售。 青山市制酒厂作为当时青山市唯一的一家酒厂，旗下的青山醇系列白酒，可以说是家喻户晓。 因为，你在青山就买不到其他白酒。 但青山市制酒厂倒闭后，青山醇便成了一代人的回忆。 一些人为了情怀，还会寻找市面上残存的青山醇白酒，这也导致青山醇这款白酒的价格一涨再涨。 如今，更是涨到了接近三百一瓶。 这个价格，完全超出普通老百姓的消费水平。 而王寨乡年货节上的青山醇，标价是二十块钱一瓶，价格差了十几倍。 这不可避免地让人产生疑惑，年货节上这个青山醇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青山醇的旗号薅羊毛。 眼看着展位旁围着的人越来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负责展位的卢宏轩，审时度势，直接开启了免费尝酒环节。 人们尝过之后，才发现与过去的青山醇一般无二，卢宏轩更是趁机宣传起，青山醇起死回生的过程。 三百万拿下商标，望川，澜沧两地建厂。 厂长是原青山市制酒厂的技术骨干，十几年前的青山醇，就是出自其手。 这一番宣传下来，大家终于确认，那个可以走入寻常百姓家的本地名酒青山醇，又回来了。 然后就是尝过酒的人，纷纷掏钱购买。 这里面有其他乡镇的负责人，也有参展人员，甚至负责运货的司机，都临时停车，买了两瓶。 对大家来说，这是一款市场价三百块的酒，现在却只花二十块就能买下来，简直是占了大便宜。 卢宏轩一开始还卖得很起劲，但卖了一会儿就不敢卖了。 因为，没有多少库存。 酒厂还没建起来，年货节卖的酒，都是小作坊生产出来的。 再卖下去，明天年货节正式开幕，恐怕连展品都没有了，更不用说，让更多的人免费品尝了。 没抢到酒的人，大为遗憾。 不过，卢宏轩承诺，明天年货节开幕之后，将重启销售，到时候，大家可以第一时间排队购买。 但是限量，一人最多两瓶。 “宋乡长，你这是又捡到宝了啊！” 各乡镇负责人，买到酒的，没买到酒的，都凑到了宋思铭身边，满是羡慕地对宋思铭说道。 以大家的热情来看，青山醇白酒会毫无悬念地成为青山最为畅销的白酒，而王寨乡也将拥有青山市规模最大的制酒企业。 “确实是运气好，被我碰到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当然，这是谦虚的说法。 喝到潘建国酿的酒，确实沾点运气，但是，后续的一系列操作，宋思铭都是有计划有步骤的。 眼下的局面，也是他早就预想到的。 “我怎么就碰不到这种好事呢！” 有一名乡长感慨着说道。 “你碰到也没用。” “青山醇一个商标就三百万，你敢下手吗？” 另一名乡长讲出现实。 “三百万……三十万，我都不敢下手。” 那名乡长转而夸起宋思铭，“只能说宋乡长有胆识，有眼光，青山醇这个商标，一直在国资委挂着，青山市制酒厂那些老员工，想找也能找到，可就是没人敢复活青山醇。” 市场瞬息完毕。 大家看到现场的购买热情，才知道青山醇能够畅销，可能够在行动前，就预判到这种情况，才是真正的能力体现。 而且，对于这种有风险的项目，其他乡镇负责人，是不敢帮着做主的。 万一最后赔了，赔钱的人堵着政府的大门要钱，他们可就乌纱不保了。 也只有宋思铭，敢于承认这种风险。 “还有一件事。” 趁着各乡镇的负责人都在，宋思铭说道：“明天，新粮集团也会到年货节现场，进行现场考察。” “新粮集团？” 各乡镇的负责人顿时来了精神。 澜沧县十七个乡镇，除了县城，也就是县政府驻地城关镇，其他乡镇都是不折不扣的农业乡，农业镇。 新粮集团作为国内领先的农产品深加工企业，这些农业乡，农业镇的负责人，又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新粮集团考察什么？” “要收购我们的农产品吗？” 米仓乡党委书记徐惠宝，迫不及待地问道。 米仓乡是产粮大乡。 尽管最近和邢道瑞合作，搞了新农业示范基地，但新农业示范基地也只就是几百亩的规模，还不足米仓乡全部耕地的十分之一。 在没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剩余的耕地肯定还是种粮食。 如果新粮集团能直接收粮，那价格至少能比中间商，高出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反应到米仓乡的gdp就是增长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 而去年米仓乡的gdp增长率，只有区区百分之二。 也难怪徐惠宝激动。 “可能比收购农产业还要好一些。” 宋思铭说道。 “还要好一些？” 这个回答让大家懵了一下。 宋思铭也没卖关子，紧接着说道：“新粮集团有意在咱们澜沧县建立一个农产品深加工基地。” “农产品深加工基地？” “真的吗？” 各乡镇的负责人全都兴奋起来。 一旦农产品深加工基地建成，首先，澜沧县本地的农业品就不愁销路了，其次，还能带动大量的就业。 再有，企业在澜沧落地，利税也是上交澜沧当地。 “当然是真的。” “所以，明天的年货节，务必请大家重视起来，这不单纯是卖一次东西的问题，还涉及着我们的农产品，能不能持续高价地卖出去。” “明白了。” “宋乡长，你放心吧！” “我们明天全员在年货节待岗。” 事关自身利益，各乡镇负责人纷纷向宋思铭表态。 也就在这时，一支豪华车车队，开进年货节现场。 第一卷 第817章 要不要带你们玩，是我说了算！ 车队由十四辆车组成。 不是奔驰就是宝马，还有奥迪。 现场众人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被吸引过去。 包括宋思铭和一众乡镇负责人。 “这是记错时间，来早了？” 大家满是怀疑。 年货节是明天开幕，今天到现场的，都是供应端的人，购买端的人，应该明天到才对。 “不应该吧！” 宋思铭倒是通知了一些人过来捧场。 有沐可欣那样的超级大老板，也有以范中举为代表的本地企业家，但这些人，都是明天才到。 就算改变计划，提前过来，也会跟宋思铭招呼，不可能自己悄悄地就来了。 疑惑不解之际，车队已经停下。 车门纷纷打开。 “都是熟人啊！” 宋思铭视力很好，哪怕隔着一段距离，还是第一时间认出那些从豪车上下来的人。 这些人，宋思铭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叫出名字，但却都见过，而且是在一家饭店门口统一见的。 那天，宋思铭请何荣光，赵红晨等几个县委常委吃饭，而这帮人则是和时任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聚餐。 大家在饭店门口偶遇。 宋思铭下意识地以为，这些人不请自到，是来支持王寨乡年货节的。 那天，在饭店门口偶遇的还有广盛路桥公司的总经理陆桥峰。 陆桥峰如今在王寨乡的项目已经开展起来了，估计，这些人看眼馋了，想借着王寨乡年货节套套近乎。 “都是咱们澜沧本地的企业家。” 宋思铭跟身边的乡镇负责人说道。 只是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不和谐的身影出现了。 “那不是郭洪硕吗？” “他是什么情况？” 有人一眼认出了郭洪硕。 郭洪硕是从第一辆车上下来的。 第一辆车是一辆价值百万的奔驰越野，和郭洪硕一起下车的是这辆车的车主，澜沧可信建材公司总经理，崔可信。 在县交通局门口集合的时候，郭洪硕是开了车的。 但崔可信说，“哪个大领导自己开车？大领导都有司机，”然后，他就把郭洪硕请到了自己的车上，并亲自充当郭洪硕的司机。 “郭洪硕，他来干什么？” 宋思铭不由得皱起眉头。 郭洪硕可是一门心思地来王寨乡当党委书记，试图把他踩到脚下，这种时候过来，百分百是来捣乱的。 好在年货节还没有正式开幕。 只要及时把郭洪硕打发了，问题应该不大。 想到这里，宋思铭没有逃避，径直迎了上去。 各乡镇的负责人，果断跟随。 而另一边，下车之后，郭洪硕也在十几名老板的簇拥下，走向宋思铭，最终双方在会场中心相遇。 并形成对峙。 “我就知道，宋乡长得在年货节现场。” 郭洪硕率先开口。 “有什么指教吗？” 宋思铭问道。 “没什么指教，就是过来看看。” 郭洪硕耸耸肩说道。 “老郭，你这是仕途不顺，然后下海经商了？” 宋思铭身后，米仓乡党委书记徐惠宝，煞有介事地问道。 郭洪硕卸任交通局局长，却没能来王寨乡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徐惠宝如此发问，也不是毫无道理。 毕竟，还有传言，县纪委正在调查郭洪硕，郭洪硕这时候激流勇退，也不失为一种明智的选择。 “老郭，你这么一站，还真像大老板！” “有没有兴趣到我们乡投资啊！” “你们乡有什么可投的，还是到我们乡吧，各种优惠政策全部安排上！” 郭洪硕还未回答，各乡镇负责人便七嘴八舌地调侃起来。 乡镇负责人都是正科级，郭洪硕也是正科级。 哪怕郭洪硕还在县交通局局长的位置上，他们也有资格跟郭洪硕开玩笑。 郭洪硕的脸却是一瞬间变成了黑锅底。 他没想到，那么多跟宋思铭平级，比宋思铭资历深的乡镇负责人，竟然成了为宋思铭摇旗呐喊的狗腿子。 等这些人嚷嚷地差不多了，郭洪硕撇撇嘴，说道：“我倒是想下海经商，但是组织上不同意啊！我今天是带着这些企业家，来王寨乡考察的。” “带着企业家考察？” “老郭，你去商务局当局长了？” 听郭洪硕这么说，一名乡党委书记怀疑地问道。 “商务局的老孙是我好朋友，我可不会抢他的位置。” 郭洪硕顿了顿，接着说道：“过几天，我就来王寨乡上班了，先适应适应环境，同时提前做一些招商引资的工作。” “你来王寨乡上班？” 郭洪硕的回答，让现场鸦雀无声。 现在王寨乡空着的位置，可就只有乡党委书记。 难道郭洪硕要来王寨乡当一把手？ 但问题是，两次常委会，郭洪硕来王寨乡当一把手的提案，都被否了啊！ 县纪委书记何荣光一句郭洪硕身上有疑点，哪怕是县委书记倪文昭也得好好考虑考虑。 万一郭洪硕真有问题，刚上任就被查了，倪文昭的脸可就丢尽了。 “老郭，纪委何书记那关，你过了？” 有人干脆直接问郭洪硕。 “纪委何书记？” “纪委何书记现在正在青山迎宾馆，省纪委督导组的隔离审查室里喝茶，他那一关，我怕是没机会过了！” 郭洪硕直接把何荣光被查的事，抖了出来。 “何书记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了？” 这一消息震惊了所有人。 “你们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 “纪委何书记昨天晚上七点，就被带走了。” 郭洪硕继续说道。 “昨晚七点……” 连时间都有，各乡镇负责人，开始相信这件事的真实性。 “何书记不信任我，但倪书记对我可是寄予希望，他希望我能管好王寨乡，把王寨乡带到一个新高度。” 郭洪硕扫视一眼会场，说道：“我看各乡镇都有展位，如此看来，王寨乡还真是带动了不少乡镇的发展，不过，以后能不能持续带动，可就不好说了。” 这无疑是赤裸裸的威胁。 潜台词是，以后我是王寨乡的一把手，要不要带你们玩，可都是我这个一把手说了算！ 第一卷 第818章 主动投案，争取宽大处理 郭洪硕这小人得志的模样，让各乡镇的负责人，恨得牙根直痒痒。 一直以来，宋思铭可都是无条件地想着他们，带着他们，从来没有向他们提任何附加条件。 反观郭洪硕，还没真正当上王寨乡的党委书记，就开始耀武扬威。 做人的水平，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米仓乡党委书记徐惠宝忍不住说道：“老郭，你没在乡镇待过，可能不知道乡镇工作的分工，书记主抓党委工作，乡长主抓政府工作，各乡镇与王寨乡的合作，可都是政府层面的合作。” 徐惠宝的潜台词是，就算你郭洪硕当上了王寨乡的党委书记，有些事，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面对争当出头鸟的徐惠宝，郭洪硕笑了，“老徐，你不用给我上课，你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乡书记，应该很清楚，分工是分工，实际是实际。” “我……” 徐惠宝一下就哑火了。 因为郭洪硕讲的是事实。 一把手之所以叫一把手，就在于实际操作中，可以抓全面，党委的工作可以管，政府的工作一样可以管。 “倪书记可是跟我说了，澜沧县有些基层干部，思想过于僵化，分工之内的活儿，干得不积极，分工之外的活儿，更是一点儿不干，这是典型的懒政，像这样的干部，必须要及时调整，免得影响整个澜沧县的发展大局。” 将徐惠宝怼回去之后，郭洪硕再接再厉，又把县委书记倪文昭抬了出来。 此举效果显著。 各乡镇负责人立时不说话了。 从县委书记倪文昭一而再，再而三地把郭洪硕推到王寨乡党委书记这个位置来看，郭洪硕已经成为县委书记倪文昭的绝对嫡系。 万一，郭洪硕在倪文昭面前，说几句他们的坏话，他们说不定就会成为被及时调整的对象。 “据我所知，何书记没什么事，就是和省纪委的老同事叙叙旧，说不定现在已经回到县纪委上班了。” 眼见着郭洪硕一顿输出，已经占据绝对优势，宋思铭不能再沉默，他先替何荣光澄清。 免得以讹传讹，对何荣光的个人形象，造成不好的影响。 “据你所知？” “宋乡长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呢！” “我头一次听说，叙旧还得督导组的工作人员上门来请。” 郭洪硕满是讥讽地说道。 而他这番讥讽之言，也不是毫无道理。 叙旧的话，应该自己去，而不是被督导组请过去。 这种说法，明显站不住脚。 “那是我这边的信息有误？” 宋思铭并没有和郭洪硕争辩，而是皱了皱眉，表演了一出自我怀疑。 自我怀疑完，他更是向郭洪硕请教，“那你说，何书记是因为什么，才被省纪委督导组请去喝茶的？” “这你还真是问对人了。” “我还真了解一些内部消息。” “只不过，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对宋乡长好像不怎么好。” 宋思铭的问题，正中郭洪硕的下怀。 郭洪硕马上顺着这个问题，延伸下去。 “对我不怎么好？” “何书记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跟我有关系？” 宋思铭配合地反问道。 “不止有关系。” “而且关系大了！” 郭洪硕笑吟吟地说道。 “那我还真得听听是什么关系。” 宋思铭抱起肩膀，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真想听？” “不怕听了后悔？” 郭洪硕故作矜持地问道。 “我都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宋思铭毫无惧色。 “行，那我就说一说。” 火候到了，郭洪硕清了清嗓子，放大音量，“咱们澜沧有一家名为中刚运输的公司，总经理名叫方中刚，前段时间，经宋乡长介绍，与青山古城的总承包商大华公司，达成合作，十几辆自卸货车，进入青山古城工地，负责渣土清运。” 说到这，郭洪硕停了下来，问宋思铭，“宋乡长，有这回事吧？” “有。” “青山古城工地缺少自卸货车，中刚公司拥有自卸货车。” “我介绍他们认识，既解决了青山古城的施工瓶颈，又给澜沧本地企业带来了效益，有什么问题吗？” 宋思铭反问郭洪硕。 “没问题。”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当然没问题。” “可是，宋乡长收了中刚公司的好处，整整一百万的好处！” 郭洪硕持续加大音量。 此言一出，现场顿时变得嘈杂起来。 一百万可不是小数目，足够把一个乡长送进去待几年了。 但问题，这个乡长是宋思铭。 倒不是说，宋思铭特殊，贪污受贿可以不用坐牢，而是大家不相信，宋思铭会收这种钱。 首先，宋思铭以前就没收过。 曾学岭被查之后，宋思铭进过三次纪委，如果收过黑钱，不可能站在这里，早就陪着曾学岭一起踩缝纫机了。 其次，宋思铭前途一片光明。 市委书记黄铁军，市长梁秋香，包括市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任道远，都是极为看重宋思铭。 宋思铭哪怕什么都不干，只要年限到了，也能混个正处，稍微一干，副厅起步。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把钱放到第一位？ 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县委书记倪文昭一直看宋思铭不顺眼，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抓宋思铭的小辫子。 宋思铭选在这个时候收黑钱，不等于往倪文昭手里递刀，让倪文昭砍自己吗？ 傻子都不会这么干！ 下一刻，所有乡镇负责人齐齐望向宋思铭，等待宋思铭的解释。 但宋思铭却没有解释，而是示意郭洪硕继续。 郭洪硕继续道：“有人把相关证据发给了县纪委，但是，纪委的何书记却把这件事压了下来，这是典型的包庇，然后，何书记就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了。” “你知道的还真清楚。” “那接下来，我是不是也得被带走？” 宋思铭问郭洪硕。 “你自己觉得你跑得了吗？” “宋乡长，我给你一个忠告，趁着相关部门还没找上你，你主动投案自首，这样还能争取宽大处理！” 郭洪硕正色对宋思铭说道。 第一卷 第819章 黔驴技穷，恼羞成怒 郭洪硕义正辞严，说得跟真事一样，让旁听的各乡镇负责人都一阵恍惚。 难道宋思铭真的被糖衣炮弹击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太可惜了。 但另一边，宋思铭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说完了？” 宋思铭问郭洪硕。 “说完了。” 郭洪硕觉得宋思铭也就是表面冷静，内心肯定接近崩溃。 毕竟，事情已经捅到了省纪委督导组，即便宋思铭有市委书记，市长做后盾，这次也难以全身而退。 “说完了，请离开。” “不要影响年货节的最后准备。” 宋思铭直接下达逐客令。 “你敢让我走？” 郭洪硕皱了皱眉。 “这是王寨乡年货节，我是王寨乡的负责人，让你离开，有什么问题吗？” 宋思铭理由充分。 “我是来视察年货节的！” 郭洪硕说道。 “视察年货节？” “你以什么身份视察年货节？” “你现在应该什么职务都没有吧？” 宋思铭一下就戳到了郭洪硕的痛点。 “我……” 郭洪硕一时之间，还真的没法回应。 但就在这时，郭洪硕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县委书记倪文昭打来的。 “倪书记的电话，你最好安静一点。” 郭洪硕手机屏幕转过来，对着宋思铭和宋思铭身后各乡镇的负责人晃了晃，而后才选择接听。 “倪书记。” 郭洪硕微微躬身。 “洪硕同志，刚刚开完常委会，你去王寨乡担任党委书记的事已经表决通过，你准备一下，明天就到王寨乡报到。” 没有何荣光参加的常委会，开得异常顺利。 倪文昭告知郭洪硕这个好消息。 倪文昭喜出望外。 前一秒，他还因为没有职务的事，被宋思铭噎得寸语皆无，这一秒，职务就有了。 “倪书记，信号不太好，我没太听清，您能再说一遍吗？” 郭洪硕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免提。 “刚刚开完常委会，你去王寨乡党委书记，已经表决通过，你准备一下，明天到王寨乡报到。” 倪文昭又重复了一遍。 “倪书记，我知道了，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希望，当好班，站好岗，力求把王寨乡发展得更好。” 郭洪硕向倪文昭表起决心。 “一会儿，组织部的同志会联系你，你注意接听电话。” 倪文昭提醒郭洪硕。 “是，是。” 郭洪硕的腰弯得更低。 等那头的倪文昭挂了电话，郭洪硕又瞬间挺直了腰板。 他居高临下地问宋思铭：“宋乡长，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宋思铭点点头。 “那你现在还让我走吗？” 郭洪硕又问宋思铭。 “让。” 宋思铭答道。 “你确定你真的听清楚了？” 郭洪硕质问宋思铭。 “正因为真的听清楚了，我才让你走。” “倪书记让你明天报到，你今天过来干什么？” “你把倪书记的话当耳旁风吗？” 宋思铭反过来质问郭洪硕。 “你……我……” “行，那咱们明天再说！” 郭洪硕没想到宋思铭跟他抠时间，还反过来用倪文昭来压他，这让他连争辩的余地都没有了。 郭洪硕只能带着那十四名老板，悻悻离去。 “宋乡长，明天年货节开幕，郭洪硕不会搞出什么乱子来吧？” 等郭洪硕走了，一众乡镇负责人问宋思铭。 “不会的。” “明天市里的领导也会过来，郭洪硕不敢胡来，一切还是按计划进行。” 宋思铭安抚众人。 “那郭洪硕所说的一百万？” 有人又试探着问宋思铭。 刚刚郭洪硕宣称宋思铭收了一百万的好处费，宋思铭可是没有进行任何解释，他们很好奇那一百万是不是真的存在。 “确实有一百万。” “只不过不是送给我了。” 宋思铭答道。 “那送给谁了？” 大家好奇地问道。 “暂时保密，过两天，自会真相大白。” 宋思铭不解释那一百万，主要是怕打草惊蛇。 何荣光正在调查郭洪硕，而且已经掌握了相关线索，如果被郭洪硕知道，那一百万的转账记录是假的，郭洪硕肯定会有所警惕。 只是，这样的回答，难以让各乡镇的负责人信服。 他们可是都把宝押在宋思铭身上了。 特别是米仓乡党委书记徐惠宝，刚刚为了宋思铭，和郭洪硕针锋相对。 一旦，郭洪硕成了王寨乡的一把手，掌了权，肯定会对米仓乡格外“照顾”。 见大家仍旧围着自己不肯离去，宋思铭只能郑重承诺，“我宋思铭以人格担保，王寨乡变不了天，王寨乡与各兄弟乡镇的合作，也不会终止，某些人想以权谋私，注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宋乡长，我们相信你！” 各乡镇负责人，嘴上给出积极回应。 可是不少人的内心，却在打鼓。 要不要私下，和郭洪硕接触一下，搞好关系，以免郭洪硕到王寨乡后，被针对，成为他们最纠结的地方。 他们纠结，但跟郭洪硕一起来到王寨乡的那十四位企业老板，却是毫不纠结。 虽然，最终，郭洪硕被宋思铭赶出了年货节的现场，但在他们看来，那不过是宋思铭黔驴技穷继而恼羞成怒。 再过二十四小时不到，郭洪硕王寨乡党委书记的正式任命下来，宋思铭连恼羞成怒的资格，都不再拥有。 而且，他们也坚信，宋思铭是真的收了方中刚的一百万。 对于方中刚，他们都有所了解。 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公司里的人也都是刑满释放人员，绝大多数的人躲都来不及，宋思铭凭什么要帮他，肯定是收了好处啊！ 这件事要是闹大了，省纪委督导组再把宋思铭带走调查，那王寨乡可就彻底成了郭洪硕一个人的天下了。 坐拥几十亿的项目，随便手指缝里漏一点，都够他们吃得满嘴流油。 回到县城的时候，正好中午了。 这十四名企业老板，争先恐后地请郭洪硕吃饭。 由于谁也争不过谁，只能共同请。 还是上次的饭店，一顿饭，吃到下午三点。 回到家，郭洪硕先清点后备箱的东西，后备箱已经满了。 名烟名酒这些就不说了，光是现金就有一百多万，装满冰箱冷冻区的一个抽屉，不成问题。 第一卷 第820章 泼脏水容易，洗干净难 但郭洪硕并没有急着把这些钱装进东杉苑三栋三零二的冰箱冷冻区。 因为，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没有办。 “汪书记，没打扰你吧？” 郭洪硕拨通县纪委副书记汪海山的电话。 微讯群是最快的消息传播渠道，吃饭的时候，郭洪硕就通过手机上的微讯群得知，现在的县纪委由副书记汪海山主持工作。 “没打扰，没打扰。” “郭书记有何指教？” 那边的汪海山，消息同样灵通，也已经知道郭洪硕要去王寨乡当党委书记。 “我哪敢指教汪书记，就是有件事想跟汪书记沟通一下。” 郭洪硕对汪海山说道。 “郭书记请说。” 汪海山知道郭洪硕是县委书记倪文昭跟前的红人，所以对郭洪硕十分尊重。 “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匿名给县纪委寄了一张转账记录。” “转款人是澜沧县中刚运输公司的总经理，方中刚，收款人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金额是一百万，不知道汪书记，见没见过这张转账记录？” 郭洪硕问汪海山。 “方中刚给宋思铭转款一百万？” “真有这张转账记录？” 汪海山声调瞬间提到了一个八度。 他也是老纪检了，在纪检系统工作多年，也办过很多案子，很清楚一个商人给一个乡长转一百万，意味着什么。 “当然有，我亲手寄出的。” 郭洪硕确认道。 “那肯定是让某些人截留了！” 汪海山沉吟着说道。 “某些人是谁？” 郭洪硕追问。 “这……” 汪海山有些犹豫。 “我替汪书记说吧！” “某些人是何荣光和何荣光那些心腹。” “他们串通一气，纵容包庇宋思铭，为宋思铭保驾护航。” “这次，何荣光被督导组带走调查，纵容包庇宋思铭，就是其中一个很重要原因。” 郭洪硕直白地对汪海山说道。 “真的吗？” 汪海山没想到郭洪硕比自己知道还多。 “当然是真的。” “我有一个朋友在督导组，他告诉我的。” 郭洪硕自然不会告诉汪海山，举报何荣光的材料就是他整理的。 “那我得仔细查查那张转账记录。” 汪海山旋即说道。 “确实得仔细查查。” “据我所知，那一百万，是宋思铭利用职务之便，帮方中刚承揽业务所收的好处费，我手里还有那张转账记录的照片。” “如果汪书记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发给你。” 郭洪硕紧接着对汪海山说道。 “需要，太需要了。” 汪海山对郭洪硕说道。 他知道县委书记倪文昭看宋思铭不顺眼，如果能借着郭洪硕所说的转账记录，把宋思铭给办了，那县委书记倪文昭肯定会对他另眼相看。 他再积极地争取一下，说不定就能获得倪文昭的推荐，在何荣光被处理后，成为澜沧县新的纪委书记。 “汪书记，你还需趁热打铁。” “宋思铭已经知道那张转账记录了。” “他肯定会找人运作，你得在他运作成功之前行动。” 郭洪硕提醒汪海山。 “明白，你就放心吧！” “只要转账记录没问题，明天，县纪委就控制宋思铭！” 汪海山保证道。 郭洪硕要的就是这个保证。 今天，他在县交通局门口那一场演出本来挺成功的。 豪车在交通局门口集合，那些老同事都看到了他被簇拥的场景，也知道了他要去王寨乡当党委书记，各种祝贺声不绝于耳，就连经常在工作群阴阳他的现交通局局长李金水，面对他的时候，也不得不挤出一副笑脸。 随后，出发去王寨乡，他是想延续第一场的成功的，结果还没怎么发挥，就被宋思铭强硬地驱离。 郭洪硕咽不下这口气，他必须想办法收拾宋思铭一顿不可。 而汪海山就是他的办法。 县委书记倪文昭让汪海山主持县纪委的工作，汪海山肯定想好好表现，而收拾宋思铭便是最好的表现方式。 双方可以说一拍即合。 同时，这也是为他去王寨乡工作，提前扫除障碍。 郭洪硕可不想到了王寨乡，再和宋思铭斗智斗勇。 宋思铭在王寨乡呆了那么长时间，项目也是他拉来的，肯定培养出了一大批死忠。 他过去单凭一个书记的身份，就想压制宋思铭，也不是那么简单。 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宋思铭弄走。 郭洪硕并不认为，县纪委抓了宋思铭，就能把宋思铭送进监狱。 宋思铭背后的大领导实在太多了。 但是，县纪委抓了宋思铭，夯实了证据，却足以让宋思铭离开王寨乡，离开澜沧县。 那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结束通话，郭洪硕第一时间把转账记录的照片发给汪海山。 而后，便是处理后备箱的东西。 郭洪硕还有另外一辆车，并不是登记在他名下的车，这辆车也停在小区的地下车库。 把那辆车开过来，将东西倒过去，便开车直奔东杉苑。 到了东杉苑的地下车库，郭洪硕先拿出手套箱里的帽子，口罩戴上. 确认四下无人，便开始往楼上搬东西。 郭洪硕自以为很谨慎，殊不知，从地下车库到楼道，再到电梯，都安装了隐形摄像头。 他的一举一动，实时传输到监控人员那里。 …… 王寨乡。 对于县委常委会表决通过郭洪硕到王寨乡担任党委书记，宋思铭感觉很意外。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给副县长陈煌打了个电话，问了问，才知道何荣光并没有参加上午的常委会。 这就可以理解了。 毕竟，上一次常委会，也只有何荣光一个人反对郭洪硕任王寨乡党委书记。 可是，昨天晚上，他已经和何荣光通过电话了，听何荣光的意思，他今天就能回到澜沧正常上班。 为什么没有及时回来呢？ 即便不能及时回来，也可以打个电话，澄清一下。 不回来，不澄清，倪文昭在县委常委会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盆又一盆的脏水泼在何荣光身上。 泼脏水容易，一下就够了，但想要洗干净，十下都不见得够。 到底是何荣光又遇到了新的意外，真的回不来，也打不了电话，还是何荣光在下一盘大棋？ 第一卷 第821章 撤销任命？ 青山市政府。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副市长程奎收到消息，澜沧县委常委会已表决通过，由原县交通局局长郭洪硕担任王寨乡党委书记。 “倪文昭啊倪文昭，你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啊！” 程奎黑着脸喃喃自语。 前两天，他跟宋思铭说，要帮宋思铭运作一下，让宋思铭完成从乡长到书记的跨越。 而他的运作方式，是让爷爷程万山，在与倪家老爷子倪光诚喝茶下棋的时候，顺便提一下倪文昭在澜沧县的种种不当作为，特别是提一下被倪文昭打压的宋思铭。 相信以倪家老爷子倪光诚的政治智慧，肯定会及时提醒孙子倪文昭，把倪文昭从错误的方向上拉回来。 程家与倪家也算是世交，如此，既卖了倪家一个人情，又解决了宋思铭的问题。 算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忽略了一个重要问题。 那就是成为县委书记的倪文昭，已经不再是那个一切听从家里安排的乖乖仔了。 倪老爷子对倪文昭的影响力，正在迅速下降。 对于倪文昭，倪老爷子的话，已经不再是圣旨，他可以听，也可以不听，而这次，很明显是不听。 这让程奎很不爽。 尽管，他并没有承诺，一定把宋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的事办成，但至少给了宋思铭足够的希望。 结果，希望还没焐热就破碎了。 这相当于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而除了面子问题，还有一个过不去的坎儿，那就是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 由于宋思铭前期提供了一系列的准确情报，使得市政府与戴浩淼院士的沟通交流，异常顺利。 虽然戴浩淼院士，还要去江台市以及昌顺市考察，但这个项目，已经基本确定，要在青山市落地。 戴浩淼院士对于市政府提供的各项优惠政策并不是特别在意，他只提出了一点要求。 那就是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要落在澜沧县王寨乡。 原因有两个。 第一，戴浩淼曾在王寨乡的屯头村插队。 在屯头村，他受到了很多照顾，希望能借助这个项目，让当年帮助过他的乡亲，过上更好的生活，为自己第二故乡的脱贫工作出一份力。 第二，戴浩淼认为主政王寨乡的宋思铭勤奋务实，有宋思铭具体负责项目的落地，他才能放心。 现在，合作协议还没签，就告诉戴浩淼，王寨乡的当家人换人了，不再是宋思铭说了算了，这个合作协议还怎么签？ 当然，还有沐可欣。 恒达集团是出资方，同样拥有投票权。 沐可欣的反应可能更为激烈。 要知道，沐可欣投资青山古城，看的就是宋思铭的面子，如今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肯定还是看宋思铭的面子。 如果，投半天资，功劳到不了宋思铭身上，而是被别人拿走，她能投才怪。 作为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程奎可不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 人工智能大模型这个项目，初期的投资规模并不算大，但是，政治意义重大。 这可是院士主导，并且获得过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科研成果的商业转化。 不说省里，全国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呢，他要是能拿下这个项目，今年的年夜饭都能先于某些长辈动筷。 思来想去，程奎觉得矛盾点，还是在倪文昭身上。 只要倪文昭退一步，一切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于是乎，他直接拨通了倪文昭的电话。 “程市长，有什么指示吗？” 那头的倪文昭问道。 “文昭同志，有个事，我想跟你确认一下。” 程奎说道。 “您说。” 程奎终究不是普通的副市长，还挂着县委常委的头衔，倪文昭比较客气。 “听说，你给王寨乡派了一个新书记。” 程奎接着说道。 “程市长消息真灵通，这件事上午才定下来。” 倪文昭回道。 “组织部走手续了吗？” 程奎又问。 “正在走。” 倪文昭答道。 “正在走，也就是手续还没完成。” “能不能撤销这个任命？” 程奎直接了当地问道。 “撤销？为什么？” 倪文昭反问道。 “实话跟你说吧，现在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要落地王寨乡，而且是奔着宋思铭落地王寨乡。” “给宋思铭上边安排一个人，项目可能就落不了地了。” 程奎实事求是地说道。 “程市长的意思，为了这个项目，必须得让宋思铭当王寨乡的一把手？” 倪文昭怀疑地问道。 “对。” 程奎大方承认。 “我很好奇什么样的项目，能改变一个乡党委书记的任命。” 倪文昭说道。 “戴浩淼院士主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这个人工智能大模型获得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现在要完成从学术成果到商业的转化，省委省政府花了大力气，才争取到江北省，现在江北省内的各个城市，包括省会江台，都在抢这个项目。” 程奎讲明项目的重要性。 “这样吗？” 倪文昭吃了一惊。 单从程奎的描述，这个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的确是重点中的重点，其政治意义恐怕还在投资百亿的恒达广场之上。 但是，为了这个项目，拿掉他好不容易才扶上位的郭洪硕，还要把一向和他作对的宋思铭提上来，他做不到。 程奎说得很明白，这个项目是奔着宋思铭来的。 成了，宋思铭是头功，到时候，他就更压不住宋思铭了。 “程市长，县委常委会表决通过的事，不是我一个人就能撤销的。” 片刻之后，倪文昭拿起县委常委会当挡箭牌。 “那就再开一次会，阐明利害，相信澜沧县的班子成员能够理解。” 程奎继续争取。 “理解肯定是能理解的。” “但是，我觉得这么做不合适。” 倪文昭又找新的理由。 “怎么不合适？” 程奎追问。 “干部任免不是儿戏，将能不能拉来项目作为任免标准，会开一个很不好的头，很容易催生腐败。” 平心而论，倪文昭这番说辞，也不是毫无道理。 如果拉来某个项目，就能走上某个位置，那领导干部会不会向投资方许诺，会不会为某些违法违规项目大开绿灯？ 第一卷 第822章 王寨乡变不了天 对于程奎来说，倪文昭给出的这个拒绝理由足够充分，很难从根本上反驳。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得放弃。 “人工智能大模型这个项目，属于特例中的特例，我觉得还是遵循特事特办的原则比较好。” 程奎希望倪文昭能站在全局考虑。 毕竟，眼下是青山市与省内几大强市的竞争。 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就因为一个乡党委书记的人选，把胜利拱手让人，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特事特办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郭洪硕同志怎么办？他都已经准备去王寨乡报到了。” 倪文昭又把郭洪硕拿出来说事。 “郭洪硕原来是澜沧县交通局局长吧？这样，调他到市交通局担任副局长，级别上提一级，而且是老本行，我相信他会愿意的。” 程奎做出让步。 “这也不太好说。” “郭洪硕同志情况比较特殊，家里有老人，有孩子，真到市里工作的话，会衍生出很多问题。他可能更愿意留在澜沧县。” 倪文昭煞有介事地说道。 “更愿意留在澜沧县……” “是你更愿意他留在澜沧县吧！” 程奎终于忍不住了。 他可是一直在给倪文昭台阶下，可倪文昭呢，就是不下。 “没错。” “郭洪硕同志能力出众，澜沧县确实离不开他。” 倪文昭干脆也不装了。 “那就在澜沧县，再给他找一个位置。” 程奎声调高了起来。 “找不了，郭洪硕必须到王寨乡担任党委书记。” 倪文昭说完就挂了电话。 其实，昨天晚上，接完爷爷那个电话，他就对程奎有意见了，只是碍于程奎的身份，才一直憋着。 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忙音，程奎的血压，差点儿飙升到一百八。 倪文昭也太不把他这个常委副市长当回事了，竟然敢直接挂他的电话。 可问题是，他还真没有太好的反制倪文昭的办法。 运了半天气，平复好心情，程奎只能再联系宋思铭，跟宋思铭说明情况。 等程奎讲完，宋思铭只回复了四个字，“预料之中。” 他现在算是把倪文昭看得透了。 可能是在省政府办公厅压抑太久了，终于当上一把手的倪文昭，把一把手的权威，看得比什么都重。 做任何决定，都是以维护自己一把手的权威，作为第一原则。 无论是之前的一票否决，还是不计后果地把郭洪硕推上王寨乡党委书记的位置，盖因于此。 别说是程奎跟倪文昭谈，就算是市委书记黄铁军，市长梁秋香找倪文昭谈，倪文昭也会找各种理由，拖到郭洪硕到王寨乡走马上任。 “本来我想帮你一把的，奈何能力不足。” 程奎叹了口气，在电话中满是惭愧地说道。 “程市长，您别这么说，您能想着我，我就已经感激了。” 宋思铭由衷地说道。 “就是不知道，倪文昭这么一搞，戴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还能不能在王寨乡落地。” 程奎试探着说道。 “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又不会离开王寨乡，就算来一个新的党委书记，王寨乡也变不了天。” 宋思铭给程奎吃下一颗定心丸。 初到王寨乡的时候，他光杆司令一个，都能迅速打开局面。 现在，王寨乡政府，从上到下，都唯他马首是瞻，要是还能被郭洪硕抢班夺权，那他这些年真就白混了。 “那就好，那就好！” 宋思铭的回答，让程奎的心情好了很多。 沐可欣和戴浩淼看的是宋思铭，只要宋思铭自己不放弃，这个项目就有戏。 “明天年货节开幕对吧？” 程奎随后问宋思铭。 “对。” 宋思铭答道。 “黄书记和梁市长过去吗？” 程奎又问。 “本来要过来的，但是倪文昭跑到省里告了一状。他们再过来，就有些不好了。” 宋思铭说道。 省领导刚刚因为倪文昭说澜沧本土势力猖獗，找黄铁军，梁秋实谈了话，黄铁军，梁秋香再到澜沧参加年货节，很容易让省领导误会，他们在为澜沧县的本土势力撑腰。 “黄书记，梁市长不去，我去。” 程奎对宋思铭说道。 倪文昭挂了他的电话，双方就等于撕破脸了，他也不用再有所顾忌，他就是要明确告诉倪文昭，他要给宋思铭站台，他是宋思铭的坚实后盾。 “那我明天恭候程市长的大驾。” 宋思铭马上给出积极回应。 除了程奎，确定出席王寨乡年货节的领导，还有很多。 比如青山市委宣传部副部长，青山日报社社长王向东。 这些天，江北日报以及江北日报旗下的自媒体，全力推送王寨乡年货节的消息，还免费为青山醇做了好几条广告。 再比如青山市文旅局局长张孝儒，将带领文旅局全体班子成员，视察年货节。 曾经的张孝儒是傀儡局长，被副局长黎家祥全面压制，后来，在宋思铭的帮助下，成功将黎家祥挤到辞去公职，下海经商。 如今，宋思铭搞年货节，张孝儒自然要积极捧场。 而且，年货节也相当于为王寨乡旅游事业的大发展，提前预热，文旅局作为旅游主管部门，提前过来熟悉熟悉，也是应该的。 至于澜沧县内，县长冉再宇，常务副县长陈煌，常委副县长叶庚是必到的。 当然，还有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毕晓飞。 毕晓飞早在三天前，就联系宋思铭了，告诉宋思铭，县局会派出百余名警力，保证年货节的平稳有序，而且，他会亲自坐镇指挥。 相对而言，县委那边，就没什么动静了。 县委那边本来就都是摇摆派，在被市领导谈话之后，特别是何荣光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之后，他们又有点看不清澜沧县的形势了，所以，这次选择了沉默。 晚饭之后，宋思铭拉了一个名单。 把要来参加年货节的领导，全部列了出来，并安排专人负责，免得年货节开幕后，人多混乱，照顾不周。 这件事做完后，宋思铭就准备早早休息，养精蓄锐，为第二天的年货节做准备。 但刚躺下，手机就响了。 第一卷 第823章 狠狠地打倪文昭的脸 号码是陌生号码。 但宋思铭接听之后，直接听出了对方的声音。 “陈辉？” “是我。” 那头的陈辉答道。 “你最近怎么样？” 宋思铭试探着问道。 前段时间，陈辉的母亲陈珊，告诉宋思铭，陈辉发完那封公开信，就失踪了。 手机关机，跟女朋友也分手了，四处找都找不到。 “挺好的，我去山里住了几天，都想通了。” 陈辉的语气，听起来阳光了不少。 “跟陈主任联系了吗？” 宋思铭问道。 “没有。” 陈辉嘴上说想通了，其实，对于自己被安排的前二十多年，还是耿耿于怀， “陈主任很担心你。” 宋思铭告诉陈辉。 “我知道她担心我。” “你转告她，我现在很好。” 陈辉还是不想直接和母亲联系。 “你现在在哪？” 宋思铭问陈辉。 “不一定在哪，每天都换一个地方。” 陈辉回答道。 “那你给我打电话是……” 宋思铭又问。 “我看新闻，王寨乡搞了一个年货节。” 陈辉说道。 “你要参加年货节？” 宋思铭忙问道。 “我不参加，但我有一个朋友想参加。” “我帮他问问。” 陈辉回答道。 “随便问，他想知道什么？” 尽管，宋思铭和陈辉有过一段不愉快的过往，但是，陈辉已经诚恳地道过歉，双方已经化干戈为玉帛，再加上陈珊那一层关系，宋思铭自然要全力帮助陈辉。 “我这个朋友是曲门市崇棠县的一名驻村干部。” “他所在的村盛产山楂，但是销路不稳定，今年大规模滞销，老百姓一年到头就指着那点山楂，卖不出去，年都过不好。” “他想问问，能不能就着王寨乡年货节这个平台，推销一下他们的山楂。” 陈辉介绍基本情况。 “没问题啊！” “王寨乡年货节，本来就是以扶贫助农为主题。” 宋思铭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别说有陈辉，就算没有陈辉，宋思铭也不会拒绝。 “那让他明天带着样品过去？” 陈辉问道。 “可以。” “你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他，到了直接跟我联系就可以。” 宋思铭说道。 “好。” 陈辉也没有多说，旋即就挂了电话。 宋思铭想了想，转而拨通省人大副主任陈珊的电话。 “陈主任，刚刚陈辉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通了之后，宋思铭告知陈珊。 “他都说什么了？” 那头的陈珊明显有些激动。 这段时间，陈辉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加上陈辉思想有些极端，她非常担心陈辉出什么意外。 “陈辉说他过得很好，让您不用担心。” “另外，他还帮他的朋友，咨询了一下王寨乡年货节的事……” 宋思铭将通话内容，详详细细地讲述了一遍，最后补充道：“虽然陈辉说，他一天换一个地方，但我觉得他并没有说实话，他很可能和他那个朋友在一起。” “他那个朋友在哪里？” 陈珊迫不及待地问道。 “曲门市崇棠县下面一个盛产山楂的村子。” “明天，他这个朋友到年货节现场，我再确认一下，具体是哪个村。” 宋思铭对陈珊说道。 尽管，他就是在曲门市福利院长大的，但曲门哪个地方产山楂，他还真不知道。 “好，确认了，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陈珊说道。 她知道，陈辉在故意躲着她，但她还是想和陈辉见一面，把一些问题掰开揉碎地讲一讲。 打完这个电话，正好晚上十点。 宋思铭关灯睡觉，这也是他这些天，睡得最早的一次。 但在澜沧县城一家宾馆的房间里，围坐在电脑前的几个人，却没有丝毫困意，他们一帧一帧地查看着监控录像。 “没错，就是郭洪硕。” 最终，他们根据监控录像的画面得出结论。 郭洪硕进东杉苑七栋三零二的时候，戴了帽子口罩，但出来的时候，却忘了戴，等进了电梯才想起来。 数个摄像头，从多个角度，捕捉到了这一幕。 同时，摄像头还捕捉到了，郭洪硕分两次，向房间内，搬了四大箱东西。 有一箱装得太满，没有封口，上方的摄像头，正好拍到箱子里堆满人民币。下面有多少不好说，但光是上面一层，就不少于二十万。 所以，基本上可以确定，东杉苑三栋三零二，是郭洪硕的藏赃窝点。 “可以向何书记汇报了！” 电脑正对面的是县纪委办公室主任沙新觉，沙新觉长出一口气，喃喃说道。 说完，他便拿出手机，拨通了县纪委书记何荣光的电话。 事实上，何荣光今天一大早，还不到六点，就回到了澜沧县，但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沙新觉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何荣光要求他们对此事保密，副书记汪海山要主持工作，就让汪海山主持，他们只需做一件事，那就是尽快查实郭洪硕的问题。 为了完成这项任务，沙新觉直接请假，带着几个人严密监视东杉苑三栋三零二。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们抓到了郭洪硕的破绽。 “何书记，可以确认郭洪硕是东杉苑三栋三零二的实际拥有者，且在房子内藏有大量的赃物赃款。” 电话通了，沙新觉先汇报后请示，“是否现在就控制郭洪硕，然后起赃？” “先不要动郭洪硕。” 何荣光却说道。 “那什么时候控制郭洪硕？” 沙新觉狐疑地问道。 正常来说，掌握证据之后，应该第一时间，控制违法违纪人员，以防止违法违纪人员潜逃。 “明天，郭洪硕是不是要去王寨乡？” 何荣光没有直接回答沙新觉，转而问沙新觉。 “是，明天，郭洪硕就任王寨乡党委书记。” 新沙觉回答道。 这件事已经传开了，不用刻意打听都知道。 “那就等郭洪硕就任王寨乡党委书记之后，再控制郭洪硕。” 何荣光给出行动时间。 之所以，要眼睁睁地看着郭洪硕的任命通过，之所以要等到郭洪硕走马上任王寨乡党委书记之后才行动，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狠狠地打倪文昭的脸。 第一卷 第824章 重新认识何荣光 何荣光并不是一个喜欢搞阴谋诡计的人，但这并不代表他被阴谋诡计搞了，就要默默地承受，乃至以德报怨。 倪文昭为了把他赶出澜沧，不惜让人捏造事实，伪造证据。 要不是督导组都是他的老同事，了解他的为人，且办案经验丰富，就凭那一百多页的材料，没有十天，他绝对出不了审查室。 而被督导组审查十天，白的也会变成黑的。 任谁也不会相信他真的没问题，只会说，他是省纪委出来的，省纪委对他网开一面，才没有给予实质性的处罚。 那这个污点真就要背一辈子了。 何荣光长这么大，都没吃过这样的亏。 所以，他必须给出对等的回应。 不然，倪文昭真以为他好欺负呢！ 至于回应的方式，就是等倪文昭把郭洪硕上任之后，再抓郭洪硕。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倪文昭有眼无珠。 也正是抱着这种想法，哪怕他回到了澜沧，也没有参加县委常委会，因为，他知道，倪文昭肯定会在常委会上，再提郭洪硕任王寨乡党委书记的事。 而事实也的确和他预料的一样。 在第三次提名郭洪硕任王寨乡党委书记之后，倪文昭终于如愿以偿。 而且，他还知道倪文昭命令组织部，抓紧时间办手续，以便于郭洪硕明天就去王寨乡报到， 明天是宋思铭费心竭力筹办已久的王寨乡年货节，正式开幕。 郭洪硕在这一天到王寨乡，成为王寨乡的一把手，年货节的主角，就会从宋思铭，变成郭洪硕。 倪文昭当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但很可惜，被倪文昭寄予厚望的郭洪硕，自身不够硬，更是在上任前夜，得意忘形，露出马脚。 沙新觉当了七年的县纪委办公室主任，见惯了领导之间的钩心斗角。 何荣光一说，等郭洪硕走马上任之后，再抓郭洪硕，他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很明显，何荣光针对的不是郭洪硕，而是郭洪硕背后的县委书记倪文昭。 他隐约也能猜出，这次何荣光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是倪文昭的手笔。 既然倪文昭做得了初一，也就别怪别人做十五了。 甚至，沙新觉觉得就应该这么干，纪委书记就应该锋芒毕露，就应该让人望而却步，老好人是当不了纪委书记的。 “何书记，我们明天一早出发去王寨乡？” 沙新觉随后请示何荣光。 “不止是你们，还有汪副书记。” 何荣光说道。 “汪副书记？” “这不太好吧？” 从汪海山主持县纪委工作来看，他已经彻底倒向汪海山了，沙新觉担心汪海山会给郭洪硕通风报信。 毕竟，他们是一个阵营的。 “没什么不好的。” “郭洪硕可是倪文昭书记重点培养的正科级干部，不去一位副书记，怎么对得起他的身份！” 何荣光冷哼着说道。 “可是……” 沙新觉刚想说，可是，县纪委还有其他副书记，没必要非得是汪海山，但是，刚开了一个头，便豁然转醒。 让汪海山抓郭洪硕是有深意的。 如果，汪海山老老实实地抓了郭洪硕，那在倪文昭那里肯定没法交代，不用何荣光，倪文昭就会想办法收拾汪海山。 如果，汪海山通风报信，那何荣光就可以直接对汪海山动手了，汪海山最低也得受个纪律处分，然后被打发到闲散部门养老。 再如果，汪海山通风报信后，郭洪硕跑了，那就是造成了严重后果，不止是汪海山会罪加一等，县委书记倪文昭那边更是难以交代。 郭洪硕可是倪文昭力排众议，提上来的人，且事先何荣光已经在常委会上，提醒过倪文昭，郭洪硕有问题。 可倪文昭还是一意孤行，把郭洪硕扶上位。 上任第一天，就畏罪潜逃，这样的案例，足以编进纪委的警示教材。 到时候，倪文昭真就是出大名了。 “不愧是省纪委下来的，这手段……” 沙新觉开始重新认识何荣光。 …… 时间一晃就到了第二天。 早上七点。 郭洪硕来到县委组织部。 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顾天路，还有组织部的两名工作人员，已经在门口等候。 “顾部长，辛苦您了，让您起了个大早。” 见到顾天路，郭洪硕非常客气地说道。 和县纪委副书记汪海山一样，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顾天路，也是县委书记倪文昭的人。 赖长顺调离县委组织部后，常务副部长一直空缺。 直到后来，倪文昭走马上任，将顾天路从普通的副部长，提成常务副部长。 挂不挂常务这两个字，区别可是非常大。 县委组织部普通的副部长，几乎不可能接任部长，但常务副部长可以，而那也正是顾天路给自己设定的中期目标。 他现在就盼着部长孙丙栋调走，然后，县委书记倪文昭推荐他，成为新任组织部长。 基于此，倪文昭安排下来的事，顾天路肯定要不遗余力地做，就比如眼下，陪郭洪硕去王寨乡走马上任这件事。 正常来说，肯定得上班时间之后，再出发，到王寨乡的话，应该是上午十点以后了。 但郭洪硕想早一点儿，因为王寨乡的年货节，是十点开幕。 如果能赶在十点之前，宣布完对他的任命，那他就可以以王寨乡一把手的身份，宣布年货节开幕。 郭洪硕向顾天路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之后，顾天路马上表示，可以把出发时间，提前到早上七点。 这样，到王寨乡也就是八点半，开完干部大会，也就是九点半。 “郭书记不用客气，组织部的职责，就是让广大干部，更好的工作。” “郭书记想尽快投入到新的工作岗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力配合。” 顾天路对郭洪硕更客气。 因为郭洪硕是倪文昭面前最红的红人，甚至比县委办主任赖长顺还要红，和郭洪硕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顾部长，您的工作态度真是让人钦佩。” “要不，顾部长上我的车吧，我正好有些工作上的事，向顾部长请教。” 郭洪硕旋即邀请顾天路上自己的车。 第一卷 第825章 增加编制 “可以。” 顾天路知道，郭洪硕要说一些不方便别人听的话，对于这种主动示好的行为，他肯定是举双手双脚欢迎。 顾天路当即安排组织部的两名工作人员，乘坐车队的商务车，自己则是坐上了郭洪硕的副驾驶。 “顾部长，从组织部的角度，往王寨乡安排几个人，难度大吗？” 等车开起来，郭洪硕问顾天路。 “普通科员的话，肯定不大，你是王寨乡的一把手，想用谁，直接向组织部打报告，组织部给你调就可以了。” 顾天路回答道。 “那要是副科级干部呢？” 郭洪硕又问。 “副科级干部的话，难度就有点大了。” “在乡镇，副科级干部都是副乡长，副镇长，这不是组织部说了算的，一般要常委会讨论通过。” 顾天路回答道。 “常委会通过倒是没什么问题。” 郭洪硕喃喃说道。 何荣光被带走后，县委书记倪文昭在县委常委会，占据了绝对优势，他到王寨乡担任党委书记，可是全票通过。 “郭书记是想调几个得力助手，到王寨乡，帮你迅速打开局面吧？” 另一边的顾天路，已经听出了郭洪硕的意思，转而跟郭洪硕确认。 “是。” 郭洪硕大方承认，并解释道：“顾部长，你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现在王寨乡从上到下都是唯宋思铭马首是瞻，连之前派过去的督导组都被宋思铭收买了，天天在宋思铭的指挥下干活，这些人，我大概率是指挥不动的，与其费劲巴拉地去分化瓦解，还不如弄一批自己的人过去。” “郭书记，你这个想法非常正确。” “宋思铭笼络人心的手段不是一般的高，更何况，他还占了先机。” “你想把已经在他手里的那些人争取过来，难上加难。” 顾天路顿了顿，说道：“不过，一次性调整太多副科级干部，还是不太现实，毕竟，关注王寨乡的人太多了，王寨乡的众多大项目刚落地，就大规模调整那些立下汗马功劳的基层干部，容易引人非议，哪怕常委会能够通过，倪书记也不见得同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 郭洪硕一边开车，一边点头。 倪文昭让他去王寨乡，是让他独当一面的，如果一切问题，都要倪文昭亲自配合，那还要他干什么？ “顾部长，你觉得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 郭洪硕随后请教顾天路。 顾天路在组织部干了那么多年，应该有变通之法。 “增加编制。” 顾天路分分钟就想出了办法。 “怎么个增加法？” 郭洪硕问道。 “澜沧县下面各个乡镇党委政府的编制规模，并不完全相同，规模受管辖范围，区域内人口，经济水平等多个因素影响，且差异较大。” “比如城关镇，作为县政府驻地，光是副镇长就有七个，而王寨乡作为偏远乡，不发达乡，副乡长只有三个。” “可现如今，王寨乡的重要性不亚于城关镇，编制规模完全可以向城关镇看齐，副乡长可以增加到七个。” “非领导岗位同样可以酌情增加，在现有的数量上，再增加三分之一以上。” 顾天路对郭洪硕说道。 “顾部长，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郭洪硕马上明白了顾天路的意思，“到了王寨乡，我第一时间向县委县政府打报告，阐明王寨乡人员短缺的现状，要求大幅增加王寨乡的编制。” “具体增加谁，可就是郭书记说了算了。” “可以好好筛选，择优录取。” 顾天路呵呵笑道。 “顾部长，你身边要是有可靠的人，也可以往王寨乡安排。” 郭洪硕旋即说道。 “到时再说，到时再说。” 顾天路当然不会白出主意，白跟着忙活，他小舅子早在青山古城刚刚落地的时候，就吵吵着要去王寨乡，这次正好给办了。 “对了，顾部长，前两天，我去倪书记那里汇报工作，闲聊的时候，倪书记跟我说，他对孙丙栋部长的工作，不甚满意，考虑给孙部长换个地方。” 郭洪硕紧接着，又对顾天路说道。 “真的吗？” 顾天路眼前一亮。 他可是一直盼着孙丙栋走。 孙丙栋走了，他才有机会。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郭洪硕解释道：“原本，孙部长是倪书记的坚定支持者，但是，前段时间，孙部长突然左右摇摆起来，倪书记最恨的就是临阵倒戈，如果有机会把孙部长弄走，他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是，孙部长临阵倒戈的事，我也有所耳闻。” 顾天路微微点头。 而且，他还知道孙丙栋为什么临阵倒戈。 根源就在他的前任，原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现县委办主任赖长顺的身上。 想当初，赖长顺可是被孙丙栋一脚踢出组织部的，而且将赖长顺发配了最边缘，最没有实权的统计局。 赖长顺能没意见？ 倪文昭刚到澜沧的时候，县委办主任还不是赖长顺。 那时候，倪文昭对组织部长孙丙栋非常的倚重，有什么事，都要先找孙丙栋商量。 可自从赖长顺成为县委办主任，情况便发生了变化。 顾天路都能看出来，孙丙栋往书记办公室跑的次数越来越少，频率越来越低，有什么重要的事，倪文昭也不找孙丙栋商量了。 估计孙丙栋也意识到了，有赖长顺在倪文昭身边，他很难真正获得倪文昭的新任。 于是乎，就在那次倪文昭动用一票否决权的常委会上，站在了倪文昭的对立面。 现在，倪文昭缓过劲来，先收拾挑头反对他的纪委书记何荣光，下一个，收拾在关键时刻选择背叛的孙丙栋，实属正常。 “顾部长，这对你可是一个好机会。” “你一定得好好争取一下。” 郭洪硕鼓励顾天路。 “可是，我想接班有些困难吧？我才刚上常务两个月。” 顾天路试探着说道。 “这跟上常务的时间没关系。” “只要倪书记推荐你，就八九不离十。” 郭洪硕说道。 “倪书记会推荐我吗？” 顾天路有些担心。 “倪书记肯定还是看重顾部长的，要不然也不会点名，让顾部长陪我去王寨乡。” “回头我再见倪书记的时候，帮顾部长说说好话，告诉倪书记，顾部长有一颗想要进步的心，我相信倪书记会重点考虑顾部长。” 郭洪硕给顾天路画起大饼。 第一卷 第826章 吉祥物 之前，郭洪硕也是这样给县纪委副书记汪海山画大饼的，他跟汪海山说，只要把宋思铭收拾了，倪书记一高兴，就会把他扶正。 但汪海山能不能真正把宋思铭收拾了，郭洪硕并不确定。 毕竟，宋思铭的背景太深了，有市委书记，市长做后盾，想一榔头就把宋思铭砸死，难度还是非常大的。 所以，他才又给顾天路画起大饼。 这是第二手准备。 有顾天路配合着，帮他调一批生力军到王寨乡，哪怕宋思铭原地不动，他也有和宋思铭分庭抗礼的资本。 当然，郭洪硕也不是纯画大饼。 帮倪文昭干完最脏最累的活——整理何荣光的黑材料，他自认为，对倪文昭，已经有了一定的影响力。 就这样一路聊着。 顾天路憧憬着转正，成为县委常委组织部长，而倪文昭憧憬着，到了王寨乡之后，大权独揽，利用手中的权力，尽快把冰箱的冷冻区装满。 八点三十分。 和预想的时间一分不差，郭洪硕的车和县委组织部的商务车，一前一后开进了王寨乡政府的大院。 出发前，县委组织部的工作人员，就给王寨乡打了电话，要求王寨乡组织干部大会，迎接新书记的到来。 然而，下车之后，他们却只看到了王寨乡党委副书记，孟绍元，以及党委办公室的两名科员。 “顾部长。” “郭书记。” “欢迎，欢迎！” 孟绍元走上前，主动和顾天路，郭洪硕握手。 顾天路问道：“宋乡长和其他班子成员呢？” “宋乡长和其他班子成员，都在年货节现场。” 孟绍元回答道。 “在年货节现场？” “不是通知要召开干部大会吗？班子成员都不在，干部大会怎么开？” 顾天路黑着脸说道。 “顾部长，您有所不知，我们今天一大早，就接到了市政府办公室的通知，程市长要来视察年货节，班子成员都去年货节现场迎接程市长了。” “本来，我也应该在年货节现场的，但宋乡长怕顾部长和郭书记到了之后，不知道什么情况，找不到人，然后，就派我来说明情况。” 孟绍元满脸堆笑地解释道。 “程副市长……”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程奎是市领导，货真价实的副厅级。 而顾天路，郭洪硕，只是正科级。 侧重点确实应该放在程奎那个方向。 但问题是，年货节十点开幕，程奎能八点半就到？ 从市区到王寨乡，可是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程奎不可能六点就出发。 所以，宋思铭和王寨乡的一众班子成员，完全可以先开完干部大会，再去年货节现场等着副市长程奎。 可他们却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以迎接副市长程奎为由，晾着顾天路和郭洪硕。 这摆明了就是给新官上任的郭洪硕一个下马威。 当然，最让郭洪硕生气的，还是宋思铭派孟绍元来敷衍他。 孟绍元是谁？ 王寨乡多少年来的吉祥物。 应该是十三年前，王寨乡上尹村突发山体滑坡，时任驻村干部的孟绍元，第一时间冲到滑坡现场救人。 可就在救人过程中，孟绍元被一块从山下飞下来的碎石，砸中脑袋，被送到医院后，光是抢救就抢救了两天，又在重症监护室躺了一个月，险些成为植物人。 虽然最后成功苏醒，也出了院，但却留下了非常严重的后遗症。 不定期头疼，疼起来根本无法工作，但好的时候，又跟正常人一样。 这种情况，直接病退肯定是不现实的，孟绍元也不可能同意，而且，这种模范典型，留在工作岗位上的意义更大。 于是，当时的县领导，一商量，干脆直接提拔孟绍元为王寨乡的党委副书记。 党委副书记做的本来就是务虚的工作，孟绍元能干就干点，不能干就回家歇着，但有上级领导来王寨乡视察，孟绍元必须站第一排。 十几年来，一直如此。 如今，宋思铭让这么一个不管事的“吉祥物”来迎接郭洪硕，仿佛是在告诉郭洪硕，你以后也可以当个吉祥物，什么正经事都不用你管。 郭洪硕能高兴才怪。 作为组织部的常务副部长，孟绍元是什么情况，顾天路比郭洪硕更为了解，虽然，这不是针对他，但也让顾天路极为不爽。 “孟副书记，那干部大会怎么办？” 顾天路随后问孟绍元。 “该怎么开怎么开啊！” “这还有两名党群办的科员。” “我们三个参加干部大会。” 孟绍元煞有介事地说道。 “就你们三个，那还叫干部大会吗？” 顾天路说道。 “那怎么办，宋乡长他们也回不来。” “要不改天，等人齐了再开？” 孟绍元出主意。 “不改天。” “就今天。” “就现在。” 郭洪硕还等着主持年货节的开幕式呢，怎么可能改天再宣布对他的任命？ 见郭洪硕并不拒绝只有三个观众的干部大会，顾天路也只能对孟绍元说道：“那孟副书记，咱们到会议室吧！” “好，跟我来。” 孟绍元头前带路，将顾天路，郭洪硕，还有两名组织部的工作人员，带到王寨乡唯一的一间会议室。 “没椅子？” 进到会议室，顾天路有些傻眼。 他主持过不下十次干部任命大会，还是第一次遇到干部任命大会的会场，只有桌子，没有椅子。 “椅子都搬到年货节现场了。” “本来桌子也要搬的，但这个桌子太老了，怕一搬散架了，就没敢搬。” 孟绍元介绍道。 “非得在会议室搬椅子吗？” 郭洪硕黑着脸问道。 他觉得这就是故意的，故意给他这个新到任的一把手难堪。 但事实还真不是这样。 王寨乡这帮人忙得晕头转向，真没心思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浪费脑细胞。 孟绍元进一步解释道：“乡政府所有的椅子，都搬到年货节会场了，这都不够，又从老乡家里借了不少。” “就不能多买点椅子吗？” 顾天路问道。 “没钱啊，县财政每年给的那点办公经费，修椅子都不够，更别说买新椅子了。” “顾部长，辛苦你一下，站着宣布任命吧！” 孟绍元催促起顾天路。 第一卷 第827章 丢掉的场子，要一次性找回来 “站着宣布任命……” 这一刻，无论是顾天路，还是郭洪硕，都觉得孟绍元这个吉祥物，太不吉祥了。以前可都坐着宣布任命，现在却改成站着，怎么想怎么别扭。 可时间不等人。 他们要是再在站着还是坐着的问题上纠结，很可能就赶不上年货节的开幕式了。 那真就是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了。 “顾部长，宣布吧！” 郭洪硕咬咬牙，对顾天路说道。 “好。” 顾天路点点头，只要郭洪硕不反对，他倒是无所谓。 就这样，面对孟绍元和两名科员，顾天路宣读澜沧县委的任命文件，读完这份任命文件，也就意味着郭洪硕正式上任王寨乡党委书记。 “孟副书记，我们去年货节现场吧！” 本来按规矩，接下来，还有一个郭洪硕的讲话环节，可会议室里就只有孟绍元和两名科员。 孟绍元是吉祥物，两名科员更是屁事不管，讲了也是白讲。 郭洪硕当即提出，到年货节现场。 “顾部长呢？” 孟绍元问顾天路。 “来都来了，我也见证一下王寨乡年货节的盛况。” 顾天路的任务，就是宣布任命，宣布完就可以走了，但他不想走，他很想看看，在年货节现场，当着那么多人，宋思铭还敢不敢，不把郭洪硕当回事。 如果，宋思铭真敢无视组织原则，以二把手的身份行使一把手的权力，那他这个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可就要发挥作用了。 在顾天路看来，自己能不能在孙丙栋走后，顺次接班，成为组织部长，郭洪硕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必须得在郭洪硕面前好好表现，郭洪硕才会在县委书记倪文昭面前，帮他说好话。 现在，就看宋思铭给不给他机会了。 “顾部长，郭书记，请跟我来。” 孟绍元很痛快，直接顾天路，郭洪硕带到了年货节现场。 虽然，距离年货节开幕还有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但该到的人，基本上都到了，整个现场，人头攒动。 而人员最密集的地方，当属青山醇的展位。 青山醇的展位，位于整个会场的最中央，是妥妥的c位，最重要的是，为开幕式搭建的台子，就在青山醇展位的旁边。 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往这个方向涌。 郭洪硕和顾天路一进现场，就被裹进人流，三挤两挤，就被挤散了，连前面带路的孟绍元都找不到了。 就这样，两个人被动地一路前行，很快，就看到了临时搭建的台子。 随后，他们就看到了台子前面，被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的宋思铭。 “宋思铭，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郭洪硕心中冷哼一声，径直走到宋思铭的面前。 “宋乡长，听说你在年货节现场，迎接程市长，程市长呢？” 郭洪硕一副质问的口气。 “程市长堵车了，要十点之后才能到。” 宋思铭回答道。 “堵车？十点之后到？” 郭洪硕嗤之以鼻。 这摆明了是宋思铭的借口，不堵车，程市长也不可能这么早到，宋思铭就是不想给他举行干部大会。 “宋乡长，这位是？” 宋思铭身边，都是来参加年货节的本地企业家，不过，这个本地指的不是澜沧本地，而是青山本地。 绝大多数来自市区，并不认识郭洪硕，有一名企业家问宋思铭。 “我是王寨乡新任党委书记郭洪硕，欢迎大家来参加王寨乡的年货节。” 不等宋思铭回答，郭洪硕便自我介绍起来，更是以王寨乡当家人的身份，和这些市区的企业家打起招呼。 “王寨乡新任党委书记？” 大家不禁重新审视起郭洪硕。 郭洪硕很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只是，这种关注，转瞬即逝，没有两秒钟，这帮企业家的注意力，就转回到宋思铭身上。 “宋乡长，没听你说，王寨乡来新书记啊！” “昨天才定下来的，我也是刚知道。” “澜沧县的领导也是，直接让你连带着书记一起当了多好，还派什么新书记。” “领导有领导的考虑……” 然后，这帮市区的企业家，当着郭洪硕的面，和宋思铭肆无忌惮地热聊起来。 他们都是冲着宋思铭的面子才来参加这个年货节。 如果没有宋思铭，他们都不知道王寨乡在哪。 因此，郭洪硕这个王寨乡的一把手，在他们面前刷不到任何存在感。 而且，郭洪硕一开口，他们就听出来了，郭洪硕不服宋思铭，既然如此，他们就更不用顾忌郭洪硕的感受了。 “我……” 眼看着一帮人和宋思铭谈笑风生，却把他当空气，郭洪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黑。 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顾天路就在旁边。 他很想站出来主持公道，可是，又没法站出来。 藐视郭洪硕的并不是宋思铭，而是一帮市区来的企业家，他站出来能说什么？指责那些企业家分不清书记乡长谁大吗？ 人家又不是体制内的，别说你一个乡党委书记了，就算你是县委书记，只要不在你的地盘做生意，也可以完全不鸟你。 “郭书记，让宋乡长先招待着这些贵宾。” “你再熟悉熟悉开幕式的稿子，一会儿好主持开幕式。” 扫了一眼郭洪硕，发现郭洪硕气得鼓鼓的，顾天路立马提醒郭洪硕。 跟几个和王寨乡没关系的企业家置气，没有意义，真正的主战场还是十点开始的开幕式。 郭洪硕要做的，是在开幕式上，当着所有人，宣誓对王寨乡的主权。 “顾部长，你说得对。” 郭洪硕瞬间反应过来。 “宋乡长，你的任务是陪好各位贵宾。” “一会儿的开幕式，由我来主持。” 郭洪硕笑吟吟着对宋思铭说道。 “郭书记，你刚到王寨乡，不太熟悉年货节的情况，要不，还是我来主持吧？” 宋思铭停止和那些市区企业家的交流，跟郭洪硕商量道。 “谁说我不熟悉年货节的情况，你忘了，昨天，我刚来现场视察了一圈，该了解的，我都了解了。” 郭洪硕直接说起他昨天来王寨乡的事。 一方面是堵宋思铭的嘴，一方面是告诉宋思铭，昨天丢掉的场子，今天，他要一次性地找回来。 第一卷 第828章 关乎政府的诚信 “郭书记，你确定要主持开幕式？” 面对强势的郭洪硕，宋思铭跟郭洪硕确认。 “确定。” 郭洪硕坚定地说道。 “行，那你主持吧！” 宋思铭点点头，转而就又跟那些市区来的企业家，热聊起来。 “什么情况？” 这反倒把郭洪硕整不会了。 王寨乡年货节是宋思铭费心费力搞出来的，据说，还请了不少县市领导撑场面，宋思铭能这么轻易地就把主动权让出来？ 一旁的顾天路，也觉得情况不对。 “会不会有诈？” 顾天路低声和郭洪硕说道。 “有诈？主持个开幕式，能诈我什么？” 郭洪硕狐疑地说道。 “也是啊！” 顾天路想了想，说道：“他可能是觉得，二把手跟一把手争，没法争，所以，直接放弃了。” “传说中的放弃治疗？” 郭洪硕怔了怔，开始鄙视起宋思铭，“我还以为宋思铭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呢，现在再一看，宋思铭也不行啊！” “以前，他能在王寨乡一手遮天，主要还是卢增汉让着他，不敢跟他争，换一个敢跟他争的，他就歇菜了。” 顾天路分析原因。 “应该是这样。” 郭洪硕微微点头。 距离开幕式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倒也不用急着上台，接下来的时间，郭洪硕围着现场绕了一圈。 王寨乡的班子成员各司其职，每人负责一摊，以保证年货节的平稳有序。 而遇到这些班子成员，郭洪硕都要停下来，嘘寒问暖一番，同时告知这些人，开幕式将由他这个新任的党委书记主持。 而且，宋思铭已经同意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寨乡的班子成员，神色各异，有城府的，表情不变，没城府的，满脸不可思议。 他们想不明白，宋思铭为什么要让步。 是，郭洪硕是县委书记倪文昭安排到王寨乡的，但是，宋思铭上面，还有市委书记黄铁军，市长梁秋香呢！ 拼背景，谁怕谁？ 而如果忽略背景的话，郭洪硕就不行了。 现在，王寨乡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宋思铭的支持者。 只要大家不听郭洪硕的号令，郭洪硕便只剩下一个书记的名头。 不过，王寨乡上下，已经形成了对宋思铭的足够信任，哪怕宋思铭的行动，他们一时半会儿不能理解，也没有提出异议。 一圈转下来，郭洪硕发现，王寨乡这些班子成员，还是比较“温顺”的，并没有对他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这让他又得出一个结论，宋思铭笼络人心的手段，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强。 王寨乡这些班子成员，对宋思铭，还没有到死心塌地的程度，他好好争取的话，应该可以争取过来一部分。 “顾部长，形势还是比较乐观的。” 郭洪硕转而对顾天路说道。 “开幕式，县政府那帮领导应该会到，不能掉以轻心。” 顾天路却提醒郭洪硕。 “县政府那帮领导……” 郭洪硕的笑容立刻消散。 县长冉再宇，常务副县长陈煌，常委副县长叶庚，这三个人，可是跟宋思铭亲得不能再亲。 尽管，在自己来王寨乡担任党委书记这件事上，这三个人也都投了赞成票，但也只是碍于县委书记倪文昭的威慑，跟他本人，没什么关系。 开幕式，肯定有领导讲话环节，如果这几个县政府领导替宋思铭出头，针对他开炮，那他宣示主权的效果将大打折扣。 “几点了？” 郭洪硕下意识地问顾天路。 “九点五十五。” 顾天路看了看手表，回答道。 “九点五十五……” “时间马上就到了啊！” 郭洪硕可还没看见县政府那帮领导的影子。 “趁着县政府那帮领导还没到，抓紧时间举行开幕式！” 顾天路和郭洪硕想到了一起。 郭洪硕再次找到宋思铭，催促宋思铭，“宋乡长，时间差不多了，上台吧！” “程市长还没到，县里的几位领导也还没到，要不再等一会吧？” 宋思铭跟郭洪硕商量。 “不能等！” “公布的开幕时间就是十点。” “那么多客人等着，一分一秒都不能差。” “这关乎着政府的诚信。” 郭洪硕直接上高度。 “行吧，那就按公布的时间来。” 宋思铭没再坚持。 然后，便召集王寨乡的班子成员，一起上台。 “我主持。” 生怕宋思铭变卦，上台前，郭洪硕又强调了一遍。 等王寨乡的班子成员，都登上了主席台，时间也来了十点整。 郭洪硕接过工作人员递上的话筒，走出队伍，站在高台中央，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发言稿：“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关心支持王寨乡发展的朋友们，我是王寨乡党委书记郭洪硕，欢迎大家来到王寨乡，参加王寨乡扶贫助农年货节……” 台下，体制内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许多体制外的，有点儿看不懂。 “王寨乡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书记来？” “王寨乡不是一直乡长说了算吗？” “王寨乡原来是有书记的，只不过存在感不强，后来生了病，也到了退二线的年龄，就去了县政协。” “那这个新来的书记，存在感怎么这么强？” “年货节一直都乡长宋思铭忙前忙后吧，他跑来吃现成的？” “人家是县委书记倪文昭的人。” “吃的就是现成的。” 台下一时议论纷纷。 绝大多数人，是一种看热闹的心态，但也有一部分人，打听起郭洪硕的详细信息。 这些人都是在王寨乡有投资，或者打算在王寨乡投资的。 以前，拜宋思铭一个就可以了，但现在，又来了一个新书记，而且看起来很强势，都不给宋思铭说话的机会，要不要连这个新书记一起拜？ 郭洪硕的讲话稿很长，讲了足足五分钟，他自己讲得挺带劲，但其他人都快听睡着了。 因为，都是一些车轱辘话，来回说。 毫无营养。 终于…… “我宣布，王寨乡年货节正式开幕！” 大家还是捧场的，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而随着掌声，县纪委的一行人，顺着台阶，登上主席台。 第一卷 第829章 我不找宋思铭，我找你 打头的是县纪委常务副书记汪海山。 汪海山面无表情，异常严肃。 后面是县纪委办公室主任，沙新觉。 沙新觉同样面无表情。 而在沙新觉身后，是县纪委的几个新人，平均身高一米八五，平均体重一百八十斤，膀大腰圆，压迫感十足。 刚刚讲完话的郭洪硕，一眼瞄到了登上主席台的汪海山。 汪海山的出现，让他不可避免地愣了一下，但很快，就转入到狂喜的状态。 在他看来，汪海山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到王寨乡，登上主席台，只有一个原因——来抓宋思铭。 昨天，被宋思铭驱离年货节现场后，憋了一肚子气的郭洪硕，特意联系了主持县纪委工作的汪海山，给汪海山画了一通大饼。 告诉汪海山，县委书记倪文昭第一烦的是何荣光，第二烦的就是宋思铭，如果，汪海山能把宋思铭收拾了，县委书记倪文昭肯定会高看汪海山一眼，甚至会推荐汪海山接班，成为新的纪委书记。 末了，郭洪硕更是将方中刚给宋思铭转账一百万的转账记录照片，发给了汪海山，让汪海山尽快顺着这个线索查。 而汪海山也承诺，今天一上班，就去银行核实那张转账记录，只要方中刚真的转给宋思铭一百万，县纪委马上就控制宋思铭。 从时间上来看，八点半到银行完成核实，十点多一点，来到王寨乡，几乎是没有浪费一分钟。 不过，跟在汪海山身后的沙新觉，郭洪硕有点儿看不懂。 据他所知，何荣光一到澜沧县，沙新觉便成了何荣光的心腹，甚至陪着何荣光，来过王寨乡，与宋思铭单独会面。 难道何荣光一倒，沙新觉又倒戈投向汪海山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得劝劝汪海山，这种墙头草，坚决不能用。 台下。 有些人是认识汪海山的。 县纪委常务副书记，在一个县，也属于金字塔尖的那拨人了。 认出汪海山的瞬间，他们本能地以为，汪海山作为县领导，是来给王寨乡年货节站台捧场的。 可是，随着那几名彪形大汉，也上了主席台，大家又觉得情况不对。 真是来站台捧场的，汪海山一个人上主席台就够了。 现在多出了几个彪形大汉，再联系汪海山的身份，这更像是来办案抓人的。 而能让县纪委常务副书记亲自出马，至少也得是正科级干部。 放眼主席台上，符合这一条件的，就只有王寨乡乡长宋思铭，和王寨乡新任党委书记郭洪硕。 “抓宋思铭？” “还是抓郭洪硕？” 理清这一逻辑的人，开始目不转睛地注视起台上。 这时，郭洪硕已经迎上汪海山。 “汪书记！” 郭洪硕热情地和汪海山打招呼。 “嗯。” 汪海山只是“嗯”了一声。 郭洪硕并没有察觉到异样，还告诉汪海山，“宋思铭在那边。” “我不找宋乡长，我找你。” 汪海山深吸一口气，正色对郭洪硕说道。 “找我？找我干什么？” 郭洪硕怔了怔。 “郭洪硕，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县纪委将对你实施隔离审查，跟我们走吧！” 汪海山对郭洪硕说道。 “汪书记，你是不是搞错了？” “严重违纪违法的是宋思铭啊！” 郭洪硕后退一步，大声说道。 “你给我的转账记录，我已经核实过了。” “方中刚并没有给宋思铭乡长转过账，那张一百万的转账记录是伪造的。” 汪海山告知郭洪硕。 今天一大早，还没到上班时间，他就找到了银行的熟人，让银行的熟人，调取了方中刚的转账记录。 汪海山非常希望那张转账记录是真的，那样的话，就可以在县委书记倪文昭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了。 可是，事与愿违。 把方中刚所有的转账记录都调出来，也没有一笔是转给宋思铭的。 “就算转账记录是伪造的，也不是我伪造的，我顶多算是转交线索。” “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抓我？” 郭洪硕努力辩解道。 “抓你不是因为那张转账记录。” “而是我们在查询方中刚转账明细的过程中，发现方中刚反倒是给你转了一百万，这一百万，你怎么解释？” 汪海山质问郭洪硕。 “方中刚给我转了一百万？” 郭洪硕脑袋轰的一声，他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方中刚全程都在忽悠他，他想利用方中刚陷害宋思铭，方中刚却趁机陷害起了他。 这真是打了一辈子雁，却被雁啄了眼。 “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一百万。” 汪海山说道。 “打到你的工资卡上，你会不知道？” 汪海山现场审问起郭洪硕。 “工资卡？我多少年都不用那张工资卡了，也没有短信提醒。” 郭洪硕说的是事实。 每月那点工资，他根本就没看在眼里，工资卡一直扔在家里的抽屉里。 “但那一百万是真实存在的。” 汪海山说道。 郭洪硕大脑飞速旋转，很快就想到了说辞，“是这样的，方中刚之前撞过我的车，我自己修的，没让他出钱，估计，他心里过意不去，才偷偷给我转修车的钱。” “你修车能花一百万？” 汪海山皱着眉问道。 “花不了一百万，就花了七八万，应该是方中刚转账的时候转错了，多加了一个零。” 郭洪硕终于把这一百万圆了回来。 郭洪硕能解释到这种程度，有些超出汪海山的预料，说实话，他是不想抓郭洪硕的，因为抓郭洪硕，就等于得罪县委书记倪文昭。 可是没办法。 一大早，何荣光就出现在县纪委大楼，他这才知道，省纪委督导组根本就没把何荣光怎么样。 然后，何荣光就把郭洪硕收一百万的证据，拍在他面前，让他到王寨乡抓郭洪硕。 汪海山也想过给郭洪硕通风报信，但是没敢。 在纪委工作了那么多长时间，他很清楚通风报信这种事，只要查绝对能查出来，到时候他的麻烦就大了。 于是，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来抓刚刚上任王寨乡党委书记的郭洪硕。 第一卷 第830章 连狡辩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现在，郭洪硕对那一百万给出了相对合理的解释，如果，转账的方中刚，再承认那一百万是真的转错了，郭洪硕的问题，就不大了。 毕竟，郭洪硕最近没用那张银行卡，也没动那一百万。 “洪硕同志，纪委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这样，你先跟我们回去，我们会找方中刚核实，一旦核实清楚，证明那一百万是方中刚私自转给你的，并没有告知你，我们马上恢复你的自由。” 汪海山的态度缓和下来，也不再直呼郭洪硕的姓名，而是改叫洪硕同志。 但郭洪硕怎么可能跟汪海山走。 他已经想明白了，方中刚转那一百万，就是为了栽赃陷害他。 县纪委找方中刚，方中刚不可能实话实说，更不可能说那一百万是转错的修车款。 “汪书记，你应该先核实。” “事实都还没搞清楚，就把我带到县纪委调查，会对我的名誉造成非常负面的影响。” “今天，是我上任王寨乡党委书记的第一天，王寨乡还举行着年货节，来了那么多人，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你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有问题呢！我的乡党委书记，还怎么当？” 郭洪硕义正辞严地对汪海山说道。 他需要争取时间，然后趁着这个时间，搞定方中刚。 方中刚给他转了一百万，他还方中刚两百万，两百万不行就三百万，三百万不行就五百万。 大不了把冰箱里的钱都给方中刚。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方中刚说一句转错了，他就可以继续当王寨乡的书记，只要继续当王寨乡的书记，损失的钱，用不了两年就能捞出来。 王寨乡的油水可比县交通局大多了。 “确实应该先核实，固定好证据，再抓人。” 汪海山微微点头，这话是说给办公室主任沙新觉听的。 沙新觉是何荣光的心腹，这次跟着一起过来，就是为了监督他，所以，他做任何事都要有理有据。 但沙新觉并不表态。 这让汪海山有些头疼。 他肯定还是想放郭洪硕一马的。 放郭洪硕一马，也等于放自己一马，至少在县委书记倪文昭那边就好交代了，哪怕以后何荣光排挤他，他也有依靠。 “沙主任，要不咱们先回县里核实？” “如果核实完了，确定需要洪硕同志配合调查，再让他到县纪委。” 汪海山只能直接跟沙新觉商量。 “不行。” 沙新觉简简单单回复了两个字。 “不行……” 沙新觉代表何荣光，汪海山也不好和沙新觉争辩。 汪海山不争，但郭洪硕不能不争。 这可是关乎着他的生死。 “沙新觉，你一个办公室主任，收收文件，发发通知就行了，你有什么权力，干扰汪副书记办案？” 郭洪硕直接对着沙新觉开炮。 自从沙新觉站队何荣光，充当何荣光的马前卒，他就看沙新觉不爽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 “是何书记让我参与你的案子，你有意见，可以保留。” 沙新觉寒着脸，告知郭洪硕。 “何书记？何荣光？” 郭洪硕皱了皱眉。 “对。” 沙新觉确认道。 郭洪硕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何荣光已经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调查了，你把何荣光拿出来压人，是把别人当傻子吗？” “谁跟你说何书记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了？” 沙新觉也笑了，“何书记只是去和省纪委的老同事叙旧，昨天一早，就回到澜沧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郭洪硕连连摇头。 昨天上午，开的县委常委会，确定他来王寨乡当党委书记，何荣光如果昨天一早就回到澜沧，能不参加常委会？ “但昨天，何书记身体不太舒服，没有上班。” “今天已经恢复工作，不信，你可以问汪副书记。” 沙新觉对郭洪硕说道。 郭洪硕望向汪海山。 汪海山点点头，“何书记确实已经回到县纪委。” “……” 郭洪硕一下就懵了。 他没想到，何荣光的能量这么大。 那可是整整一百多页的材料，督导组认真核查的话，至少得核查半个月，可何荣光只在市迎宾馆呆了一个晚上。 如果现场有督导组的人，他肯定会大声质问督导组的人，你们真的好好查了吗？ 要知道，他整理那些材料，都用了整整三天，一晚上怎么可能查完？ 可是，现场没有督导组的人。 深吸一口气，郭洪硕据理力争，“就算是何书记让你参与这个案子了，你也得按规矩办事吧？没有明确证据，凭什么把我带走？” “谁说没有明确证据？” 沙新觉瞥了一眼郭洪硕，反驳道。 “就那一百万的转账吗？” “首先，那一百万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转给我的。” “其次，我也没有动那一百万。” “你们应该先找方中刚，而不是我！” 郭洪硕加大音量。 “沙主任，我们确实应该先找方中刚核实。” 汪海山也在旁边帮腔。 “我说的，不是那一百万。” 沙新觉解释道。 “不是那一百万？” 汪海山望向郭洪硕，那意思，你还有其他问题？ 郭洪硕心头一沉，但还是强装镇定。 “那是什么？” 郭洪硕问沙新觉。 “东杉苑三栋三零二。” “还需要我多说吗？” 沙新觉瞪着郭洪硕，缓缓说道。 “东杉苑三栋三零二……” 郭洪硕脑袋“嗡”的一声。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秘密据点，已经暴露了。 脖后冷汗，双腿打颤，郭洪硕的身体晃了两晃，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带走！” 沙新觉一挥手。 立刻有两名体型彪悍的纪委工作人员，走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郭洪硕。 双方接触的那一刻，郭洪硕的腿彻底软了，整个身体都向下沉去，最后，几乎是被拖下的主席台。 “汪副书记？” 另一边，直到沙新觉招呼汪海山，汪海山才缓过神来。 他震惊于郭洪硕的反应，从郭洪硕的反应来看，沙新觉口中的东杉苑三栋三零二，乃是郭洪硕的死穴。 方中刚的一百万，郭洪硕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狡辩，但面对东杉苑三栋三零二，郭洪硕连狡辩的勇气都没有。 第一卷 第831章 不要欺负老实人 就这样，刚刚上任还不到两个小时的王寨乡党委书记郭洪硕，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澜沧县纪委带走。 现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鸦雀无声。 主要这事儿过于玄幻了。 对于一名正科级干部，县纪委不可能说抓就抓，肯定要提前调查，掌握了相当详实的证据，才会动手。 这也意味着，郭洪硕确定来王寨乡之前，县纪委就已经对郭洪硕展开了调查，已经知道郭洪硕身上存在疑点。 这种有疑点的干部，通常都是暂不使用。 可县委常委会，还是通过了郭洪硕的任命。 这就耐人寻味了。 县纪委书记是县委常委，更是五人小组成员。 任何人事调动，都避不开纪委书记。 甚至有人说，纪委书记才是那个真正掌握一票否决权的人。 只要纪委书记，从纪检角度提出异议，相关人事调动，必然会暂停，直到调查清楚，确认当事人没问题之后，相关调动才能重启。 从这个角度上看，要么是县纪委书记何荣光故意没说郭洪硕的事，导致县委常委会不知道郭洪硕的真实情况，才通过了郭洪硕的任命。 要么就是何荣光说了，但某些人不听，强行通过郭洪硕的任命。 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在清楚地说明着一个事实——县委常委会内部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这回县委书记倪文昭怕是要难受了。” 各乡镇的负责人，都在台下，他们了解更多内情。 郭洪硕是倪文昭的心腹爱将，三次常委会，三次提名，倪文昭才把郭洪硕送到了王寨乡党委书记的位置。 哪怕第二次常委会上，纪委书记何荣光，明确说明郭洪硕有问题，倪文昭也没有放弃郭洪硕。 昨天，趁着县纪委书记何荣光不在，通过郭洪硕的任命，倪文昭更是亲自给郭洪硕打电话，告知郭洪硕这一消息。 当时，郭洪硕为了炫耀，特意开了免提，这些乡镇负责人听得清清楚楚。 结果，郭洪硕上任第一天，就进了县纪委的审查室。 从郭洪硕被带离时的状态来看，郭洪硕肯定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这无疑会成为倪文昭仕途上一个难以抹去的污点。 一把手最重要的能力是什么能力？ 用人的能力。 把合适的人安排在合适的位置，才是一个合格的一把手。 估计以后，县委书记倪文昭的每一次提升，都会有人把郭洪硕拿出来说事，通过郭洪硕来否定倪文昭。 “澜沧县的形势，怕是又要变了。” 从倪文昭来到澜沧县，澜沧县的形势变了又变。 一开始，是倪文昭强势出击，没几天，县长冉再宇来了，双方分庭抗礼。 再之后，冉再宇联合一众县委常委，逼得倪文昭用出一票否决，倪文昭这个一把手成为名义上的一把手。 但架不住倪文昭背景深厚，到省里告了一状，说澜沧本地势力猖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以冉再宇为首的本土派，立时偃旗息鼓，优势再一次回到倪文昭那边。 可是，现在，倪文昭自毁长城。 郭洪硕的事一出，他以后还敢一意孤行地用人吗？ 再用错了，上面的领导，真就要怀疑，他有没有资格当一把手了。 “实在不好意思，出现了一点儿小插曲。” 这时，台上的宋思铭拿着话筒说话了。 事实上，郭洪硕还没到王寨乡，宋思铭就知道县纪委要抓郭洪硕了，而且是县委书记何荣光亲自打电话，告知宋思铭。 也正因为如此，和郭洪硕见面后，宋思铭才会表现得那么淡定，不争不抢，郭洪硕想怎么蹦跶就怎么蹦跶。 对于何荣光为什么要郭洪硕上任之后，再抓郭洪硕，而不是在县城就拦下郭洪硕，宋思铭稍微一想就想明白了。 这是何荣光对倪文昭的报复。 只能说不要欺负老实人，一旦把老实人逼急了，老实人的手段比那些阴谋家还要狠辣。 宋思铭不可能阻止何荣光这么做。 毕竟，被泼脏水的，不是他，而是何荣光。 至于副市长程奎，堵车，开幕式之后才能到，也是宋思铭安排的。 在年货节现场，当着那么多人，抓走一个乡党委书记，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程奎作为副市长在现场会非常尴尬。 同理，县长冉再宇，常务副县长陈煌，常委副县长叶庚，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毕晓飞，以及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兼江北日报社社长王向东，市文旅局局长张孝儒，也都接到了宋思铭的电话，推迟了到达时间。 所以，开幕式才没有一个市县领导。 如今，郭洪硕的事，告一段落，王寨乡年货节才算真正开始。 宋思铭并没有准备发言稿，年货节由他一手筹划，一切情况，都装在他的脑子里。 没说过多的客气话，宋思铭只是推荐了这次年货节的几个重点产品。 等宋思铭推荐完，该到的领导，也都到了。 当然，还有不少重量级的嘉宾，比如恒达集团副总裁沐可欣，华兴集团总裁廖明月，石门集团董事长曲文石等等。 宋思铭把各位领导和重量级嘉宾请上主席台，一一介绍。 然后，就是领导和嘉宾讲话。 现场的气氛，立时变得热烈起来。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郭洪硕主持的时候是什么场景，宋思铭主持的时候，又是什么场景，即便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郭洪硕也确实只配当一个小插曲。 很快，大家就把这个小插曲抛之脑后。 与此同时。 悄悄退出会场的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顾天路，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拨通了县委办主任赖长顺的电话。 顾天路也可以直接拨打县委书记倪文昭的电话，但是，没敢。 毕竟，他要汇报的不是什么好事。 电话很快接通。 “赖主任吗？” “我是组织部顾天路。” 虽然知道赖长顺肯定存着自己的手机号码，但顾天路还是自报家门。 “顾部长，有什么事吗？” 那头的赖长顺问道。 第一卷 第832章 阴谋的气息 赖长顺知道今天顾天路陪郭洪硕到王寨乡上任。 这是县委书记倪文昭亲自下达的指示。 在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由坚定的倪派，变成骑墙派之后，县委书记倪文昭开始在组织部物色培养自己的人。 而顾天路很快就进入了倪文昭的视线。 这次，让顾天路陪郭洪硕去王寨乡，乃是重点培养顾天路的第一步。 不过，赖长顺却觉得，倪文昭选错了对象。 想当初，他是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顾天路是副部长。 两人共事多年。 赖长顺太清楚顾天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要说能力，顾天路也有，但顾天路的缺点也是致命的，那就是耳根子太软，很容易进入别人的节奏，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做组织工作，此乃大忌。 就比如找干部谈话，组织部这边才是主导，要给干部压迫感，如此，才能看出干部的真实水平。 顾天路就做不到这一点。 只是这段时间，随着郭洪硕的介入，赖长顺明显感觉，县委书记倪文昭对自己不是那么信任了。 所以，就没敢跟倪文昭，明确说明顾天路的情况，以免被倪文昭误会，他要打压过去的同事。 “赖主任，郭洪硕出事了。” 事情紧急，顾天路没做铺垫，直接告知赖长顺。 “出事？” “出什么事了？” “车祸？” 赖长顺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不是车祸。” “是郭洪硕被县纪委带走了。” 顾天路解释道。 “郭洪硕被县纪委带走？” “不可能！” 赖长顺根本不信。 县纪委主持工作的可是汪海山。 倪文昭只是想重点培养顾天路，但对汪海山，倪文昭已经开始了重点培养，让汪海山主持工作就是第一步。 汪海山主持下的县纪委，怎么可能对郭洪硕下手。 哪怕郭洪硕真的有问题，也得先向县委书记倪文昭汇报，县委书记倪文昭同意后，才能行动。 “是县纪委常务副书记汪海山带队，在年货节现场，当着上千人，把郭洪硕带走的，我亲眼所见。” 顾天路当时没有上台，一直站在台下。 “那就更不可能了！” 赖长顺更不信了。 “赖主任，我拍了视频，现在就可以把视频发给你。” 顾天路接着说道。 “视频……” 终于，赖长顺重视起来。 “郭洪硕真被带走了？” 赖长顺怀疑地问道。 “千真万确。” 顾天路顿了顿，说出一条重要信息，“县纪委书记何荣光，已经回到澜沧。” “何荣光回澜沧了？” 郭洪硕吃了一惊。 “据说，昨天一早，就回到澜沧了。” 顾天路补充道。 他当时站在台下第一排，台上，郭洪硕和汪海山，和沙新觉的很多对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昨天一早……” 这个时间一出，赖长顺瞬间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通过郭洪硕去王寨乡任职的县委常委会，是上午九点召开的。 如果，何荣光一早回到了澜沧，那他完全有条件，参加县委常委会，可是，他却没有参加。 而是眼睁睁地看着郭洪硕的任命通过，再等到郭洪硕走马上任，当着无数人，把郭洪硕带走调查。 “这是挖坑让倪书记往里跳啊！” 赖长顺狠狠咽下一口吐沫。 “因为什么带走郭洪硕？” 赖长顺又问顾天路。 “一开始说，有人给郭洪硕转了一百万，郭洪硕不承认，说那一百万是别人转错的，他也没有动那一百万。” “再后来，县纪委办公室主任沙新觉，说了一句东杉苑七栋，也不几零二。” 顾天路回忆着说道。 “三零二。” 赖长顺脱口而出。 出完，他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 要知道东杉苑七栋三零二，就是他提供给沙新觉的线索。 当时，郭洪硕天天进出县委书记倪文昭的办公室，而且对他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他担心被郭洪硕取而代之，一时冲动，就想把郭洪硕送进去。 然后，就联系了比较熟悉的县纪委办公室主任沙新觉。 告知沙新觉，想查郭洪硕，可以从东杉苑三栋三零二下手。 而赖长顺之所以知道东杉苑三栋三零二，是因为，有一次和郭洪硕吃饭，看到郭洪硕钥匙上挂着一个电梯扣，电梯扣上写着东杉苑，还贴着一张3-302的标签。 东杉苑是澜沧县的第一豪宅，最小面积都有二百平米，单价更是普通电梯房的两倍。 根本不是工薪阶层买得起的。 所以，那时候，赖长顺就知道郭洪硕有点问题，只是当初两个人关系好，也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就当做没看到那个电梯扣。 直到想搞郭洪硕了，才又想起这件事。 不过，跟沙新觉说完东杉苑三栋三零二这条线索，赖长顺就后悔了。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万一被倪文昭知道，他对郭洪硕下手，倪文昭肯定饶不了他。 恰在此时，何荣光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这让赖长顺长出了一口气。 因为何荣光一完，县纪委就没人敢查郭洪硕了，他提供的线索也会随之尘封。 可是，谁能想到，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的何荣光，竟然安然无恙地回到澜沧，而且反手就用他提供的线索，把郭洪硕抓了。 偏偏他还接了顾天路的话茬。 这不摆明了，告诉顾天路，他了解内情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顾天路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对，就是三零二。” “听到东杉苑三栋三零二，郭洪硕直接就瘫了，最后，是被县纪委的两个小伙子，架着拖离的现场，鞋都差点儿拖掉一只。” 顾天路观察得很细致，连最后的细节都没有落下。 “顾部长，事关重大，你还是来倪书记的办公室，亲自向倪书记汇报吧！” 赖长顺对顾天路说道。 “不不不，我现在人还在澜沧，一时半会根本回不去。” “还是赖主任向倪书记汇报这件事比较好。” 顾天路连忙拒绝。 他都能想象到，倪文昭得知心腹爱将郭洪硕被县纪委带走的消息后，暴怒的场景，他要是站在倪文昭对面，百分百会成为倪文昭的出气筒。 第一卷 第833章 到底是调查，还是过家家？ 顾天路的退缩，正中赖长顺下怀。 他刚才可是出现了一个致命的失误，让顾天路跟县委书记倪文昭汇报，万一把他的致命失误带出来，可就麻烦了。 “行吧，就由我向倪书记汇报。” 赖长顺“勉为其难”地接下这个棘手的活儿。 “谢谢赖主任。” “谢谢赖主任。” 顾天路如蒙大赦。 他现在已经不期待接孙丙栋的班了，只希望自己不会被郭洪硕的事牵连到。 挂了电话，赖长顺来到倪文昭的办公室。 “倪书记，出事了！” 进门后，赖长顺表现得很着急。 “慌什么？” “天还能塌了不成？” 正在批文件的倪文昭，抬起头，斥责赖长顺。 对于赖长顺，他是越来越不满意了。 刚到澜沧的时候，他无人可用，再加上老同事陈兴旺的推荐，他才把赖长顺从统计局调到县委办，甚至一度想帮赖长顺成为县委常委。 可是，长时间接触下来，他发现，赖长顺很多时候领会不到他的意图。 当然，也有可能是领会到了，但是装作没领会。 就比如在何荣光的事情上，郭洪硕都知道整何荣光的黑材料，替他扫除障碍，但赖长顺却一点儿行动都没有。 对于一个县委书记来说，这样的县委办主任，明显是不合格的。 一旦有了更合适的人选，他会果断换掉赖长顺。 “对不起，倪书记，我一时没控制住情绪。” 另一边的赖长顺则是赶紧道歉。 “说吧，什么事？” 倪文昭扔下笔，往椅子上一靠，板着脸问道。 “郭洪硕被县纪委带走了。” 赖长顺言简意赅地回答道。 “什么？” “你再说一遍？” 倪文昭瞬间变了颜色。 “郭洪硕被县纪委带走了。” 赖长顺重复了一遍。 “什么时候的事？” 倪文昭追问道。 “就在刚刚，这会儿应该还没回到县城。” 赖长顺回答道。 “在王寨乡被带走的？” 倪文昭眉头紧锁。 “是，纪委汪海山副书记带队，在王寨乡年货节的主席台上，当着所有参加年货节的人，把郭洪硕带走的。” 赖长顺描述具体情况。 “胡闹！” “他汪海山要干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会带来极为恶劣的影响吗？” 听说还是汪海山带队，倪文昭一拍桌子，厉声说道。 他可是给予了汪海山足够的信任。 何荣光才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他就让汪海山主持县纪委工作了。 汪海山却这样拆他的台，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这件事也不能全怨汪副书记。” 赖长顺替汪海山解释。 “不怨他，难道怨你吗？” 倪文昭没好气地反驳道。 “倪书记，您先消消气，我还没说完。” 赖长顺发现和倪文昭交流已经越来越困难，很多时候，倪文昭都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说。” 倪文昭也意识到此间必有隐情，压了压心中的怒气，对赖长顺说道。 “何荣光已经回到澜沧，是何荣光安排汪副书记去抓郭洪硕，汪副书记不得不去。” 赖长顺讲明实情。 “何荣光回澜沧了？督导组对他的调查结束了？” 倪文昭吃了一惊。 “应该就没查他。” “据说，何荣光昨天一早就回到澜沧了，他在督导组那边只呆了一晚上。” 赖长顺说道。 “不是说饶立言铁面无私，连省纪委书记的儿子都敢查吗？怎么到了何荣光这里就不铁面，不无私了？” 这一刻，倪文昭彻底破防。 他特意打听了省纪委第三督导组组长饶立言的为人，又找饶立言的同学，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确认了一番，才放心把一百多页的材料交给饶立言。 可饶立言呢，就让何荣光在督导组呆了一晚上。 这哪是调查，完全是过家家！ “领导，重点是何荣光昨天一早就回来了。” 见倪文昭还在纠结督导组是否尽职，赖长顺不得不提醒倪文昭。 “昨天一早……” 倪文昭豁然转醒，“你的意思，何荣光是故意等着郭洪硕到了王寨乡，再抓郭洪硕？” “我想不出其他可能。” 赖长顺点点头。 “何荣光啊何荣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狠毒辣了？” 倪文昭一阵咬牙切齿。 他力推郭洪硕上位，结果郭洪硕上位第一天，就成为纪委双规的对象，这对他的影响可是太大了。 如果再被某些有心之人，扣上一个任人唯亲的大帽子，后果就更严重了。 “你说郭洪硕是刚被抓，这会儿还没回到县城？” 冷静了一下，倪文昭问赖长顺。 “是。” 赖长顺点点头。 “马上给汪海山打电话！” 倪文昭旋即命令道。 “是。” 赖长顺立刻拨打汪海山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汪副书记，倪书记要跟你讲话。” 旋即，赖长顺将电话转交给倪文昭。 “海山同志。” 倪文昭对着电话说道。 “倪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电话里传来汪海山的声音。 “我有资格指示你吗？” 倪文昭冷着声音，问道。 “倪书记，您是澜沧县委书记，澜沧县的一把手，当然有资格指示我。” 那头的汪海山说道。 “那我现在指示你，马上把郭洪硕放了。你能做到吗？” 倪文昭沉声说道。 “我……” “倪书记，这怕是比较困难。” “我们已经掌握了郭洪硕违法违纪的证据，郭洪硕的问题非常严重。” 汪海山和沙新觉，坐在一辆车上，沙新觉就在旁边坐着，汪海山只能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严重？你告诉我怎么个严重法？” “是判刑，还是枪毙？” 倪文昭问道。 “这……” 汪海山都快愁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向倪文昭解释：“双规郭洪硕，是荣光书记下达的命令，作为下属，我只能无条件服从。” “你可以无条件服从，但你最起码得跟我打个招呼吧？” “何荣光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而且，非得在王寨乡年货节上，当着那么多人，抓郭洪硕吗？” “你就没考虑影响？” 倪文昭并不知道汪海山正被“监视”着，对着汪海山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输出。 第一卷 第834章 努力营救 汪海山有苦说不出。 他是很想配合倪文昭的，奈何没有配合的条件。 名义上，是他带队抓的郭洪硕，可实际，这支队伍的主事人是沙新觉。 别说他没有胆量私放郭洪硕，就算有那个胆量，也不可能成功。 “倪书记，我还是到您办公室，当面向您汇报这件事吧！” 等倪文昭发泄得差不多了，汪海山在电话里说道。 “你不用找我当面汇报，你就告诉我，郭洪硕的问题，到底有多严重。” 冷静下来的倪文昭，知道问题的关键，还是在郭洪硕身上，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是想把郭洪硕救出来。 “具体有多严重，我也说不好。” 汪海山如实回答道。 出发去王寨乡的时候，何荣光就只说了方中刚的一百万，他也只知道那一百万。 可是，从郭洪硕听到东杉苑三栋三零二的反应来看，东杉苑三栋三零二才是郭洪硕的命门所在。 但对东杉苑三栋三零二，汪海山一无所知。 这样的回答，显然无法让倪文昭满意，以致于倪文昭高度怀疑，汪海山临阵倒戈，又跑到了何荣光一边，这才对他百般敷衍，一句有价值的话，都不肯说。 想到这里，倪文昭直接挂了电话。 “领导，我觉得郭洪硕希望不大了。” “何荣光没有十足的把握，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郭洪硕下手。” “我觉得，您最好还是尽快与郭洪硕切割。” 赖长顺为倪文昭出主意。 “切割？” 倪文昭抬头看着赖长顺，问赖长顺，“假设某一天，你也被县纪委带走，那我是不是也要尽快与你切割？” “这……” 赖长顺愣住。 在他认知里，倪文昭可不是什么有情有义的人，他说让倪文昭与郭洪硕切割，其实就是给倪文昭一个台阶下。 却没想到，倪文昭会是这种反应。 “领导，我向您保证，我清清白白，不存在被纪委带走的可能，退一万步，就算我真被纪委带走了，也是我自己的问题，跟领导您，没有任何关系。” 短暂的失神之后，赖长顺正色对倪文昭说道。 听着赖长顺的保证，倪文昭面色缓和了不少。 这一刻，他不禁在想，如果当初让赖长顺和郭洪硕互换位置，由赖长顺出任王寨乡的党委书记，可能就没眼下这些破烂事了。 但事实已经发生了，终究要解决。 “你给何荣光打个电话，让他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倪文昭随后对赖长顺说道。 他很想放弃郭洪硕，但却没办法那样做，郭洪硕可是给他干过脏活累活，而且是针对何荣光的脏活累活。 他不努力营救郭洪硕，郭洪硕保不齐就会把材料的事抖出来，拉他下水。 “好。” 虽然费解于倪文昭为什么非要营救郭洪硕，但赖长顺还是第一时间，拿起办公电话，拨通何荣光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通得很快。 “何书记，我是赖长顺。” “倪文昭想请您过来，谈些事情，您方便吗？” 赖长顺问道。 “倪书记召见，我怎么不能方便呢？” “我现在就过去。” 赖长顺还以为何荣光会找理由不见倪文昭，却不想何荣光答应得异常痛快。 “领导，何荣光说马上过来。” 结束通话，赖长顺告知倪文昭。 “马上过来……” 倪文昭同样意外。 按道理，这种时候，何荣光对他应该避而不见才对，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如果何荣光找理由不过来，他就去何荣光的办公室找何荣光。 “你到外边等等他。” 倪文昭想了想，说道。 风水轮流转，现在，主动权在何荣光手里，他必须给予何荣光足够的礼遇。 作为一把手，他不能出门迎接何荣光，只能让赖长顺代为迎接。 “是。” 赖长顺知道倪文昭是什么意思，当即走出书记办公室。 县纪委在县委大院办公，是一栋单独的办公楼。 没有五分钟，何荣光便从县纪委的办公楼里走了出来，转道县委办公楼，县委办公楼每个看到何荣光的工作人员，都是本能地愣一下，才和何荣光打招呼。 这两天，关于何荣光的消息满天飞。 甚至有传言，何荣光在省纪委的时候就不干净，这次，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何荣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历史遗留问题。 何荣光很可能被双开，然后移交司法机关。 甚至一分钟之前，还有人在微讯小群里这样讨论，可下一分钟，他们就见到重获自由神采飞扬的何荣光。 “嗯，嗯。” 面对和自己打招呼的县委工作人员，何荣光频频微笑点头，最终，带着微笑，站到书记办公室门前。 “何书记，倪书记正在等您。” 赖长顺赶紧走上前，对何荣光说道。 “倪书记心情怎么样？” 何荣光问赖长顺。 “心情？” 何荣光突出起来的问题，把赖长顺问得懵了两秒，然后，赖长顺答道：“倪书记的心情还可以。” 何荣光耸耸肩，“那就好。” “领导，何书记到了。” 赖长顺随后帮何荣光推开房门，对里面的倪文昭说道。 而后，又转身对何荣光说道：“何书记，请。” “好。” 何荣光迈步进屋。 倪文昭已经站了起来，“荣光，外边疯传，你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了，真是吓了我一跳。” “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还好有惊无险。” 何荣光回应道。 “到底怎么回事？” 招呼何荣光坐在沙发上，倪文昭明知故问。 “有人递交给督导组一份材料，讲我到了澜沧是怎么违法乱纪的，只是，材料质量实在不敢恭维，都是自相矛盾的地方。” “督导组的领导，火眼金睛，分分钟就识破这是某些人诬陷我的小把戏。” “然后，我就回来了。” 何荣光一脸轻松地讲述道。 “原来如此。” 倪文昭一阵后悔，后悔当初郭洪硕把材料给他的时候，他没有好好审核一下。 “督导组的领导还把那份举报材料复制了一份，给了我，让我根据材料，查查是谁，在背后造谣诬陷。” 说着，何荣光就把材料的复印件拿出来，放到了何荣光面前。 第一卷 第835章 最后一次机会 “有线索了吗？” 看着那熟悉的材料，倪文昭试探着问何荣光。 “有线索了。” 何荣光回答道。 “有线索了？” “什么线索？” 倪文昭下意识地问道。 “郭洪硕。” 何荣光报出郭洪硕的名字。 倪文昭的心，都跟着哆嗦了一下，他保持镇定问何荣光，“你是说，这黑材料是郭洪硕搞出来的？” “基本可以确定。” 何荣光点点头。 他这么配合，倪文昭叫他过来，他就过来，目的就是想让倪文昭明白接下来是个什么形势，所以，也不用藏着掖着。 “这就是县纪委抓郭洪硕的理由吗？” 倪文昭尽量保持着镇定，问道。 “那倒不是。” “郭洪硕还有更严重的问题。” 何荣光回答道。 “更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倪文昭问道。 “贪污，受贿，渎职，对了，还有敲诈勒索。” 何荣光掰着手指头，说道。 “敲诈勒索？” 贪污，受贿，渎职，倪文昭都可以理解，但敲诈勒索着实超出了倪文昭的预料。 “郭洪硕到达县城后，纪委的工作人员，会第一时间带着他去起赃，我估计，郭洪硕会创造一个新的记录。” 何荣光继续说道。 “新的记录？” 倪文昭愈发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何荣光则是补充道：“之前，被纪委揪出来的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在郭洪硕的面前，只能算小贪。” “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都成小贪了？” 倪文昭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叫何荣光过来，其实是想跟何荣光商量一下，如果郭洪硕的问题不大，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要何荣光能配合，条件随便开，他会尽量满足。 可就何荣光刚刚讲的这些，似乎已经没有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可能。 “倪书记，之前，你提出让郭洪硕担任王寨乡党委书记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郭洪硕有问题，可你还是让他带着问题上任了。” 何荣光紧接着感慨着说道。 说是感慨，不如说是嘲讽。 听得倪文昭满脸通红。 这一刻，倪文昭也意识到，何荣光之所以这么痛快地来到他的办公室，就是为了找回场子。 “还好，你及时地把郭洪硕带回来了，不然，我得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片刻之后，倪文昭黑着脸，回应道。 “倪书记，我也是职责所在。” “王寨乡多少投资，多少项目，与其让郭洪硕这颗雷，在王寨乡越滚越大，还不如尽早引爆他，这样，还能少炸死一点人。” 何荣光实事求是地说道。 “能不能冷处理？” 既然没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倪文昭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可以。” 何荣光非常干脆地回答道，但随之话锋一转，“但冷处理的同时，也要尽可能消除郭洪硕给王寨乡带来的负面影响，毕竟，抓他的时候，正值王寨乡年货节开幕式，他刚在主席台上作为王寨乡一把手讲了话。” “你想怎么消除负面影响？” 倪文昭知道何荣光这是在跟自己提条件。 “很简单，让宋思铭接任王寨乡党委书记，同时保留现在乡长的职务。” 何荣光又把自己，在上上上次常委会上的提案，拿了出来。 “又是宋思铭！” 倪文昭的脸变得更黑了。 何荣光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甚至是在把他的尊严，按到地板上摩擦。 为了阻止宋思铭在王寨乡一家独大，他可是把一票否决权都用了，转头又让宋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那他成什么了？ 澜沧还会有人把他这个县委书记当回事吗？ “就没有别的方法吗？” 倪文昭问何荣光。 “这是最好的方法。” “王寨乡能有今天，宋思铭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由宋思铭作为一把手，领导王寨乡，本来就是众望所归。” “特别是对那些已经在王寨乡投资或者准备在王寨乡投资的客商，宋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会极大地提振他们的信心，同时……” 何荣光有理有据地说道。 只可惜，倪文昭一句都听不进去。 不等何荣光说完，倪文昭就直接表态：“我不同意！” “不同意？” 何荣光的表情，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 换别人，被黑进督导组，谈都不用谈，直接把郭洪硕的事大曝特曝，再对郭洪硕严加审问，让郭洪硕把整理黑材料的事供出来，签字画押，而后，拿着郭洪硕的口供，直接去市里，去省里告状。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倪文昭就算死不了，也只能剩半条命。 只是，何荣光想了又想，还是不能赶尽杀绝。 倪文昭终究不是软柿子，把倪文昭惹急了，他也会很难受。 所以，他才心平气和地倪文昭说这么多，希望倪文昭能认清现实，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买单。 但倪文昭却不领情。 “倪书记，现在的媒体非常发达，一件屁大的事，都能发酵到尽人皆知。” “为了澜沧县的对外形象，我会尽量冷处理郭洪硕的案子，但能不能真的冷下来，我可保证不了。” 何荣光不想这么直白地威胁，但倪文昭给脸不要脸，他也只能如此了。 “何荣光，你不要欺人太甚！” 倪文昭“腾”地站了起来。 “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倪大书记欺人太甚？” 何荣光也站了起来，针锋相对道：“我是怎么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的，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真想让我把所有事情都翻出来吗？” “我……” 倪文昭有些哑火。 很明显，何荣光已经知道举报材料和他有关。 “倪书记，还是刚才我说的方案，让宋思铭担任王寨乡党委书记，乡长，你点头，有些事，我可以当作从没发生过。” 何荣光决定再给倪文昭最后一次机会。 第一卷 第836章 宋大乡长，终于有时间招呼我了？ 何荣光的强势，让倪文昭很不适应。 对于倪文昭来说，他可以让步，但必须是主动让步，而不是在对方的胁迫下让步。 要知道，这种事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倪文昭不想一辈子受制于人。 “我会提名新的王寨乡党委书记，但这个人，绝对不是宋思铭。” 在何荣光的注视下，倪文昭缓缓开口。 这也相当于放弃了最后的机会。 “行，我明白了。” 何荣光点点头，不再多说，转头就出了倪文昭的办公室。 何荣光走后，倪文昭马上把赖长顺叫进自己的办公室。 “想办法告诉郭洪硕，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一句也别多说，只要他闭紧嘴，一切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倪文昭对赖长顺说道。 “倪书记，这个节骨眼上，给郭洪硕传消息，很容易被抓到把柄的。” 赖长顺提醒倪文昭。 他一直在门口守着。 从刚刚何荣光离开时的表情来看，倪文昭和何荣光聊得并不愉快。 何荣光大概率是要把郭洪硕的事情搞大。 既然要搞大了，肯定会有所准备，毕竟，人家是从省纪委出来的专业纪检人员，什么事想不到？ “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如果你干不了，我就换一个人干。” 倪文昭把对何荣光发泄不出去的情绪，发泄到了赖长顺身上。 “我这就安排。” 赖长顺咬咬牙，还是接下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 王寨乡。 年货节现场。 和宋思铭形容的一样，郭洪硕就是一个小插曲，随着年货节正式开始，大家很快就将郭洪硕的事，抛在脑后。 宋思铭先带着县市领导在现场转了一圈，介绍了一下，王寨乡年货节的具体情况。 当大家得知，现场销售的商品，绝多大数来自澜沧县的其他乡镇后，无一不为宋思铭挑起大拇指。 王寨乡年货节完全是公益性质的，没有展位费，也没有管理费，王寨乡忙活半天，得到更多实惠的，反倒是其他乡镇，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这样的格局。 “各位领导，我准备把王寨乡年货节，打造成一个品牌。” “以后，每年都搞一次。” “而且可以扩大范围，不局限于澜沧县，青山市其他区县，有合适的产品，都可以拿过来销售。” 宋思铭旋即说出自己的想法。 “思铭同志，你这是身在王寨乡，心系青山市啊！” 副市长程奎呵呵笑道。 “我这是在能力范围之内，尽量给领导们分忧。” 宋思铭说道。 “你要是真想分忧的话，就抓紧时间，和戴院士以及沐总沟通一下，特别是戴院士，问问他什么时候再到王寨乡。” 程奎对宋思铭说道。 确定郭洪硕担任王寨乡党委书记后，程奎对于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落地青山，已经不那么乐观了。 结果，郭洪硕上任还没两个小时，就被纪委带走。 如此一来，宋思铭就又是王寨乡的当家人了。 为了避免倪文昭恼羞成怒，再派一个新的党委书记到王寨乡，程奎觉得应该尽快推进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落地。 只要把合同签了，就算以后再有什么变动，也影响不到大局。 “戴院士？” “沐总？” “再到王寨乡？” 澜沧县长冉再宇，副县长陈煌，叶庚都在旁边，几个人不禁互相对视一眼。 沐总他们能猜到是沐可欣，但戴院士是哪位院士？ 院士来过王寨乡，他们怎么不知道？ “程市长，我们的消息有些滞后，您说的戴院士是……” 冉再宇主动发问。 “国家科学院人工智能研究所所长，戴浩淼院士。” 程奎告知冉再宇。 “获得最高科学技术奖的戴浩淼院士？” “我看新闻，戴院士团队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商业化，已经被咱们江北省争取到了，难不成要在青山落地？” 作为一县之长，冉再宇每天都留意那些重点新闻。 所以，戴浩淼的名字一出来，他就猜到发生什么了。 “准确地说，是要落地在王寨乡。” 程奎说道。 “落地在王寨乡？” 这个消息着实惊到了冉再宇，陈煌，叶庚。 之前，新粮集团投资事业部总经理柯思昂，和宋思铭洽谈，要把新粮集团的深加工基地放在王寨乡，他们勉强还可以理解。 虽然王寨乡重点发展旅游业，但还是有一定农业基础的，而且，周边的乡镇农业发达。 而人工智能大模型这种高精尖项目，怎么看都和王寨乡不搭，他们还从没听说过，这类项目会往山沟里扎。 “戴院士在王寨乡插过队。” “而这个项目的出资方又是恒达集团。” 程奎解释原因。 “原来如此。” 冉再宇等人豁然开朗。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有宋思铭同志，在王寨乡主持大局。” “有他在，戴院士放心，沐总同样放心。” 程奎又把话题引到宋思铭身上。 “程市长，您可别这么说，您这么说，我容易骄傲。” 宋思铭连连摆手。 而他也明白，程奎想把这项“政绩工程”迅速落地，以免再节外生枝，于是，对程奎说道：“这样，等陪着各位领导视察完年货节，我就联系戴院士。” “我们已经视察完了。” “接下来自己逛逛就行，你该干什么干什么。” 程奎对宋思铭说道。 “是，宋乡长，你不用陪着我们了，我们自己逛就行，你抓紧时间办正事。” 现场的领导，程奎最大，大家纷纷附和。 而且就算没有程奎，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在大家心里的份量，也比年货节重得多，坚决不能因为年货节，耽误了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 “行，各位领导自己逛。” “我去办正事。” 宋思铭服从安排。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给戴浩淼打电话，而是先找到沐可欣。 前几天，沐可欣又陪着戴浩淼去了省城江台，以及昌顺市考察，他想打听一下，在江台和昌顺的考察情况。 “宋大乡长终于有时间招呼我了？” 沐可欣一直主席台附近等着宋思铭，见到宋思铭之后，不禁调侃道。 第一卷 第837章 免费的馅饼大概率会消化不良 “实在不好意思，怠慢沐总了。” 宋思铭赶紧向沐可欣道歉。 “没关系，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沐可欣转而问宋思铭，“我看青山醇的展位，人挺多的，之前，投的那一千万，是不是不太够啊？” 主席台挨着青山醇的展位，这会儿工夫，沐可欣没干别的，一直观察着青山醇的展销情况。 “确实不太够。” 宋思铭实话实说。 昨天，年货节还没正式开始，单单各乡镇的年货节筹备人员，就差点儿把青山醇的库存买空。 要不是现场负责人卢宏轩，及时改变策略，停止销售，今天别说卖酒了，连让人品尝的酒都没有了。 照这个趋势看，哪怕未来，望川，澜沧两地的酒厂都建起来，还是会供不应求。 所以，最好现在就更改规划，扩大规模。 而扩大规模就意味着追加投资。 “那我再追加两千万。” 沐可欣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这就让潘厂长过来。” 宋思铭当即说道。 潘建国也在年货节现场，距离他们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十米。 “不急。” “等年货节结束，我再派人和潘厂长谈投资细节。” 沐可欣拦住宋思铭。 这种千万级别的投资，都是分公司的负责人负责，还不足以沐可欣亲自出马，之前那一千万的投资，也是青山分公司的经理和潘建国谈的。 “行。” 宋思铭也明白沐可欣的级别。 别说潘建国了，就算是他，没有叶如云的关系，都不可能和沐可欣直接对话。 他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去省城江台去见沐可欣，沐可欣办公室门口，排了整整五位副市长。 “还是说说戴院士的项目吧！”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沐可欣接着问宋思铭。 上次，她提议把人工智能大模型放在王寨乡，宋思铭可是很不自信，甚至都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复。 “考虑好了。” “全力争取。” 这次，宋思铭的回复很明确。 过去，他有所迟疑，一是担心上级领导不支持。 可现在，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程奎，巴不得把这个项目放在王寨乡。 二是考虑王寨乡这种偏远山区，没有引进高精尖项目的先例，害怕把这么好的项目给耽误了。 但作为投资人的沐可欣，早在上次跟他沟通的时候，就把可能出现的困难，以及应对困难的方法，说了出来。 出钱的人都不怕，他怕什么。 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王寨乡是会发展变化的，现在，他是穷乡僻壤，再过一年两年，他就是旅游胜地。 据宋思铭所知，一千公里外的另一个旅游胜地，吴镇，是一年一度世界互联网大会的固定举办地。 参加世界互联网大会的企业老总，高端人才，对吴镇评价颇高。 每次会议结束，媒体采访的时候，这些人最常说的就是，如果能够一直生活在吴镇就好了。 吴镇能成为互联网大会的举办地，王寨就能进一步成为高新企业的常驻地。 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只是一个开端，开好这个头，说不定能吸引来更多高科技企业。 让那些高科技人才，离开密不透风的高楼大厦，来到鸟语花香的山川之中，说不定就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见宋思铭已经有了决定，沐可欣对宋思铭说道：“戴院士在江台和昌顺考察过后，也是更倾向于青山，更倾向于王寨乡。” “不会吧？” “江台市和昌顺市没搞好接待工作？” 宋思铭诧异道。 刨除戴浩淼对王寨乡这个第二故乡的个人情结，江台和昌顺，各方面的条件，应该比青山强很多才对。 “就是因为搞得太好了，戴院士才有些反感。” 沐可欣说道。 “太好是怎么个好法？” 宋思铭好奇道。 “比如江台市，第一顿饭，就摆上了两万多一瓶的生肖酒，喝完还非得再给戴院士带一箱。” “戴院士一开始不知道价格，就收下了，后来一查，又赶紧退了回去。” “至于昌顺，更为夸张。” “他们竟然花费一公斤黄金，给戴院士打造了一个黄金奖牌，正面是戴院士的名字，背面是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的字样。” 沐可欣讲述她和戴浩淼在江台，以及昌顺所发生的事。 “你这边，他们没表示？” 宋思铭问沐可欣。 “怎么可能没表示，江台要给恒达集团提供一块政策性用地，二百多亩，位于市中心，花钱都买不到的那种。” “昌顺那边，则是要把一座煤矿转给恒达集团。” 沐可欣苦笑道。 “二百多亩地，一座煤矿……” 宋思铭一阵咋舌。 这手笔，不愧是江北省gdp排名前二城市，主打一个财大气粗。 “戴院士觉得江台和昌顺的风气不好，过于浮夸，他的人工智能大模型真要落到这两个地方，后续，必然被各种人情往来所扰。” “而戴院士最烦的就是人情往来。” “就因为不喜欢人情往来，当年，戴院士的院士至少晚评上五年，不然，他就是当时最年轻的院士了。” 沐可欣还顺带着讲了讲戴浩淼的过往。 “戴院士不喜欢人情往来，但你应该还可以吧？” “二百多亩市中心的地，一座煤矿，应该不是小数目。” 宋思铭想听听沐可欣的意见。 “确实不是小数目，可是，这里面也有坑。” “政策性用地，不能转让，各项指标卡得也非常严，并不是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按照江台市的规划，那块地只能盖商业综合体，恒达集团真的接下来，相当于又要在江台城区搞一个恒达广场，对于江台市的领导，这肯定又是一笔政绩，但对于恒达集团却是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江台市的城市规模，一个恒达广场就够了，盖两个，营收还是那么多。” “至于煤矿，当下的煤矿，可不是什么优质资产，真出了大的安全事故，实控人都得吃牢饭，我家日子过得挺好，不想担这种风险。” 不得不承认，沐可欣的商业头脑，完全遗传了他的父亲沐飞扬。 常人眼中，二百多亩的商业用地和一座煤矿，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可经过沐可欣一分析，这免费的馅饼吃下来，大概率会消化不良。 第一卷 第838章 一人一吨 说实话，宋思铭都没想那么深。 等沐可欣讲完，宋思铭才感慨着说道：“江台市和昌顺市的领导，一个想一箭双雕，一个想趁机甩锅，幸亏我们沐总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把戏。” “所以啊，我也烦他们。” “就不能实实在在的吗？” “非得玩阴谋诡计，好像全世界就他们聪明，别人都是大傻子。” 沐可欣有些气愤地说道。 “没办法，有些人的日常工作就是耍心机。” 宋思铭不禁想起一句话，国内，最聪明的那一拨人，都在体制内，对此，宋思铭可是深有体会。 体制内，哪怕一个人对你说，一加一等于二，你都得好好考虑这里面的深意，因为就没有人会如此直白地表达。 “我还是喜欢和真诚的人打交道。” 沐可欣说道。 “我就比较真诚。” 在这件事上，宋思铭不用谦虚。 “所以，你赢了。” “我和戴院士商量了一下，准备下周一，就上报国科院党委和江北省委省政府，选择王寨乡，落地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 其实，这件事，昨天就定下来了，但考虑到今天要来王寨乡的年货节，沐可欣决定当面告知宋思铭。 “那真是太好了。” 宋思铭喜出望外。 程奎让他联系戴院士，宋思铭还是很有压力的，他很清楚，程奎着急拿下这个项目，是为了增加自己的政治筹码。 副厅到正厅，硬性指标是两年。 程奎在省里的时候就当了一年的副厅了，也就是说，程奎任青山市副市长满一年，就有资格晋升正厅。 现在，程奎已经到青山半年了。 如果他想卡着时间线，再上一步，就必须拿出更为亮眼的成绩。 而戴院士的项目，就足够亮眼。 程奎相当于把自身的前途，都压到他身上了，宋思铭真担心办不成，在程奎那边没法交代。 毕竟，这段时间，程奎也帮了他很多， 好在，事实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宋思铭第一时间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程奎。 没两秒，程奎的信息，就回过来了，没有文字，只有一个挑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宋思铭正要收起手机，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陌生号码。 宋思铭选择接听。 然后，对面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宋乡长吗？” “对。” “你是？” 宋思铭问道。 “我是曲门市崇棠县姚家岭村的驻村干部，武晓丽。” 电话那头的女人自我介绍。 “你是陈辉的朋友？” 宋思铭马上反应过来。 昨天，陈辉给他打电话，说有一个朋友是驻村干部，想借助王寨乡年货节，卖一卖村子里滞销的山楂。 宋思铭没想到陈辉这个朋友，竟然是女的。 “对。” “我是陈老师的朋友。” 武晓丽确认道。 “陈老师？” “陈辉当老师了？” 宋思铭怀疑道。 “他没跟您说吗？他现在在姚家岭小学支教。” 武晓丽说道。 “支教……” 宋思铭真没想到，陈辉辞去公职后，会跑到山沟里支教。 但不管陈辉干什么，终究是知道陈辉的下落了。 “宋乡长，我们已经到年货节现场了，您在哪里？” 武晓丽旋即问道。 “会场中间有个主席台，你过来就可以看见我了。” 宋思铭回答道。 没有五分钟，武晓丽出现在宋思铭面前。 武晓丽身高不高，应该不到一米六，身体也比较瘦弱，不会超过一百斤，最重要的是那张脸，黝黑粗糙，一看就是经常风吹日晒。 而这也是驻村干部的标准形象。 和武晓丽一起过来的，还有姚家岭村的村支书，姚增来，村委会主任姚增喜，两人一人背着一个编织袋。 双方见面，打过招呼。 武晓丽打开编织袋，向宋思铭展示姚家岭村的山楂。 “这山楂质量不错啊，怎么会卖不出去呢？” 宋思铭蹲下身子看了看，问道。 “主要还是交通问题。” “进村的路不好走，需要先用小车，把山楂运到村子外面，再装到大车上，收购商嫌麻烦，根本不来收购。” 武晓丽解释道。 “路的问题……” 这个问题，王寨乡同样存在，宋思铭问武晓丽，“村里滞销的山楂，大概率有多少？” “三百吨左右。” 武晓丽迅速给出数字。 “三百吨？” “这么多？” 如果少的话，宋思铭直接联系几个老板，就消化了，可是，三百吨的话，那种半挂车也得拉十大车。 一般的罐头厂都消化不了这么多。 “姚家岭村一共有二百多亩山楂树，今年收成不太好，收成好的时候，有四百吨接近五百吨。” 武晓丽介绍情况。 “也就是说，一点还没卖呢？” 宋思铭皱了皱眉。 “是。” “马上就过年了，大家指着这些山楂过年。” “不知道年货节上有没有需要山楂的客商，哪怕能卖三分之一呢！” “最起码能让村民把这个年过去。” 武晓丽也是在手机上，看到了王寨乡年货节的消息。 作为驻村干部，武晓丽每天想的，都是怎么带领姚家岭村的老百姓发家致富，所以，和乡村发展有关的新闻，她格外关注。 但是，来王寨乡参加年货节，她没想过。 毕竟，王寨乡属于青山市，姚家岭属于曲门市。 但后来，陈辉看到她看年货节的新闻，告知她认识王寨乡乡长宋思铭，还帮她联系了宋思铭。 这才有了这次王寨乡之行。 武晓丽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宋思铭身上。 可宋思铭不是神仙。 如果是粮食或者其他水果，无论是批发还是零售，怎么都好卖，可是，山楂这东西，一般家庭是不会自己加工自己吃的。 只能卖给加工厂。 看出宋思铭的为难，一直在旁边的沐可欣准备给宋思铭解围，“要不，我把这三百吨山楂收了吧！” “你收了之后，怎么处理？” 宋思铭问沐可欣。 “当年货，发给员工？” 沐可欣下意识地答道。 “你有多少员工？” 宋思铭问道。 “江北省内，三百来人吧！” 沐可欣也不知道具体数字，只知道一个大概。 “三百吨山楂，三百人，一人一吨吗……” 宋思铭干咳着说道。 第一卷 第839章 被动自杀 “好像有点儿多啊！” 算出数字，沐可欣也有些尴尬。 公司过年发山楂做福利，已经挺过分了，还要一人发一吨，真这样办了，她和恒达集团分分钟登上热搜。 “我问问恒达集团的合作企业，看有没有需要山楂的。” 沐可欣转而说道。 “不用了。” “能消化这三百吨山楂的人来了。” 宋思铭望着不远处，招了招手。 很快，新粮集团投资事业部总经理，柯思昂走到了宋思铭面前。 “宋乡长，不好意思，本来想早会儿到的，但出了点意外。” 柯思昂早就定下，要参加王寨乡年货节的开幕式，顺便考察一下，王寨乡以及王寨乡周边的农产品情况，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都是快中午十二点了才到。 “柯总，您能到就是我们王寨乡的荣幸。” 宋思铭把柯思昂介绍给沐可欣，“新粮集团投资事业部总经理，柯思昂。” 然后，又把沐可欣介绍给柯思昂，“恒达集团副总裁，江北区负责人，沐可欣。” “沐总，久仰大名！” 柯思昂赶紧和沐可欣握手。 他可是听说过沐可欣，沐飞扬的独女，恒达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而他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人，双方根本不在一个量级上。 “柯总不用客气。” 沐可欣旋即叹了口气，说道：“我这本来想帮宋乡长一个忙，结果还帮不上。” “什么忙？” 柯思昂问道。 “宋乡长，要不你来说？” 沐可欣并不了解具体情况。 “好。” 宋思铭介绍道：“我有一个好朋友，在曲门市崇棠县姚家岭村支教，姚家岭产山楂，但是销路不好，我朋友就想趁着王寨乡的年货节帮忙宣传一下，解决销路问题，现在驻村干部和村支书，村委会主任已经带着样品过来了。沐总想兜底，可是，山楂的量太大了，沐总买回去，也没法处理。” “有多大的量？” 柯思昂好奇地问道。 “三百吨。” 宋思铭回答道。 “三百吨……也不是很多。” “我联系一下昌顺基地的负责人，看看他们那边能不能消化掉。” 柯思昂对宋思铭说道。 新粮集团在江北省有一个深加工基地，位于昌顺市，规模很大，除了生产面粉，食用油这种大宗产品，还有一条果汁生产线。 当着宋思铭的面，柯思昂拨通了相关负责人的电话。 尽管，柯思昂是投资事业部的老总，生产基地隶属于生产事业部，但昌顺基地，当初就是由柯思昂亲自谈下来的，昌顺各方面的关系，一直也是柯思昂来维护。 所以，那边的负责人非常给面子，当场拍板，三百吨山楂都要了，而且，比市场价还要高百分之五。 柯思昂挂了电话，将此告知宋思铭。 “柯总，你太有力度了。” 宋思铭为柯思昂挑起大拇指。 “我这也算为扶贫助农事业，贡献了一份力量。” 柯思昂笑着说道。 “还有个事情，姚家岭村的交通不太好，需要先用小车把山楂送出村，再在村外换成大车，装车时间可能会比较长。” 有些问题，宋思铭得提前讲清楚。 “这都是小问题。” “只要山楂能运出来就行。” 柯思昂并不在意。 宋思铭当即把武晓丽和姚家岭村的支书，村委会主任叫过来，告知他们，在柯思昂的协调下，新粮集团昌顺基地，会收购姚家岭村的全部山楂。 听到这个消息，武晓丽和姚家岭村的支书，村委会主任喜出望外。 他们就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过来的，没想到，脚跟还没站稳，气还没喘匀，三百吨山楂就全卖出去了。 “谢谢柯总。” “谢谢柯总。” 他们连声向柯思昂道谢。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宋乡长。” “没有宋乡长，我也不会来年货节。” “我不来年货节，咱们连面都见不着。” 柯思昂没有居功。 武晓丽等人又对宋思铭一顿感谢。 之后，柯思昂把昌顺基地负责人的电话号码，给了武晓丽，让武晓丽直接和昌顺基地的负责人联系。 做完这些，柯思昂转向宋思铭，“宋乡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可以。” 宋思铭马上点头。 其实，柯思昂一到，他就看出柯思昂有话要说。 跟沐可欣打了个招呼，宋思铭和柯思昂换了个没人的地方。 “宋乡长，我之所以迟到，是因为张董出事了。” 柯思昂说道。 “张董出事了？” “他在看守所，能出什么事？” 宋思铭皱了皱眉。 他自然知道，柯思昂口中的张董，是前江北制药的掌门人，张巍然。 张巍然因为帮助杰森蒋走私违禁精神类原料药，已经被青山市公安局刑事拘留，目前关押在青山市看守所。 “自杀。” 柯思昂说道。 “自杀？” 宋思铭倍感震惊。 要知道，前几天，柯思昂的家人，还在想尽办法帮张巍然脱罪。 比如，找到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代理院长，焦良策，求焦良策“指点迷津”。 而柯思昂第一次和他见面，应该也是受张巍然的家人所托。 家里人在全力想办法，张巍然却自己放弃了。 如果张巍然就是一个普通人，心理承受能力有限，情绪崩溃，还有自杀的可能，可张巍然是什么人？一个把濒临倒闭的小厂，带成行业龙头的知名企业家，检察院都还没有提起公诉，张巍然就自杀，怎么想都不合情理。 “人救过来没有？” 短暂的失神后，宋思铭问柯思昂。 “救过来了。”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柯思昂回答道。 “那就好。” 张巍然的身份过于特殊，真死在看守所，青山市公安局从上到下，都得背上处分。 “张夫人跟我说，以张董的脾气，就不可能自杀。” “所以，张董的这次自杀，很可能是被动自杀。” 柯思昂接着对宋思铭说道。 “被动自杀？” 宋思铭瞬间明白了柯思昂的意思，“你是说，有人逼着张董自杀？” “应该是。” 柯思昂犹豫了一下，对宋思铭说道：“宋乡长，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请求有些过分，但我还是肯定您能帮忙联系一个闫副市长，求闫副市长揪出幕后黑手。” 第一卷 第840章 多带验钞机 在此之前，无论是张巍然的家人，还是柯思昂，都认为，对张巍然最大的威胁，来自于青山市公安局。 青山市公安局对案件的定性，特别是对那些管制精神类原料的认定，决定了张巍然的生死。 所以，就有了两个方向。 第一个方向是改变青山公安局对于走私物品性质的认定。 只要从毒品变成药品，整个案子的量刑标准就下来了，到时候再托关系，办个保外就医，等于不用坐牢。 第二个方向是搞定杰森蒋，让杰森蒋咬死了，没有告知张巍然走私的什么，张巍然不知道走私的是什么，就不能以走私毒品罪论处。 这两个方向，只要有一个方向成了，张巍然就算安全着陆。 可是，张巍然家人委托的中间人，办了半天，也没办明白。 中间人先是弄来了省公安厅的指导组，希望指导组以指导办案的名义，给青山市公安局施压。 结果，青山市公安局根本不买账，指导组转悠了一圈，无功而返。 然后，中间人退而求其次，想给杰森蒋传递消息。 可杰森蒋单独关押，专人二十四小时值守，消息根本就传不进去。 事情陷入僵局之际，张巍然的家人得知张巍然昔日的下属，柯思昂，在澜沧谈项目。 他们这才找到柯思昂，希望柯思昂能借助手中的项目，与宋思铭建立正向联系，再通过宋思铭，影响青山市公安局。 只可惜，这条路同样没有走通。 柯思昂反馈给张巍然的家人后，张巍然的家人已经决定，在后续的审判环节倾尽全力。 请最好的律师，同时再在焦良策身上使使劲。 可张巍然的突然自杀，让他们认识到一个现实——张巍然很可能连走上法庭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这一次侥幸救回来了，但还会有下次，下下次，除非能把那个想让张巍然死的人揪出来。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还是青山市公安局。 所以，他们只能再找柯思昂，让柯思昂再找宋思铭。 面对柯思昂的请求，宋思铭回应道：“柯总，实事求是地跟你讲，就算我不联系闫副市长，闫副市长也会揪出幕后黑手，他的眼睛里，从来不揉沙子。” 张巍然被抓了已经半个多月了，之前为什么不自杀？ 肯定是有人给张巍然传递了消息，威胁张巍然，而传递消息的人，只能是青山市公安局的内部人员。 以闫胜利的脾气，肯定会一查到底。 “可是，家丑不外扬。” 柯思昂犹豫了一下，说道。 查幕后黑手，还会涉及到青山市公安局的内部人员，他担心闫胜利会点到为止。 “这方面，你不用担心。” “闫副市长是转业军人，他是敢于自揭伤疤的。” 宋思铭正色说道。 “是，是……” 柯思昂嘴上附和着，但能明显听出，还是心存怀疑。 “这样吧，我再给闫副市长打个电话，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好，好。” 柯思昂连连点头。 下一刻，宋思铭当着柯思昂的面，打通了闫胜利的电话，还打开了免提。 “闫市长，我听说张巍然自杀了。” 没有任何铺垫，宋思铭直奔主题。 “是。” 闫胜利语气有些沉重。 他自认为，已经把青山市的公安队伍，管理得很好了，没想到还是出了叛徒，内奸。 “我现在正和张巍然昔日的一个下属在一起，他这个下属与张巍然的家人也有联系，他们一致认为，这次张巍然自杀，并非出自本意。” 宋思铭接着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闫胜利顿了顿，说道：“之前，我觉得这个案子，查到张巍然就到头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所以，这个案子会继续深挖，深挖到底，对吗？” 宋思铭问道。 “当然。” “我倒要看看，这个把手伸进青山市公安局的，是何方神圣！” 闫胜利沉声说道。 由于宋思铭之前提醒过他，他已经从各方面加强了戒备，没想到，戒备来戒备去，还是出事了。 而这也成功刺激到了闫胜利。 半分钟后，通话结束。 “柯总，你现在放心了吧？” 宋思铭转而问柯思昂。 “放心了，放心了。” 柯思昂感慨宋思铭的办事效率和坦荡程度。 给闫胜利打电话，竟然开着免提，大大方方地让他听。换第二人，绝对做不出来。 “闫副市长是老刑侦了，顺藤摸瓜，找出幕后黑手，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这个时间肯定还是越短越好。” “张董的家人，应该掌握着一些公安机关没有掌握的线索。” “柯总最好劝劝他们，尽快把这些线索提供给公安机关。” “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张董的安全。” 宋思铭又对柯思昂说道。 “我一定把宋乡长的话带到，” “但他们怎么选择，我无法保证。” 柯思昂回应道。 说到底，他就是一个帮忙的，决定权并不在他手里。 “理解。” 宋思铭微微点头。 …… 同一时间。 县纪委副书记汪海山，办公室主任沙新觉，以及县纪委的十余名办案人员，已经出现在了东杉苑三栋三零二的门口。 当然，还有郭洪硕。 此时的郭洪硕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 “开门。” “开门。” “开门。” 沙新觉连喊了三声，郭洪硕都挪动不了半步，最后，是两名办案人员架着郭洪硕，来到防盗门前，又拽着郭洪硕的手，完成了指纹解锁。 防盗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堆了半个客厅的名贵烟酒。 不过，这些名贵烟酒并不是重点。 重点还是那台放在客厅角落，与毛坯房格格不入的崭新冰箱，那是一台五百多升的法式大冰箱。 冷藏区接近四百升，冷冻区接近两百升。 冰箱门打开，冷冻区空空如也，但冷藏区已经被百元大钞填满。 这一幕，震惊了所有的办案人员。 前段时间，他们查抄前民政局局长吴玉德的家，抄出了两百五十三万现金，创造了澜沧县纪委的查抄纪录。 可是，吴玉德的现金，跟郭洪硕的现金一比，连提鞋都不配。 “联系银行的人过来，多带验钞机。” 震惊之后，沙新觉对一名办案人员说道。 第一卷 第841章 我当然知道不能再发酵下去 “是。” 那名办案人员马上打电话。 不到二十分钟，银行的工作人员就到了。 八个人，四台印钞机。 但即便如此，印钞机还是带少了， 清点工作持续了两个半小时，在第一个小时和第一个半小时的时候，有两台印钞机相继罢工。 银行的工作人员，只能又打电话，从附近的网点，调过来两台新印钞机。 最终的清点数额是两千九百八十四万。 “两千九百八十四万……” “他一个县交通局局长，怎么就能贪这么多？” 数字出来之后，县纪委的工作人员，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除了这两千九百多万的现金，还有大量高档烟酒。 在银行工作人员清点现金的时候，县纪委的工作人员也清点了堆放在客厅中央的高档烟酒。 其中光是一万多块钱一箱的茅酒，就有三十多箱。 再把烟酒折价加进去，妥妥超过三千万。 随后，运钞车开到楼下。 一箱一箱打包好的百元大钞，搬上运钞车。 除了运钞车，还有货车。 那些烟酒，都被贴上封条，装上货车，运送到专门的仓库封存。 这一切做完，已经是下午两点。 下午三点，澜沧县纪委在官网发布公告，澜沧县王寨乡党委书记郭洪硕，涉嫌严重违法违纪，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下午三点零一分，查抄东杉苑三栋三零二的照片，视频，便开始在一些澜沧的本地微讯群里传播。 照片和视频中包括装满百元大钞的冰箱，包括超负荷使用而开始冒烟的验钞机，还包括满屋子的茅酒，华烟。 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 而这些照片和视频很快就被发上了两大短视频平台，并附以各式各样的介绍。 比如小官巨贪，科级干部贪污受贿三千多万。 再比如，澜沧县纪委雷霆出击，端掉贪官老巢。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疑问式的介绍。 比如，五年县交通局局长，贪污受贿三千万，这样的干部为何能够持续得到重用？ 再比如，是谁把一个贪官，送到了更容易贪的位置？ 在短视频平台的推动下，郭洪硕小官巨贪的新闻，迅速出圈，当天晚上，就登上了数个平台的热搜排行榜。 “倪书记，郭洪硕的事已经彻底失控了。” 县委办主任，连夜找到倪文昭，向倪文昭汇报。 “怎么失控了？” 倪文昭皱了皱眉，他并没有刷短视频的习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您看！” 赖长顺当即把自己收藏的视频，播给倪文昭看，而后，又打开各大短视频平台的热搜排行榜单。 “何荣光！” 看完这些，倪文昭脸都绿了。 纪委报案是有纪律的，他高度怀疑这些照片和视频，是何荣光故意泄露出去的。 特别是有些短视频的标题，什么这样的贪官，为什么能得到重用？分明就是在点他的名。 说这背后没有何荣光的影子，傻子都不信。 “倪书记，你还是再和何荣光谈谈吧！” “这件事不能再发酵下去了。” 赖长顺劝说倪文昭。 “我当然知道不能再发酵下去。” 倪文昭黑着脸，说道。 挥挥手，让赖长顺先出去，倪文昭做了一顿思想建设，这才拨通何荣光的电话，“荣光同志，现在，纪委办案可以随便拍照，发到网上对吗？” 尽管是求和，但倪文昭还是放不下一把手的架子，一张嘴就是质问的语气。 “拍照，发到网上？” “什么意思？” 那头的何荣光怀疑地问道。 “跟我装糊涂？” “就因为那些照片，视频，郭洪硕的事，此刻，恐怕都传到京城了！” 倪文昭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虽然不喜欢上网，但却了解网民的性格，网民最喜欢做的事深扒，再要继续下去，估计就要把他扒出来了。 毕竟，是他把郭洪硕推到了王寨乡党委书记的位置。 “你先等一会儿。” 另一头的何荣光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有五分钟，何荣光又把电话回了过来。 “不管你信不信，网上那些照片，视频，并不是我授意发出来的。” 何荣光解释道。 上午与倪文昭虽然不欢而散，但他也只是想拿到郭洪硕奉倪文昭之命诬陷他的证据，然后找市里，找省里要说法。 利用舆论来压制倪文昭，搞臭倪文昭，他想都没想过。 主要是舆论这种东西，只有开始，没有结束，实在太难控制了，整不好就会遭受反噬。 “就算不是你授意，也不能说和你无关。” “你是县纪委书记，拍摄那些照片，视频是县纪委的工作人员，你要负领导责任。” 倪文昭说道。 “行，我负领导责任，我自己给自己一个处分。” 何荣光不再跟倪文昭争辩。 “这就完了？” “你不想想该怎么补救吗？” 倪文昭还是质问的口气。 “你刚才都说了，照片，视频都传到京城了，我有什么办法补救？” 倪文昭如果好说好道，何荣光说不定会想想办法。 可倪文昭直到现在，也没有认识到问题的根源，出在他自己身上，何荣光也就没必要再客气了。 “你……” 倪文昭的火瞬间顶到脑门。 “我们要从大局考虑。” “一颗老鼠屎坏一锅粥。” “不能因为一个郭洪硕，影响到整个澜沧县的发展大局。” 倪文昭深吸一口气，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说道。 何荣光听得一阵头疼。 “你现在想起郭洪硕是老鼠屎了？” “早干什么去了？” 何荣光打断倪文昭，“还是那句话，最好的消除影响的方法，就是把宋思铭提到应有的位置。” “我们现在讨论的是郭洪硕的事。” “你怎么又提宋思铭？” 听到宋思铭三个字，倪文昭顿时火冒三丈。 第一卷 第842章 从平台下手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对话，因为，双方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最终，倪文昭率先挂断电话。 思忖片刻，他又将赖长顺叫进办公室。 “我让你办的事，你办了吗？” 倪文昭问赖长顺。 “暂时还没有，县纪委把郭洪硕带回来之后，先去了东杉苑小区起赃，一直折腾到下午三四点，我还没来得及。” 赖长顺回答道。 “抓紧时间。” 倪文昭催促道。 “好，我想想办法。” 虽然，事情很困难，但赖长顺却不敢说困难。 他能看出来，倪文昭正在爆发的边缘，左右徘徊。 不出意外的话，和何荣光又没谈出什么结果。 上次，倪文昭和何荣光不欢而散，就把他当成了出气筒，这一次，他坚决不能再当出气筒了。 “去吧，最好今晚就把事情办了，最迟不能迟于明天。” 倪文昭强调道。 他能想象到，这会儿，县纪委应该已经开始了对郭洪硕的突审，人赃俱获，郭洪硕根本扛不了几天。 郭洪硕自己贪赃枉法的事，有多少，交代多少，倪文昭不管，但帮他整理何荣光黑材料的事，绝对不能吐露半句。 让郭洪硕带着问题上岗，顶多算是失察，网络上闹得再凶，最多最多也就是上级领导找他谈谈话，但整班子成员的黑材料，性质完全不同。 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何荣光。 何荣光的父亲，可不是那种退休老干部，人家还在职，而且是那种可以直接把电话打给江北省一把手的职务。 倪文昭都不敢想象，事情曝光之后，会迎来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叮铃铃！” 就在倪文昭祈祷，郭洪硕能嘴硬一点儿的时候，手机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打来的。 “曹书记，有什么事吗？” 倪文昭接听后问道。 “我看新闻，郭洪硕被澜沧县纪委抓了？” 曹英勇在电话那头跟倪文昭确认。 双方之前见面聊天的时候，倪文昭跟曹英勇说过，郭洪硕是他的心腹爱将，要把郭洪硕放到王寨乡。 “是，出了点儿小问题。” 倪文昭回答道。 “光是现金就搜出来近三千万，这可不是小问题。” 曹英勇是县委书记，也是短视频的深度爱好者，没事的时候，就会刷刷短视频，他已经看到了相关的照片，录像，以及案情描述。 “我也没想到，这个郭洪硕藏得这么深。” 其实，倪文昭现在最恨的，就是郭洪硕。 之前，郭洪硕整理何荣光的黑材料时，他还在想，郭洪硕怎么整理得这么快这么好。 如今再一分析，这家伙八成把自己的亲身经历，换了个名字，写到了材料里，怎么能不快不好？ “可就算查他，也没必要搞得这么热闹吧？这样你会很被动。” 曹英勇不解地说道。 “不是我想查郭洪硕，是何荣光想查。” 倪文昭解释道。 “何荣光？” “他不是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了吗？” 曹英勇声调为之一变。 “已经放回来了。” 倪文昭说道。 “放回来了？” 曹英勇难以置信。 举报材料是他转交给省纪委督导组的，材料他也看了，就算何荣光没问题，一一核实完材料上的事情，也得十天半月吧？ 这才几天啊，就把何荣光放了。 “我一直以为你那个同学是当世的包青天，谁知道，他连何荣光都不敢查。” 倪文昭接着说道。 “不敢查？” “何荣光有什么背景吗？” 曹英勇并不知道何荣光的父亲是谁，不禁好奇地问道。 “何荣光能有什么背景？可能就是在省纪委待过，省纪委的某位领导念及旧情，跟督导组打了招呼！” 倪文昭赶紧绕过这个话题，对曹英勇说道：“曹书记你放心，就算你转交的材料，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也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彭书记就会到永寿，我去永寿，咱们一起给彭书记接风。” 即将调任永寿市委书记的彭大山，是倪文昭拿捏曹英勇的最佳筹码。 一提彭大山，曹英勇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过去了，“接风好，一定要给彭书记接风，地点我来安排，时间你来安排。” “行，咱们到时候再联系。” 倪文昭一脑袋虱子摘不干净，不想再跟曹英勇多说。 但曹英勇不挂电话，“郭洪硕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你不想办法压一压吗？郭洪硕可是你安排到王寨乡的，这把火可是很容易烧到你身上，我看了几个视频，现在的风向就有点儿不对头。” “我倒是想压，但是怎么压呢？” “那些网民躲在手机电脑后面，想找他们实在太难了。” 倪文昭无奈地说道。 他也知道，现在的舆论对他非常不利，但又没有控制舆论的好法子。 “这种事不能从个人下手，得从平台下手。” 曹英勇指点倪文昭。 “从平台下手？” “怎么从平台下手？” 倪文昭马上问道。 “这种短视频平台的主管部门是网信办，网信办负责监督平台内容是否合法合规，我正好有个朋友在网信办，我让他找各个平台谈谈？” 曹英勇主动对倪文昭说道。 倪文昭是他和永寿新市委书记彭大山之间的纽带，现在，倪文昭有麻烦了，他必须全力帮倪文昭解决麻烦， 不然，这条纽带断了，吃亏的还是他。 “那真是太好了！” “曹书记，我先谢谢你！” 倪文昭喜出望外。 只要能把舆论压出去，郭洪硕那边再闭好嘴，他就算平稳过关。 “成不成还不一定，你等我消息。” 曹英勇当即挂断电话，联系他那个在网信办的朋友。 与此同时。 县委办主任赖长顺思来想去，拨通了县纪委办公室主任沙新觉的电话。 在县纪委，赖长顺能说上话的也不少，但眼下这个节骨眼，有能力接触到郭洪硕的，恐怕就只有沙新觉了。 沙新觉是何荣光的嫡系，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主办郭洪硕案的就是沙新觉。 想给郭洪硕传递消息，就只能依靠沙新觉。 第一卷 第843章 也许郭洪硕也是受人指使呢？ 此时的沙新觉还没有下班。 和赖长顺预料的一样，主办郭洪硕案的，就是沙新觉。 按理说，一个办公室主任，是不应该主办案件的。 但是，在整个县纪委，达到一定级别，且被何荣光足够信任的，就只有沙新觉。 所以，这个案子最终落到了沙新觉手里。 对此，县纪委内部，却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主要是何荣光到省纪委督导组一出一进，让大家深刻认识到了何荣光的实力。 那可是省纪委督导组，一百个人进去，九十九个出不来。 何荣光却能全身而退。 这说明是什么？ 这说明何荣光拥有非常强横的背景。 而何荣光回归之后，对副书记汪海山的特殊照顾，也让大家领略到了何荣光的手段。 汪海山投入县委书记倪文昭麾下，只主持了一天工作，就被何荣光派去王寨乡，抓刚刚上任王寨乡党委书记的郭洪硕。 郭洪硕那可是倪文昭的心腹爱将。 上任当天抓郭洪硕，等于狠狠地打县委书记倪文昭的脸。 此番操作，直接让汪海山自绝于县委书记倪文昭。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倪文昭肯定不会再帮汪海山，何荣光还不是想怎么收拾汪海山，就怎么收拾汪海山，一脚把汪海山踢出县纪委都不是难事。 哪怕汪海山是县纪委的常务副书记。 以前，县纪委的很多人觉得何荣光是从省里下来镀金的，不会计较太多，许多事只要装装样子，过得去就可以了。 但现实告诉他们，何荣光眼里不揉沙子。 再要阳奉阴违，表里不一，汪海山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因此，现在的县纪委，跑步进入了何荣光一手遮天的时代。 别说沙新觉还是办公室的主任，就算沙新觉是刚刚参加工作的小科员，何荣光让沙新觉主持办案，大家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而沙新觉也清楚，机会就在眼前。 只要郭洪硕的案子办好了，别的不敢说，从办公室主任晋升到县纪委副书记，绝对是稳拿把攥。 为了报答何荣光的知遇之恩，也为了自己的前途，沙新觉准备熬通宵，尽快把郭洪硕的案子办结。 只是，他的熬通宵计划，还没真正开始，就接到了县委办主任赖长顺的电话。 “老沙，方便说话吗？” 赖长顺开口问道。 “方便。” 沙新觉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此时，正在自己的办公室。 “郭洪硕审得怎么样了？” 赖长顺接着问道。 “正在审。” 沙新觉的回答等于没回答。 “有件事，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赖长顺叹了口气，说道。 “赖主任，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没有你，我们下个月，下下个月，都发现不了郭洪硕的老巢。” “只要不违反原则，能办的，我都帮你办了。” 沙新觉回应道。 东杉苑三栋三零二这个线索，就是赖长顺提供的，沙新觉对于赖长顺既敬佩又感激。 敬佩赖长顺没有因为郭洪硕是县委书记倪文昭的人，就隐瞒不报，感激赖长顺给了他立功晋升的机会。 “问题是有点儿违反原则。” 赖长顺在电话里说道。 “有点儿违反原则……” 沙新觉顿了顿，说道：“赖主任，你先说，违不违反原则，我自己能判断。” “好。” “那我说了。” “能不能提醒郭洪硕，让郭洪硕不要乱咬。” 赖长顺试探着说道。 “不要让郭洪硕乱咬？” 沙新觉马上明白了赖长顺的意思，他也试探着问赖长顺，“这是倪书记的意思吗？” “不不不，这是我的意思。” 赖长顺立刻否认，并和沙新觉打起了感情牌，“郭洪硕的事，闹得那么大，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如果预料到，我可能就不会提供线索了，倪书记对我有恩，没有倪书记，我还在统计局坐冷板凳呢，我不希望郭洪硕的事，影响到倪书记。” “赖主任，我理解你的心情。” 沙新觉回复赖长顺，“可是，你说的这件事，我真心办不到，我要是办了，那就是知法犯法。而且我跟你说实话，就算我提醒了郭洪硕，郭洪硕该交代还是会交代，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在回澜沧的路上，他就开始一项一项地交代了。” “这样吗？” 赖长顺没想到郭洪硕这么没骨气。 “不过，赖主任你也不要过于担心。” “纪委办案是讲证据的。” “郭洪硕乱咬一通没有用，他想拉倪书记下水，倪书记也得真有问题才行。” “在我看来，倪书记是有大前途大志向的人，不可能像郭洪硕一样，被金钱所击倒。” 沙新觉旋即宽慰沙新觉。 赖长顺当然知道倪文昭不会被金钱所击倒，他是担心倪文昭还有其他的把柄，在郭洪硕手里。 不然，倪文昭为什么会那么紧张郭洪硕，逼着他，给正在隔离审查中的郭洪硕传话？ “行，我明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赖长顺知道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只得先行挂断电话。 但沙新觉也不是傻子。 虽然赖长顺口口声声地说，打这个电话是自己的意思，不是县委书记倪文昭的安排，可沙新觉并不完全相信。 正在这时，何荣光的电话打了进来。 “何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沙新觉马上把赖长顺的事抛在脑后，接听何荣光的电话。 “跟你说件事。” “我之所以会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是因为省纪委督导组收到了一份诬陷我的材料，而这份诬陷我的材料，很可能出自郭洪硕之手。” 如果倪文昭退一步，何荣光是可以不查这件事的。 但倪文昭却是退步不让，这种情况下，何荣光也只能下最后一步棋了。 “原来幕后黑手是郭洪硕！” 沙新觉惊讶道。 “不要这么着急下结论。” “也许郭洪硕也是受人指使呢？” 何荣光提醒道。 “受人指使……” 沙新觉一下就联系上了刚刚赖长顺的那个电话。 谁能指使郭洪硕？ 只有县委书记倪文昭。 而倪文昭也有足够的理由，指使郭洪硕，诬陷何荣光。 第一卷 第844章 十字路口 何荣光县委常委会上屡次反对县委书记倪文昭的事，早就传开了。 特别是何荣光还提议由宋思铭担任王寨乡党委书记，并保留乡长职务，这直接触碰到了倪文昭的逆鳞。 要知道，倪文昭从上任县委书记的第一天，就开始与宋思铭较劲。 先是叫停了对王寨乡的支援计划，又带着林业局，农业农村局，自然规划局，环保局的局长跑到王寨乡挑了一顿毛病，后续，更是派出了联合督导组，进驻王寨乡，持续挑王寨乡的毛病。 如果在这个节点上，宋思铭投子认输，可能就没什么事了。 可偏偏宋思铭是不受气，不妥协的人。 三招两招，就把倪文昭的一套组合拳破解了，据说，宋思铭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连督导组的十几个人都给收编了。 督导组直接变成了支援组。 这无疑是给了县委书记倪文昭一记大耳光。 从此，双方的矛盾就不可调和了。 何荣光站在宋思铭一边，自然是倪文昭不能容忍的。 倪文昭想办法搞走和自己作对的何荣光，在逻辑上，完全讲得通。 可如果是通过让郭洪硕捏造材料，举报到督导组的方式，搞走何荣光，那这种方法就太没有底线了。 当然，也太拙劣了。 正所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对于常年办案经验丰富的纪检人员来说，有些材料都不用核实，看一眼，就知道真的假的。 指望用捏造的材料，骗过省纪委督导组，真当省纪委督导组是吃干饭的？ “老沙，黑材料的事，你一定要查清楚，如果郭洪硕真是受人指使，一定要让他交代出指使他的人是谁，录音录像，签字画押。” 沙新觉大脑飞速旋转之际，何荣光交代道。 “是，何书记。” 沙新觉立刻答应。 从最后的八个字——录音录像，签字画押来看，何荣光这是要和倪文昭死磕到底了。 而沙新觉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何荣光。 但沙新觉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他得给赖长顺提个醒。 等何荣光挂了电话，沙新觉拨通赖长顺的电话。 赖长顺那边还在想该怎么向倪文昭交代。 “赖主任，有件事，我想你有必要知道。” 沙新觉说道。 “什么事？” 赖长顺好奇地问道。 “我们县纪委何书记，前天晚上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的事，你应该知道，而他之所以被省纪委督导组带走，是因为省纪委督导组，收到了一份诬陷他的材料。” 沙新觉讲述道。 “原来如此。” 赖长顺还真不知道这一事实，沙新觉也算是给他答疑解惑了。 沙新觉继续说道：“现在，我们高度怀疑那份诬陷何书记的材料，出自郭洪硕之手。” “这……” 赖长顺一下就懵了。 他不禁想起，前些天，郭洪硕天天往倪文昭的办公室跑，一呆就是一个小时，甚至两个小时。 而只要郭洪硕在，倪文昭不允许其他人进他的办公室，包括他这个县委办主任。 当时，赖长顺还在想，郭洪硕一个卸了任的交通局局长，能跟倪文昭聊什么，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聊怎么陷害何荣光。 这无疑是一步臭得不能再臭的臭棋。 如果他一早知道这件事，绝对会提醒倪文昭，不要受郭洪硕的蛊惑，不要那么干。 要知道，前澜沧县长陶冀，县政府副主任顾星岩，就是因为雇佣水军，造谣诬陷宋思铭被抓进去的。 目前已经移交司法机关，进入到了公诉阶段。 相比于雇佣水军造谣诬陷，亲手炮制黑材料，把黑材料交给省纪委督导组，栽赃诬陷，误导省纪委督导组办案，性质无疑更加恶劣。 关键，被诬陷的还是一个县委常委，纪委书记。 这要是被何荣光拿到切实的证据，证明是倪文昭指使郭洪硕这么干的，那倪文昭的澜沧县委书记还能当下去吗？ 想到这里，赖长顺不禁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而另一边的沙新觉，也是提醒赖长顺，“何书记是这起诬陷事件的直接受害人，肯定会一查到底，赖主任，你最好还是早做打算。” “老沙，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赖长顺自然知道沙新觉所说的早做打算是什么意思。 倪文昭很可能因为这件事倒台，倪文昭倒台后，他怕是连统计局那种冷衙门都没有机会去了。 所以，是跟着倪文昭一条道走到黑，还是及早地找退路，甚至于倪文昭划清界限？ 这一刻，赖长顺无疑是站到了十字路口。 …… 王寨乡年货节开得很成功。 第一天的销售额就达到了近两千万。 销量最好的是王寨乡的板栗，花生，绿豆。 虽然，这些初级农业品，按照展品级别，排在最末，被安排摆在会场的角落，但却丝毫不影响大家的购买热情。 而购买这些东西的，无一例外都是在王寨乡有投资，或者准备在王寨乡投资的公司老板。 这些老板需要板栗，花生，绿豆吗？ 肯定不需要。 但他们还是买了。 只是为了能在宋思铭面前，混个脸熟。 宋思铭是王寨乡的乡长，买其他乡镇的东西，宋思铭不见得关注，但是，买王寨乡的东西，宋思铭肯定会关注。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午饭的时候，宋思铭特意查看了王寨乡自己的销售清单，下午便找到那些公司老板，一番畅聊，为他们在王寨乡的投资，筹谋划策。 但这不叫唯利是图，这叫礼尚往来。 人家真金白银支持王寨乡，宋思铭作为乡长当然要有所表示。 傍晚时分，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陈珊的电话，打了过来。 看到来电显示，宋思铭才意识到自己忘了一件事。 “陈主任！” 宋思铭赶紧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陈辉的下落打听到了吗？” 陈珊问道。 “打听到了，上午就打听到了，但是，我这一忙，忘了告诉您了。实在不好意思。” 宋思铭主动说道。 “没关系。” 宋思铭这么说，也就意味着陈辉没事，陈辉要是有事，宋思铭肯定第一时间就给她打电话了。 这一刻，陈珊悬着的那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第一卷 第845章 不解决问题，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宋思铭随后就将陈辉在姚家岭小学支教的事，告诉了陈珊。 “支教……如果他真能静下心来支教，倒也不错。” 电话那头的陈珊，喃喃说道。 其实，她对于儿子陈辉并没有太高的期望。 只要陈辉不违法，不犯罪，能够健康快乐地生活，哪怕不在体制内，哪怕没有所谓的大好前途，她一样能接受。 而且，不是陈辉发公开信，辞去公职之后，才能接受，是陈辉还没参加工作的时候，就能接受。 真正对陈辉寄予厚望的，是陈辉的父亲，推动陈辉进入体制的，也是陈辉的父亲。 “思铭，你能不能抽时间，帮我去看看陈辉？” 片刻之后，陈珊在电话里说道。 “您不亲自去看他吗？” 宋思铭问道。 “他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我怕我一过去看他，他又要换地方。” 陈珊考虑得很周全。 “行，我过几天正好去曲门。” 宋思铭当即答应下来。 他每年过年，都要回曲门福利院。 马上又要过年了。 由于今年过年，和叶如云约好了到京城，所以，宋思铭决定年前抽个时间，回曲门福利院一趟。 陈辉支教的地方，属于曲门市下面的崇棠县，正好顺路。 “还有一件事。” 陈珊告知宋思铭，“接替市纪委书记许沧海的人选已经出来了。” 陈辉的公开信，将青山市纪委，特别是青山市纪委书记许沧海，推上风口浪尖，省领导对于许沧海很不满意。 而陈辉的父亲对许沧海更不满意，他是把陈辉送到许沧海手底下镀金的，金没镀上，人差点儿没了。 两方合力，许沧海被调整乃是必然。 但具体由谁接替许沧海，省里面一直没有定下来，这才让许沧海在青山市纪委书记的位置上，又呆了近两个月。 如今，人选确定，也算为陈辉的事画上了一个句点。 “人选是谁？” 虽然谁出任青山市新的纪委书记，跟宋思铭这个乡长，关系不大，但宋思铭还是顺嘴问道。 “省纪委常委，第三督导组组长饶立言。” 陈珊回答道。 “原来是他。” 宋思铭恍然大悟。 正常来说，省纪委针对各市的督导工作，是同步进行的，可这一次，却只派下来一个针对青山市的第三督导组。 宋思铭之前还在想，青山为什么能享受优待。 现在他明白了，这是给饶立言铺路，让饶立言提前熟悉青山市的情况。 “饶立言曾经被省纪委派驻到在我主管的单位任纪检组长，用不用我给他打个电话，你们先见个面？” 陈珊主动问道。 “不用麻烦陈主任了。” “澜沧县纪委的荣光书记，跟饶组长是老同事，饶组长真来青山任职的话，荣光书记肯定会给饶组长接风，到时候，我跟着蹭顿饭，就能混个脸熟了。” 宋思铭对陈珊说道。 “这样也好，我给饶立言打电话的话，目的性就有点儿太强了。” 陈珊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何荣光还是不错的，比倪文昭有前途，你和他要好好相处。” “何荣光比倪文昭有前途……” 直到陈珊挂了电话，宋思铭还在体会这句话的含义。 从一般人的视角，何荣光不可能比倪文昭有前途。 何荣光是副处，倪文昭是正处，而且是正处中含金量最高的县委书记。 而年龄上，何荣光还比倪文昭年长了四岁，倪文昭三十三，何荣光三十七。 何荣光追上倪文昭可能都费劲，更不用说超过了。 但陈珊却偏偏给出了有悖常理的判断。 唯一的解释就是，何荣光也不是一般人。 之所以在这样的年龄，处在这样的位置，只是不想过早地暴露于聚光灯下。 而晚上，回到宿舍，看到网上县纪委架着郭洪硕起赃的视频，满飞天，也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网上的这些视频，即便不是何荣光授意发出的，何荣光也是默许的态度，这摆明了是给县委书记倪文昭上眼药。 在常委会上，关起门来，怎么吵怎么闹都没关系。 如今，何荣光敢于公开地把这件事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证明他有和倪文昭正面对决的资本。 “倪文昭啊倪文昭，你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说不幸灾乐祸，那是假的。 宋思铭又不是圣人，倪文昭一次又一次地扯他的后腿，而且是没有原则，没有底线的扯后腿，他能不恨倪文昭？ 只是，一直以来，没有好的办法，反击倪文昭罢了。 现如今，何荣光的一番操作，直让他拍手称快。 宋思铭都能想象到倪文昭急得挠头，气得摔杯的景象。 而这都是倪文昭自作自受。 何荣光早就说过郭洪硕有问题。 倪文昭不解决有问题的人也就罢了，还反过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方才落入当下的困境。 不过，宋思铭还是低估了倪文昭。 第二天早上，等宋思铭再打开手机，各平台与郭洪硕相关的视频，已经消失不见。 之前看过的视频，绝大多数也被删除屏蔽，发视频的账号更是都被禁言。 宋思铭搜索澜沧郭洪硕，也是搜不到任何相关内容。 这无疑有些颠覆宋思铭的认知。 几个月前，青山市公安局抓捕环宇集团董事长蒋有龙的时候，网上的负面言论也是铺天盖地，多日霸占热搜。 那还是针对拥有网监部门的公安局，公安局都没办法把相关舆论压下去。 最后，还是宋思铭出主意，用内部爆料的方式，进行引导，舆论的风向才发生转变，最终成功化险为夷。 基于那次经验，宋思铭坚定地认为，网络舆情堵不如疏。 却不想倪文昭硬生生地堵住了。 如此大规模的删帖，禁言，宋思铭都想象不到倪文昭是怎么操作的。 澜沧县城。 倪文昭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也是刷手机。 刷了一圈，和郭洪硕有关的负面图片，视频，一个都没有了。 “对症下药的效果就是好。” 倪文昭一时心情大好。 昨天深夜，曹英勇就又联系了倪文昭，告诉倪文昭，他在网信办的朋友会加紧处理这件事。 没想到，效率这么高，一晚上，就全部解决了。 这不禁让倪文昭想起了一句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花里胡哨。 第一卷 第846章 死结解开了 如此一来，何荣光企图用网络舆论绑架他，逼他就范的计划，将彻底落空。 不过，还有一个隐患。 那就是郭洪硕会不会把替他整理黑材料的事，供出来。 一旦供出来，那就是核弹，比网络舆论还要严重一百倍。 正在这时，赖长顺的电话打了进来。 倪文昭立刻接听。 “倪书记，情况不是很乐观。” 赖长顺开篇说道。 “不乐观？” “怎么个不乐观法？” 倪文昭心头一沉，旋即问道。 “据县纪委那边的人说，郭洪硕的心理防线已经完全崩溃，昨天从王寨乡回县城的路上就开始主动交代问题。” 赖长顺汇报道。 “我让你传的话，传了没有？” 倪文昭又问。 “没有。” 赖长顺实话实说。 “没有？” 倪文昭就要发作。 但赖长顺沉声说道：“领导，我觉得这种时候，再想方设法给郭洪硕传话，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甚至何荣光就等着我们这么干，然后，抓我们的小辫子。” “所以呢，什么都不做？” 倪文昭黑着脸，质问赖长顺。 “当然不能什么都不做。” “您应该迅速和郭洪硕划清界限。” 赖长顺出主意道。 “迅速与郭洪硕划清界限？” 如果能划清界限的话，倪文昭早就划清了，不会等到现在。 “我知道郭洪硕帮您整理了一份材料，然后，那份材料出现了省纪委督导组。” 赖长顺继续说道。 “你从哪里听说的？” 倪文昭瞬间变了颜色。 这件事，他可是一直瞒着赖长顺。 一是对赖长顺不够信任，二是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县纪委的某个人跟我说的。” 赖长顺如实回答，但没有提及沙新觉的名字。 “还是县纪委的某个人说的……” 倪文昭更不淡定了。 “倪书记，现在县纪委着重调查的就是那份材料，而且已经怀疑上郭洪硕了，郭洪硕招供是早晚的事。” 赖长顺希望倪文昭能认清现实。 “然后，我和郭洪硕划清界限，郭洪硕就能不招？” 倪文昭皱着眉问赖长顺。 “不，郭洪硕会招得更快。” 赖长顺回答道。 “……” 倪文昭都无语了，这是救他，还是害他？ 赖长顺则是进一步解释道：“您需要给郭洪硕一个诬陷您的理由。郭洪硕期待着您能利用县委书记的身份营救他，可是您非但不营救他，还要求相关部门从严从重处理郭洪硕，郭洪硕恼羞成怒，决定把自己捏造材料，陷害何荣光书记的事，扣在您的头上。” “似乎挺符合逻辑的。” 倪文昭喃喃说道。 “有些事情，光有口供是没有用的。” “那份材料上有您的签字吗？” “郭洪硕说是您安排他整理那份材料，他有实质性的证据吗？” “他录音录像了吗？” “以上这些都没有的话，那就是为了逃避责任，而转移火力，栽赃陷害。” 赖长顺义正辞严，不知道的，还以为倪文昭真是坦荡君子，一切都和倪文昭无关呢！ “有道理，有道理啊！” 这一刻，倪文昭豁然开朗。 此前，他一直把郭洪硕招供，当成一个死结，认为郭洪硕招供了，自己就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但现在，几乎已经被他放弃的赖长顺，亲手帮他把这个死结给解开了。 “长顺。” 倪文昭对赖长顺的称呼都变了，不称职务，不带姓氏，显得格外亲切，“你现在就通知所有县委常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的领导同志，以及所有县直，乡镇的负责人，副科级以上干部，今天上午十点，到县礼堂，参加全县领导干部警示教育大会。” “是。” “倪书记。” “我现在就通知。” 赖长顺知道，自己的话，倪文昭已经彻底听进去了。 这让他长出了一口气。 昨天晚上，沙新觉旁敲侧击地提醒他要想好退路。 赖长顺认认真真地想了一晚上，几乎一夜未睡，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没有退路。 作为倪文昭亲手提拔上来的县委办主任，他和倪文昭已经深度绑定。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努力让倪文昭不出事。 只有倪文昭稳住了，他才能稳住。 同时，还得趁此机会，重获倪文昭的信任。 于是乎，他开始深入剖析，郭洪硕帮倪文昭整理黑材料，诬陷何荣光这件事，得出的结论是事情也没想象中那么复杂。 以他对郭洪硕的了解，郭洪硕绝不敢在和倪文昭的谈话过程中，偷偷录音，录像。 因此，倪文昭只要咬死了不承认就可以了。 一个是贪污受贿超过三千万的落马干部，一个是现任县委书记，在双方各执一词的情况下，肯定是后者更有可信度。 很快，澜沧县各部门各乡镇，就都收到了县委办下发的开会通知。 通知中特意说明是警示大会。 联想到昨天郭洪硕的落马，大家分分钟猜出，这个警示大会，是为郭洪硕而开。 王寨乡当然也接到了通知。 看着通知，宋思铭有些难以理解。 倪文昭可是刚刚把网络上的负面舆论压下去，接下来，不应该冷处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吗？ 转过头，又要开警示大会。 还要求全县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全部参加。 这是不是自相矛盾？ 参加会议的可是几百人，几百张嘴。 即便这些人不往短视频平台上发东西，单单在朋友圈，微讯群里聊聊警示大会，就足以把郭洪硕的事，再度炒热。 而且警示大会警示什么？ 郭洪硕是倪文昭力排众议，推到王寨乡的。 难不成倪文昭还能自揭伤疤，当众承认错误？ “宋乡长，年货节还进行着，咱们还去吗？” “要不派一个代表去得了？” 得知要去县里开会的事，几个班子成员找到宋思铭。 “是啊，派个代表去得了。” “本来就忙不开，这不是添乱吗？” 其他班子成员，连声附和。 “不行，别的乡镇派个代表去可以，咱们王寨乡不行。” “别忘了，郭洪硕是在王寨乡党委书记的位置上被带走的。” “王寨乡的领导干部不参加警示大会，马上就会被扣上抗拒纪委调查的大帽子。” 宋思铭摆摆手，对大家说道。 第一卷 第847章 结论：跟宋思铭作对，没有好下场 “可是郭洪硕到王寨乡才两个小时就被带走了，我们跟他都不熟……” 大家觉得宋思铭想得有点多。 但宋思铭太了解倪文昭借题发挥的本领了，他说道：“跟熟不熟没关系，正常来说，这种警示大会，都应该放在王寨乡来开，毕竟，被抓的是王寨乡的干部，所以，大家现在就放下手头的事，出发去县里。” “那年货节呢？” 大家还是有点担心年货节。 这是王寨乡第一次举办这种大型活动，不能有任何闪失。 “开幕式已经结束了，领导和重量级嘉宾也都撤了，应该也没什么事了。” “安排一下，让其他人盯着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上午九点半。 澜沧县礼堂就已经坐满了人。 从王寨乡到县城，路不但远，还难走，再加上通知开会的时间比较晚，王寨乡这帮人几乎是最后入场的。 而他们一入场，会场里就站起来一半人。 这一半人来自各个乡镇。 “宋乡长！” “宋乡长！” 大家争先恐后地和宋思铭打着招呼。 “宋思铭又不是县领导，至于吗？” 有些县直部门的人，不太理解。 但也有了解内情的。 “王寨乡年货节，你们不知道吗？” “各个乡镇都去年货节卖货了，而且卖得很好。” “黄庙乡昨天一天就卖了三百多万！” “三百多万？” “卖什么能卖三百多万？” “就是黄庙乡那些特产。” “比如黄庙烤肉，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吧，有一个公司一次性定了一万斤，说要拉回去给员工发过年福利。” “一万斤烤肉……” “光这一万斤烤肉，就得好几十万吧！” “没有王寨乡年货节，黄庙烤肉一年不见得卖一万斤。” 县直各部门的人，相互议论着。 很快，就都明白，各乡镇的负责人，为什么对宋思铭态度那么好了。 所谓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现在，各个乡镇就靠着人家王寨乡挣钱呢，怎么可能不拍王寨乡当家人宋思铭的马屁？ 紧接着，他们的讨论内容，自然而然就转移到宋思铭个人身上。 “宋思铭这个乡长都快当成县长了。” “办个年货节，还要拉着其他乡镇。” “换我当王寨乡乡长，我自己过好了就行，哪有闲工夫管其他乡镇的死活？” “所以啊，你当不了王寨乡乡长。” “你没有人家的格局。” “不过这次，宋思铭也挺危险的，幸亏郭洪硕被抓了，不然，宋思铭一个二把手，说了不算，以后想有格局也有不成了。” “这可不是幸亏，我觉得郭洪硕被抓是必然。” “纪委何书记之前可是提名宋思铭担任王寨乡党委书记兼乡长，倪书记却非得把郭洪硕派去王寨乡当一把手，县纪委能不重点关照郭洪硕？这一查就不查出事来了吗？” “所以，除非真的冰清玉洁，身上一点污点都没有，不然，千万别蹚王寨乡的浑水，纪委那一关就过不了。” 绝大多数人相信，郭洪硕的落马是因为挡了宋思铭的路。 如果郭洪硕不是充当倪文昭的马前卒，也许，三年五年都查不到郭洪硕的头上。 关键，郭洪硕还不是第一个。 之前的县长陶冀，三天两头打压宋思铭，最后也不是去吃牢饭了？ 由此得出一个结论：跟宋思铭作对，没有好下场。 很快，时钟就指向了上午十点。 县领导开始入场。 大家不再讨论，现场变得鸦雀无声。 其实，不但宋思铭想不明白，倪文昭为什么要召开这个警示大会，一众县领导同样想不明白。 各短视频平台上，关于郭洪硕的负面内容，一夜消失。 这必然是倪文昭的手笔。 只有倪文昭有足够的理由，足够的能力，去做这件事。 包括县纪委书记何荣光，也惊愕于倪文昭的手段，他没想到，倪文昭连躲在手机电脑背后的千千万万网民都能控制。 本以为，压下网上的舆论，接下来，倪文昭就要压网下的舆论了，可倪文昭却反其道而行之。 何荣光思来想去，也想不出倪文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只能准时参会，然后静观其变。 “下面开会！” 县领导按位次坐好之后，县委书记倪文昭直接开麦。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倪文昭身上。 倪文昭指着背后，紧急赶制出来红色条幅，说道：“大家都看到了，今天是一场警示大会，为什么是警示大会，是因为昨天，在澜沧县，发生了一件让人痛心疾首的事，新任王寨乡党委书记郭洪硕，丧失理想信念，背弃初心使命，无视中央八项规定，利用职务之便，收入巨额贿赂……” 县纪委还没有完成调查，倪文昭便给郭洪硕定性了。 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谁都知道郭洪硕是倪文昭的心腹爱将，郭洪硕能去王寨乡担任党委书记，都是倪文昭一手推动。 这种情况下，倪文昭仍旧火力全开，不禁让大家产生了一种倪书记很讲原则，哪怕是亲近之人犯了错误，也会大义灭亲的错觉。 讲到最后，倪文昭更是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误。 “我没能及时发现郭洪硕的问题，被郭洪硕的演技所蒙蔽，还把他安排到非常重要的王寨乡，担任党委书记，这是我的失误，在此，我要作出深刻检讨。” 倪文昭态度十分诚恳，说完，又转向县纪委书记何荣光，“荣光同志，希望县纪委能用最快的速度，查清郭洪硕的全部犯罪事实，从严从重对其进行处理，只要这样才能起到警示作用，才能稳定我们澜沧县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 “何书记请放心。” “县纪委会加班加点，力求在一周之内，将郭洪硕移交司法机关。” 何荣光很清楚，倪文昭说的这些话，绝对不是发自内心，但当着那么多人，他也只能好好配合。 第一卷 第848章 多挖几个大号蛀虫出来 警示大会持续了整整两个小时。 到中午十二点才宣告结束。 宋思铭没急着回王寨乡，而是跑到县政府食堂蹭了顿饭，并趁着吃饭，跟县长冉再宇，常务副县长陈煌，汇报了几项工作。 一是王寨乡年货节的销售情况。 二是新粮集团深加工基地的选址问题。 三是戴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的配套设施。 “思铭同志，你让我们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躺赢。” 等宋思铭讲完，冉再宇感慨着说道。 “确实是躺赢。” 一旁分管招商引资的陈煌，亦是不住点头。 无论是年货节，还是新粮集团深加工基地，再或是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理论上，都应该是县里牵头。 结果却是县里什么都没干，宋思铭一个人就全搞定了。 “我就是运气比较好。” 宋思铭谦虚道。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冉再宇呵呵笑道。 “冉县长，陈副县长，还有一件事。” 宋思铭接着说道。 “说。” 冉再宇知道前面汇报的工作，都是铺垫，接下来才是重点。 “路。” “王寨乡的路。” 宋思铭说道。 “路的问题不是早就定下来了吗？春节后开工，年底全线通车。” 冉再宇怀疑道。 “我是觉得原来的规划过于保守了，按照原来的规划，从县城到王寨乡这一段，只是拓宽成双向四车道，如果只有青山古城，勉强还可以，但现在，王寨乡新的项目越来越多，双向四车道，明显不太够了。” 宋思铭发表自己的意见。 其实，这个问题，青池山景区定下来的时候，他就想说了，可是，考虑到澜沧县财政拿不出太多的钱，又觉得双向四车道，勉强也能凑合一下，就没说， 不过，现在，深加工基地和人工智能大模型，即将上马，想凑合也凑合不了。 特别是深加工基地，来来往往都是大型货车，单向就两个车道的话，还不天天堵车？ “确实。” “道路的承载能力，确实得重新考虑。” 冉再宇和陈煌，也认识到这一点。 但问题是，钱怎么解决。 之前，修路的预算，就已经是拆东墙补西墙了，如果从双向四车道改成双向六车道，预算至少还要增加百分之五十。 那可是好几个亿，这好几个亿从哪弄？ 宋思铭猜到冉再宇和陈煌会为钱的事发愁，马上说出他的解决方案，“我去市领导那化化缘，剩余的部分，先由县建投公司贷款顶上，怎么样？” “你能化来多少？” 冉再宇问道。 “两个亿应该可以。”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市里对于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非常重视，现在，王寨乡拿下来了，市里怎么不得表示表示？ “两个亿……” “那县建投公司至少还要再贷两个亿……” 冉再宇有些挠头，“县建投公司现在就是一个空壳，怕是没有银行，愿意贷款给县建投公司。” “县建投是一个空壳？不会吧？我今天来的路上，还看见县建投负责的县文化中心项目工地，干得热火朝天。” 宋思铭不太相信。 “确实就剩一个空壳了。” 陈煌在旁解释道：“前两年，房地产一片红火，县建投一连拿了好几块地盖住宅，但盖着盖着房地产就不行了，现在是盖也盖不好，卖也不卖不出去。至于你说的县文化中心，是今年必须完成的民生项目，县财政的钱，直接进建投公司的监管账户，不允许他们挪用，这才能保证工程进度。” “原来如此。” 宋思铭不由得皱起眉头。 之前，望川县建投公司经营困难，县委书记曹英勇，县长沈明亮，跑到澜沧借钱，宋思铭还以为是个例。 没想到澜沧建投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问题是，澜沧县除了澜沧建投，就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国企了，你让自来水公司，公交公司那种出去贷款，帮县财政周转，更不现实。 “不行，我在市政府那边多化点儿缘？” 宋思铭想了半天，说道。 “能多多少？” 冉再宇问道。 “再多一亿，一共解决三亿？” 宋思铭试探着说道。 “三亿不太够，最好能全解决了。” 陈煌说道。 王寨乡原来的修路计划，就已经把县财政掏空了，就算再使劲挤，也挤不出太多的油水了。 “全解决不现实。” “市领导那边不可能开这个口子的。” 宋思铭摇摇头。 县里修路，市财政出大头，这个头一旦开了，各个县还不都跑到市里要钱。 “那怎么办？” “澜沧县穷了这么多年，当真是一点家底都没攒下。” “我和陈副县长要是值钱，我们都能把自己卖了。” 冉再宇很想支持宋思铭，也知道王寨乡更改修路规划的必要性，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怎么办呢？” 宋思铭也理解冉再宇和陈煌的难处。 他们管理的是一个县，就算王寨乡发展得好，也不能只照顾王寨乡一个乡，把其他乡镇的钱，都挪过来。 但问题，还是要解决。 “县纪委不是刚从郭洪硕那里搜出三千万吗？” “之前，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的赃款，也有一千多万吧？” 宋思铭突然灵光一现。 “赃款的主意，你也打……” 冉再宇和陈煌一阵干咳。 “收缴的赃款，就不叫赃款了。” 宋思铭说道。 “就算把这些赃款都用上，还是不够。” 冉再宇说道。 这段时间，县纪委收缴的赃款，也就是四千多万，尚有至少六千万的缺口。 “让纪委何书记再努努力，多挖几个大号蛀虫出来？” 宋思铭开玩笑道。 “哪有那么多大号蛀虫？” “就算有，也不能一次性都挖出来。” “澜沧县的对外形象还要不要了？” 冉再宇担心宋思铭真去找何荣光，把玩笑变成现实，赶忙提醒宋思铭。 “这倒也是。” 宋思铭微微点头。 常言道，再一再二不再三。 澜沧县出一个郭洪硕，那是郭洪硕的问题，但澜沧县出三个郭洪硕，五个郭洪硕，那就是澜沧县的问题了。 到时候，不但县委书记倪文昭要担责任，县长冉再宇也得跟着吃挂落。 第一卷 第849章 主犯，从犯 商量来商量去，钱的问题，还是难以解决。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冉县长，陈副县长，可以这样，路改成双向六车道，我去找市领导，先把市里那部分钱先拿到手，一拿到手咱们就开工。” 宋思铭考虑再三，说道。 “那修到一半没钱了怎么办？” 冉再宇和陈煌，有些担忧地说道。 投资那么大的路，万一成了烂尾工程，他们作为县长和常务副县长，肯定要担责。 “修不下去了，我就再去找市领导。” “王寨乡那么多项目，都等着这条路，市领导总不能不管吧？” 宋思铭说道。 “这不等于耍无赖吗？” 冉再宇有些无语。 “冉县长，咱们俩要是去市领导那耍无赖，市领导肯定得把咱俩踢出来。” “但思铭同志不会，没准市领导还会夸思铭同志足智多谋呢！” 陈煌却是笑了起来。 因为他太清楚，那帮市领导对宋思铭的偏爱程度了。 “那就先这么办着。” 冉再宇权衡片刻，决定接受宋思铭的方案。 “我明天就去找梁市长。” 青山市分管交通运输的副市长是常务副市长何志仁。 理论上，宋思铭应该先去找何志仁。 但是，他又不可能去找何志仁。 何欢已经被提起公诉。 罪名是贪污受贿加杀人未遂。 刑期至少十五年起步。 贪污受贿是宋思铭举报的，而杀人未遂要杀的人就是宋思铭。 两件事都和宋思铭有关系。 尽管，何志仁在不同场合说过很多次，不认何欢这个侄子了。 但认不认，只有何志仁自己清楚。 宋思铭的原则就是能不和何志仁接触，就不跟何志仁接触。 …… 青山市区。 市政府。 常务副市长办公室。 何志仁正在为侄子何欢的事发愁。 何欢刚出事的时候，他及时与何欢划清界限，是因为，当时，他有冲击市长的可能。 可随着梁秋香空降而来，他的市长梦已经彻底破灭。 而且，在可以预见的未来，也不太可能晋升正厅了。 这种情况下，也就不用再在乎什么影响了。 最近这十多天，何志仁为了何欢，打了十几个电话，见了七八个人，包括但不限于市纪委，市公安局，市检察院的人。 综合各方面的反馈，得出一个结论，何欢的刑期不可能低于十五年。 这是何志仁无法接受的一个数字。 何欢已经三十多了。 再过十五年，都快五十岁了，出来还能干什么？ 关键，何欢还没有结婚，还没有孩子，出来之后，要是再讨不到老婆，他们老何家岂不是要绝后了？ “领导，市中级法院的焦院长打电话过来，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他想跟您谈谈市法院宿舍的事。” 这时，秘书打来电话。 “焦良策？” 何志仁眼前一亮。 最后，真正决定何欢刑期的还是法院，但由于焦良策是省城调过来的，何志仁不清楚焦良策的深浅，便没敢贸然联系焦良策。 而今，焦良策自己送上门来。 “你告诉焦院长，我现在就有时间，如果他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过来，我在办公室等他。” 何志仁告诉秘书。 差不多二十分钟后，青山市人民法院党委书记，院长焦良策，出现在何志仁的办公室。 就在昨天，市人大常委会通过决议，焦良策代院长的代字已经摘掉了。 “何市长，耽误您时间了。” 焦良策很客气。 尽管，他也享受副厅级待遇，但是，比起身兼市委常委的何志仁还是差了一档。 “谈工作可不是耽误我的时间。” “焦院长，坐。” 何志仁把焦良策让到了沙发上。 坐下后，焦良策直奔主题，“市法院宿舍，都是四十多年前的老房子，年久失修，已经有很多被评定为危房，我们准备大规模地翻修一下，相关材料已经报送到市政府，但市政府始终没有批复。” “这件事我知道。” 何志仁直接说明原因，“没有批复是因为市法院宿舍的翻修方案中，有几栋要推倒重建，而且重建后的建筑面积，远远超出原有建筑面积。” “何市长，这我得跟您解释一下。” “增加出来的那部分面积，主要是为了解决法院近几年新入职人员的住房困难问题。” “现在的房子贵，年轻人买房难，不解决年轻人的后顾之忧，他们怎么能安心工作？” 焦良策义正辞严地说道。 何志仁点点头，“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市检察院，市公安局，市直各部门都有自己的宿舍小区，也都面临同样的问题，批了市法院宿舍的翻建方案，其他人肯定会有样学样。” “那如果不增加面积呢？” 焦良策想了想，问何志仁。 “不增加面积的话，阻力就小多了。” 何志仁说道。 “行，那我让他们重新制定翻修方案。” 焦良策干净利落地说道。 “能重新制定翻修方案最好。” 何志仁连连点头。 “何市长，我昨天才知道，何欢是你侄子。” 接着，焦良策主动提及何欢。 何志仁没想到。 “丢人啊，都是我教导无方。” 愣了一下，何志仁叹着气，说道。 “卷宗我看了，何欢太冲动了。” “如果没有后面那一锅，他的刑期最多两年，认罪态度好，及时退赃，说不定还判个缓刑。” 焦良策满是感慨地说道。 “两年？缓刑？” 这让何志仁心中一动。 焦良策说的刑期，明显比别人说的少。 公安局，检察院那边，认为何欢单是贪污受贿这一项，就得五年的刑期，再加上故意杀人未遂十年，一共是十五年。 “那何欢故意杀人未遂需要判几年？” 何志仁马上问焦良策。 “这得看最后怎么认定了。” “如果认定何欢和赵鹏飞都是主犯，差不多是十年。” “如果何欢只是从犯，也就三到五年。” 焦良策想了想，回答道。 “主犯，从犯……” 何志仁目光一阵闪动。 主犯，从犯怎么认定，最后不还是法院说了算？ “焦院长，其实法院宿舍的翻修方案，也不需要大改，建筑面积酌情增加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沉默片刻，何志仁对焦良策说道。 第一卷 第850章 第八百五十章 妥协和平衡才是主旋律 澜沧县纪委。 警示大会开完，简单地吃过午饭，何荣光亲自坐镇，审讯郭洪硕。 在审讯前，他先让郭洪硕看了一段视频，视频是办公室主任沙新觉拍的，基本内容是县委书记倪文昭痛斥郭洪硕的腐败行为，并要求从严从重从快处理郭洪硕。 看完视频，郭洪硕嘴角一阵抽动。 他可是为倪文昭干过脏活累活的人。 现在他落难了，倪文昭非但不拉他一把，还要再补上一脚，做人怎么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观察着郭洪硕的表情变化，何荣光继续刺激郭洪硕：“郭洪硕，你的事，倪书记已经给你定性了，我想，你后半辈子，应该是离不开监狱了。” “后半辈子离不开监狱？” “难道会判我无期？” 郭洪硕满是吃惊。 虽然，昨天一抓他的时候，他就接受了自己会坐牢的现实，但是，他的预期是十年八年，最多十五年。 也就是说，他还有重获自由的一天。 可无期，意味着他这辈子都没有自由了。 “也可能是死缓。” “死刑不太可能。” 何荣光又补充道。 “死缓……” 郭洪硕表情僵硬地问道：“为什么会这么重？” “你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在一个省级贫困县贪了三千多万，往前推二十年就把你毙了，你还觉得死缓或者无期重？” 何荣光冷眼看着郭洪硕说道。 “可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我从昨天就开始主动交代，能交代的，我都交代了。” 郭洪硕急切地说道。 “你真的全都交代了吗？” 何荣光质问郭洪硕。 “我……” “还有一项没有交代。” 想想刚才的视频，郭洪硕咬牙说道。 “那继续交代吧！” 何荣光说道。 “我检举揭发别人，算立功表现吗？能减刑吗？” 郭洪硕问道。 “那得看你检举揭发的是谁了。” 何荣光说道。 “我检举揭发县委书记倪文昭，是他指使我捏造何书记您的黑材料，也是她把黑材料交给省纪委督导组，害得您被省纪委督导组调查。” 郭洪硕大声说道。 倪文昭对他不仁，他也只能对倪文昭不义了。 其实，昨天晚上，沙新觉审他的时候，就在问举报材料的事，但他咬紧牙关没有说。 主要是当时还对倪文昭抱有一线希望，觉得倪文昭有可能营救自己，哪怕营救不了，也会想办法帮自己减刑。 可现实却狠狠地抽了他一记耳光。 为了和他划清界限，倪文昭竟然在他被抓的第二天就开警示大会。 如此一来，他也就不用有什么顾忌了。 接下来的时间，郭洪硕将如何帮助倪文昭整理黑材料的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都记下了吗？” 等郭洪硕说完，何荣光问负责记录的沙新觉。 “记下了。” 沙新觉点点头。 “让他签字，按手印。” 郭洪硕命令道。 “是” 沙新觉立刻执行。 拿到郭洪硕检举揭发的口供，何荣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省纪委督导组。 因为，省纪委督导组是专门处理干部违纪违法的。 找省纪委督导组，可能比找市领导，找省领导，更管用。 虽然时间有点儿晚了，但何荣光还是出发赶往市区。 傍晚时分，在市迎宾馆，他见到了自己的老上级，第三督导组组长饶立言。 “老领导，黑材料的事，已经查清楚了。” “倪文昭是幕后主使。” 说着，何荣光就把签字按手印的口供，交给了饶立言。 饶立言看了一遍，抬头问何荣光，“然后呢？” “然后？” “然后督导组就应该把倪文昭请过来了吧？” 何荣光说道。 “就凭这份口供？” 饶立言问何荣光。 “不够吗？” 何荣光反问道。 “当然不够。” 饶立言回答道。 “可是郭洪硕都签字按手印了。” 何荣光喃喃说道。 “郭洪硕签字按手印没用，得倪文昭签字按手印。” 饶立言看着何荣光，“荣光啊荣光，你还真是当局者迷啊！你在纪检系统工作了这么多年，纪委什么时候是靠口供定罪的？得有实质性证据，不能因为你自己是受害人，就简化程序。” “可是……” 何荣光有点儿不服气。 他可是一直把郭洪硕的口供当做对付倪文昭的杀手锏。 “没什么可是。” “你把这份口供甩到倪文昭的脸上，倪文昭都不会承认，他只会说是郭洪硕信口胡诌，是诬陷。” 饶立言正色对何荣光说道。 “可是，郭洪硕得有诬陷他的动机啊……” 何荣光下意识地说道。 说完，他就想起了今天的警示大会，又想起自己给郭洪硕看的视频。 “动机，好像已经有了。” 何荣光喃喃自语。 之前，他还在疑惑，倪文昭好不容易把网上的舆论压下来，怎么又自相矛盾地搞警示大会。 现在，他明白了，倪文昭就是要创造一个郭洪硕诬陷他的理由。 而他还傻呵呵地把这个理由，送给了郭洪硕。 让倪文昭的死不认账，在逻辑上，达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荣光，谋定而后动。” “一定要有十足的把握，才能付诸行动。” “你今天也就是先到我这里了，你要是拿着这单薄的口供，去别的地方告倪文昭的状，最后被动的只能是你自己。” “倪文昭是什么背景，你很清楚。” “你不允许别人诬陷你，倪文昭就允许吗？” “而且你们还在一个班子里面，他还是班长。” “除非能一把把他拉下来，不然，还是要以和为贵。” “你可能会觉得憋屈，但体制内就是这样。” “没有谁可以不计后果，率性而为。” “妥协和平衡，才是主旋律。” 饶立言的一番肺腑之言，让何荣光受益匪浅，也让何荣光彻底冷静下来。 第一卷 第851章 自作主张 尽管心有不甘，可现实摆在眼前，单纯凭着郭洪硕的一纸口供，就是扳不倒倪文昭。 何荣光也只能暂时放弃到市里，到省里告状的想法。 何荣光走后，饶立言想了想，拨通了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的电话。 “老曹，有件事，得通报给你。” 饶立言说道。 “什么事？” 曹英勇问道。 “你转交给我的材料，经过核实，都是蓄意捏造。” “何荣光不存在任何问题。” 饶立言说道。 “没有问题更好。” “我也觉得何荣光不会有问题。” “毕竟，他是你们省纪委出来的，经过严格考验的干部。” 在此之前，曹英勇已经知道饶立言把何荣光放了，于是乎，顺着饶立言的话茬说道。 “但这份材料对何荣光还是有影响的。” “肯定会有人说，何荣光不是没问题，而是因为在省纪委待过，有领导替他撑腰，才会被督导组放掉。” 饶立言接着说道。 “这是我的责任，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把那份材料转交给你了。” 曹英勇并不相信，没有领导帮何荣光打招呼，但嘴上还是应和着。 “转交材料是正常操作。” “可要注意一点。” 饶立言声音变得严肃。 “注意哪一点？” 曹英勇下意识地问道。 “注意不要被人当枪使。” 饶立言说道。 “被人当枪使？” “这话从何说起啊？” “我转交材料的时候，可是明确告诉过你，材料是我在家门口捡的。” 曹英勇立刻解释。 “到底是捡的，还是某人交给你的，你自己最清楚。” “经你之手，就是为了规避责任。” “为什么要规避责任，是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这材料是禁不住核实的。” 饶立言提醒曹英勇。 那头的曹英勇瞬间沉默。 很明显，饶立言已经掌握了实情，就差指名道姓，说是倪文昭把那份材料给他，让他转交的了。 “本来，我没有义务跟你说这些。” “但咱们是老同学，这些年，关系也一直不错。” “体制内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这很正常，甚至相互算计，都算正常，但一定得有底线。” “否则，很容易作茧自缚。” 饶立言说完，便直接挂了电话。 远在望川县的曹英勇，听着手机里“嘟嘟嘟”的忙音，一时陷入沉思。 其实，倪文昭最开始让他转交材料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对劲了。 倪文昭口口声声地说材料上讲的是事实，可真是事实的话，凭借其背景，能找不到举报渠道？ 直接举报给省纪委书记都没问题。 可却选择过通过他。 不出意外的话，是真把他当防火墙了。 这一刻，曹英勇整个人都不好了。 说实话，他还是有底线的。 当初，之所以肯帮倪文昭转交材料，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有用得着倪文昭的地方，另一方面也是觉得举报贪污腐化行为，乃是正义之举。 可现在，正义之举已经不正义了。 要不要和倪文昭分道扬镳，成为摆在他面前的一个现实问题。 而另一边的倪文昭，在开完警示大会之后，便等着何荣光摊牌。 他甚至希望何荣光能拿着郭洪硕的口供，告到省里告到市里。 那样，他就可以倒打一耙。 可一连等了好几天，何荣光都没有任何动作。 这反倒让倪文昭不踏实了。 他不禁怀疑，何荣光是不是在憋什么大招，有心打探一下，但又找不到合适的人去打探。 就在倪文昭满心忐忑之际，县建投公司总经理甘相波走进了县委大院。 他是来告状的。 告县长冉再宇和常务副县长陈煌的状。 不过，以甘相波的级别，还没有资格不经预约，就直接面见县委书记倪文昭。 因此，他先找到县委办主任赖长顺。 甘相波和赖长顺的关系，还是非常不错的。 提副科的时候，时任县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的赖长顺，出了不少力。逢年过节的时候，甘相波都会到赖长顺家里坐坐。 “赖主任，你可得给我做主！” 一进门，甘相波便冲到赖长顺的办公桌前，义愤填膺地说道。 表演成分十足。 “出什么事了？” 赖长顺皱了皱眉，问道。 “冉县长和陈副县长，让县建投找银行贷款，替县财政堵窟窿。县建投是什么情况，赖主任你是知道的，自己都一屁股烂账，各大银行早就断贷了，而且还天天催着还以前的贷款，让我找新贷款，还不如杀了我。” 甘相波“哭诉”道。 “冉县长和陈副县长来澜沧时间不长，可能不太了解县建投的情况，你可以试着解释解释。” 赖长顺说着官话。 “解释了，没用。” “而且限期一个月，让我搞来两个亿的贷款，搞不来就撤我的职。” 甘相波说道。 “两个亿的贷款？” “县财政有那么大的窟窿需要堵？” 赖长顺皱了皱眉。 前段时间，县里召开过财政预算会议，他也参加了，当时可没有窟窿。 “说是县城到王寨乡的路改规划了，原来是双向四车道，现在改成双向六车道了，需要增加百分之五十的预算。” 甘相波说道。 “百分之五十的预算是两亿？” 赖长顺问道。 “百分之五十的预算是四个亿，前天，王寨乡乡长宋思铭跑到市里要了两个亿，还剩下两个亿的缺口，冉县长和陈副县长转手就扔给我了，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甘相波一顿吐槽。 “原来是为宋思铭贷这两个亿。” 赖长顺想了想，对甘相波说道：“这样，你先在这坐会儿，我跟倪书记说说这个情况，如果有必要，你直接向倪书记汇报。” “好，好。” 甘相波连连点头。 他就是来找倪文昭。 在澜沧县，能治得了冉再宇和陈煌的，也就只有倪文昭。 赖长顺出了自己办公室，来到倪文昭的办公室。 将甘相波的事简单一讲，倪文昭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地方国企举债给地方财政堵窟窿的事，并不罕见，倪文昭完全可以接受。 他不能接受的是，这个事，县政府那边都没跟他通气，就自作主张。 第一卷 第852章 回福利院 自从找省领导告了状，省领导找市领导谈了话，市领导又找澜沧县一众的县委常委谈了话，倪文昭觉得，自己已经真正成为澜沧县的一把手。 前几次县委常委会就是最好的证明。 除了何荣光这个刺头，其他班子成员，包括县长冉再宇，对于他的提案，都是高举双手表示赞同。 几项重要的人事任命，就此顺利通过。 这不免让他产生了以冉再宇为首的冉派，已经彻底服气的错觉。 可从更改修路规划，让县建投贷款这件事来看，冉再宇一伙只是表面服气，暗地里，还是没把他这个一把手当回事。 倪文昭当即把县建投总经理甘相波叫到面前，询问细节。 等甘相波讲完细节，倪文昭更生气了，“县建投公司现阶段最主要的任务，是盘活那几个地产项目，而不是帮县财政堵窟窿。” “可是，冉县长那边是下了死命令的，完不成贷款任务，就会撤我的职。” 甘相波故作为难地说道。 “副科级干部的任免是要经过常委会的，他可免不了你的职。” 倪文昭对甘相波说道：“以后，县建投公司的工作，直接向我汇报。” “直接向您汇报？” 甘相波不禁有些傻眼。 建投公司属于政府序列，具体工作，应该向分管副县长和县长汇报，直接向书记汇报明显和现行的组织原则冲突。 “有问题吗？” 见甘相波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积极的回应，倪文昭质问道。 “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 甘相波慌忙补救。 “行了，你回去吧！如果冉县长问你贷款的事，你就说，我不让你办。” 倪文昭摆摆手，对甘相波说道。 “是，倪书记。” 甘相波满心苦涩地退下。 他来告状，只是想让倪文昭跟县政府那边沟通一下，免除那两个亿的贷款。 现在倒好，倪文昭不沟通，反而派他顶在前面，他一下就成了夹在书记和县长之间的炮灰。 赖长顺也没想到，倪文昭会采取这种处理方式。 虽说书记主抓全面，但是，直接插手政府部门的具体事务，还是有些犯忌讳的。 最主要的是，甘相波有些可怜。 真直接向书记汇报工作，县长肯定不干，不直接向书记汇报工作，书记又不高兴，怎么做都是错，怎么做都不讨好。 但可怜归可怜，赖长顺并不会替甘相波说话。 一来，他刚刚重获倪文昭的信任，坚决不能再做忤逆倪文昭的事，二来，有郭洪硕的前车之鉴。 想当初，他处处为郭洪硕着想，却差点儿被郭洪硕取而代之。 吃一堑长一智，赖长顺再也不可能在体制内掏心掏肺地交朋友，更不可能为所谓的朋友两肋插刀。 …… 王寨乡。 年货节持续了整整七天。 到腊月二十四才宣告结束。 七天下来，总交易额达到了惊人的九千万。 这还是在青山醇严重供应不足的情况下。 如果青山醇有的是库存，敞开了供应，能稳稳地再加上一千万的销售额。 那样的话，总销售额就破亿了。 在年货节之后的总结会上，王寨乡一众班子成员，纷纷表达遗憾。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我们第一年办年货节，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宋思铭却是看得很开。 因为，他知道，这九千万里都有水分。 就比如沐可欣，一个人就消费了几百万。 不但把恒达集团江北分公司的员工过年福利解决了，连恒达集团总部员工的过年福利都有了。 这无疑是妥妥的水分。 而其他与宋思铭关系好的老板，同样没少买，特别是澜沧本地的一些企业家，比如尚德大酒店总经理范中举。 特意从方中刚的运输公司借了一辆货车，拉了一车又一车。 宋思铭很清楚，这些人都是捧他的场。 他在王寨乡，这些人肯定买买买，他不在王寨乡，这些人估计连年货节都不会参加。 这并不是宋思铭想要看到的现象。 他更希望王寨乡年货节的红火是因为年货节本身，只是，现阶段还无法实现。 总结会开完，紧绷了小半年的王寨乡政府，总算是松弛下来。 青山古城工地已经停工，其他各项工作，也不再那么紧迫。 趁着年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宋思铭驱车赶往曲门。 曲门离着青山还是比较远的，开车要六七个小时。 开到一半的时候，宋思铭接到了邢道瑞的电话。 “宋乡长，你回福利院了？” 邢道瑞问道。 过年了，他带了点东西，到王寨乡政府看望宋思铭，乡政府的人却告诉他，宋思铭不在，去曲门了。 一听曲门，邢道瑞就知道宋思铭去干什么了。 毕竟，他也是曲门福利院出来的。 “还在路上。” 宋思铭回答道。 “我也想回福利院看看，你觉得合适吗？” 邢道瑞询问宋思铭。 曾几何时，邢道瑞是曲门福利院走出去的最有出息的一个孤儿。 从零开始，开办化工厂，赚到了近亿身家。 那时候，邢道瑞每年过年，都会一车一车地往福利院拉东西，还解决了一些孤儿的就业问题。 但后来，他被杰森蒋算计，不得不借着福利院的名义，搞非法集资，可折腾半天，最后还是丢掉了化工厂的控制权。 从那以后，邢道瑞就没再回过福利院，他觉得没脸回去。 “有什么不合适的。” “杰森蒋都已经被抓了。” “当年的事，也应该画上句号了。” “而且，你也没有给福利院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宋思铭鼓励邢道瑞。 “好，那我现在就出发，回福利院。” 原本，邢道瑞还有点儿纠结，听到宋思铭的话后，当即决定追上宋思铭的步伐。 宋思铭中午十二点半到达曲门福利院，两个小时后，下午两点，邢道瑞就到了。 由于是临时起意，回福利院，邢道瑞也没来得及买东西，到了之后，便拉着宋思铭赶往曲门市最大的批发市场。 而他们刚走，就又有一个从曲门福利院走出去的孤儿，回到福利院。 第一卷 第853章 欧阳辰 “曲门的变化真大啊！” 去往批发市场的路上，邢道瑞看着车外说道。 “你都十多年没回曲门了，变化肯定不小。” 宋思铭说道。 “准确地说，我已经十二年没回曲门了，我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邢道瑞记得非常清楚，自己最后一次回曲门是什么时候，那一次，他谁都没见，就是在福利院门口，站了一站，看了一眼。 “是不是有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感觉？” 宋思铭问邢道瑞。 “确实。” “如果我当年不是鬼迷心窍非要扩建工厂，也许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了。” 邢道瑞喃喃自语。 就是从执意扩建工厂，他才一步步落入杰森蒋的圈套，直接导致他过了十几年孤魂野鬼般的生活。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一切要向前看。” “你现在不也不错吗？” “前几天一起开会，我听徐惠宝书记说，你在米仓乡的新农业示范基地，已经正式挂上了牌子。” 宋思铭知道邢道瑞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只能不断地开导邢道瑞。 “是，一切要向前看。” 邢道瑞点点头，说道：“但能向前看，得感谢宋乡长你，没有你，我现在还在监狱里呆着，给蒋宏业当替罪羊呢！” 当年，杰森蒋设计坑害邢道瑞的时候，还叫蒋宏业。 后来办理了移民，才改名杰森蒋。 “主要还是你留下的那张照片，没有那张照片，神仙也不会把杰森蒋和蒋宏业联系到一起。” 宋思铭并不居功。 “杰森蒋会判死刑吗？” “会不会因为他外国人的身份，从轻处罚？” 邢道瑞随后问宋思铭。 “按照现阶段，公安局和检察院的认定，杰森蒋的死刑是跑不了的。” “不过，就算最后没有判杰森蒋死刑，也不会是因为他外国人的身份，外国人的身份不是免死金牌。” 宋思铭对邢道瑞说道。 现在，杰森蒋案的唯一争议点，就是对那些走私精神类原料药的性质认定。 认定为毒品的话，那么大的量，足够杰森蒋死一千次，一万次。 但如果认定为药品，杰森蒋大概率是死不了的，但道瑞化工爆炸，杰森蒋亦是第一责任人。 再加上道瑞化工爆炸案，量刑至少在十五年以上。 “我听说这个案子还牵扯到张巍然。” 邢道瑞说道。 “你知道张巍然？”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我何止是知道，我们还见过，合作过呢！” 邢道瑞解释道：“道瑞化工刚建的时候，江北制药还叫江台市第三制药厂，道瑞化工的第一个产品，是江台制药三厂的重要原料，当时，张巍然刚到江台制药三厂当厂长，他既是厂长，又是销售，还是采购。” “一个厂长，亲自负责销售和采购？” 宋思铭并不知道这段历史。 “主要是销售和采购环节，吃回扣的人太多了，张巍然自己负责销售和采购，直接卡掉回扣，江台制药三厂一下子就起死回生了。” 邢道瑞解释道。 “原来如此。” 宋思铭微微点头。 “那段时间，张巍然挡了太多人的财路，三天两头有人举报张巍然自己吃回扣，然后纪委就查张巍然，有一次，都是从我的厂子里面，把张巍然带走的。” 邢道瑞说道。 “但真金不怕火炼。” 宋思铭说道。 “不，真金也怕火炼，从我工厂被带走那次，张巍然差点儿就被拿下了，有人偷偷往张巍然办公桌抽屉里，放了一万块钱，那个时代的一万块钱可是巨款，足够判张巍然几年。” 邢道瑞继续说道。 “那张巍然怎么又没事了呢？” 宋思铭好奇道。 “他遇到了贵人，好像是当时江台市纪委的一个副书记，替张巍然说话了。” “然后，张巍然就被放了。” 邢道瑞顿了顿，接着说道：“那个纪委副书记，后来一路高升，好像都升到省里了，姓欧阳，叫欧阳什么来着？” “欧阳辰。” 宋思铭马上说道。 “对对对，欧阳辰。” 邢道瑞确认道。 至于宋思铭为什么能一下说出欧阳辰，一是因为欧阳这个姓比较特殊，整个江北省的历史上，姓欧阳的省级领导也没有几个。 二是欧阳辰是他准老丈人叶安国的前任。 欧阳辰到龄退居二线之后，叶安国才到江北省任职。 “没想到，张巍然还和欧阳辰有过这样一段过往。” 宋思铭不禁想起，前段时间，青山市公安局申请对张巍然采取强制措施的报告，报到省人大，省人大却迟迟不批。 险些让张巍然借着参加展会之名，跑到国外。 当时的阻力，有没有可能和欧阳辰有关？ “张巍然太可惜了。” “当年真的视金钱为粪土，我都给他塞过钱，他又原封不动地给我退回来了。” “没想到老了老了，还是倒在钱上。” “关键，他想弄钱，有的是地方弄钱，为什么要帮蒋宏业走私毒品，他不知道这是死罪吗？” 邢道瑞满是感慨着说道。 而邢道瑞的疑问，也是宋思铭的疑问。 江北制药年销售额可是过百亿，作为江北制药的掌舵人，张巍然完全可以用更加隐秘的方式捞钱。 可是，他却选择了帮杰森蒋走私。 尽管一次一千万看着挺多，但结合张巍然的身份，真的值得张巍然铤而走险？ 宋思铭想不明白，估计市局，检察院那些办案人员，也想不明白。 再加上张巍然前几天的突然自杀，让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聊着聊着，曲门市金江批发市场到了。 这是曲门市最大的批发市场，五年前扩建之后，分为六个区，分别为食品，服装，日用百货，五金机电，图书，装饰装修。 宋思铭和邢道瑞的第一站是图书区。 福利院里都是各年龄段的孩子，图书对这些孩子的成长，至关重要。 “宋乡长，你来挑吧，我怕我挑得不合适。” 邢道瑞对宋思铭说道。 “没问题。” 宋思铭不止一次来过图书区，对于图书区的布局非常清楚，拐了一个弯，来到名著区。 “宋思铭！” 刚站定，背后就有人喊宋思铭的名字。 第一卷 第854章 霍熙然 宋思铭回头看着喊自己名字的人。 那是一个大肚便便的男人，年纪不大，也就不到三十岁的样子，宋思铭看了半天，也没认出男人是谁。 “我，胡飞白！” 男人自我介绍。 “大白？” “你怎么胖成这个样子了？” 根据名字，宋思铭终于认出男人。 胡飞白，宋思铭的初中同班同学，兼同桌。 上学的时候，胡飞白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一米七的身高，体重还不到一百斤。 而现在，目测两百斤都有富裕。 宋思铭认得出来才怪。 “结婚之后，突然就胖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胡飞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随后，他问宋思铭，“你这是回福利院过年？” 对于宋思铭的情况，胡飞白还是比较了解的。 “过不了年，有其他安排，所以年前回来看看。” 宋思铭解释道。 “咱们有十来年没见了吧？” 胡飞白说道。 “应该是十二年没见了。” 初中毕业后，宋思铭考上了曲门市一中。 而身为学渣的胡飞白去外地上了三加二的大专。 自此双方就失去了联系。 “十二年啊，一晃就过去了。” 胡飞白满是感慨。 “你是上完学，又回曲门了？” 宋思铭问胡飞白。 “是，我上的那个学，也找不到什么正经工作，在外边混了两年，混不下去了，就回来啃老了。” 胡飞白自嘲地说道，然后问宋思铭：“你现在在哪工作？” “青山下边一个乡的乡政府。” 宋思铭回答道。 “公务员？” 胡飞白问道。 “对。” 宋思铭点点头，确认道。 “厉害，铁饭碗！” 胡飞白挑起大拇指。 “你是来买书？” 胡飞白问宋思铭。 “对，想给我们福利院的孩子买点书。” 宋思铭答道。 “买书你找我啊！” 胡飞白指着不远处说道：“那一片都是我们家的！想要什么书有什么书！” “你不是在外边混不下去了，你这是回来继承家业啊！” 宋思铭这一刻才知道胡飞白谦虚了。 随后，胡飞白当起了导购。 宋思铭最终挑了差不多两百本书。 “曲门福利院是吧，我直接派车给你送过去。” 胡飞白说道。 “多少钱？” 宋思铭问。 “钱就免了，就当是我捐给福利院的。” 胡飞白大气地说道。 “那可不行。” 宋思铭连连摆手，指着自己身旁的邢道瑞，“这书不是我买，是我这位老大哥买，他也是从曲门福利院走出去的，好多年没回来了，就是想表示表示。” “这样啊！” 胡飞白想了想说道：“这些我按最低价给老大哥，另外我再挑二百本，一块送到福利院，算我捐的。” “那我只能代表福利院的孩子们，谢谢你了。” 胡飞白愿意献爱心，宋思铭自然不会再拒绝。 而且，他也能看出，胡飞白有这个条件。 刚才胡飞白领着宋思铭，在图书区转了一圈，图书区四分之一都是胡飞白家的。 不出意外的话，胡飞白家应该是曲门市最大的图书批发商。 “我也得代表福利院的孩子感谢胡总的善举。” 付完钱，邢道瑞也对胡飞白表示了感谢。 而后说道：“你们老同学先聊着，我去别的地方转转。” “好。” “好。” 等邢道瑞走了，胡飞白问宋思铭：“在曲门待几天，什么时候走？” “后天吧，后天一早走。” 宋思铭回答道，这是早就计划好的。 回去再安排一下王寨乡的工作，也就放假了，然后就可以出发去京城了。 “那正好，明天早上初中同学聚会，我组织的，就在咱们学校对面的聚贤饭庄，你可一定要来。” 胡飞白向宋思铭发出邀请。 说实话，这种初中同学聚会，宋思铭是不太想参加的。 好多同学连名字都叫不上来了，跟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还要装着分外亲切，着实尴尬。 但发出邀请的是胡飞白。 两人上学的时候是同桌，关系本来就好。 刚刚，胡飞白又给福利院捐了书。 而且是因为他才捐了书。 宋思铭根本没办法拒绝。 “没问题，我一定到。” 宋思铭旋即答应下来。 年前是图书批发的旺季，特别是一些教辅书籍。 许多家长都会让孩子趁着寒假预习下学期的知识，胡飞白这个少东家也是非常忙，宋思铭就没再跟胡飞白多聊。 重新与邢道瑞汇合之后，他们又给福利院买了一些吃的用的。 回到福利院，已经是傍晚时分。 书在宋思铭和邢道瑞回来之前，就送到了。 签收的是福利院院长钟金鹏。 下午的时候，钟金鹏外出办事不在，也是刚回来。 看到宋思铭，钟金鹏满面笑容，但看到邢道瑞，马上又从晴转阴。 主要是当初邢道瑞借着福利院的名义搞非法集资，彻底伤了钟金鹏的心。 后来，钟金鹏去是道瑞化工找过邢道瑞，结果连大门都没让进。 “钟院长，实在对不起。” 邢道瑞也知道当年自己做的那些事，太过分，立刻就给钟金鹏鞠躬道歉。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那些爱心人士。” 钟金鹏冷着脸说道。 “是，我利用了他们的善心。” 邢道瑞惭愧地说道。 “钟院长，其实当年的事，也是另有隐情，你们去道瑞化工，不让你们进门，是因为当时道瑞化工已经不属于邢道瑞了。” 宋思铭适时地站出来，将邢道瑞的遭遇说了出来。 “这样吗？” 确认邢道瑞也是受害者，钟金鹏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而后，宋思铭又提及邢道瑞现在重振旗鼓，在澜沧县的米仓乡搞新农业示范基地，还告诉钟金鹏，背后的投资者，是当年被一对外国夫妇领养走的霍熙然。 “霍熙然前段时间回过来。” “给福利院捐了不少东西。” “她还想出资翻建福利院。” “不过，咱们福利院十年前刚刚翻建，再翻建完全是资源浪费，所以，被我拒绝了。” 钟金鹏告知宋思铭。 “原来霍熙然回来过。” 宋思铭想了想，也正常。 霍熙然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 邢道瑞建设新农业示范基地的资金，就是霍熙然提供的。 只因当年，是邢道瑞牵线搭桥，霍熙然的养父母才能来福利院，收养了霍熙然，而霍熙然在福利院生活了整整十年，又岂会忘记福利院？ 第一卷 第855章 大厨卢东辉 聊了一会儿，钟金鹏心中对邢道瑞的芥蒂，逐渐消除。 特别是知道，当年坑害邢道瑞的杰森蒋，已经被抓，即将面临法律的严惩，钟金鹏对于当年的事，彻底释怀。 随后，钟金鹏又问了问宋思铭的工作生活情况。 工作上，宋思铭自然报喜不报忧。 只说自己调到了澜沧县下面的王寨乡当乡长，正在带领着当地的老百姓脱贫致富，并没有说澜沧县还有一个天天找他事的县委书记。 至于生活上，宋思铭告知钟金鹏，自己找到了女朋友。 对于宋思铭的终身大事，钟金鹏一向非常关心，毕竟，宋思铭都二十七了，过了年都二十八了。 在宋思铭的年龄，钟金鹏的儿子都上小学了。 “怎么不带着你女朋友一起回来？” 钟金鹏责怪宋思铭。 福利院是宋思铭的家，他是这个家的大家长。 作为大家长，肯定要帮宋思铭把把关。 “她正在支援边疆建设，太远了，实在回不来。” 宋思铭将叶如云的基本情况跟钟金鹏说了说。 当然，他没说叶如云的父亲是现任省纪委书记叶安国。 得知叶如云的级别比宋思铭还高，钟金鹏开起宋思铭的玩笑，“我说你怎么一直不找女朋友呢，原来是眼光高啊！” “是，我眼光高，必须级别比我高的，才配得上我。” 宋思铭呵呵笑道。 玩笑完毕，他又告知钟金鹏，自己后天就得走，过年要去京城见叶如云的家长，所以，今年没办法在福利院吃年夜饭了。 对此钟金鹏完全理解，并坚决支持。 “我去厨房帮会儿忙。” 福利院是六点半吃晚饭，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宋思铭马上对钟金鹏说道。 做饭，是宋思铭的保留项目。 每年过年，回福利院，宋思铭都会亲自下厨，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做上一顿饭。 今年虽然回来早了，却也不能落下这一项。 不过，宋思铭还没往厨房走，就被钟金鹏拦下，“今年用不着你。” “为什么？” 宋思铭不解道。 “因为你当乡长了，不能让乡长下厨。” 钟金鹏煞有介事地说明原因。 宋思铭有些无语，“我就算当市长了，也不影响做饭啊！” “逗你的，今年有专业人士做饭。连李师傅，都被轰出来了。” 钟金鹏说道。 李师傅是后厨的掌勺师傅，今年六十了，在曲门福利院做了一辈子饭，宋思铭都是吃李师傅做的饭长大的。 “连李师傅都被轰出来了？”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这专业人士谁啊？” “卢东辉。” 钟金鹏说道。 “卢东辉？” “他会做饭？” 宋思铭惊讶道。 卢东辉，与宋思铭同期进入福利院的孤儿，比宋思铭大一岁，从小挑食，这不吃，那不吃，可却长了一身的肉。 在宋思铭的印象中，卢东辉小学还没毕业，体重就突破一百五十斤了。 初中毕业，卢东辉没考上理想的高中。 大家都劝卢东辉，先上一个普通高中，但卢东辉就是不上，中考成绩公布的第二天，就带着铺盖卷，出去打工了。 应该是三四年前，过年的时候，宋思铭回福利院，卢东辉也回福利院，两个人还聊一聊。 卢东辉说自己在一家饭店当服务员。 这才三四年不见，服务员就变大厨了？ “东辉不止会做饭，还做得非常好。” “我前段时间，不是去京城参加表彰大会了吗？表彰大会结束后的宴会，就有一道菜是东辉做的。” 钟金鹏说道。 “这么夸张吗？” 宋思铭知道钟金鹏前段时间，去京城参加表彰大会了。 那是国家级的表彰大会，表彰在各行各业做出突出贡献的模范人物。 钟金鹏在曲门市福利院当了二十年院长，二十年如一日，把福利院当做自己的家，最终喜获殊荣。 而这种级别的表彰大会后的宴会，绝对是国宴级别的。 也就是说，短短几年不见，卢东辉成国宴级别的厨师了？ “那我更得去厨房看看了。” 宋思铭一头扎进厨房。 然后，就明白了什么叫术业有专攻。 宋思铭自认做饭还是有一套的，可是跟卢东辉一比，简直被秒成了渣，尝过后，更是心服口服。 六点半，所有饭菜摆上桌。 宋思铭特意跟大厨卢东辉坐到一起。 “三年就能学到你这样的水平？” 一边吃饭，宋思铭一边问道。 “主要是师父教得好。” 卢东辉谦虚道。 “师父？你师父是？” 宋思铭不禁问道。 “杨义均。” 卢东辉回答道。 “十大名厨，国宴大师杨义均？” 宋思铭听说过杨义均的名字。 九十年代，评选十大名厨，杨义均位列其中。 后来的数次国宴，杨义均更是都有参与，在厨师界的地位，堪称泰山北斗。 “对。” 卢东辉确认道。 “你是怎么拜到杨大师名下的？杨大师看你天赋异禀，直接就把你收了？” 宋思铭又问卢东辉。 “怎么可能？” “我之前负责端盘子，就算再有天赋也看不出来啊！” “这件事说来话长。” 卢东辉一边吃着饭，一边讲述自己的拜师过程。 三年前，卢东辉在京城的泰兴楼当服务员。 下班的路上，碰上一个老大爷摔倒在路边，当时，没有一个人敢扶，都怕被赖上。 卢东辉作为从福利院走出去的孤儿，从小接受过太多爱心人士的帮助，对这种情况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他不但把老大爷扶起来了，还把老大爷送到了医院，并垫付了两千块钱的检查费。 老大爷出院后，联系卢东辉，非要感谢卢东辉，但被卢东辉拒绝。 后来，老大爷得知卢东辉在泰兴楼当服务员，直接就把卢东升介绍给泰兴楼的行政总厨杨义均。 杨义均当即把卢东辉调到后厨，并收卢东辉为关门弟子。 而卢东辉一上灶，就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短短三年，便成功出师。 由于杨义均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一些重要宴会，杨义均都会让卢东辉代替自己去。 就比如前段时间那次表彰大会后的宴会。 “你救的那位老大爷也不是一般人吧！” “一句话就能让杨大师收徒。” 听完，宋思铭说道。 “他们是老同事。” “我师父原来是国宾饭店的行政总厨。” “那位老大爷是国宾饭店的经理。” 卢东辉解释道。 第一卷 第856章 这不是炫富，是彰显实力 “国宾饭店……” 宋思铭试探着问道：“你救的那位老大爷名字不会叫曲文松吧？” “你怎么知道？” 卢东辉惊讶道。 因为，那个改变他命运，让他从一个服务员，变成国宴厨师的老大爷，就叫曲文松。 “这……这也太巧合了。” 宋思铭喃喃自语道。 “巧合？” “哪里巧合？” 卢东辉一头雾水。 “你有曲老先生的联系方式吗？” “或者，你能带我找到曲老先生吗？” 宋思铭旋即有些急切地问卢东辉。 “联系方式有。” “曲老住在哪，我也知道，前两天我还去看过他。” “不过，你找他干什么啊？” 卢东辉回答完，又问宋思铭。 他觉得，宋思铭和曲文松之间，不应该有交集。 “这关系到我的身世。” 宋思铭如实回答道。 大概是五个月前，宋思铭到一家私房菜吃饭，饭店老板曾在京城国宾饭店当主厨，宋思铭一进门，就被饭店老板认出来了。 准确地说，不是认出了宋思铭，而是觉得宋思铭长得和国宾饭店当年的一位客人非常像。 但那位客人在国宾饭店出了意外，吃饭的过程中，突发疾病，被送往医院，不多久就去世了。 而出意外那天，正好是宋思铭出生的那一天。 这两项叠加到一起，让宋思铭不再相信这是巧合。 他高度怀疑，那个在国宾饭店出事的客人，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甚至怀疑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于是，宋思铭顺着这条线索查了下去，他先找了自己的大学同学，在京城某区市场监督管理局任职的薛栋梁。 但由于年头太长了，薛栋梁到国宾饭店问了一圈，也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 再后来，跟石门集团董事长曲文石聊天过程中，意外得知，曲文石的一个同族大哥，曲文松，就是当年国宾饭店的经理。 宋思铭又拜托曲文石，去查曲文松的下落。 前段时间，曲文石给了反馈。 由于曲文松家里几代单传，村里已经没有近亲属，所以最近十几年，曲文松也没有回村里，跟村里也彻底断了联系，村里也没有人知道，曲文松现在在哪里。 这条线索再次中断。 宋思铭甚至已经放弃了。 没想到，今天在卢东辉这里，又接上了茬。 宋思铭也没隐瞒，将这里面的曲折，和卢东辉完完整整地讲述一遍，卢东辉听完，也是颇为动容。 和宋思铭一样，卢东辉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当年，他是被人从街边捡到，然后送到福利院。 父母是谁，是否还在人世，也是卢东辉经常思考的问题，如果有线索，他肯定也会像宋思铭一样，想尽一切办法追查下去。 “这是曲老的联系方式。” 卢东辉随即就拿出手机，找到曲文松的电话号码。 等宋思铭记下之后，他又觉得，宋思铭直接联系曲文松不好，毕竟，曲文松都不认识宋思铭。 于是乎，他又对宋思铭说道：“我这就给曲老打电话。” “先别打。” 宋思铭拦住卢东辉。 根据那个在国宾饭店做过主厨的饭店老板描述，当年出事后没多久，当值的服务员，厨师，包括饭店经理曲文松，便相继离职。 很明显，是另有隐情。 至于是什么隐情，由于他是主动离职，他也说不好。 宋思铭担心直接联系曲文松，曲文松不想提及当年的事，选择消失，他再想找曲文松可就难了。 “你过了年，是不是要回京城？” 宋思铭问卢东辉。 “对，我初二就得走，初三上班。” 卢增汉回答道。 现在的泰兴楼后厨，基本上靠他撑着。 “曲老先生是不是住在京城？” 宋思铭又问。 “对，就在离泰兴楼不远的一个小胡同里。” 卢增汉点点头。 “我过几天也去京城。” “等我到了京城，我再联系你，我带着礼物直接去拜访曲老先生。”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方案。 有些事，还是见了面，当面说比较好。 “没问题。” “那我先不跟曲老说这件事？” 卢增汉也意识到宋思铭担心什么。 “对，先不要说。” 宋思铭连连点头。 对于宋思铭来说，今天这顿饭，就等于往年的年夜饭了。 但真正让他欣喜的，还是又有了找寻身世的希望。 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聊了很多，直到快十二点了，才去休息。 福利院有空房间，回福利院的孤儿，从来没有出去住酒店一说，哪怕没有空房间，打地铺也会睡在福利院。 第二天，还是卢东辉负责后厨。 宋思铭则是当了一天的老师。 作为江北大学的高材生，宋思铭讲课的水平还是非常不错的，一天时间，给不同年龄段的孩子讲了四堂课。 但讲得不是学校里的内容，而是课外的内容。 对于这些课外内容，孩子们还是非常喜欢的。 下午五点，第四堂课刚上完，宋思铭就接到了胡飞白的电话。 “我正好路过福利院，接着你呗？” 胡飞白说道。 “不用。” “我自己过去就行。” 宋思铭说道。 “还是我接着你吧！” “五分钟以后到。” 胡飞白不等宋思铭拒绝，就挂了电话。 等宋思铭收拾好，走出福利院，胡飞白已经到了。 胡飞白开了一辆奔驰s，正站在车外等宋思铭。 “车不错啊！” 宋思铭笑着说道。 “我爸听说我组织同学聚会，非让我开出来撑门面。” 胡飞白颇为无奈地说道。 他并不是一个高调的人，平常出门，都是开一辆二十来万的大众suv。 今天本来也想开那辆车，但是被老头子否了。 老头子的原话是，“这不是炫富，这是彰显实力，你那些同学各行各业的都有，开着这辆车，说不定就能给老子谈一笔大生意回来！” 第一卷 第857章 苏科长 “撑面子没毛病，人在相互不了解的时候，只能先通过外在来判断内在，如果有人到我所在的乡投资，我一般也是先看他们开什么车。” 宋思铭倒不觉得，胡飞白父亲的想法有什么问题。 “可这个同学聚会啊，又不是出去谈生意。” 胡飞白还是转不过这个弯。 宋思铭笑了笑，问胡飞白，“你是不是第一次组织同学聚会？” “你怎么知道？” 胡飞白诧异道。 他的确是第一次组织同学聚会，过去，他也是常年在外地，与曲门的同学，并不怎么联系。 今年总算回来了，就想着聚一聚。 “等你多组织几次同学聚会，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宋思铭是组织过同学聚会的人，不过组织的是大学的同学聚会。 大学毕业后的前三年，他们基本上每年都要聚一次。 宋思铭在大学的时候是班长，毕业后又成了市委书记的大秘，属于混的最好的，自然而然就成了同学聚会的组织者。 第一年同学聚会，大家毕业时间不长，人还比较单纯，同学聚会的氛围还可以。 但第二年，第三年逐渐就变味了。 同学聚会聊的已经不再是同学感情，很多人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带着功利。 混得好的被人追捧，混得不好的，被冷落一旁。 到第四年，宋思铭干脆不组织了，别人组织了，他也不去了。 而现在的胡飞白，就属于重走宋思铭的老路。 “你是说，咱们那些同学，已经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胡飞白又不傻，很快就明白了宋思铭的意思。 “可能我们自己，都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了。” 宋思铭说道。 “是不是想象中的样子，得验证了才知道，也许咱们班的人都特殊，都没有受到世俗的污染呢？” 胡飞白乐观地说道。 不过，刚到预定的饭店门口，他就意识到，自己乐观早了。 有几个同学已经提前到了。 没进饭店，正聚在门口聊天。 胡飞白从奔驰s上下来后，这几个同学，立马迎了上来。 有人打招呼，有人递烟，好不热情。 并没有出现像宋思铭那样，没有认出胡飞白的情况。 原因就在于胡飞白为了组织这场同学聚会，拉了一个微讯群，还加了每个人的微讯。 胡飞白的微讯朋友圈是好友可见，这些人翻看了胡飞白的微讯朋友圈。 朋友圈里有胡飞白近期的自拍照，通过朋友圈，他们也知道胡飞白家里做着图书生意，而且生意不小。 如今，胡飞白的座驾也印证了这一点。 从副驾上下来的宋思铭，被选择性的忽略了。 直到胡飞白主动把宋思铭拉过来，“这是谁，你们还认识吗？” “宋思铭。” 宋思铭的变化不大，之前，胡飞白在批发市场都能一眼认出宋思铭，这些初中同学自然也能认出宋思铭。 “严伟，赵诚，孙胜智……” 这几个同学的变化同样不大，宋思铭也认出了这几个同学。 “宋学霸，你这是回福利院过年？” 有人问道。 宋思铭当初学习好，大家给宋思铭起了个外号叫宋学霸。 “对。” 宋思铭点点头。 “宋学霸现在在哪上班？” 又有人问。 “在青山下边一个乡的乡政府。” 宋思铭回答道。 “公务员啊！” “都说国内最聪明的一拨人进了体制，还真是一点不假。” 虽然几个同学嘴上这么说着，但说完，就把注意力转回到胡飞白身上。 如果宋思铭是在曲门的政府部门工作，他们说不定会巴结巴结，因为难免有用得着的地方。 可是，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青山，别说是在乡政府，就是在县政府，市政府，跟他们这些人，也没关系。 反倒是胡飞白，别看原来是个学渣，但是人家家里有钱啊！ 如今，更是回来继承家业。 出门一百多万的车代步。 这样的同学，自然要好好利用。 “咱们别在这站着了，到里面吧！” 感受到几个同学的过度热情，又瞥着宋思铭那边的冷清，胡飞白终于有些理解，宋思铭之前说的那些话了。 十几年过去，曾经单纯的学生，已经长成大人。 再想跟当年那样不存心机的交流，已经不现实了。 但胡飞白不喜欢这种感觉，当即，岔开话题，进了饭店。 今天的同学聚会，预计要来二十几个人。对于一个只有四十几个人的班级，毕业十几年后，还能来一半以上的同学，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胡飞白特意定了一个大包厢。 包厢里两张大桌，每个桌能坐十六个人。 坐下之后，陆续又有同学到来。 而焦点也始终在胡飞白身上。 一开始，大家只是问胡飞白的情况，等确认了胡飞白的实力之后，卖保险的同学，跟胡飞白推销起了保险，卖车的同学，跟胡飞白推销起了车，当然，还有卖房的，跟胡飞白推销起了别墅。 胡飞白都懵圈了。 他组织同学聚会，可不是为了买房买车买保险。 然后，胡飞白就看向宋思铭。 希望宋思铭能替他分担火力。 但宋思铭耸耸肩，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他又不是同学们心目中可以利用的资源，冲上去只会自讨没趣。 胡飞白也明白这个道理。 就在他准备借着上厕所，去缓一缓的时候，解围的人到了。 随着包厢门打开，一个梳着背头，带着金框眼镜，穿着行政夹克的男子，走了进来。 “同学们，实在不好意思，本来想早点到的，结果被领导抓了差，我这紧赶慢赶，赶到现在才赶完。” 男子连声道歉。 “苏科长，今天不是周末吗？” “你们也不休息？” 有人问道。 “我们这种在领导身边工作的人，哪有什么周末。” “大半夜给你任务，都是常有的事。” “等哪天干不动了，我就辞职跟你混。” 被称为苏科长的男子，嘴上抱怨着，脸上却都满是优越感。 宋思铭一开始，都没认出这位苏科长。 “苏建强，在市政府办公室工作。” 直到胡飞白提醒宋思铭。 第一卷 第858章 扳回一城 宋思铭脑海中顿时出现了苏建强多年前的形象。 那时候的苏建强是小平头，也不戴眼镜。 学习上，苏建强严重偏科，语文特别是作文非常好，但数学，物理，化学这种科目一塌糊涂。 最后勉勉强强达到普高线，去了一所私立高中。 至于后面是什么情况，宋思铭就不知道了。 但胡飞白知道。 他小声告诉宋思铭，“苏建强高中学的文科，成绩挺好的，考上了江北师范大学的中文系，毕业后，又考到崇棠县当公务员，再后来，找了一位领导的千金当老婆，然后，就被调到市政府工作了。”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查人家户口本了？” 宋思铭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位领导，和我们家沾点亲戚，苏建强结婚的时候，我们全家都去了。” 胡飞白解释道。 宋思铭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他就说嘛，就胡飞白这种性格，怎么会费心竭力地打探某个同学的底细？ 而就在宋思铭和胡飞白小声嘀咕的时候，焦点已经彻底转移到了苏建强身上。 “苏科长，你现在是不是专门给祁副市长写材料？” 有了解苏建强工作内容的同学，故意问苏建强。 祁副市长，指的是曲门市的常务副市长祁进步。 “确实给祁副市长写得比较多。” “祁副市长要求比较严格，很多人写出来的材料，祁副市长都不满意。” “我也是摸索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摸索一些窍门，现在写十份材料的话，祁副市长能用个五六份吧！” 苏建强回答道。 “十份能用五六份？” “那可太厉害了！” “我一个亲戚在市委办工作，也是写材料，写了一年了，领导也没用过他写的材料。” 另外一个同学马上接上话茬。 采用对比的方式，突出苏建强的能力。 “根据我的经验，写材料有个顿悟的过程，只要悟了，以后怎么写怎么有。” 苏建强煞有介事地说道。 “那苏科长，你是什么时候顿悟的？” 有同学配合地问道。 “应该是初中吧，你们忘了，我那时候写的作文，经常被语文老师拿出来当范文，给领导写材料和写作文，也没什么区别。” 苏建强笑着说道。 “既然你现在专门给祁副市长写材料，那是不是就是祁副市长的专职秘书了？” 这时，一个不了解体制内工作的同学问苏建强。 “不不不，我可不是祁副市长的专职秘书。” “祁副市长的专职秘书我们秘书二科的科长，而我只是秘书二科的副科长，所以，大家还是别叫我苏科长了，叫我苏副科长吧。” 苏建强耐心说明。 只是，这个说明一出，屋内的气氛，明显没有刚才那么热烈了。 一个专门给领导服务的科长，和一个单纯给领导写材料的科长，中间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但很快，苏建强又补充道：“不过，我们科长年后就要到崇棠县当副县长了。” 此言一出，刚刚还觉得苏建强不太行的同学，又觉得苏建强行了。 “你们科长一走，你是不是就是科长了？” “顺带着还能成为祁副市长的专职秘书？” 有同学试探着问道。 “是先成为祁副市长的专职秘书，才能成为科长。” 苏建强强调先后顺序。 但没人在意这个顺序。 大家只知道，苏建强下一步跨出去，就是真正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在一个城市，常务副市长能够撬动的资源，是普通人想都没不敢想的。 而常务副市长的专职秘书，必然是常务副市长最信任的人之一，估计那些县长，局长见了都得客客气气。 “说了半天，什么苏副科长啊，不还是苏科长嘛！” “苏科长，你别坐门口那桌啊！” “赶紧的，到我们这一桌。” 一个包厢两张桌，靠近门口的桌子，坐的必然是混得比较差的，混得好的，自发地就坐在里面一桌上了。 里面这桌的人，也赶紧招呼着苏建强往里面坐。 “好，好。” 苏建强刚刚坐在门口的位置，就是等着大家让呢，大家一让，他立刻起身，换到里面的一张桌。 “大白，今天的同学聚会，你绝对是第一功臣。” “没有你，这么多同学，很难坐到一起。” 坐下之后，苏建强先说了一顿感谢胡飞白的话，然后，他就注意到了坐在胡飞白旁边的宋思铭。 “这是宋学霸？” 苏建强一眼就认出了宋思铭，但还是明知故问。 “上学时的外号，就不要叫了吧！” 宋思铭回应道。 “上学时的外号，叫着才亲切。” 苏建强并没有改称呼的意思，转而问宋思铭，“宋学霸现在在哪里高就？” “我在青山工作。” 宋思铭回答道。 “青山？” “青山没什么像样的大企业吧？” 苏建强怀疑地问道。 “宋思铭和你一样，也是公务员。” 感觉苏建强有些阴阳怪气，胡飞白替宋思铭说道。 “公务员？” 苏建强没想到宋思铭也混到了体制内，本来十分的优越感，一下子降到了五分。 但体制内的岗位千差万别。 看水库的，也算体制内，有什么意义？ “宋学霸在青山的哪个部门工作？” 苏建强旋即问道。 上学的时候，他最引以为傲的语文，每次都能考个不错的成绩，但每次都会落后宋思铭几分，如今，工作了，又同在体制内，他必须扳回一城。 “在青山下面一个乡的乡政府。” 宋思铭如实回答道。 “乡政府？” “基层公务员可是很苦的。” 苏建强有些可怜地看着宋思铭。 无论是工作环境，工作前景，乡镇公务员，和他这个市政府办公室的副科长，都是没法比的。 “听说山区的基层公务员最苦。” “天天爬山，腿都能爬细了。” 苏建强铺垫了两句，又问宋思铭，“宋学霸，你那个乡，应该不是山区乡吧？” “是山区乡。” “还是整个青山最穷的山区乡。” 宋思铭知道苏建强想听什么，干脆满足苏建强。 第一卷 第859章 时间紧，任务重 “青山最穷的山区乡。” 听到宋思铭的描述，苏建强就差鼓掌庆祝了。 他想扳回一城，没想到，一下子扳回了两城。 最穷的山区乡，一听就是一个永无出头之日的地方。 除非像他一样娶个好老婆，但是哪个领导千金，会到最穷的山区乡瞎转悠？ 当年，他能在县里遇到市政协副主席的闺女，都属于祖坟冒青烟了。 “你这上班也有五六年了吧，没想着调动调动？” 苏建强看似好心地问宋思铭。 实际上，却是一种伤口撒盐的行为。 那种艰苦岗位，十个人干，十个人想跑，宋思铭还留在那，就证明没能力跑。 “暂时没想过调动。” “等当地老百姓，脱了贫，富起来，我再考虑调动。” 宋思铭说的是真心话。 但在苏建强听来，则是典型的没实力还硬装。 山区乡，还是最穷的山区乡，改变现状的难度，和让胡飞白这个二百斤的胖子，一口气爬三十楼的难度，是一样的。 宋思铭真要等到当地发展起来，再想着离开，那他这辈子都不用离开了。 这一刻，苏建强真心觉得宋思铭有些可怜了。 他知道宋思铭是孤儿，无父无母，在福利院长大。 好不容易靠着自己的努力，上了大学，考上公务员，却被扔进了山沟里。 如果把他放在宋思铭的位置，他可能已经崩溃无数次了。 而宋思铭却可以坦然面对。 相比之下，他当年比宋思铭少考几分，唯一可以出风头的机会，被宋思铭抢了，根本就不叫个事。 “思铭，上周，省直机关的遴选公告你看了吗？” 下一刻，苏建强也不叫宋思铭宋学霸了，转而叫起宋思铭的名字，而且省掉姓氏。 当年上学的时候，只有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相互之间才会这样叫。 宋思铭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苏建强的态度变化，不知苏建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宋思铭选择实事求是地回答，“没看，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我手里有，你看看。” 说着，苏建强打开手机，找出收藏的网页，把手机交给宋思铭。 宋思铭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问苏建强，“你想参加遴选？” “我在市政府办干的好好的，前途一片光明，我遴什么选？” 苏建强有些无语的对宋思铭说道：“是你，你应该参加这次遴选。” “我参加？” 宋思铭不知道苏建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建议。 “在那种穷乡，想做出成绩实在太难了。” “应该及时的跳出来。” “我估计你也没什么关系，遴选可以说是你跳出来的唯一机会。” “而且，这还是省直机关的遴选，真要通过了，相当于一步从山脚到了山顶，你看到的世界也会全然不同。” 苏建强分析其中的道理。 “但是，我想带着全乡的老百姓发家致富。” 宋思铭说道。 “你想是你想，现实是现实。” “你所在的那个乡，能成为全市最穷的乡，肯定是多方面的不利因素叠加到一起了，绝对不是你一个人就能改变的。” “真想改变现状，首先得提升自己的实力。” “你还不如先跳出那个圈子，有朝一日，到了一定高度，再自上而下地，对这个乡提供帮助。” “效果肯定比你窝在山里埋头苦干来得强。” 苏建强掰开揉碎地讲着。 连旁边不在体制内的胡飞白都觉得有道理。 “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对不对？” 胡飞白插话道。 “对，就是磨刀不误砍柴工。” 苏建强予以肯定。 这一刻，宋思铭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王寨乡以前的确是青山市最穷的乡，但是很快就不是了，甚至会一跃成为青山市最富裕的乡。 可这些，他都没跟苏建强说，也没跟胡飞白说。 当然，也没说自己是这个乡的乡长。 不跟胡飞白说，是因为觉得，现阶段跟胡飞白说这些没有意义，等哪天胡飞白家的图书生意做到青山再说也不迟。 至于苏建强，主要是苏建强一进门就有点儿飘。 宋思铭有点儿看不上苏建强，而这又是苏建强的主场。 没必要非得跟苏建强争一个高下。 不如顺着苏建强说，让苏建强高高兴兴地过个年，反正这次聚会后，双方也没什么机会再见面了。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苏建强只是表面飘。 从苏建强极力让他参加遴选来看，苏建强都属于体制内的清流了，换成其他人，巴不得你在山沟里蹲一辈子。 “其实吧……” 宋思铭就想把王寨乡的实际情况讲讲。 只是，他还没开口，手里的手机就响起了。 是苏建强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祁副市长。 “领导的电话，赶紧接。” 宋思铭立刻把手机还给苏建强。 这种电话，苏建强应该出去接的，可是他坐在最里面，外边还有一桌，一时半会根本出不去。 只能示意大家先安静，然后，按下接听键。 “是，祁市长。” “明白，祁市长。” “好的，祁市长。” “明天一上班，我就把材料给您。” 通话时间不长，也就半分钟，对面的祁副市长就挂了电话。 “又有紧急任务？” 胡飞白问苏建强。 “是。” “祁副市长明天要主持召开一个乡村振兴工作会议，让我整理出一份和乡村振兴有关的材料。” “但乡村振兴，我没研究过，也没写过。” 苏建强有些发愁。 “那你别喝酒了，赶紧吃饭，吃完饭赶紧回去赶材料。” 胡飞白对苏建强说道。 他听到苏建强说，明天一早把材料交给祁副市长。 本身又是苏建强没接触过的主题，时间紧，任务重。 “关键回去了，也没头绪。” “不过，刚刚，祁副市长在电话里讲到，青山市的一个乡，乡村振兴工作做得十分成功，让我参考这个乡的经验，但我没太听清是哪个乡。” 苏建强皱着眉，说道。 “王寨乡！” 宋思铭在旁提醒道。 第一卷 第860章 你是不是找人代笔了？ “对对对，王寨乡！” 苏建强连连点头，然后，他就望向提醒自己的宋思铭，“思铭，你在青山工作，王寨乡的情况，你了解吗？” “我应该是最了解王寨乡情况的人了。” 宋思铭笑了笑，回答道。 “最了解王寨乡情况的人？” “你不会就在王寨乡工作吧？” 苏建强豁然转醒。 “对，我就在王寨乡工作。” 宋思铭确认道。 “那真是太好了。” 苏建强喜出望外。 自己去查，查不查得到，都在两说，就算查到了，也不可能有宋思铭这个当事人提供的信息准确。 “能不能介绍一下王寨乡的成功经验？” 苏建强问宋思铭。 “当然可以。” 宋思铭毫无保留。 一开始，苏建强只是听着，听着听着发现信息量太大，根本记不住，而后，便又问宋思铭，“能录音吗？” “能。” 宋思铭再次给出肯定的回答。 这一刻，苏建强满是庆幸。 也幸亏他及时转向，鼓励宋思铭参加省直机关的遴选。 要还是像一进门那样，高高在上，阴阳怪气，宋思铭会透露自己在王寨乡工作？会给他写材料，提供第一手的资料，还允许他录音？ 想想都不可能。 随后，苏建强就拿出了手机，进行录音。 宋思铭则是继续讲。 本来是同学聚会，硬生生地成了情况说明会。 其他同学一开始还静静听着，后来发现根本插不上话，关键，宋思铭和苏建强聊的内容和他们还没什么关系。 苏建强听得津津有味，他们听得都快睡着了。 最后，还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胡飞白挺身而出，招呼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情况说明会才又变回同学聚会。 晚上九点。 完成“信息采集”的苏建强率先离席。 对于他来说，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宋思铭没跟他讲王寨乡的成功经验之前，他一脑袋浆糊，都不知道写什么。 而听完王寨乡的成功经验之后，苏建强感觉自己能写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文思如泉涌。 即便控制控制再控制，这份材料没有一万字也下不来。 以他写材料的速度，一万字得十来个小时，正好到明天早上上班。 苏建强走后，宋思铭的存在感强了不少，不时就有同学凑过来，坐在苏建强原来的位置上和宋思铭聊上两句。 又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同学聚会宣告结束。 “我应该不会再组织这样的同学聚会了。” 坐上车，没别人了，胡飞白感慨着对宋思铭说道。 宋思铭和苏建强一聊聊了两个多小时，那两个多小时，他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同学们“围攻”的对象。 “感觉所有人都在盯着你的钱包？” 宋思铭问胡飞白。 “差不多吧！” 胡飞白叹了口气，说道。 卖车卖房卖保险，这些胡飞白还能理解，生活所迫，谁不想多赚钱？ 可是，有几个女同学，明明已经结婚了，也知道他结婚了，还是频频暗送秋波，这有点儿突破胡飞白的认知底线。 “习惯就好了。” “树大招风，谁让你有钱呢！” 宋思铭呵呵笑道。 “有钱也不如有权。” “老苏今天特殊情况，没工夫搭理他们。” “不然，他们的第一目标就是老苏了。” 胡飞白当面叫苏建强苏科长，背地里叫苏建强老苏。 “回头你让老苏请你喝酒。” “你今天相当于替他挡子弹了。” 宋思铭对胡飞白说道。 “对我是子弹，对老苏可不见得是子弹。” “我看他很享受那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胡飞白又想起苏建强刚刚进包厢时的场景。 “苏建强是什么调到市政府的？” 宋思铭问胡飞白。 “半年前吧？” 胡飞白回答道。 “那很正常，半年，还没过去新鲜劲儿呢！” 宋思铭很想说，自己刚从王寨乡调到市委办的时候，也是有些飘飘然，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大领导身边工作。 而一年之后，他是生怕别人知道，他在大领导身边工作。 因为知道你在大领导身边工作，就会想方设法地求你办事，有些事能办，可大部分事是办不了也不能办的。 苏建强还没成为常务副市长的专职秘书，还没有到那个阶段，等到了，就算八抬大轿抬着苏建强，苏建强也不会参加这种同学聚会。 钱包被人盯上，大不了破财免灾。 但权力被人盯上，很可能身败名裂。 就比如陶冀，就比如吴玉德，曹英朗，冯奎之，就比如刚刚被搜出二千多万现金的郭洪硕。 “对了，你那个乡叫王寨乡对吧？” 随后，胡飞白问宋思铭。 “对。” 宋思铭点点头。 “我给你们乡的学校捐点书怎么样？” 胡飞白提议道。 “可以啊！” “我正想给王寨乡中心校建个图书室。” 宋思铭回道。 “那我就照着一个图书室的规模捐。” “到时候，你跟你们领导说，这是你拉来的赞助，这样对你的进步应该有帮助。” 胡飞白说道。 “你要是为了帮我进步才捐书，那还是别捐了，没这个必要。” 宋思铭以为胡飞白是单纯的献爱心，没想到还有其他想法。 “我觉得有这个必要。” “你不干点出彩的事情，乡里的领导怎么能注意到你？” 胡飞白正色说道。 “其实，我就是乡里最大的领导……” 宋思铭决定告知胡飞白真相。 …… 第二天。 早八点半。 曲门市政府。 秘书二科副科长苏建强挂着黑眼圈，将连夜整理的材料，递交到常务副市长办公室。 祁进步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材料。 十多页的材料，看了整整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才抬起头，对等了半个小时的苏建强挑起大拇指，“小苏，你这次写的材料非常好，远超你平时的水平。” “谢谢领导的夸奖。” 这半个小时，苏建强的心一直悬着，听到祁进步的评价，总算放了下来。 “但是……” 可紧跟着，祁进步话锋又一转，“但是，你得跟我说实话，这份材料，你是不是找人代笔了？” 第一卷 第861章 到王寨乡参观学习 “代笔？” “绝对没有。” “都是我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在电脑上敲出来的，敲了一夜，从昨天晚上九点半，到今天早上七点半，整整十个小时。” 苏建强连忙否认。 他的专业就是写材料，这也是他最能拿得出手的本领，一旦被判定为代笔，他也就没有前途可言了。 “看你的状态，确实像熬了一宿。” “不过，我让你参考青山市王寨乡的成功经验，你参考得也太详细了吧，公开的新闻报道都没有你写得详细。” 祁进步指出材料中的疑点。 “是这样的，我一个初中同学就在王寨乡工作。” “昨天晚上，您给我打电话布置任务的时候，我们正好举行同学聚会，我这个在王寨乡工作的同学，就坐在我旁边，王寨乡的情况都是他跟我讲的。” “当时，还有二十多名其他同学在场，这些同学都可以证明。” 苏建强努力地自证清白。 “你有同学在王寨乡工作？” 祁进步没想到还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问苏建强，“你这个同学叫什么名字？他对王寨乡的几个重点项目，理解得好像很透彻。” “宋思铭。” 苏建强如实回答。 “宋思铭？” “那不是王寨乡的乡长吗？” 祁进步怔了一下。 “宋思铭是王寨乡的乡长？” 苏建强有些发懵。 昨天，同学聚会的时候，宋思铭只说王寨乡政府工作，可没说自己的职务，苏建强以为宋思铭就是个普通科员。 “你看看这份报纸。” 祁进步随后递给苏建强一份江北日报。 那是一份几个月前的江北日报，第二版整版讲的都是王寨乡大力发展旅游业，带领百姓脱贫致富的事迹。 而文章的题目，叫做宋思铭与青山古城。 中间还配了一张宋思铭俯身研究图纸的照片，尽管，只有一个侧脸，但苏建强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对，这就是我的初中同学，宋思铭。” 苏建强赶忙对祁进步说道。 “你这个同学了不得啊，放着好好的市长秘书不当，非得到青山市最穷县的最穷乡当乡长。” “仅仅上任半年时间，就落地了两个大型旅游项目，让这个最穷的王寨乡，面貌焕然一新。” 祁进步对宋思铭不吝赞美之词。 他是先看到江北日报上的报道，才关注到王寨乡，关注到宋思铭。 后来，找青山那边的熟人一问，方才知道宋思铭到王寨乡当乡长之前，是青山市市长梁秋香的秘书。 而且，不是被贬到王寨乡的，是主动要求到王寨乡的。 这是需要极大魄力的。 要知道，梁秋香是江北省十一个地级市市长中，最有前途的一个、 跨入省部级，只是时间问题。 稳稳当当地当梁秋香的秘书，副处，正处，甚至副厅，都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宋思铭却非得脱离梁秋香的庇佑，选择独当一面。 这个选择，可是存在着巨大风险。 在地方上，晋升是需要实打实的成绩的，祁进步就是从地方一步步升上来的，太清楚这里面的困难。 有时候不但需要能力，更需要运气。 只可惜，宋思铭远在青山，不然，他真得见见宋思铭，问问宋思铭，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宋思铭还当过市长秘书？” 祁进步透露出的信息，彻底惊到了苏建强。 他只是给常务副市长写写材料，还没当上常务副市长的秘书，就已经飘得不行。 曾作为市长秘书，如今已经成为正科级乡长的宋思铭，竟然那么低调。 再一想自己昨天跟宋思铭说的那些话，什么让宋思铭动一动，参加省直机关的遴选，简直就跟开玩笑一样。 “年后吧，我准备组织一批人到王寨乡参观学习。” “既然宋思铭是你同学，与王寨乡的沟通，就交给你了。” 在苏建强思绪乱飞之际，祁进步的任务已经布置下来。 “好，好，我一定好好沟通。” 反应过来的苏建强连连点头。 这可是祁副市长第一次交给他写材料之外的任务。 昨天，同学聚会的时候，他说他们科长要调走，自己要接任科长，成为常务副市长的专职秘书，很大程度上是吹牛。 尽管，他老丈人是市政协副主席，名义上的市领导，但谁都知道，那是个闲职，没什么实权。 帮他解决个正科，可能不成问题，可想让他在市政府办的秘书科，上正科，成为常务副市长的专职秘书，难上加难。 但现在，苏建强看到了希望。 而希望的来源，是宋思铭。 他跟宋思铭不是同学的话，这个任务不可能派到他身上。 离开祁进步的办公室后，苏建强第一时间就拨通了宋思铭的电话。 昨天聚会交流的时候，他们已经相互留了电话号码。 “思铭，你还在曲门吗？” 电话接通后，苏建强问道。 “我要去崇棠县办点事，然后直接回青山，现在刚上高速。” 宋思铭回答道。 “这样啊！” 苏建强还想再跟宋思铭见一面，当面感谢宋思铭，再聊一聊年后，曲门这边派干部，到王寨乡参观学习的事。 既然宋思铭走了，也只能在电话里说了。 “我刚刚才知道你是王寨乡的乡长。” “昨天说的那些话，让你见笑了。” 苏建强说道。 “见什么笑，我知道你那是为了我好。” 宋思铭回道。只要出发点是好的，其他都不是问题。 “领导看了我写的材料，非常满意。” “多亏了你提供的那些第一手的资料。” “我得好好谢谢你。” 苏建强接着说道。 “咱们是同学，说谢谢就见外了。” “不如直接一点，请我顿饭。” 宋思铭开玩笑道。 “还真有这个机会。” “祁副市长刚刚跟我说，年后想派一批干部到王寨乡参观学习，让我跟你沟通一下，看看你那边方便吗？” 苏建强开启下一话题。 “方便，太方便了，我在曲门福利院长大，曲门是我老家，老家来人看我，我肯定举双手欢迎啊！” 宋思铭立刻给出积极回应。 “具体的时间，等年后咱们再商量。” “不出意外的话，我应该也会随队过去，到时候再请你吃饭。” 苏建强旋即说道。 第一卷 第862章 驻村干部不是摆设 知道宋思铭在开车，苏建强把该说的事都说了，便结束了通话。 另一边的宋思铭，对于曲门要派干部，到王寨乡学习先进经验，一点都不意外。 因为，在此之前，永寿市和登津市，已有相关计划。 前几天，为了修路的经费，宋思铭去了一趟市政府，见到了市长梁秋香。 在修路的问题上，梁秋香告知宋思铭，市财政只能再增加两亿，剩下的，得宋思铭自己想办法。 然后，梁秋香又告诉宋思铭，永寿市市长吕培路和登津市市长穆德柱，都给她打了电话，想要年后派干部，到王寨乡参观学习。 之所以有这样的安排，是因为中央已经连续几年将乡村振兴放在政府工作报告当中。 至于为什么选择到王寨乡参观学习，那是因为王寨乡是整个江北省乡村振兴的典型。 江北日报作为省直机关报，不止一次，用大篇幅对王寨乡进行了报道。 省里的领导肯定能看到，那市里的领导也必须看到，而且光看到不行，还得有实质性的行动。 而实质性的行动，就是到王寨乡参观学习。 能不能学到不重要，重要的是学了。 永寿市，登津市是先行者，曲门市是追随者，估计后续还会有江北省的其他市，把到王寨乡参观学习，当成政治任务来完成。 宋思铭的态度是欢迎来学习。 倒不是想趁机刷波存在感，或者为自己积累政治资源，而是觉得，王寨乡的经验，真正推广到其他地区的话，应该会有一大批老百姓受益。 不过，这都是年后的事了，年后再准备就行。 宋思铭当下的任务，是到崇棠县姚家岭，看望陈辉。 这是陈辉的母亲陈珊，交托给宋思铭的，宋思铭必须办到。 崇棠县是曲门市最偏远的一个县。 在曲门市的地位，类似于澜沧县在青山市的地位。 都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种。 不过，澜沧县近来已经发生了变化，逐渐变成了香饽饽，连省里都开始往澜沧县空降干部。 反观崇棠县还是维持原状。 在曲门市，崇棠县也被称为发配圣地。 那些没人没关系或者犯了错误的干部，一般都是往崇棠县塞，导致崇棠县这个人口最少的县，养着最多的公职人员。 宋思铭也是知道陈辉在崇棠县下面的姚家岭村支教之后，才特意了解了一下崇棠县。 崇棠县落后归落后，但交通条件还是不错的。 三条高速公路，从崇棠县穿过，并在崇棠县境内，设置了六个进出口。 距离姚家岭村最近的高速口，只有十公里。 宋思铭下高速后，开了不到二十分钟的乡道，就到了姚家岭村村口。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停在村口的大货车。 货车旁是一辆辆大小不一的农用三轮车，几十名村民，正在齐心协力把三轮车上，装好箱的山楂，往大货车上搬。 宋思铭把车停到一个不碍事的地方，下车，上前。 第一个发现宋思铭的，是姚家岭村的村委会主任，姚增喜。 姚增喜是个一米八多的壮汉，此时，正站在大货车上，接村民递上来的山楂。 居高临下一眼看到了宋思铭。 那天，去王寨乡年货节有三个人，驻村干部武晓丽，村支书姚增来，再就是村委会主任姚增喜。 姚增喜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跳下大货车，来到宋思铭面前。 “宋乡长！” “这就是帮我们把山楂卖出去的王寨乡宋乡长！” 姚增喜大声向村民们介绍宋思铭。 “谢谢宋乡长！” “谢谢宋乡长！” 村民们争先恐后地向宋思铭表达感激之情。 姚家岭村的山楂，最开始走的是零售模式，那时候，村里山楂树不多，自己开着三轮车赶集卖卖就能卖完。 后来，大家看着山楂能卖钱，开始大规模种植山楂，结果，一下就供大于求了。 附近没有大型加工厂，光靠零售，根本消化不掉几百吨山楂，只能联系外地的客商，来收购。 行情好的时候，外地收购商也不说路的问题，但行情不好的时候，就以路不好走压价，而今年，属于行情最不好的一年。 连压价都不压价了，干脆就不来了。 直接造成了姚家岭村山楂的整体滞销。 驻村干部武晓丽说到几百公里外的王寨乡年货节卖山楂的时候，村民们都不相信山楂能这么卖。 包括几个村干部。 可结果却是，武晓丽只去了一天，就把山楂卖出去了，还是以高价卖出去的。 这一刻，大家终于明白驻村干部不是摆设，有事是真管用。 当然，村支书姚增来和村委会主任姚增喜，回来之后，也告诉大家了，在卖山楂这件事上，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是王寨乡年货节的组织者，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是宋思铭找到新粮集团的高管，新粮集团才会收购大家的山楂。 这几天，大家没干的别的，就是卖山楂。 几乎每天都运走两到三车，每车三十吨。 今天这是最后一车。 新粮集团的钱，给得也痛快，装好车，钱马上到位，拿到钱，大家总算是能过一个踏实年了。 村民们也没忘记为了卖山楂奔忙的武晓丽，各种年货偷偷往武晓丽住的地方扔，武晓丽想退都不知道退给谁。 而宋思铭这边，也有村民提议，趁着过年，派几个代表，去看望一下宋思铭，给宋思铭拜个年，表达感谢。 没想到，他们还没行动，宋思铭就先到姚家岭村了。 几十号村民，分分钟就把宋思铭包围了起来。 争相邀请宋思铭到家里吃饭。 这在农村，绝对是最高礼遇。 村民们的热情，让宋思铭受宠若惊，一个个的拒绝，肯定拒绝不过来，他只能跟村委会主任姚增喜说：“增喜主任，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今天就是顺路过来看看陈老师，看完就得走，王寨乡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我，我实在没办法在村里吃饭。” “陈老师就在村后的小学。” “我带您过去吧！” 那天在年货节，姚增喜也看到宋思铭的工作状态。 宋思铭这个乡长比县长都忙。 没空吃饭，肯定不是一句托词。 于是，他先带着宋思铭办正事。 第一卷 第863章 陈辉的变化 姚家岭村人口还是比较多的，超过了一千人。 在平原这算不上大村，但是，在山区，已经是了不得了。 不过，姚家岭村小学的学生却不算多，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每个班只有十多个学生，全校也没有一百个学生。 至于老师，原本是有两个固定老师的，可就在几个月前，一个老师生病请了长假，另一个老师同时也是校长，到龄退休。 然后，姚家岭小学就变成了一个只有学生，没有老师，也没有校长的学校。 乡文办室给出了两套解决方案。 第一套解决方案，取消姚家岭小学，所有学生转到乡中心校上学、 第二套解决方案，先从乡里的其他学校抽调老师，到姚家岭小学代课。 但是，代课的老师不可能长期待在姚家岭小学，最多一个礼拜，就得换一拨老师，势必会影响教学质量。 最终，村民们权衡利弊，还是选择了第二套解决方案。 主要是姚家岭离着乡中心校太远了，学生转到乡中心校上学，就得接送，并不是每家都能找出一个负责接送的人。 自那之后，姚家岭小学便成了固定的学生，流动的老师。 乡文办室说是一周换一拨老师，可实际情况是，一天一换，甚至有的时候，都没有老师过来，学生只能上自习。 后来，驻村干部武晓丽看不下去了，主动承担下一部分教学任务。 可武晓丽还有其他工作要做，只能抽时间来代课，教学质量还是无法保证。 直到一个多月前，陈辉来到姚家岭村，情况才得到了彻底的好转。 在往学校走的路上，姚增喜一个劲儿夸着陈辉。 说陈辉不怕苦，不怕累，特别是对学生特别好，哪个学生家里有困难，陈辉就自掏腰包帮着解决困难。 他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这一个多月，陈辉花到姚家岭村的钱，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通过姚增喜的描述，宋思铭总算知道，陈辉消失的这一个多月，都干了些什么。 走了十多分钟，终于来到校门口。 理论上，这个时间，学生已经放假。 但进进出出还是有许多学生。 “孩子们都喜欢陈老师，知道陈老师没走，还在学校住着，就过来学校写作业，有时候家里做了好吃的，也是第一时间给陈老师端过来。” 姚增喜接着说道。 正说着，驻村干部武晓丽，从学校里面走了出来。 “宋乡长，您怎么来了？” 看到宋思铭，武晓丽立刻迎了上来。 “我过来看看陈辉。” 宋思铭回答道。 “那正好，您赶紧劝劝陈辉，这都腊月二十八了，他也不提回家的事，总不能在这里过年吧？” 武晓丽对宋思铭说道。 “也许，他喜欢在这里过年。” 宋思铭回应道。 “他是不是和家里闹矛盾了？” 武晓丽试探着问宋思铭。 她和陈辉的交流过程中，陈辉从来没有提过家人。 “也不算矛盾，就是想法不太一样，家里给他安排了其他的路，他可能更想走自己认定的路。” 宋思铭也没法讲得太明白，只能笼统地说了说。 “这样吗？” 清官难断家务事，武晓丽一时间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进去跟他聊聊，我这次过来，就是受他母亲的委托，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思铭接着说道。 “陈辉正在辅导孩子们写作业，我带你去找他。” 随后，武晓丽便把宋思铭带进了学校。 一间教室里，生着炉子，所有的学生，都围坐在炉子周围，而陈辉则是一个一个地查看着学生的作业情况。 他很专注，宋思铭进屋了，都不知道。 “陈老师，宋乡长来了。” 还是武晓丽喊了一声，陈辉才回过头。 “我就知道你得来。” 看到宋思铭，陈辉笑了笑。 “知道我来，你还不躲？” 宋思铭反问道。 “本来想躲的，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陈辉耸耸肩，说道。 “宋乡长，陈老师。” “你们先聊。” “我和增喜主任去看看山楂装完了吗。” 知道宋思铭有一些话，需要和陈辉单独说，武晓丽和二人打了声招呼，便拉着村委会主任姚增喜撤离了现场。 “大家先自己写，把有问题的地方记下来，一会儿老师回来再给你们讲。” 陈辉安排好学生，把宋思铭带到了他住的房间。 那应该是一间不用的办公室，比教室小了一半左右，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破旧的衣柜，就已经是全部了。 比宋思铭在王寨乡政府的宿舍还要艰苦。 最重要的是，屋里连个炉子都没有。 “晚上睡觉很冷吧？” 宋思铭问陈辉。 “还行吧，受得了。” 陈辉解释没有炉子的原因，“学校的煤有限，给学生用都不太够，我就没必要再抢占资源了。” 这话从陈辉嘴里说出来，让宋思铭感觉不可思议。 在他的认知里，陈辉是一个非常自我的人，考虑问题往往都是从自身出发，现在却是先考虑别人再考虑自己。 “我妈让你来的吧！” 陈辉问宋思铭。 “是。” “陈主任很担心你，但她又担心她过来的话，会影响到你。”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说道。 “她过来的话，确实会影响到我。” “在这里，没人知道我爸是干什么的，我妈是干什么的，她要是来了，我在这个地方可能就呆不下去了。” 陈辉感慨着说道。 “可也不能一辈子都不见面了吧？” “正好也过年了，你回去看看，等过完年再回来，不是一样吗？” 宋思铭开导陈辉。 “我其实躲的不是我妈，我躲的是我爸。” “他从小就没管过我，可等我长大了，却又回过头来干涉我。” “我本身就不喜欢原来的工作，可是他却非逼着我待在那个位置上，所以，在省城的时候，我就故意捅了个大篓子，以为可以把我开除。” “可没想到，我爸神通广大，又把我弄到了青山。” 陈辉跟宋思铭讲述道。 这些，他以前从没有跟任何人讲过。 毕竟，他父亲的身份太特殊了。 第一卷 第864章 山寨青山醇 对于陈辉的父亲究竟是谁，宋思铭直到现在，也不是特别的清楚。 主要是陈辉随母姓，如果陈辉随父姓，很容易就能划定出一个极小的范围。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就是陈辉的父亲，所处的位置很高很高，即便是省里的主要领导也要敬畏三分。 不然，在调整青山市纪委书记许沧海的问题上，也不会那么干脆。 但现阶段，纠结陈辉的父亲姓字名谁，没有任何意义。 “你总不能为了躲避你的父亲，在这里支教一辈子吧？” 宋思铭还是想劝陈辉回归现实。 “支教一辈子也挺好的。” “这里的学生都很喜欢我，我感觉我做的事，也很有意义。” 陈辉回应道。 “是挺有意义。” 宋思铭并不否认支教的意义，但他也需要提醒陈辉，“你的支教是纯义务的，没有补助更没有工资，你的生活来源怎么解决？我听增喜主任说，你这一个多月已经花了不少钱，你的存款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这……” 陈辉一下子就被问住了。 因为他的存款，确实要见底了。 陈辉并没有存款的习惯，之前又有女朋友，挣的那些工资，吃吃喝喝就差不多了，根本就没攒下几个钱。 “可是，我走了，我的学生怎么办？” 片刻之后，陈辉喃喃说道。 “现在很多大专院校和志愿组织，会搞公益支教，王寨乡中心校，就有江北大学的公益支教团。” “姚家岭小学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来解决教师不足的问题。”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对陈辉说道：“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如果你真的心系这些山村里的孩子，就应该从支教的执行者，变成支教的组织者，只有这样，才会让更多的山村孩子受益。” “我会认真地考虑。” 在宋思铭的劝说下，陈辉逐渐意识到，自己在姚家岭小学支教，并非长久之计。 “我给你和你的学生合张影吧！” 有些话没必要反复说，宋思铭随即就结束了原来的话题，重新回到姚家岭小学的那些学生身上。 “好。” 陈辉知道宋思铭合影，是为了发给他的母亲，但还是欣然同意。 半个小时后，宋思铭离开了姚家岭村。 上高速之前，宋思铭联系陈辉的母亲陈珊，讲述了陈辉在姚家岭小学支教的细节，并将陈辉和学生的合影，发送给陈珊。 看到照片中的环境，陈珊多少有些心酸。 在陈辉的成长过程中，精神上，他们亏欠了陈辉很多，但是，物质上，从来没有亏欠过陈辉。 很难想象，陈辉能在这么艰苦的地方，一呆就是一个多月。 “陈主任，陈辉现在也算是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他做的事情还是有意义的。” “完全可以当做事业来做。” “我已经跟他说了，未来可以从支教的执行者变成支教的组织者，以他的能力，肯定能把这项事业干好。” 怕陈珊接受不了陈辉选择的道路，宋思铭给陈辉打起了掩护。 “把支教当成事业来做……” “如果陈辉真能坚持下去，我不反对。” 陈珊在电话里说道。 作为一个母亲，她也曾对陈辉寄予厚望，希望陈辉有朝一日也能走上高位，可是，随着陈辉发出那封公开信，并辞去公职，最初的希望已彻底破灭。 而在陈辉杳无音信的一个月里，她更是做了最坏的打算。 所以，只要陈辉健健康康，就算什么都不干，天天在家躺着，她也能接受。 “陈辉父亲那边？” 宋思铭试探着问陈珊。 “我会说服他，让他接受现在的陈辉。” 陈珊坚定地说道。 以前，她都是听那个男人的，但这次，那个男子必须听他的。 “能说服最好。” “陈辉主要的压力，还是来自于他父亲那边。” 宋思铭说道。 “思铭，谢谢你帮我开导陈辉。” “现在，也就你还能和陈辉沟通一下。” 陈珊由衷地说道。 “陈主任，您别这么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另外，我觉得，还有一个人说话，陈辉能听得进去。” 宋思铭又对陈珊说道。 “谁？” 陈珊好奇地问道。 “姚家岭村的驻村干部，武晓丽。” “陈辉之所以能到姚家岭村小学支教，是因为武晓丽在网上发布了一则求助信息，陈辉看到求助信息，才到的姚家岭。” “而他之所以能留下，大概率也是武晓丽的工作态度，感染了他。” 以上这些，都是宋思铭和姚家岭村委会主任姚增喜交流过程中得知的。 “武晓丽……” “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 陈珊问道。 “有。” “我这就发给您。” 宋思铭随即就把武晓丽的电话号码发给了陈珊。 等陈珊那边挂了电话，宋思铭正式踏上返程之路。 临近春节，高速公路上已经开始拥堵了，本来是五个多小时的车程，宋思铭开了快八个小时，才回到王寨乡。 这个点儿，食堂刚好开饭。 开个八个小时的车，宋思铭也没好好吃顿饭，下了车，便直奔食堂。 在食堂门口，他遇到了一样来吃饭的卢宏轩。 “宋乡长，您这是刚回来？” 卢宏轩问道。 “对，刚回来。” 宋思铭点点头。 “我有个事，得跟您说说。” 卢宏轩说道。 “先打饭，边吃边说。” 宋思铭对卢宏轩说道。 “好。” 卢宏轩跟着宋思铭打饭，打完饭，两个人找了一个比较靠边的桌子坐下。 “现在，市面上出现了一批山寨的青山醇。” 卢宏轩扒了两口饭，便对宋思铭说道。 “山寨的青山醇？” “山寨到什么程度？” 宋思铭皱了皱眉，问道。 “基本复刻了我们年货节上的包装，我乍一看都没看出来。” 卢宏轩现在是青山醇酒厂的三号员工，青山醇的销售推广，基本上都由他负责，年货节第二天就有人向他反映，买到了假的青山醇。 “有照片吗？” 宋思铭问卢宏轩。 “有。” 卢宏轩当即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宋思铭第一眼也没看出来，因为无论是瓶子的形状，还是贴纸图案，都做到了一比一的还原。 仔细看，才看出区别，最大的区别就是醇字写成了醉字。 第一卷 第865章 不能让行政权力凌驾于法律法规之上 “青山醉……” 宋思铭马上想到了当初和潘建国竞争青山醇商标的王培基。 王培基原来是青山市制酒厂技术部的部长，潘建国的顶头上司。 青山市制酒厂倒闭之后，王培基自己在宁川县，开了一个小酒厂，名叫宁川县百祥制酒厂。 前段时间，潘建国为了建新酒厂，联系原来的老同事，得知没有拿下青山醇商标的王培基也在招兵买马，而且注册了和青山醇极为相似的青山醉商标。 宋思铭当时就预料到，王培基大概率是要搞山寨。 只是，他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 “通过王寨乡年货节，很多人都知道青山醇复活了，可由于我们的工厂还没有正式建立起来，青山醇的产量非常低，可以说供不应求。” “然后，山寨的青山醇，正好填补了市场的空白。” “一些人买回去，才发现，不是青山醇而是青山醉。” “但更多的人，不会注意这种小细节，只会认为青山醇已经不是原来的青山醇了，哪怕是再见到真正的青山醇，也不会买了。” “这对青山醇这个品牌会产生非常负面的影响。” 卢宏轩分析山寨青山醇带来的严重危害。 “确实如此。” 宋思铭微微点头。 “能不能找相关部门，尽快打掉这批山寨的青山醇？” “春节前后是白酒销售的旺季，这一个月的销量，能赶上平常半年的销量，不加制止的话，山寨青山醇还不知道会卖不出多少。” 卢宏轩随后说明处理山寨青山醇的紧迫性。 “你们的包装，申请外观专利了吗？” 思忖片刻，宋思铭问卢宏轩。 “申请了。” “年货节之前，您给参加年货节的企业开会，强调了打造品牌的重要性，当时，我们就申请了外观专利，不过外观专利批准至少要两三个月。” “在外观专利得到批准前，我们暂时还没办法主张相关权利。” 卢宏轩之所以要和宋思铭反应山寨青山醇的问题，就是因为纯粹从法律角度，奈何不了山寨青山醇。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宋思铭问卢宏轩。 “能不能跟宁川县的市场监督管理局打个招呼，让他们对宁川百祥制酒厂，展开不正当竞争调查，顺便叫停山寨青山醇的销售。” 卢宏轩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个怕是很难。” 宋思铭摇摇头。 “您跟宁川县市场监督管理局的领导不熟？” 卢宏轩试探着问道。 “这不是熟不熟的问题。” 宋思铭解释道：“你也说了，你们的外观专利还没申请下来，也就是说，那个包装样式现在谁都可以能用，你们说对方不正当竞争，对方还说你们不正当竞争呢，你让当地的主管部门怎么办？” “宋乡长，您没理解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您当过市长秘书，宁川相关部门，肯定会给您面子，只要您开口，宁川县的那个酒厂，就是不正当竞争。” 卢宏轩说得非常直接。 “但我开不了这个口。” “青山醇是我大力推动的品牌，我很希望青山醇能够做大做强。” “我也觉得，宁川县百祥制酒厂山寨青山醇，很下作，很无耻。” “可我们不能为了结果正义，就忽略程序正义。” “不能让行政权力凌驾于法律法规之上。” 宋思铭正色对卢宏轩说道。 “……” 卢宏轩一时沉默。 “另外，不要以为宁川县百祥制酒厂没有背景，我真放弃，让宁川县相关部门出手，很可能适得其反，被对方抓住小辫子。” 宋思铭接着便把宁川县百祥制酒厂厂长王培基，曾在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的支持下，争夺青山醇商标的事，跟卢宏轩讲了讲。 卢宏轩听完，也终于意识到，宁川县百祥制酒厂为什么敢于明目张胆地山寨青山醇。 有市国资委主任撑腰，当真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我们只能任由山寨？” “看着对手把我们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牌子再放倒？” 卢宏轩问宋思铭。 “不能坐以待毙。” 宋思铭摇摇头，他思忖片刻，问卢宏轩，“恒达集团追加的投资，是不是已经到账了？” “是。” 卢宏轩点点头。 年货节后，恒达集团方面，看到了青山醇品牌的认可度，又考虑到要在望川，澜沧两地建厂，因此，又追加了三千万的投资，现在，那三千万的投资就在账上趴着。 “你现在查一下百祥制酒厂的工商注册信息，看看有几个股东。” 宋思铭说道。 “好。” 手机上就能查到工商注册信息，卢宏轩查了一下，告知宋思铭，“百祥制酒厂有三个股东，王培基是大股东，占股百分之四十，另外还有两个股东，各占股百分之三十。” “这就好办了。” “拿着恒达集团追加的投资，去收购另外两个股东的股份，收购成功，百祥制酒厂就不是王培基说了算了，到时候，砍掉山寨产品，直接利用百祥制酒厂的生产设备生产真正的青山醇。” 宋思铭说出解决方案。 “对啊！” 卢宏轩眼前一亮。 青山醇之所以会被山寨产品占尽优势，就是因为产能受限，建厂需要时间，如果能收购过来一个现成的酒厂，将极大的产能问题。 而如果收购来的，还是百祥制酒厂，那山寨问题也一并解决了，相当于一箭双雕。 但又瞥了一眼，百祥制酒厂的股东信息，卢宏轩发现操作起来有难度，“宋乡长，你看，这个股东叫王培陵。” “王培陵，应该是王培基的兄弟。” 宋思铭根据名字判断道。 “这样的话，收购计划是不是就行不通了？”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王培陵肯定会和王培基站到一边。 “不一定。” “那些为了家产反目成仇的亲兄弟，也不在少数。” “只要价格合适，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而且，王培陵也不见得就是王培基的亲兄弟。” 宋思铭沉思片刻，说道。 第一卷 第866章 他敢搞我，我就举报他 在农村，同姓同辈分起名字，中间那个字往往是一样的。 就比如石门集团董事长曲文石，和在国宾饭店当过经理的曲文松，就是同村同辈分的兄弟，可实际上，他们的血缘关系已经非常远了，早就出了五服。 王培基和王培陵没准也是同样的情况。 “宋乡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卢宏轩旋即点头。 宋思铭是想让他用商业手段，解决商业问题。 如果真能拿下百祥制酒厂，那的确是一举两得的事。 “速度越快越好，最好这两天就把问题解决。” 宋思铭又提醒卢宏轩。 “我明天一早就去宁川县。” 卢宏轩也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 只有在年前拿下百祥制酒厂，才能把山寨青山醇的影响，降到最低。 青山市区。 国资委宿舍。 国资委主任郑元吉住的是一套七十多平米的步梯房，两室一厅，还是顶层。 缺乏锻炼的王培基爬了一半，就气喘吁吁了，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重新启程，总算在两分钟后，站到郑元吉的家门口。 按门铃。 开门的是郑元吉的妻子是庞美华。 庞美华在市人民医院工作，是市人民医院党委委员，党群班主任。 “庞主任。” 王培基赶紧和庞美华打招呼。 他在青山市制酒厂工作的时候，就认识庞美华了，那时候的庞美华是市人民医院体检中心的护士长。 青山市制酒厂一年一度的职工体检，都是在市人民医院体检中心。 “不是说了吗，不要带东西。” 看到王培基手里拎着的黑色塑料袋，庞美华嗔怪道。 “这大过年的，我来看望老领导，总不能空着手来吧？” “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是我们望川县当地的一些土特产。” 王培基解释道。 “土特产也不能收，省纪委督导组可还没走呢！” “你不能害你的老领导。” 庞美华正色对王培基说道。 “是是是。” 王培基连连点头。 “培基来了是吗？” “别在门口站着了，进来吧！” 这时，屋里传来了郑元吉的声音。 “进来吧！” 庞美华将王培基让进屋子。 “老领导。” 郑元吉正坐在沙发上。 王培基进屋之后，第一时间拎着土特产，来到郑元吉面前。 “你们聊着，我去改个文件。” 庞美华则是进了卧室，并关上卧室门。 客厅里只剩下王培基和郑元吉。 “酒厂最近怎么样？” 郑元吉示意王培基坐下，然后问王培基。 “情况非常好。” “最近一周的出货量，赶上过去半年了。” “这还得感谢老领导您，要不是您给出主意，让我注册青山醉的商标，我那个小酒厂恐怕都撑不到明年。” 王培基这次过来，就是表达感谢的。 “潘建国那边是什么反应？” 郑元吉问王培基。 他知道王培基在大规模山寨青山醇。 “他能有什么反应？” “他那个包装虽然已经申请了专利，但短时间内，根本批不下来，我就算用一模一样的包装，他也没办法。” “潘建国费心费力地搭好了戏台，结果让我唱了一出好戏。” 王培基有些得意地说道。 王寨乡年货节让青山醇这个品牌回归青山老百姓的视野。 如果，潘建国能敞开了供应真正的青山醇，他的山寨产品，可能也没什么生存空间。 可偏偏潘建国那边产量不足，年货节上就卖断货了。 然后，他顺势而上，直接赚疯了。 “相关部门没有找过你吗？” 郑元吉又问王培基。 “相关部门？” “没有啊！” 王培基回答道。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郑元吉凝眉说道。 “哪里奇怪？” 王培基不理解郑元吉的意思。 “潘建国背后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拿下青山醇商标，都是宋思铭的主意。” “潘建国买商标的钱，都是宋思铭帮着潘建国找来的。” “宋思铭能坐视自己努力打造的品牌，被山寨产品蚕食？” 郑元吉沉吟着说道。 “您的意思，宋思铭会找关系，打压我？” 王培基终于反应过来，表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宋思铭可是给市委书记，市长当过秘书的人，关系遍布整个青山，随便给宁川县的领导打个电话，就能让他的酒厂停工停产停售。 “不排除这种情况。” 郑元吉回答道。 “那我该怎么办？” 王培基有些慌。 他开了这么多年的酒厂，光往里搭钱了，眼下算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盈利，不能刚开始就结束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果宋思铭真敢调动有关部门打压你，你就去市迎宾馆拉横幅。” “省纪委督导组就驻扎在市迎宾馆。” 郑元吉对王培基说道。 “对，他敢搞我，我就举报他。” “我酒瓶上写的是青山醉，不是青山醇，官司打到中央，我也有理。” 王培基理直气壮说道。 “不过，宋思铭现在还没行动，很可能就不会行动了。” 郑元吉托着下巴，说道：“据我所知，宋思铭这个人还是比较讲原则的，法律都不禁止的事，他不太可能赌上自己的名声，横加干涉。” 作为国资委主任，宋思铭当秘书的时候，郑元吉跟宋思铭的接触还是比较多的，宋思铭和一般的秘书，确实不一样。 “他不干涉最好。” 王培基点点头。 “但单纯的山寨，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刚才说，潘建国已经给青山醇的包装申请了外观专利，等他的专利下来，你怎么办？” 郑元吉随后问王培基。 “这个我暂时还没考虑。” 王培基挠挠头，他现在的想法，就是赚一波快钱。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还是要考虑的。” “我的建议是包装可以山寨，但酒本身要做好。” “酒本身做好，再趁着春节旺季打下口碑，哪怕以后不能用青山醇的包装了，你的酒也能卖得很好。” “国内有很多山寨起家的企业，后期一样能打造出自己的品牌，甚至成为行业标杆。” 郑元吉能从青山市制酒厂的厂长，一步步爬到市国资委主任的位置，能力和视野还是有的。 第一卷 第867章 让大家看看，他的屁股到底干不干净 可这些话，却让王培基一脸尴尬。 他承认，郑元吉讲得很有道理，他也想把山寨变成正品，让李鬼变成李逵，可是，也得有那样的能力才行。 待郑元吉全部讲完，王培基干咳着说道：“老领导，您当过青山市制酒厂的厂长，应该明白，想把一款酒做好，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不是已经将青山市制酒厂那些老员工，都抢到手了吗？” “有那些老员工打底，酒还做不好？” 郑元吉皱了皱眉，反问王培基。 “那些老员工，已经好些年，没在酒厂工作了，手都生了。” “再有就是，当年青山市制酒厂那几款比较好的酒，都是潘建国和他师父把控，其他人也就懂个皮毛，根本搞不出原来那个味。” 王培基苦着脸，说道。 知道潘建国在招揽那些酒厂的老员工后，他果断出手抢人。 而抢人的目的，就是想把酒做好。因为，他也知道，山寨不是长久之计。 可是，真正把那帮人聚拢到一起，开始干活了，他才知道，这些人当年在青山制酒厂就是混吃混喝的。 没一个有真本事。 “你现在卖的酒，和潘建国的青山醇，有多大差距？” 另一边的郑元吉问王培基。 “可能就没办法放在一起比。” 王培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特别是近期销量比较大，我又在外地的酒厂进了一批勾兑酒。” “你还用勾兑酒？” 郑元吉简直无语。 当年青山市制酒厂，之所以倒闭，就是因为使用了勾兑酒，王培基也是亲历者，怎么就一点教训都不吸取呢？ “那我把勾兑酒退了？” 见郑元吉生气了，王培基赶紧补救。 “当然得退了。” “你要想长久的挣钱，就得向真正的青山醇看齐。” 郑元吉想了想，说道：“这样，你再进一批纯粮酒，然后找一个好的调酒师傅，尽量往青山醇方向调。” “好，好。” 王培基连连点头。 “现在就去办这件事。” 郑元吉命令道。 “是。” 王培基当即起身。 “东西带走。” 郑元吉指了指王培基带来的黑色塑料袋。 “老领导，这是我的一片心意。” 王培基解释道。 “没必要。” 郑元吉摆摆手，说道：“你的任务，就是把潘建国打垮，我不想看到潘建国耀武扬威的样子。” “明白，明白。” 王培基当然知道郑元吉的目标是潘建国。 青山市制酒厂倒闭后，潘建国可是追着郑元吉举报了近一年的时间，郑元吉花了很大力气，又是请客，又是送礼，才把事情摆平。 如今，潘建国又要起势，站在郑元吉的角度，肯定得把潘建国压下来。 不然，潘建国有了钱，有了关系，肯定会继续搞事情。 几分钟后。 王培基拎着黑塑料袋下了楼。 楼下的一辆轿车里。 两个人紧盯着王培基，确认王培基手里的黑塑料袋还在，互相对视一眼，同时露出一个撇嘴的表情。 车内的两个人是市纪委的工作人员，奉副书记王振之命，暗中调查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 最开始的时候，王振给了他们一条线索——绿景庄园七栋。 他们查了半天，也没查出绿景庄园七栋，和郑元吉有什么关系。 然后，王振又让他们等在郑元吉家的楼下，守株待兔。 王振认为，郑元吉肯定会趁着春节大肆收受礼物。 可现实是，他们盯了三天，看到至少十一个人带着礼物上楼，但都是怎么拎上去的，又怎么拎下来。 人家郑元吉根本就不收礼。 结合郑元吉每天骑个破自行车上班，住在的房子又小又破又高，两名纪委工作人员高度怀疑他们的王副书记，是因为私人恩怨，才让他们调查郑元吉。 只可惜，郑元吉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他们即便想鸡蛋里面挑骨头，都挑不出来。 “咱俩不能大年三十也在这盯着吧？” 两名纪委工作人员，觉得天天守在郑元吉的楼下，就是纯粹的浪费时间，可王振的命令又不能不执行。 两人稍一商量，便有了解决方案。 第二天一早，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许沧海，就知道了王振暗中调查郑元吉的事。 要知道，当年，郑元吉能安然无恙，就是许沧海力保，郑元吉能一步步走到国资委主任的位置，许沧海起到了很大作用。 简单一句话，郑元吉是许沧海的人。 许沧海直接就把王振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王副书记，你是不是觉得，我年后就要调走了，所以，你现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许沧海质问王振。 “许书记，我没干什么啊？” 王振都不知道许沧海说的是什么。 “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你派两个人到郑元吉楼下蹲着？” 许沧海干脆挑明了说道。 “我是收到了相关线索，才开始对郑元吉调查。” 王振解释道。 “郑元吉是实职正处，调查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跟我打声招呼？” 许沧海不依不饶。 “是，是应该先跟您打声招呼，我一时疏忽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许沧海要调走了，王振也不敢和许沧海硬刚。 “疏忽？” “你在市纪委干了二十年了，这种原则性问题，你能疏忽？” 许沧海显然不会相信，不过，他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而就问王振，“你现在告诉我，查出问题了吗？” “暂时还没有。” 王振答道。 “那还继续查吗？” 许沧海又问。 “不查了。” 王振犹豫了一下，答道。 “不查最好。” “郑元吉是我树立起的廉洁典型。” “郑元吉出了问题，就是打我的脸。” “谁打我的脸，我就把他的裤子扒掉，露出他的屁股，让大家看看，他的屁股到底干不干净！” 许沧海盯着王振，说道。 王振身体一颤。 许沧海这是在赤裸裸的威胁。 “许书记，我这就把人撤回来。” 深吸一口气，王振只能爽快认输。 第一卷 第868章 王培陵 郑元吉是许沧海的人，王振早就知道。 他启动对郑元吉的调查，一方面是宋思铭提供了证据，他得给宋思铭面子，一方面是想就着郑元吉，顺藤摸瓜，摸一点许沧海的猛料出来。 要知道，当初，青山市制酒厂的贪腐案，许多证据都指向厂长郑元吉，愣是被许沧海压了下来。 最后，只有几个副厂长受罚。 直觉和经验告诉王振，郑元吉和许沧海之间，肯定存在着利益往来。 否则，许沧海不会这么护着郑元吉。 而这些年，王振可是一直受许沧海打压，即便当上副书记了，许沧海还是像以前那样，把一切脏活累活都扔给王振。 所以，王振很想在许沧海走之前，扳回一城。 但很遗憾，没有成功。 许沧海说他屁股不干净，肯定是指他的上位过程。 在这个问题上，王振没有任何辩驳的余地。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王振想了想，先打电话，把停止对郑元吉调查这件事，告诉了宋思铭。 “查不出问题吗？” 听到这一消息的宋思铭，微微皱眉。 潘建国可是言之凿凿，说郑元吉有问题，而从郑元吉针对潘建国的举动看，郑元吉也是像极了做贼心虚。 “一是查不出问题。” “二是许沧海不让查了。” 王振给出原因。 “许沧海不让查了？” “跟许沧海有什么关系？” 宋思铭不解道。 “有个情况，你可能不了解，十几年前，青山市制酒厂的贪腐案，就是由时任市纪委副书记的许沧海亲自负责。” “当时，郑元吉身上有很多疑点，但这些疑点都被选择性地忽略了。” “后来，许沧海更是将已经调入国资委工作的郑元吉，树立成廉洁奉公的典型。” 王振讲述那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青山市制酒厂的案子，他也参与过，只不过，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科员。 “所以，许沧海是你怕调查郑元吉，然后把他牵扯进来？” 宋思铭问王振。 “不排除这种可能。” 作为专业的纪检人员，王振还是非常严谨的，虽然心里已经九成九确认了许沧海的动机，可回答宋思铭的时候，还是没有把话说死。 通过王振的措辞和语气，宋思铭已经知道了王振的判断。 “年后，新纪委书记就到了。” “到时候再重启调查吧！” 宋思铭想了想，对王振说道。 “新纪委书记会同意吗？” 现任查前任，还是有点犯忌的，王振不禁问道。 “应该会同意。” 宋思铭回答道。 “你怎么知道？” 王振好奇道。 “青山市的新纪委书记是现省纪委常委，第三督导组组长饶立言，这个人铁面无私，办案只看事实，从不为外界因素所干扰。” 宋思铭干脆把最新情报，透露给王振。 “竟然是饶立言接任市纪委书记。” 对于饶立言，王振也有所耳闻。 毕竟，同在纪检系统，而且有几次去省里开会，王振曾亲眼见过饶立言。 单从面相上，饶立言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等饶书记上任之后，我会第一时间汇报郑元吉的事，实在不行，就把当年青山市制酒厂的案子，翻出来，再重新查一遍，我不相信查不出郑元吉的问题。。” 王振随后对宋思铭说道。 “就是这个意思。” 宋思铭确认道。 这边，宋思铭撂下王振的电话没多久，就收到了澜沧县青山醇制酒厂副厂长卢宏轩的电话。 为了便于宣传，年货节前，建国制酒厂便改名为青山醇制酒厂，潘建国厂长，卢宏轩副厂长。 “宋乡长，我已经拿下百祥制酒厂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卢宏轩在电话里告知卢宏轩。 “效率还挺高。” 宋思铭看了看时间，才上午十点。 卢宏轩是一早去的宁川县，也就是说，卢宏轩只用了两三个小时，就搞定了百祥制酒厂的一位股东。 “另外百分之三十呢？” 宋思铭接着问卢宏轩。 他们昨天商定的计划，是拿下百祥制酒厂，除卢宏轩之外的另外两位股东，这样才能停止山寨产品的销售，并将百祥制酒厂改造成青山醇的生产基地。 “另外百分之三十出了点问题，对方说，可以谈，但必须当着宋乡长你的面谈。” 卢宏轩回答道。 这也是他给宋思铭打电话的根本原因。 “必须当着我的面谈？” “这是什么要求？” 宋思铭不太理解。 收购股份就是一个单纯的商业行为，他一个政府工作人员有必要参与吗？ “对方就是这么要求的。” “您不出面，免谈。” 卢宏轩解释道。 “这是哪一个股东？” 宋思铭问道。 “王培陵。” “他是王培基的堂兄。” “和王培基一个爷爷。” “同时，也是宁川县苟利乡王码头村的村支书。” “前两年，王培基的百祥制酒厂，经营不善，流动资金枯竭，才拉王培陵入的股。” “王培陵不参与酒厂管理，平常也不去酒厂，只参与分红，不过，他入股后的两年，酒厂没有任何盈利，所以，还没分到过红。” 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卢宏轩的情报工作做得相当到位。 “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打听到这么多？” 宋思铭非常好奇，卢宏轩是怎么做到的。 “我找了百祥制酒厂一个休班的门卫，给了门卫二百块钱，这些都是门卫跟我说的，两位股东的联系方式，也是门卫给我的。” 卢宏轩解释道。 “有想法。” 宋思铭隔空给卢宏轩挑起大拇指。 卢宏轩做事，比他父亲卢增汉可灵活多了。 “现在是十点，一个半小时后，我到王码头村，咱们在王码头村口汇合。”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年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乡政府这边该安排的都已经安排好了，也没什么事了，宋思铭决定去见一见王培陵，看看王培陵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去宁川县的路，宋思铭还是熟的。 因为，金山矿业就在宁川县。 当初为了金山矿业的股份制改造，以及工业游示范基地的建设，宋思铭可是没少跑宁川县。 巅峰时期，三天跑了三趟。 而王培陵所在的王码头村，距离金山矿业，仅有十公里不到的距离。 第一卷 第869章 担得起 王码头村前，是一条废弃的运河，几百年前，这条运河繁华至极，江北省南部有五成以上的货物，通过这条运河运输。 王码头村所在的位置，原来是一个装货卸货的码头，一些商贩在此定居，逐渐形成了村庄。 但后来，一场大洪水，导致上游决堤，运河随即改道，绕过了王码头，王码头便只是一个村了。 以上这些，都写在村口的石碑上。 十一点二十，宋思铭到达王码头村，比预计的时间，还早到了十分钟。 卢宏轩已在村口等候。 “宋乡长，我又找王码头村的村民了解了一下，王培陵在村里的风评很好，这些年给村里做了不少好事。” “他自掏腰包，成立了一个助学金，谁家有孩子考上大学，奖励五千块，家庭条件困难的，还可以酌情增加。” “另外他还在村里开了一个加工厂，工人都是本村村民，工资待遇很不错，还给工人缴纳社保，就是王培陵自己不怎么赚钱。” 卢宏轩将新打探到的情报和宋思铭分享。 这让宋思铭想起了望川县戚家庄村的村委会主任戚树茂。 戚树茂也是一心为村里的百姓着想，正是戚树茂的极力争取，青山醇才有了两地建厂的方案。 戚树茂非要留下青山醇，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给村民留下一个可以在家门口赚钱的机会。 对于这类人，宋思铭一向充满敬佩。 “走吧，进村。” 宋思铭说道。 王培陵家就在村委会旁边，是一栋两层小楼。 宋思铭和卢宏轩刚到，就看到几个人从二层小楼里走出来。 “还是人家王老板，说好年底结账就年底结账，一分不差你。” “不像某些人，说好的时间，说好的钱数，转眼就不认账。” “是啊，我这干了一年，钱没赚到，赚的都是账。” “谁不是呢，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我去年的账，还没要全呢！” 几个人相互议论着。 通过他们的言谈，可以判断，他们是来找王培陵清账的，在农村做生意，很多都是攒到年底再一起清账。 所以，一些人又把过年，称为年关。 对于欠账的人来说，过年这一关，可是非常不好过。 宋思铭，卢宏轩与这几个人，擦肩而过。 大门开着，他们直接进院。 然后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咆哮声，从屋里传来，“王培陵，那可是儿子结婚的钱，你都给了别人，儿子结婚怎么办？”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说了年底清账就得年底清账，这是诚信问题。” 回应的是一个男人。 “你对别人诚信，别人对你诚信吗？” “入股王培基的酒厂，说是年年给你分红，这都三年了，分红呢？” “去年发出去那一车货，说货到付款，到现在都没付款吧？” “还有……” 女人滔滔不绝。 “行了，大过年的，能别翻旧账吗？” 男人打断女人。 “你以为我想翻旧账啊？你要是有一座金山，有一座银山，我绝对不跟你翻旧账。” “可是，你没有啊！” “还有那个加工厂，在外地干得好好的，非得搬到村里来，给工人开高工资不说，还给他们交社保，一年光交社保的钱就几十万。” “你看哪个村的小加工厂，给工人交社保？”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女人不依不饶，继续输出。 “我是想让他们老了，能有个保障。” 男人解释道。 “他们是有保障了，你自己呢？” “儿子结不了婚，就没有孙子，到时候，谁给你养老？” “等你死了，连给你上坟烧纸的人都没有。” 女人越说越激动。 此时，宋思铭和卢宏轩，都有些尴尬，人家两口子正吵架呢，他们站在院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故意偷听呢！ 而通过吵架的内容，他们也看出，王培陵的经济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 “王支书在家吗？” 被发现站在院子里会更尴尬，宋思铭只能喊了一嗓子。 屋内立刻安静下来。 几秒钟后，王培陵的妻子孙秀梅，打开门，探出来半个身子，上下打量着宋思铭和卢宏轩，问道：“你们是？” “我是澜沧县青山醇酒厂的副厂长，卢宏轩。” “今天早上，跟王支书联系过。” 卢宏轩自我介绍道。 “青山醇酒厂？” “你是想买百祥酒厂的股份对不对？” 早上的时候，卢宏轩和王培陵的通话内容，孙秀梅都听到了。 “对对对。” 卢宏轩连连点头。 “卢厂长，外边冷，赶紧进来。” 孙秀梅立刻热情地把卢宏轩和宋思铭让进屋。 他们家现在是一个入不敷出的状态，加工厂不赚钱，还往里搭钱，只有把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卖了，才能渡过难关。 “老头子，青山醇酒厂的卢厂长来了，你还不迎接一下？” 见老伴王培陵还坐着，孙秀梅提醒道。 王培陵却并没有站起来，他看了卢宏轩一眼，“卢厂长，我电话里不是跟你说了吗？收购股份的事，得见到你们王寨乡的宋乡长才能谈，你怎么还找到家里来了？” “王支书，这就是我们王寨乡的宋乡长。” 卢宏轩往旁边一撤，将c位让给宋思铭。 “您就是宋乡长？” 王培陵立刻拿出老花镜。 不过，他用老花镜不是看宋思铭，而是看手机。 他从手机上找到收藏的新闻，看看新闻上的照片，又看看宋思铭，终于确认了宋思铭的身份。 下一刻，王培陵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快步走到宋思铭面前，两只手握住宋思铭的手，“宋乡长，我真没想到您能来，一点准备都没有，早知道您来，我就带着全体村民，到村口迎接您了。” 这样的发言，都把宋思铭整不会了。 他只是外县一个乡的乡长，又不是王码头村所在乡的乡长，而且，就算是王码头村所在乡的乡长，也不至于全村村民到村外迎接。 “王支书，你太客气了。” “我可担不起那样的礼遇。” 宋思铭忙回应道。 “担得起，宋乡长，你绝对担得起。” 王培陵却坚定地说道。 第一卷 第870章 我不可能让他们一直骗下去 “是，宋乡长，您担得起。” 这时，孙秀梅也在旁边说道。 宋思铭这下彻底糊涂了。 王培陵是村支书，跟某些乡领导，县领导接触多，表演一下，还可以理解，但孙秀梅一看就是家庭妇女，怎么也学会了这一套。 不过，很快，王培陵就开始解释原因。 “宋乡长，我说您担得起，可不是因为您是乡长。” 王培陵认真地对宋思铭说道。 “那是因为什么？” 宋思铭问道。 “您进村的时候，是不是有一条河？” 王培陵反问宋思铭。 “对。” “但我看河里没水。” 宋思铭回答道。 “几个月前还有水，但都是污水。” 王培陵解释道。 “污水？” 宋思铭皱了皱眉，问道：“哪来的污水？” “金山矿业流过来的污水。” 王培陵说道。 “金山矿业……” 宋思铭好像有点儿明白，王培陵夫妇对自己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了。 “我知道，是宋乡长您推动了金山矿业的搬迁，也是您抓住了金山矿业原来的总经理赵良友。” “没有您，我们王码头还被恶臭的污水包围着。” 王培陵满是感慨地说道。 王码头处在河道的拐弯处，一个弯，绕过大半个王码头村，同时，这条河道也连通着金山矿业那边的河沟。 作为宁川县的支柱企业，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县里对于金山矿业的监管，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特别是排污问题上，更是极度纵容金山矿业。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金山矿业偷拍污水的时间，不低于三百六十天，污水处理设备几乎就没有全负荷运转过。 大量的污水顺着河道往下游流，一直流到王码头村。 让王码头村的村民苦不堪言。 首先就是气味，冬天还好一些，夏天的时候根本就不敢开窗户。 然后就是对农田的污染。 污水流经河道，不可避免地会渗入地下，并向河道两侧蔓延，河道两侧百米之内的土地基本无法耕种。 同时，污水还污染了王码头村的水源，原本村里有一口古井，水质很好，可在污水的作用下，井水直接变成了红色，跟红豆粥一样。 不得已，村里又打了一口深机井，可是，深井水含氟量极高，导致村里的人，都是一口黄黄的氟斑牙。 王培陵将这些，向宋思铭一一讲明，然后说道：“我们找上级反映过，也去金山矿业讨要过说法，但一点用都没有，赵良友甚至威胁我们，说我们要是再闹，就一把火把王码头村烧了。” 宋思铭以前以为，金山矿业的污染问题，影响的只是周边几个村庄，没想到，连十公里外的王码头村，也受到了波及。 “赵良友的一审判决已经下来了，是死刑。” 等王培陵讲完，宋思铭对王培陵说道。 “就应该判他死刑，他这种人死不足惜。” 王培陵恨恨地说道。 这些年，他们所受的窝囊气，根本不是用语言能够形容的，也正因为如此，王码头整个村的人，都得感谢宋思铭。 “王支书，还是谈谈你手里那百分之三十股份吧！” 宋思铭转入正题。 “宋乡长，您觉得我应该把那百分三十的股份卖掉吗？” 王培陵征求宋思铭的意见。 “青山醇酒厂，是我们王寨乡重点扶持的企业，我肯定希望青山醇酒厂越来越好。” “但具体卖与不卖，还得王支书你自己决定。” 宋思铭相对委婉地说道。 “那就不卖。” 王培陵犹豫了片刻，说道。 “不卖？” 这多少有些出乎宋思铭的预料。 他的意见虽然委婉，却也有着明确的倾向性，王培陵不可能听不明白，以王培陵对他的态度，应该给他这个面子才对。 “为什么不卖？” 宋思铭想知道原因。 “这……” 王培陵瞥了卢宏轩一眼，欲言又止。 “对啊，你为什么不卖？” “咱家都快揭不开锅了，你守着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有什么用？” “而且，现在宋乡长也希望你卖。” “你把宋乡长的话，当耳旁风吗？” 孙秀梅在旁边，气鼓鼓地质问王培陵。 她非常愿意卖掉那百分之三十股份的。 当初入股的时候，他们可是花了一百万，哪怕打个八折，也能卖八十万，八十万足够给儿子娶媳妇了。 “宋乡长，我绝对没有任何不尊重您的意思。” “我就是觉得，您很可能被某些人蒙蔽了。” 王培陵也知道有些话不说清楚了不行，当即就对宋思铭说道。 话是对宋思铭说的，但他的眼睛一直看着卢宏轩。 所表达的意思很清楚，蒙蔽宋思铭的那个人是卢宏轩。 “我……” 卢宏轩一脸懵。 他和王培陵此前可是根本不认识，就今天早上通过一个电话，王培陵怎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成见？ “王支书，你有话直说。” “他到底是怎么蒙蔽我的？” 宋思铭指着卢宏轩，挑明了问王培陵。 “第一，他们青山醇的商标就不是好来的。” 王培陵说道。 “青山醇商标不是好来的？此话怎讲？” 宋思铭皱了皱眉，青山醇商标的拍卖过程，他可是全程参与了。 “本来青山醇商标应该给别人的，但是他们买通了相关领导，暗箱操作，最终拿到了青山醇的商标。” 王培陵信誓旦旦地说道。 宋思铭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点点头，然后说道：“再说第二。” “第二，拿下青山醇商标之后，他们以次充好，用勾兑的散酒，当做原来的青山醇，简直就是在侮辱青山醇这三个字。” 王培陵接着说道。 “还有第三吗？” 宋思铭依旧不动声色。 “有。” “第三，他们要收购我手里的股份，就是想把真正的青山醇扼杀于摇篮之中。” 王培陵义正辞严地说道。 “就因为这三点，你不卖手里那百分之三十股份？” 宋思铭问道。 “对。” “本来，我以为他们这些小伎俩瞒不过宋乡长，所以，才要求先见到宋乡长你，再谈那百分之三十股份的事。” “没想到，他们还真把宋乡长您给骗过来的。” “但我不可能让他们一直骗下去。” 王培陵阴沉着脸，说道。 第一卷 第871章 王培陵的附加条件 “王支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刚才说的这三点，都是你那个兄弟王培基告诉你的吧？” 王培陵那边说完，宋思铭这边已推断出了事情的真相。 “对，都是王培基告诉我的。” 王培陵并不否认。 昨天，他路过百祥酒厂，进去看了看，发现酒厂正一车车的往外出货。 过去几年，可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于是乎，他就找王培基问了问，酒的销量怎么突然就起来了。 王培基的解释是，他将青山制酒厂那些老同事都请回来了，现在，酒厂生产的是正宗的青山醇，所以，销量才会突然好起来。 不过，王培陵看到包装上写的是青山醉，又问王培陵正宗的青山醇，为什么不用青山醇的名字。 王培基又告诉他，本来要用青山醇的名字，也去市国资委提出买青山醇的商标，谈得都差不多了，却被澜沧县王寨乡的一个酒厂，找关系，半路截胡。 王寨乡那个酒厂，自己都不产酒，都是用外地的勾兑散酒分装，再打着青山醇的牌子来骗人，用不了多久，青山醇这个牌子就会彻底烂掉。 王培陵也是爱酒之人，当年就喜欢喝青山醇。 想到这么好的牌子，就要被毁掉，心中很是生气。 偏偏这时候卢宏轩联系他，要买他手里百祥酒厂的股份，王培基能给卢宏轩好气才怪。 为了让卢宏轩知难而退，他更是提出，先要见宋思铭。 以上，就是全部经过。 确认是王培基在颠倒黑白，宋思铭正色对王培陵说道：“王支书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我被蒙蔽了，而是你被蒙蔽了。” “我被蒙蔽了？” “谁蒙蔽我？” 王培陵怀疑地问道。 “王培基。” 宋思铭提醒道。 “不可能，我们是本家兄弟，又是生意伙伴，他不可能骗我的。” 王培陵显然不会相信。 “王培基可能也不想骗你，但是，他了解你的为人，如果告诉你真相的话，他现在的生意可能就做下去了。” 宋思铭对王培陵说道。 “什么意思？” 王培陵皱了皱眉。 “王支书，咱们还是从头说吧！” “先说你刚才的第一点，青山醇这个商标，是王寨乡青山醇酒厂，公开拍卖拿下来的，花了三百万。” “当时，我就在拍卖现场，王培基也参加了拍卖，但是他只出到了二百万。” 宋思铭先进行第一步解释道。 “这样吗？” 这话是从宋思铭嘴里说出来的，王培陵不得不重新思考。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这件事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当时，拍卖现场，还有市国资委的领导，青山醇酒厂绝对没有暗箱操作，真暗箱操作的话，又何至于花三百万？如今，那三百万都已经打给市国资委了，王支书你要是不信的话，现在就把转账记录发给你。” 宋思铭说的有理有据。 “不用转账记录，我信。” 王培陵主要还是相信宋思铭的人品。 “再就是第二点，你说青山醇酒厂以次充好，会毁掉青山醇这个牌子，事实上，青山醇酒厂的厂长，就是当年在青山制酒厂酿造青山醇的人，现在售卖的酒，都是他亲手制作，与当年的青山醇白酒，不说百分百一样，至少能达到百分之九十。真正以次充好的，其实是王培基，他虽然用的是青山醉的名字，但是酒的包装和青山醇一模一样，至于里面装的酒，质量可能都比不上市面上十块钱一瓶的酒。” 宋思铭继续说道。 “所以，他是把自己做的那些恶心事，都安在了别人的头上？” 王培陵开始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 “王支书，到底是谁以次充好，谁在毁青山醇的牌子，你亲自尝过才知道。” 卢宏轩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两瓶白酒，一瓶是真正的青山醇，一瓶百祥酒厂出品的山寨青山醉。 他将两瓶酒，直接摆在了王培陵面前。 “王支书，你可以尝一尝。” 宋思铭也对王培陵说道。 王培陵先看包装，第一时间都没有分辨出哪个是青山醇哪个是青山醇，主要是两者的外包装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真正有区别的地方，就是醇和醉字，以及最底下那行生产厂家的小字。 茶几上就有杯子。 王培陵先打开青山醇，倒了一点，先闻了闻，又尝了尝，然后不住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味。” 接着他又试山寨的青山醉，只闻了一下就皱眉了，等喝下去，五官差点扭曲在一起。 他年轻的时候，也困难过，但即便困难的时候，也没有喝过这么差的酒，山寨的青山醉连纯粮酒都不是，整个就是食用酒精勾兑的。 宋思铭已经不需要问了，王培陵的表情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第三点，收购您手里百祥酒厂的股份，并非是把真正的青山醇扼杀于摇篮之中，而是要把山寨的伪劣产品扼杀于摇篮之中，同时，正宗的青山醇产量不足，建厂需要时间，他们也想用百祥酒厂现成的设备，生产货真价实的青山醇。” 宋思铭最后的总结，让王培陵彻底清醒过来。 听信王培基的一面之词，他险些就成了助纣为孽的人。 “宋乡长，卢厂长。” “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卖。” 王培陵果断说道。 “王支书，其实，在来您这里之前，我们已经收购了另一位股东，梁洪芳的股份，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给了他两百万。” “你这边也是两百万，可以吗？” 卢宏轩马上就跟王培陵谈起了价格。 “太行了。” 王培陵还没说话，孙秀梅已经迫不及待地答应下来。 三年没分红，她甚至觉得那一百万要打水漂了，如今，不但回了本，还挣了一百万，傻子才不同意。 “不，不用二百万。” “一百万就可以。” 但王培陵却摆摆手，主动降价。 “一百万？” 卢宏轩还没遇到过这种谈价的。 “价格是一百万，但我有一个要求。” “能不能从王码头村，招收二十名工人，进酒厂工作？” 王培陵提出其他方面的条件。 第一卷 第872章 增加震慑力 王培陵的第一桶金是在宁川县城东部的宁东工业开发区挣到的。 开发区交通便利，运输成本低，且在税收政策上有优惠，他的加工厂，第三年就收回了成本，第四年便开始盈利。 到第六年头上，已经净赚了差不多五百万。 如果能一直在那干下去，王培陵现在身家千万，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工业开发区因为离城区太近，污染严重，随着环保政策的收紧，不得不整体搬迁。 王培陵的加工厂也要跟着搬迁。 当时，政府确定的搬迁点是位于二十多公里外的另一个工业园区。 水电有优惠，搬迁有补偿。 王培陵本身都要往那搬了，但村里的老支书突然病逝，大家推选王培陵为王码头的新支书。 本着在其位就得谋其政的原则，王培基思考再三，决定把加工厂搬回村里。 一来方便管理村子，不用每天来回跑，二来也能解决一部分村民的就业，让他们在家门口就把钱挣了。 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 可现实，却狠狠给王培陵上了一课。 自从搬到村里，加工厂就开始走下坡路。 成本提高，销量减少，搬回来的三年时间里，两年不赚钱，一年还往里边搭钱。 现在，王培陵也算看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加工厂留在村里，倒闭是早晚的事，加工厂倒了，他雇的二十名本村工人怎么办？ 所以，他得为这二十名本村工人想好出路。 而这个出路，就是青山醇酒厂。 少要一百万的股权转让金，解决二十人的就业，让王码头村二十个家庭吃饱穿暖，王培陵觉得非常值。 但孙秀梅觉得不值。 这些年，为了拉扯这帮穷乡亲，他们何止搭进去一百万，如今，又要真金白金地付出一百万，她怎么舍得？ “我不同意。” 孙秀梅站出来反对。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赶紧一边呆着去！” 王培陵厉声呵斥妻子孙秀梅。 “我凭什么往一边呆着去？” “你随随便便一开口，一百万就没了，那一百万是你自己的吗？” “是咱们全家的。” “我现在要跟你离婚，那一百万你得分我五十万。” “我为什么不能发表意见？” 孙秀梅寸步不让，且有理有据。 “你……” 王培陵的火一下顶到脑门。 没有外人，孙秀梅跟他吵两句就吵两句，可现在当着外人，还这么吵，简直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妻管严呢！ 王培陵站起身，就要发作。 “王支书，你先别激动。” 宋思铭赶紧劝架。 “宋乡长，我不激动。” “这个家我说了算，只要能给王码头村解决二十个就业岗位，在一百万的基础上，还能继续往下谈。” 王培陵对宋思铭说道。 这样的表态，让孙秀梅更加气恼，“王培陵，你不想过了就直说……” “大姐，您也别激动。” 卢宏轩赶紧在另一边，劝说孙秀梅。 “能让我说两句吗？” 眼看着两口子要打起来，宋思铭提高音量。 “宋乡长，您说。” 宋思铭还是有面子的，王培陵和孙秀梅立刻平复情绪，保持安静。 “股权转让是股权转让，解决就业岗位是解决就业岗位，两者还是不要混为一谈。” 宋思铭对王培陵和孙秀梅说道：“我的意思，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就是两百万，至于那二十个工作岗位，跟青山醇制酒厂没关系，由我来解决。” “这怎么好意思。” 王培陵说道。 要知道，这件事和宋思铭是没有关系的。 是他为了让卢宏轩知难而退，才带上了宋思铭，宋思铭才会到他家。 宋思铭的身份，就是一个旁观者。 “没什么不好意思。” “解决就业本来就是政府的职责。” “虽然，我不在宁川县任职，但并不影响，我帮宁川县解决一些就业问题。” 宋思铭顿了顿，便开始具体说明，怎么解决王码头村的就业问题，“我跟金山矿业现任的董事长还是比较熟的，村民想留在宁川本地就业的话，可以去金山矿业下面的工厂，也可以去金山矿业的工业游示范基地，能够接受去外地工作的话，还可以到我们澜沧县，王寨乡的几个旅游项目都在招人，可以根据特长安排岗位。” “宋乡长，我代表王码头村一千二百零七名村民，谢谢您。” 要是自己一个人的事，王培陵说不定会推让一下，但涉及到村民的利益，王培陵直接表达感谢就是了。 毕竟，宋思铭说的这些岗位，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比酒厂的工作好。 金山矿业是年销售过百亿的大企业，而王寨乡的几个旅游项目，王培陵看过新闻，每一个都是投资十几亿甚至几十亿。 这种单位的待遇绝对差不了。 唯一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接下来是签股权转让协议。 协议签好，卢宏轩当场转账。 二百万顺利打入王培陵的个人账户。 已经是午饭时间，王培陵夫妇要留宋思铭和卢宏轩在家里吃饭，但被宋思铭和卢宏轩拒绝。 今天是年后最后一个工作日。 必须得在今天完成正式的股权变更手续。 告辞之后，两人直接到了宁川县的政务大厅。 为了方便群众办事，简化办事程序，全国各地各级政府，把各部门的对外窗口整合到一起，形成政务大厅，涉及到多部门的事项，也不用再东奔西走，基本可以一站搞定。 找到市场监督管理局窗口，资料齐全，很快股权变更手续便完成了。 从这一刻起，澜沧县青山醇制酒厂正式成为宁川县百祥制酒厂的控股股东。 “宋乡长，辛苦您了。” “我现在就去百祥制酒厂，接管百祥制酒厂。” 在政务大厅门前，卢宏轩对宋思铭说道。 “还是我陪着你一起去吧！”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 “您是担心王培基不肯办理交接手续？” 卢宏轩问道。 “你一个人去，他百分百不肯办理交接手续。” “我跟你一起去，应该会增加一些震慑力。” 宋思铭说道。 第一卷 第873章 接收百祥制酒厂 宁川县城北五公里。 宁川百祥制酒厂。 从老领导、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那里回来之后，王培基便马不停蹄地，按照郑元吉的建议，进行整改。 首先是把酒精勾兑酒全部退掉，改成纯粮酿造的散酒，而后，他又花费重金，请来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调酒师，以真正的青山醇为标准，进行调酒。 当然，调酒师也不是万能的。 基础不好，想调到和真正的青山醇一模一样，并不现实。 王培基好歹也做过青山市制酒厂技术部的部长，这点儿道理他还是懂的，只能要求尽量向真正的青山醇靠拢。 搞了大半天，味道上，终于做到了五成相似。 “就这样吧！” 好多销售商排队要货，也不可能无休止地试验下去。 王培基当即就把配方发到了生产车间，要求生产车间按配方对进来的散酒，进行二次调制，调好后再装瓶装箱。 生产车间的工人，看着配方直撇嘴。 原来，他们也算是个正经酒厂，虽然酒卖得不好，但至少是按照正常流程制酒。 现在倒好，直接变成三无小作坊了，基酒都不酿了，直接从外边买散酒进行分装。 用散酒分装也就算了，现在又开始上科技。 要知道，白酒调制时，所添加的添加剂，都是有用量标准的，而王培基给的配方，添加剂明显超标。 “这么折腾会不会被抓进去啊？” 有工人担心。 “抓也是抓老板，我们就是打工干活的，跟我们有关系？” “抓紧时间干活吧！” “王老板可是说了，过年期间三倍工资。” 更多工人则是无所谓的态度。 反正他们自己又不喝这个酒，老板想加什么就加什么吧！ 下午两点，一箱又一箱调好的酒，从生产车间运出装车。 虽然换了粮食酒，又增加了一道调制工序，成本有所增加，但每一箱白酒，还能有差不多一百五十块的净利润。 一百箱就是一万五。 一万箱就是一百五十万。 王培基在办公室用计算器算着账，越算越觉得吃亏。 原因就在于，这个酒厂，他只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酒厂初建的时候，由于缺少资金，他拉了一个朋友入股，他自己出资百分之七十，那个朋友出资百分之三十。 后来经营出现困难，缺乏流动资金，他不得已又找老家的村支书，王培陵，用手里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换来了一百万，用于周转。 也就是说，他虽然还是百祥制酒厂的大股东，但手里只剩下百分四十的股份。 这也意味着，酒厂每赚一万块钱，他只能拿四千，剩下的六千得分给另外两个股东，但问题是，另外两个股东，从来没有参与过公司的经营。 从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忙前忙后。 “不行，不能这样。” 王培基喃喃自语。 从目前的销售情况来看，只春节这一个月，酒厂就能进账大几百万，而且，他接下来要走可持续发展路线。 没准以后青山醉就能成为和青山醇齐名的品牌，那可就不是大几百万了，很可能是大几千万。 大几千万分出去百分之六十，想想都心疼。 “得尽快把那百分之六十的股份拿回来！” 无需太多思考，王培基便做出决定。 他先联系梁洪芳，也就是最开始入股的那位朋友，但梁洪芳不接电话。 王培基想了想又联系王培陵，王培陵同样不接电话。 “这是什么情况？” 往常，王培基给这两个人打电话，这两个人可都是秒接。 正疑惑着，门卫室打来电话。 “王总，有个卢宏轩的，想见你。” 门卫报告。 “卢宏轩？” “卢宏轩是谁？” 最近订酒的比较多，王培基以为卢宏轩是订酒的客户。 送上门的钱，不可能不要。 “让他进来吧！” 王培基旋即告知门卫。 几分钟后，卢宏轩和宋思铭出现在王培基面前。 “宋思铭？” 王培基不认识卢宏轩，但是认识宋思铭。 看到宋思铭，他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有个成语叫做贼心虚。 高仿的青山醇之所以能大卖特卖，就在于宋思铭组织的年货节，大力宣传青山醇，让青山醇重新回归大众的视野。 宋思铭出力，他吃红利，宋思铭这时候找上门，百分百是来兴师问罪。 “宋乡长大驾光临，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知道宋思铭不但是王寨乡的乡长，还当过市长梁秋香的秘书，王培基还算礼貌。 “王总不用客气，今天，我不是主角，卢厂长才是主角。” 宋思铭指了指卢宏轩。 卢宏轩站出来，自我介绍道：“王总，你好，我是澜沧县青山醇制酒厂的副厂长，我叫卢宏轩。” “卢厂长如果是为了我们的青山醉而来，那就请回吧！” “百祥酒厂从来没有侵犯青山醇的商标，我们用的是青山醉的名字，至于外包装和青山醇相似，纯属巧合。” “我们找了一个设计师，设计出来的外包装就是那样的。” “卢厂长要是有外包装的专利，可以把专利拿出来，我们立刻改正，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只能继续沿用现有的包装。” 王培基一上来就强势地摆明态度。 他的山寨行为不符合道德，但绝对符合法律，哪怕卢宏轩把宋思铭请来了，他也可以理直气壮地对质。 大不了去法院打官司，最后赢得肯定还是他。 毕竟，法院讲的是法律，不是道德。 “王总，你误会了，我可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等王培基说完，卢宏轩笑了笑，说道。 “不来兴师问罪？” “那你来干什么？” 王培基皱了皱眉。 “我是来接收百祥制酒厂的。” 卢宏轩直接了当地说道。 “接收百祥制酒厂？” “你凭什么接收百祥制酒厂？就算百祥制酒厂有问题，要查封，要没收，那也是政府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王培基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对卢宏轩嗤之以鼻。 “我也没说百祥制酒厂有问题啊！” 卢宏轩顿了顿，说道：“就在几个小时之前，梁洪芳和王培陵，已经将他们手里的全部股份，转让给青山醇酒厂，所以，我现在以控股股东的身份，来接收百祥制酒厂，从现在开始，百祥酒厂的生产，销售，都由我负责。” 第一卷 第874章 执法记录仪没电了 王培基瞬间变了颜色。 他想过一百种可能，就是没想到这种可能。 釜底抽薪，对手竟然跟他完了一手釜底抽薪。 联想到刚才给梁洪芳和王培陵打电话，两个人都不接电话，他几乎可以确认，卢宏轩说的是事实。 但他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 百祥酒厂是他费尽心力才搞起来的，他还想打造青山醉品牌，还想做大做强，还想可持续发展，怎能将酒厂拱手让人？ “你说你是控股股东，你就是控股股东啊！” “证据呢？” 王培基黑着脸问道。 “这是转让协议。” “这是市场监督管理局那边的股权变更材料。” 卢宏轩直接把证明材料，拿出来，递给王培基。 王培基先看梁洪芳和王培陵的股权转让协议，看完还算淡定，但接下来，官方的股权变更材料，直接让他破防。 协议还可以商量，还可以重签，但盖着红章的官方材料，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根本不容辩驳。 这意味着，他将彻底失去百祥酒厂的控制权。 虽然这个现实已无法改变，但公司的账上还趴着几百万的货款，王培基不可能把几百万留在账上。 那他真就亏大了。 所以，他得争取时间，先把那几百万的转移走。 “谁知道这协议和这文件，是不是你们伪造的。” 下一刻，王培基把转让协议和官方文件，往桌子上一扔，撇着嘴说道。 “你可以找当事人和相关部门，进行核实。” 卢宏轩说道。 “我现在正忙着，没工夫核实，等年后吧！” 王培基回道。 “年后？” 卢宏轩想了想，说道：“你可以年后再核实，但现在，必须把企业的公章，财务的uk交出来。” “我还没核实清楚，凭什么交出来？” 公章和uk一交，账上那几百万，跟王培基就没什么关系了，他当然不会交。 “核实是你的义务，不是我的义务。” “是你自己不去核实，由此带来的后果，不应该由我来承认。” 卢宏轩还在和王培基讲道理。 “爱谁承担谁承担，反正公章和uk，我一个不交。” 王培基把手一背，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这……” 卢宏轩望向宋思铭。 宋思铭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那我只能报警了。” 卢宏轩转回头对王培基说道。 来之前，宋思铭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并制定了应对方案。 “报警？” “你报啊！” “这是经济纠纷，警察不会管的。” 王培基有恃无恐。 卢宏轩再次望向宋思铭。 据他所知，经济纠纷，警方确实不会直接介入，通常都是让报案人，到法院起诉。 宋思铭本不想说话的，但面对王培基的胡搅蛮缠，也不得不说了，“经济纠纷也得先有纠纷才行，现在股权清晰，有官方的证明文件，不存在任何纠纷，我相信警方会根据事实进行处理。” “对啊，这里面就没纠纷！” 卢宏轩如梦方醒，他也希望王培基能认清这个现实，“王总，你觉得，我还有必要报警吗？” “有没有必要，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 王培基的态度依旧强硬。 “行，我报警！” 见王培基给脸不要脸，卢宏轩当即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很快，警察就到了。 一个正式民警带两个辅警。 正式民警名叫吕超。 胸前挂着执法记录仪，执法很规范，到场先敬礼，敬完礼，又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接下来，就是对双方进行问询。 问询完毕，民警吕超对卢宏轩说道：“这是经济纠纷，我们警方不参与，我建议，你们到法院进行起诉。” “听到了吧，这是经济纠纷！救济纠纷报警有个屁用，完全就是浪费警力资源。” 一旁的王培基马上就来了精神，对着卢宏轩冷嘲热讽。 “……” 卢宏轩有些懵，“吕警官，转让协议你看了，市场监督管理局的股份变更手续，你也看了，请问纠纷在哪里？” “我……” 吕超还以为能唬住卢宏轩，没想到卢宏轩懂得还挺多。 “我们没办法判断你那些证明材料的真假。” 吕超随后说道。 “没有办法判断真假，就应该找相关当事人和相关部门进行核实，而不是直接甩锅给法院。” 宋思铭发声。 “你是什么人？” 吕超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宋思铭。 “我是澜沧县王寨乡的乡长，现在是我们王寨乡的企业，来接收百祥酒厂。” 宋思铭说明身份。 “乡长参与企业经营？” 吕超直接给宋思铭扣帽子。 “是帮助当地企业，完成正常的经营活动，这是政府的职责。” 宋思铭直接怼了回去。 “不愧是当乡长的人，能说会道。” 吕超并没有把宋思铭放在眼里。 强龙难压地头蛇，宋思铭要是宁川县的乡长，他还忌惮一些，一个澜沧县的乡长，有什么资格来宁川县抖威风。 “我要求你对转让协议和证明文件现场核实。” 宋思铭强硬地说道。 “行，我核实。” 吕超点点头，转身的同时，给了王培基的一个眼神。 下一刻，王培基把转让协议和官方材料拿下去，三两下就撕成了碎片。 “你……” 卢宏轩想阻止，却已经晚了。 “好像没办法核实了。” 看着满地的碎片，吕超转回身，对宋思铭说道。 “这就完了？”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乡长同志，已经碎成这样，你总不能让我一点点拼起来吧？” 吕超反问宋思铭。 “王培基故意破坏证据，不应该追究他的责任吗？” 宋思铭质问吕超。 “故意破坏证据？” “我没看到。” 吕超摇摇头。 “你没看到，你的执法记录仪呢？” 宋思铭又问吕超。 “执法记录仪？” 吕超低头看了看，然后一笑，“乡长同志，忘了告诉你了，进门之前，执法记录仪就没电了。” 当然，这是借口。 事实是，他就没想着打开执法记录仪。 第一卷 第875章 秉公依法 吕超除了是宁川县公安局北关派出所的民警，还有另外一个身份——王培基的小舅子。 不过，不是亲小舅子。 王培基的老婆，是吕超二伯家的堂姐。 但由于王培基的酒厂，在北关派出所的管辖范围，双方的关系走得非常好非常近，隔三岔五，王培基就会把吕超叫出来喝酒。 当然，不是喝百祥酒厂的酒，而是正宗的好酒。 菜必然也是好菜。 事实证明，那些好酒没有白喝，那些好菜也没有白吃，今天是真正派上了用场。 “怪不得刚才说报警，王培基有恃无恐。” 这一刻，宋思铭也终于确认，吕超和王培基的关系非同一般。 而不出意外的话，吕超从一开始就在表演。 表演执法规范，表演和王培基不认识。 直到现在，表演不下去了，开始明目张胆地拉偏架。 “吕警官，我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做与自己身份不相符的事。” 宋思铭不得不提醒吕超。 “不相符？” “哪里不相符了？” “执法记录仪没电是设备问题，又不是我的问题。” “你就算告到我们局长那里，我也有话说。” 强龙难压地头蛇，吕超一副吃定了宋思铭的架势。 更何况，宋思铭一个乡长，也达不到强龙的程度，他坚信，宋思铭能在他们宁川县掀不起什么浪花。 “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得告到你们局长那里了。” 说着，宋思铭就拿出了手机。 “乡长同志，你还是不要虚张声势了。” “你恐怕连我们局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吕超并没有吓到。 在他的逻辑里，宋思铭要是真认识他们局长，就不会打一一零报警了。 直接给他们局长打电话，让他们局长派人过来处理，岂不是更好？ “你们局长叫况大志。” 宋思铭却说出了宁川县公安局局长的名字。 之前，在处理金山矿业的案子时，宋思铭和况大志的交流可是非常多。 “嗯？” 吕超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但他还是不相信，宋思铭有能力，直接联系他们局长。 “我们局长的名字，是公开信息，谁都能查到。” 吕超说道。 “行。” 宋思铭找出况大志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而且，在电话接通之前，就按下了免提。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况县长，过年好啊！” 宋思铭对着说道。 “过年好，过年好。” “宋乡长，你这日理万机的，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有什么指示？” 电话那头的况大志，回复道。 “这……” 吕超一下就懵了。 况大志的声音，他太熟悉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宋思铭竟然真的可以直接和况大志通话。 而且，听况大志说话的口气，好像和宋思铭非常非常的熟，连乡长给县长指示的玩笑话都能说出来。 “况县长，我哪敢指示您啊！” “我是来宁川办事。” “碰到一位吕警官，这位吕警官不相信我认识况县长，以为我在招摇撞骗，所以，我打这个电话，向他证明一下。” 宋思铭并没有直接说百祥酒厂的事，而是把矛盾点，放在了吕超身上。 吕超脑袋“嗡”地一声。 宋思铭这是在赤裸裸地告状啊！ “他叫吕什么？” “警号多少？” 果然，那头的况大志变得严肃起来。 “吕超。” “至于警号，被没电的执法记录仪挡住了两位，看不太全。” 宋思铭继续上话。 “没电的执法记录仪……” 况大志是从普通民警，一步步升到县公安局长的位置，他太清楚基层执法中，没电的执法记录仪意味着什么了。 对普通人用用也就算了，对宋思铭也敢高执法记录仪没电那一套，这不是给他添乱吗？ “宋乡长，你现在在什么位置，我马上过去。” 电话那头的况大志旋即说道。 “况县长，没这个必要。” “我想，我和吕警官之间的误会，应该已经消除了。” 宋思铭望着吕超说道。 吕超赶紧贴近手机，“况局，我是北关派出所的吕超，刚才我和宋乡长之间确实有一些误会，但现在，误会已经消除了，我一定会秉公执法，保证让宋乡长满意。” “况县长，你听到了，吕超警官会秉公执法。” 宋思铭旋即对况大志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不过去了。” “宋乡长，在宁川县，有任何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况大志就坡下驴道。 待宋思铭挂断电话，吕超诚恳道歉，“宋乡长，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多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子能撑船。” 如果况大志真到了现场，停职反省都是轻的，保不齐就得背一个处分，再被发配边疆。 宋思铭在最后时刻，没让况大志过来，当真是放了他一马。 “只要吕警官能秉公执法，冒不冒犯我其实都是次要的。” 宋思铭对吕超说道。 吕超要是澜沧县的公职人员，宋思铭百分之百要追究到底，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高高举起又轻轻放下。 可这里是宁川。 非揪着吕超不放，让况大志给吕超一个处分，况大志的面子也不好看。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以解决问题为主。 只要问题解决了，人，可以选择性地忽略。 “对，秉公执法，必须秉公执法。” 吕超转回身，就对王培基瞪起了眼睛，“王培基，你胆子太大了，竟然敢着警察的面毁坏证据。” “……” 王培基都无语了。 他可是在吕超暗示下，才把那些材料撕毁。 “来，先把他铐上。” 然后，吕超就命令两名辅警，给王培基上手铐。 王培基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手铐，就戴到了他的手腕上。 “吕超，你还真是翻脸不认人啊！” 王培基咬着牙说道。 “什么叫翻脸不认人？” “这叫秉公执法！” 吕超义正辞严。 说完，一招手，两名辅警直接把王培基架到了屋外。 “宋乡长，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吕超请示宋思铭。 “不需要了，吕警官，你去忙吧！” 宋思铭摆摆手。 “好，好。” 吕超连连点头，而后一溜烟地跑掉。 第一卷 第876章 我也有一件事求宋乡长 “还真是把欺软怕硬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吕超的背影，卢宏轩嗤之以鼻。 吕超要是能强硬到底，他还敬吕超是条汉子。 结果，吕超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相当于前一秒吐了一地，后一秒又全都吃了回去。 “唉！” 宋思铭只能用一声叹息，进行回应。 “宋乡长，幸亏您有先见之明，一起过来了。” “不然，今天，被拷走的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我了。” 卢宏轩转而对宋思铭说道。 “可惜，这不是澜沧县。” 宋思铭喃喃说道。 “这要是澜沧县，您肯定会把这种害群之马，清除出执法队伍吧！” 卢宏轩知道宋思铭是什么意思。 宋思铭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毕竟，对他而言，这是一次困于现实的妥协。 “抓紧时间接管百祥酒厂吧！” 宋思铭对卢宏轩说道。 “我试试吧！” 说到接管百祥酒厂，卢宏轩却没有太大信心。 尽管，王培基已经被带走了，但酒厂内，从上到下，都是王培基招进来，能不能听他的号令还在两说。 “大家都是出来打工赚钱的，谁给他们开工资，他们就听谁的。” 宋思铭提醒卢宏轩。 卢宏轩瞬间明白了宋思铭的意思。 就像之前收购股份一样——直接拿钱开路。 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 王培基被警察抓走的消息，已经在工厂内部迅速传开。 老板被抓，工资朝谁要，成为一个大问题。 工人们也没心思干活了，全都聚集在院子里。 当卢宏轩宣布接管工厂，并且所有人涨薪百分之二十的时候，反馈回来的，只能是经久不息的掌声。 为了彻底稳住军心，卢宏轩更是让财务提前发放了下个月的工资。 真金白金拿到手，别说原来的老板王培基不在，就算王培基回来，大家也不可能再听王培基的了。 接着，卢宏轩又当众宣布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即日起停止青山醉的生产与销售。 第二件事，百祥酒厂改名青山醇制酒厂宁川分厂，年后，开始生产正经的青山醇， 第三件事，筹建中的青山醇澜沧总厂，望川分厂，急需大量人才，如果大家愿意到澜沧总厂和望川分厂工作，薪资在增加百分之二十的基础上，再增加百分之二十，有意向的，现在就可以找他报名。 然后，卢宏轩就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这算是一箭三雕了。” 虽然过程是曲折的，但最后的结果，在一定程度上，超出了宋思铭的预期。 宋思铭鼓励收购百祥酒厂，一方面是为了解决山寨问题，另一方面是为了缓解产能不足的问题，而现在又增加了一项——为筹建的两个厂区储备人才。 原本，宋思铭并没想到，让百祥酒厂的工人到澜沧和望川工作。 直到卢宏轩提出这一点，他才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 从这也能看出来，卢宏轩非常适合做企业管理，视野开阔，目光长远，过去窝在公交集团，干杂活儿，简直就是浪费人才。 卢宏轩有卢宏轩的任务，宋思铭有宋思铭的任务。 卢宏轩收购王培陵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时，他承诺由他帮王码头村的部分村民解决就业问题，不能多说不做。 趁着正好在宁川县，宋思铭拨通了曾倩的电话。 “宋乡长，有什么指示？” 电话接通之后，曾倩说道。 “曾董，你就别开玩笑了，我哪有资格指示你，你现在可是双料董事长，曾氏地产集团董事长，外加金山矿业集团董事长。” 宋思铭说道。 就在前几天，曾氏地产集团发布工作，原董事长曾守琛光荣退休，董事长一职，由曾倩接任。 还不到三十岁的曾倩，一跃成为两个百亿级企业的掌门人。 不说在江北省，在全国，同龄人中，曾倩这都是独一份。 “宋乡长，你这是拿话点我呢！” “我能有现在，不多亏你吗？” 曾倩的话听起来像是恭维，实际上却是事实。 时间退回到半年之前，曾倩还不是家里重点培养对象。 和沐可欣，廖明月那种家中独女，唯一继承人不一样，曾倩是有一个哥哥。 尽管，他们并不重男轻女，但在培养接班人这个问题上，肯定还是倾向于曾倩的哥哥。 而曾倩自己，也没想过结过曾氏地产的大旗。 和绝大多数富二代一样，曾倩每天所做的就是吃喝玩乐谈恋爱，直到和前男友卢斌分手之后，她的重心才转到事业。 家里让曾倩到青山开个分公司，试试手，结果，在宋思铭的帮助下，他直接完成了以小博大的商业壮举——强吞金山矿业。 要知道，金山矿业的规模，比曾氏地产还要大。 这一案例，也成为国内商战历史上的典型案例，曾倩从此一战而成，而接下来的工业游示范基地，以及和唐绍聪合作，于王寨乡投资的五星级酒店，让曾倩的父亲曾守琛，完全看清楚了曾倩的商业天赋，这才放心地让曾倩接班。 而无论是工业游示范基地，还是在王寨乡投资的五星级酒店，都离不开宋思铭的竭力推动。 “曾董，你误会了，我可不敢居功。” “你有现在的成功，那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一是感谢你，前几天在王寨乡年货节上的慷慨出手，二是有事相求。” 宋思铭稍加铺垫，便奔向主题。 “什么事？” 曾倩问道。 “距离金山矿业老厂区，也就是现在的工业游示范基地十公里，有一个村庄名叫王码头村，王码头村有一大批闲职劳动力，无法就业，我想问问，你那边招不招人。” 宋思铭说道。 “招，必须招。” “你给我一个名单，我直接安排。” 曾倩回答得十分干脆。 “年后吧，年后我把名单给你。” “我替王码头村的老百姓，谢谢曾董。” 宋思铭还是得客气客气。 “还有别的事吗？” 那边的曾倩问宋思铭。 “没了。” 宋思铭还以为曾倩比较忙，要挂电话。 但曾倩却说了，“你没了，但是我有，我也有一件事求宋乡长。” 第一卷 第877章 搞串联 “曾董尽管说，只要不违反原则，能帮的，我肯定帮。” 曾倩解决就业岗位解决得那么痛快，轮到了宋思铭了，宋思铭也必须痛快。 “不是公事，是私事，肯定不违反原则。” 曾倩说道。 “私事？” “什么私事？” 宋思铭好奇道。 “家里给我安排了几个相亲对象，我想让宋乡长帮我参谋参谋。” 曾倩说道。 “我给你参谋相亲对象？这不合适吧？” 宋思铭没想到会是这种事。 “当局者迷，旁边者清嘛！” “这几个相亲对象都挺优秀的，我实在找不出他们有什么缺点和不足，可我怕又遇到卢斌那种善于伪装的渣男。” “宋乡长，你看人一向准，正好可以发挥一下特长。” 曾倩信誓旦旦地说道。 “就是让我挑毛病呗？” 宋思铭直白地问道。 “对，就是挑毛病。” 曾倩确认道。 “可是，人我都见不到，怎么挑？” 宋思铭为难道。 “没关系。” “有简历。” “看简历挑毛病。” “我这就把他们的简历发给你。” 曾倩说道。 “还有简历？” “你这是相亲啊还是招聘啊？” 宋思铭无语道。 “我觉得相亲本身就是一种招聘，只不过，招聘的岗位和一般的岗位不一样罢了。” 曾倩说出自己的理念。 “不愧是当董事长的人！” “那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搞量化考评，末位淘汰？” 宋思铭打趣道。 “你这么一说，还真可以能试试。” 宋思铭给了曾倩灵感。 “行吧，你把简历发过来，我当第一轮的面试官，先给这些相亲者，打一个基础分，后边你再继续考核，择优录取。” 宋思铭答应下来。 结束接话，没两分钟，简历就发过来了。 宋思铭收了一轮，十份，以为结束了，可刚打开第一份，又有十份简历发了过来，总共二十份简历。 如此数量，知道的是相亲，不知道的真以为是在招聘。 “还是统一的模板……” 宋思铭一连打开三四份简历，粗略浏览，发现这些简历用的模板都一样，一看就曾倩发过去让对方填好，再统一收回的。 这样的操作，无疑更像招聘了。 宋思铭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二十份简历，只能先回了一个收到，然后，便开车从宁川县返回王寨乡。 他订的是正月初二晚上的飞机票到京城。 没订腊月三十和正月初一的票，是因为在中国的传统观念里，三十、初一是和家人团圆的正日子。 他和叶如云还没结婚，只是男女朋友关系。 这两天出现在叶如云的家里，被叶如云的长辈看到，会不太好。 所以，腊月三十，正月初一两天，宋思铭安排自己乡政府值班。 值班也没什么事，正好趁着值班的两天，帮曾倩筛一筛相亲简历。 与此同时。 澜沧县委。 县委书记倪文昭上任之后，第一次准时下班。 因为，他得回去整理行李，明天一早出发，回省城。 对于倪文昭来说，这个年过不过其实都一样。 可对于家里的老人，特别是他的祖父倪光诚，则是将春节视为一个最重要的节日。 无论有多忙多急的事，家里的人也要除夕晚上聚齐。 除了家人之外，年前年后几天，许多老同事，老下属也会去看望倪光诚，那是倪光诚除了与家人相聚，最快乐的时光。 倪文昭身处高位一辈子，哪怕已经退下来快二十年了，还是没办法完全适应无官一身轻的生活。 他更希望有人围绕着他，听他讲话。 往年，基本从腊月二十五开始，倪文昭就请假不上班了，然后陪着祖父倪光诚，见来自天南海北的客人。 今年，腊月三十早晨回去，已经是非常晚了。 “倪书记，土特产已经让司机装车了。” 倪文昭还没出办公室，县委办主任赖长顺，就进来汇报。 过年了，大包小包回老家，即便是县委书记，也不能免俗，早在几天前，倪文昭就吩咐赖长顺办准备些当地特产，带回省城。 为了挑选土特产，赖长顺真是没少费心思。 “里面有酒吗？” 倪文昭问赖长顺。 “有，准备了两箱澜沧县有名的澜花酒。” 赖长顺回答道。 按道理，他应该准备青山醇，那才是澜沧乃至整个青山最有名的酒。 可是，青山醇已经与宋思铭深度绑定，真搬两箱青山醇到倪文昭的车上，他这个年，可能就过不好了。 “澜花酒，行吧！” 其实，倪文昭根本就没听说过澜花酒。 不过，这并不重要。 带点当地酒回去，也就是一个仪式感，最后，带回去的酒大概率也是摆着，不会有人真的喝。 毕竟，像他这种家庭，一般的酒，是上不了台面的。 “县纪委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问完酒，倪文昭又问何荣光。 何荣光承诺一周之内，将郭洪硕移交司法机关，可这都十天了，还没移交，这让倪文昭心里又泛起了嘀咕。 虽说他已做好了死不承认，指示郭洪硕整理何荣光黑材料的事，可还是担心何荣光借着这件事做文章。 “没什么动静。” “听县纪委那边的人说，荣光书记昨天一早就飞京城了。” 赖长顺也一直关注着县纪委。 何荣光是整个澜沧县最不稳定的因素，他得替倪文昭盯着。 “他走得倒是早。” 一听何荣光已经回京城过年了，倪文昭轻松不少，同时，心里又有些不爽。 按道理，何荣光作为班子里成员，提前离岗，应该跟他这个班长打声招呼，但很明显，何荣光还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宋思铭呢？” 问完何荣光，倪文昭又问宋思铭。 “我听说，宋思铭过年期间，也要去京城，已经定了初二飞京城的机票。” 赖长顺充当着倪文昭的眼睛，各个方面都得关注。 “宋思铭也去京城？” “他去京城干什么？” 倪文昭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何荣光回京城过年，宋思铭追去京城，难不成这两个人要在京城搞串联？ 第一卷 第878章 能力很强的女同志 这几天，倪文昭自己搞了一个年终总结。 总结出来的结果是，他在澜沧县，之所以迟迟无法稳定地掌控局面，有两个原因，一个原因是何荣光，一个原因是宋思铭。 何荣光在县一级，捣他的乱，宋思铭在乡镇一级，捣他的乱。 现在倒好，两个人一起跑到京城捣他的乱。 他现在高度怀疑，何荣光会趁着过年，在京城向某些人告他的状。 毕竟，他也去省里告过何荣光的状，他做得了初一，何荣光就做得了十五。 至于宋思铭，有可能扮演军师的角色，给何荣光出谋划策。 但很明显，倪文昭想多了。 “我打听了一下，宋思铭的女朋友是京城人，过年去京城，应该是去见家长。” 赖长顺解释宋思铭去京城的原因。 “这样吗？” “真没想到，宋思铭这样的人，还有时间谈恋爱。” 倪文昭评价道。 尽管，路线不同，立场不同，但是，对于宋思铭的工作态度，倪文昭还是认可的。 据他所知，宋思铭在王寨乡，只干三件事，吃饭，睡觉，工作，加班时长很可能比他这个县委书记还要长。 “宋思铭的女朋友也在体制内，而且比宋思铭的级别高。” 赖长顺说道。 “哦？” “宋思铭的女朋友在什么部门？” 倪文昭顺嘴问道。 “原先是青山团市委副书记，几个月前，随江北省第十七批援边工作队去了甘西省，现任甘西省塔喀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 赖长顺介绍道。 他也是通过一个市委组织部的朋友，了解到这些情况。 “宋思铭的女朋友叫叶如云？” 倪文昭听完，怀疑地问道。 “对。您听说过她？” 赖长顺下意识地反问道。 “嗯。” 倪文昭只是“嗯”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因为，他不止听说过叶如云，更知道叶如云是谁的女儿。 在江北省，三十到三十五岁的处级干部，都被倪文昭视为竞争对手。 叶如云三十岁，已经副处一年，援边回来后，必然会被提拔为实职正处，到那时，他江北省最年轻正处级干部的纪录将被打破。 再加上叶如云的出身，家庭，倪文昭不得不重点关注叶如云。 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和叶如云竞争同一个位置。 “怪不得宋思铭从始至终，都没把我放在眼里。” 倪文昭在心中暗暗想着。 以前，他觉得宋思铭的底气来自于黄铁军和梁秋香。 黄铁军，梁秋香对宋思铭的重视，让宋思铭肆无忌惮，现在看来，起主要作用的还是叶如云。 当然，光是叶如云的话，也没什么。 眼下的问题是宋思铭能去京城，这意味着叶如云背后的叶家，也已经认可了宋思铭。 对他而言，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宋思铭和叶如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吗？” 倪文昭旋即问赖长顺。 这个问题，彻底难住了赖长顺。 “大家也只是知道宋思铭和叶如云在谈恋爱，具体到什么程度了，不太清楚。” “这种事，当事人也不太可能对外说。” 赖长顺回答道。 “行，我知道了。” 关于叶如云的背景，倪文昭没跟赖长顺说。 主要是怕赖长顺知道了，以后再办与宋思铭有关的事，会投鼠忌器。 赖长顺走后，倪文昭又坐回到座位上，也不急着回去收拾行李了。 他在思考，思考着要不要改变对待宋思铭的策略。 过年的半年，他采用的是高压策略，试图压断宋思铭的脊梁，让宋思铭服软，然后为己所用。 可就目前来看，宋思铭的脊梁是压不断的。 他打压得越狠，宋思铭与何荣光就会走得越近，同时面对两个有大背景的人，压力可就大了。 在这种情况下，打压一个，拉拢一个，分而破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打压谁，拉拢谁，显而易见。 不出意外，郭洪硕那边肯定全招了。 他让郭洪硕整何荣光的黑材料，并借督导组调查何荣光这件事，何荣光肯定已经一清二楚。 就算何荣光现在隐忍不发，双方的矛盾也已无可调和。 也就是说，他想拉拢何荣光也拉拢不回来了。 如此一来，就只能拉拢宋思铭，而拉拢宋思铭，在实际上操作中，也会简单很多。 作为县委书记，他能给宋思铭的太多了，就比如王寨乡党委书记这个职务，他如果主动提出来让宋思铭担任，宋思铭还好意思跟他对着干？ 一念于此，倪文昭当下就想给宋思铭打个电话，表达善意。 以防止宋思铭到了京城，见到叶家的长辈，什么话都往外说。 要知道，叶家的影响力是非常大的，特别是叶老，地位还在他祖父倪光诚之上，随便说句话，就能拦他几年，让他年龄上的优势，荡然无存。 不过，倪文昭这个电话还没来得及打，一个电话先打了进来。 打进电话的是他曾经的同事，陈兴旺。 陈兴旺也是第十七批援边工作队的一员，现任甘西省富坨县委副书记，县长。 除此之外，陈兴旺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赖长顺的同学，赖长顺就是陈兴旺介绍给倪文昭的。 “陈县长。” “倪书记。” 电话接通，稍事寒暄，陈兴旺奔向主题，“倪老年后什么时间方便，我想去给倪老拜个年。” “你回江北了？” 倪文昭问陈兴旺。 “人在机场，明天一早落地江台机场。” 陈兴旺回答道。 “援边工作队都回来过年了？” 倪文昭又问。 “没有，这是第十七批援边工作队在甘西的第一个春节，大部分人都留在甘西过年，只有我这种有特殊情况的，才会回来。” 陈兴旺说道。 “特殊情况？” “你有什么特殊情况？” 倪文昭好奇地问道。 “我得陪工作队的一位同事一起回来。” 陈兴旺答道。 “同事？” “女同事吧？” 倪文昭知道陈兴旺是单身，不禁猜测道。 “是女同事。” 陈兴旺大方承认，还炫耀般地说出女同事的身份，“她叫叶如云，现在在塔喀县任县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县长，是一位能力很强的女同志。” 第一卷 第879章 没有你的王寨乡，就不是王寨乡了 “这……” 倪文昭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电话里问陈兴旺，“你在追求叶如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叶如云同志未婚，我也未婚，我追求她很正常吧？” 陈兴旺理直气壮地说道。 “是很正常。” 倪文昭嘴上这样回答着，心里却已经开始问候起陈兴旺。 要知道，他对宋思铭的成见，就始于陈兴旺。 上任第一天，陈兴旺就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要重点关注宋思铭，并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宋思铭如何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当时，他还以为，这是老同事善意的提醒。 如今再看，整个一个借刀杀人。 他不知不觉间，就成了陈兴旺的刀。 假使当时陈兴旺不给他打那个电话，他和宋思铭可能也不会闹得这么僵，没准就能维持正常的上级与下属的关系。 “可是据我所知，叶如云是有男朋友的，他的男朋友是宋思铭。” 随后，倪文昭干脆挑明了说道。 “有男朋友又不是有丈夫。” “国家法律里面可没有定义男女朋友关系。” “而且，她和宋思铭才谈了两个月就分隔两地了，这都快半年没见了，还能剩下多少感情？” 陈兴旺乐观地说道。 “我听说，他们今年过年，是要到京城见家长的。” 倪文昭干脆告诉陈兴旺这个残酷的现实。 免得陈兴旺掂不出自己几斤几两，总是心存幻想。 “见家长？”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陈兴旺问倪文昭，“你这消息是从哪得到的？” “当然是从宋思铭这边。” 倪文昭说道。 “宋思铭这是在虚张声势。” 陈兴旺信誓旦旦地说道。 “虚张声势？” 倪文昭心中一动。 陈兴旺继续解释道：“一个科级干部，找了一个处级干部做女朋友，说出去那可是太有面子了，而且这个女朋友还前途无量，他肯定要竭力营造出双方感情稳定，甚至马上要结婚的假象。” “不排除这种可能。” 倪文昭咂摸咂摸滋味，喃喃说道。 就因为宋思铭的女朋友是叶如云，他对宋思铭都要转换策略，宋思铭自己肯定也知道叶如云对他的重要性。 适当地表演一下，也是符合逻辑的。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认为陈兴旺，能赢得叶如云的芳心。 但他也不会提醒陈兴旺，更不会告诉陈兴旺，叶如云的真实背景。 至于陈兴旺要给他祖父倪光诚拜年的请求，倪文昭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就给拒绝了。 他需要盟友，但不能是陈兴旺这种恋爱脑的盟友。 另一边的陈兴旺，还不知道，自己在倪文昭心目中的形象已大打折扣，更不知道，他彻底错过了倪家这艘大船。 不过，就算知道了，陈兴旺也不会太在意。 因为，他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叶如云的身上，单身三十七年的陈兴旺，急需一场爱情的灌溉。 而且，他感觉这场爱情，距离他已经越来越近。 到甘西省的这几个月，他可是没少在工作上支持叶如云。 塔喀县与富坨县相邻，塔喀县那边只要有叶如云组织的活动，陈兴旺就算再忙，也会准时到场，帮忙站台。 为了创造更多与叶如云见面的机会，他更是搞了一个两县合作的项目，隔一周，就能开一次会议，研究项目的事。 这些操作下来，陈兴旺明显感觉，叶如云对他的态度有了改变，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对他敬而远之。 这一次，得知叶如云要回家过年，他果断买了同一班飞机。 他要利用接下来五六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和叶如云好好增进一下感情，争取让叶如云将宋思铭一脚踹掉。 抱着这种想法，陈兴旺坐在机场的候机厅里，耐心地等待着，可直到开始登机了，他也没有等到叶如云。 陈兴旺干脆给叶如云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如云同志，你还没到机场吗？” 陈兴旺问叶如云。 “陈书记，我家里有些突发情况，提前回来了，刚刚落地江台机场。忘了告诉你，实在是不好意思。” 叶如云回答道。 “啊？” 陈兴旺无比失望，但叶如云说了是突发情况，他也只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没关系，平安到家就好。” “陈书记，你那边应该开始登机了吧？你先登机，咱们回头再聊。” 叶如云接着说道。 “好，回头再聊。” 陈兴旺只能无奈地挂断电话。 而这样的窘况，三千公里外的倪文昭，完全能够想象得到。 放在相亲市场的话，陈兴旺的条件可能无敌了，可是，在叶如云那里，根本就不够看。 单单年龄这一关，就过不去。 叶如云如果能接受一个比自己大七岁的男人，不可能到了三十岁还没结婚，至于陈兴旺最引以为傲的正处级干部身份，对于叶如云更是一文不值。 毕竟，凭借家里的背景，叶如云哪怕什么都不干，躺着都能到正处级。 所以，陈兴旺的结局，几乎是注定的。 可宋思铭不一定。 宋思铭年轻，帅，能力又强，哪怕这次去京城见家长是虚张声势，也不排除他和叶如云修成正果的可能。 思量再三之后，倪文昭还是决定给宋思铭打个电话，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 不过，倪文昭的手机里都没存宋思铭的手机号码。 只能从干部通讯录里，专门找出宋思铭的电话，拨了过去。 宋思铭的手机里，可是存着倪文昭的电话号码。 看到来电显示是倪文昭，宋思铭愣了得有个三四秒。 “倪书记。” 愣完之后，宋思铭深吸一口气，选择接听。 “思铭同志，你应该还在王寨乡吧！” 倪文昭开篇问道。 语气前所未有的平和。 “是，倪书记，我还在王寨乡。” “三十，初一两天，都是我值班。” “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宋思铭的态度没有任何问题。 “没有指示。” “我只是想王寨乡如果没有你，会是什么样子。” 倪文昭说道。 “没有我会是什么样子？” “这是要把我弄走？” 宋思铭皱了皱眉。 “答案是，没有你的王寨乡，就不是王寨乡了。” 不等宋思铭回应，倪文昭已经开始了自问自答。 第一卷 第880章 能帮我做一道红烧河豚吗？ “没有我的王寨乡，就不是王寨乡……” 这话从倪文昭嘴里说出来，宋思铭一阵恍惚。 从到澜沧县的第一天，倪文昭就看不上他，印象中，在此之前，倪文昭还从没有夸过他一句。 今天算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倪书记，您太夸张了，这个地球离了谁都转。” “王寨乡也是。” 搞不清楚倪文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宋思铭只能先谦虚谦虚。 “能转和转得好是两码事。” “现阶段，你是王寨乡的中流砥柱，定海神针。” 虚话说太多没有意义，倪文昭顿了顿，上干货，“我考虑了一下，王寨乡只有在你的领导下，才能发展得更好，才能成为澜沧县的排头兵，领头羊，所以，我会提名你为王寨乡的党委书记，乡长职务也会保留。” “什么情况？” 倪文昭的表态，让宋思铭更加迷糊。 为了阻止他成为王寨乡的一把手，倪文昭之前可是连一票否决权都用了，现在又提名他为王寨乡的党委书记，那一票否决权不是白用了？ “难道是荣光书记发力了？” 宋思铭暗暗猜测起来。 他知道何荣光的黑材料，是郭洪硕帮倪文昭整理的，然后，倪文昭又借着望川县委书记曹英勇之手，转交给了省纪委第三督导组。 前段时间，何荣光也在竭力调查这件事，试图抓住倪文昭的小辫子。 但查来查去，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有郭洪硕的一份口供，而单凭一份口供是奈何不了倪文昭的。 何荣光干脆就没提这个事，他也把这一情况告知了宋思铭，说要从长计议。 可排除这个发力点，宋思铭想不出，何荣光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发力的点。 而且，从逻辑上看，就算是何荣光发力了，倪文昭服软了，也应该是向何荣光服软，完全没必要给他打这个电话，说这些话。 想来想去，也是想不明白，宋思铭只能程式化地表达感谢，“倪书记，谢谢您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加倍努力，把工作做好。” “你的工作能力我清楚，把工作做好肯定是没问题。” “但也不能光工作，要兼顾生活。” “我听说你交了一个女朋友，年后要去京城见家长，是不是？” 倪文昭接着说道。 这番话一出口，宋思铭总算明白，倪文昭的态度为什么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是叶如云，准确地说，是叶如云背后的叶家，给了倪文昭极大的压力。 实事求是地讲，宋思铭从没想过沾叶家的光，更没想过，利用叶家，与倪文昭对抗。 不过，倪文昭既然点破了，他也没必要否认。 “其实，家长几个月前就已经见过了。” “我女朋友的父母对我很满意。” “年后去京城，主要是去拜见我女朋友的爷爷。” 宋思铭在电话里回应道。 这样的回应，也在倪文昭的预料之中，在他看来，无论真假，宋思铭肯定会把叶家老爷子搬出来。 “是去拜叶老吧！” 倪文昭也不装了。 “是。” 宋思铭大方承认。 “替我向叶老问好。” “我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 倪文昭说道。 宋思铭瞬间读到了两层意思，第一，叶家与倪家关系还是不错的，第二，倪家的影响力和叶家，是同一量级的。 “倪书记请放心，我一定把您的好带到。” 宋思铭只能给出积极回应。 结束通话，宋思铭心里多少有些别扭。 并不是因为借助了叶家的影响力而别扭，而是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面对何荣光。 因为那份黑材料，何荣光与倪文昭之间已经是死结。 现在，倪文昭却突然对他示好，搞得好像他背叛了何荣光一样。 顺着这个想法，宋思铭也意识到了倪文昭的真实意图。 倪文昭就是想让他和何荣光之间产生嫌隙，从而分化瓦解他们之间的联盟，关键，他还没办法反抗。 总不能拒绝倪文昭，让倪文昭再给王寨乡派一个新的党委书记过来吧？ 王寨乡的党委书记，无论是对宋思铭的个人发展，还是对整个王寨乡的发展，意义都是非常巨大的，这都送到了嘴边了，怎么可能不吃？ 考虑再三，宋思铭决定年后，跟何荣光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把该说的都说了。 如果何荣光还是认为他临阵倒戈，那他也没办法。 一夜无话。 第二天就是大年三十了。 叶立轩一早就过来跟宋思铭告别，“姐夫，我本来想陪着你一起过年的，但是……” “不用说了，赶紧走，再不走赶不上飞机了。” 宋思铭直接打断叶立轩。 叶立轩订的机票，是中午十二点的。 从王寨乡到江台机场要四个小时，这都六点多了，留给叶立轩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好，我走。” “对了，你去看老爷子，要带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都放在你宿舍了，你回头都带着。” 走之前，叶立轩不忘把重要事项告诉宋思铭。 去京城，看望长辈，宋思铭肯定不能空着手去，但带什么礼物，是有讲究的。 怕宋思铭带错了，叶立轩干脆来了个一手包办。 毕竟，整个叶家，最了解老爷子喜好的，就是他了，他给宋思铭准备的东西，拿到老爷子面前，老爷子百分百满意。 “放心吧，我肯定带着。” 宋思铭说道。 “随时电话联系，有什么新动向，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我就是你的耳朵，你的眼睛。” 比起宋思铭，叶立轩好像更紧张，生怕宋思铭这个准女婿第一次上门，无法获得老爷子的认可。 “好好好，我的耳朵，我的眼睛，你赶紧去你该去的地方！” 宋思铭随后就把叶立轩轰了出去。 叶立轩走后，王寨乡政府的其他人，也都陆续回家过年，到中午的时候，整个乡政府就只剩下宋思铭一个人。 食堂师傅也放假了，宋思铭自己做饭。 正做着，背后响起一个声音，“能帮我做一道红烧河豚吗？” 第一卷 第881章 年夜饭变成流水席 “红烧河豚……” 宋思铭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叶如云。 要知道宋思铭与叶如云结缘，就因为一道红烧河豚。 叶如云吃完直接中毒，宋思铭则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 也顾不得系着围裙了，宋思铭转身就给了叶如云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怎么还搞突然袭击呢？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抱了整整一分钟，宋思铭才责备起叶如云。 “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 叶如云原本是想直飞京城，像往常一样，一大家人围着老爷子过年的，但是，考虑来考虑去，她还是改变了计划。 她知道宋思铭今年不在福利院过年，不想宋思铭大年夜孤孤单单。 而这种想法，也得到了父母的支持。 于是，她坐着飞机到了江台机场，又从江台机场打车，直接到了王寨乡，这才有了当下的相见。 叶如云端着宋思铭的脸看了又看，给出四个字的评价，“瘦了，黑了。” “你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好看。” 宋思铭对叶如云说道。 “你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我又不是不照镜子，有没有变化，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叶如云回道。 她所在的塔喀县平均海拔二千多米，虽然，还不至于出现高原反应，但紫外线非常强。 叶如云身兼两职，既是塔喀县的县委副书记又是常务副县长，几乎有一半的工作时间在外边跑， 两侧脸颊已不可避免出现了一抹高原红。 “你要非说有变化，也有。” “原来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现在落入凡间的美。” 宋思铭呵呵笑道。 “你更喜欢哪种？” 叶如云问道。 标准答案应该是都喜欢，但宋思铭却没有选择标准答案，而是正视着叶如云，“我更喜欢现在这种美。” “为什么？” 叶如云刨根问底。 “因为以前的你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总给我一种不真实感，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甚至担心一觉醒来，会失去你。但现在，我觉得，你就是我的。” 宋思铭认真地说道。 “油腔滑调。” 叶如云嘴上说着宋思铭，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不过，这种你侬我侬的状态，很快就被一股焦糊味打破。 宋思铭这才想起锅里的菜。 他抡起铲子，努力挽救，但最终还是挽救失败。 “原来你做饭也有失误的时候。” 叶如云忍不住嘲笑起宋思铭。 “还不是因为你，说吧，怎么赔偿我？” 宋思铭一边清洗着烧糊的锅，一边向叶如云追责。 “大不了，把我自己赔偿给你。” 叶如云凑到宋思铭耳边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 这种时候，宋思铭要是还矜持，那不是男人了。 饭不做了，也不吃了。 宋思铭带着叶如云回了宿舍。 小别胜新婚。 直到下午三点，两人才从宿舍出来。 而且还不是主动结束的，是被动结束。 因为上尹村的村民尹保山，给宋思铭打电话，非要来乡政府给宋思铭做年夜饭。 尹保山原来在县城的尚德大酒店当厨师，有一次，宋思铭在尚德大酒店喝了酒，又要回王寨乡，尹保山被酒店老板范中举，临时拉来当代驾。 在回王寨乡的路上，宋思铭了解到尹保山想趁着青山古城的东风，在上尹村搞一个农家乐。 他立刻给尹保山出谋划策，还给尹保山搞到了政府贴息的专项贷款，解决了尹保山最头疼的资金问题。 如今，尹保山家的农家乐小院，主体结构已经完成，过了年就开始装修，完全可以做到和青山古城同步开门营业。 常言道，吃水不忘打井人，得知宋思铭腊月三十，正月初一都在乡政府值班，尹保山自然要表示一下。 而他表示的方式，就是亲手给宋思铭做一顿年夜饭。 毕竟，他是专业厨师，这是他最擅长的事了。 宋思铭明确拒绝，可还是挡不住尹保山的热情。 下午三点半。 尹保山带着全套的食材，来到王寨乡政府。 尹保山在厨房里忙活的同时，陆续又有其他村的村民，村干部，送来东西，有自己蒸的包子馒头年糕，还有自家酿的醋，腌的咸鸭蛋等等等等。 虽然不值多少钱，但却都是大家的心意，也代表了大家对宋思铭工作的认可。 “你的人缘真不错。” 看着屋子里的东西越摆越多，叶如云感慨着说道。 “只要你真心对待别人，别人也会真心对待你。” 宋思铭说道。 “我感觉我在塔喀县，也是用了心的，但享受不到你这样的待遇。” 这一刻，叶如云是有些羡慕宋思铭的。 “那是你站的位置太高了，管的人也太多了。” 宋思铭说出原因。 他是乡长，如果他愿意的话，王寨乡下辖的十七个村，他每天都能去转一圈。 但叶如云是县领导，一个县管辖的村子，恐怕得几百个，再加上塔喀县，面积太大，从东到西整整三百公里，叶如云别说了去半年，就算去了一年，也不可能转遍所有的村子。 老百姓都见不着叶如云，何谈亲近？ “是啊，我能做的，只能是以点带面，很难事无巨细。” 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叶如云也像想宋思铭一样，深入到群众中去，可是，她的工作内容太多了，时间上根本不允许。 对于宋思铭和叶如云来说，这注定是一顿毕生难忘的年夜饭。 他们以为老乡送些自家的特产就结束了，但是从傍晚六点开始，陆续有老乡送菜过来，是做好的菜，自家年夜饭中的菜。 大家就像商量好了一样，都想让为王寨乡忙活了半年的宋思铭，尝一尝自家的拿手菜。 再加上尹保山那边还做了一大桌子菜，不一会儿，菜的数量已经突破了一百道。 食堂的桌子都快不够用了，堪比满汉全席。 这么多菜，就宋思铭和叶如云两个人吃，无疑是巨大的浪费。 宋思铭干脆让送菜的都留下，同时又联系王寨村的村支书，把王寨村的孤寡老人都请了过来。 至于其他村的孤寡老人，因为天黑路远，考虑到安全问题，没有通知。 就这样，年夜晚吃成流水席，陆续有人来，又陆续有人走，一时间，乡政府食堂，比工作日还要热闹。 第一卷 第882章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的眼光，但不能不相信云姐 千里之外。 京城中心。 一个并不起眼的四合院里。 叶家的年夜饭正在进行。 叶家第二代，叶安邦，叶安国，叶安家陪着老爷子老太太坐在里屋，第三代的小辈，坐在外屋。 不过，第三代中，少了一个人，那就是叶如云。 叶安国在年夜饭之前，就向父亲叶智山作了说明。 而且是实话实说。 叶智山并无意见。 但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一情况。 还以为叶如云援边第一年，需要留在工作地过年，才没有回来。 饭吃到一半，话题不可避免到了叶如云身上。 “如云还适应甘西的环境吧？” 叶家老大叶安邦问叶安国。 “还算适应吧，至少没跟我说那边的环境有多么不好。” 叶安国回答道。 叶如云去甘西之前，他也担心，甘西的条件过于艰苦，从小没吃过苦的女儿，会半途而废。 但事实证明，他低估了叶如云的适应能力。 开始那段时间，他还怀疑叶如云报喜不报忧，于是，特意通过其他人了解了一下叶如云的工作状态，然后就得知了叶如云在塔喀县的外号——拼命三娘。 在塔喀县，叶如云是真心把工作当事业，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 这是叶安国以前所不敢想象的。 毕竟，有一个时期，叶如云是非常抵触在体制内工作的。 “如果能适应甘西的环境，留在甘西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叶安邦顺着叶安国话茬说道。 “留在甘西？” 叶安国停下筷子，望向大哥叶安邦。 叶安邦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我年后会到甘西任职。” “改成去甘西了吗？” 叶安国皱了皱眉。 据他所知，大哥心仪的应该是湖东省，过年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向湖东努力。 “湖东竞争激烈，我也只能退而求此次了。” 叶安邦叹了口气，也是颇为无奈。 甘西省的发展水平，比起湖东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不然，各省也不会源源不断地向甘西派出援助工作队。 可受自然条件所限，即便是接受了大量的援助，甘西省的情况，仍然不乐观。 想在甘西省做出成绩，还是非常困难的。 “只要能迈这一步，去哪里也不是特别重要。” 叶安国则是安慰大哥叶安邦。 “是啊，这一步困住了太多人。” 叶安邦说道。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年龄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他这次就属于踩着年龄红线，完成了极限跨越。 要是再耽误一年的话，仕途很可能就此画上句点。 “甘西省是偏远省份，关注度低，如果留在甘西，可以在三十五岁之前到副厅，三十八岁之前到正厅。” 叶安邦随后又把话题拉回到叶如云身上。 叶家第三代中，势头最好的就是叶如云。 叶安邦想利用自己在甘西任职的机会，将叶如云的级别提上来，他自己就是吃了年龄的亏，不能再让叶如云吃年龄的亏。 “如云恐怕不会同意。” 叶安国摇摇头，说道。 “你不是说，她能适应甘西的环境吗？” 叶安邦怀疑道。 “但是谈了一个男朋友，在江北省。” “这次去甘西，也是我做了好一顿思想工作，她才同意的。” 叶安国解释道。 “男朋友？” “如云谈男朋友了？” 叶安邦下意识地父亲叶智山。 叶智山说道：“小伙子很不错，你如果不急着回去，后天应该能见到。” “这……” 叶安邦吃了一惊，父亲的眼光一向高，能给出很不错的评价，可见这个年轻人，在同龄人中，绝对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 “叫什么名字，在哪工作？” 叶安邦忍不住问叶安国。 “宋思铭，在江北省澜沧县王寨乡当乡长。” 叶安国没回答，叶家老三叶安家，抢答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立轩就在这个乡工作吧？” 叶安邦怀疑道。 “对。” 叶安家确认道。 尽管，他和宋思铭从没见过面，但对于宋思铭的了解，比那些和宋思铭天天见面的人一点不少。 原因就在于儿子叶立轩每次给他打电话，主要话题就是宋思铭。 宋思铭昨天干了什么，今天干了什么，明天要干什么，每一次，叶立轩都能讲一两个小时。 话语中，对宋思铭满是崇拜。 在叶安家的认知里，他的儿子，从上学一年级开始，就天天嚷嚷着老子天下第一，从没服过谁。 如今，却把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宋思铭视为人生偶像。 实在不可思议。 以至于叶安家，也无比期待着宋思铭的到来，好看看宋思铭的真人是不是三头六臂。 而另一边，综合老爷子对宋思铭的评价，叶安邦已经猜到，老爷子为什么要把最宠爱的小孙子，送去宋思铭所在的王寨乡了。 这完全就是把叶立轩交给宋思铭培养。 “那我把后天的飞机票退了。” “等正月初三再回洪都。” 这一刻，叶安邦也对宋思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决定更改行程，晚一天再回他工作的洪都省。 而外屋，小辈那一桌，对宋思铭的兴趣，更为浓厚。 叶立轩小的时候，在家里有个外号叫小喇叭，长大之后，外号改为大喇叭，无论是几个人坐在一起聊天，最后的主角，一定是叶立轩。 今天也不例外。 叶立轩在叶家第三代中最小的一个，跟他一桌的，除了哥哥就是姐姐，大家都知道叶立轩被老爷子发配到了贫困山区受苦，坐下之后，自然是一番问候。 而这也成功开启了话题。 然后，叶立轩就对自己的工作内容，大聊特聊。 聊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带上他的人生偶像，宋思铭。 因为，说到王寨乡，就不可能离开宋思铭。 “立轩，你这是讲评书吧？” “一个乡长，都快被你吹成神仙了。” 有人直接打断叶立轩。 “你们可以不相信我的眼光，但是，不能不相信云姐的眼光。” 叶立轩呵呵笑道。 “云姐？” “跟云姐有什么关系？” 大家怀疑道。 “关系大了。” “这位乡长是云姐的男朋友。” “不然，我为什么要不远千里去投奔他？” 叶立轩回答道。 第一卷 第883章 齐家的大旗 “云姐的男朋友……” 按年龄，叶如云在叶家的第三代中，排第二，除了大伯家的大姐，比叶如云大两岁，其他人都比叶如云小。 而大姐已经出嫁了，在婆家过年，所以，今天，这张桌上都是叶如云的弟弟，妹妹。 这些年，弟弟妹妹们，可是为叶如云的婚姻大事操碎了心。 除了叶立轩之外，其他人几乎都给叶如云介绍过男朋友，但无一例外，都被叶如云给否了。 以至于他们都在暗暗地想，叶如云是不是不喜欢男人。 没想到，猝不及防间，叶如云这棵铁树就开花了。 “云姐真交男朋友了？” 大家跟叶立轩确认。 “当然，二伯他们都见过了。” “后天，会来京城拜见爷爷。” “估摸着今年就会证领。” 叶立轩猜测道。 “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不再好好考虑一下吗？” 叶如云没男朋友的时候，这帮弟弟妹妹着急，有了男朋友要谈婚论嫁了，这帮弟弟妹妹又觉得操之过急。 “考虑什么？” “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好不好？” “我也就是个男的，我要是女的，估计都没云姐什么事。” 叶立轩煞有介事地说道。 “我还想把我领导介绍给云姐呢！我都让他做好准备了。” “这下好了，要放我领导鸽子了。” 这时，叶立翰说道。 叶立翰是叶安邦的儿子，比叶如云小两岁，比叶立轩大六岁。 现在在科技部上班。 “你领导是哪一位？” 叶立轩问叶立翰。 “齐广太。” 叶立翰回答道。 这个名字一出，外屋明显安静了一下。 “齐广太不是在科大当教授吗？什么时候成你领导了？” 片刻之后，叶立轩怀疑地问道。 在京城，三代圈子里，齐广太绝对是知名人物。 知名就知名在他那逆天的智商。 十六岁就进入科大少年班，二十岁大学毕业，二十五岁拿下国际知名学府的博士学位。 博士期间发表了两篇重量级论文，借着这两篇重量级论文，回国后直聘科大教授，享受政府津贴。 这个发展轨迹，在三代圈子里是绝无仅有的。 所有人都认为，齐广太会奔着科学家这条道，一条道走到黑。 “一周前，刚刚调到我们司，任副司长。” 叶立翰回答道。 “副司长？” “他直接就副司长了？” 大家感觉不可思议，要知道，齐广太与叶如云同岁，过了这个年，才三十一岁。 “科大引进他的时候，就给了正处级待遇，后来，他还当了科大二级学院的副院长，算起来人家在正处级别已经六年了，现在才当副司长，也不算太夸张吧？” 叶立翰介绍齐广太的晋升过程。 “你要这么说的话，好像也不是很夸张。” 大家咂摸咂摸滋味，说道。 科大是国内三十多所副部级高校之一，校长副部，副校长正厅，二级学院院长副厅，副院长正处。 这样一看，这就是一次正常的提拔。 挑不出一点毛病。 只能说，叶立轩上学太早，起点太高，导致给人一种一飞冲天的假象。 “我觉得齐广太和云姐还是很搭的。” “两个人都是博士入仕，齐广太正处起步，云姐副处起步……” 叶立翰忍不住说道。 叶立轩把宋思铭吹得再天花乱坠，他也觉得齐广太当叶如云的男朋友更合适。 “一点都不搭。” “齐广太是理科博士，云姐是文科博士，两个人不可能有共同语言的。” 叶立轩果断打断。 强势为宋思铭出头。 “有没有共同语言也没用了，你都说了，云姐和你那位宋乡长，都见过家长，马上谈婚论嫁了。” “除非老爷子反对……” 叶立翰有些遗憾地说着。 “老爷子不会反对。” “是老爷子主动邀请姐夫过来的，好几个月前就说好了，你觉得老爷子可能反对吗？” 叶立轩再次打断叶立翰，甚至直接改称宋思铭为姐夫，帮宋思铭宣誓主权。 “好吧！” 叶立翰其实也知道，齐广太没戏了。 如果老爷子不同意这门亲事，宋思铭是没机会在过年期间进叶家的大门的，被允许在过年期间进叶家的大门，就证明老爷子已经同意了这桩婚事。 借故上厕所，叶立翰给齐广太打了个电话。 向齐广太道歉，告知齐广太，叶如云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且，已经谈婚论嫁，之前说要介绍双方认识，只能就此终止。 几公里之外的齐广太在电话里没说什么，但挂了电话之后，脸顷刻之间阴沉下来。 在和叶家结亲这件事上，他是真的上心了。 而且，他也提前了解了叶如云的情况，更看过叶如云的照片，是真的满意。 没想到，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齐广太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回到年夜饭的饭桌上，尽管极力掩饰着，但还是被齐老爷子看了出来。 “广太，出什么事了？” 齐老爷子问道。 齐广太也没有隐瞒，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跟齐老爷子讲述一遍。 齐老爷子听完，叹了口气，问齐广太，“我是不是给了你太大压力？” “有压力，但是我能承受。” 齐广太回答道。 “能承受就好，但是切记，不要急功近利。” 齐老爷子教育齐广太。 其实，按照他最初的规划，齐广太这辈子安安稳稳地留在高校就是，愿意做科研就做科研，不愿意做科研，当个院长，校长，轻轻松松。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去年一年，他经历了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先是大儿子因病去世，没过几个月，重点培养的，已经在副厅级岗位上的长孙，也在抗洪抢险中牺牲。 原本的布局，被彻底打乱。 为了保证齐家不被排除到权力核心之外，齐老爷子也只能将齐广太拽出高校系统，进入相对贴边的科技部，进行过渡。 过渡完毕，齐家的大旗，就彻底落到齐广太肩上了。 第一卷 第884章 万民伞与百家宴 事实上，齐广太也不想急功近利，甚至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看不上所谓的政治联姻。 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走这条路。 别看齐家老爷子看着很健康，但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按照医生的说法，这很可能是老爷子最后一顿年夜饭了。 老爷子在，很多人会看老爷子的面子，齐广太的提拔调动，都会非常简单。 可一旦老爷子不在了，齐广太就只能靠自己了。 这种情况下，他必须未雨绸缪，提前规划，以保证齐家的大旗不倒。 联姻便成了首选。 如果能娶到叶如云，叶家的政治资源都将为他所用。 尽管，叶家老爷子年岁也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驾鹤西去，但是，叶家第二代的发展，可比他们齐家好多了。 齐家老大叶安邦现任洪都省委副书记。 齐家老二也就是叶如云的父亲叶安国，现任江北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 叶家老三叶安家，稍差一些，却也是经济强市的市长。 齐家第二代中，也只有他大伯，可以和叶家三兄弟掰掰手腕，可是，大伯却在几个月前因病去世。 单靠齐家自己的力量，已经很难把齐广太扶上马，再送一程了。 这也是叶立翰，提出介绍叶如云给齐广太认识，齐广太马上给出积极回应的根本原因。 对于一向高傲的齐广太，能够放弃本心，做出这种程度的妥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但即便是妥协，也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这让一路顺风顺水，从来都是居高临下的齐广太，很不服气。 “爷爷，你觉得我去给叶老拜年的话，会不会过于唐突了？” 年夜饭吃到一半，齐广太突然抬起头问齐老爷子。 “不会。我和老叶共事过一段时间，关系还可以，往年，你大伯也会在过年的时候，去叶家拜年，现在他不在了，你代表我去，也是很正常的事。” 齐老爷子回答道。 “好，我大年初二去叶家。” 齐广太点点头，继续吃饭。 …… 王寨乡政府。 流水席式的年夜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宋乡长，我们来蹭饭了！” 说话的是江北日报常驻青山记者庞蓓蓓，跟在庞蓓蓓身后是摄像师吕岩。 “庞记者，你们来，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宋思铭立刻起身。 庞蓓蓓对王寨乡和他个人的帮助可是非常大。 江北日报针对王寨乡和他个人的几次报道，都是出自庞蓓蓓之手，同时庞蓓蓓还是前县委书记庞清河的女儿。 “主要是上面的领导，也没提前跟我们打招呼。” 庞蓓蓓苦笑道。 她都在家里坐下开始吃年夜饭了，领导一个电话，她只能火速上岗，摄像师吕岩也一样的情况。 “临时任务？” 宋思铭明白了庞蓓蓓的意思。 “对。” 庞蓓蓓点头确认，并解释道：“报社的领导，想趁着春节，把江北日报短视频账号搞起来，要我们这些驻外人员，提供符合当地风土人情的视频素材，我和吕老师一合计，还是轻车熟路来王寨乡吧！” “需要王寨乡怎么配合？我们肯定竭尽全力。” 宋思铭当即变态。 “我觉得不用配合，拍拍你们的年夜饭就可以了。” 庞蓓蓓进门之外，正好遇到了离开的村民，他问了村民，已经知道这顿特殊的年夜饭是什么情况。 古有万民伞，今有百家宴。 村民能自发把自己年夜饭中的拿手菜，端到王寨乡政府，足见王寨乡政府的工作做到了实处，做到了当地老百姓的心坎里。 这绝对是值得大书特书的。 “拍年夜饭？” “那我们得好好收拾一下。” 宋思铭就要招呼大家，把那些吃得差不多的盘子撤下去，顺便再清理一下桌面，打扫一下地面。 不然拍出来不够美观。 “别收拾。” “就要现在的状态。” 庞蓓蓓拦住宋思铭，说道：“报社的领导说了，我们的短视频账号之所以做不起来，就在于不接地气，过去发的那些视频，一眼就能看出是摆拍，所以，这次要我们提供视频素材的时候，特意强调，要真实，自然，严禁摆拍。” “行，那就这样拍！” 关于大部分官方短视频账号不接地气的问题，宋思铭其实很早就发现了。 绝大多数人刷到官方账号，第一反应就是划过去。 当然，也有做得比较好官方账号，就比如江北文旅。 自从换了几个年轻人全权运营，各种梗，各种段子一起上，而且量大管饱，每天至少发几十个视频，节假日无休。 短短一年时间，江北文旅就积累了数百万粉丝，成为一众官方账号中的佼佼者。 今年年初，账号运营团队受到了中宣部，文化和旅游部的双重表彰。 估计江北日报的领导，也意识到了新媒体时代，不能在墨守陈规，这才决定在视频内容上发力。 而这也给宋思铭提供了灵感。 王寨乡以旅游立乡，想把旅游业搞好，离不开对外宣传，如何把对外宣传的主导权握在自己手里，是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依靠电视，报纸这样的传统媒体，一来宣传力度不够，二来还要求爷爷告奶奶。 还不如自己搞一批用于宣传的新媒体账号。 他决定年后就付诸实践，并找专人负责这件事。 至于这个专人，宋思铭觉得叶立轩就非常合适，年轻，又是大城市出来，视野开阔，肯定能够把新媒体做好。 由于今天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采访，而是采集视频素材，庞蓓蓓也不再是主角，由摄像师吕岩主导一切。 在吕岩拍摄取景的时候，庞蓓蓓注意到了叶如云。 就叶如云的形象，一看就不是王寨乡的人。 “这位是？” 庞蓓蓓好奇地问宋思铭。 “我女朋友，叶如云。” 宋思铭介绍道。 “叶如云……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庞蓓蓓愣了愣，努力回忆起来。 片刻之后，她试探着问叶如云，“您是不是江北省第十七批援边干部，现任塔喀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的叶如云。” “是我。” 叶如云有些奇怪道：“我那么出名吗？” “不是您出名，是我年后要去塔喀县采访您！” 庞蓓蓓激动地说道。 第一卷 第885章 只有女人知道女人喜欢什么 对援边工作进行采访，是江北日报的固定任务。 而这种采访都是有重点的。 一般来说，都会突出一到两个模范人物。 至于到底突出谁，不是江北日报说了算，是省委组织部说了算。 年前，江北日报社就与省委组织部进行了沟通，而省委组织部给出的模范人物，就是叶如云。 推选叶如云的理由也很充分。 首先叶如云是名校博士，而且才三十岁，符合中央一再强调的干部要年轻化，知识化。 而且叶如云还是女性，由于气候和环境等因素，援边干部中女性是比较少的。 最重要的是，叶如云到了甘西省之后，不怕苦不怕累，不到半年时间，就完成了多项富有成效的工作。 当地干部群众对叶如云的认可度非常高，称呼叶如云为拼命三娘。 综合以上三点，哪怕叶如云不是叶安国的女儿，组织部也会把叶如云列为宣传重点。 而又由于叶如云援边前是青山团市委副书记，采访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庞蓓蓓这个驻青山记者的身上。 庞蓓蓓也属于沾了叶如云的光。 如果论资排辈，这么重要的采访任务，根本就落不到她这个刚刚参加工作两年的新兵蛋子头上。 不过，这是年后的任务，还没有正式下达。 只是副总编辑随口跟庞蓓蓓提了一下，让庞蓓蓓做好准备，春节假期一结束，就奔赴甘西。 没想到，甘西省还没去，庞蓓蓓就先和采访对象叶如云来了一次偶遇。 而最让庞蓓蓓激动的是，叶如云竟然是宋思铭的女朋友。 如此一来，她再采访叶如云，也就不用有太多顾忌了。 甚至可以趁着眼下这个机会，先来一次预采访。 “庞蓓蓓，江北日报驻青山记者，也是我的老领导，前澜沧县委庞书记的女儿。” 另一边，宋思铭正式将庞蓓蓓介绍给叶如云。 “庞记者，你在江北日报上刊发的报道，我可都拜读过。” 叶如云微笑着和庞蓓蓓握手。 “叶书记，您可别说拜读。” “我的文字水平很一般，那几篇报道能发出来，主要是内容好。” 庞蓓蓓还是很会说话的，谦虚的同时，不忘又捧了一下宋思铭。 要知道，她那几篇报道，除了一篇关于卢增汉的，剩下的主角都是宋思铭。 内容好不就是宋思铭好吗？ 夸宋思铭好，作为宋思铭女朋友的叶如云，能不高兴？ 事实证明，还是女人知道女人喜欢什么。 “我应该比你大几岁，这又不是上班时间，你别叫我叶书记了，太生分，叫我云姐，我叫你蓓蓓。” 叶如云转而就对庞蓓蓓说道。 “这不好吧！” 庞蓓蓓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来蹭饭的吗？来，坐到我旁边吃。” 然后，叶如云就拽着庞蓓蓓坐了下来。 两个人边吃边聊，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叶如云外表是高冷女神，但内在平易近人，这多少有些超出庞蓓蓓的预料。 要知道，过了这个年，叶如云才三十一岁。 三十一岁的县委副书记，常务副县长，应该高高在上到不食人间烟火才对，可坐在叶如云的旁边，庞蓓蓓感觉叶如云就是一个邻家大姐姐。 一个多小时后，叶如云和庞蓓蓓俨然成了好闺蜜。 而另一边的摄像师吕岩，也把该拍摄的素材拍好了，打包发给了江北日报短视频账号的运营团队。 由于时间太晚了，路不好走，宋思铭直接安排庞蓓蓓和吕岩在乡政府宿舍住了下来。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 按照王寨乡各村的传统，大年初一早上天不亮，就要出门拜年。 正常的拜年顺序，是先去祠堂，给老祖宗拜年，给老祖宗拜完了，再按照辈份，去长辈家里拜年。 但今年的拜年顺序，有所改变。 给老祖宗拜年还是排在最前面，但给老祖宗拜完之后，各村村干部，带着村民代表来到乡政府，给宋思铭拜年。 年前的年货节，创造了九千多万的销售额，其中六百多万，在王寨乡。 这六百多万，让王寨乡的老百姓，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富裕年。 而这都要归功于宋思铭。 昨晚送菜是表达对宋思铭的感谢，今早拜年则是表达对宋思铭的敬重。 作为驻过村的干部，宋思铭太清楚，初一天不亮就给他拜年意味着什么。 这也更加坚定了他带领王寨乡腾飞的信念。 还没有离开王寨乡的庞蓓蓓，吕岩，看着一批又一批村民来到乡政府，果断又拍摄了一组素材。 省城江门。 日报大厦。 这里是江北日报的总部。 大年初一的早上，相比于平常，要安静许多，只有九楼，新媒体运营部，比平日还要热闹。 主要是上级领导，给他们下达了硬性指标。 春节八天假期，从腊月三十到正月初七，他们的短视频账号必须涨粉超过十万。 巨大的压下之内，新媒体运营部唯一能做的就是全员加班。 而陪他们一起加班的，还有江北日报派驻各市的记者，各市记者提供素材，新媒体运营部负责剪辑加工。 看起来好像很完美，可当新媒体运营部的这些人，打开各地记者发过来的素材，却都有一种吐血的冲动。 “这特么拍的什么玩意，放电视新闻上可以，放短视频平台上，谁看这种啊！” 有人直接爆了粗口。 江北日报作为党媒，无论是记者还是摄像师，都是传统得不能再传统，哪怕他们一再强调要接地气，拍出来的视频还是一板一眼。 这样的素材，新媒体运营部再怎么加工，也会给人一种穿西装打领带的感觉。 “没法剪，根本没法剪。”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剪辑人员直接撂挑子。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终于有人发现了新大陆，“青山发过来的这些素材，看着好像还可以。” “是吗？” “我看看。” 大家全都围到说话者的电脑旁。 “这视频可以，就没怎么拍人！” 很快就给人给出评价。 视频中展现的是集体食堂里的年夜饭，没有记者标准化的口播，只有一个又一个家常菜的特写。 而且镜头中，有的菜已经吃了一半，有的菜甚至只剩下菜汤。 “就它了！” 新媒体运营部的人，立刻以集体年夜饭为主题，剪辑制作视频，早上八点刚过，就把视频发了出去。 第一卷 第886章 宋心怀 对于宋思铭和叶如云来说，大年初一这一天还是比较轻松的。 天亮之后，各村来拜年的代表，相继散去。 庞蓓蓓和吕岩也告辞离开，乡政府就只剩下宋思铭和叶如云。 对于过年期间，没办法见面的领导，同事，朋友，两个人通过电话和短信的形式拜年问候。 然后就是为出发去京城做准备。 说实话，宋思铭还是有些紧张的。 这次他要见的可不只叶老爷子一人，还有叶如云的大伯，三叔，姐姐，弟弟，妹妹等一众人。 说不定还会偶遇一些叶家的亲戚，朋友。 虽然宋思铭不怕见人，但一次性见这么多人，难免会有说不到或者做不到的地方。 “你好像有点儿紧张啊！” 叶如云看出宋思铭的不安。 “我这相当于丑媳妇见公婆，能不紧张吗？” 宋思铭打起比方。 “你可不丑。” 叶如云笑道。 “在青山，我可能算是英俊的，但到了京城，就不一定了。”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就像是村里的学生到镇里，镇里的学生到县里，县里的学生到市里，他在青山称得上人中龙凤，但到了京城，大概率就是个平均水平。 “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出身只能决定起点，决定不了终点。” “京城的人也没有高人一等。” 叶如云给宋思铭加油打气。 “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有信心了。” 宋思明前脚说完有信心，后脚又开始求叶如云帮她补课，“你大伯，三叔，还有家里其他人的情况，都跟我说说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行，我都跟你仔细讲讲。” 此前，叶如云还真跟宋思铭讲过叶家的事。 趁着有时间，她打开手机相册，手机相册里有一张去年过年时，全家的大合照，叶如云就着合照，一个一个地讲起来。 …… 京城。 梁家老宅。 已经二十年没有踏入梁家老宅的梁秋香，在大年初一这一天，回到了这个久违的家。 哥哥姐姐，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一帮人早早地就在院中等候。 梁秋香进院后，大家齐齐围了上来。 “小妹。” “小姑。” “小姨。” 梁秋香不回梁家老宅，并不代表与梁家的一众人没有联系。 事实上，梁秋香对于亲情还是非常看重的。 工作不忙的时候，她会抽时间和哥哥姐姐相聚，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的成长，她也从未缺席。 小辈的生日，她即便人到不了，礼物也会准时到。 因此，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这些小辈，跟梁秋香非常亲近。 “小妹，你应该昨天回来的，还能一家人一起吃顿团圆饭。” 等大家跟梁秋香打完招呼，梁秋香的大哥梁秋简，对梁秋香说道。 梁秋简比梁秋香大整整二十岁，由于梁秋香小时候，父亲工作繁忙，梁秋简一直扮演亦兄亦父的角色。 梁秋香上学时的家长会，都是梁秋简作为家长参加。 后来，梁秋香跳级，提前进入大学，也是梁秋简拍的板。 在梁家，梁秋简是梁秋香最为敬重的人。 “我担心老头子把桌子掀了。” 梁秋香苦笑道。 她其实昨天就回到京城了，完全有条件昨天就回梁家老宅，可就因为有那顿年夜饭，她特意避开了。 “他已经老了。” “有时候真的没必要再争谁对谁错了。” “你可以顺着她，反正他已经改变不了什么。” 梁秋简劝说梁秋香。 “但你从小就教我，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梁秋香回道。 “那我现在重新教你，一可以二，二也可以一。” 梁秋简说道。 “晚了。” “从小养成的习惯，改不了了。” 梁秋香苦笑一声，说道。 “老头子年纪大了。” “你还是要注意分寸。” 梁秋简不得不再次提醒梁秋香。 “我明白。” 梁秋香点点头。 “老头子在堂屋，你去吧！” 梁秋简说道。 “好。” 梁秋香深吸一口气，穿过院子，走入堂屋。 堂屋，一位面相威严的老者，正襟危坐。 虽然满头华发，连眉毛都白了，却精神矍铄。 “爸，我回来了。” 梁秋香站在距离老者五六米的地方，轻声说道。 这些年不回梁家老宅，就是因为和老头子之间的疙瘩无法解开，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而这次回来，她相当于退了半步。 这半步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老头子，而是为了那个男人。 “说说你回来的原因吧！” 梁老爷子对于这个最小的女儿，再了解不过，梁秋香是不可能自己想通，然后，与他和解的。 突然回到梁家老宅，只能是外部原因。 “宋心怀有一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 没有任何铺垫，梁秋香直接说道。 “什么？” 即便是经历了一辈子的大风大浪，听到这个消息的梁老爷子还是瞬间变了颜色。 “确定吗？” 稳定了一下情绪，梁老爷子问梁秋香。 “确定。” 梁秋香回答道。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梁老爷子继续问道。 “我，霍飞燕，王宇堂。” 梁秋香回答道。 “王宇堂……那个突然消失了的王宇堂。” 梁老爷子很快就想到了一些东西，“宋心怀的儿子，是王宇堂抚养长大吧？” “对。” 梁秋香点头。 “然后，你想让我做什么？” 梁老爷子再次反问。 “您不需要做什么，但我需要。” “在做之前，我想征得您的同意。” 梁秋香正色说道。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 梁老爷子的脸，一下阴沉了下来。 第一卷 第887章 如果没人给我公道，我就自己主持公道 多年之前，就是因为宋心怀，他们才会父女决裂。 多年之后，梁秋香再一次把宋心怀摆在了谈判桌上。 这无疑是在挑战梁老爷子的底线。 “您会同意的。” 梁秋香却笃定地说道。 “为什么？” 梁老爷子问道。 “因为您心存正义。” 梁秋香盯着梁老爷子的眼睛，“扪心自问，您真的相信，二十七年前，宋心怀是因病而亡？” “这是相关部门给出的结论。” 梁老爷子没有正面回答梁秋香的问题。 “但当时的相关部门，是谁的相关部门？” “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那个结论经得起推敲吗？” 梁秋香提出质疑。 “所以，你要重启对宋心怀死因的调查？” 梁老爷子终于明白梁秋香要干什么了。 “对。” “我要给死去的宋心怀一个交代，给他儿子一个交代，也给我自己一个交代、” “如果，当年，不是我给出建议，让宋心怀自己开公司，他可能就不会死了。” 梁秋香喃喃说道。 “这就是你非要从政的原因吗？” 即便梁老爷子是铁石心肠，此刻也不免动容。 当了一辈子官，梁老爷子最清楚官场的险恶，梁秋香是梁家最小的女儿，根本没必要承受这种险恶。 所以，当年，梁老爷子给梁秋香划定的人生轨迹里就没有从政这一项。 一开始，梁秋香也接受了梁老爷子的安排。 可是，宋心怀死了之后，梁秋香便改了主意，放弃读博，硕士毕业之后，顶着全家人的反对，进入某部委工作。 梁老爷子一直搞不明白，梁秋香是为了什么，但现在，他有些明白了。 而梁秋香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梁老爷子的猜测。 “我只想要一个公道，如果没人给我公道，我就自己主持公道。” 梁秋香一字一顿地说道。 “可是，你现在的高度，还没有资格主持公道。” “你其实可以再等等的。” 梁老爷子提醒梁秋香。 “等不了的。” “那个人已经没几年可活了，如果他死了，即便查明真相，也毫无意义。” 梁秋香说道。 按照我国现行的法律，是不会追究死人的责任的，报案都不会受理，更不用说后续的起诉，审判。 “但你有没有想过，重启调查，对你自身的影响？” 梁老爷子又问梁秋香。 “最坏的结果，就是止步正厅。” 梁秋香很清楚当年的事，牵扯到了太多人，而其中的一些人，现在已经到了很高很高的位置。 她揪着当年的事不放，势必会引起那些人的强烈反应。 “只要你自己能接受，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 见梁秋香心意已决，梁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 说实话，这一刻，他是有些后悔的。 二十七年前，他还在位。 如果当时的他，坚持成立独立的调查组，事情可能在二十七年前就真相大白了。 但考虑到成立独立的调查组，会与某些人交恶，他退缩了。毕竟，站在全局，死去的宋心怀也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他却严重低估了宋心怀在女儿心目中的地位。 如今，他已退休多年，即便想亡羊补牢，也没有那个能力了。 “谢谢您的理解。” 梁秋香深深地给父亲鞠了一躬。 “中午在家吃饭吧！” 梁老爷子心中一软，对梁秋香说道。 “我中午约了其他人。” 梁秋香回应道。 “这个疙瘩终究还是解不开吗？” 梁老爷子满脸失望。 但梁秋香紧接着说道：“我晚上回家吃饭。” “晚上好，晚上好。” “我让他们好好准备。” 梁老爷子连连点头，脸上的失望，瞬间转为欣慰。 梁秋香走后，梁老爷子把大儿子梁秋简叫到堂屋。 “你小妹还是没有忘记宋心怀。” 梁老爷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宋心怀……” 梁秋简皱了皱眉。 “现在，他要重新调查宋心怀的真正死因。” 梁老爷子接着说道。 “父亲，您想让我做什么？” 梁秋简问道。 “为你小妹保驾护航。” 梁老爷子顿了顿，说道：“我老了，没有能力保护她了，但是你有。” “是。” 梁秋简只回答了一个字，却无比有力。 …… 大年初一晚上，宋思铭被拉进了一个微讯群。 微讯群除了宋思铭，还有三个人，分别是澜沧县县长冉再宇，常务副县长陈煌，常委副县长叶庚。 宋思铭一进群，冉再宇，陈煌，叶庚便对宋思铭表示祝贺。 祝贺宋思铭再一次登上了“江北日报”。 宋思铭的第一反应，是这几位领导收到了假消息，因为，当天的江北日报他看了，并没有和自己有关的内容。 直到常务副县长陈煌，将江北日报官方账号，在短视频平台发布的作品，转发到了微讯群，宋思铭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登上的并不是纸质版的江北日报，而是视频版的江北日报。 昨晚，庞蓓蓓和吕岩在王寨乡政府食堂拍摄的视频素材，成功被江北日报新媒体运营团队采纳。 经过剪辑，加工，展现在短视频平台上。 不同于过去的一本正经，这一次，运营团队终于开窍了。 不但视频剪得非常“非主流”，还配上了一段喊麦，喊麦内容幽默风趣，这种风格像极了江北文旅。 宋思铭高度怀疑，江北日报从江北文旅那边请了外援。 而在作品末尾，宋思铭和叶如云一闪而过，完成了一次只有不到一秒钟的出境，但就是这不到一秒钟的出境，在评论区引发热议。 主要是叶如云的颜值太高了，跟天仙下凡似的。 网友各种极限截图，在截下来的图中，圈出叶如云，附言：跪求联系方式。 当然，也有圈出宋思铭的，但没有跪求联系方式，而是指责宋思铭挡住叶如云了，让宋思铭下次离远一点。 评论区的互动，间接推动了视频的传播。 点赞量和评论量节节攀升。 视频是早上八点多发出来的，宋思铭是晚上八点多看到了，十二小时，已经收获了十几万点赞和八千多条评论。 而江北日报之前发布的作品，点赞数量就没有超过三位数的时候，评论多在两位数，甚至还有一位数的时候。 所以说，找对方向很重要，方向对了，一飞冲天。 第一卷 第888章 站在原则一边 其实，单从政治意义上讲，王寨乡出现在江北日报的短视频账号上，远不如出现在江北日报的纸质报纸上。 但从现实意义上讲，前者的现实意义却更大。 原因就在于，短视频平台的受众，比纸质报纸的受众，要多得多得多，传播力度也要大得大得大。 如果只是想让上边的大领导看到，首选是纸质报纸。 可如果想让普通老百姓看到，肯定还是短视频平台。 县长冉再宇，常务副县长，常委副县长叶庚，也是深知这一点，才特意拉了这个群，所谓的祝贺，就是铺垫，谈工作才是真的。 “我看评论里有不少人在问王寨乡的情况，还有人问青山古城，我觉得，应该利用这次机会，迅速为王寨乡，为澜沧县搭建网络宣传平台。” 县长冉再宇旋即在微讯群里说道。 这个想法，和宋思铭不谋而合。 不过，宋思铭是打算春节假期之后再搞，但听冉再宇的意思，明显是等不及了。 要不然也不会在大年初一说这件事。 “这项工作由县文旅局负责比较好。” 宋思铭直接在群里说道。 县文旅局，下辖县广播电视台，拍视频搞宣传，无论是人员还是设备，都足够专业。 “县文旅局出人出设备，但起主导作用的，还得是王寨乡，现阶段，整个澜沧县值得宣传的，也就只有你们王寨乡。” 冉再宇回复道。 “可以。” 宋思铭略一思考，便接下了这个任务。 他也知道，冉再宇为什么不让县文旅局负责。 因为，县文旅局的局长是县委书记倪文昭年前刚刚提起来的，原来的职务是县教育局的副局长，从未接触过文旅工作，把这么艰巨的任务，交给一个不懂行的人，冉再宇肯定不放心。 “人员，设备，明天到位。” “让他们直接去王寨乡找你报到？” 冉再宇问宋思铭。 “明天，我要去京城一趟，可能要三天才能回来。” “不过，王寨乡有值班人员，我会安排值班人员进行对接。” “视频内容的话，我远程审核，” 宋思铭说道。 “就按你说的做。” 冉再宇等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随后，宋思铭在王寨乡的班子群里，通报了县政府交代下来的新任务，要求明后天的值班领导要特别关注这件事。 刚交代完，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宋思铭一看号码，竟然是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何荣光。 “我听说你明天要来京城啊！” 电话接通，何荣光开门见山地说道。 “何书记，您消息真灵通，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宋思铭笑着回应。 “别误会，我可没在王寨乡安插眼线，我也是意外得知这一情况的。叶立翰和我是校友，是他告诉我的。” 何荣光解释消息来源。 “叶立翰……” 宋思铭马上想到叶家大合照中，那个戴着眼镜，瘦瘦高高的年轻人。 叶立翰是叶如云大伯叶安邦家的堂弟，比叶立轩小两岁，硕士毕业之后，进入科技部工作。 “明天，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不打扰你，但后天，你尽量抽个时间出来，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 何荣光对宋思铭说道。 很明显，他已经知道宋思铭的女朋友是叶如云，也已经知道，明天，宋思铭要拜见叶老叶智山。 “好，具体时间，到时候我再联系您。” “另外……” 宋思铭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把倪文昭主动向他示好的事说出来，“前天晚上，县委倪书记给我打电话，说年后会提名我为王寨乡党委书记，并保留乡长职务。” “哦？” 那头的何荣光怔了一下，几秒钟之后说道：“这是好事，成为王寨乡真正意义上的一把手，你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黑材料的事，何书记还要继续追究吗？” 宋思铭试探着问道。 “我倒是想追究，可是没有切实的证据，贸然指名道姓，很容易被反咬一口。” 何荣光讲出他按兵不动的原因。 这样的回答，也表明何荣光并没有把倪文昭栽赃陷害他的事放下，眼下是没机会，有机会的话，肯定会反戈一击。 对此，宋思铭完全理解。 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圣人。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才是常态。 而他也没办法针对此事发表意见，因为发表什么样的意见都不对。 劝和，好像倪文昭给了他承诺，他就倒向倪文昭一边了，劝战，又会给人一种吃里扒外的感觉。 毕竟，他已经接受了倪文昭的示好。 千里之外的何荣光，似乎猜透了宋思铭的心思，他在电话里对宋思铭说道：“你不要有什么心理上的负担，我和倪文昭的事，与你无关。” 这样的表态，让宋思铭轻松不少。 结束通话，身在京城的何荣光陷入沉思。 倪文昭突然向宋思铭示好，是他没有想到的。 但转念想想，也正常。 他能知道宋思铭是叶家的准女婿，倪文昭肯定也能知道，哪怕没有叶老，单看在江北省任职的叶安国，倪文昭也得赶紧亡羊补牢。 而倪文昭这一亡羊补牢，他不可避免地失去了一个左膀右臂。 以前是他和宋思铭，一同对抗倪文昭，以后，可能就是他自己一个人对抗倪文昭了。 这恐怕也是倪文昭向宋思铭示好的根本目的。 但转念再一想，何荣光觉得这件事，对自己也没有太大影响。 一直以来，他秉承的都是对事不对人的原则，哪怕是对他用了非常规手段的倪文昭。 从这个角度上讲，只要倪文昭不太过分，他和倪文昭也没有太多需要对抗的地方。 也就无所谓宋思铭的支持了。 而且，宋思铭也是一个对事不对人的人。 他不可能因为与倪文昭不睦，就认为倪文昭的所有行为都是错的，也不会因为倪文昭向他示好，就认为倪文昭的所有行为都是对的。 真需要宋思铭在他和倪文昭之间做出选择，宋思铭大概率还是选择站在原则一边。 第一卷 第889章 宋乡长过年好，宋乡长再见 大年初二，宋思铭和叶如云起了个大早。 因为，他们的航班是上午十点的。 从王寨乡到江台机场，需要四个小时，再加上安检登机两个小时，至少也要提前六个小时。 天还是漆黑的状态，宋思铭和叶如云就出发了。 这个时间该回老家的已经回到老家了，返程还没开始，所以，路上非常清净，开上高速之后，有将近一个小时，连一辆车都没看到。 直到天光渐渐放亮，偶尔才能遇到一两辆车。 路况用四个字形容的话，那就是畅通无阻。 宋思铭一直顶着限速开，中间也没休息，平常四个小时的车程，今天只用了三小时二十分钟。 到达江台机场的时候，才七点十分，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将近三个小时。 “先吃点东西吧！” 两人先把行李托运了，然后，找了家面馆，点了两碗牛肉面。 四十九一碗。 味道的话，也就是能吃的水平。 “这一碗面的钱，够塔喀县的一个学生，吃一周了。” 以前，叶如云从来不会考虑钱的问题。 因为，她从小到大就没缺过钱，但在塔喀县工作了小半年后，叶如云非常自然地吐槽起机场内的物价。 “塔喀县学生的伙食标准这么低吗？” 宋思铭怀疑道。 要知道，王寨乡中心校住校生的伙食标准，每天都是八块钱。 在城市，八块钱可能连一顿饭不够，但在王寨乡这种贫困乡，一个学生一天吃八块钱却已经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 “县城中学的伙食标准是每天七元。” “乡镇中学的伙食标准只有六元。” 叶如云这个塔喀县的常务副县长分管教育，对于学校的情况，非常了解。 “这里面应该还有财政补助吧？” 宋思铭问叶如云。 “财政补助百分之五十。” “可即便只自负百分之五十的伙食费，有的学生也拿不出来。” 叶如云没去甘西之前，根本想象不到，国内还有那么贫困，那么落后的地方。 “当地的支柱产业是什么？” 宋思铭又问叶如云。 “养殖业。” “以牦牛为主。” “以散养模式为主。” 叶如云说道。 “散养模式不行，必须得规模化，产业化，科学化。” 王寨乡也有养殖业，宋思铭研究过养殖业发展壮大的常规路线，只不过这个常规路线不太适合王寨乡。 “是得规模化，科学化，产业化，但老百姓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 “塔喀县有二十多个少数民族，其中很多少数民族，自古以来，就是以放牧为生，他们祖祖辈辈都是随着草场迁徙，让他们固定在一个地方，并改用圈养，喂饲料的模式，他们一时间很难接受。” 叶如云说道。 宋思铭在王寨乡，努力地搞项目就可以，只要项目有了，人有的是，可是塔喀县那边涉及到一个文化传统的问题。 有的干部想法很好，可真想付诸于实践，却是困难重重。 “文化传统最难改变。” 宋思铭一时之间，也没有更好的建议了。 通过叶如云的描述，王寨乡的经验，很难套用到塔喀县。 “是宋乡长吗？” 正在这时，隔壁桌一个吃面的小伙子，突然走上来，询问宋思铭。 “是，你是？” 宋思铭上下打着那个小伙子。 “我是您的粉丝啊！” “我能跟您合个影吗？” 小伙子有些激动地问道。 “粉丝？合影？” 宋思铭人生第一次享受到这种待遇。 他怀疑小伙子看过自己之前在服务区救人的视频，才成为他的粉丝。 “没问题，合吧！” 宋思铭大方地答应了小伙子的合影要求。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吃完面，宋思铭和叶如云过安检的过程中，陆续又有几个人找宋思铭合影，也是自称宋思铭的粉丝。 过完安检，到了候机区，又有人过来要求合影。 宋思铭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在服务区救人的事，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热度早就过去了，而且，就算热度最高的时候，也没见有人找他合影。 面对又一位求合影的粉丝，宋思铭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看江北日报发的视频啊！” 粉丝回答道。 “江北日报的视频？” “不对啊！” 宋思铭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叶如云。 江北日报发的视频，他看了，主要内容是年夜饭的菜，他的出境时间还不到一秒，而从评论的反馈来看，他的热度，远不及一同出境的叶如云，完全就是作为背景板存在。 所以，就算有粉丝，也应该是叶如云的粉丝。 可现在的情况是，所有人都追着他，和他合影，叶如云反而无人问津。 在合影的粉丝合完影离开后，宋思铭马上拿出手机，打开某短视频app，找到江北日报的账号，并进入主页。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主页他的头像。 置顶的视频，同样以他的头像作为封面，封面上还有两个大字，拜年。 封面左下角的点赞数则是高达两百万。 “两百万……” 宋思铭当然知道两百万点赞意味着什么，这属于爆火级别了，出圈指数绝对达到了五颗星。 如此正好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么多人找自己合影。 但是，宋思铭很好奇，这两百万点赞，究竟是怎么来的。 于是，他点开了视频。 然后，就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 那竟然一段鬼畜视频。 视频展现的是大年初一早上，各村代表到乡政府给他拜年的场景。 视频中，宋思铭不断重复着弯腰抬手的动作，但他对面给他拜年的对象，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背景音乐中更是搭配了两句不断重复的台词——宋乡长过年好，宋乡长再见，这两句词配合着音乐极为洗脑。 宋思铭才听了两遍，就有一种上头的感觉，不自觉地就想跟着唱起来。 第一卷 第890章 二次加工 “原来宋乡长是这么出名的。” 叶如云在旁边“偷看”了一会儿，直接就笑出了声。 “有点儿尴尬啊！” 宋思铭干咳着回应。 “习惯了就好了。” 叶如云安慰宋思铭。 “习惯了就好了……” 宋思铭分分钟明白了叶如云的意思。 江北日报的视频账号，此前一直都是不温不火，如今，终于找到了流量密码，肯定会再接再厉。 继续以他为主题进行视频创作。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宋思铭随手刷新了一下页面，江北日报的主页上，就又多了两个视频，还是以他的头像为封面，还是同类型的鬼畜视频，只是配乐和台词改了改。 “你可以考虑收版权费了。” 叶如云说道。 “我倒是想收，可也得敢啊！” 宋思铭苦笑道。 江北日报可是省直机关报，标准的正厅级架构，他一个小乡长，都不见得能进江北日报的大门。 “要不让我爸跟他们打声招呼，让他们别可着你一个人薅了？” 叶如云担心宋思铭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恶搞，试探着问宋思铭。 “别。” “好多人想要这种机会还找不到呢！” 宋思铭毫不犹豫地拒绝。 “你不怕对你高大上的形象造成负面影响？” 叶如云又问宋思铭。 “几个搞笑视频，能有什么负面影响？” “而且，我也不需要高大上的形象，高大上就意味着高高在上，那可就脱离群众了。” 宋思铭说道。 刚说完，他的电话就响了。 电话是庞蓓蓓打来的。 不用接，宋思铭都能猜到庞蓓蓓打电话的目的。 “宋乡长，您还在王寨乡吗？” “报社的领导，觉得我们前两天拍摄的素材有点少，想让我们再补拍一些。” 电话接通后，庞蓓蓓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在江台机场，要去京城呆几天，差不多正月初六才能回到王寨乡。不过，王寨乡政府有人值班，你们拍摄视频素材的话，直接过去就行。” 宋思铭对庞蓓蓓说道。 “可领导的意思，主要还是拍摄宋乡长你。” 庞蓓蓓解释道。 “但我现在实在回不去。” 宋思铭很想配合庞蓓蓓，可现实情况不允许。 “明白了，我跟领导汇报一下。” 庞蓓蓓也没办法勉强宋思铭，随后就挂了电话。 庞蓓蓓之后，宋思铭又陆续接到一些其他人的电话，比如青山文旅局局长张孝儒，再比如澜沧县常务副县长陈煌。 他们也都刷到江北日报的视频了，建议宋思铭利用好当下的热度，为青山和澜沧的对外宣传，添一把火。 宋思铭也知道，这是一次免费宣传的大好机会，利用好了能省下一大波的宣传费用和一大波的人情。 但考虑到，江北日报发布的视频，还有继续发酵的可能，热度还没有达到最高，宋思铭准备几天后，再公开发声。 那样，效果应该会更好。 与此同时。 江北日报大厦。 九楼。 新媒体运营部。 一帮人看着后台不断攀升的数据，喜笑颜开。 正月初一早八点的时候，江北日报各短视频平台的粉丝数量加起来是一万五千多。 如今单是一个逗音平台，就突破了二十万，而且还在快速增长中。 也就是说，他们只用了一天，就超额完成了上级领导交给他们的涨粉十万的任务。 原本大家对于过年被拉过来加班，颇有怨言，但现在，一点儿怨言都没有了。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成绩。 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升职加薪。 一想到升职加薪，大家的干劲儿更足了。 “继续，继续。” 新媒体运营部的负责人招呼大家回到各自的岗位上。 “领导，没有视频素材了。” “能用的视频素材都用了。” 剪辑组组长说道。 虽然，鬼畜视频看起来就是一段视频不断重复，但他们已经连发了七十多个作品，那就是七十多段视频。 实在是找不出和宋思铭有关的素材了。 事实上，庞蓓蓓和吕岩提供的视频素材，就不是以宋思铭为核心。 展现拜年的那一部分素材，都是全景，甚至连一个宋思铭的特写都没有。 他们作为作品封面的宋思铭头像，都是通过技术手段，把全景视频放大，再单独截取出来的。 “素材一会儿就到，我已经联系了驻青山的记者，让他们抓紧时间补拍视频素材，而且是这次要围绕着宋乡长来拍。” 新媒体运营部的负责人说道。 “这样最好。” 剪辑组的人员连连点头，然后就是等米下锅。 可不一会儿，新媒体运营部的负责人就接到了庞蓓蓓打来的电话，庞蓓蓓在电话里，将实际情况作了说明。 告知新媒体运营部的负责人，宋思铭已经不再王寨乡，去了京城。 “补充的视频暂时没有了。” 接完电话，新媒体运营部的负责人，如实对大家说道。 “没有了？” “没有了怎么干活啊？” “驻青山的记者，就不能加加班吗？” 部门内的人员抱怨起来。 “不是记者的问题。” “是宋乡长休假去外地了，没办法配合拍摄。” “预期三四天之后才能回来。” 负责人解释道。 “那这三四天怎么办啊？” “好不容易摸到门道，总不能停更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道。 “停更肯定是不行的。” 江北日报的视频账号涨粉这么快，量大管饱，也是一个关键，突然停了，大好的趋势就被破坏了。 他想了想，说出解决方案：“刚才，驻青山的记者跟我说，宋乡长之前在网上，已经小火过一次了，当时是在服务区冒着危险救人，网上有很多不同视角的救人视频，大家把相关视频找出来，二次加工一下。” “这行吗？” 大家持怀疑态度。 “有什么不行的。” “宋乡长这个ip已经起来了，我们不深挖宋乡长的过去，网友也会深挖。” “而且，我们是党媒，服务区救人的视频加工出来，也更符合我们的宣传导向。” “就这么干了！” 新媒体运营部的负责人直接拍板。 第一卷 第891章 当年端茶倒水的小角色 按照中国的传统，腊月三十和正月初一两天是一家人团圆，从正月初二到正月初五则是走亲访友，给亲戚朋友拜年。 京城中心。 叶老爷子居住的小院。 仅是正月初二一个上午，就迎来七拨客人。 这还是叶老爷子控制控制再控制的结果。 作为一个已经退下来十多年的人，叶老爷子早已习惯了平静的生活。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安安静静地过这个年。 但是有些关系，只有借着过年，才能走动一次。 过年都不走动的话，那就彻底断了。 “爷爷，下午，齐家的齐广太想过来给您拜年。”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立翰对叶老爷子说道， “齐广太……” “他现在是你的领导吧？” 叶老爷子问叶立翰。 “是，他刚从科大调到科技部，任我们司的副司长。” 叶立翰回答道。 “现在是齐家最困难的时候。” “让他过来吧！” 叶老爷子想了想，说道。 他和齐家老爷子齐永年，曾共事过一段时间，关系说不上特别好，但也不差。 往年，都是齐永年的大儿子齐锐礼，代表齐家，来给他拜年。 但今年，齐锐礼来不了的。 就在五个月前，齐锐礼因病去世。 时间再往前推三个月，齐永年的大孙子齐广盈牺牲在抗洪前线。 一年两次白发送黑发人，叶老爷子真心有些心疼那位老伙计。 如今，齐广太代表齐家，来给他拜年，叶老爷子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出意外，未来齐家的大旗，就要由齐广太来扛了，让齐广太四下走动走动，有利于未来的发展。 不过，对于齐广太本人，叶老爷子却没有太多了解。 只知道齐广太是神童，这些年一直从事科学研究。 “是，爷爷。” 叶立翰随即就给齐广太回了电话。 三个小时后。 下午三点。 齐广太拎着一个礼盒，出现在小院门口。 叶立翰将齐广太迎接小院，然后，带着齐广太来到堂屋。 “叶老，过年好。” “我来给您拜年。” 见到叶老爷子，齐广太恭敬地说道。 “我记得我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一晃都二十年了。” 叶老爷子上下打量着齐广太，依稀能看到当年的影子。 “是，二十年一晃即逝。” 齐广太也是颇为感慨。 “你爷爷身体怎么样？” 叶老爷子随即问起齐老爷子的情况。 “不是很好。” “但精神状态还可以。” 齐广太选择实话实话。 “他比我大两岁，过了这个年，应该是九十整了吧？” 叶老爷子说道。 “对。” 齐广太点点头。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自然规律是无法改变的，我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叶老爷子感慨着说道。 “这是我爷爷亲手制作的紫砂壶。” 齐广太随后将礼盒送到叶老爷子面前，并解释道：“他知道叶老您喜欢喝茶，本来想让我带一饼陈年普洱过来，但后来又说，茶喝完就完了，不如送茶具，茶具还能留个念想。” “那我可得把这个念想留好了。” “立翰，把紫砂壶放到那。” 叶老爷子指着进门正对的架子，吩咐叶立翰， “是。” 叶立翰当即在架子上，挑了一个最显眼的位置，将齐广太的紫砂壶，稳稳当当地摆好。 “从高校到部委，还适应吗？” 之后，叶老爷子主动问起齐广太的工作情况。 “还在努力适应。” “部委的工作内容相比高校要复杂一些。” 齐广太说道。 “我当年也在部委工作过一段时间，部委的工作确实千头万绪，需要对接的部门也是难以计数。” 叶老爷子顿了顿，又说道：“你现在是副司长，有些事也没必要亲力亲为，交给下面的人干就行，比如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跑腿的活儿，你让叶立翰来，叶立翰最擅长跑腿。” “对，我从小就擅长跑腿，我那几个哥哥姐姐，从来不自己买东西，都是让我去买。” 站在一旁的叶立翰，呵呵笑道。 叶老爷子给齐广太的待遇还是非常高的，一般人过来，也就聊个三五分钟，但齐广太这里，一聊就是二十分钟，直到叶立轩走进堂屋。 见堂屋里有客人，叶立轩没说话，站到了叶立翰身旁。 “人接回来了？” 叶老爷子问叶立轩。 “对，接回来了，飞机比预计时间早半个小时降落，就是等行李的时间长了一点儿。” 叶立轩回答道。 宋思铭和叶如云到京城，自然是由他负责接机。怕机场高速堵车，叶立轩中午饭都没吃就去机场了。 “叶老，那我就先告辞了。” 齐广太当即起身。 “给你爷爷带好，告诉他，过几天，我去看他。” 叶老爷子对齐广太说道。 “好的，叶老。” 齐广太退出堂屋。 叶立翰送齐广太出门。 穿过小院的时候，齐广太正好看到，从东厢房出来的叶如云和宋思铭。 齐广太之前看过叶如云的照片，一眼认出叶如云，至于宋思铭，他觉得有点儿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等出了院子，齐广太问叶立翰，“刚才那是你二姐吧？” “对。” 叶立翰多少有些尴尬。 之前，他信誓旦旦要把二姐叶如云介绍给齐广太，结果，却不知道，二姐叶如云有男朋友了，还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 “那二姐旁边那个人呢？” 齐广太又问。 这就更尴尬了。 但叶立翰也不能撒谎，只能如实作答，“那是我二姐的男朋友。” “叫什么名字？” 齐广太刨根问底起来。 “宋思铭。” 叶立翰继续如实作答。 “宋思铭……他应该是江北大学毕业的吧？” 齐广太突然想了起来。 “您怎么知道？” 叶立翰惊讶道。 前天年夜饭的饭桌上，叶立轩把宋思铭的情况都说了，包括宋思铭毕业于江北大学，当过学生会副主席等等。 “我之前去江北大学讲课，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齐广太解释道。 但这个解释没有细节。 细节是当时，他刚刚回国，受聘为科大的教授，然后，就被一个在江北大学工作的同门师哥，邀请到江北大学讲课。 当时，宋思铭作为学生会副主席，是接待团队中的一员。 齐广太没想到，当年给自己端茶倒水的小角色，如今，竟然成了叶家的乘龙快婿。 第一卷 第892章 夫唱妇随 经过一晚上思想上的沉淀，齐广太其实已经接受了无法与叶家结亲的现实。 谁让他晚了一步呢？ 可是，眼下，在得知叶如云的男朋友是宋思铭之后，齐广太心里再度不平衡起来。 要知道，他当大学教授的时候，宋思铭还是一个什么不懂的大四学生。 宋思铭何等何能，能得到叶如云的青睐？ 是的，现在，齐广太已经不再考虑先来后到的问题，他只觉得，自己败给宋思铭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 另一边。 院内的宋思铭，无需别人提醒，一眼就认出来了齐广太。 在宋思铭上大学的时候，江北大学搞了一个名师讲堂，邀请其他高校的知名学者教授到江北大学讲课。 齐广太便是知名学者教授中的一员。 为了把接待工作做好，宋思铭还特意研究了一下齐广太的简历。 六岁小学，十一岁初中，十四岁高中，十六岁大学，二十五岁博士毕业并受聘为科大正教授。 这绝对是标准的学神模板。 研究完齐广太的简历，宋思铭甚至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尽管，他也是学霸一级的人物，但是跟齐广太一比，简直被秒成渣渣。 当时，接待团队里还有一位和齐广太同专业的老师，那位同专业的老师推断，齐广太四十岁之前，就能成为院士。 甚至有可能打破最年轻院士的纪录。 “刚才，那是齐广太吧？” 宋思铭问叶如云。 “好像是他。” 齐广太属于三代圈子里的风云人物。 叶如云虽然没怎么见过齐广太的真人，但却关注过和齐广太有关的新闻。 新闻中，时常有齐广太的特写照片，所以，她差不多也能认出齐广太。 “他来这是？” 宋思铭好奇道。 “应该是给我爷爷拜年吧！” “齐广太的爷爷是齐永年，多年前，和我爷爷搭过班子。” 叶如云解释道。 “齐广太的爷爷竟然是齐永年……” 宋思铭咽下一口吐沫。 他研究齐广太简历的时候，齐广太的简历里可没写这一条。 “二姐，姐夫……” 正在这时，从堂屋走出来的叶立轩，对着叶如云，宋思铭招起手。 叶家第三代，有一个年龄上的总排行，叶如云排第二，所以，被称为二姐，当然也有叫云姐的。 宋思铭和叶如云马上走到叶立轩面前。 “老爷子等着你们呢！” 叶立轩说道。 “不是单独召见吗？” 叶如云怀疑地问道。 是老爷子主动要求宋思铭过年来京城的，她一直以为老爷子让宋思铭到京城，是要对宋思铭进行一次终极考核。 “没说单独召见啊，让你们一起进去。” 叶立轩回答道。 “好。” 叶如云点点头，和宋思铭并肩进了堂屋。 “爷爷。” “叶老。” 宋思铭此前，只是在新闻里见过叶智山。 新闻里的叶智山，不苟言笑，一脸杀气。 但眼前的叶智山，却是一脸慈祥，感觉跟公园里下棋的老爷爷也没什么区别。 “坐吧！” 叶智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叶老，我站着就行。” 宋思铭赶紧说道。 在叶智山面前，他可不敢坐。 “对，站着就行。” 叶如云马上就来了一出夫唱妇随。 叶智山顿时笑了，“这大过年的，你们不会以为，我把你们叫回来，是为了训话吧？不要紧张，我是想聊聊家常。” “聊家常好。” 叶如云之前还有些担心考核过于严苛，如今看到老头子的态度，立时轻松下来，拉着宋思铭在老头子对面坐了下来。 虽然坐了下来，但宋思铭只是坐了一个椅子边，随时做好站起来回话的准备。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领证结婚？” 叶智山第一个问题就很家常，家常到宋思铭和叶如云，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 “叶老，您同意我和如云结婚？” 反应过来之后，宋思铭问叶智山。 “我为什么不同意？” “你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你和如云还是非常合适的。” 叶智山说道。 “但我是孤儿……” 宋思铭犹豫了一下，说道。 中国结婚，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从这个角度，他得高攀好几次，才能攀到叶如云。 “家世从来不是问题。” “我当年也是孤儿，穷小子一个。” “一样娶了如云的奶奶，如云的奶奶那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叶智山说起自己的光辉历史。 他辈子，有两件引以为傲的事。 一件就是娶了老伴郭娴静。 另一件就是主导的水利工程，解决了千万人的用水问题。 宋思铭没想到，叶智山竟然有着和他相似的经历。 怪不得，叶智山不计较他的出身问题。 如此一来，宋思铭心里最大的负担，算是卸下来了。 “我们原先商量过结婚的事，想等如云援边结束，再领证结婚。” 宋思铭回答叶智山最开始的问题。 “如云这次的援边工作为期两年。” “两年太久了，你们等得了，我等不了。” 叶智山直接否决了宋思铭所说的结婚时间。 他已经八十八岁，虽然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看着也挺好，但这个年龄，有时候，说不行就不行了。 他不想病病歪歪地参加孙女的婚礼。 “那您说什么时候？” 叶如云问叶智山。 “要我说，现在就把证领了，等你下次回来的时候，直接办婚礼。” 叶智山说道。 “这么急……” “爷爷，你是怕我嫁不出去吗？” 虽然，早就确定非宋思铭不嫁了，但老爷子给出的时间，还是让叶如云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你就当我害怕你嫁不出去吧！” 叶智山问宋思铭，“你有问题吗？” “我当然没问题。” 宋思铭回答得异常干脆。 “没有问题就好。” “如云，你改一下机票，春节假期结束，先到民政局跟思铭领了证，再回甘西。” 叶智山跟宋思铭还有商量的口气，对孙女叶如云，完全就是命令。 第一卷 第893章 能出色到什么程度 “好，我改签机票。” 叶如云自然是无条件服从。 两个人陪着叶老爷子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到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叶如云对叶老爷子说道：“爷爷，思铭做菜挺好吃的，要不让他展示一下手艺？” “可以啊！” 叶老爷子欣然应允。 “走，跟我去厨房。” 叶如云拉着宋思铭出了堂屋。 厨房在西厢房的旁边，进厨房前，叶如云有些担忧地问宋思铭：“你说，老爷子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为什么这么说？” 宋思铭怀疑地反问。 “上来就催婚，还让我们这几天就领证，这也太着急了吧？” 叶如云喃喃说道。 叶如云这么一讲，宋思铭也觉得不太正常。 想到他跟叶老爷子说，等叶如云援边结束再结婚，叶老爷子的回应是“两年太久了，你们等得了，我等不了”，宋思铭也不由得担心起来。 “要不问问保健医生，老爷子的身体情况？” 宋思铭想了想，建议道。 像叶老爷子这个级别的领导，即便退休了，也会配备专门的医疗团队进行定期体检和健康管理。 “好。” 叶如云就有医疗团队负责人的电话。 她当即拨通电话，“王教授，您好，我是叶如云，我想问一下，我爷爷的健康状况。” 王教授名为王乐达，已经担任叶智山的保健医生二十余年。 高考报志愿的时候，叶如云一度想学医，还曾咨询过王乐达不少问题。 “叶老的健康状况很好，年前刚刚做过全面的体检，各项指标都正常，他这个年龄，各项指标都正常，还是非常难得的。” 电话那头的王乐达回答道。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王教授。” 王乐达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他说老爷子很健康，那就是真的很健康。 叶如云放下电话，一时轻松许多。 “看来是我们想多了，老爷子可能就是单纯地想我们尽快结婚。” 宋思铭安慰叶如云。 “应该是这样。” 叶如云点点头，说道。 之后，宋思铭和叶如云进到厨房，为晚餐忙碌起来。 与此同时。 叶如云的奶奶郭娴静，也回到了家。 本来，她应该在家里等着宋思铭和叶如云，但是妹妹突然生病住院，她只得先去医院看望妹妹。 好在妹妹的病情并不严重，已经平稳下来。 “明天，让老大，老二，老三都去医院看看他们的小姨，我就不去了，我一去，医院上上下下都会被惊动。” 老伴郭娴静进屋后，叶智山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郭娴静停了一下，问叶智山，“结婚的事，你跟如云和小宋说了吗？” “说了。” 叶智山答道。 “他们都同意吗？” 郭娴静又问。 “同意。” “等假期结束，他们就去民政局领证。” 叶智山回答道。 郭娴静叹了口气，说道：“早点结婚，对小宋也是一种保护。” “小宋和他父亲长得太像了，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身份曝光是早晚的事。” 叶智山说道。 “都过去二十多年了，那些人还会这么敏感吗？” 郭娴静问道。 “不好说。” “这主要取决于小宋的父亲，是不是真的因病而亡。” 叶智山说道。 中国有句老话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如果宋思铭的父亲是被害死的，那害死宋思铭父亲的人，得知宋思铭的存在后，肯定会有所行动。 这也是叶智山让宋思铭和叶如云尽快结婚的根本原因。 叶家女婿的身份，足以让某些人投鼠忌器，哪怕某些人想对付宋思铭，也不敢采用极端的手段。 顶多就是在宋思铭的仕途上，使使绊子。 “小宋对自己的身世，应该还一无所知吧？” 郭娴静问叶智山。 “我倒是希望他能一直一无所知，但这是不可能的，立轩跟我说，小宋一直在调查自己的身世，之前，还委托他的同学，也是立轩之前的同事，到国宾饭店询问当年的事。” 叶智山说道。 “他都已经查到国宾饭店了？” 郭娴静惊讶道。 “是。” 叶智山顿了顿，说道：“即便他顺着这条线索，查不出什么，有朝一日，梁家的小丫头也会说明一切。” 叶智山口中梁家的小丫头，自然是梁秋香。 他们能够判定宋思铭的身份，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梁秋香。 想当年，梁秋香和宋心怀的关系，可是极为亲密。 梁秋香和家里决裂，就是因为宋心怀。 姓宋，孤儿，样貌和当年的宋心怀一般无二，还被梁秋香点为秘书，给予诸多额外的照顾，这么多的巧合放在一起，注定不再是巧合。 而且，叶智山还查到了一个人。 王宇堂。 王宇堂跟宋心怀乃是莫逆之交，宋心怀死后，王宇堂便人间蒸发，二十余年杳无音讯。 直到几个月，王宇堂才再度回到京城，与家人团聚。 而王宇堂回京城前的轨迹，是在宋思铭长大的福利院当杂工。 这无疑更能说明宋思铭与宋心怀的关系。 “要不要把这些告诉如云？” 郭娴静问叶智山。 “暂时不要。” “告诉如云，就等于告诉小宋。” “梁家的小丫头和王宇堂没有告诉小宋他的身世，肯定是另有考虑，我们暂时不要参与太多。” 叶智山说道。 傍晚六点半。 叶安邦，叶安国，叶安家等人相继回到小院。 大年初二，许多人来看望叶老爷子，同样的，叶安邦，叶安国，叶安家也要去看望他们的老领导。 往年，看望完在京的老领导，他们直接就回自己的工作地了，今年之所以没有走，都是因为宋思铭。 叶安国夫妻就不必说了，那是他们的女婿，谁走了，他们也不能走。 至于叶安邦等人也留了下来，主要还是年夜饭的时候，老爷子给了宋思铭一个很不错的评价。 要知道，老爷子的眼光极高。 这样的评价，整个二代的圈子里，都没有一个人获得过，更不用说那些年轻的第三代了。 宋思铭却独获此殊荣。 这让叶安邦等人对宋思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倒要看看，宋思铭能出色到什么程度。 第一卷 第894章 推销员 不过，直到全家人都坐下了，也没看到宋思铭的人，更没看到叶如云。 “如云没回来吗？” 叶安邦问道。 “回来了。” 叶安国回答道。 “人呢？” 叶安邦又问。 “在厨房。” 叶安国说道。 “厨房？” “你别告诉我，这一桌子菜是如云做的。” 叶安邦了解自己的侄女。 上得厅堂，但绝对下不了厨房，大学暑假的时候，想在家里煮包方便面，差点儿把房子点了。 从那之后，叶如云只吃泡面，不吃煮面。 “如云可没这个本事。” “菜都是小宋做的。” 叶安国说道。 “小宋做的？” “都是吗？” 叶安邦开始仔细审视桌上的菜。 “都是。” 叶安国确认道。 他比大哥叶安邦回来得早一些，入座前，已经去厨房转了一圈，从切菜洗菜，到煎炒烹炸，都是宋思铭一人包办、 至于他的宝贝闺女，只有一个任务——站脚助威。 不是不想帮忙，而是越帮越忙。 “这是专业厨师的水平吧！” 确认一桌子菜都是宋思铭做的，叶安邦大为意外。 白天的时候，他抽空在网上查了查，宋思铭上任王寨乡乡长半年来所做的事，基本上都查到了。 从那些事上来看，宋思铭属于标准的事业强人。 而在成为王寨乡乡长之前，宋思铭担任市委书记和市长的专职秘书，而专职秘书的工作强度，比乡长更大。 按道理，宋思铭应该没有额外的时间，用于生活琐事。 没错，在叶安邦的认知里，做饭，吃饭都是生活琐事，反正他从来没有在这种生活琐事上浪费过哪怕一分钟。 “小宋在孤儿院长大，从小就在孤儿院的厨房帮忙，久而久之，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从一定程度上讲，叶安国比女儿叶如云更了解宋思铭。 得知女儿叶如云和宋思铭谈恋爱后，他表面不声不响，实际上，却是把宋思铭查了一个底掉。 包括宋思铭小学每年期末考试考多少分，他都知道。 也正因为把该查的都查了，确认宋思铭身上没有一点污点，才会放心地让女儿和宋思铭交往。 “孤儿……” 叶安邦皱了皱眉。 宋思铭是孤儿这件事，还没有人跟他说过，网上宋思铭的履历中，也没有标明这一点。 “他父母是什么情况？” 叶安邦问叶安国。 老辈人经常说，找对象要父母双全的，用现代话来说，其实就是在做基因筛查，排除家族遗传疾病。 “查不到。” “出生没几天，就被放到孤儿院门口。” “亲生父母是生是死，根本无从查起。” 叶安国也着力调查过宋思铭的身世，但没有任何结果。 “这倒不算问题。” 叶安邦想起自己的父亲，也是孤儿。 谁家在意这个事，他们家也不能在意。 正聊着，最后一道菜上来了。 在厨房忙了一个多小时的宋思铭，终于出现在大家面前。 今天这顿饭，人不多，就是叶智山，郭娴静，叶安邦，叶安家，叶安国夫妇，以及叶立轩。 叶如云先介绍宋思铭，又向宋思铭介绍大伯，三叔等人。 等全部介绍完，叶老爷子先定调子，“我的意思，春节假期之后，如云和思铭先把结婚证领了。” “这就领证了？” 叶安国两口子都是一阵懵。 虽然领证是早晚的事，但春节假期后就领证，还是过于匆忙了 如果这件事是宋思铭和叶如云提出来的，他们肯定得说两句。 可老爷子拍板，他们只能听着。 “婚礼需要筹备的时间，如云的援边工作不能耽误，所以，婚礼暂时不办，但是大家可以先通知亲朋好友，让他们做好参加婚礼的准备，最迟年底，婚礼肯定办了。” 叶老爷子接着说道。 “婚礼日期还没定下来，先通知亲朋好友？” 这无疑又是一个非常规操作。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包括作为当事人的叶如云和宋思铭，都有些迷糊。 但叶老爷子并不解释原因。 “我怎么说，你们怎么做就可以了。” 叶老爷子说道。 “是，父亲。” 叶家三兄弟光速点头。 “吃饭。” “大家都尝尝思铭的手艺。” 叶老爷子率先动筷，几个菜尝下来，赞不绝口。 其他人尝完，亦是挑起大拇指。 “对了，思铭，你带来的酒呢！” “也拿上来。” “给你大伯，三叔他们倒上。” “我就不喝了，医生不让我喝。” 叶老爷子随后又对宋思铭说道。 “是。” 宋思铭立刻拿酒。 他带来的酒，自然是青山醇。 “这个酒好。” 叶安家看到宋思铭拿出的酒，笑着说道。 “您喝过青山醇？” 宋思铭有些惊讶。 叶如云详细介绍过他三叔叶安家，叶安家一直在云东省任职，离着江北省直线距离超过两千公里。 青山醇作为青山的地方酒，最巅峰的时候，也没卖到过云东省。 “青山醇刚在乡政府开卖，我就寄回家两瓶。” 叶立轩在旁解释道。 宋思铭恍然大悟。 他竟然把叶立轩这个连接纽带给忘了。 “大哥，二哥，你们一定得尝尝这个酒。口感非常不错，比那些几百上千的酒一点儿不差。” “而且青山醇是青山的老品牌了，原先由国营酒厂生产。” “后来国营酒厂经营不善，破产倒闭，品牌停滞了十几年。” “年前，思铭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这个品牌复活。” 叶安家随即就当起了推销员。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宋思铭的老丈人。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叶立轩。 一直以来，叶安家对于唯一的儿子叶立轩都不甚满意，大学的时候不好好学习，光干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研究生都没上，就参加了工作，导致起点极低。 上了班之后，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用年轻人常用的一个词来形容，就是躺平。 工作上不思进取，吃吃喝喝倒是挺在行，京城哪里好吃好玩，就没有叶立轩不知道的。 叶安家想管，但是远在云东，根本没法管。 但随着叶立轩去了王寨乡，其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 都不用视频连线，光在电话里听叶立轩的声音，叶安家就能感受到叶立轩干劲十足。 第一卷 第895章 榜样的力量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宋思铭。 叶立轩到王寨乡之后，每周都会给叶安家打一次电话，每次打电话，几乎有一半以上的时间在谈宋思铭。 告诉他宋思铭干了这个，又干了那个，为什么干这个，又为什么干那个。 他想着怎么配合宋思铭，等等等等。 总结起来一句话，那就是榜样的力量。 正是因为看到了宋思铭工作状态，耳熏目染之下，叶立轩才会一改常态，变得积极向上起来。 叶立轩最早被老爷子轰去王寨乡的时候，叶安家还觉得老爷子的操作过于极端。 艰苦的环境非但掰不正叶立轩，反而更容易让叶立轩躺平。 直到看到叶立轩的变化，他才明白了老爷子的良苦用心。 老爷子不是因为王寨乡的条件艰苦，才把叶立轩送到王寨乡，而是因为宋思铭在王寨乡，才把叶立轩送到王寨乡。 虽然，今天，是叶安家第一次见宋思铭，但他早就给宋思铭打了满意。 趁着推销酒，讲讲宋思铭的工作成绩，简直再正常不过。 在叶安家的极力推销下，平常不怎么喝酒的叶安邦，也小小地抿了一口。 “还真不错。” 叶安邦不怎么喝酒，不代表没喝过好酒。 他现在任职的洪都省，乃是全国知名的产酒大省，早些年评选的国内十大名酒中，洪都省一个省就占了两个。 每年，洪都省都会举办白酒博览会。 洪都省的各种酒，从几十元一瓶的，到几百几千块一瓶的，叶安邦都尝过。 正如叶安家所说，青山醇确实可以比肩那种几百上千一瓶的名酒。 “你是怎么想起复活这种国企老品牌的？” 叶安邦好奇地问宋思铭。 “其实也是机缘巧合……” 宋思铭当即把自己意外尝到潘建国酿的散酒，一路找到潘建国，然后，帮助潘建国找投资、建酒厂、买商标的事，简略地讲述一遍。 “这可不是机缘巧合，你最开始尝到酒的时候，应该就有相应的规划了。” 叶安邦听完，评价道。 “确实有初步的规划，毕竟，当时的王寨乡，急需一个能够叫得响的品牌，以促进景区建成后的旅游消费。”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说道。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意味着，你的规划，还在尝到酒之前，哪怕没有青山醇，你也会树立起其他的品牌，让品牌带动当地的发展，” 叶安邦一针见血地指出来。 而通过这件事，叶安邦发现了宋思铭身上的第一个闪光点——大局观。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在开始前，就有了一个清晰的规划，然后，按照规划一步步地推进。 这种大局观，听起来简单，但很多人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特别是体制内的很多人，往往是人被事情推着走，而不是事情由人推着走，这类人永远掌握不了主动权。 即便一时成功，那也只是运气好，早晚会被打回原形。 叶安邦就想再考考宋思铭，以便发现更多的闪光点。 “如云现在在塔喀县工作，她跟你说过塔喀县的情况吗？” 叶安邦问宋思铭。 “说过一些。” “塔喀县地广人稀，以少数民族为主，一个县二十万人口，民族就有十九个，当地的支柱产业是畜牧业，但产业发展还停留在最初级的阶段，甚至还沿用着游牧的方式放牧，效率相对低下……” 这些叶如云都跟宋思铭说过，宋思铭自然是张口就来。 “你觉得，如何才能改变塔喀县的现状，提升塔喀县的经济水平，提升当地老百姓的生活水平？” 叶安邦追问道。 能够看出问题不算能力，能够解决问题才是能力。 “首要一点还是改变当地百姓的生活生产习惯，以畜牧业为例，塔喀县的养殖户，更加相信祖先留下来的游牧方式，这一点不改变，畜牧业的规模化，产业化，科技化，就无从谈起。” 宋思铭侃侃而谈。 “那该如何改变当地百姓的生活生产习惯呢？” 叶安邦继续往深入了问。 “这就需要党员干部发挥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了，生活生产习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需要潜移默化，所以，只是制定政策，宣读政策，读完政策就走，效果肯定不好，必须长时间跟当地老百姓生活在一起，居住在一起，我们可以把驻村干部制度，进一步细化为驻户干部制度，让干部真正住进老百姓的家里……” “驻户干部……” 这个词，叶安邦还是第一次听。 “其实，不单是塔喀县，整个甘西省都存在着类似的问题，民族众多，习惯不同，移风易俗，改变过往的生产生活方式，应该摆到政府工作的首要位置，不事先把这个瓶颈疏导开，再好的政策规划，效果都会大打折扣。” 说着说着，宋思铭就扩展到整个甘西省。 这让叶安邦看宋思铭的眼神，多了几抹浓烈的色彩。 很难想象，宋思铭只有二十八岁，只是一个乡长。 他所说的问题，以及解决问题的方法，很多市级领导甚至省级领导，都触摸不到。 最重要的一点，叶安邦马上要到甘西省任省长。 作为一省之长，他首先要解决的，就是甘西省的经济发展问题，这也是评价他工作成绩最为重要的指标。 关系着他能否再进一步，登上更高的位置。 这段时间，叶安邦一直在想，甘西省这些年接收了那么多的支援，却迟迟无法得到有效发展，究竟卡在哪里。 宋思铭的移风易俗论，和驻户干部制度，无疑给了他很多的灵感。 “思铭，你有没有想过，到甘西省工作？” 等宋思铭讲完，叶安邦问宋思铭。 “到甘西省工作？” 宋思铭懵了一下。 他就是说了说关于塔喀县的情况，怎么就快进到甘西省工作了？ “过几天，我就会调任甘西省省长。” “你可以到省政府政策研究室工作。” 叶安邦直接发出邀请。 政策研究室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智囊团，专门为省领导出谋划策，他觉得宋思铭展现的头脑，非常适合从事这项工作。 第一卷 第896章 她连她爹的面子都不给，能给我面子？ “甘西省政府政策研究室……” 这绝对是一个居高临下，俯瞰全局的位置。 距离省领导近，可以直接和省领导交流，一些大的想法，更是可以第一时间变为现实。 说实话，宋思铭还是有一点动心的。 “而且，你到了甘西，就不用和如云两地分居了。” “如云援边结束后，可以直接留在甘西。” 叶安邦再接再厉。 这下，宋思铭更动心了。 不过，动心了最多三秒，宋思铭又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政策研究室的工作有优点，也有缺点。 优点是平台高，提升快，缺点是过于务虚，且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 纵使你有千般想法，领导不采纳，也只能是一句空谈。 在那个位置上，更多时候需要揣摩领导的意图，根据领导的意图，制定所谓的政策、规划，以求和领导不谋而合。 只有和领导不谋而合了，才能获得领导的青睐与重视。 宋思铭之前为什么要放弃，大家都羡慕的领导秘书岗位，转而去一个偏远乡当乡长？ 就是想独当一面，就是想自己说了算，好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落于实处。 如果去了政策研究室，相当于又当回了领导秘书。 这无疑是与他的初衷相悖的。 可是，盛情邀请他的是叶如云的大伯，是一省之长，如何在拒绝的过程中让叶安邦感觉不到丝毫不适，成了一个问题。 宋思铭的大脑转速迅速拉至最高。 可拉至最高，也不代表就能立刻想出应对之法。 好在，这时，叶安家站出来替宋思铭解围。 “大哥，你想把思铭挖到甘西省，可挖不动。” 叶安家对大哥叶安邦说道。 “怎么挖不动？” 叶安邦怀疑地问道。 “你不知道思铭是梁秋香的心腹爱将？” 叶安家反问叶安邦。 “梁家的小丫头？” 叶安邦皱了皱眉。 梁秋香可是京城二代中，出了名的不好惹。 别人都是听从长辈的安排，长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而梁秋香是长辈让干什么，我非不干什么，长辈不让干什么，我非干什么。 主打的就是一个叛逆。 甚至不惜与梁老爷子决裂，二十年不入家门。 “梁秋香现在是青山市市长，指着思铭为她冲锋陷阵，她是绝对不会放人的。” 叶安家顿了顿，又对叶安邦说道：“不过，大哥马上就是省长了，可以找梁秋香好好商量商量，说不定，她能给你一个面子。” “她给我面子？” “她连她爹的面子都不给，能给我面子？” 叶安邦暗自腹诽，转而就对叶安家说道：“我还是不找她商量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这些年，青山一直定向支援甘西省的塔喀县，我再挖青山的精兵强将，那不成忘恩负义了吗？” 叶安邦给自己找的台阶，无比丝滑。 这时的宋思铭，也跟上了节奏，“明年年中，江北省应该会组织第十八援边干部到甘西省，我会努力争取一个名额。” 明年年中，也就是一年半以后，王寨乡所有的大型项目，都会建成投入使用。 宋思铭继续留任，也没什么大事可做了。 在这个时间节点，选择去援边，将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增加硬性履历，回来之后，正好提拔副处。 “这个好。” “以援边干部的身份去甘西，梁秋香就说不出什么了。” 叶安家立刻给宋思铭挑起大拇指。 他给宋思铭解围归他给宋思铭解围，宋思铭自己还是要有一个积极的回应的，而眼下的回应就非常积极。 既接受了叶安邦的邀请，又顾及了老领导梁秋香的感受，可谓两全其美。 叶安邦看宋思铭的眼神，则是多了几抹赞许。 刚刚宋思铭针对甘西省发展，提出的意见与建议，体现的是智商，而今，主动提出以援边干部的身份到甘西，体现的是情商。 双商在线，怪不得老爷子会给出很不错的评价，还催着宋思铭和叶如云领证结婚。 这样的年轻人，真心不多见。 错过这个村，真就没有这个店了。 而不出意外的话，宋思铭的成就，必然在叶家一众第三代之上，包括叶如云。 省部级以下，叶如云的女性身份，是优势，但到了省部级，就是劣势了。 以全国三十余个省市自治区为例，班子成员三百余人，但女性只有十几个，再往上，女性几乎无法触及。 所以，只要有的选，叶家绝对不会把全部筹码，都押在叶如云身上。 …… 齐家。 从叶家回去之后，齐广太一直闷闷不乐。 吃晚饭的时候，齐老爷子敏感地察觉到齐广太的异常。 “怎么，叶家之行不顺利？” 齐老爷子问道。 “顺利，叶老跟我聊了二十多分钟，说了很多勉励的话，还说过几天，来看您。”齐广太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齐老爷子追问道。 他这个孙子，哪都好，就是有些时候太过情绪化，有点事都挂在脸上，无法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这在官场乃是大忌。 “我遇见叶如云了。” “还有她那个男朋友。” “她那个男朋友，叫宋思铭，六七年前，我去江北大学讲课的时候，宋思铭还是一个普通大学生。” 齐广太说道。 “你心理上不平衡了。” 齐老爷子明白齐广太为什么不高兴了。 “是。” “以叶如云的条件，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齐广太点点头，说道。 “感情上的事，跟你搞科学研究可不一样，你搞科学研究，二就是大于一，三就是大于二，但感情上，从来就没有一个固定的规则和标准。” “哪怕把你和那个宋思铭，放在一起，让你们俩公平竞争，叶如云最后选的也不一定是你。” “如果你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也就不用待在现在的位置上了，还是回科大，继续搞你的科学研究吧！” 齐老爷子不留余地地对齐广太说道。 他得让齐广太尽快改变原有的思维模式。 否则，齐广太很难在错综复杂的官场中走远，更不用说扛起齐家已经倒下一半的大旗。 第一卷 第897章 半道当了逃兵 “爷爷，我明白了。” “我不再纠结这件事了。” 其实，齐广太也知道，自身的问题所在。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无论是学习、工作，还是生活，他都是划定目标，完成目标，周而复始。 从来就没有经历过失败。 偏偏在叶如云这里，他刚划定好目标，还没真正开始，就失败了。 这让他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可有些事情。不接受也得接受。 他总不能再跑过去横刀夺爱吧？ 一向高傲的他，绝对做不出那种事。 而且，一旦夺失败了，更加丢人。 晚饭结束，回到房间，齐广太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胜败乃兵家常事，一定要学会接受失败。 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完成了自我疏解。 然后，他就打开了手机。 刚解锁，就弹出一条新闻热点。 “江北日报不按套路出牌，捧红宋乡长ip，盘点新媒体时代那些网红官员。” 在大学工作的时候，这种类型的新闻，齐广太都会直接略过。 因为，跟他就没什么关系。 但现在，他有了新的身份，关注的重点，也应该有所改变。 于是，齐广太顺手点开了这条热点提醒。 跳转链接。 来到新闻界面。 新闻的第一个配图，竟然是他下午刚刚见过的宋思铭。 “什么情况？” 齐广太皱了皱眉，查看新闻内容。 新闻内容介绍了江北日报，在短视频平台，发布以宋思铭为主角的作品，让宋思铭成功出圈的事。 也介绍了宋思铭的身份，江北省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的乡长。 “乡长……” 地方不比部委，升迁的速度要慢上许多，宋思铭工作五六年，就晋升正科，成为一乡之长，如果没有依靠背景，没有托关系，那说明宋思铭的个人能力还是非常强的。 叶如云能看上宋思铭也算有情可原。 不过，齐广太更为关注的，还是澜沧县王寨乡这个地方。 因为，年前，他收到了一份国科院递交上来的报告。 报告内容是戴浩淼院士团队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商业转化。 商业转化的选址就是江北省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 对于把这么一个高精尖项目，放到经济欠发达的边远地区，无论齐广太个人，还是部内领导，都有些难以理解。 在他们看来，这种高精尖项目，理应放在国内的几个超一线城市，哪怕是江北省的省会江台，都不够格。 可戴浩淼院士团队，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选择了一个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中国人，都不知道的地方。 到时候人的问题怎么解决？ 那些高科技人才能接受去穷乡僻壤工作？ 连人都没有，怎么转化？ 正因为存在诸多异议，那份本应该在年前批复的报告，直接到现在，还放在齐广太的办公桌上。 “宋思铭会不会是项目选址的决定性因素？” 齐广太随后就联想到了宋思铭。 单凭硬件条件，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商业转化，下辈子都轮不到王寨乡，所以，只能是软件起了作用。 而所谓的软件，说白了就是人。 齐广太不禁开始怀疑宋思铭是不是靠着叶家的影响力，才拿下这个项目，以此增加自己的政绩。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齐广太思忖片刻，拨通了国科院副院长柴高寒的电话。 “柴院长，过年好啊！” 电话接通，齐广太先问候柴高寒。 国科院和科技部一样，是正部级架构，国科院的副院长，是标准的副部级领导，比齐广太这个副司长高了整整两级。 “齐教授，不，现在，不应该叫齐教授了，应该叫齐司长。我年前，就想给齐司长打电话，问问齐司长在新的岗位上，适不适应，结果一忙，又忘下了，年纪大了，记性实在是太差了。” 电话那头的柴高寒笑着说道。 他和齐广太可是太熟了。 当初，劝说齐广太回国，帮助科大引进齐广太的，就是柴高寒。 那时候，柴高寒还是科大的校长。 引进齐广太没多久，柴高寒就有了工作上的调动。 由科大校长，转任国科院的副院长。 但他与齐广太的联系并没有中断，因为科大本身就是国科院下属的重点高校，在一定程度上，柴高寒依旧是齐广太的领导。 后来，齐广太成为科大二级学院的副院长，柴高寒也起到了很大作用。 如果没有二级学院副院长的行政职务，齐广太这次直接调任科技部二司的副司长，还真有点儿困难。 “柴院长，我实在是有负您当初的厚望，半道当了逃兵。” 齐广太却有些惭愧。 柴高寒把他引进回来，直接给他正教授，正处级待遇，是想奔着院士的方向培养他，可不是让他以此为跳板入仕。 这让齐广太感觉十分对不起柴高寒。 “你家里的情况我都知道，我完全理解。” “我相信以您的能力，即便不从事科学研究，也能在其他方向发光发热，为国家社会贡献自己的力量。” 柴高寒鼓励齐广太。 “谢谢柴院长。” 齐广太旋即转移到下一话题，“柴院长，有个事，我想问一下，年前，我收到了国科院关于戴浩淼院士人工智能大模型商业转化的项目报告，对于这个项目报告，您了解吗？” “了解。” “那个报告虽然没有我的签字，但也通过国科院领导班子的集体讨论。” 柴高寒回答道。 “你也同意那样的选址吗？” 齐广太追问道。 “这……” 柴高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其实，我是不太同意的，戴浩淼院士和合作单位选定的江北省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过于偏僻了，配套设施也一般，我担心无法支撑起这种高精尖项目。” “国科院的其他领导，没有这种想法吗？” “为什么最后还是讨论通过了？” 齐广太接着问。 “这是多方面因素决定的，你要想听，我就跟你详细地说一说。” 柴高寒在电话里说道。 “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是科技部基金委资助的项目，对于项目后期的商业转化，科技部有一定的监督职责，还请柴院长详细讲明，不然那个报告，很容易被打回去。” 齐广太说道。 第一卷 第898章 鱼龙混杂 国科院的行政级别和科技部一样，都是正部级，所以，一直以来，国科院提交给科技部的项目转化报告，就是走个形势。 通常一周之内，就能完成批复。 这次，两周了还没回音，柴高寒已经预感到出了问题。 齐广太的说法，也算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于是，柴高寒在电话里，详细讲述了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选址的全过程。 对于这个荣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的重点项目的商业转化，国科院领导班子实际上是非常重视的。 几经考察之后，才确定了江北省。 而之所以选择江北省，只要一个原因，那就是江北省给得太多了。 在洽谈过程中，江北省委省政府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 其中，最能打动国科院的一点就是，为国科院免费提供两千亩的土地，用于国科院筹建中的第二科学技术大学。 于是乎，国科院直接就和江北省委省政府签订了合作协议。 但这一步，戴浩淼院士并没有参加。 得知自己的项目要落在江北省，戴浩淼院士明确反对。 因为，他们整个团队都在京城，更希望商业转化在京城进行，一方面是京城的配套足够好，一方面是方便对接。 为了平复戴浩淼院士的情绪，国科院的领导轮番上阵，承诺只要在江北省内，具体选址由戴浩淼说了算，以及戴浩淼可以选择任意社会资金，进行商业化的合作，这才堵住了戴浩淼的嘴。 谁知道，戴浩淼直接选了一个偏远山区的偏远乡镇。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国科院的领导班子，总不能出尔反尔，一番讨论后，最终他们还是同意，让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在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落地。 齐广太听完柴高寒的讲述，依旧有些迷糊。 “戴院士没有解释选择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的具体原因吗？” 齐广太又在电话里问道。 “解释了，具体有四个原因。” “第一，他曾在王寨乡插队，对王寨乡有感情。” “第二，王寨乡只是现阶段落后，一年后，所有在建项目起来后，将是全国十强乡镇的水平。” “第三，合作方恒达集团，倾向王寨乡。” “第四，王寨乡的领导干部比起江北省其他地方的领导干部，更加务实，能够保证落地效果。” 以上这四个原因，是戴浩淼院士，在会议中直接说明的，除了第一个原因，后面的三个原因，会后更是以书面形式，进行了提交。 “行，我都知道了。” “我会如实向部里的领导讲明。” “最终的批复结果，还得由部里的领导决定。” 已经很晚了，齐广太不再耽误柴高寒更多的时间。 挂断电话后，齐广太陷入沉思。 他也是做过项目的，也搞过科研转化。 平心而论，戴浩淼院士选择王寨乡的几个理由没什么问题，特别是第一条，可以说是极其充分。 比如他的祖籍是湖东省，如果有机会给家乡谋福利，他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家乡。 只不过，这种理由只能关起门来说。 由此可见，戴浩淼没把国科院的领导当外人，柴高寒也没把他当外人。 给柴高寒打电话前，齐广太一度怀疑是宋思铭利用叶家的影响力，才拿下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至少，戴浩淼的选址理由中，和叶家没有任何关系。 但这也让齐广太陷入两难。 从个人角度，他是国科院系统出来的，理应在这个件事上开绿灯。 可站在工作角度，戴浩淼提供的那几条选址理由，还是过于主观了一些，没有一条有客观数据做支撑。 就算过了他这一关，后续部里的领导，也会提出异议。 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秉公办理。 …… 来京城前，宋思铭是订了酒店的。 但是，吃完饭之后，却被叶老爷子安排住在小院里。 这个待遇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要知道，叶老爷子的亲孙子，亲孙女里面，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在小院住过。 而且，叶老爷子安排宋思铭住的还是东厢房，在四合院里，东为上，西为下，宋思铭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受宠若惊来形容了，而是惶恐。 几乎一个晚上，宋思铭都问自己，自己何德何能，能睡在这间屋里，这张床上。 无以为报，第二天一早，宋思铭钻进厨房，又给叶老爷子老两口，安排了一顿营养均衡的早餐。 吃完早餐，宋思铭陪着叶老爷子喝茶，下棋，修剪花草。 上午十点，宋思铭向叶老爷子请假，“叶老……” “还叫我叶老？” 叶老爷子直接打断。 “那我应该叫您什么？” 宋思铭一时没反应过来。 “当然是如云叫我什么，你就叫我什么。” 叶老爷子说道。 “可是，我和如云还没有领证。” 宋思铭说道。 “不差这两天，直接改口就行。” 叶老爷子说道。 “爷爷。” 宋思铭试探着叫了一声。 “哎。” 叶老爷子直接应下。 对于没有亲人的宋思铭来说，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以此为始，他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亲情。 随后，宋思铭就向叶老爷子请了假。 中午他约了何荣光。 当然，更准确地说，是何荣光约了他。 大年初一，何荣光得知他要来京城，就给他打了电话，说要在京城介绍几个朋友给宋思铭认识。 不过，具体时间，直到今天早上才敲定。 “京城鱼龙混杂，要注意甄别。” 尽管对宋思铭足够放心，但知道宋思铭是去见朋友，朋友又要介绍朋友，叶老爷子还是忍不住提醒。 “是，爷爷。” 就算叶老爷子不说，宋思铭也会长个心眼。 离开小院后，宋思铭打了辆出租车，赶往位于二环边上的一家烤鸭店。 第一卷 第899章 你可没告诉我，这是一场鸿门宴 烤鸭店是何荣光选的。 之所以选烤鸭店，主要还是为了照顾宋思铭。 宋思铭是人生第一次到京城。 一个外地人到京城，不吃顿烤鸭，就跟吃饺子没蘸醋一样。 不过，何荣光选的烤鸭店，并不是那家最著名的烤鸭店。 按照何荣光的说法，只有外地人自己来，才会吃那家，但凡有个本地朋友带着，都是另外的选择。 作为客人，宋思铭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安排。 宋思铭是十点十五分打上的出租车，按照他的计划，最晚十一点就能到烤鸭店。 毕竟，从叶老爷子的小院到烤鸭店，还不到十公里。 但是，他却严重低估了春节假期，京城的道路拥堵程度。 出租车开了一个小时，才开出去一半。 等宋思铭站到烤鸭店门口，都已经十二点整了。 而约定的时间就是十二点。 何荣光和他那几个朋友，已经到了，宋思铭进到包间之后，只能不断表达歉意。 只是何荣光一个人的话，怎么都好说，但还有其他人，卡着点到，终究是不太礼貌。 “没猜错的话，你肯定是打出租车来的。” 何荣光呵呵笑道。 “确实是出租车。” 宋思铭承认道。 “下次坐地铁，我们几个都是坐地铁来的。” 何荣光说道。 “不会吧！” 宋思铭不太相信。 何荣光不必说了，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何荣光的几个朋友，看穿着，看气质也不是普通人。 以宋思铭的认知，包间内这些人，除了他，都应该是专车接送才对。 “怎么不会？” “在京城，你想保证不迟到，就只能坐地铁，在地铁里，遇到省部级领导可能夸张了一些，但是厅局级，绝对一抓一大把。” 何荣光解释道。 京城什么不缺，就是不缺领导干部。 也正因为不缺，含金量显得就没那么高了。 厅局级在地方上，都是市长，副市长，走到哪都是前呼后拥，但在京城，绝对没有那样的待遇。 有时候，真就跟普通的上班族一样。 坐地铁上下班，下了班还得接孩子，去菜市场买菜，做饭。 何荣光这么一说，宋思铭也差不多理解了，他笑着说道：“我以后一定得多坐地铁，好结识更多的领导。” “不用费那个劲，你不坐地铁，一样可以结识更多的领导。” “我先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领导。” 何荣光接上话茬，说明他那几位朋友的身份。 包宏亮，发改委某处处长。 邓双利，财政部某司副司长。 孙国华，江北省昌顺市高新区管委会主任。 “包处。” “邓司长。” “孙主任。” 宋思铭恭敬地和这三个人握手。 包宏亮和邓双利稍稍客气两句，便望向孙国华，因为，今天这个饭局的实际组织者是孙国华。 孙国华点名要见宋思铭，何荣光完全是作为中间人存在。 “宋乡长，久闻大名，今天总算是见到真人了，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几个还经常自诩青壮派，跟宋乡长一比，完全就是老头子了。” 孙国华满是感慨地说道。 他们几个中，何荣光的年纪最小，三十八岁，其他人都是四十岁左右，而宋思铭过了这个年，也才二十八岁。 已经不是一代人了。 “孙主任，您可不要硬捧我。” “我何德何能，能和诸位领导比。” 宋思铭赶紧回道。 “宋乡长，过分的谦虚可就是骄傲了。” “你争取戴院士的项目时，我可没见你这么谦虚。” 孙国华板起脸，故作严肃地说道。 “戴院士的项目……” 宋思铭瞬间反应过来。 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在选址时，有三个候选——江台、昌顺、青山。 具体到昌顺，大概率就是昌顺市高新区。 因为，光看名字，就知道高新区承接的都是高精尖项目。 宋思铭转向何荣光，“何书记，你可没告诉我，这是一场鸿门宴。” “我告诉你这是一场鸿门宴，你就不来了吗？你一样得来。我可是太了解你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何荣光煞有介事地回应着。 “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不会以为我真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吧？” 孙国华先绷不住了，换上一副笑脸，“招商引资，各凭本事，输了就得认，我可没有兴师问罪的想法。” “你倒是想兴师问罪，可也得问得到啊！” 何荣光哈哈笑道：“别忘了我现在是澜沧县的县委常委，你找宋乡长的麻烦，就等于找我的麻烦。” 玩笑过后，包间内的气氛，轻松了很多。 何荣光，孙国华，包宏亮，邓双利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 宋思铭到之前，何荣光就讲明宋思铭是他在澜沧县的最大助力，几个人自然不会为难宋思铭。 特别是孙国华，他还得向宋思铭取经。 这也是他组织这场饭局的根本目的。 昌顺市高新区去年才成立，作为高新区的第一任主任，孙国华承受着巨大的招商引资压力。 虽然，在过去的一年，也搞定了几个项目，但无论是规模还是数量，都与市领导的期望相去甚远。 前段时间，得知江北省委省政府与国科院签约，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将要在江北省落地后，孙国华便想利用这个项目，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为了接待好到昌顺考察的戴浩淼院士，孙国华亲自制定接待方案，连座谈室摆几盆花用什么样的花盆，都没落下。 结果，戴浩淼院士在昌顺就待了一天，甚至没在昌顺住，就走了，之后更是没了下文。 年前，孙国华托在国科院工作的朋友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人工智能大模型的选址已经定下来了，甚至都已经上会讨论通过了，就差把相关报告，交到科技部，走最后一个流程。 孙国华当时以为选址是在江台，江台是省会，经济也比昌顺发达，输给江台的话，他也算心服口服。 可细一打听，根本不是江台，是青山。 关键还不是青山市区，而是青山市下辖澜沧县的一个乡，王寨乡。 第一卷 第900章 越级告状 当时，孙国华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四个字——暗箱操作。 他不相信，在公平公正的原则下，江台的经济开发区和昌顺的高新区，会输给青山一个籍籍无名的偏远乡镇。 为了讨一个公道，孙国华决定搜集证据，找相关部门告状。 但不搜集不要紧，一搜集，直接就颠覆了他的认知。 青山市的王寨乡，并非籍籍无名。 在过去半年，王寨乡竟然四次出现在省直机关报江北日报上，而且都是极为正面的报道。 只是他之前没有注意到罢了。 与之相对，同一时期，他们昌顺市高新区出现在江北日报上的次数是零。 当然，昌顺市高新区，也不是从没上过江北日报。 一年前，昌顺市高新区挂牌成立的时候，江北日报的记者就来采访过。 不过，最后只给了一个豆腐块大小的文章，更像一个通知，告诉大家昌顺市成立了一个高新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反之，王寨乡的四篇报道，却是无一例外，占据了整个版面。 报道的内容也是更为细致。 同时，孙国华还注意到，江北日报针对王寨乡的报道，重点提及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乡长宋思铭。 那也是他认识宋思铭的开始。 对宋思铭产生浓厚兴趣之后，孙国华开始从不同渠道了解宋思铭。 这才知道，宋思铭在担任王寨乡乡长之前，竟然是青山市长梁秋香的专职秘书。 从京城大院走出去的孙国华，对梁秋香可不陌生。 抛去家世，梁秋香工作中的严苛可是出了名的。 能被梁秋香选为专职秘书，宋思铭的能力绝对经得起考验。 而再往前，宋思铭还担任过青山前市委书记曾学岭的专职秘书。 曾学岭的案子闹得那么大，宋思铭却安然无恙，这足以说明宋思铭的品质一样经得起考验。 关键，宋思铭还是主动要求到王寨乡工作，这让孙国华对宋思铭更是刮目相看。 而最让孙国华刮目相看的，还是宋思铭短短半年时间，就给王寨乡带来了数十亿的投资。 如果昌顺市高新区能半年搞定几十亿的投资，他做梦都能笑醒。 恰在此时，孙国华获知自己的发小何荣光已调任澜沧县委常委，纪委书记，便联系何荣光，询问何荣光与宋思铭关系如何。 何荣光自然是实话实说。 于是乎，便有了眼下这场饭局。 饭吃到一半，宋思铭已经充分融入到队伍当中，孙国华也不再藏着掖着。 “宋老弟，你说我们昌顺高新区坐拥区位优势，各项扶持政策也不错，又是税收优惠，又是远低于市场价提供土地，怎么就吸引不到几家企业入驻呢？” 这个问题，孙国华问过很多人，也得过到各种各样的回答，但他觉得那些回答始终没有说到点上。 宋思铭属于招商强人，看待这类问题，应该会更加透彻。 他非常期待宋思铭能够给他指点迷津。 “孙主任，我记得昌顺是不是还有一个经济开发区？” 宋思铭没有直接回答孙国华的问题，转而问了孙国华一个问题。 “对。” “昌顺经济开发区成立可是有年头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成立的，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 孙国华说道。 “好像是前年吧，昌顺经济开发区曾因为污染问题，被环保部专项督导。” 宋思铭接着说道。 “有这回事。” 孙国华连连点头。 那件事，当时闹得可是非常热闹。 省领导对昌顺市委市政府点名批评，并将昌顺经济开发区的污染问题，形成材料，下发至省内其他各市，要求其他各市引以为戒。 “后来，昌顺经济开发区关停了一大批污染企业，元气大伤，当年，全省各市经济开发区大排名，直接从第二变成了第七。” 宋思铭接着说道。 “这……” 这一刻，孙国华都有些懵了。 因为宋思铭所说的数据，他这都不是特别了解。 看出孙国华的疑惑，宋思铭主动解释道：“我之前给领导当秘书，写材料时，需要进行横向对比，所以，昌顺市的一些情况，我都了解。” 这个解释，让包间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他们平常写材料的时候，也会查阅数据，但一般查完，用完，也就忘了，宋思铭这是什么脑子？都过去两年了，还记得清清楚楚。 “你接着说。” 孙国华说道。 “后来，我还看了一个新闻，昌顺经济开发区全力转型，淘汰传统有污染的企业，吸引高新技术产业落户。” 宋思铭又说道。 听到这，孙国华终于有些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昌顺高新区和昌顺经济开发区，招商引资的方向，存在一定程度的重合？” “不是一定程度的重合，是很大程度的重合。” 宋思铭纠正孙国华。 “也就是说，昌顺高新区招商引资困难，是因为存在昌顺经济开发区这个对手。” 孙国华拧着眉头说道。 “如果昌顺高新区和昌顺经济开发区同级，公平竞争，也没什么关系，但据我所知，昌顺经济开发区是副厅级架构，管委会的一把手，由副市长兼任。” 宋思铭指出真正的症结所在。 “乔兴文……” 孙国华立时黑着脸，说出一个名字。 乔兴文，昌顺市副市长兼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党工委书记。 同时，乔兴文还分管全市的招商引资工作。 理论上，整个昌顺市大型项目的引进，都得通过乔兴文。 乔兴文随便歪歪嘴，项目就到经济开发区了，而乔兴文也有足够的理由，让他经手的项目落户经济开发区。 至于新成立的高新区，注定就是后娘养的。 市里不会给高新区安排项目不说，高新区自己吸引过来的项目，从乔兴文那一走一过，说不定也被经济开发区抢走了。 换句话说，不是高新区不行，是总有人用不正当手段，半路截胡。 “孙主任，我也就是随便一猜，真实情况，还得你亲自调查。” 宋思铭转而又对孙国华说道。 “我会调查的。” 孙国华沉声说道。 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但问题是，孙国华不是一般人。 只要被他查实了，他不介意越级告状。 第一卷 第901章 有迹可循 “所以，昌顺高新区招商引资频频受挫，归根结底，是内斗造成？” 包间内何荣光，包宏亮，邓双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既觉不可思议，又觉情理之中。 要知道，在此之前，孙国华就跟他们说过昌顺高新区面临的问题，希望他们能够建言献策。 作为发小，好朋友，他们肯定想帮孙国华渡过难关，于是，从各个方向，寻找昌顺高新区招商无力的原因，并提出解决之法。 但是，他们那些方向，方法，都是从昌顺高新区自身出发，从来没有考虑过，外部因素的干扰。 几个人里级别最高的邓双利，忍不住为宋思铭挑起大拇指，“我们几个想了大半年都没想明白的事，宋乡长几分钟就破案了，我在公安系统有几个熟人，宋乡长要不要转入公安系统工作？绝对有发展。” “宋乡长真想进公安系统，早就进了，哪里轮得到你来安排。” 何荣光对邓双利说道。 “什么意思？” “还有其他人，想让宋乡长进公安系统工作？” 邓双利怀疑地问何荣光。 “我估计整个青山市公安系统，乃至整个江北省公安系统，都希望宋乡长能穿上那身藏蓝色的警服。” 何荣光随后就把宋思铭帮助青山警方破案，还抓到两名a级通缉犯的事讲了出来。 “这么厉害吗？” 大家听完，难以置信地看着宋思铭。 宋思铭能文，可以理解。 能武，则实在有些颠覆他们的认识。 特别是何荣光说得很明白，宋思铭是单人、徒手、正面抓获两名a级通缉犯，这未免也太炸裂了。 放眼全国，恐怕都没有类似的案例。 “何书记，您就别替我吹了，我就是运气好，正好碰上了。” 宋思铭略显尴尬地说道。 “对于你，碰上a级通缉犯，是运气好。” “对于我们，碰上a级通缉犯，绝对是运气差。” “这就是你和我们的差别。” “所以，你就别在这谦虚了。” 何荣光直接堵死了宋思铭继续谦虚的路。 这顿烤鸭，吃了差不多三个小时，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才宣告结束。 有句话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经过三个小时的交流，宋思铭发现何荣光的三个朋友和何荣光一样，都是那种讲原则，又实在的人。 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说起话来，直接干脆。 最后，大家相互加了微讯，又留下手机号码，才散场。 有了来时的经验教训，宋思铭自然不会再打出租车了，他选择了和何荣光等人一样的交通工具——地铁。 包宏亮，邓双利，孙国华是三号线，宋思铭和何荣光是六号线。 等地铁的间隙，何荣光有些好奇地问宋思铭：“孙国华的事，你怎么能那么快就得出结论？” “因为，青山有过同样的案例。” 宋思铭讲起前几年，青山经济开发区和青山高新区之间的明争暗斗。 和昌顺那边差不多，青山市经济开发区是老牌开发区，建立早，规模大，最重要的是行政级别高，由副市长兼任一把手。 而青山市高新区是青山市委市政府，响应中央大力发展高新技术产业的号召，所成立的一个专门针对高新企业的开发区，全称是青山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 本意是经济开发区搞传统产业，高新区搞新兴的高科技产业。 结果，随着环保政策的收紧，经济开发区那边不得不淘汰落后产能，而淘汰多少，就得补多少，不然，数据上就太难看了。 于是乎，那位兼任经济开发区一把手的副市长，利用职务之便，把本应该安排在高新区的高薪企业，全安排到了经济开发区。 高新区知道了自然不干，最后官司打到了市委书记曾学岭那里。 曾学岭处理方案是，打报告，把涉事的副市长调整出青山。 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经济开发区降级，一把手不再由副市长兼任。 宋思铭作为曾学岭的秘书，全程参与了事件的处理，对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可以说是一清二楚。 所以，孙国华一说昌顺高新区招商不顺利，宋思铭非常自然地就把昌顺高新区，套进了青山高新区的位置。 宋思铭讲完，何荣光恍然大悟。 他就说嘛，宋思铭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单凭孙国华的只言片语，就能迅速窥探到事情的真因。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说话间，地铁到了。 这个时间不算高峰期，挤上地铁还是非常容易的，但座位，肯定是没有。 由于周围人太多，宋思铭和何荣光也没再聊其他的。 站了两站地，何荣光先下车，换乘其他线路。 宋思铭倒是不用换乘，六号线可以直接到距离叶老爷子小院几百米的地铁站。 他出了地铁站，再溜达十分钟，就可以了。 只是，目的地还没到，宋思铭就接到了卢东辉的电话。 卢东辉，曲门福利院走出的孤儿，名厨杨义均的关门弟子，京城八大楼之一泰兴楼的厨师。 而卢东辉之所以能拜杨义均为师，继而成为泰兴楼的厨师，全靠一个人的介绍。 这个人就是宋思铭一直着力寻找的前国宾饭店经理曲文松。 原本，宋思铭是拜托石门集团曲文石，调查曲文松的下落，但曲文松已经多年没有回老家，曲文石也无能为力。 对于这条线，宋思铭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又在卢东辉这里接上了。 年前，在曲门福利院的时候，宋思铭就跟卢东辉说好了，年后，他到京城，卢东辉带他去见曲文松。 卢东辉这时候来电话，必然是为了这件事。 宋思铭立刻接听电话。 第一卷 第902章 保姆王翠兰 “辉哥。” 卢东辉比宋思铭大一岁，宋思铭从小这么叫卢东辉。 “思铭，你现在应该在京城吧？” 卢东辉在电话里问宋思铭。 “对。” 宋思铭回答道。 “离泰兴楼近吗？” 卢东辉又问宋思铭。 “近。” 宋思铭到京城之前，特意在地图上查了泰兴楼的位置。 泰兴楼也在二环边上，离着他们中午吃饭的烤鸭店，不到两公里。 “那你现在过来，我带着你去见曲大爷？” 卢东辉问道。 他所说的曲大爷，就是宋思铭一直苦苦寻找的，前国宾饭店经理，曲文松。 “好。” “我现在就过去，二十分钟后应该就能到。” 挂了电话，宋思铭直接在下一站下车，然后，又往回坐。 二十分钟后，来到泰兴楼门口。 泰兴楼旁边有一个超市，宋思铭进超市买了些比较贵的营养品，才联系卢东辉。 卢东辉很快就出来了。 “不耽误你上班吧？” 宋思铭问卢东辉。 “不耽误，晚上五点半才开餐，现在才三点半，还两个小时呢！” 卢东辉现在是泰兴楼后厨的主力厨师，刷锅洗碗，洗菜切菜这种杂活，不需要他，他只要到时间上灶炒菜就可以了。 “那就好。” 卢东辉能在京城扎下根，很不容易，宋思铭不想影响到卢东辉。 “走吧！” “就在旁边的胡同里，步行五六分钟。” 卢东辉随后说道。 “你看我买这些东西，少不少？” 不了解曲文松的具体情况，宋思铭询问卢东辉。 “不少不少，就是有点儿太贵重了。” 卢东辉瞄了一眼，发现宋思铭还拎了一盒干海参。 他们泰兴楼的拿手菜就是葱烧海参。 对于海参的价格，卢东辉再清楚不过。 宋思铭手里那盒干海参，最低最低也得一千块钱。 “第一次见面，不能太寒酸了。” 宋思铭解释道。 “你买的东西越贵重，越进不到曲大爷嘴里。” 卢东辉叹了口气，说道。 “为什么？” 宋思铭狐疑道。 卢东辉讲述道：“曲大爷身体不好，找了一个住家保姆，那个住家保姆，经常偷摸地把家里的贵重东西拿出来卖，我都看见好几回了。” “这种手脚不干净的保姆，为什么不辞退？” 宋思铭皱了皱眉。 “关键是曲大爷不相信她手脚不干净，而且，曲大爷也不把她当保姆，前段时间，他还问我，领结婚证是什么手续。” 卢东辉说道。 “领结婚证？和保姆领结婚证？” 宋思铭怔了怔。 “应该是吧！” “咱也劝不了，说多了，没准还影响感情。” 卢东辉颇为无奈。 反正，他是觉得那个保姆的人品不过关。 “那个保姆多大年纪？” 宋思铭问卢东辉。 “最多五十岁，曲大爷都七十了。” “八成是看上曲大爷的房子了，曲大爷有两间平房，一共二十多平米，按照市场价也能值个几百万。” 京城寸土寸金，二环内，十几万一平米都是正常价格。 有的学区好，面积小的房子，甚至能炒到几十万一平米。 宋思铭也听说过类似的事，一开始是保姆，后来就成女主人了，有的可能是真感情，但更多还是奔着钱去的。 对于那种完全奔着钱去的，曲文松这种年纪大，身体差，有财产的，绝对是优选对象。 “曲大爷有儿女吗？” 宋思铭旋即问卢东辉。 这种事，外人没法说，也就儿女能劝劝。 “没有。” “曲大爷年轻的时候接过一次婚，没两年就离婚了，没有孩子，后来，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这些情况，还是卢东辉的师父，告诉他的。 曲文松自己根本不讲过去的事。 “那就不好办了。” 宋思铭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图钱图房子也没什么，只要能把曲大爷照顾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 卢东辉点点头。 曲文松无儿无女，谁能照顾好他，就把房子留给谁，也是很正常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曲文松的家门口。 严格说来，不是曲文松一家的家门口，而是好几家的家门口。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偏院，后来，院子里也建了房子，只剩下一个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狭窄过道。 过道两边的十几间房子，分属于好几家人。 曲文松只占了最头上的两间。 卢东辉几乎每隔十天半个月就会来看曲文松一次。 他救过曲文松，但曲文松也是他的贵人。 不然，他现在还在泰兴楼端盘子呢，根本不可能拜十大名厨之一的杨义均为师，更不可能成为国宴级别的厨师。 轻车熟路，来到倒数第二间房子，曲文松就住在这间，另外一间保姆住。 卢东辉敲门。 很快，门开了，但出来的并不是曲文松，而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你是谁？” 卢东辉愣了愣。 “你是谁？” 对方反问卢东辉。 “曲大爷呢？” 卢东辉又问。 “什么曲大爷？我不知道。” 对方回了一句，便关了门。 “什么情况？” 卢东辉皱了皱眉。 随后，他又敲响了保姆那间房的房门。 开门的也确实是保姆。 “曲大爷呢？” 卢东辉问保姆。 “什么曲大爷，我不知道。” 保姆竟然给出了和刚刚那个年轻人一样的回答。 这无疑是睁眼说瞎话。 然后，保姆就要关门。 但这次，卢东辉手比较快，直接挡住了房门。 “王翠兰，我问你曲大爷呢！” 卢东辉直接叫出了保姆的名字。 “你说过了，我不知道什么曲大爷，你要是再骚扰我，我可报警了！” 保姆王翠兰大声回应。 “你……” 卢东辉意识到出了问题，就要强行进门。 但是被宋思铭拦住。 “辉哥，曲大爷应该不在，咱们还是先找到曲大爷。” 宋思铭小声提醒卢东辉。 “好。” 卢东辉瞬间冷静下来。 他跟王翠兰吵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 当务之急，确实应该先找到曲文松，问清楚发生了什么。 “你等着！” 卢东辉松开手，转身和宋思铭退了出去。 看着卢东辉的背影，王翠兰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呸，不就是一个破厨子吗？等着就等着！” 第一卷 第903章 经济纠纷还是诈骗 回到胡同里，卢东辉找出曲文松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响了两声，就被挂断。 再打再挂。 直到第三次，那头的曲文松才接了电话。 “曲大爷，您在哪呢？” 卢东辉问道。 “我在火车站。” 曲文松回答道。 “您去火车站干什么？” 卢东辉又问。 “在京城住烦了，我准备回老家定居。那两间平房，我已经卖了。” 曲文松解释道。 “回老家定居，把京城的平房卖了？” 如果没有见到王翠兰，卢东辉或许会相信，但现在王翠兰还住在那，又是那种态度，肯定另有隐情。 “曲大爷，您跟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卢东辉说道。 “我能发生什么事？就是单纯想回老家。” 曲文松装作很正常的样子。 “我不信。” “您在哪个火车站？我去找您。” 卢东辉说道。 “你找我干什么？你不得上班吗？这几天饭店最忙，你好好上班吧！” 曲文松根本不说在哪个火车站。 这下，卢东辉也没辙了。 他本以为，带着宋思铭过来，来回一个小时，就能把该办的事办了，谁承想，现在连曲文松的面，都见不到。 卢东辉满是歉意地望向宋思铭。 宋思铭自然不会就此放弃，他给卢东辉出主意，“你就说报警，让警察帮着找人。” “好。” 卢东辉当即按照宋思铭的指示，对着电话那头的曲文松说道：“曲大爷，你要是再不告诉我你在哪，我就报警了。” “别报警。” 这一招果然管用。 曲文松说道：“我其实还没去火车站，现在在一字胡同。” “一字胡同。” 一字胡同就在五百米外，熟悉路况的卢东辉，带着宋思铭，抄小路，几分钟就到了。 最终，在一间短租房里，见到曲文松。 “曲大爷，你的房子是不是被王翠兰抢走了？” 卢东辉问曲文松。 “是。” 曲文松红着脸讲述经过。 年前，保姆王翠兰以要把自己和儿子的户口迁过来为由，连哄带骗，让曲文松签了一个房屋转让协议。 王翠兰答应，只要她和儿子的户口迁过来，就和曲文松领证结婚，让儿子给曲文松养老送终。 可真等协议签了，房子过到王翠兰名下了，王翠兰直接翻脸不认账，不但不说领证结婚的事了，还把曲文松赶了出来。 曲文松这才知道，王翠兰从始至终，都是跟他演戏，目的就是想骗他的房子。 在此之前，杨义均，卢东辉都曾提醒过他，要小心提防王翠兰，可是，他却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把杨义均，卢东辉的提醒当回事。 如今被骗，他也不好意思再联系杨义均和卢东辉，只能先短租了一间房子落脚。 但京城租房子是非常贵的，他的退休金有限。 所以，他是真的准备回老家定居。 听完曲文松的讲述，卢东辉对曲文松说道：“曲大爷，你怎么不报警呢？让警察抓王翠兰啊！” “我白纸黑字签的转让协议，警察来了，又能怎么样？” 曲文松也想过有困难找警察，可警察不是万能的，只要王翠兰把转让协议一亮，警察也得歇菜。 “确实。” 卢东辉也是直挠头。 “曲大爷，您说您签了转让协议，转让协议呢？” 这时，卢东辉身旁的宋思铭问道。 “你是？” 曲文松上下打量着宋思铭。 “这是我在福利院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宋思铭，他是国家干部，最懂这里面的门道，说不定就能帮您把房子要回来。” 卢东辉介绍宋思铭，并特意强调宋思铭体制内的身份。 体制内的身份，还是管用的。 曲文松看宋思铭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他问宋思铭，“宋干部，我的房子，真有可能要回来？” “当然有可能。” “那本来就是您的房子。” “不过，我得先看看当时的转让协议。” 宋思铭说道。 “我手上没有转让协议，当时，就签了一份，现在在王翠兰手里。” 曲文松说道。 “那协议内容您还记得吗？” 宋思铭又问。 “协议我就没有细看，至于内容，我就记得转让价格是一万。” 曲文松努力回忆了一下，说道。 他就是太信任王翠兰了，现在想想，自己就是一个傻子。 “转让价格一万？” “这是一个明显低于市场价的价格。” “即便警察不管，找律师打官司，也有的打。” 宋思铭说出自己的判断。 “你确定？” 峰回路转，重燃希望的曲文松，有些兴奋起来。 他这辈子就挣下那两间房，对那两间房，还是有感情的，但凡有一线可能，他都得争取一下。 “这样，我现在就联系专业的律师，听听专业的律师是怎么说的。” 自己说没有信服力，宋思铭当即从手机里找出孔仁义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 孔仁义是之前青山市第一金属公司持股员工的代理律师，人品好，专业强。 “孔律师，有个事跟你咨询一下。” 电话通了之后，寒暄两句，宋思铭便转入主题，他将曲文松被骗的经过，跟孔仁义完完整整地讲述一遍。 孔仁义当即就给出回答：“只要到法院起诉，胜算还是非常大的，毕竟，转让协议上的价格远低于市场价，而转让方又是一位七十岁的老人，法院大概率会认定合同无效。” 宋思铭全程开着免提，旁边的曲文松听得清清楚楚。 “太好了，太好了。” 曲文松喜出望外。 “孔律师，你能担任这个案子的代理律师吗？” 宋思铭问孔仁义。 “担任代理律师肯定没问题。” 宋思铭开口，孔仁义不可能拒绝，哪怕青山离着京城一千多公里，需要他来来回回跑上好几趟。 但在孔仁义看来，到法院起诉是万不得已才用的手段。 “我建议，还是先报警。” 孔仁义说道。 “报警？这种属于经济纠纷，公安机关不会立案吧？” 宋思铭问道。 “通常情况下不会立案，但也有特殊情况，比如对方是惯犯，还骗过其他人，只要有两起及两起以上类似的案件，相互印证，就是认定为诈骗。” 孔仁义告知宋思铭。 第一卷 第904章 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 “惯犯……没准王翠兰还真是惯犯……” 宋思铭回顾曲文松被骗的全过程，从其应聘成为住家保姆，到后来以领证结婚，诱导曲文松签订房子转让合同，一环套着一环，确实不太像新手。 挂断孔仁义的电话，宋思铭先询问曲文松，“曲大爷，要不咱们听律师的，先报警听听警察怎么说？” “可以。” 曲文松没有任何意见。 于是，宋思铭和卢东辉，陪着曲文松来到辖区派出所报案。 “你们这是合同纠纷，不属于公安机关的立案范围。” “我建议你们到法院起诉。” 派出所的接待警员，很年轻，还没等曲文松讲完，就给案件定了性。 “我们找了专业律师，律师认为这是诈骗，而且，我们怀疑还有其他的受害者，能不能先调查一下这个王翠兰？” 宋思铭跟接待警员商量。 “既然你们都找了专业律师，直接去法院起诉多好，觉得民事起诉不够，也可以进行刑事自诉，至于你们的怀疑，那是你们的怀疑，警方办案要的是证据，没有证据，我们不可能随随便便发起调查。” 接待警员的话听起来有理有据，可实际上就是在甩锅。 卢东辉听不下去了，“我们老百姓要是能把证据提供了，还要你们警察干什么？” “你怎么说话呢？” 接待警员“腾”地站了起来。 “警察同志，我觉得我朋友说得没错。。” “我们现在是举报诈骗犯，你们不该进行调查吗？” 宋思铭也站了起来，冷着脸质问接待警员。 “你……” 严肃起来的宋思铭，气质明显一变，接待警员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这种压迫感只有他们所长训话时，他感受过。 “你等下，我请示一下我们领导。” 接待警员知道遇上茬子了，转身出了接待室。 春节假期，所长不在，值班的是副所长。 接待警员将情况简单地说一说，并讲出自己的判断，“我觉得其中一个报案人应该是当官的。” “当官的怎么了？” “这里是京城，最不缺当官的。” 副所长不以为意地说道。 “您还是去看看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接待警员还是怕犯错误。 “行，我去看看。” 副所长随着接待警员，进了接待室。 “登记身份了吗？” 只瞄了一眼，副所长就知道当官的是谁了，他故意问接待警员。 接待警员回答道：“登记了一个。” “另外两个也登记一下。” 副所长说道。 “是。” 接待警员马上拿出两张登记表，递给宋思铭和卢东辉。 表上有姓名，性别，身份证号，工作单位。 看到这张表，宋思铭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这是要探探他的底，如果他背景深厚，该立案立案，如果，他背景不深，大概率还是被推到法院。 “填吧！” 宋思铭和卢东辉如实填写。 很快，填好的登记表就到了副所长手里。 “江北省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政府？” 副所长看到宋思铭的工作单位，不禁撇了撇嘴，在乡政府工作，顶天了就是乡长。 一个偏远地区的乡长，可没有资格在京城颐指气使。 “我是这个派出所的副所长。” “刚才接待警员说得很清楚，合同纠纷不属于公安机关的立案范围。” “这也是我的看法。” “如果你们有意见的话，可以投诉，大厅里就有公示的投诉电话。” 副所长都没多花时间，和宋思铭等人交流，说完上面这番话，便走出接待室。 “请吧！” 有领导背书，接待警员也硬气起来。 把门推开，一副赶紧滚蛋的架势。 “还真是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啊！” 这一刻，宋思铭是失望的。 他满心以为京城，天子脚下，公务人员的素质能高一点，没想到，也是看人下菜碟。 他相信，如果他填写的工作单位是某部委，那位副所长肯定是另外一个态度。 “曲大爷，咱们还是先走吧，我再想其他办法。” 人家都扬言随便投诉了，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宋思铭搀起曲文松，走出接待室。 后面的卢东辉则是越想越气，进了大厅就开始找监督投诉电话。 “我非得投诉他们！” 卢东辉小声嘟囔着。 宋思铭没有阻止。 虽然，他觉得投诉可能也没什么用，但至少能表明态度。 很快，电话号码就找到了。 还是个手机号码。 卢东辉照着手机号码拨了过去，然后，几米之外，派出所大门口的方向，传来了“叮铃铃”的手机铃声。 “喂！” “喂！” 电话接通之后，电话里的声音，和门口的声音直接同步。 卢东升循声望去，看到了一个中间警察，拿着手机，站在门口。 那个中年警察也看到了卢东辉。 双方挂断电话，中年警察走到卢东辉面前，“我是名苑派出所的所长，张泽禹，请问有什么事吗？” “投诉电话是打给派出所长？” “那有什么用啊！” 卢东升有些无语。 不过，对方问起来，该回答还是要回答。 卢东升正要说话，派出所长张泽禹却转向了一旁的宋思铭。 张泽禹对着宋思铭看了又看，突然问道：“您是宋乡长吧？” “我是宋思铭。” “张所长见过我？”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在手机上见过。” 张泽禹打开手机里的短视频app，找出自己点赞的视频，其中一个正是大年初一，村民代表给宋思铭拜年的视频。 但视频的发布者，不是江北日报，而是华新社。 “华新社转发了江北日报的视频？” 宋思铭看得目瞪口呆。 华新社可是中央媒体，面向全国，一百个江北日报的影响力，也比不上一个华新社。 “宋乡长，我可是你的忠实粉丝。” 张泽禹指着视频说道：“别人就是看个乐呵，但我认为，老百姓能在大年初一，排着队给您拜年，证明您是真给老百姓办了实事的。” “我们当地的老百姓都比较淳朴，拜年就是一个习俗，也代表不了什么。” 宋思铭谦虚地说道。 “对了，宋乡长，您到我们派出所是？” 张泽禹随后问起宋思铭。 第一卷 第905章 我让他们回来的，有问题吗？ “报案。” 宋思铭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报案？” “您是丢了什么东西，还是？” 张泽禹立刻追问道。 “没有丢东西。” “准确地说，是帮这位老人报案。” “这位老人遭遇了诈骗。” 宋思铭将曲文松的情况，跟张泽禹讲了讲。 张泽禹听完义愤填膺，“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敢对孤寡老人下手，这种人绝对不能轻饶！” “但是贵所的副所长同志，和接待民警，一致认为这只是一起合同纠纷，不予立案。” 宋思铭告诉张泽禹。 “不予立案……” 张泽禹微微皱眉。 如果没有宋思铭，不予立案也没什么问题，因为，过去很多类似的案件，派出所也是这么处理。 可现在有宋思铭，就值得商榷了。 而宋思铭的话并没有结束，他接着说道：“我们已经咨询了专业的律师，准备到法院起诉诈骗者，另外，我还准备联系媒体，曝光这种社会丑恶现象，以防更多的孤寡老人上当受骗！” 张泽禹的脸一下就绿了。 到法院起诉没问题，可联系媒体曝光，他们派出所会不会跟着一起曝光？ 要知道，宋思铭可是全网热议的网红官员，连华新社都转发了宋思铭的视频，眼下正是宋思铭热度最高的时候。 其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关注着。 到时候，随口说一句“派出所不管，老人只能到法院起诉”，他们名苑派出所就得成为众矢之的。 甚至整个京城警方都会承受巨大的舆论压力。 类似的事，不是没发生过。 想到这里，张泽禹冷汗都下来了。 年前，分局领导刚刚找他谈过话，要把他调到分局，这个节骨眼上，要是出了事，他这辈子都脱离不了派出所了。 “张所长，您先忙着，我们先走了。” 这时，宋思铭对张泽禹说道。 “别走！” 张泽禹赶紧拦住宋思铭。 宋思铭真这样出了名苑派出所的大门，那事情真就无法收拾了。 “宋乡长，关于老人受骗这件事，我认为应该立案。” 张泽禹正色说道。 “但是，刚刚的副所长和接待民警，明明说不符合立案标准。” 宋思铭故作怀疑地说道。 “他们应该加强学习了！” “诈骗和合同纠纷，是有本质区别的，您刚才说了转让合同上，房价是一万元，现在的京城去哪找一万块的房子？二十年前也找不到啊！” 张泽禹说道。 “那我们重新登记立案？” 宋思铭问张泽禹。 “对，重新登记立案。” “宋乡长，你们跟我来。” 张泽禹带着宋思铭等人，回到接待室门前。 张泽禹开门，让宋思铭等人先进。 “你们怎么回事？” “怎么又回来了？” 接待警员看到宋思铭一行去而复返，扯着嗓子喊道。 “我让他们回来的，有问题吗？” 下一刻，张泽禹进门，寒着脸问道。 “所长！” 接待警员吓了一跳，连忙站了起来，“没问题，没问题。” 张泽禹可是出了名的严厉，整个派出所就没有不怕张泽禹的。 “合同纠纷和诈骗都搞不清楚，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在接待室了！” 张泽禹旋即就给出了处罚。 “啊？” 接待警员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接待室的工作，在派出所算是最轻松的了，不用出外勤，不用风吹日晒，他排了好几年的队，才排到这个岗位。 “啊什么？” “我开会的时候，说没说过，让你们好好学习法律条文，你学了吗？” “没停你的职，就算客气了！” 张泽禹厉声训斥道。 这自然是给宋思铭看的，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让宋思铭满意。 “是。” 接待警员不敢反驳，垂手听训。 “去，把王副所长叫来！” 张泽禹命令接待警员。 刚才，被宋思铭点名的，可不只接待警员，还有值班副所长王长江，所以，他还得接着训。 接待警员当即跑到值班室叫王长江。 “王副所，刚刚那几个报案的人又回来了，张所带着回来的。” 见到王长江，接待警员汇报情况。 “张所带着回来的？” 王长江问接待警员，“然后呢？” “然后，张所让你去接待室。” 接待警员说道。 “让我去接待室？” “张所还说其他的了吗？” 王长江问道。 “张所把我训了一顿，说我连经济纠纷和诈骗都分不清楚，还让我从明天改外勤。” 接待警员有些委屈地讲述道。 他和王长江沾点亲戚，能到接待室，主要是王长江帮忙说了话，没想到，一朝回到解放前。 “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王长江有些不爽。 不过，张泽禹终究是一把手。 张泽禹让他过去，他不可能一动不动。 一分钟之后。 王长江出现在接待室。 此时的接待室内，宋思铭等人已经坐下，张泽禹正拿纸杯给宋思铭他们接水，看到王长江进来了。张泽禹也没停。 “所长，您找我？” 王长江主动开口。 可即便如此，张泽禹还是没搭理王长江。 直到把水倒完，张泽禹才转回身，“王副所，你也是老同志了，应该很清楚立案标准才对，为什么会犯这么简单的错误？” “可能是小刘没跟我说清楚，有些关键细节，我没注意到，才造成了误判。” 小刘就是接待警员。 王长江直接甩锅给小刘。 “这样吗？” “这个小刘也是的，说个事也说不明白。” 张泽禹也不可能真把王长江怎么样，既然王长江找好了理由，他顺坡下就是，但王长江来了，总得干点什么。 “这样，王副所，立案手续，你亲自来办。” 张泽禹对王长江说道。 “我给他们办立案手续？” 刚才不给立案的是王长江，现在办的手续还是王长江，对于王长江来说，这可就有点儿打脸了。 “还是让小刘回来办理吧？正好让他将功赎罪。” 王长江说道。 “我怕他办不明白，就你来。” 张泽禹强硬地说道。 “行吧！” 王长江不情不愿地拿过立案登记表，办理相关手续。 第一卷 第906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立案手续很快，几分钟就完事了。 “张所长，辛苦您了。” 宋思铭站起身对一直在旁陪同的张泽禹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这本来就是我们职责之内的事。” 张泽禹说道。 “大概多长时间有结果？” 宋思铭问张泽禹。 “这个不太好说，不同案件调查取证的难度是不一样的，但我们肯定会优先尽快办理这个案子。” “这样，您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有了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您。” 张泽禹对宋思铭说道。 “好。” 宋思铭当即把电话号码留给了张泽禹。 “宋乡长，我送你们出去。” 张泽禹说道。 “张所长，您不用那么客气。” 宋思铭回应道。 “这不是客气，这是待客之道。” “宋乡长不远千里到京城，我们肯定得尽到地主之谊。” “对了，宋乡长，晚上有时间吗？要不一起吃个饭？” 张泽禹努力和宋思铭搞好关系。 “不好意思，我晚上约了人。” 宋思铭找理由拒绝。 “那真是太不巧了，等以后有机会的。” 张泽禹也知道宋思铭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跟他出去吃饭。 等张泽禹陪着宋思铭等人出了接待室，王长江冷哼一声，直接把放立案登记表的夹子，摔到了办公桌上。 从张泽禹对宋思铭的态度来看，宋思铭应该是有点儿背景。 他之前单凭宋思铭的职务，就判断宋思铭在京城无依无靠，确实是草率了一些。 但是，宋思铭有背景又怎么样，这个背景又用不到他的身上。 立案了，解决了，宋思铭知的也是张泽禹的人情，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很快，送完宋思铭的张泽禹就回来了。 看着把不高兴挂在脸上的王长江，张泽禹问道：“老王，你觉得受委屈了是吗？” “我受什么委屈啊？” “就是觉得那位宋乡长有些不厚道。” 王长江说道。 “怎么个不厚道法？” 张泽禹说道。 “既然他认识张所你，让张所打个招呼就是，又何必自己跑过来，走所谓的正规程序？” 王长江瓮声瓮气地说道。 如果张泽禹提前打了招呼，他们肯定就立案了，也不会有刚刚的不愉快。 “他可不认识我。” 张泽禹却辩解道。 “他不认识你？” 王长江根本不信。 但张泽禹又说道：“但我认识他，而且是在手机上认识的。” “手机上？” 这成功引起了王长江的兴趣。 “你自己看看吧！” 张泽禹随后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王长江。 王长江一条条翻着，表情越发凝重。 “知道我为什么低三下四地哄着这位宋乡长了吧？” “人家是热点，是流量，随便说句话，就会被无限放大，真在媒体面前，告我们一状，我跑不了，你更跑不了。” 张泽禹感慨地说道。 “是是是。” 王泽宇连连点头。 现在的网络舆论可是比刀枪都厉害。 年前十二月份，前街派出所的一名民警执法不规范，被人拍了视频发到了网上，引起巨大反响。 网上有人深挖这位民警。 很快，就把他过去违法违纪的事挖了出来，连他那个在分局当领导的舅舅，都被牵连其中。 最后，那名民警脱了警服，派出所所长被记大过。 其舅舅则是因为其他问题被纪委双规，听说前段时间，已经移交司法机关。 就因为这件事，市局领导连开了三次会，要求各级各部门，引以为戒，严控负面舆情。 这个节骨眼上，真要搞出一个负面舆情2.0版，就算神仙来了，都保不住他们。 “立案只是第一步，得把这个案子办得圆满，办得漂亮，才能真正过关。” 张泽禹随后对王长江说道。 “我明白。” “我亲自查。” “连夜查。” “争取明天就拿一个结果出来。” 王长江当即表态。 “全所你想用谁就用谁，如果有需要，休假的立刻返岗。” 张泽禹也是全力配合王长江。 虽然，一直以来，他们两个都是面和心不和，但是，眼下这件事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只有精诚合作，才能化险为夷。 另一边。 宋思铭和卢东辉把曲文松送回短租的房子。 卢东辉已经到了上班时间，本来想请假继续陪着宋思铭，但被宋思铭拒绝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这帮着曲文松忙前忙后，就是单纯跟曲文松打听点事，哪怕卢东辉不在场，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卢东辉赶时间，连门都没进就走了。 宋思铭帮曲文松开锁，扶着曲文松进屋。 屋子很小，也就是十平米不到的样子，虽然简陋，收拾倒还算干净，床旁边立着一个大行李箱，算是曲文松仅剩的家当。 “宋干部，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曲文松年纪大是大了，但不糊涂。 就今天在派出所的情况，不是宋思铭，他们连报案都报不上。 “曲大爷，我和卢东辉从小一起长大，你又是卢东辉的恩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宋思铭顿了顿，又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朋友，您应该认识。” “谁？” 曲文松好奇道。 “他叫曲文石。” 宋思铭说道。 “曲文石？” “小石头？” 曲文松直接叫出了曲文石的小名。 尽管，他们成年后，没什么联系了，但小时候，曲文石可是经常追着他的屁股跑。 “他现在干什么呢？” 曲文松旋即问宋思铭。 “他现在可了不得。” “湖东省的石门山，您听说过吗？” 宋思铭问道。 “知道，好像有个电梯很厉害。” 曲文松还是看新闻的。 “那个景区就是曲文石建的。” “他现在还在我上班的王寨乡，投资了一个景区，年前，我们刚见过面。” 说着，宋思铭拿出手机，翻出和曲文石的合影，给曲文松看。 “小石头也变成老石头了。” 曲文松看着照片说道。 “你们应该几十年没见了吧？” 宋思铭问曲文松。 “恐怕得有四十年没见了，我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应该是他考上大学，家里给他摆席庆祝，我正好回家探亲，在他家吃了一顿席，席上有一个扣碗，特别好吃。” 曲文松回忆着说道。 “你的记性真不错，连四十年前的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宋思铭说道。 “我也就这点特长了！当初在饭店上班的时候，每天那么多事，别人用小本记，都记不全，我从来没用过小本，纯靠脑子。” 曲文松略显骄傲地说道。 “那您还记不记得二十七年前的中秋节，发生了什么？” 宋思铭顺势进入正题。 第一卷 第907章 十几岁的小姑娘 “二十七年前的中秋节？” 曲文松怔了怔。 不翻日历，他根本不知道二十七年前，是哪一年。 宋思铭提醒道：“就是您在国宾饭店工作的最后一年。” 此言一出，曲文石脸色大变。 他重新审视着宋思铭，“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那天在国宾饭店出事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宋思铭也不再拐弯抹角。 “你为什么要打听那个人？” 曲文松反问宋思铭。 “我是孤儿，有人说，我跟那个人长得很像，我想顺着这条线索，寻找我的亲人。” 宋思铭实话实说道。 “谁跟你说，你跟那个人长得像？” “我觉得一点儿都不像。” 曲文松不住地摇头，但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宋思铭的脸。 其实，他刚见到宋思铭的时候，就觉得宋思铭似曾相识，只是没有往那个方向联想。 “是邰承印跟我说的，他二十七年前，在国宾饭店当厨师。” “您应该认识他。” 宋思铭说出提供线索的饭店老板的名字。 “邰承印……” 曲文松脑海瞬间浮现出一个胖乎乎的形象。 邰承印，国宾饭店曾经的金牌厨师，他和卢东辉很像，都是那种天赋极强，跟随名师学了两三年，就能独当一面的人。 当时的国宾饭店，工资最高的是身为经理的曲文松，工资第二高的就是邰承印。 不过，出事以后，邰承印被警察带走调查，放回来之后没几天，就辞职了，从此再无联系。 “关于那件事，有人不让我多说。” 沉默半晌，曲文松叹了口气，说道。 “什么人不让你多说？” 宋思铭问道。 “不知道。” 曲文松解释道：“都是打电话，说如果我多说一句，就让我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您也是因此才辞职？离开国宾饭店？” 宋思铭又问。 “是。” “我想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可是我辞了职，换了地方，换了联系方式，他们还是能找到我。” “刚开始那十年，每年过年的时候，他们都会给我打电话。” 曲文松喃喃说道。 “这样吗？” 宋思铭眉头紧锁。 曲文松则是继续说道：“就因为总是遭受威胁，我在十多年的时间里东躲西藏，直到后来，他们不给我打电话了，我才逐渐安定下来。” “看来我是强人所难了。” 虽然曲文松说没人再给他打电话了，但宋思铭还是能看出曲文松心存恐惧，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好逼迫曲文松。 “其实，我都七十了，也没几年可活了。” “有些事，还是不要带进棺材了。” 经过短暂的思想斗争，曲文松打开自己的大行李箱，从行李箱中，找出一本书，又翻开书，拿出一张夹在里面的纸。 那是一张京城第一医院的住院费收据。 上面写着住院号，患者姓名，收费金额，收费日期。 收费日期是二十七年前，收费金额是一千元，患者姓名是宋心怀。 曲文松将收据递到宋思铭面前，宋思铭小心接下，而后看着收据上的内容。 “宋心怀……” 看到这个名字，宋思铭的心本能地一颤。 而另一边的曲文松已经开始详细讲起这张收据的前因后果。 “那天是中秋节，那时候的中秋节和现在的中秋节不一样，人们更喜欢在家里，一家人聚在一起过节，很少有在饭店吃饭的。” “那天客人很少，整个国宾饭店就接了三桌，其中一桌就是这位宋心怀先生。” “这位宋心怀先生是国宾饭店的常客，但通常，他都是一个人来，一个人，一张桌，一道菜。” “每次吃完饭会额外支付一千块的占台费。” “因为，他喜欢安静，每次都是在包厢。” “那个时候，一千块可不是小数目，我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几百块。” “而且，宋心怀先生只吃邰承印做的菜，如果邰承印休息不上班，他都是坐一坐就走。” “后来，每次来之前，他都会提前打电话，询问邰承印在不在。” “中秋节那天，宋心怀先生也是提前打了电话的，确认邰承印不休息，才到的饭店，他应该是晚上七点左右到的，点了一道邰承印的拿手菜红烧牛尾。” “可是吃了没两口，就倒地不醒。” “服务员打了120，我跟着救护车一起到的医院，交了这一千块钱的住院费。” “宋心怀先生第二天凌晨宣布不治，一共抢救了八个小时，医生给出的死因，是突发性心脏病。” “但宋心怀先生太年轻了，当时也就二十多岁。” “后来，有人打电话威胁我，让我更加确定，宋心怀先生的死不正常。” “可是，我没有勇气为了一个和我没有太大关系的顾客，堵上性命。” “你应该也知道，二十多年前的治安，不比现在，我是真的害怕。” 说到最后，曲文松一脸的羞愧， 宋思铭认真听着，等曲文松完全讲完，宋思铭问曲文松，“关于这位宋心怀先生的个人信息，您还了解多少？” “我只知道他是开公司的，应该挺有钱的。” 曲文松回答道。 顾客到饭店吃饭，饭店也不可能查户口，宋心怀开公司这件事，还是他偶然一次，听到宋心怀打电话才知道的。 “宋心怀先生被送到医院后，他的家属来了没有？” 宋思铭想了想，又问道。 “家属……” 曲文松努力回忆着，说道：“当时，警察守在抢救室外边，凌晨过后，来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非要进抢救室，但是被警察拦下了，那个小姑娘戴着京大的校徽，但年龄又不像大学生。” 第一卷 第908章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宋思铭问得很细，曲文松回答得也很细。 可以说是毫无保留。 但真正的有效信息却没有多少。 到最后，宋思铭能够百分之百确认的信息，只有一个，那就是二十七年前，那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名叫宋心怀。 可即便如此，这也是一个巨大的突破。 循着名字，再查起来，会简单很多。 曲文松短租的房子，不方便做饭，眼看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宋思铭到胡同外的快餐店打包了一些吃食。 吃饱喝足，宋思铭又安慰了曲文松几句，告诉曲文松，房子肯定能拿回来，这才告辞离去。 回到叶老爷子住的小院，是晚上九点。 老人睡得早，这个时间，叶老爷子已经休息了。 叶如云则是在东厢房等着宋思铭。 在京城，叶如云也有自己需要走动的关系，白天跑了整整一天，也是吃完晚饭后，才回来的。 “怎么样？” 宋思铭陪着曲文松去派出所之前，给叶如云发了一条短信，告知叶如云，自己的身世又有了线索。 所以，一见宋思铭，叶如云马上关切地问道。 “还是有收获的。” 宋思铭一五一十地把曲文松提供的信息讲出来。 “知道名字就好办了。” 叶如云当即拿出电脑，输入宋心怀三个字进行搜索。 但让她意外的是，返回来的结果竟然是零。 换一个搜索平台，亦是如此。 “什么情况？” 叶如云眉头紧锁。 宋思铭说道：“我在回来的路上，就用手机试了，什么都搜不到。” “不应该啊！” 叶如云喃喃说道。 宋心怀也不算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名字，中国那么大，叫宋心怀的肯定有很多，哪怕搜不到他们想找的宋心怀，也应该搜到其他的宋心怀才对。 除非搜索引擎，在后台屏蔽了这个名字。 可是为什么要屏蔽呢？ “网上查不到，就通过其他渠道查。” “当时，公安机关是介入调查了的，既然介入调查了，肯定留有卷宗，我找人联系一下城北分局，看看能不能把当年的卷宗调出来。” 叶如云想了想，说道。 “先不要这么做。” 宋思铭却摆了摆手。 “为什么？” 叶如云不解地问道。 按道理，宋思铭应该比她更着急才对。 “我觉得，当年的事有些复杂。” 宋思铭思忖着说道。 从曲文松遭受威胁来看，宋心怀肯定不是因病而亡，有人为了掩盖真相，才会一次又一次地威胁曲文松。 而且，可以预见，跟这件事有关的人，包括当时参与抢救的医护人员，大概率也遭受了威胁。 如果仅是如此，正常调查，没什么问题。 可是，现在，连国内的各大搜索平台，都屏蔽了宋心怀三个字。 想做到这一点，可是太难了。 这意味着幕后黑手，绝对不是一般人。 他们现在贸贸然开始调查，还要联系当年的办案机关，很容易打草惊蛇。 叶如云那么聪明的人，瞬间就明白，宋思铭在担心什么了。 “你想怎么办？” 叶如云问宋思铭。 “怎么办？” 宋思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梁秋香。 “梁市长。” 宋思铭赶紧接听。 “你现在在京城对吧？” 梁秋香问道。 “对。” 宋思铭答道。 “明天上午十点，到城北区的嘉祥养老院，有问题吗？” 梁秋香又问。 “没问题。” 宋思铭接着回答道。 “好。” 梁秋香随即就挂断了电话。 “梁市长找你什么事？” 旁边的叶如云问道。 “让我去城北区的嘉祥养老院。” 宋思铭说道。 “嘉祥养老院？去养老院干什么？” 叶如云不太理解。 “我也不太清楚。” “不过，年前，梁市长就跟我说过，等我到了京城，会介绍一个人给我认识。” 宋思铭解释道。 “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养老院能有什么人需要你认识？” “老专家老教授？” 叶如云猜测道。 “有可能。” “王寨乡刚刚引进了戴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也许，梁市长是希望王寨乡能在这个方向上，越走越远。” 宋思铭也想不出其他可能。 大概十公里之外。 京城大学家属院。 霍飞燕看着撂下电话的梁秋香，问道：“你真打算告诉思铭他的身世？” “我不讲，他也会查到的。” 梁秋香望向霍飞燕身旁的王宇堂，“宇堂大哥，思铭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应该也没想瞒他一辈子吧？” “如果他没有从政，我应该会瞒他一辈子。” 王宇堂叹了口气，说道。 原本，他是想让宋思铭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的，但宋心怀的儿子注定当不了普通人。 “我之所以这么急着告诉他，也是因为他的曝光度太高了。” “我感觉那些人，很可能已经注意到他了。” “让他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让他有个准备。” 梁秋香继续说道。 “那些人要是敢对思铭下黑手，我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王宇堂阴沉着脸，说道。 当年，他都已经准备大开杀戒了，就因为知道了宋思铭的存在，才暂时放下杀心，转而保护照顾起宋思铭。 “那种极端情况，应该不会出现。” “思铭和如云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动思铭，就等于动叶家。” “他们不会蠢到那种地步。” 梁秋香对王宇堂说道。 “思铭找了一个好老婆。” “当年……” 王宇堂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梁秋香知道王宇堂想说什么。 如果，当年，宋心怀选择了她，而不是宋思铭的母亲，肯定是另一种结局，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高教授的身体怎么样？” “我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王宇堂很快就岔开了话题。 “身体还好，就是有些不认人了。” “我最近两次去养老院看他，他都认不出我。” 梁秋香回答道。 高教授是他的老师，也是宋心怀的老师，正是通过高教授，她才认识了宋心怀，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第一卷 第909章 我们必须推一把 京城cbd。 鼎新大厦。 这里是鼎新科技的总部。 即便已经晚上十点了，仍旧灯火通明。 许多人还在加班。 这在小城市难以想象，但放在京城这种超一线城市，加班到凌晨却是稀松平常，哪怕还在春节假期当中。 这种加班文化，在互联网大厂中，尤为常见。 鼎新科技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互联网大厂，加班时长自然也是名列前茅。 最顶层。 整个一层都是董事会主席陈文新的办公区。 巨大的办公室里，陈文新正凝眉听着汇报。 他的背后，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透过落地窗，几乎可以看到半个京城的夜景。 “陈董，根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会在一个月之内，开启商业化建设，资金提供方是恒达集团。” 坐在陈文新对面的，是鼎新科技的ceo荀学舟。 “恒达集团……” “一个搞商场的，还想跑到人工智能领域分一杯羹。” 陈文新冷哼道。 尽管，话语当中对恒达集团充满不屑，但是，他却非常清楚，恒达集团的现金流有多么充裕。 一旦恒达集团全力支持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很可能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整个行业。 而受冲击最大的就是鼎新科技。 鼎新科技以个人电脑起家，之后开始涉足互联网软硬件的方方面面，可随着移动互联网的兴起，他们逐渐落了下风。 为了扭转颓势，他们重金押注人工智能领域。 靠着雄厚的资金和成千上万的专业人才，很快，就成为这个领域的领跑者，旗下的鼎新智能，市场估值轻轻松松就到了千亿级别。 形势一片大好。 可就在这时，戴浩淼带着一帮学生，杀入了这个赛道。 公布出来的大模型数据，全面领先鼎鑫的智能模型，有的方向，甚至领先了几倍，甚至十几倍。 一开始，包括陈文新在内的许多人，都不相信那组数据。 认为是戴浩淼为了骗科研基金，而故意夸大其词。 可仅仅半年之后，国家科技进步奖的颁奖大会上，就出现了戴浩淼。 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竟然获得了国家科技进步奖的一等奖，也是当年唯一的一个一等奖。 这下，所有人都惊了。 因为国家科技进步奖太权威了，评奖过程严格，严谨，几乎不存在暗箱操作的可能。 这也意味着，戴浩淼公布的数据，没有夸大其词，是真的遥遥领先了整个行业。 陈文新记得很清楚，戴浩淼获奖后，鼎新科技的股票，三天跌掉了百分之二十，市值蒸发千亿。 鼎鑫智能的估值，也从一千亿，直接缩水到了二百亿。 好在鼎鑫集团在互联网行业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危机公关的能力比较强，买通了一大批专家在网上发声，又雇佣水平带风向，终于营造出一种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是实验室产品，无法商业化，对鼎新智能没有实质性影响的假象。 鼎新科技总算稳住了股价，鼎新智能的估值，也开始缓慢回升。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也确实没有商业化的迹象，以至于陈文新也开始怀疑，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是不是真的无法商业化。 可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戴浩淼是一个精益求精的人，他只是在对他的人工智能大模型进行最后的查漏补缺，如今，查漏补缺完成，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商业化，正式提上日程。 陈文新不敢想象，这个消息公布之后，鼎新科技的股价又会降多少，鼎新智能的估值又会减多少。 “我这搞到了一份国科院内部的可行性分析报告。” 荀学舟的汇报还在继续，下一刻，他将一份复印版的报告，递到陈文新面前。 “戴浩淼团队人工智能大模型，落户江北省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的可行性分析……” 陈文新接下后，先瞄了一眼标题，脑海中立刻冒出了五个字，“这是什么鬼？” 荀学舟是鼎新科技的创业元老，已经跟在陈文新身边二十多年了。 陈文新随便一个表情，他就知道陈文新脑袋里面想什么。 “标题没有错，戴浩淼团队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商业化，确实选在了一个偏远山区的偏远乡镇。” 荀学舟解释道。 “偏远山区的偏远乡镇，他们是怎么想的？” 陈文新都懵了。 要知道人工智能模型的开发运营，需要的都是真正的高科技人才，名校相关专业的硕士仅是一个入门的门槛。 以鼎新科技的人工智能核心团队为例，名校博士的占比，超过五成。 试问哪个名校博士，愿意去山沟沟里工作。 “这里还有一份会议记录。” “戴浩淼说了选址理由。” 荀学舟随后又递给陈文新一份材料。 会议记录并非完整的会议记录，抽取的都是戴浩淼的发言。 “他在王寨乡插过队？” “王寨乡是旅游胜地，环境好，空气好？” “当地领导干部认真负责，能够保证落地质量？” “投资商恒达集团坚持在王寨乡落地项目？” 戴浩淼讲了四条理由。 看完这四条理由，陈文新更想笑了。 在他看来，戴浩淼所说的四条理由，就没有一个正常理由。 “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如果真在这个山沟沟里落了地，那我们鼎新科技可就占了大便宜了。” 陈文新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年年开互联网大会的吴镇，都支撑不起一个大型互联网企业，更何况还在发展阶段还没有发展起来的王寨乡。” 荀学舟说道。 “所以，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看着戴浩淼自己犯错误就行了。” 陈文新往椅背上一靠，轻松了不少。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荀学舟又说道。 “什么问题？” 陈文新问道。 “尽管，国科院的领导给戴浩淼面子，答应他，大模型在山沟沟落地，但科技部那边持反对意见，相关报告，已经压了快一个月了，还没有批复。” 荀学舟说道。 “科技部，这里面还有科技部的事？” 陈文新怀疑道。 “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是科技部的基金项目，初期的科研经费是由科技部的基金委解决的，所以，科技部理论上也是有发言权的。” 荀学舟介绍道。 “这个简单，我给孙副部长打了电话就解决了。” “戴院士自己想往坑里跳，我们必须推一把！” 说着，陈文新拿出手机，找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第一卷 第910章 叫我梁姨吧！ 正月初四。 风和日丽。 太阳升起之后，室外气温直接来到了零上十一摄氏度。 这个季节，这个温度，在京城这个地方，还是非常罕见的。 厚羽绒服都穿不住了，宋思铭换了一件轻羽，八点半出门，乘地铁赶往城北区的嘉祥养老院。 路上，宋思铭接到了名苑派出所所长张泽禹打来的电话。 “宋乡长，经过连夜走访调查，我们已经确认了王翠兰诈骗曲文松老人的犯罪事实，目前已经将王翠兰抓获。” “而且，王翠兰还是惯犯。” “在此之前，曾使用相同手段，诈骗过另外两位孤寡老人的房屋。” “同时，王翠兰还有偷盗前科。” “我们对她展开了突审，她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张泽禹在电话中，介绍基本情况。 “这也太神速了，辛苦您和派出所的同志了。” 宋思铭赶忙向张泽禹道谢。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张泽禹接着对宋思铭说道：“一会儿，我亲自去接曲文松老人，把他送到他自己的房子那里。不过，房屋已经完成过户手续，想过户回来，得法院那边宣判之后才行，还希望宋乡长能够理解。” “理解，完全理解。” “这都是正常流程。” 宋思铭也是买过房的人，知道不动产登记部门，只认法院的判决书。 派出所是没有资格出具相应文件，让不动产登记部门，变更房屋登记的。 “判决前，并不影响曲文松老人居住，另外，我们准备把曲文松老人列为我们派出所的重点帮扶对象，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联系我们，由我们来解决。” 张泽禹继续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 “说实话，我远在江北省，来来回回太不方便。” “老人有派出所照顾，我就彻底放心了。” 宋思铭立刻回应道。 “宋乡长，您先忙着，有任何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张泽禹也没有聊起来没完，又说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宋思铭想了想，又给卢东辉打了个电话，告知派出所那边，已经把事情解决了，曲文松马上就可以搬回去。 “没想到，你这个江北省的乡长，在京城也这么管用。” 卢东辉很清楚，派出所效率那么高，完全是看宋思铭的面子，但宋思铭的面子，究竟是从哪来，他还是有些琢磨不够。 关于这个问题，宋思铭也没有过多解释。 总不能跟卢东辉说，派出所欺软怕硬，担心被曝光，才如此积极地办案，那相当于一杆子打翻了一船人。 在宋思铭看来，基层公安机关，可能有消极怠工者，但绝多大数人，还是认真负责的。 “辉哥，我现在不方便去曲大爷那，你要是方便，就去帮曲大爷搬搬家吧，派出所的人一会儿也会去帮忙。” 宋思铭绕过话题，对卢东辉说道。 “没问题。” 泰兴楼没有早餐，只有中餐和晚餐，每天上午都是卢东辉的自由活动时间。 而卢东辉也没忘记宋思铭为什么找曲文松，他昨天走得早，也不知道宋思铭和曲文松聊得怎么样，于是问道：“你的身世查得怎么样，曲大爷还记得当年的事吗？” “曲大爷记性很好，给我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不过眼下我比较忙，等有时间了再顺着这条线索细细查。” 宋思铭回答道。 “需要我跑腿帮忙你就说。” 卢东辉说道。 “放心吧，辉哥，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 宋思铭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肯定不会让卢东辉碰这件事。 毕竟，这件事存在着巨大的风险。 结束与卢东辉的通话，也该换乘了，宋思铭从六号线换乘四号线，又坐了四站，下车改为步行。 步行了差不多八百米。 九点一刻，到达嘉祥养老院门口。 比约定的时间，早了足足四十五分钟。 而这也是一个秘书的基本素养。 必须提前到，等着领导，如果领导先到了，那这个秘书离着下岗也不远了。 等了差不多半小时，梁秋香到达。 梁秋香是自己开车过来的，直接把车停到了养老院门口的停车位上。 宋思铭迎到车侧，“领导。” “别叫我领导了，叫我梁姨吧！” 下车后的梁秋香，对宋思铭说道。 “梁姨？” 宋思铭懵了一下。 不知道梁姨是从哪论过来的。 但梁秋香并没有解释太多，旋即就到门卫室登记。 登记完成，保安打开小门。 梁秋香在前，宋思铭在后，进入养老院。 养老院的条件很不错，面积很大，有专门的活动区，活动室，这个时间，很多老人都在外边晒太阳。 “又来看高教授啊！” 有些老人认识梁秋香，路过的时候，和梁秋香打招呼。 “是，来看高教授。” 梁秋香一一回应。 穿过室外活动区，来到居住区。 居住区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跟学校宿舍一样的单间，还有一种是带小院的单间。 夫妻双方一起养老的，可以选择带小院的单间，相当于有自己的一片独立空间，可以养养花，种种草。 高教授住的就是带小院的单间。 原本是夫妻两个人住，但去年的时候，高教授的老伴去世了，现在就剩下高教授一个人。 梁秋香和宋思铭走进小院的时候，高教授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 “高老师，我来看你了。” 梁秋香走到棋盘旁，蹲下身子，说道。 “你是？” 高教授不认识梁秋香。 但是下一刻，他就注意到了梁秋香身后的宋思铭，怔怔地看了宋思铭有三秒钟，高教授突然激动起来，“心怀，你终于肯来看我了吗？” 第一卷 第911章 往事 “您叫我什么？” 宋思铭心头一颤。 他没想到能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 “你不是心怀吗？” 见宋思铭不说话，高教授重新审视着宋思铭，突然又摇起头来，“你不是心怀，心怀不可能这么年轻，他应该有白头发了才对。” “老师，他不是宋心怀，他是宋心怀的儿子，他叫宋思铭。” 这时，梁秋香突然向高教授介绍道。 “这……” 宋思铭整个人都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梁秋香。 “心怀的儿子这么大了？” “对，他的儿子也该这么大了。” “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 高教授喃喃自语。 自语完，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的棋盘上，直接忽略了梁秋香和宋思铭的存在。 梁秋香站起身，问大脑还处于短路状态的宋思铭，“你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吧？” “是。” 宋思铭茫然地点点头。 “你坐下，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梁秋香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宋思铭说道。 “是。” 宋思铭坐下。 梁秋香坐到宋思铭的对面。 “你的父亲名叫宋心怀，是我的学长，当年我们都在京城大学读书，我读大一，他读研二，而他的研究生导师，就是你眼前的高天工教授。” “那个年代，硕士研究生就两年，你父亲毕业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从政，进入中央某直属单位工作，一个继续从事技术工作，进入国科院下属某科研院所。” “你父亲选择了前者，他的名字是心怀，取的就是心怀天下之意，他想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 “可是，临去报到前，却有人通知他，中央直属单位缩减编制，他的编制被缩减了。” “而事实上，根本就没有缩减编制的要求，他就是被其他人顶替了而已。” “由于国科院科研院所那边，你父亲已经拒绝了，其他好的岗位，也已分配完毕，他的工作成了问题。” “后来，我给了他一个建议——自己创业。” “当时，互联网在中国刚刚兴起，而你父亲学的就是计算机专业。” “你父亲又征求高教授的意见，高教授表示支持，并且给你父亲指明了方向，那就是开发中国自己的计算机操作系统。以免未来受制于人，被国外卡脖子。” “不过，开发计算机操作系统的难度极大，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 “为了积蓄资金，经验，人员，你父亲并没有直接从操作系统入手，而是选择了办公软件这一分支，几乎凭着一己之力，搞出了一整套的汉化办公软件。” “他的汉化办公软件大获成功，攒下了第一桶金。” “而后，利用这第一桶金，你父亲招兵买马，正式开始计算机操作系统的开发，仅仅半年的时间，操作系统就有了一个完整的轮廓。” “但办公软件的盈利，并不足以支撑整个计算机操作系统的开发，很快，公司的资金链就出现了问题。” “要么暂停项目，要么找渠道融资。” “这时，一家国内刚刚成立的互联网公司，鼎新科技，主动上门，提出可以以入股的方式提供资金支持，但前提是拿到公司的控股权。” “你父亲的想法是，只要能开发出我们自己的计算机操作系统，就算他自己失去对公司的控制也无所谓。” “当时，双方已经决定签约，可就在签约前的一个小时，你父亲意外得知，鼎新科技有外资背景。这次入股，只是想把我们自己的计算机操作系统扼杀于摇篮之中。于是，你父亲果断拒绝了鼎新科技的入股要求。” “再后来，我利用自己的关系，找到了一家银行的负责人，由这家银行，贷款两千万给你父亲的公司。” “靠着这两千万，你父亲终于完成国产计算机操作系统的开发。” “国产的计算机操作系统上市之后，好评如潮，但就在上市后的第三天，你父亲意外身亡。” 讲到这里，梁秋香红了眼眶。 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个过不去的坎。 本来她有两次机会，让宋心怀幸免于难。 第一次是给出宋心怀创业建议，第二次是帮宋心怀解决资金问题。 可她一次都没抓住。 “是在国宾饭店吗？” 宋思铭问道。 “是。” 梁秋香点点头。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宋思铭查到了国宾饭店这条线索，这也是她决定告知宋思铭其身世的另一个原因。 因为，顺着国宾饭店这条线索，宋思铭很快就能获知一切。 “我到医院时，你父亲还在抢救室抢救，但最终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梁秋香接着说道。 宋思铭不由想起，曲文松说，当时有一个带着京大校徽的十几岁小姑娘，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但被警察拦在抢救室之外。 很明显，曲文松口中的小姑娘，就是梁秋香。 梁秋香十五岁上大学，大学期间还曾休学一年，大学毕业时刚满二十岁，自己父亲出事的时候，梁秋香应该是十七岁。 “你父亲死后，在售的国产操作系统，出现了几个致命漏洞，销量一落千丈，没过几个月便宣布倒闭。” 梁秋香继续说道。 “公安部门给出的结论，我父亲是病逝对吗？” 宋思铭问梁秋香。 “不止公安部门，还有其他部门参与了调查，调查为期三个月，给出的结论，确实是病逝。” 梁秋香顿了顿，接着说明自己的看法，“但我从来不相信，你父亲是病逝，不只我不相信，你王叔，王宇堂，也从不相信，他和你父亲是最好的朋友，为了你，才在曲门福利当杂工。” “王叔……” 其实，得知王宇堂与霍飞燕的关系时，宋思铭就意识到，王宇堂抛妻弃子，留在曲门福利院做杂工，另有隐情。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隐情会是自己。 就因为自己，耽误了王宇堂整整二十七年。 “梁姨，您是不是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知道我是宋心怀的儿子。” 宋思铭深吸一口气，问梁秋香。 “只是猜测。” “因为我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一个孩子。” 说到这里，梁秋香的表情有些复杂。 第一卷 第912章 祭拜 十六七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梁秋香第一次见到宋心怀，是在高教授的办公室，只一次，她就喜欢上了宋心怀。 但因为年龄的原因，她没办法直接说明。 而宋心怀也是完全把她当成一个小妹妹看待。 当时，梁秋香暗暗下定决心，等自己十八岁生日那天，就向宋心怀表白，但宋心怀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在研二的下学期，毕业答辩前夕，宋心怀公开了自己的女友。 女友是他本科阶段的同班同学，宋心怀本科毕业之后，保送研究生，继续深造，女友同样获得了保送研究生资格，但却主动放弃了继续深造的机会，进入外企工作。 两人堪称郎才女貌。 梁秋香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 当然，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她早生几年，早几年认识宋心怀，站在宋心怀旁边的就是她了。 但也只能是如果。 宋思铭并没有注意到梁秋香的微表情，因为，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的父亲究竟是被谁害死的。 “梁姨，您说的想入股我父亲公司的鼎新科技，是现在的鼎新科技吗？” 沉默片刻，宋思铭问梁秋香。 “是。” 梁秋香确认道。 “鼎新科技当年的外资背景，是特威公司吧？” 宋思铭又问。 鼎新科技是国内排名前列的互联网公司，网上有很多讲述鼎新科技发展史的文章。 公认的说法，鼎新科技与特威公司关系密切，特威是一家计算机操作系统提供商，而鼎新科技是国内第一家使用特威系统的电脑制造商。 双方相互成就，靠着特威系统的加持，鼎新科技成为国内最大的电脑制造商，同样，靠着鼎新科技，特威系统成功打入国内市场，并逐渐占据垄断地位。 这两家公司，从一开始就是深度绑定的关系。 “是特威公司。” 梁秋香很快就确认了宋思铭的第二个问题。 这让宋思铭成功找到了方向。 然而，下一刻，梁秋香却说法，“你父亲的死，绝不仅仅是鼎新科技和特威公司，还涉及一系列的人，否则，当年，官方的结论，不可能是因病而亡。” “一系列的人……” 宋思铭的眉头瞬间拧成一个。 “而当年的某些人，如今已经身居高位。” 梁秋香继续说道。 “所以，你想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宋思铭问梁秋香。 梁秋香摇摇头，“如果让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就不会跟你说这么多了，我是想告诉你，只有到达一定高度，你才有资格揭开全部真相。” “全部真相……” 宋思铭自然知道，梁秋香所说的全部真相是什么。 全部真相就是不止要把鼎新公司和特威公司揪出来，还要把当年暗中维护这两家公司的官员揪出来。 “我会推动相关部门重启调查。” “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年，取证的难度很大，而且，肯定会有人想方设法地进行干扰，所以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甚至是一场到我退休都打不完的持久战。” “在这场持久战中，你要做的，就是耐下心来，做好你自己的事，先保证自己一步一个台阶。” 梁秋香随后对宋思铭说道。 “我明白。” 宋思铭点点头。 持久战也是接力战。 有朝一日，梁秋香退出战斗，他有能力接上才行。 而这个能力，以级别来体现，只有级别上超过某些人，调查才能真正的深入下去，真相才能真正的浮出水面。 “还有，你和你父亲长得太像了。” “熟悉你父亲的人，很容易通过你的长相，推断你们的关系。” “随着你的曝光度越来越高，你是宋心怀儿子这件事，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包括当年的一些利益相关者。” “不过，你现在是叶家的女婿，极端的手段，他们肯定不敢用，但暗中使绊子，让你跌跟头，阻止你进步的情况，必然会出现。” “所以，以后你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慎之又慎，以防落入别人提前挖好的陷阱。” 梁秋香提醒宋思铭。 听梁秋香这么讲，宋思铭心中一动。 他忽然意识到，叶老爷子为什么催着他和叶如云赶紧领证了，那张结婚证对他而言，无疑是一张护身符。 假使当年，自己的父亲，也有这样一张护身符，对方肯定不敢采用极端手段。 正因为父亲无权无势，没有背景，对方才会肆无忌惮。 “我父亲的墓在哪里？” 深吸一口气，宋思铭问梁秋香。 “京城北面的玉山。” 梁秋香回答道。 “我能去看看吗？” 宋思铭问道。 “我带你去。” 梁秋香与高教授告别，高教授还在专注地下着棋，没有回应。 玉山在六环外，并不是一座自然形成的山，而是数百年前的某位皇帝，修建皇家园林时挖掘人工湖，挖出的土堆积而成。 四十年前，以玉山为中心，规划出了一片占地数百亩的公墓，名为玉山公墓。 在去玉山公墓的路上，梁秋香告诉宋思铭，其父宋心怀并无兄弟姐妹，父母亦在他上大学之前遭遇意外去世。 除此之外，宋思铭的母亲名叫萧菀琼，生下宋思铭的第二天，便人间蒸发，直到现在，都杳无音讯。 宋思铭的母亲失踪前，曾给王宇堂打了一个电话，让王宇堂代为照顾宋思铭，王宇堂这才去了曲门。 “也就是说，我的母亲大概率尚在人世。” 对于宋思铭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虽然不知道母亲到底身在何处，但至少还留有希望。 从市中心，到玉山公墓有近三十公里的路。 到达玉山公墓，已是晌午。 梁秋香每年都会来玉山公墓。 宋心怀的后事，由她一手操办，玉山公墓也是她选了又选才确定的。 公墓四周，都是松柏。 即便冬天，也是一片翠绿。 宋心怀的墓，位于半山腰。 “宋心怀之墓。” “梁秋香敬立。” 看着墓碑上的文字，宋思铭也终于知道梁秋香为什么让她改口，叫她梁姨了。 墓碑上有宋心怀生前的照片，宋思铭仔细端详着，确实和他有着九分相似。 而随着目光下移，一束白花映入宋思铭的眼帘。 “有人来祭拜过？” 宋思铭看向梁秋香，发现梁秋香已经皱起眉头。 第一卷 第913章 折在最后一步 宋心怀已经逝去二十七年，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宋心怀，而知道宋心怀埋骨之地的，更是屈指可数。 梁秋香。 王宇堂。 霍飞燕。 差不多就这三个人。 年前的时候，王宇堂和霍飞燕已经到玉山公墓祭拜过，所以，墓前的白花不可能是王宇堂和霍飞燕送的。 那还能是谁？ 这是梁秋香皱眉的主要原因。 “会不会是我母亲回来了？” 宋思铭推断道。 “会吗？” 梁秋香想说不会。 首先，宋思铭的母亲萧菀琼并不知道，宋心怀葬于玉山公墓，其次，萧菀琼如果真的回来了，肯定要先联系宋思铭。 宋思铭就是萧菀琼亲手放在曲门福利院门口的，她想拿到宋思铭的联系方式，找到宋思铭非常容易。 但是，梁秋香又不想打破宋思铭美好的幻想。 “也许是吧！” 梁秋香沉默片刻，说道。 “不会是我母亲。” 宋思铭是一个冷静的人，很快，他自己就想明白了。 宋思铭和梁秋香在墓前呆了很久，宋思铭亲手擦拭了墓碑，又跪在墓前磕了头，直到下午两点，才与梁秋香一起下山。 他们刚下山，不远处的树后，就闪出一道身影。 …… 第二天一早。 宋思铭和叶老爷子告别。 叶立轩将宋思铭和叶如云送到机场，叶立轩的假期还没有结束，晚两天，正月初七才会返回青山。 候机室里，叶如云安慰宋思铭，“你也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我相信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昨天晚上，宋思铭已经将一切告诉叶如云。 “是，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宋思铭点点头。 昨天，他的心理负担确实比较重，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查明真相，怎么讨回公道，怎么让那些害死父亲的人血债血偿。 可是，经过了一夜的思考，宋思铭也接受了梁秋香这是一场持久战的论断。 不说当年直接影响调查结果的官员，单就是鼎新科技，特威公司这样的庞然大物，就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撼动的。 所以，有些事想了也是白想。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脚踏实地，积蓄力量。 飞机准时起飞。 中午十二点落地江台机场。 宋思铭和叶如云，没有第一时间回王寨乡，而是先到了市区。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市区的澜湾天玺小区，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而作为这个家的女主人，叶如云却还一次都没有踏入过家门，这次好不容易回来，肯定要感受一下家的氛围。 虽然宋思铭买房当天，就给叶如云发了照片和视频，但是看照片和看视频的感觉，和真正置身其中是完全不一样的。 叶如云挨个屋转了一圈，难掩兴奋。 “可惜，只能住一晚。” 但紧随而来的就是失落。 叶如云有些不舍地说道。 明天，她就要回甘西省了。 按照叶老爷子的想法，是让叶如云春节假期之后，再请两天假，和宋思铭领完结婚证再回甘西省。 但是，叶如云却有些不好意思。 今年过年，江北省第十七批援边干部中，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选择了回家探亲，绝多大数都留在了当地过年。 这体现的是一种扎根边疆的态度。 而她正常探亲假休满不说，还要额外请假，被人知道，还以为她觉得边境环境艰苦，不想回去呢! 将这种担忧告诉宋思铭后，宋思铭很快就想到了解决之法。 宋思铭的解决之法是联系青山市民政局的领导，让民政局婚姻登记处的同志加个班，正月初六就把结婚证领出来。 然后，叶如云就可以安心地回甘西省了。 严格以上讲，这算是使用特权了。 换一般人，民政局绝对不可能因为你的个人原因，在春节期间加班，但具体到他们这件事上，宋思铭并不觉得这次特权用得有什么不好。 叶如云是着急回甘西，支援边疆建设，特事特办，完全在情理之中，至于民政局加班的同志，多送几包喜糖就是了。 “既然只能住一晚，那就好好珍惜这一晚。” 宋思铭抱起叶如云，进入主卧。 过年期间，住在叶老爷子的小院，实在不方便，如今回到自己的家，终于可以真正的放飞自我。 不过，才放飞完一次，就有人打电话捣乱了。 这个捣乱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青山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 宋思铭不可能不接副市长的电话。 “程市长，您有什么指示？” 宋思铭按下接听键，问道。 “戴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遇到点儿麻烦。” 电话那头的程奎说道。 人工智能大模型，对于程奎的重要性，远大于宋思铭，只要这个项目落地，程奎就有足够的资本去冲击正厅。 所以，程奎一直通过不同渠道，监控着项目的进展。 国科院那边的领导是怎么开会的，戴院士是怎么在会议上，坚持把项目落到青山，落到王寨乡的，他都一清二楚。 在国科院这一环节，可以说是没有遭受任何阻力。 程奎本以为肯定没问题了，可是，国科院的报告，打到科技部却出了岔子，都快一个月了，还没有得到批复。 虽然中间隔着一个春节假期，部委的批复速度会有所降低，但这个时长也是不正常的。 于是乎，程奎趁着过年拜年的由头，特意找到一位在科技部工作的朋友，细一打听，才知道科技部从上到下，对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落户青山，都持反对意见。 二十个工作日，是批复的最后时限。 根据那位朋友的说法，春节假期结束后第一天，这件事就被部领导拿到会上讨论，讨论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不通过。 也就说，已经完成了九十九步的项目，极有可能折在最后一步。 程奎这才火急火燎地给宋思铭打电话，拉着宋思铭一起想办法。 第一卷 第914章 想让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对于人工智能大模型这个项目，宋思铭的关注程度，是远不如程奎的。 而且他也没有程奎的渠道，实时掌控项目的进展。 听闻项目遇到了麻烦，宋思铭马上坐直了身体，问道：“具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卡在科技部那边了……” 程奎将这个项目起步于科技部的自然科学基金，所以，商业化落地需要科技部批复的原委，跟宋思铭讲述一遍，而后说道：“正常来说，把报告递到科技部就是走个形式，谁知道科技部的领导，对项目落户青山，意见非常大。” “应该不是对落户青山意见大，是对落户王寨乡意见大。” 宋思铭分析道。 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于江北省落地，是半年前就确定了的。 半年来，也没听说哪个部门有意见。 换句话说，人工智能大模型落户江北省是没有问题的。 而青山作为江北省gdp排名第三的城市，与第一的江台，第二的昌顺，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这意味着，落户青山，同样不存在问题。 那存在问题的，就只能是王寨乡了。 平心而论，把一个尖端项目，放在偏僻山区，难免引人非议。 要知道，以前就没有人这么干过。 “我考虑也是王寨乡的问题。” 电话那头的程奎说道。 “程市长有好的解决方案吗？” 宋思铭问程奎。 “我在想，能不能把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从王寨乡转到青山市区？” 程奎试探着问宋思铭。 宋思铭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沉默了差不多三秒，才回复程奎，“程市长，我尊重市政府的决定。” “尊重……” 很明显，这不是程奎想要的回答。 因为，光尊重没有用，市政府根本就决定不了什么。 戴浩淼院士不是看中青山才把项目落户青山，而是看中王寨乡，才把项目落户青山，如果王寨乡属于江台，那项目就落到江台了。 所以，青山市政府私自改换项目建设地，肯定是不行的，闹不好戴院士，直接推翻先前的一切决定，重新选址。 重新选址，还能有青山的事吗？ 那到嘴的鸭子，真就彻底地飞了。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和戴浩淼院士沟通一下，让戴浩淼院士同意，将项目的建设地从王寨乡转到青山市区。” 这才是程奎给宋思铭打这个电话的真正目的。 程奎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他在戴浩淼院士那里的面子，远没有宋思铭大。 他代表青山市政府和戴浩淼院士沟通，不会有任何结果，只有宋思铭出马，才有一线生机。 “程市长，您也太高看我了，我可左右不了戴院士的决定。” 宋思铭说道。 “你左右不了戴院士的决定，但是你能左右沐总的决定啊，先跟沐总沟通一下，再跟戴院士沟通，应该可以的。” 程奎给宋思铭加油打气。 戴浩淼能选择王寨乡，沐可欣绝对起到了很大作用，而宋思铭和沐可欣的私人关系又非常好，如此一来，操作空间就非常大了。 “我可以试一试，但程市长，您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宋思铭先给程奎打预防针，免得程奎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尽力而为，只要尽力而为就行。” 程奎说道。 “尽力而为是一定的。” 宋思铭旋即说道。 “我听说王寨乡改了修路规划，需要追加资金，资金上有一定缺口，缺多少？” 程奎转而问宋思铭。 “两个亿。” 宋思铭回答道。 修路预算一共提高了四个亿，之前，他找市长梁秋香解决了两个亿，还剩下两个亿。 尽管县长冉再宇，要求剩余的两个亿，由县建投公司贷款顶上，但过程并不顺利。 现在的县建投就是一个烂摊子，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让县建投再贷款两个亿支援县财政，的确是有些强人所难。 最后大概率还是解决不了。 “这两个亿，我帮你想办法。” 想让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 程奎不可能光使唤宋思铭，而没有表示，该帮宋思铭解决问题的时候，也不能含糊。 “谢谢程市长。” 宋思铭一下就有动力了。 挂了电话，身旁的叶如云问宋思铭，“出什么事了？” “项目的事。” 宋思铭简略地讲了讲来龙去脉。 “叶立翰就在科技部，要不先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我觉得，科技部没有正式否决之前，你不应该自己先放弃。” 叶如云站在宋思铭的角度说道。 戴院士的项目，落户王寨乡，对宋思铭，对王寨乡的意义还是非常重大的，甚至超过了青山古城和青池山景区的总和。 不能因为程奎随便听到一个小道消息，就把这么重大的项目送出去。 “那就先问问立翰。” 说实话，宋思铭也有点儿担心程奎的情报有误。 既然叶如云大伯家的堂弟叶立翰在科技部工作，有这个便利条件，正好可以再打听确认一下。 “我给叶立翰打电话。” 叶如云旋即就拨通了叶立翰的电话。 “二姐，有什么指示？”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的叶立翰问道。 “国科院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要在你姐夫的王寨乡商业化落地，现在卡到了科技部，你能帮忙打听一下是什么情况吗？” 叶如云说道。 “商业化转化项目？这种项目都是我们司负责啊！我问问这个项目具体在谁手里。” “二姐，你等我五分钟。” 叶立翰挂了电话。 没用五分钟，只三分钟，电话就打回来了。 “二姐，打听清楚了。” “主要问题是选址问题，某些领导认为王寨乡过于偏僻，不适合高新技术产业落地。” 叶立翰回答道。 这个说法和刚刚程奎的说法，基本一致。 “具体是哪些领导认为选址有问题？” 但叶如云并没有放弃，而是追问道。 “这……” 叶立翰犹豫了一下，回答道：“首先就是我的顶头上司，分管自然基金项目转化的副司长齐广太。” “齐广太？” 叶如云眼前一亮，“正月初二那天，齐广太是不是去看老爷子了？” “对，跟老爷子聊了二十多分钟。” 叶立翰确认道。 当天就是他，把齐广太接进小院，又送出小院。 “那能不能跟齐副司长谈谈，让他帮帮忙？” 叶如云紧接着问道。 第一卷 第915章 领证 叶立翰自然明白帮帮忙是什么意思。 理论上，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问题是，眼下这个时机太不好。 年前，腊月二十八，他告诉齐广太，要把二姐叶如云介绍给齐广太，结果腊月三十，得知二姐叶如云已经有男朋友了，只能如实告知齐广太。 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问题。 偏偏腊月初二，齐广太去给老爷子拜年的时候，偶遇叶如云和宋思铭，不但认出了叶如云，更认出了宋思铭。 当时，叶立翰就很尴尬。 如今，才过了没几天，就跑去找齐广太，替宋思铭说情，求齐广太在项目审批上，给宋思铭开绿灯，只会更尴尬。 而且，叶立翰担心，此举更会刺激到齐广太。 齐广太那么高傲的一个人，被放了鸽子，不可能一点儿感觉都没有，万一齐广太到部领导那里，说上几句王寨乡的坏话，事情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但以上这些，又不好明确告知叶如云。 因为，告知了叶如云，就等于告知了宋思铭，麻烦更多。 说不定，会让宋思铭误以为，齐广太是在故意卡这个项目。 所以，只能找其他理由。 沉默了两三秒，叶立翰对叶如云说道：“二姐，你不太了解齐广太，齐广太前些年一直在高校做科学研究，比较死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之前，也有其他项目，托关系找齐广太帮忙，齐广太不但不帮，还是如实将托关系走后门的事，汇报给部领导。” “这样吗？” “那还是别找他帮忙了。” 一听容易适得其反，叶如云主动叫停。 不过，事情还是得解决。 “立翰，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在谁手里？” 叶如云又问叶立翰。 “最终的决定权肯定是在部长手里，但是，一般是分管副部长负责审核，分管副部长要说没问题了，部长那大概率会签字。” 叶立翰说明审批流程。 “分管副部长是谁？” 叶如云继续问道。 “乔刚毅，乔副部长。” 叶立翰回答道。 “行，我知道了。” 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叶立翰，只是一个科级干部，叶如云不可能让叶立翰去找分管副部长。 挂了电话的叶如云，跟宋思铭商量，“要不要，我跟我爸说说，让我爸托人找一下乔副部长？” 虽然，父亲叶安国和乔刚毅不在一个系统，也不在一个地区，但是，到了他们这个级别，人脉极广，人托人最后肯定是能托到的。 宋思铭却摇摇头，“还是不要这么兴师动众了，说实话，人工智能大模型这种项目落户王寨乡，成功了才是意外，不成才是正常的，还是按照程副市长的建议，转移到青山市区为好。” 按照宋思铭对王寨乡的规划，原本就不会承接这种高新技术项目，人工智能大模型更像赶鸭子上架。 现在，赶不动了，回归正轨也是好事。 “你是当事人，那就按你的意见来吧！” 叶如云也没有勉强宋思铭。 毕竟，人工智能大模型这个项目，于宋思铭而言，意义虽然重大，却也只是一个锦上添花的意义。 即便没有这个项目，青山古城加青池山景区，也足以支撑宋思铭再往上跨一步甚至是两步。 “我先给沐可欣打个电话。” 宋思铭拨通沐可欣的电话。 “宋乡长，春节假期还没结束，就恢复工作了？” 沐可欣在电话那头问道。 她太了解宋思铭了，宋思铭给她打电话就不可能是私事。 “还没恢复工作，但有个情况得跟你说一下。” 宋思铭把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卡在科技部的事，告知沐可欣。 “恒达集团投资，赔了也是恒达集团的，他们操这么大的心干什么。”沐可欣忍不住吐槽道。 “终究是科技部自然基金扶持起来的项目，人家这也是认真负责。” 宋思铭说道。 “那你是什么想法？” 沐可欣问宋思铭。 “既然是王寨乡的问题，那就把项目移出王寨乡，我跟程副市长商量过了，可以把项目转到青山市区。” 宋思铭说道。 “转到青山市区还不如转到江台市区。” “青山市区比得过江台市区？” 沐可欣回道。 他们也考察了江台和昌顺，最后之所以选了王寨乡，就是因为王寨乡与江台和昌顺提供的建设地，完全不同，赢就赢在了差异化上。 换到市区，比交通，比配套，青山没有任何优势。 “确实。” 宋思铭也承认，青山市区比起江台市区没有任何优势。 过年期间，他还见到了昌顺高新区管委会主任孙国华，昌顺高新区也在竞争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 甚至比昌顺高新区，青山市区都没有任何优势。 “这样吧，我跟戴院士说说这个情况，看看戴院士是什么想法。” 沐可欣随后对宋思铭说道。 “行，先看看戴院士的想法吧！” 宋思铭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自己都看不出青山市区的优势，怎么劝沐可欣？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宋思铭和叶如云来到青南区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青南区民政局局长饶星火和工作人员，已经在门口等候。 “叶书记。” “宋乡长。” 看到宋思铭和叶如云，饶星火立刻带着工作人员迎上。 “饶局长，辛苦你和民政局的同志了。” 宋思铭说道。 “不辛苦，不辛苦。” “真正辛苦的是叶书记，回来没几天，又得出发甘西，援助边疆建设。” 之前跟饶星火联系的时候，宋思铭特意说明了叶如云的特殊情况，当然，即便没有特殊情况，饶星火该加班也得加班。 要知道，他一个正科级的区民政局局长，平常想攀宋思铭和叶如云的高枝都攀不上。 宋思铭不必说了，市长面前的红人， 而叶如云，仅仅三十岁，就是县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县长了，回来之后提正处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随后，饶星火将宋思铭和叶如云让进婚姻登记处。 身份证户口本都已经准备好了，照片的话，直接在婚姻登记处拍，从进门到办理结束一共用了十分钟。 “恭喜叶书记，恭喜宋乡长。” 饶星火亲手将结婚证，递到宋思铭和叶如云的手里。 宋思铭和叶如云则是拿出喜烟喜糖。 第一卷 第916章 我与宋思铭不共戴天 宋思铭和叶如云离开婚姻登记处没有半个小时，两个人结婚的消息，就传遍了青山体制内的一个个大群，小群。 在此之前，没有几个人认识叶如云。 叶如云在青山工作时间不长，且是在团市委那种曝光度极低的部门，之后，便作为第十七批援边干部，去了甘西省。 哪怕是许多体制内的人，都不知道叶如云的存在。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各个微讯群里传的，并不是宋思铭和叶如云结婚了，而是宋思铭结婚了。 然后，就有人询问新娘是谁，谁家的姑娘下手这么快，竟然拿下了青山政坛最耀眼的新星。 再然后，就有知情人开始爆料叶如云的情况。 过了年，刚刚三十一岁，京大的博士，实职副处级，且是副处级中含金量最高的县委专职副书记，而且，还兼任着常务副县长。 在内地发达地区，专职副书记兼任常务副县长的操作，非常罕见，但在边远地区，由于干部缺乏，这却是一种常规操作。 当然，即便是常规操作，能够同时兼任这两个职务，也是组织上对其能力的极大认可。 待大家了解到以上这些，才发现高攀的那个人，不是新娘，是新郎。 而随着一张宋思铭和叶如云在婚姻登记处的合影曝光，大家更加确定是宋思铭高攀了。 叶如云完美地契合了才貌双全这个词。 站在叶如云旁边，本来挺帅的宋思铭，帅得都有点儿不明显了。 有些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甚至开玩笑地在群里打出，“我与宋思铭不共戴天。” 而更多的人是祝福。 一个援助边疆，支援边疆建设，一个扎根贫困山区，努力提升贫困山区老百姓的生活水平。 叶如云和宋思铭身上，当真是一点槽点都没有。 这两个人放到一起，的确是天造地设。 在各个大群，小群，讨论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宋思铭的微讯也遭遇了狂轰滥炸。 很多和宋思铭相熟的人，都知道了宋思铭领证的消息，纷纷询问什么时候喝喜酒。 宋思铭只能挨个回复，由于叶如云的工作原因，婚礼时间还未确定，确定之后会第一时间通知。 与此同时，宋思铭已经把叶如云送到江台机场。 本来，叶如云是不让宋思铭送的，从青山到江台一来一回，要七八个小时，但宋思铭怎么可能同意？ 宋思铭不但把叶如云送到机场，还陪着叶如云吃了午餐，又帮叶如云办理行李托运，送叶如云进入安检口，确认叶如云已经登机，飞机已经顺利起飞，宋思铭方才踏上归程。 在回去的路上，宋思铭突然有些后悔，后悔没有答应叶如云大伯叶安邦的邀请，调入甘西省政府政策研究室工作，如果去了甘西省，也就不用忍受这种离别之苦了。 可想到王寨乡的众多项目，才开了一个头，连一半都没完成，宋思铭又坚定了留在王寨乡，善始善终的想法。 返程的目的地是王寨乡，不是青山市区。 快到王寨乡的时候，宋思铭接到沐可欣的电话。 沐可欣告诉宋思铭，她已经和戴浩淼院士进行了沟通，戴浩淼院士原则上同意将项目从王寨乡转移到青山市区。 尽管，沐可欣没有明说，但宋思铭很清楚，戴浩淼能够接受这样的方案，肯定是沐可欣极力劝说的结果。 事实也确实如此。 沐可欣嘴上吐槽归吐槽，但最终还是给了宋思铭一个面子。 如果是程奎打电话，跟她商量项目迁址的事，绝对是另外一种结果。 “沐总，谢谢你。” 宋思铭在电话中，对沐可欣表示感谢。 “你也别急着谢我。” “戴院士是同意了，但国科院的领导，特别是科技部的领导什么意思，还不好说。” “即便他们都同意了，省内的江台和昌顺，也会提出不同意见。” 沐可欣对宋思铭说道。 “江台和昌顺提出不同意见？” 宋思铭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之前，项目落地王寨乡，江台和昌顺是没办法提不同意见的。 因为，王寨乡是省内知名的贫困乡，两个省内最发达的城市，跟一个贫困乡争利，太没格局，会被人戳脊梁骨。 可是，换成青山市区，江台和昌顺就没有那样的顾虑了。 他们肯定得问，我江台市区，昌顺市区，哪点比你青山市区差了，你有的我都有，你没有的，我还有。 凭什么要选你？ 你是不是暗箱操作了？ 重点是江台和昌顺的市委书记，都由省委常委兼任，如果质疑由这两位提出，还真就够青山喝一壶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思铭能做的，是让沐可欣，让戴浩淼院士同意迁址，至于其他人同不同意，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结束与沐可欣的通话后，宋思铭马上把结果反馈给了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 听说戴浩淼院士同意将项目迁至青山市区，程奎喜出望外。 当然，宋思铭也不忘给程奎泼凉水降温。 “项目在王寨乡，主打一个差异化，江台和昌顺，挑不出毛病，但转到青山市区，江台和昌顺肯定会到省里告状，程市长，你可得做好准备。” 宋思铭对程奎说道。 “这确实是个问题。” 程奎迅速冷静下来。 不过，只要是省内的事，就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没关系，大不了我让我家老爷子出马。” 在宋思铭这里，程奎也不藏着掖着。 他家老爷子虽然退下来很多年了，但影响力还在，特别是江台市和昌顺市的一把手，都是他家老爷子当年一手提拔起来的。 哪怕那两位已经是省领导了，也得给他家老爷子几分薄面。 第一卷 第917章 不动就是政治敏感性不够 对于程家老爷子的能量，宋思铭自然是一清二楚。 当初，程奎初到青山，本想引进蒋有龙的环宇商业广场，但由于蒋有龙临阵毁约，才转换为恒达广场。 而恒达广场，便是程家老爷子一个电话敲定的。 相比于对商界的影响力，程家老爷子对江北官场的影响力，可能更大。 毕竟，程家老爷子主政江北省长达十年，现任省委常委中，有好几个都是程家老爷子的旧部。 下面各地市级的领导，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程家老爷子一手提拔起来的。 程家老爷子出马，摆平省外的事，可能比较费劲，但是，摆平省内的事，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这样一算，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落地青山市区的阻力，好像也不是特别大。 其实，宋思铭也希望这件事能成。 大河有水小河满。 青山市发展好了，下面区县，乡镇，包括王寨乡，才能跟着沾光。 而且，这件事的成败，还关乎着王寨乡两个亿的修路资金，只要成了，资金，程奎肯定就解决了。 春节假期结束，道路改扩建工程就会开工，宋思铭可不想，因为钱的问题，耽误工期。 等程奎那边挂了电话，宋思铭的车也到了王寨乡乡政府。 门卫已经上班，第一时间迎上来，“宋乡长，车停外边吧，院子里没地了。” “没地了？” 宋思铭隔着车玻璃，往院里看了一眼，发现乡政府的院子里，已经塞满了车。 注意是塞。 一辆挨着一辆，最里面的那辆要是想出来，至少得挪十辆车，才能打开一条通道。 “什么情况？” 春节假期已经改为八天，从腊月三十到正月初七。 今天才正月初六。 如果宋思铭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就安排了两名干部值班，连食堂都不开火，不应该有这么多车才对。 “这都是谁的车？” 宋思铭问门卫。 “有咱们县文旅局的，市文旅局的，还有省文旅厅，另外是江北日报，青山日报，江北电视台，青山电视台……” 门卫掰着手指头数起来。 “……” 宋思铭马上反应过来，这都是奔着自己来的。 江北日报在短视频平台发布的视频，让他成功出圈。 不过，仅是如此，还不至于吸引来这么多部门。 主要是华新社也转发了江北日报的视频。 华新社可是国内三大官媒之一，一把手正部级，就没有比华新社级别更高的媒体了。 他的视频被华新社转发，不只是他个人的荣誉，更是澜沧县，青山市，乃至江北省的荣誉，相关部门自然要闻风而动。 不动那就是政治敏感性不够了。 宋思铭把车停到乡政府外的空地，想了想，先给县长冉再宇打了个电话。 “冉县长，省文旅厅，省电视台，省报，都派人到王寨乡了，您知道吗？” 电话通了，宋思铭问道。 至于市一级的，他直接就忽略了。 “省文旅厅，省电视台，省报？” 电话那头的冉再宇哈哈笑道：“思铭，你这回是彻底出名了。” 他早正月初一那天，就在手机上刷到了宋思铭的视频，知道现在的宋思铭有多火。 “我个人出名是次要的，主要是能不能带动王寨乡，带动澜沧县一起出名。”宋思铭对冉再宇说道。 “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冉再宇问道。 “这种免费的宣传机会，光是宣传我个人，太浪费了，您看看咱们澜沧县有没有什么需要曝光，值得曝光的点，赶紧让人整理一下，发给我，一会儿我接受采访的时候，正好搞一波广告植入。” 宋思铭说道。 “思铭，你这个思想，真是的太太太优秀了。” 冉再宇也就是够不着宋思铭，要是能够着，非得在宋思铭的脑门上，点一个大大的赞。 换成其他人，这种时候，想的肯定是自己怎么出风头，也只有宋思铭，能一点不飘，想着把来之不易的宣传资源最大化。 而一旦最大化到整个澜沧县，他这个澜沧县的县长，必然会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冉再宇行动迅速，准确说，是县政府办秘书科行动迅速。 不到二十分钟，就整理出一份摘要，发给了宋思铭。 宋思铭快速地看了一遍，这才下车，走进王寨乡政府。 王寨乡政府两个会议室，坐满了人。 省文旅厅，江北电视台，江北日报，占了一间会议室，市文旅局，市电视台，青山日报，占了另外一间会议室。 至于县文旅局，县电视台，不好意思，只能被安排食堂休息。 王寨乡副乡长，刘锦超，杜如松，忙前忙后，连身体不好，平常经常请假的党委副书记孟绍元，都火线上岗。 对于基层干部来说，上级部门来的哪怕是一个小科员，也是当之无愧的领导，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更何况，这次还都是宣传口的。 随便说一句王寨乡不好，王寨乡的压力就大了。 三个人各种配合，有求必应，指向让这些领导满意。 “不行，还是呼叫支援吧！” 孟绍元最先扛不住了。 “确实得呼叫支援了。” 刘锦超和杜如松也有点儿扛不住了。 宋思铭一直在王寨乡灌输领导应该冲锋在前的思想，比如过年值班，一个科员没有，都是班子成员。 宋思铭自己更是把腊月三十，正月初一，这两个合家团聚的日子，留给了其他人，选择在这两天值班。 受宋思铭感染，刘锦超，杜如松，孟绍元也是想尽量不占用其他人的假期。 奈何，三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会议室那些人可不是今天刚到，有的前天就到了，各种取景，拍摄，刘锦超昨天一天走了四万多步。 今天腿都有点抬不起来了。 而过一会儿，这帮人还要搞直播，需要协调的事更多。 孟绍元，刘锦超，杜如松同时拿出手机，准备一人叫一个帮手过来。 但电话还没打出去，就看到了宋思铭。 “宋乡！” “宋乡！” 看到宋思铭，就像是看到救星，三个人立刻围上宋思铭。 “辛苦了。” 看孟绍元，刘锦超，杜如松的状态，宋思铭就知道这三个人的工作强度有多大。 “不辛苦，不辛苦。” 三个人连连摆手。 而后，刘锦超为主，杜如松，孟绍元为辅，讲述省里，市里来的都是什么人，这几天都干了什么。 做到心中有数之后，宋思铭先进了第一会议室。 第一卷 第918章 三大领队 第一会议室是王寨乡最早的会议室，会议室里一共坐了十四个人。 其中，省文旅厅五个人，江北电视台两个人，江北日报阵容最为强大，七个人，一个领队，两个摄像，另外四个人是后期制作。 靠着宋乡长这个ip，江北日报只用了短短六天时间，就在各大短视频平台，斩获了超百万粉丝。 尝到甜头的他们，自然要再接再厉。 负责运营短视频账号的团队，决定不再通过驻青山的记者获取素材，而是整个团队亲赴王寨乡，自己拍摄，自己剪辑。 省文旅厅亦是如此。 五个人里面，有三个是后期制作人员。 笔记本电脑往会议室一摆，各种剪辑，配音，加字幕，更过分的是，直接合成视频。 这几天宋思铭不在，不是没有拍到宋思铭吗？他们干脆把之前视频里的宋思铭，p到新拍的视频里，作为新作品发布。 这样的操作模式，惊呆了江北电视台两名工作人员。 因为，他们的新媒体运营，还停留在传统时代。 新闻记者兼职拍摄素材，把相关视频发回去，后期团队制作，制作完毕，交审核部门审核，审核通过之后，再交给新媒体部，新媒体部觉得可以，再在短视频账号上发布，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最快最快也得两天时间。 两天时间，新闻也变旧闻了。 除了时效性不行，内容更不行。 江北电视台短视频账号下的作品，相当于浓缩版的江北新闻联播。 就是一本正经地播新闻。 他们自己看了都犯困。 直接结果就是，江北电视台在各短视频平台的账号关注人数，总计都没有超过十万，其中八万，还是领导觉得数字太少，太难看，找人刷的。 痛定思痛，他们决定向领导谏言，改变当下的新媒体运营模式。 为了让领导明白成功的新媒体运营模式是什么样的，江北电视台的两名工作人员，干脆拿着手机，偷拍起文旅厅和江北日报团队的工作状态，两人分工合作，一人负责一边。 正拍得起劲，宋思铭进到了会议室。 由于三方人马都过于专注，竟然都没有注意到宋思铭。 直到宋思铭大声地咳嗽了一声。 会议室里的十几个人，才齐刷刷望向门口的方向。 “宋乡长！” 认出宋思铭，三个团队的摄像，立刻扛着机器冲向宋思铭，抢占有利地势，对着宋思铭就是一顿拍。 宋思铭虽然预想到大家会比较热情，但没想到大家会这么热情。 但问题是，这么拍没有意义。 毕竟，他出圈，靠的并不是这张脸。 单独把他的脸放在网上，估计没几个会看，真正起决定性作用还是内容。 就比如那个连华新社都转发的拜年视频，朴实的老百姓，成群结队地给务实的基层干部拜年，才是核心中的核心。 “等会再拍，我们先和宋乡长沟通一下。” 三个团队的领队，很快就意识到，这种怼脸式的拍摄，完全是浪费内存。 摄像机撤下。 三个领队来到宋思铭近前。 “宋乡长，我是江北文旅厅宣传推广处的副处长于伟旗，江北文旅的短视频账号，就是我负责。” 省文旅厅的领队，先进行自我介绍。 “于处，您好，欢迎您和省文旅厅的同志们来到王寨乡，江北文旅短视频账号对江北旅游事业的促进作用，有目共睹，您居功至伟。” 宋思铭对于伟旗说道。 他这番话，可不是拍马屁。 江北省虽然旅游资源丰富，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声名不显，甚至很多本省人都不知道江北省还有那么多值得一去的地方。 直到江北文旅在短视频平台发力。 特别是那句“这么近，那么美，周末到江北”，让江北省成功出圈，而这些，都出自于伟旗之手。 “宋乡长，您可别高抬我，我就是给同志们做好后勤，主要还是零零后的小同志，奇思妙想，给团队注入了活力。” 于伟旗连连摆手，谦虚地解释道。 但心里肯定还是美滋滋的。 “宋乡长，我江北日报新媒体运营部主任申子辰，我得先跟宋乡长道个歉，没有经过宋乡长的允许，我们就把您的视频做成了鬼畜视频。” 随后是江北日报的领队。 “申主任千万别这么说，您是我的贵人，要不是您的艺术加工，这间会议室里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等着我。” 宋思铭回应申子辰。 “艺术加工……” 听闻宋思铭把鬼畜视频描述成艺术加工，申子辰为宋思铭的胸怀竖起大拇指，要知道很多当事人，还接受不了那种无厘头的视频剪辑手段的。 还有明星将视频网站视频制作者，告上法庭的先例。 他当初敢这么干，一方面是领导给的任务目标太高，只能出奇制胜，另一方面还仗着江北日报的金字招牌，就算再过分，也没有哪个体制内的人，敢告本省的省直机关报。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宋思铭没有任何不满。 “宋乡长，我是江北电视台的主持人程刚。” 最后是江北电视台的领队程刚。 程刚的自我介绍明显简短了一些，因为，他实在没有和王寨乡，和宋思铭相关的内容可以说。 但宋思铭知道程刚。 “程刚老师，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您主持的中华好诗词，当时，我还参加过节目海选，可惜只到第二轮就被刷下来了。” 宋思铭笑着对程刚。 “是吗？” “没想到咱们十几年前就有交集了。” 程刚瞬间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了。 相互介绍完，宋思铭挨着三位领队坐下来。 省文旅厅和江北日报目的明确，就是趁着宋思铭的热度，多多宣传江北，为此他们已经提前写好了文案，划定了场景，宋思铭只需配合拍摄出一些视频素材即可。 省电视台的准备，则没有那么充分。 他们是受新媒体部的委托，过来采访宋思铭，原定的就是按照新闻采访的模式，问问宋思铭火了之后的心理历程，让宋思铭谈谈怎么借助网络，宣传江北，带动江北发展，可这种类型的采访，相比于活泼生动，不拘一格的江北文旅，江北日报，还没开始，就先落了下乘。 程奎不想大老远跑一趟，做的都是没意义的事。 可是，脱离传统模式，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弄。 第一卷 第919章 放手一搏 宋思铭很快就配合江北文旅和江北日报，把视频素材拍摄完了，轮到江北电视台，作为领队的程刚，还在纠结着该怎么拍。 瞥了一眼江北文旅和江北日报那边，人家的团队已经进入了紧张地后期制作，也不好意思向人家请教，程刚干脆和宋思铭商量起来。 “宋乡长，你觉得怎么拍比较好？” 程刚问宋思铭。 “我觉得……” 宋思铭看出作为传统主持人的程刚，搞新媒体不怎么在行，他想了想先问程刚，“程老师，你们原来都是怎么拍？” “就是跟做专访那样拍。” “我问问题，你回答。” “不过，我觉得这种形式，拍出来可能没什么人看。” 程刚实事求是地说道。 “江北电视台的新媒体账号，一直也是这种传统形式吗？” 宋思铭又问程刚。 “一直是这样，所以，没什么起色。” 程刚干脆拿出手机，找到江北电视台的新媒体账号，将之前发布的作品，一个一个点开让宋思铭看。 要么是电视节目的节选，要么是传统的新闻采访。 “确实没什么吸引力。” 宋思铭直言不讳地说道。 “台领导不太重视新媒体这块，新媒体部也没什么干劲儿，很多时候，都是能混一天是一天。” 程刚叹了口气，说道。 “越是这样，领导越不重要。” 宋思铭评价道。 “确实如此。” 程刚又看了一眼，江北日报那边。 据他所知，江北日报的新媒体账号没有做起来之前，领导一样不重视。 你再看现在，专业摄像师都配了两个，摄像机和镜头更是全新，一套就得大几十万。 他一个专业电视主持人，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所以，必须得出成绩，出了成绩，领导自然而然就重视了。 “程老师，您现在属于哪个部门？” 宋思铭随后问程刚。 之前，他经常能在江北电视台看到程刚，但是，最近几年，好像已经看不到程刚的节目了。 “我……理论上是新闻部，实际上，就是一个打游击的，哪里有活儿去哪里。” 程刚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说道。 宋思铭之前说的中华好诗词节目，是他刚刚参加工作时主持的，那也是他事业的巅峰。 后来，电视台换了领导，新领导觉得诗词类节目，性价比太低，没多少广告收入，就把节目砍掉，从那开始，他就开始了长达十年的流浪生活。 一开始，流浪的频率还没那么高。 比如哪个节目的主持人外出学习或者生孩子，他就去代班，有时候一代能代几个月，还算稳定。 但渐渐的，连这种代班的机会都没有了，只能主持个外景什么的。 通过程刚的描述，宋思铭马上就猜到程刚在江北电视台的境遇不好。 在宋思铭看来，程刚不应如此。 程刚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主持人人，主持中华好诗词的时候，当真是出口成章，许多选手都答不上来的问题，程刚却信手拈来。 “程老师，你要是去新媒体部的话，能不能说了算？” 宋思铭问程刚。 “我去新媒体部？” 程刚怔了怔。 不过，他还是认真思考着宋思铭的问题，思考片刻之后，说道：“应该可以。” 他这些年流浪归流浪，级别和资历还是有的。 最重要的是，江北电视台的新媒体部，是一个半死不活的部门，但凡有点关系的都想着调出来，他主动调进去的话，当个负责人不成问题。 “如果您能负责新媒体部的话，我可以给您提供几个方案，每一个都尝试一下，看能不能把江北电视台的新媒体账号做起来。” “如果您不负责新媒体部的话，咱们就按照你们原来那种模式随便拍拍，能完成任务就行。” 宋思铭对程刚说道。 程刚瞬间明白了宋思铭的意思。 很明显，宋思铭是想托他一把。 “宋乡长，还让你帮着出方案，是不是太麻烦了？” 程刚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宋思铭说道。 要知道，今天，才是他和宋思铭的第一次见面。 “不麻烦，程老师有机会多帮着宣传宣传我们王寨乡就行。” 宋思铭回复道。 “宣传王寨乡肯定没任何问题。” 程刚思考了片刻，便做出了决定，“我回去就打报告，申请调到新媒体部。” 他现在这种工作状态，看不到任何前景，还不如到新媒体部，放手一搏。 而且来王寨乡前，他认真研究过宋思铭。 宋思铭到王寨乡仅仅半年，就给王寨乡带来了几十亿的投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宋思铭给他出的方案，肯定是行之有效的方案。 “程老师，我的第一个方案，就是会发挥你的特长。” “你的特长是诗词，可以把诗词融合到视频作品之中。” 宋思铭旋即对程刚说道。 “诗词融合到视频作品，怎么融？” 程刚问道。 “以新闻类的视频作品为例，现在不是有ai换脸技术吗，可以把播报新闻的人，换成某个诗人的形象，就比如李白，当然，这只是一个噱头，能不能火，主要还是看播报的内容能不能和李白这个身份相契合，能不能把李白的生平事迹加进去，能不能把李白的诗加进去？别人可能很难做到，但程老师您应该没问题。” 宋思铭给程刚提供了一个思路。 其实，短视频平台上就有这么搞的，但大多数只有噱头，没有内容。 一旦两者都有了，出圈只是时间问题。 第一卷 第920章 你们对我负责，我也对你们负责 程刚是聪明人，宋思铭讲完第一个例子，他就知道新媒体运营的内核是什么了，而后便开始了举一反三。 与这样的人沟通交流，可以说是极为顺畅。 有了基本的思路，后续的拍摄，也就不是问题了。 总耗时两个小时，第一会议室这边算是告一段落。 不过，还有第二会议室。 市文旅局，市电视台，以及青山日报的相关人员，都在第二会议室。 宋思铭从第一会议室出来，马不停蹄地转入第二会议室，进门一看，才发现一个个都是熟脸。 市文旅局的领队是范珍珍，宋思铭曾经的老部下。 范珍珍最开始在市委办，后来跟着宋思铭去了市政府办公室，任秘书一科的副科长。 宋思铭离开市政府办公室时，将范珍珍安排到了市文旅局，任市文旅局宣传科副科长。 而市文旅局宣传科科长是空缺状态。 局长张孝儒之前一直被副局长黎家祥压制，靠着宋思铭，才把黎家祥挤走，摆脱了傀儡局长的称号。 对于宋思铭安排的人，张孝儒自然是非常重视，直接指定范珍珍主持宣传科的工作。 现在的范珍珍，属于以副科长的身份，行使科长的权力，只要任职年限到了，提正科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市电视台的领队，宋思铭同样熟悉，为市电视台的总编导，王正奇。 青山电视台涉及市领导的报道，都得找市领导审核，审核通过后才能发布。 宋思铭做领导秘书的时候，与王正奇这个总编导，三天两头的见面，打电话。 至于青山日报那边，是青山日报的副总编，文光赫。 年前的王寨乡年货节，文光赫带领采访团队，深入年货节现场，从开幕待到闭幕，整整七天时间，吃住都在王寨乡，给宋思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既然都是熟人，也就不用搞那些形式上的东西了。 有什么说什么就行。 市文旅局是想借助宋思铭的热度，拍一组宣传片，宣传青山各大旅游景区。 市电视台最近也在发力新媒体，希望另开一个赛道，围绕着宋思铭的工作日常，拍摄短片。 青山日报倒是没有拍摄需求，只想做一次一对一的专访，刊发到青山日报上。 对于他们的要求，宋思铭自然是全方位的满足。 江北日报的专访，相对简单，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宋思铭也没有推到第二天，当场完成。 青山文旅要拍相对正式的宣传片，需要出外景，只能另约时间，青山电视台的日常短片亦是如此。 当然，宋思铭也没忘记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的工作人员。 省市两级的宣传部门，只能算临时帮忙，他的热度一过，也就没什么浪花了，真正能持续发力的，还得是自己人。 而自己人就是从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抽调过来的六名工作人员。 宋思铭刚刚在短视频平台上有热度的时候，县长冉再宇就认识到了新媒体时代，通过短视频平台进行对外宣传的重要性。 为了将这项工作做好，冉再宇紧急从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调了六个人，到王寨乡，听从宋思铭调遣。 事实上，这六个人，正月初三那天，就到了王寨乡。 但由于宋思铭不在，王寨乡的其他领导，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排，所以，他们的工作始终没有开展起来。 这一情况，副乡长刘锦超已经向宋思铭作了说明。 宋思铭需要尽快为六个人制定工作方针，布置工作任务，让这六个人真正地动起来，以免造成人力资源的浪费。 宋思铭一进屋，临时抽调来的六名工作人员立刻站了起来。 来之前，县长冉再宇专门给他们几个开了会，告诉他们，虽然他们的编制还在县文旅局在县电视台，但只要到了王寨乡，他们的直属领导就是王寨乡乡长宋思铭了。 一切以宋思铭的命令为准。 假使宋思铭的命令，和县文旅局，县电视台领导的命令存在冲突，还是以宋思铭的命令为准。 这样的措辞，不禁让他们对自己的前途命运感到担忧。 毕竟，双重领导下的活儿，是最难干的。 “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示意大家坐下，宋思铭说道。 “我叫刘朋，是县文旅局的科员，主要工作内容是编写宣传材料。” “我叫王双双，也是县文旅局的科员，主要工作内容是对外交流与合作。” “我叫宫羽成，是县电视台的编导。” “我叫祁清江，是县电视台的摄像。” “我叫董思源，是县电视台的后期制作。” “我叫白丽丽，是县电视台的主持人。” 县文旅局两名工作人员，县电视台四名工作人员，从他们原来的工作内容来看，抽调时也是下了一番心思的。 这六个人放到一起，基本可以组成一个完整的短视频制作团队。 “来之前，冉县长是不是给你们开过会了？” 宋思铭问道。 “对，冉县长说，在王寨乡期间，我们只对宋乡长负责。” 几个人回答道。 “你们对我负责，我也对你们负责。” “王寨乡的条件，你们应该已经感受到了，非常的艰苦。” “为了提高大家的工作积极性，王寨乡政府会给各位发放一定数额的补助。” 宋思铭说道。 “还有补助？” 大家眼前一亮。 “当然，补助金额也不可能太多，暂定一千块一个月。” 宋思铭接着说道。 “一千一个月？” “那就不少了！” 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甚为惊喜。 要知道，他们的工资，普遍一个月到手，也就是三千多，相当于一下子提高了三分之一还多。 而且，来之前，也没有人跟他们提过补助的事。 “还有就是在王寨乡，吃住是免费的，来回的交通费也可以报销。” 宋思铭继续加码。 如果时间退回去到半年以前，宋思铭肯定不会这么大方，因为那时候，乡里一分多余的钱都没有。 但现在不一样了，县政府有冉再宇，陈煌，叶庚，制定新一年度财政预算的时候，自然要大力向王寨乡倾斜。 而其中一部分预算，在春节假期前就已划拨完毕。 如今乡政府账面上，可以灵活支配的资金，有上百万之多。 第一卷 第921章 宣传王寨乡，还是宣传王寨乡的乡长 原来没钱的时候，宋思铭只能在精神上鼓舞大家，但他很清楚，用爱发电发得了一时，发不了一世。 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还是要多多给予物质上的奖励。 特别针对于电视台的四个工作人员，他们并非行政编制，甚至连事业编都不是。 跟他们讲不计回报，无私奉献是不合适的。 人家出来工作，就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天天画大饼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发几张真的大饼。 事实证明，宋思铭的策略是完全正确的。 免费吃，免费住，来回报销路费，每月还有一千块的补助，这让大过年还要加班的几个人，心里一下就舒坦了。 他们原本的想法是，这种脱离原单位的派遣工作，能对付一天就对付一天，没必要精益求精。 但现在，哪怕是看在钱的面子上，也得好好干。 不过，宋思铭鼓舞士气的手段，才用了一半，接下来还有一个大招。 “王寨乡的情况，想必大家也是有所了解的，差不多今年年底，青山古城就会建成投入运营，明天年初，青池山景区也会建成投入运营，这意味着，对外宣传团队肯定是要长期存在的。” “如果有谁觉得在王寨乡有前景，想真正地留下来，我也可以帮着大家操作。” 宋思铭接着说道。 “真正地留下来……” 对于文旅局的刘朋，王双双，这一招无疑更具杀伤力。 他们俩都是行政编制，更多看的是前途，而不是钱。 如果能真正调到王寨乡，借着王寨乡的快速发展，他们个人的进步空间也会大起来。 “宋乡长，您就说让我们干什么吧，您指到哪，我们就打到哪！” “对，您指到哪，我们就打到哪。” 下一刻，大家就向宋思铭表起决心。 至于他们原单位的领导，既给不了钱，又给不了前途，当然是哪凉快哪呆着去。 澜沧县城。 如家小酒馆。 正面对面吃着饭的澜沧县文旅局局长马俊才，和县电视台台长田家运，同时感觉后背一凉。 “没关窗户吗？” 两人又同时望向包间的窗户，发现窗户关得死死的。 望向包间的门，门也关得死死的。 “应该是空调的问题。” 两人只能把那股凉意，归结为墙角的空调作祟。 “马局，后天就上班了，冉县长从文旅局和县电视台调人去王寨乡的事，倪书记要是问起来，咱们怎么回答？” 田家运随后问马俊才。 “我也正为这件事头疼呢！” 马俊才叹了口气，说道。 他是县委书记倪文昭提拔起来的，年前才刚刚就任文旅局的局长，理论上，应该向倪文昭负责才对。 而众所周知，县委书记倪文昭又和县长冉再宇不对付，与王寨乡的乡长宋思铭更不对付。 之前为了阻止宋思铭任王寨乡的党委书记，县委书记倪文昭甚至连一票否决权都用出来了。 双方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这种情况下，文旅局和电视台派人，去帮宋思铭搞宣传，县委书记倪文昭能高兴才怪。 但要说不派人，又说不过去。 文旅局是政府序列，他这个文旅局局长，不可能将县长冉再宇的话，当作耳旁风。 “要不，先跟赖主任联系一下，说明咱们的苦衷？” 田家运想了想，说道。 他和马俊才是一条线的蚂蚱，文旅局去王寨乡两个人，县电视台可是四个，县委书记倪文昭怪罪下来，他第一个中招。 “是得跟赖主任汇报一下。” 马俊才点点头。 有句话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有些事，就得主动说明，等被发现了再去说明，就来不及了。 马俊才拿出手机，拨通县委办主任赖长顺的电话。 “马局长，有什么事吗？” 那头的赖长顺，正在泡脚。 县委书记倪文昭年前就回了省城，明天才回来，不用伺候领导，这个假期，赖长顺过得相当惬意。 “是这样的，冉县长从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抽调了六名工作人员到王寨乡，支援王寨乡的宣传工作。” 马俊才实事求是地说道。 原文旅局和广播电视局合并成为新的文旅局后，电视台也归文旅局管，马俊才干脆把电视台也一块捎上了。 “支援王寨乡的宣传工作？” “是宣传王寨乡，还是宣传王寨乡的乡长？” 赖长顺马上就问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宋思铭在短视频平台上的那些视频，他都刷到了，甚至有很多外地的朋友，特意打电话跟他打听宋思铭。 这让赖长顺很是不爽。 当初，他从县委组织部，被踢到县统计局，可都是因为宋思铭，那一页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翻过去的。 “应该主要还是宣传宋乡长个人吧？” “毕竟，宋乡长这阵太火了。” 马俊才想了想，回答道。 “用公家的人力物力，宣传个人，马局长，你觉得合适吗？” 赖长顺问马俊才。 “不合适，肯定不合适。” 听赖长顺的口气，马俊才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回答完，他马上解释：“但冉县长下了命令，我们也不能不执行。” “执行肯定要执行，但怎么执行就是一门学问了。” 赖长顺在电话里，说道。 “还请赖主任，讲讲这门学问。” 马俊才立刻展现出虚心好学的态度。 “我给你举个例子吧！” “比如王寨乡需要一名厨师，这时候，你就应该派一个保安过去。” 赖长顺说道。 “需要厨师派保安？” 马俊才怔了怔，瞬间明白了赖长顺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出工但不能出力。 “可是人员已经派出去了。” 马俊才嘬着牙花说道。 “派出去怕什么，调回来，再重新派人过去就是了。” 赖长顺说出解决方案。 “王寨乡那边会同意吗？” 马俊才怀疑地问道。 “人是文旅局和电视台的人，王寨乡有资格不同意吗？” “你要是不想撕破脸，找个合适的理由也行，就说原来派出的人专业素质不过关，要派专业素质更强的人，接替他们。” 赖长顺手把手地教授马俊才。 第一卷 第922章 叶立轩的视野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怪不得倪书记最信任赖主任，赖主任，您是真有水平。” 豁然开朗的马俊才，远程拍起了赖长顺的马屁。 “我就是随便一说，具体怎么办，还得马局长你自己拿主意。” 那头的赖长顺，说道。 “是，是。” 马俊才也在体制内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知道赖长顺这么说，是在告诉他，第一责任人是他，如果后续出现问题，需要他自己负责。 “赖主任，您先休息，不打扰您了。” 等赖长顺挂了电话，马俊才转而对县电视台台长田家运说道：“赖主任的意思，出工不出力，把那几个精干人员调回来，派几个饭桶过去，这样，既执行了冉县长的命令，倪书记问起来，也有理由解释。” “要不人家能当县委的大管家呢，这脑子是真够使。” 田家运也是给赖长顺竖起了大拇指。 …… 第二天一早，正准备在王寨乡大干一场的刘朋，王双双等人，接到了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相关领导的电话，要求他们立刻返回单位。 “返回单位？” “为什么？” 突如其来的通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几个人纷纷询问原因。 而相关领导也给出了解释：县委县政府要求抽调精兵强将，全力支援王寨乡的对外宣传工作，而他们不符合精兵强将的标准，怕他们耽误事，所以，把他们调回去，换业务能力能强的同志，替换他们。 听到这个解释，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昨天晚上，宋思铭给他们开会的内容被泄露了。 县文旅局，县电视台，他们那些同事闻到了香味，跟他们抢买卖来了。 几个人，立刻找到宋思铭，希望宋思铭出面留下他们。 了解到相关情况后，宋思铭有些犯难。 他昨天刚给这六个人做了一顿动员，活儿一点没干就走了，动员不是白做了？ 但换个思路，如果真能换回一拨业务能力更强的，最后还是赚的，毕竟，宋思铭是打算长期用人，不差这一两天。 宋思铭正想着，县文旅局局长马俊才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宋乡长，实在是不好意思。” “冉县长给我们安排任务的时候，是大年初一，人员不好调配，我们随便抓了几个人就派到王寨乡了。” “现在转回头一想，这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还希望宋乡长给我们一个亡羊补牢的机会。” 马俊才的言语很是恳切。 宋思铭再要扣着人不放，就有点儿不合情理了，最终，他只能点头，同意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的换人要求。 “以后，王寨乡肯定还有很多用人的机会，再有机会，我直接点名把你们要过来，但这一次，你们只能先回去。” 挂断电话，宋思铭对刘朋，王双双等人说道。 刘朋，王双双等人倍感失望。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们的业务水平不拔尖呢？被人家顶替了，他们也是无话可说。 六个人只能收拾行李，打道回府。 考虑这六个人，从正月初三就来到了王寨乡，一直待到正月初七，耗费了大半个春节假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宋思铭按天，一天一百，给这六个人发放了假期补助。 而后又在乡政府的仓库里，挑选了一些过年期间，老百姓送过来的土特产，让这六个人带上。 也算是做到了好聚好散。 正月初七下午，叶立轩回到了王寨乡。 “姐夫，我管的那些人呢？” 包都没放下，叶立轩就找到了宋思铭。 昨天，宋思铭给刘朋等人开完了动员大会，就给叶立轩发了信息，让叶立轩回来之后负责王寨乡的新媒体宣传工作，统领县文旅局，县电视台抽调而来的专业人员。 对于这项工作，叶立轩是一百个愿意。 他本来就是一个极度外向的人，大学期间搞学术沙龙，联系专家，联系教授，各种统筹组织。 到了王寨乡，却天天下工地，用他自己的话，就叫暴殄天物。 如今，让他负责新媒体团队，相当于让他干回了老本行，终于可以大展拳脚。 但宋思铭却告知叶立轩：“人已经撤走了。” “撤走了？” “都撤走了？” 叶立轩怀疑道。 “都撤走了。” 宋思铭确认道。 “我这个领导当不成了呗？” 叶立轩嘟囔着说道。 “当得成，这一拨是撤了，但下一拨很快就来了。” 宋思铭当即将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调换人员的事情，跟叶立轩讲了一遍。 “那还好。” 叶立轩那张脸立刻从阴转晴。 “你先别说好，越是能力强的人，越不好领导，你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服众，是怎么把这个团队捏合到一起，促成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宋思铭提醒叶立轩。 “姐夫，你就放心吧，我用人格魅力征服他们！” 叶立轩信心满满地说道。 “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要是征服不了，我就换人。” 宋思铭对叶立轩说道。 “姐夫，我是不会给你机会换人的。” 叶立轩握着拳头，说道。 “工作时间称职务。” 叶立轩一口一个姐夫，都叫顺嘴了，宋思铭纠正叶立轩。 “是，宋乡长。” 叶立轩也知道要注意影响，立刻改口。 而叶立轩也不是单纯的嘴把式，作为京大的高材生，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回到宿舍放好了行李，就开始制定新媒体团队的工作方案。 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忙活到晚上九点，才完成了初稿。 然后，马不停蹄拿着初稿，找到宋思铭，让宋思铭提意见。 宋思铭看了一遍，还真就没什么意见。 他之所以让叶立轩这个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新人，负责一个团队，并不是因为叶立轩是叶如云的堂弟，他主要看中的还是叶立轩的视野。 而叶立轩也确实把他的视野，融入到了他的方案里面。 方案不止针对国内，连国外都有顾及。 这一点，连宋思铭都没有想到。 第一卷 第923章 谁能靠关系压住宋思铭？ 按照宋思铭最初的规划，王寨乡的景区景点，只面向国内，甚至只面向方圆几百公里以内的短途游游客。 后来意外结识在国外做旅游生意的史密斯，翟秀雅夫妇，才开始考虑，开辟一条从国外通向王寨乡的旅游路线。 但这条路线成与不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史密斯，翟秀雅夫妇，王寨乡并不掌握主动权。 而且即便成了，来的也都是跟团游的游客。 要知道，外国人旅游，跟团游占比很小，他们更倾向于自由行。 如何让那些自由行的外国游客，知道中国有一个王寨乡，并选择王寨乡作为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一个非常大的难点。 针对这个难点，叶立轩提出了一整套的推广方案。 虽然这种推广方案，得真正付诸于实践之后，才知道效果如何，可宋思铭只瞄了一眼就觉得靠谱。 因为，叶立轩的推广方案，并不是凭空想象，而是以他的数位外国朋友的旅行经历，作为基础，有针对性地写出来的。 见宋思铭盯着国外推广的部分，叶立轩主动解释道：“京大有许多留学生，我上学的时候，跟这些留学生的接触比较多，他们的生活习惯，旅行爱好，包括获取旅游信息、攻略的渠道，我都知道。” “你外语怎么样？” 宋思铭抬头问叶立轩。 “接近母语水平吧！” 叶立轩顿了顿，又说道：“当初，我为了学好外语，还专门找了一个留学生女朋友，她老家的方言，我都会说。” “挺好……” “这样就不用请翻译了。” 宋思铭想了想，又问叶立轩：“你那个留学生女朋友呢？能不能把她拉进团队？” “早就分了，我妈接受不了我给他找一个外国儿媳妇。” 叶立轩说道。 “分了也好。” 宋思铭点点头。 虽然体制内，不禁止跨国婚姻，但衍生出来的问题，还是非常多的，一旦走到比较高的位置，外国配偶非常容易成为减分项。 “人员到位之后，直接实施就行了。” 随后，宋思铭就把方案交还给了叶立轩。 与此同时。 原百祥制酒厂厂长王培基，再一次来到他的老领导，原青山制酒厂厂长，现青山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的家里。 王培基是在拘留所过的年。 昨天，才刚刚被放出来。 越想越气的王培基，决定找老领导郑元吉给自己撑腰。 年前，他给郑元吉带的烟酒，郑元吉一样没收。 所以，这次他没有再带烟酒，只带了一张卡，一张存了一百万的银行卡。 和上次一样，郑元吉的妻子庞美华，直接进了卧室，并关了门，将客厅留给王培基和郑元吉，方便二人说话。 “培基啊，你也挺忙的，没必要来得这么勤，年前一趟，年后又一趟，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把你的酒厂搞好，不要给潘建国喘息的机会。” 让王培基坐下之后，郑元吉说道。 想当年，潘建国一次又一次地举报他，为了平息事态，他可是出了大血，几乎把多年攒下的老本，都送了出去。 因此，他绝不可能坐视潘建国飞黄腾达。 但他的身份，又不方便直接出手，只能通过与潘建国有竞争关系的王培基，寄希望王培基的青山醉，能把潘建国的青山醇压下去。 只是有一点，郑元吉没有想到，那就是王培基烂泥扶不上墙。 “老领导，我的酒厂丢了。” 王培基一脸羞愧地对郑元吉说道。 “丢了？酒厂怎么会丢？” 郑元吉皱了皱眉。 王培基添油加醋地讲述经过。 特别是宋思铭陪着卢宏轩接收酒厂那一段，添得特别多。 就差直接说，是宋思铭借着手中的权力，借着和望川县公安局的领导关系好，直接抢走他的百祥酒厂了。 不过，身为市国资委主任的郑元吉也是见过大世面的。 不可能被王培基的三言两语忽悠住。 “你光说宋思铭带着人过来接收酒厂，可没说他们凭什么接收酒厂。” 等王培基讲完，郑元吉阴沉着脸说道。 他宁愿相信，宋思铭找相关部门，找相关理由，查封王培基的酒厂，也不相信，宋思铭会蠢到强夺王培基酒厂的控制权。 宋思铭可是当过领导秘书的人，现在又处于聚光灯下，万众瞩目，不可能做这种将自己置于险地的事。 “主要也是我一时大意。” 王培基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最早建酒厂的时候，我手头上的资金有限，就找了一个合伙人，他三成股份，我七成股份，后来，酒厂经营遇到困难，我又拉来一个股东，分给他三成股份。” “然后，你自己就只剩下四成股份，人家把另外两个股东的股份一收，直接就把你踢出了局。” 后面的事，都不用王培基说，郑元吉稍微一猜就猜到了。 “是。” 王培基承认道。 “那人家就是正常接收，跟强夺有什么关系？” “是你不愿意交出酒厂的控制权，人家才报警的吧？” 郑元吉冷哼着说道。 “其实，是我报的警。” “当地派出所，我有熟人，以为报警对我有利，谁知道，宋思铭一个电话就打到了望川县公安局长那里。” 提起这一段，王培基更觉憋屈。 本以为能借着他那个当片警的小舅子过关，结果，却被那个当片警的小舅子，亲手铐进了拘留所。 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宋思铭愿意的话，一个电话打到望川县委书记那里都很正常。” “你就不想想宋思铭原来是干什么的吗？” “还在借着关系压宋思铭，在青山，谁能靠关系压住宋思铭？” 郑元吉真想踹王培基两脚。 王培基在青山制酒厂当技术部部长的时候，郑元吉觉得王培基脑子转得挺快的，怎么现在就跟一根木头一样？ “是是是。” 王培基连连点头。 进拘留所的第一天，他就回过味来了。 也正因为知道宋思铭不好惹，他才再一次找到郑元吉。 “老领导，你总不能看着我半辈子的心血，就这样便宜了潘建国吧？” “你一定得帮我想想办法，帮我把酒厂夺回来。” 王培基说完，就把银行卡放在茶几上。 第一卷 第924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这是干什么？” 郑元吉瞥了一眼银行卡，说道。 “老领导，这张卡里有一百万。” “只要能拿回酒厂，不但这一百万是您的，酒厂有一半，也是您的。” 王培基将郑元吉视为自己最后的希望，所以，也是下了血本。 “一百万加酒厂的一半股份。” 郑元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心中，已经暗暗地算起账。 王培基的酒厂，不算所谓的品牌价值，单是地皮设备，现在也值大几百万，一半的话就是三四百万，再加上一百万的现金…… 不过，有时候，光看有多少钱没用，得看能不能拿到，拿的过程中有多大的风险。 见郑元吉不说话，王培基立刻兴奋起来。 这意味着有希望。 “我听说潘建国正准备用我的酒厂，生产青山醇，真让他生产出来，他买青山醇商标的三百万，用不了两个月，就能赚回来。” 王培基再接再厉，把潘建国拎出来说事。 这无疑正中郑元吉的命门。 郑元吉从争夺青山醇的商标，就开始帮助王培基，并不是跟王培基的关系有多好，主要是为了打压潘建国。 以他对潘建国的了解，潘建国不可能忘了当年的事，只要让潘建国缓过这口气，潘建国肯定还会不遗余力地拉他下马。 所以，必须让潘建国吃不上饭。 吃不上饭的潘建国，才不会搞事情。 过去十来年，潘建国猫在山沟里不露头，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件事的关键，不是潘建国，是宋思铭。” 思忖片刻，郑元吉对王培基说道。 “宋思铭……” 王培基也知道关键是宋思铭，不说宋思铭年三十那天帮着接收酒厂，就是收购股份，踢他出局这一招，大概率都是宋思铭想出来的。 潘建国就没有那样的脑子。 可问题是怎么解决宋思铭。 “要不，我也给宋思铭送卡，送股份？” 王培基试探着问郑元吉。 “宋思铭不可能收的。” 郑元吉摇摇头。 据他所知，宋思铭半年时间，进了三次纪委。 一张卡，一点儿股份就能打动宋思铭的话，宋思铭第一次进纪委的时候，就被留下了，都没有机会给市长梁秋香当秘书。 “那怎么办？” 王培基想不出其他办法。 郑元吉想了想，问王培基，“你有没有刷到过宋思铭的短视频？” “宋思铭的短视频？” “什么短视频？” 王培基昨天下午才从拘留所出来，出来之后，光想着怎么夺回酒厂了，根本就没有心情刷手机，自然不知道，宋乡长这个ip火爆网络的事。 “宋思铭现在是名副其实的网红官员，江北日报，江北文旅，都在不遗余力地宣传宋思铭，有一个王寨乡老百姓给宋思铭拜年的视频，光是点赞就有几百万。” 郑元吉说明情况。 “那更不好办了吧？” 王培基有些泄气。 连省级单位都在宣传宋思铭，他拿什么和宋思铭斗，就算是郑元吉这个市国资委主任也不够看啊！ “不，是更好办了。” “有句话叫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舆论能把宋思铭捧起来，也能把宋思铭摔下来。” 郑元吉拖着下巴说道。 他过去也关注过几个网红官员，可以说没有一个有下场。 比如邻省一个县的县文旅局局长拍摄宣传视频，因为美颜开得比较大，显得过于年轻，在网上引起了巨大的争议，最后，不得不素颜出镜，进行澄清。 可即便如此，靠美色上位的标签，都没能去除。 从这件事可以看出，网红官员身上就不能有任何的污点，哪怕是疑似的污点都不行，只要有，就会被网络无限放大，直至遭受流量的反噬。 “您的意思，我在网络上曝光宋思铭介入企业间的纠纷，利用官员身份，干扰企业的正常经营？” 王培基终于听明白了。 “对。” 郑元吉肯定了王培基的思路，但紧接着又提醒王培基，“但是你不能空口说白话，得拿出实质性的证据，不然，就是造谣诽谤，公安局分分钟把你抓进去。” “实质性的证据？” “宋思铭就是那天陪着青山醇酒厂的副厂长，去接收我的酒厂，这应该不算实质性的证据吧？” 王培基挠着头问道。 “单单这一项，肯定不算。” 郑元吉对王培基说道：“你可以从股权转让环节找证据。青山醇酒厂去收购另外两个股东的股份时，宋思铭有没有参与？有没有利用自己的身份威逼利诱另外两位股东？” “肯定威逼利诱了。” “有一个股东可是我本村的大哥，宋思铭没上手段的话，他不可能连声招呼，都不跟我打，就把股份卖了。” 王培基信誓旦旦地说道。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就好办了。” “你让你那位本村的大哥出来作证。” “舆论一发酵，宋思铭肯定会主动找你谈条件，你不但能拿回酒厂，说不定还能提一些其他的要求。” 郑元吉说道。 “不但能拿出酒厂，还能提其他要求……” “明白了，明白了。” 王培基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起来，“老领导，我这就回老家，找我那个大哥。” “去吧！” 郑元吉点点头。 王培基走后，庞美华从卧室走了出来。 看到茶几上的银行卡，庞美华面色一变，“你不是说省纪委的督导组在青山，不安全吗？” “确实不安全。” “但是，晓俊又给我打电话，跟我要钱了。” 郑元吉叹了口气，说道。 “上个月不是刚给了他三百万吗？” “怎么会又没钱了？” 庞美华难以置信。 “他说他投资了一个商铺。” 郑元吉说道。 “投资商铺？” “这是他投资的第几个商铺了？” “光听他投资商铺了，怎么从没看他拿回商铺的租金？” 庞美华说道。 “要不你买张机票，去国外当面问问他？” 郑元吉问庞美华。 “我要是能去早就去了。” 庞美华没好气地说道。 她也是公职人员，公职人员因私出国是要登记报备的，她怎么登记报备，说去国外看望自己老公的私生子？ “去不了，那就少说话。” 郑元吉冷哼一声，站起身，直接进了另一间卧室。 第一卷 第925章 倪文昭老毛病又犯了？ 正月初八。 周一。 春节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 王寨乡政府恢复了年前的热闹。 早八点半，乡政府所有人员聚齐，开全体大会。 宋思铭主持会议，对于下一阶段的工作进行布置。 青山古城，青池山景区，以及相关配套酒店，民宿的建设，就不用多说了，年前谁负责，年后还是谁负责。 除此之外，工作计划中又多了几项。 首先是修路。 虽然修路主要由县交通局负责，但王寨乡也要有工作人员进行配合。 特别道路拓宽需要占地，占地的问题，肯定是王寨乡政府，负责沟通协调。 其次，是新粮集团的农产品深加工基地的选址。 新粮集团投资事业部总经理柯思昂，在年前就将相关的投资计划，报到了新粮集团董事会。 董事会已经讨论通过。 但这个项目，不能建在王寨乡的核心区域。 因为，王寨乡的核心区域是给旅游业预留的。 而过于边角的地方交通又不便，所以，深加工基地的选址，注定要费一番心思。 其实，还有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这个项目如果真建在王寨乡，选址同样要费一番心思，但由于还没确定，宋思铭也就没提。 最后是利用新媒体对王寨乡进行宣传，这项工作宋思铭亲自分管，并宣布具体的负责人是叶立轩。 对于宋思铭重用叶立轩，大家并无异议。 叶立轩在王寨乡也工作了两三个月了，大城市出来的叶立轩，工作能力毋庸置疑，其吃苦耐劳的精神，同样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 有人甚至申请协助叶立轩完成新媒体宣传工作，不过，被宋思铭否了。 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干。 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已经抽调了专业人员，就没必要再过多地占用王寨乡政府自己的人了。 毕竟，现在的王寨乡政府，依旧是事多人少。 每个人都是宝贝疙瘩，必须人尽其用。 宋思铭开会不喜欢长篇大论，都是捡着重点说，说完就散会。 这一次的全体大会也不例外。 八点半开始，九点就结束了。 全体大会刚结束，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的人就到了。 上次是六个，这次直接来了八个。 而且，相关的拍摄设备，后期制作设备，也都带过来了，再加上这些人员的行李，装满了两辆皮卡车。 宋思铭招呼人帮着卸东西，卸完东西，安排好住宿，就是动员大会了。 不同的人，同样的话。 宋思铭将上一次动员大会的词，又说了一遍，专项补助，吃住免费，报销路费，以及干得好，可以把编制调入王寨乡。 听完这几项激励措施，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的八名工作人员，异常兴奋。 他们还以为自己是被发配到王寨乡，没想到却是来享福了。 动员大会最后，宋思铭介绍叶立轩。 京大高材生，精通外语，主动申请到偏远山区，不怕苦不怕累，各种光环，给叶立轩套了一个又一个。 目的，就是初步建立叶立轩的权威。 以免从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抽调过来的八个人，不听叶立轩的指挥。 宋思铭介绍完叶立轩，叶立轩也是慷慨陈词了一番，接着，以团队负责人的身份，代表整个团队，向乡党委乡政府立下军令状。 至此，动员大会算是正式结束。 叶立轩是个急性子，宋思铭一走，就以自己昨天制定的方案，领导着大家开展工作。 但仅仅开展了两个小时，还没等到中午吃饭时间，叶立轩的心态就崩了，直到冲进宋思铭的办公室撂挑子。 “我干不了了。” 叶立轩往宋思铭面前一坐，气呼呼地说道。 “这就干不了了？” “人家都是半途而废，你这连半途都没到吧？有十分之一途？” 宋思铭还以为是叶立轩的问题，直接刺激起叶立轩。 “姐夫，换你你也干不了！” 气愤的叶立轩又忘了工作时间称职务，掰着手头向宋思铭告状，“摄像师不知道摄像机开关在哪，文案写了十个字，三个错别字，后期剪辑，不知道用什么剪辑软件，最过分的是主持人，连普通话都说不明白，一股青山味。” “不会吧？” 宋思铭皱了皱眉。 “怎么不会？” “我高度怀疑，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把一堆边角料，甩到王寨乡应付事儿！” 叶立轩以为自己领导的是一只专业团队，实际上，却是连业余团队都比不上。 那些所谓的摄像师，文案，剪辑，主持人，根本就干不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不对，不是干不好，是干不了，不会干。 “我这是被坑了啊！” 宋思铭瞬间想起，县文旅局局长马俊才昨天给他打的那个电话。 电话里，马俊才美其名曰要亡羊补牢，说春节假期临时调配的人员不够专业，换更专业的人过来，实际上却是把专业的都调回去了，换来一批滥竽充数的。 “我有得罪过马俊才吗？” 宋思铭有些想不明白马俊才的动机。 此前，马俊才是文旅局的副局长，双方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才对，更谈不上所谓的恩怨纠葛。 “难道是倪文昭的老毛病又犯了？” 思来想去，宋思铭想到了倪文昭。 马俊才是年前，经县委书记倪文昭提名，并经县委常委会表决通过，才成为县文旅局党委书记，局长的。 理论上，马俊才是倪文昭的人，听从倪文昭的号令。 可问题是，年前，县委书记倪文昭亲自给他打电话，向他示好，还说让他书记乡长一肩挑。 这才几天啊，又变主意了？ 宋思铭不想猜来猜去，干脆直接掏出手机，找到倪文昭的电话，拨了过去。 第一卷 第926章 做下属，最重要的是知道领导心里想什么 澜沧县委。 书记办公室。 快中午的时候，倪文昭才出现在办公室。 对于倪文昭来说，这个年过得并不好。 因为，倪老爷子病了。 年夜饭都没吃完，就突发身体不适，送去了医院。 经过检查，是膀胱癌复发。 尽管第一时间就做了微创手术，人看起来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大夫说了，膀胱癌二次复发，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因为二次复发后，往往伴随着三次复发，四次复发，直到癌细胞转移到别的地方。 再加上倪老爷子的年龄，本来就大了，剩余的时间可能真的不多了。 这些天，倪文昭一直待在医院，陪着倪老爷子，照顾倪老爷子。 本来，他想等老爷子出院之后，再回来上班，可老爷子根本不同意。 按照倪老爷子的说法，复发是意料之中。 十年前，倪老爷子查出膀胱癌，当时，大夫就说了，膀胱癌是极易复发的癌症。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倪老爷子改变了对倪文昭的培养模式。 副科，正科，副处，正处，倪文昭只用了十年。 说实话，这种升迁速度，是不健康的，没有积累，没有底蕴，很容易后劲不足，但是没办法。 倪老爷子知道自己的病是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开，所以，只能用最短的时间，送倪文昭到最高的位置。 早上，倪文昭去医院，倪老爷子又苦口婆心地劝了他一番，告诫他在澜沧县一定要低调一些，与上与下，搞好关系，不要动不动就到省里告状。 这些话，倪文昭以前根本听不进去，但今天，他听进去了。 痛定思痛，到澜沧半年，为了“一把手的权威”这六个字，他做了太多无意义的事，被逼入绝境之后，到省里告了一状，才勉强扭转了局面。 但是，未来，他很可能没有再去省里告状的机会了。 省领导是看老爷子的面子，才听他说那些鸡毛蒜皮的事。 体制内讲究一个人在人情在，一旦老爷子哪天不在了，一个县委书记，排一年队，恐怕都见不到省领导。 而在回澜沧的路上，倪文昭又得知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宋思铭和叶如云领证结婚了。 这更加坚定了他改变工作策略、处事策略的想法。 同时，他也在庆幸，庆幸没被他那个老同事陈兴旺带跑偏。 陈兴旺天真地以为，宋思铭和叶如云分隔两地后，感情会变淡，他就有机会了，还说宋思铭春节期间去京城见家长，是虚张声势。 现在再看，陈兴旺就是一个小丑。 “倪书记，这是今天下午的工作安排。” 倪文昭在办公室坐下后，县委办主任赖长顺，将一张日程表，放到倪文昭的办公桌上。 “都取消。” 倪文昭瞥了一眼，对赖长顺说道：“通知各县委常委，下午三点召开常委会，讨论人事问题。” “第一天就讨论人事问题？” 赖长顺怔了怔。 不过，领导下命令，执行就是了。 他马上回到县委办，挨个打电话。 赖长顺刚走，倪文昭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宋思铭。 下午的县委常委会，就是为宋思铭而开。 年前，得知宋思铭和叶如云是男女朋友关系，倪文昭便已主动向宋思铭示好，说了让宋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 如今，宋思铭和叶如云连结婚证都领了，他自然要拿出实际行动。 宋思铭的老丈人，可是现任省委常委叶安国。 而他作为省管干部，无论升迁还是调动，都绕不开叶安国。 他挡了宋思铭的路，未来，叶安国肯定也会挡他的路，这种时候，也就无所谓一把手的权威了。 低个头，甚至认个错，都不叫事。 倪文昭调整了一下情绪，接通电话，“思铭，有什么事吗？” 没称职务，也没叫小宋，话语中满是亲切。 “倪书记，有件事，我想跟您反映一下。” 电话那头的宋思铭，听倪文昭的语气，就知道问题不在倪文昭身上。 “说！” 倪文昭的回应干脆利落。 “春节假期，省文旅，省电视台，省报，市文旅，市电视台，市报，对王寨乡进行了集中的宣传和报道，冉县长考虑到新媒体时代，自我宣传同样重要，便从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抽调了一部分专业人员，支援王寨乡的宣传工作……” 宋思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特别是重点部分，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进行人员调换，把专业人员换成不专业人员，讲得格外详细。 倪文昭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宋思铭为什么给他打电话，肯定是怀疑，这是他的指示，毕竟，以前，他就爱干这种拖后腿的事。 可问题是，这次的事，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完全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以前的话，误会了就误会了，也没什么关系，可眼下，他正要拉拢宋思铭，当真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来解决。” 说再多，也不如做一件。 倪文昭也没跟宋思铭解释，挂了电话，直接给赖长顺打电话，让赖长顺通知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的负责人，跑步到他的办公室。 赖长顺刚给几个县委常委打完电话，马上又给县文旅局局长马俊才和县电视台台长田家运打电话。 接到电话的马俊才和田家运，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县委。 他们先见到赖长顺。 “应该是向王寨乡抽调人员的事。” 赖长顺提醒马俊才和田家运。 “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原来的人员，弄回来了，换了几个年年考评倒数的人员过去。” 马俊才和田家运对赖长顺说道。 “跟倪书记说明白，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赖长顺说道。 “谢谢赖主任的提点，要不是您，我们这一关打死都过不去。” 马俊才和田家运对着赖长顺就是一顿感谢。 “这都是小事儿，做下属的，最重要的就是知道领导心里想什么，只有知道领导心里想什么，才能把工作做好。” 赖长顺摆摆手，颇为自得地教育起马俊才和田家运。 “是是是。” 马俊才和田家运一个劲儿的点头，而后才敲响书记办公室的门。 第一卷 第927章 南辕北辙，错得离谱 “听说冉县长从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抽调到了一批专业人员到王寨乡，支援王寨乡的对外宣传工作。” 见到马俊才和田家运，倪文昭阴着脸问道。 “是，倪书记。” “冉县长确实抽调了一批人员支援王寨乡。” 马俊才和田家运回答道。 “这批人员是冉县长亲自选拔，还是你们代为选拔？” 倪文昭又问道。 “冉县长对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的人员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委托我们代为选拔。” 马俊才和田家运对视一眼，由马俊才回答。 “那你们是按照什么标准选拔的？” 倪文昭继续发问。 “什么标准？” 这个问题有点儿不好回答。 说按照最低标准选拔，派了一群饭桶到王寨乡充数，显然太露骨，太没有水平了，哪怕倪文昭心里很高兴，也不可能夸奖他们。 必须得委婉地表达出来，让倪文昭知道他们没有给冉再宇好好干活，大面上还能过得去才行。 田家运一直在电视台工作，年轻时还客串过一段时间的主持人，最懂语言上的艺术。 “倪书记，冉县长的意思，是抽调专业水平最强的人员到王寨乡，但专业水平最强的人员，是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正常运行的基础保障，王寨乡毕竟只是一个乡，不能因为一个乡，耽误全县的工作，因此，我和马局长商量了一下，决定派出专业水平稍差，但能够满足王寨乡基本需求的人员。” 田家运遣词琢句地回答道。 “厉害。” 马俊才听完，在心里给田家运竖起大拇指。 本以为这番完美的回答，能让倪文昭阴转晴，但倪文昭的脸，却阴沉得更厉害。 “你们说，你们抽调的人员，能够满足王寨乡的基本需求，我想问你们，真的能满足吗？” 倪文昭盯着马俊才和田家运问道。 马俊才和田家运心里有些发毛。 “难不成往王寨乡派人，就是不对？” 他们不禁想起，倪文昭刚刚上任时，直接叫停前任县委书记庞清河对王寨乡的定向支援计划。 十几名副科级干部，行李都收拾好了，跟原单位也完成了交接，最后，硬生生地被按了下来。 如果按照那个标准，他们即便派一群饭桶去王寨乡充数，也是错误。 “其实，大概也满足不了。” 马俊才硬着头皮回答道。 “满足不了，你们派过去干什么？” “吃干饭吗？” 倪文昭猛地一拍桌子，怒斥马俊才和田家运。 “呃……” 马俊才和田家运一下就懵了。 他们以为是抽调人员的素质太高，才让倪文昭不高兴，却没想到，倪文昭是嫌那些人员的素质太低。 而倪文昭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摄像师不知道摄像机的开关在哪，文案策划写十个字三个错别字，后期剪辑不知道用什么剪辑软件，主持人连普通话都说不标准。” “你们糊弄鬼呢！” 倪文昭指着马俊才和田家运的鼻子，吼道。 “我们，我们……” 这下连深谙语言艺术的田家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马俊才就更别说了，低着头红着脸，硬扛狂风暴雨。 “王寨乡是整个澜沧县的发展引擎。” “王寨乡发展好，澜沧县才能发展好。” “宣传好王寨乡，才能有更多的人知道澜沧县。” “你们脑袋里都是浆糊吗？不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还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现阶段，你们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就是给王寨乡服务，如果有必要，你们两个都可以常驻王寨乡。” 倪文昭火气并未撒净，对着马俊才和田家运又是一顿输出。 两个人都快哭了，心里更是开始不断地问候赖长顺。 本来屁事没有，就因为赖长顺，他们才调换人员，赖长顺美其名曰，做下属，要知道领导心里想什么。 可问题是，赖长顺也不知道倪书记心里想什么啊！ 倪书记分明非常重视王寨乡的工作，到了赖长顺那里，王寨乡却是后娘养的，不配享受任何支援。 简直就是南辕北辙，错得离谱。 他们很想告诉倪文昭，是你的大管家让我们这么做的，但最终还是忍下了。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 他们真把赖长顺告发了，赖长顺被倪书记扫地出门，他们就更有活路了，有赖长顺在倪书记身边，还能帮他们求求情。 而另一边的倪文昭，很快就发泄完了。 生气归生气，他也不可能真把马俊才和田家运怎么样。 这两个人，是他一手提拔起来，而且是年前，才刚刚提拔起来的，真给这两个人一个处分，只能再一次证明他识人不明。 在郭洪硕那里，他已经识人不明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第三次。 否则，个人形象，在领导心里的印象，都会大打折扣。 而且，倪文昭隐约也猜到，马俊才和田家运为什么半路调换人员。 这两个人大概率是根据他过往的行为，判断他与冉再宇，与宋思铭不睦，为了迎合他才搞这么一出。 殊不知他已经和宋思铭握手言和。 至于县长冉再宇那边，都跟宋思铭握手言和了，跟冉再宇握手言和也不是什么问题。 考虑到根源还是在自己身上，倪文昭也不可能太为难马俊才和田家运。 “你们第一次派到王寨乡的专业人员水平怎么样？” 倪文昭旋即问马俊才和田家运。 “第一次？都还可以。” 马俊才和田家运赶紧回答道。 “马上让第一次的人员，回到王寨乡，把那些滥竽充数的换回来，另外，要和王寨乡做好对接，王寨乡那边有什么需要，你们要随时满足。” 倪文昭当即做出明确安排。 省得马俊才和田家运又胡思乱想，揣度他的心里。 “是，是。” 马俊才和田家运连连点头。 “去吧！” 倪文昭摆摆手，说道。 “是。” 马俊才和田家运如蒙大赦，以最快的速度退出书记办公室。 “过关了吗？” 赖长顺一直等着马俊才和田家运，见二人出来，迎上问道。 第一卷 第928章 可以想在前面，但不能做在前面 “过关了。” 马俊才和田家运回答道。 被领导骂一顿，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倪文昭还安排他们干具体的事，就证明没想真正地处罚他们。 “以后，做任何事之前，一定多思考。” “如果实在拿不准，第一时间联系我，我会给你们建议。” 赖长顺认真地对马俊才和田家运说道。 他这么说，也是想和马俊才、田家运，搞好关系。 未来的澜沧县以旅游立县，马俊才作为文旅局局长，田家运作为电视台台长，存在感会进一步加强。 提前准备，搞好关系，只要好处，没有坏处。 但赖长顺还不知道，他之前给的建议，差点儿害死马俊才和田家运。 马俊才和田家运对视一眼，决定跟赖长顺讲明实情，免得赖长顺在自我感觉良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犯下更为严重的错误。 “赖主任，倪书记让我们把支援的人员调换回来，全心全意配合王寨乡，搞好对外宣传工作。” 马俊才对赖长顺说道。 “不会吧？” 赖长顺一愣，眼神中充满怀疑。 “我们一进倪书记的办公室，倪书记就把我们臭骂了一顿，怪我们弄了一群什么都不会的人去王寨乡滥竽充数。” 田家运补充道：“应该是王寨乡那边，直接找倪书记告状了，倪书记连我们派去王寨乡的人员，具体是什么情况都知道。” 这下，赖长顺的眉头拧得更紧。 这还是他认识的倪文昭吗？ “领导的心思千变万化，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妄自揣测为好。” 马俊才和田家运反过来，教育起赖长顺。 随后，两人以倪书记还安排了任务，他们得尽快完成为由，与赖长顺挥手告别。 看着马俊才和田家运的背影，又看了看倪文昭办公室的方向，赖长顺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话——伴君如伴虎。 古代的皇帝，心思难以捉摸。 现代的领导，同样如此。 也许前一秒还在向西，下一秒就向东了。 倪文昭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清楚地记得，年前的时候，倪文昭还在想方设法地给宋思铭下绊子，这才几天啊，就又成了宋思铭的坚实后盾，为了宋思铭，怒斥马俊才和田家运。 也幸亏是马俊才和田家运，如果是他，主动迎合，却迎合错了方向，好不容易获得的信任，可能又会崩塌。 这件事也给赖长顺敲响了警钟。 让他认识到，在领导身边，更要谨言慎行，很多事情可以想在前面，但绝对不能做在前面。 因为想错了也没关系，但做错了，问题就严重了。 下午两点。 文旅局的刘朋、王双双，县电视台的宫羽成、祁清江、董思源、白丽丽再一次来到王寨乡政府报到。 至于之前接替他们的那八个滥竽充数者，连中午饭都没吃，就被紧急调回了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 这也是宋思铭第一次见识到县委书记倪文昭的工作效率。 动员大会之前开过了，无需再开。 但在刘朋等人正式投入工作之前，宋思铭还是得讲两句。 一来一回又一来，如此折腾，难免让刘朋等人心理上产生波动，得让他们塌下心来，才能干好工作。 “大家之所以能够回来，就在于先前替换你们的人，水平太差了，根本完不成他们应该完成的工作。” “我希望这样的事，不要再发生。” 宋思铭对刘朋等人说道。 “宋乡长，您放心，我们的专业水平，不说是最好的，但也绝对在线，如果没办法完成本职工作，不用您赶我们，我们自己走。” 刘朋作为代表，向宋思铭表态。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直接进入工作状态吧！” 宋思铭把叶立轩叫来，把六个人安排给了叶立轩。 有了真正专业的人员配合，叶立轩之前苦心制定的宣传方案，终于可以付诸实践。 与此同时，宋思铭也接到了县文旅局局长马俊文的电话。 马俊文借口之前搞错了名单，才派来了一批实习人员，真诚地向宋思铭道歉，并向宋思铭表示，未来，王寨乡无论是要人还是要物，县文旅局都会第一时间满足。 宋思铭知道马俊文肯定是被县委书记倪文昭谈话了，换二个人，马俊文都不会有现在的态度。 考虑到马俊文是倪文昭提起来的，给马俊文面子就等于给倪文昭面子，宋思铭并没有戳破马俊文的谎言。 稍微客气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三点整。 澜沧县委会议室。 年后的第一个县委常委会，正式开始。 县委书记倪文昭主持会议，县长冉再宇，县委副书记华丰强等县委常委，全数参加。 县委办公室通知开会的时候，已经讲明今天的常委会，是讨论人事议题，大家都很好奇到底讨论谁的人事议题。 毕竟，年前已经调整过一轮了，在大家看来，需要调整的部门，需要调整的人，已经不多了。 只有县委常委，县纪委书记何荣光猜到了一些东西。 “下面开会。” “今天讨论的是王寨乡党委书记的人选。” 下一刻，县委书记倪书记扫视着诸多县委常委说道。 “王寨乡党委书记……” 大家相互对视一眼，都觉不可思议。 王寨乡前任党委书记郭洪硕，只上任两个小时就落马了，而郭洪硕是倪文昭开了三次常委会，力排众议，才推上位的。 出了事，就等于打倪文昭的脸。 所以，大家都以为，倪文昭考虑影响，短时间不会再提王寨乡党委书记的事。 王寨乡可以继续延续过去，没有党委书记，由乡长宋思铭主持工作的局面。 却不想，只过了一个年，倪文昭就好了伤疤忘了疼。 “倪书记，郭洪硕的案子，还未办结，王寨乡党委书记的事，是不是应该先撂一撂？” 县长冉再宇主动提醒倪文昭。 第一卷 第929章 画上一个句点 “就因为郭洪硕的案子还未办结，我们才更应该尽快安排一位靠得住的干部，接任王寨乡党委书记一职，消除影响，稳定人心。” 倪文昭转而就对冉再宇说道。 “好吧！” 见倪文昭的态度如此坚决，冉再宇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人家是一把手，上面又有人罩着，他们不好好配合，人家到省里再告一状，市领导都会非常被动。 所以，还是不给市领导添麻烦了。 冉再宇都拦不住倪文昭，其他人就更不敢拦了。 “对于王寨乡党委书记的人选，大家有什么建议吗？” 不同于以往，这次倪文昭先征求起其他人的意见。 回来前，老爷子特意交代他，要团结同志，这次，他是真的记住了，而这次县委常委会就是他团结同志的开始。 只可惜，没有人能领会到倪文昭的好意。 倪文昭连讲了两遍，也没有人回应，反倒把倪文昭整得很尴尬。 当然，倪文昭也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主要还是过去，他给大家的印象，过于霸道了。 倪文昭干脆也不讲了第三遍了，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大家没有建议，那我提一个人选好了，宋思铭，大家怎么样？” “宋思铭？” 本来沉闷的会议室，瞬间躁动起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不可思议。 年前，为了阻止宋思铭成为王寨乡的党委书记，倪文昭可是把一票否决都用了，如今转回头，又提名宋思铭，那一票否决不是白用了？ 当然，最为震惊的，还是做着会议记录的县委办主任赖长顺。 即便中午，倪文昭将县文旅局局长马俊文和县电视台台长田家运臭骂了一顿，赖长顺也没觉得，倪文昭已经改变了对宋思铭的态度。 他只认为，倪文昭是公事公办，不想耽误王寨乡的发展，才让马俊文和田家运，全力配合王寨乡的宣传工作。 但很明显，赖长顺想错了。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重名，此宋思铭非彼宋思铭。 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试探着问倪文昭，“倪书记，您说的宋思铭是王寨乡现任乡长宋思铭吗？” “没错，就是王寨乡现任乡长宋思铭。” 倪文昭确认道。 “这是握手言和了？” “还是郭洪硕的事，刺激到倪文昭了？” 大家不禁思考起倪文昭提名宋思铭的动机。 “倪书记，宋思铭任王寨乡党委书记，那王寨乡的乡长？” 常务副县长陈煌问倪文昭。 他还是不太相信，倪文昭会毫无征兆地一百八十度转向。 有没有可能，把宋思铭提成书记，再安排一个乡长过去？ 如此一来，宋思铭再想直接插手王寨乡那些项目，可就难了。 党委和政府是有着明确分工的。 就像是县委和县政府，倪文昭作为县委书记，不能直接干预县政府的具体事务。 只能在大方向上把握一下。 最多就是通过手中的人事权，提拔县政府方面的人员，再通过这些人，间接地影响县政府的工作。 但乡镇一级，很难有这样的操作。 因为乡镇到项目，是垂直管理，乡长直接就管项目了，乡长不买账的话，乡党委书记很难插上手。 陈煌的提问，让所有人认为倪文昭还有后手，提名宋思铭为乡党委书记，乃是典型的以退为进。 这无疑是错估了倪文昭。 倪文昭说道：“王寨乡的乡长，由宋思铭同志继续兼任就好了。首先，王寨乡那些项目都是宋思铭同志争取来的，有的刚开始建，有的还没建，临阵换帅，乃是兵家大忌，其次，不知大家有没有关注各个短视频平台，在江北文旅，江北日报等部门的宣传下，宋乡长这个ip可以非常火，极大地提高了王寨乡，澜沧县乃至青山市的曝光度，保留乡长职务，正好延续宋乡长这个ip。” 这一番发言，不免让提出问题的陈煌，内心产生了一丝丝羞愧。 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复杂，倪文昭也没有他想象的自私，关键时刻，倪文昭终究还是选择了摒弃个人恩怨，顾全大局。 如果倪文昭早有这种觉悟，他们过去的数个月，也不可能以下犯上，跟倪文昭对着干。 “能当县委书记的人，胸怀还是有的。” “知错马上就改，并没有为了面子，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诸多县委常委，对于倪文昭的印象大为改观。 觉得倪文昭是想清楚了孰轻孰重，才亡羊补牢，及时改变了对待宋思铭的策略。 只有县纪委书记何荣光，嗤之以鼻。 别人不知道内情，他可知道。 倪文昭根本就没变，还是原来那个倪文昭，只不过是宋思铭变了，变成了现任省委常委叶安国的女婿。 从京城回来之后，何荣光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宋思铭和叶如云领证结婚的事。 说实话，他是有些意外的。 宋思铭能在过年期间，到京城拜见叶老爷子，证明叶家已经认可宋思铭。 但能认可得这么彻底，不等叶如云援边结束，就让叶如云和宋思铭领证，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估计也超出了倪文昭的预料。 倪文昭这才马不停蹄地做出反应。 “荣光同志，你之前就在常委会建议过，由宋思铭出任王寨乡的党委书记兼乡长，那时候，我是真没听到心里去，如果当时听到心里去了，可能就不会有郭洪硕的事了。” 另一边，倪文昭已经开始借着宋思铭的事，与何荣光缓和关系。 虽然，说的是宋思铭，实际上，却是当着所有班子成员的面，委婉地向何荣光认错，道歉。 何荣光没想到，自己还能沾上宋思铭的光。 尽管，不想接受倪文昭形势所迫下的认错，道歉，但当着那么多人，他还是要给倪文昭一个台阶下。 “倪书记，郭洪硕即便不到王寨乡，该出问题还是出问题，根据县纪委的调查，郭洪硕的违法违纪行为，主要集中在半年以前，自您到任，他已经收敛了很多。” 何荣光对倪文昭说道。 “再收敛也改变不了他过去数年的违法犯罪事实。” “一定要从严从重处罚，杀一儆百。” 早在年前，倪文昭就已经和郭洪硕完成了切割，他现在只想何荣光尽快把郭洪硕的案子移交给司法机关，为这件事画上一个句点。 第一卷 第930章 后娘没了，亲娘来了 但作为另外一方的当事人，何荣光是不想画这个句点的。 还在隔离审查阶段的郭洪硕，交代的可是非常清楚，之前送到督导组举报他的材料，倪文昭是指挥者，郭洪硕是执行者。 郭洪硕是在倪文昭的授意下，整理的那份黑材料。 尽管，郭洪硕没有明确告诉倪文昭，材料中有多大水分，但倪文昭不可能不知道，可倪文昭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通过曹英勇，将材料递交给了省纪委第三督导组组长饶立言。 这也就是他何荣光，换其他人，必然会被督导组关上十天半个月，就算最后一切都查清楚了，名声也会受到极大影响，继而前途受到影响。 何荣光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这么算计过。 所以，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始终想通过郭洪硕，拿到倪文昭栽赃陷害的证据，再好好掰扯掰扯这件事。 这也是郭洪硕直到现在，还没有被移交司法机关的原因。 郭洪硕留在县纪委，才有继续取证的可能，郭洪硕到了司法机关，他就没有任何的主动权了。 “对于郭洪硕，确实要从严从重处罚。” “但纪委的工作做得不扎实，司法机关那边很难从严从重，郭洪硕案的案情复杂，县纪委还需要继续深入挖掘，确保从郭洪硕家里搜出的现金，每一分都能确认来源。” 何荣光转而就对倪文昭说道。 这也相当于告诉倪文昭，咱俩的事，还没结束。 “纪委办案确实需要严谨一些。” 倪文昭表情稍变，但很快又调整回来。 他自己也知道，针对何荣光玩的那一手，有些过分，何荣光有身份，有背景，想让何荣光吃下这个哑巴亏，并不是那么容易。 但这是县委常委会，有些事，倪文昭也不能说得那么明白。 只能私下，再想办法逐步解决。 倪文昭不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而且就针对宋思铭任王寨乡党委书记兼乡长，进行举手表决。 表决结果自然是全票通过。 以前是县长冉再宇支持宋思铭，县委书记倪文昭不支持宋思铭，大家还能站战队。 现在连县委书记倪文昭也支持宋思铭了，只要跟着举手就行了。 更何况，一众县委常委对宋思铭的认可度本来就很高。 大家以为讨论完宋思铭的事，常委会就该结束了，但倪文昭紧接着，就刨除了第二个人事议题。 那就是重启之前被他叫停的支援王寨乡计划。 成立王寨乡重点项目指挥部，由宋思铭任指挥部总指挥，之前确定的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作为指挥部成员，进驻王寨乡。 宋思铭可以根据这十二名副科级干部的表现，任命副总指挥。 相当于把一部分人事权，下放给了宋思铭。 听着倪文昭的计划，县长冉再宇突然有了一丝不安。 很明显，倪文昭已经彻底转向了。 从打压宋思铭变成了力捧宋思铭，特别是成立指挥部，由宋思铭任命副总指挥这一手太狠了。 相当于在一定程度上，让宋思铭拥有了县级领导的权力。 甚至比一般县级领导的权力更大，因为即便是县级领导，也不是一个人，一句话就能把某个副科级干部，安排到某个位置。 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短，如此一来，未来，他和倪文昭有了冲突，宋思铭还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吗？ 冉再宇不禁在心中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可问题是这是阳谋，冉再宇根本没办法反对，一旦反对，都不用未来，现在，宋思铭就会站到倪文昭那边。 冉再宇都没办法反对，其他人就更没办法反对了。 而且，反对就自相矛盾了。 他们刚刚才支持宋思铭书记乡长一肩挑，转而又不支持派人支援宋思铭，那是精神分裂干的事。 很快，倪文昭成立重点项目指挥部，并派驻十二名副科级干部支援王寨乡的人事议案也获得了全票通过。 接下来，就是具体执行了。 常委会结束后，倪文昭特意把县委组织部长孙丙栋留了下来。 这让孙丙栋略显尴尬。 曾几何时，他是最早向县委书记倪文昭靠拢的县委常委，成为倪文昭的铁杆心腹，为倪文昭出谋划策。 但后来，由于县委办主任赖长顺的挑拨，倪文昭对他逐渐疏远。 如果只是如此，倒也好说，要命就要命在，他感觉倪文昭靠不住后，在关键时刻，站到了倪文昭的对立面。 促使倪文昭用出了一票否决权。 如今，倪文昭策略一变，直接变被动为主动，一旦将宋思铭彻底收入麾下，那澜沧县真就是倪文昭一个人的天下了。 把他这个组织部长架空，是分分钟的事。 看出孙丙栋的局促不安，倪文昭笑了笑，“孙部长，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把澜沧县搞好，把澜沧县搞好了，我好，你好，大家都好。” “倪书记说得对，我们要树立集体观，大局观。” 孙丙栋连连点头。 只要倪文昭不记仇，他这怎么都好说。 “有孙部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与王寨乡有关的人事调整，一定要尽快落实到位。” “另外，你要和宋思铭保持好沟通，王寨乡那边但凡有人员上的需求，一定要尽可能地满足。” “总之，王寨乡现在就是整个澜沧县的中心，一切都以王寨乡为主。” 倪文昭旗帜鲜明地表明自己对于王寨乡，对于宋思铭的态度。 “明白，明白！” 孙丙栋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回到组织部，都快到下班时间了，孙丙栋直接命令，组织部全员加班，连夜把相关手续走完，并且通知那十二名副科级干部，明天一早，就出发王寨乡。 第二天，孙丙栋亲自带队，到王寨乡宣布县委对宋思铭的任命，同时也宣布王寨乡重点项目指挥部正式成立。 王寨乡的诸多干部，高度怀疑在做梦。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王寨乡都是后娘养的，人员人员不到位，资金资金不到位，二十多个人的编制，干着二百人的活儿。 如今，突然，后娘没了，亲娘来了。 宋思铭成了书记兼乡长，组织部还送来了十二名精兵强将，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了，是天上掉满汉全席。 第一卷 第931章 夫凭妻贵 也只有宋思铭知道是怎么回事。 昨天县委常委会一结束，常务副县长陈煌就给宋思铭打电话了，将常委会上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宋思铭。 倪文昭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向，早在宋思铭的预料之中。 早在年前，倪文昭就已主动示好，那时候，叶如云还是他的女朋友，如今，叶如云都成他的妻子了，倪文昭肯定要好好的表示。 说实话，这还是宋思铭第一次吃软饭。 只能说，软饭的味道相当不错。 借助叶如云，借助叶家的影响力，他终于可以在王寨乡踏踏实实地干事了，不用再担心倪文昭背后搞偷袭。 不过，陈煌想不明白，倪文昭转变的源动力在哪。 宋思铭只能告诉陈煌，倪文昭这是在给他和叶如云，送上新婚的祝福。 当过市委办副主任的陈煌，是真正的聪明人，一点就透。 宋思铭这是夫凭妻贵。 对于叶如云的背景，陈煌其实早有猜测。 叶如云三十岁副处，虽然是靠着博士学历，导致起点就高，但这样的起点，放眼全国也没有多少。 换句话说，博士只是一块敲门砖，真正开门的另有其人。 再有，叶如云在青山时的任职是团市委副书记，那可是一个二代扎堆的地方，寻常人根本进不去。 除此之外，第十七批援边干部，副处级，青山市只要一个，这唯一的名额，最终准确地落到了叶如云身上。 综合起来，只有一个结论：叶如云是有大背景的。 不过，这个大背景，还是有点儿大出陈煌的预料。 要知道，县委书记倪文昭也是有大背景的，能够直接去省领导家里告他们的状。 叶如云能让倪文昭都大为忌惮，不惜放下面子，改弦易张，这说明叶如云的背景，很可能已经超越了省这一级。 否则，倪文昭不至于如此。 那一刻，陈煌是真心羡慕宋思铭。 有市里的大领导罩着也就算了，还找了一个能量通天的老婆，等待宋思铭的，就只有起飞了。 陈煌估摸着，用不了几年，宋思铭就会成为他的领导。 这直接导致，昨天，结束通话前，陈煌直呼宋思铭的名字，都有点儿心虚了。 宋思铭倒是不心虚。 虽然眼下的局面，都是借着叶如云才有，但叶如云是他的妻子，借也就借了，他可不会迂腐到和自己的妻子划清界限。 更不会像那些所谓高傲，实际自卑的男人一样，扬言一切都要靠自己。 干部大会结束后，宋思铭亲自招待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孙丙栋。 理论上，宣布乡党委书记的任命，县委组织部的副部长来就可以了，孙丙栋却亲赴王寨乡，这属于超规格了。 宋思铭将之理解为一种善意。 尽管，在过去的一段时间，孙丙栋左右摇摆，时而站在这边，时而站在那边，但总的来说，孙丙栋并没有做太出格的事。 如今，孙丙栋随着倪文昭，彻底转向，宋思铭还是要给予积极回应的。 毕竟，孙丙栋的位置太重要了。 随便一项人事调动，就绕不开孙丙栋。 自然规划局，林业局，环保局，农业农村局抽调到王寨乡的督导组成员，以及县文旅局和县电视台，支援王寨乡的人员，可都等着成为王寨乡的编内人员。 宋思铭提前在孙丙栋这里预预热，是非常必要的。 而另一边的孙丙栋，也是带着命令来的。 昨天，县委书记倪文昭特意跟他强调，让他尽可能地满足王寨乡的人员需求，他自然要把这方面的态度拿出来。 宋思铭先带着孙丙栋到王寨乡各处参观，而后，中午又特意以王寨乡的几个特色菜招待孙丙栋，关系和谐融洽。 午餐之后，送走孙丙栋，宋思铭才开始行使自己王寨乡重点项目指挥部总指挥的职责。 他将那隶属于指挥部的十二名副科级干部，聚集在会议室。 上午，已经有王寨乡的干部，带着他们熟悉了王寨乡的环境，也安排好了吃饭，住宿等各项生活事宜。 接下来，就是正儿八经的工作了。 这十二名副科级干部，不用自我介绍，宋思铭都认识。 因为，当初，选拔时，就是宋思铭翻着简历，一个一个精挑细选的。 只是后来，倪文昭到任之后，叫停了支援计划，才导致这些人直到今天，才真正来到王寨乡。 单从纸面数据来看，能力最强的，应该是前城关镇副镇长孟定超。 孟定超还有一个身份，前县纪委书记孟前宽的侄子，孟前宽提前退居二线，到隔壁县担任县政协副主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宋思铭。 当时，孟前宽急于在新县委书记面前表现自己，在证据不切实的情况，把宋思铭抓了。 结果却是个大乌龙。 虽然，有这样的过往，却并不影响孟定超来王寨乡工作，也不影响宋思铭把孟定超作为主力来用。 进行工作分工时，宋思铭直接将酒店、民宿，农家乐类的项目对接，交给了孟定超。 至于青山古城，已经进入平稳期，无需太多关注，青池山景区，主要由县里负责，王寨乡这边的事情同样不多。 只有配套的酒店，民宿，农家乐，工作量最大，工作难度也最大。 没有一个顶劲的人，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孟定超也知道，宋思铭对他寄予厚望，只要干好了，不辜负宋思铭的期望，副总指挥的职务就是他的了。 这使得孟定超格外卖力，散会之后直接就扎进了村里。 第一卷 第932章 梁洪芳 同一时间。 王培基从王码头村村支书王培陵的家中走出。 这已经是王培基两天之内第三次到王培陵的家。 但三次都是无功而返。 按照老领导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出的主意，他准备收集宋思铭作为政府官员，介入商业纠纷，利用手中的权力，强迫他人转让公司股份的证据。 只要收集到相关证据，他就在网上曝光宋思铭。 眼下，宋思铭在网上可是非常火热。 其负面消息，肯定会引起无数人的关注。 到时候，宋思铭迫于舆论压力，肯定会找他谈判，以求息事宁人。 条件自然是任他开，收回百祥酒厂的同时，说不定还能捞到很多其他的好处。 计划是很完美，但第一个环节就卡住了。 王培陵根本就不帮他。 王培基费尽口舌，这位本村的老大哥也没有说宋思铭一句坏话，甚至反过来怒斥他生产假酒。 王培基解释外包装青山醇的专利还没有批准，他可以随便用。 也解释了没有用青山醇的商标，而是用的青山醉。 但王培陵一句话，就怼了回来。 这句话是“没有青山醇，会有人买青山醉？” 王培基没法回答，因为再解释也没办法改变他山寨青山醇的本质。 谈感情没用，王培基又跟王培陵谈钱。 告诉王培陵只要按照他的要求，说一段话，录下来，就可以给王培陵一定数额的补偿。 但又被王培陵一句话怼了回来。 王培陵的原话是，“我的股份卖了二百万，你能给我几百万？” 王培基给不了几百万，甚至几十万都给不了。 他抵押了房子，东拼西凑才凑齐的一百万，已经放在了老领导郑元吉家的茶几上。 现在的他，也就剩下一辆开个快十年的车了，抵押给银行恐怕连三五万都抵不到。 不过，王培基并没有就此放弃，他知道王培陵作为村支书，最关心的是村里的老百姓能不能吃得饱穿得暖。 于是乎，又向王培陵承诺，只要指认宋思铭，助他拿回酒厂，他可以把酒厂的工人都换成王码头的村民。 然而，王码头村村民的就业问题，早在年前，宋思铭就给解决了。 年后，王培陵的加工厂关门以后，所有员工都已分流到了金山矿业的工业游示范基地。 除此之外，年后，王寨乡的相关企业，又针对王码头村完成一轮定向招聘，已经有不少王码头村的村民，去王寨乡上班了。 王培基承诺的酒厂工作岗位，没有任何吸引力。 接二连三的失败，终于让王培基认识到，被他寄予厚望的本村大老哥，不会给他哪怕一丁点的希望。 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放弃王培陵，转攻梁洪芳。 梁洪芳是百祥酒厂的创始股东，酒厂最初就两个股东，一个是王培基自己，另外就是一个梁洪芳。 不同于王培陵那种村里的土财主，梁洪芳是真正的有钱人。 其净资产，没有一个亿也有八千万。 时间退回到二十年前，梁洪芳还只是青山制酒厂的一名普通女工，在包装工段，负责给酒装盒。 但梁洪芳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 对于爱吃爱花爱打扮的梁洪芳，一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资，根本不够花，一号开工资，用不到五号，就能一分不剩。 剩下的二十五天，就只能靠男人了。 保守估计，梁洪芳在青山制酒厂内部谈的男朋友，没有五十个，也得三十个。 王培基便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王培基已经结婚了，也有了孩子，但还是禁不住梁洪芳的诱惑，极不争气地拜倒在梁洪芳的石榴裙下。 王培基是技术部部长，除了正常的工资，还有一部分外快，那一部分外快，几乎都花到了梁洪芳身上。 但王培基的胆子比较小，没敢直接参与副厂长和采购经理合作的以次充好的活动，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拿到的外快，非常有限，后来制酒厂效益严重下降，外快也跟着严重下降。 匹配不上梁洪芳的消费能力，梁洪芳一脚就把王培基踹了。 踹了王培基之后，梁洪芳也没在继续在青山制酒厂呆，直接辞职。 在那个年代，敢于扔掉铁饭碗的人，是非常稀少的。 很多人都觉得梁洪芳疯了。 包括王培基。 然而，等王培基再一次见到梁洪芳的时候，梁洪芳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一家大型商贸公司的总经理，开豪车，住别墅。 那时候，青山市制酒厂已经破产。 王培基正在筹建自己的小酒厂，得知这一情况后，梁洪芳大手一挥，直接给了王培基一百万。 王培基的百祥酒厂这才建立起来。 后来，王培基才知道，梁洪芳之所以能从一个流水席女工，变成商贸公司总经理，只因嫁了一个好老头儿。 这里面的老头儿，不止是老公的意思，还有其本意。 梁洪芳结婚那年，正好三十岁，他老公正好七十岁，梁洪芳是通过当住家保姆，与老头相知相恋相爱的。 结婚第二年，老头心梗去世。 梁洪芳直接分得了一半遗产，然后，就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商贸公司。 当时，梁洪芳给王培基那一百万，其实是白给王培基，按照梁洪芳的说法，你当初给我花过钱，我也给你花一回，算是扯平了。 但王培基觉得，和这种富婆必须建立紧密联系，已备不时之需，他这才主动拿出酒厂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放到梁洪芳的名下。 以至于有了今天的作茧自缚。 从拘留所出来后，王培基又给梁洪芳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梁洪芳根本不接。 所以，直到现在，王培基也不知道，梁洪芳为什么会卖掉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梁洪芳也不是缺钱的主儿，三五百万，都不会放在眼里，难不成潘建成还能开出天价不成？ 如今，梁洪芳是王培基唯一的翻身希望。 打不通电话，王培基干脆去梁洪芳的公司找。 梁洪芳的红芳商贸在青山市中心，王培基连午饭都没吃，就开着车往市区赶，终于在下午两点多，站到了红芳商贸的门口。 第一卷 第933章 让郑主任做主 在此之前，王培基来过好一次洪芳商贸。 每一次来，进进出出洪芳商贸的人都很多。 可见洪芳商贸的生意非常不错。 但今天，洪芳商贸却门可罗雀，王培基走进去，更是连前台迎宾都没看到。 梁洪芳的办公室在三层，王培基步行上楼，同样没有见到一个人。 “搬家了？” 王培基的心里打起鼓来，不接电话，再搬家，他再想找梁洪芳可就难了。 好在，上天还是眷顾王培基的。 到了梁洪芳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留着一条缝，透过门缝。他看到了眼神空洞的梁洪芳。 敲门。 梁洪芳没有反应。 王培基干脆推门进屋。 直到走到梁洪芳面前，梁洪芳才抬眼看了看王培基，问道：“你来干什么？” 王培基并没有回答梁洪芳的问题。 因为，他意识到，梁洪芳这边的事，比他的事更大。 “梁总，洪芳商贸是不是出问题了？” 王培基问梁洪芳。 “没有洪芳商贸了。” “所有人都走了，明天，这栋楼也不是我的了。” 梁洪芳有些麻木地说道。 “到底出什么事了？” 王培基问道。 梁洪芳这个状态，他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的事了。 “被人算计了。” 梁洪芳喃喃说道。 “被谁算计了？” 王培基追问道。 “老头子的儿子。” 梁洪芳没有隐瞒。 “老头子的儿子？” 梁洪芳口中的老头子，自然就是他那个已经去世的老公。 据王培基所知，当年，梁洪芳结婚两年，分了一半遗产，那个比梁洪芳还大十岁的继子可是非常不满。 双方甚至对簿公堂。 但梁洪芳准备充足，手握公正过的医嘱，而且，也没有霸权全部遗产，只是一半，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没有问题。 最终梁洪芳胜诉，继子败诉。 但很明显，法院的裁决只是一个开始，并不是结束。 “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攒下的身家，都被他骗去了。” 梁洪芳喃喃自语着。 “能跟我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吗？” 王培基深知，梁洪芳的事解决不了，自己的事也没办法解决，所以，他决定先帮梁洪芳渡过难关。 “一个对赌协议……” 已经压抑许久的梁洪芳，确实需要一个倾听者。 没有任何隐瞒，因为，一穷二白的她，已经没有可隐瞒的了。 王培基认真听着，很快就获知了来龙去脉。 前年这个时候，梁洪芳看到了一个很好的商机，但她资金不足，需要融资，几经辗转找到了一个大的投资商。 投资商提供给梁洪芳两个亿的资金，要求梁洪芳的洪芳商贸，两年之内，营收和利润翻番。 如果成功，这两个亿就是入股资金了，而且只占洪芳商贸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如果没有达成营收和利润翻番的目标，需要返还给投资商四个亿现金。 当时，梁洪芳信心满满，觉得不用两年，一年，洪芳商贸就能完成营收和利润翻番的目标。 于是，毫不犹豫地签下了对赌协议。 可真正签完协议后，她才发现，那个所谓的商机，也没有那么好，根本不足以支持洪芳商贸的业绩翻番。 为了完成对赌目标，梁洪芳只能再开其他项目。 但新开的项目，效果很差，折腾了一年，也没挣钱。 去年这个时候，又有人介绍了一个新项目，梁洪芳将这个新项目视为最后的希望，几乎投入了全部。 可直到几个月前，她才得知，新项目就是一个继子精心布置的骗局，目的就是阻止他完成对赌协议。 新项目暴雷之后，梁洪芳四处借钱，企图起死回生。 之所以，卖掉百祥酒厂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也是因为太缺钱了，但是两百万，对于洪芳商贸的体量，无异于杯水车薪。 折腾到最后一天，也没能扭转局势。 如今，对赌时限已到，投资商要求归还四个亿，但现在整个洪芳商贸，都不四个亿。 结束就是，梁洪芳名下的全部资产，都没冻结。 梁洪芳甚至不知道，明天该去哪里吃饭。 从酒厂女工，都住家保姆，再到富豪妻子，再到亿万富婆，梁洪芳折腾了半辈子，却一朝回到了原点。 如果还是二十岁三十岁，梁洪芳相信自己还能东山再起，大不了再找一个有钱的老头嫁了，可是现在，她已经四十多了，谁还能要她？ 了解到这些，王培基心中一喜、 一个人，一旦身陷绝境，很容易丧失底线，更何况，梁洪芳本身就没什么底线。 当然，王培基也不会天真地以为，管梁洪芳两顿饭，梁洪芳就能对他言听计从，帮他指认宋思铭。 梁洪芳是经历到大起，见过世面的人，即便大落了，也不是仨瓜俩枣就能打发。 王培基自己肯定是不够的。 然后，他就想到了他的老领导，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 有句话叫拉大旗扯虎皮。 郑元吉的金字招牌，足以成为梁洪芳的救命稻草，即便最后救不了梁洪芳的命，梁洪芳也会不遗余力地去抓这根稻草。 而只要抓，就够了。 “梁总，我提一个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王培基对梁洪芳说道。 “谁？” 梁洪芳问道。 “咱们制酒厂的郑厂长。” 王培基回答道。 “郑元吉？” 梁洪芳还记得郑元吉的名字。 “对，郑元吉。” “你可能还不知道，郑厂长已经是郑主任了，咱们青山市国资委的主任，青山银行，青山建投这些，都归郑主任管，一般的副市长都没有郑主任权力大。” 郑元吉先说郑元吉的强大。 虽然有一定吹嘘的成分，但也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是事实，市国资委主任的权力，确实是比较大的。 特别是涉及钱的时候。 “真的吗？” 梁洪芳的眼里顿时有了神采，不过，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因为，她跟郑元吉不熟。 当初，在制酒厂上班的时候，梁洪芳也想过跟厂长郑元吉搞好关系，但是，制造了两次偶遇，厂长郑元吉根本不接茬，后来，他就放弃了。 王培基知道梁洪芳想什么，他果断说梁洪芳想听的，“我跟郑主任一直保持着联系，跟郑主任关系也比较好，我觉得，你的事可以让郑主任做主。” 第一卷 第934章 一箭三雕 “让郑主任做主？他能怎么做主？” 梁洪芳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也走动过一些关系。 她承认，市国资委主任的权力很大，但问题是，她白纸黑字签了对赌协议，就算请动了郑元吉，郑元吉又能如何？ “郑主任能做的事可多了。” “可以通过商业手段，给某些人施压。” “也可以联系法院，让法官给出有利于你的判决。” 王培基顿了顿，又对梁洪芳说道：“而且，你这件事本身还有一个疑点，如果这个疑点能够坐实，翻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什么疑点？” 梁洪芳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联系到的投资商，和你那个继子是不是一伙的。” “如果他们是一伙的，那就是标准的商业欺诈了，完全可以报案，让公安局依照诈骗罪调查他们。” 王培基说道。 “真的吗？” “那我抓紧时间到公安局报案。” 梁洪芳看到了翻盘的希望，当即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你自己去公安局报案，无凭无据，人家根本就不会立案，更不可能帮着你去调查。” 王培基又给梁洪芳泼了一盆冷水。 梁洪芳一下就蔫了。 王培基迅即补充道：“除非有人跟公安局打声招呼，特事特办，据我所知，郑主任跟市公安局的领导，关系很好。” “那能不能求郑主任，帮忙打声招呼？” 梁洪芳拽住王培基的胳膊，央求道。 “能肯定是能，但这年头，找领导办事，不能空着手吧？” 王培基对梁洪芳说道。 “确实不能空着手，可是，可是我现在手头上不富裕。” 梁洪芳红着脸，说道。 她不是不富裕，是穷，一条烟，一瓶酒都拿不出来。 “我现在也比较难，你卖了百祥酒厂的股份，另一个股东也把百祥酒厂的股份卖了，我已经被踢出局了，百祥酒厂账上的几百万，我一分都动不了。” 王培基顺势说出自己的事。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梁洪芳一脸歉意。 她单纯就是看中了两百万的转让费，根本没想到，此举会让王培基失去对百祥酒厂的控制权。 “其实，我还不是关键，关键是郑主任那边。” “你知道现在百祥酒厂落到谁手里了吗？” 王培基以问题引导梁洪芳。 “谁？” 梁洪芳问道。 “潘建国。” 王培基回答道。 “潘建国……” 梁洪芳迅速搜索记忆，很快就找到了关于潘建国的记忆，“青山酒厂，你手底下的技术员？” “对。” “就是他。” 王培基停了一下，开始颠倒黑白，“当初，他和几个人联合，以次充好，赚差价，被查出来送进了监狱，出来后，就开始疯狂举报郑主任，诬陷郑主任贪污受贿，郑主任被他害得差点儿丢了官。” “那真是太可恶了。” 不了解内情的梁洪芳评价道。 “确实可恶。” “如今，那个潘建国不知怎么的，攀上了澜沧县王寨乡的乡长宋思铭，在宋思铭的帮助下，拿下了当初青山酒厂的青山醇商标，然后，就想用着青山醇的商标，继续做以次充好的事。” “现在，那些劣势酒，就要在百祥酒厂生产。” “知道这件事后，郑主任都快气冒烟了。” “青山醇这个牌子，可以有郑主任的心血，是郑主任当厂长的时候，把青山醇这个牌子捧起来的。” “现在，却有人拿着这个牌子，赚黑心钱，还是曾经诬陷过郑主任的人。” 王培基满是感慨着说道。 “有没有办法，阻止这个潘建国？” 梁洪芳问道。 “有，把百祥酒厂控制权拿回来。” “没有工厂，他拿什么生产以次充好的青山醇？” “这件事真要是办成了，郑主任那边一高兴，跟公安局打个招呼，你的事，说不定也跟着解决了。” 王培基顺势说道。 “那怎么才能把百祥酒厂的控制权拿回来？我的股份已经卖了，另一位股东的股份也卖了，也是白纸黑字，无法改变。” 梁洪芳开始跟着王培基的节奏走。 “正常拿肯定拿不回来。” “只能兵行险着。” 王培基想了想，说道。 “什么险着？” 梁洪芳追问道。 “网络举报，举报当初的股份协议无效。” 王培基终于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讲了出来。 “怎么举报？” 梁洪芳好奇地问道。 “潘建成的酒厂收购你的股份时，王寨乡乡长宋思铭跟着了吗？” 王培基问梁洪芳。 “没有……就有一个叫卢宏轩的副厂长，转让协议也是跟他签的。” 梁洪芳回答道。 “这样吗？” 王培基皱了皱眉。 去王培陵那，宋思铭去了，接收百祥酒厂，宋思铭也去了，他还以为，找梁洪芳收购股份的时候，宋思铭也有参与。 “怎么了？” 梁洪芳问道。 “其实，关键点就在这个叫宋思铭的乡长身上，他是当官的，参与企业经营，肯定是不合规矩的。” “只要确认，转让协议是在宋思铭的胁迫下签订的，那协议就无效了。” 王培基沉吟着说道。 “所以，我能做什么？” 梁洪芳接着问道。 “你就拍段视频，发到网上，说宋思铭胁迫你签的股权转让协议。” 王培基说道。 “可是，他也没胁迫我啊！” 梁洪芳觉得不太妥当。 “他没胁迫你，但是胁迫别人了。” “而且，像他们这种当官的，有几个百分百干净？” “你只要一举报，他肯定做贼心虚，绝对不敢跟你掰扯。” “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解除股权转让协议。” “到时候，百祥酒厂我拿回来了。” “郑主任也高兴了。” “郑主任一高兴，帮你打个招呼，公安局那边一查，你的对赌协议也无效。” “一箭三雕！” 王培基疯狂给梁洪芳洗脑。 第一卷 第935章 孟定超的想法 梁洪芳其实是一个非常善于给别人洗脑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有那么多男人，主动养着她，更不会有那份让她成为亿万富婆的遗嘱。 所以，正常状态下，想给梁洪芳洗脑是非常困难的。 毕竟，这里面的套路，梁洪芳比谁都熟。 但问题是，现在不是正常状态。 被继子算计，失去经营多年的洪芳商贸，使得梁洪芳的心理遭受了严重打击，思考能力一落千丈。 王培基说完一箭三雕，梁洪芳瞬间就上头了。 她都没考虑，捏造事实，诬陷政府官员，并在网上大规模散布相关谣言是什么后果，便连连点头，同意了王培基的方案。 接下来的时间，王培基和梁洪芳先对了对词，而后，王培基充当摄像师，梁洪芳作为主角，录制举报视频。 梁洪芳极具表演天赋，在视频中举着自己身份证，以及和青山醇酒厂签订的股权转让协议，声泪俱下地控诉宋思铭。 举报视频一共录了三版，王培基挑出最满意的一版，发到网上。 为了与梁洪芳的举报视频遥相呼应，王培基也自拍了一版举报视频。 讲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酒厂，惨遭窃取。 并直指宋思铭和潘建国的青山醇酒厂，存在利益勾连，在潘建国获取青山醇商标，以及并购百祥酒厂的过程中，利用其在体制内的影响力，给予潘建国大量帮助。 把自己的举报视频也发到网上，接下来就是等待。 等了三个小时，播放量还是寥寥无几。 王培基有些着急。 只有举报视频广泛传播，才能在舆论上，对宋思铭形成压力，迫使宋思铭主动和谈。 这时候，梁洪芳给王培基出了个主意——找水军。 洪芳商贸原来搞商品推广的时候，经常在网络上雇佣水军造势，相关渠道梁洪芳一清二楚。 很快，王培基就加上了一个微讯号。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王培基支付了一万块的网络推广费，然后，就将两个举报视频转发给了所谓的推广专员。 王培基以为这回肯定没问题了。 但没过一个小时，推广专员直接把一万块的推广费退了回来，理由是没人敢接单。 王培基细问才知道，几个月前，也有人雇佣水军，大规模转发宋思铭的负面消息，结果就是整个水军产业链都遭受了严重打击。 从中介到水军群群主，再到群员，抓进去上百个。 好多到现在都没放出来。 有这样的经验教训在前，谁还敢接和宋思铭有关的单子？ 听完推广专员的介绍，王培基也有点儿害怕了。 他一直以为网络是法外之地，宋思铭就算在青山关系通天，也管不到网上去。 可以大胆发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但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要不要趁着举报视频，还没几个人看，撤下来？” 王培基不禁打起了退堂鼓。 但转念一想，他还有后退的余地吗？ 房子都押出去了，钱也给了老领导郑元吉，往前冲，还有一线希望，往后退，以后就只能要饭。 比之落魄时的潘建国都不如。 人家潘建国最起码有手艺，还能酿点散酒卖，而他混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一技傍身。 想到这里，王培基心一横，开始在自己所加的微讯群里，转发举报视频，发完了，他又想方设法地加新群，加了新群继续转发。 梁洪芳也是同样的操作，现在的她，和王培基是利益共同体，这时候不出力，什么时候出力？ 就这样，两个人从傍晚忙活到深夜，终于，举报视频渐渐地发酵起来。 …… 随着以孟定超为代表的十二名副科级支援干部，进驻王寨乡，王寨乡各重点项目的推进速度大大加快。 一些项目开始集中签约。 其中很大比例是民宿，农家乐。 而这些，都是孟定超负责。 来到王寨乡的第三天，孟定超找到宋思铭，“宋书记，我觉得王寨乡应该再引进一家高档酒店。” 宋思铭现在是书记乡长一肩挑，自然是捡着更高的职务称呼。 所以，叫了半年多的宋乡长，成功升格到宋书记。 “再引进一家高档酒店？说说理由。” 宋思铭没有第一时间说行或者不行，他想知道，孟定超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目前，王寨乡签约的高档酒店就只有一家，由金山矿业的曾总和京城的唐总共同投资的凯来酒店，这个项目与上尹村合作，签约时间是在青池山景区立项之前。” “也就是说，签约的时候，王寨乡还只有青山古城。” “凯来酒店，无论是选址，还是设计，规模，针对的，也都是青山古城这一个单一的景区。” “我到上尹村实地查看了，凯来酒店距离青山古城的景区入口很近，步行应该在十分钟以内，可是距离规划中的青池山景区入口就有点远了，直线距离超过了十公里。” “因此，有必要再给青池山景区，配备一所高档酒店。” 孟定超到王寨乡的三天，一点儿都没闲着，翻阅相关资料的同时，也深入各村进行了实地考察，最终，得出了这一结论。 “确实。” 听完孟定超的理由，宋思铭微微点头。 有句话叫计划赶不上变化。 王寨乡现在的样子，和宋思铭最初规划的样子，已经出现了比较大的偏差，配套设施理应做出相应的调整。 他之前光考虑了路，将路在原规划的基础上，进行了拓宽，但更为具体的地方，尚未顾及。 一个人的脑容量终究有限，很难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所以，王寨乡重点项目指挥部成立后，宋思铭便将工作分类下放，他只抓大方向，充分发挥下面人的主观能动性。 从孟定超的反馈来看，这种工作策略，还是不错的。 “对于新增高档酒店，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完整的方案？” 宋思铭旋即问孟定超。 从当初孟定超毛遂自荐，争取来王寨乡，就能看出孟定超是一个计划性很强的人。 因此，孟定超绝对不可能只是提出一个想法，想法之后，肯定伴随着实现这个想法的方案。 第一卷 第936章 希望不大 事实也确实如此。 孟定超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叔叔孟前宽告诫他，一定要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 差不多十年过去了，孟定超依旧记得这句话。 所以，这次关于新增高档酒店，他肯定想好了解决方案，才和宋思铭提。 “关于新增的高档酒店，最好本地知名的高档酒店，一来投资的稳定性更高，二来能够触发品牌效应，实现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在宋思铭的注视下，孟定超侃侃而言。 “所以，你设定的目标是颐和酒店和华美酒店。” 等孟定超讲完，宋思铭微笑着说道。 “没错。” “颐和酒店和华美酒店，是青山市区唯二的五星级酒店，底蕴深厚，这两家酒店无论哪一家入驻王寨乡，都能引来一大批消费者，甚至是投资者。” 孟定超阐述道。 “你是不是已经和这两家酒店接洽过了？” 宋思铭问孟定超。 “那倒没有，没有您的同意，我不可能代表王寨乡，与这两家酒店接洽，但是，只要您点头，随时可以建立联系，洽谈相关事宜。” 孟定超自己的位置摆得还是很清的，没有先斩后奏。 “那你就代表王寨乡，和这两家酒店接洽一下，先看看他们有没有投资意向，如果有投资意向的话，可以先邀请他们到王寨乡，实地参观考察一下。” 宋思铭对孟定超说道。 “好。” 从宋思铭的办公室出来，孟定超立刻展开行动。 这是他到王寨乡的第一仗，必须得打得漂亮。 孟定超有一个亲戚，名叫聂有才，在颐和酒店，任副总经理，他先联系这个亲戚。 论辈分，孟定超还得叫聂有才表叔。 电话接通之后。孟定超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告诉聂有才，王寨乡有意引进一家五星级酒店，作为青池山酒店的配套酒店。 聂有才当即就给予了积极回应。 从春节开始，江北日报，江北文旅，江北电视台，青山日报，青山文旅，青山电视台持续发力，宣传王寨乡，宣传宋思铭。 外省不好说，但本省，不知道王寨乡，不知道宋思铭的，真的不多了。 前天，老董事长给他们这些高层开会的时候，还提及王寨乡，说王寨乡是一个值得投资的地方，如果能在王寨乡，再开一家颐和酒店就好了。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 聂有才答应第一时间向总经理，董事长汇报这件事，一天之内，就会给孟定超一个明确的答复。 随后，孟定超又联系华美酒店方面。 联系华美酒店，要曲折一些。 因为没有直接关系。 孟定超先给他的一个高中同学冯美丽打电话，冯美丽的表妹，是华美酒店现任总经理白从简的妻子。 青山市区。 绿景庄园。 魏绮珊接完表姐冯美丽的电话，直接找到丈夫白从简。 “我表姐的一个同学，在王寨乡工作，说王寨乡想引进一家本地的五星级酒店，你有没有兴趣？” 魏绮珊问白从简。 “王寨乡引进五星级酒店？” 白从简眼前一亮。 时间如果退回到几天前，白从简肯定会回答没有兴趣，因为那时候的他，没钱。 新建一家五星级酒店，需要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动辄就得几亿，而他恐怕连十分之一都拿不出来。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刚刚拿回本属于他的一个亿。 有这一个亿，他能轻松撬动两个亿，三个亿，甚至四个亿，新建一家华美酒店，应该不成问题。 “你表姐这个同学靠谱吗？” 白从简旋即问魏绮珊。 “当然靠谱。” “他原来是澜沧县城关镇的副镇长。” “现在调到王寨乡，负责酒店，民宿，农家乐等景区配套项目的招商，建设，手里的权力可是非常大。” 刚刚电话里，表姐冯美丽也跟魏绮珊，详细说明了他那个同学孟定超的情况。 “权力再大，也不可能大过宋思铭。” “在王寨乡，真正能拍板的还是宋思铭。” 白从简沉吟着说道。 “宋思铭？” “那个挺火的宋乡长吗？” 魏绮珊怀疑地问道。 她是重度短视频爱好者，每天有一半时间，在刷逗音中度过，宋思铭的视频，她几乎每天都能刷到。 “现在应该是宋书记了。” “我听说他升官了，现在既是王寨乡的书记，又是王寨乡的乡长，党政一把抓。” 白从简说道。 开酒店的，消息最为灵通，哪怕酒店在青山市区，距离王寨乡近两百公里，依旧能接收到王寨乡的消息。 “你的意思是直接和宋思铭谈？” 魏绮珊问丈夫白从简。 “我怕是没资格，直接和宋思铭谈。” 白从简摇摇头，苦笑道。 “没资格？不会吧？宋思铭的级别又不高。” 在魏绮珊的印象里，华美酒店接待的处级干部都不在少数，丈夫白从简甚至和这些处级干部，称兄道弟。 而宋思铭再怎么火，再怎么党政一把抓，也不过是一个科级干部。 “这跟级别无关。” “你天天的刷逗音，天天看宋思铭，也就看个热闹，根本就没深入了解宋思铭。” 白从简给妻子魏绮珊讲述短视频之外的宋思铭，“宋思铭给市委书记当过秘书，给市长当过秘书，他的新婚妻子是县委副书记兼常务副县长，他主动要求去最穷的王寨乡，半年时间就让王寨乡脱胎换骨，到王寨乡投资的，有恒达集团，华兴集团，天门集团，金山矿业等等等等，哪一个体量不是百亿，千亿，咱家这点家底，根本就不够看。” “这个宋乡长这么厉害吗？” 魏绮珊狠狠地咽下一口吐沫。 “就是这么厉害。” “宋思铭要是说一句，王寨乡需要一座五星级酒店，估计当天就得有一个排的人，去排队。” 白从简说道。 “也就是说，即便咱们参与了，希望也不大？” 魏绮珊还以为，他们能占据主导地位。 毕竟，这年头，各处都缺投资。 为了招商引资，有些政府官员四处求爷爷告奶奶，就查下跪了。 第一卷 第937章 非常手段 “没点儿非常手段，希望肯定不大。” 白从简说道。 王寨乡引进五星级酒店这件事，是公开的，不可能只有他们知道，也不可能只有他们想去王寨乡建五星级酒店。 别的竞争对手不好说，最起码颐和酒店作为本地高档酒店的龙头，会争上一争。 华美酒店争得过颐和酒店吗？ 争不过。 这些年，都争不过。 虽然都是五星级酒店，但在青山人的心里，颐和酒店始终比华美酒店高一个档次。 许多人都是颐和酒店订不上了，才订华美酒店。 即便白从简是华美酒店的老板，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年，吃的都是颐和酒店剩下的。 “非常手段？” “给宋思铭送点钱？” 魏绮珊想了想，说道。 “送钱？” “送钱直接就被拉黑了。” 白从简告诉魏绮珊，“宋思铭可不收钱。” 根据酒店某些客人的议论，宋思铭半年进了三次纪委，一点毛病都查不出来。 而且宋思铭真有问题的话，也不敢在网上这么高调的亮相，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吗？ 然而，魏绮珊却摇摇头，“那可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 白从简好奇道。 “我上午的时候，还刷到一个举报宋思铭的视频，说宋思铭收了一个酒厂的钱，帮着这个酒厂，强行收购竞争对手。” 魏绮珊煞有介事地说道。 “会有这样的事？” 白从简皱了皱眉。 “我给你找找那个视频。” 那个视频，魏绮珊没点赞，也没转发，更没有收藏，只能去观看记录里一点点地翻，翻了十来分钟，才翻出来。 “我是望川县百祥制酒厂厂长王培基。我实名举报澜沧县王寨乡网红乡长宋思铭，宋思铭勾结王寨乡的青山醇酒厂，胁迫百祥制酒厂的两位股东出售股份，导致我失去苦心经营多年的百祥制酒厂……” 视频中的男人手拿身份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遭受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不公。 “听着跟真事儿一样。” 看完视频，白从简评价道。 “应该就是真事吧！” “哪个猫不偷腥？” “手里有权力，能不变现？” “所以，咱真想在王寨乡建酒店，就得学那个酒厂。” 魏绮珊说道。 听妻子这么说，白从简也动摇了。 考虑着要不要砸钱试试。 “梁洪芳怎么还评论了？” 就在这时，魏绮珊突然说道。 “梁洪芳？” 白从简马上看向妻子的手机。 放完视频，魏绮珊顺手点开了评论区，评论区里的置顶评论就是梁洪芳发的。 头像是梁洪芳本人，用户名是洪芳商贸总经理梁洪芳，评论内容是：我就是被宋思铭胁迫，出售股份的百祥酒厂股东。 “真是梁洪芳？” 白从简有些怀疑。 魏绮珊点击梁洪芳的头像，进入梁洪芳的主页，梁洪芳的主页不但转发了王培基的举报视频，还有一条她自己手举身份证的视频。 点进那条视频，是梁洪芳声泪俱下地控诉宋思铭，说宋思铭为了逼着她贱卖百祥酒厂的股份，找相关部门，突击检查她的洪芳商贸，导致洪芳商贸丢掉了好几个大订单，继而走上了破产之路。 “这个女人还是那么会演。” 白从简冷笑着说道。 洪芳商贸破产，跟突击检查可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红芳商贸到底怎么破产的，没有人比白从简更清楚。 曾几何时，父亲活着的时候，白从简还得叫梁洪芳一声小妈。 是的，华美酒店总经理白从简，就是梁洪芳的继子。 当初，白从简考虑到父亲身体不好，就给父亲找了一个住家保姆，照顾父亲，这个住家保姆就是梁洪芳。 结果，梁洪芳保姆还没当半年，就和他父亲领了结婚证。 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嫁给一个七十岁的男人，是图这个男人年纪大？ 显然不是。 当时，白从简就意识到梁洪芳是奔着钱来的。 他还特意找父亲深入地交谈了好几次，告诉父亲结婚没关系，给梁洪芳花点钱也没关系，但是，不能让梁洪芳插手家里的生意。 梁洪芳确实没有插手家里的生意，但直接忽悠着老爷子立了一个五五分的遗嘱。 死后，妻子，儿子，遗产一人一半。 就因为分给梁洪芳的一个亿的遗产，白从简不得不放弃再建一个华美酒店的想法。 间接导致华美酒店，在与颐和酒店的竞争中，全面落于下风、 反倒是拿到遗产的梁洪芳，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洪芳商贸，干得风生水起。 两年前，梁洪芳急于扩张，寻求融资，得知这一消息的白从简，看到了拿回那一个亿的机会。 于是，他联合了一个朋友，与梁洪芳签订对赌协议。 两年后，梁洪芳赌输，不得不关闭洪芳商贸，把所有的资产都拿出来，为那张对赌协议买单。 白从简拿回了当年梁洪芳靠着遗嘱拿走的一个亿，而他那位朋友也净赚一个亿。 所以，洪芳商贸倒闭从始至终，跟宋思铭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梁洪芳摆明了就是睁眼说瞎话。 梁洪芳睁眼说瞎话，那与之关联的王培基必然也是睁眼说瞎话，两个人在合谋诬陷宋思铭。 “媳妇，我觉得华美酒店开到王寨乡，也不是不可能。” 片刻之后，已经有了大概计划的白从简，对妻子魏绮珊说道。 …… 春节假期之后的第一个周五，邻近下午下班的时候，宋思铭突然接到了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的电话。 程奎在电话里，异常兴奋地告诉宋思铭，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已经获得了科技部的批复，确认落地江北省，青山市，澜沧县，王寨乡。 宋思铭听完，感觉难以置信。 综合多渠道的消息，科技部那边是不同意戴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落户于他们眼中的穷乡僻壤——王寨乡的。 为了将这个政治意义重大的项目留在青山，程奎之前还和宋思铭商量过，让宋思铭劝说沐可欣和戴院士，将项目从王寨乡，改到青山市区。 宋思铭劝了，沐可欣和戴院士也同意了。 修改后的新报告还未提交，老报告却获批了，透着诡异。 第一卷 第938章 权力稀释 “思铭，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在宋思铭还不知道中间有什么内情的时候，程奎已经感谢起宋思铭。 “辛苦我？” “我哪里辛苦了？” 宋思铭愣了一下。 “跟我你就不用做好事不留名了！要不是你托关系找到分管这件事的乔副部长，江台和昌顺大概率就把这个项目抢走了。” 程奎接着说道。 宋思铭和叶如云领证结婚的事，程奎也已经知道了，对于叶如云的背景，程奎可是一清二楚。 所以，他坚定地认为，是宋思铭通过叶家，搞定了分管副部长乔刚毅。 “程市长，你别误会，项目获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宋思铭立即澄清。 “不会吧？” “让长辈打个招呼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用藏着掖着。” 程奎依旧觉得，是宋思铭扭转乾坤，只是刚刚成为叶家的女婿，出于男人的自尊，不想承认“吃软饭”的事实罢了。 “我真没藏着掖着。” 过年的时候，叶如云倒是跟宋思铭说过让家里人找找乔刚毅，但被宋思铭拒绝了。 倒不是有所谓的“政治洁癖”，而且觉得，这个项目不值得动用那么大的人情。 “这样吗？”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程奎也迷糊了。 据他所知，那位分管项目转化的乔副部长，之前可是旗帜鲜明地反对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落户王寨乡。 结果，真正上会讨论的时候，却突然转变了态度。 而且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说没有外力介入，傻子都不信。 但问题是，除了作为叶家女婿的宋思铭，还有谁，有能力，有理由，去说服乔副部长。 “程市长，这个问题，您确实问住我了。” “您要不先您家老爷子确认一下，是不是您家老爷子暗中出手了？” 宋思铭反倒怀疑，是程奎那边的某些关系，发挥了作用。 毕竟，项目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是程奎。 “我已经确认过了，跟我们家老爷子没关系。” 其实，程奎的第一个反应，也是他家老爷子又又又一次，给他擦了屁股，也第一时间向老爷子求证，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老爷子的原话是，“在江北省我还有点儿影响力，到了京城可就不灵了。你还是查查，到底是哪位贵人帮了你吧！” 然后，程奎才想到了宋思铭。 但很明显，他的第二猜想也不对。 “这位贵人能是谁呢？” 程奎在电话中喃喃自语。 当初决定将项目的选址变更为青山市区，相当于从头开始。 沐可欣和戴院士同意变更选址，只是第一步，后续还有很多环节，需要再来一次，风险是非常大的。 程奎甚至已经做好了失去人工智能大模型这个项目的准备。 “贵人是谁可以慢慢查。” “眼下是不是应该先考虑一下这个项目究竟该如何落地？” 宋思铭提醒程奎。 “对对对，项目落地才是重中之重。” 程奎当即就项目本身，与宋思铭展开了讨论。 戴浩淼和沐可欣是奔着宋思铭，才决定把项目落在王寨乡，所以，项目的落地事宜肯定要由宋思铭主导。 市里干涉太多的话，反而会适得其反。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考虑，那就是这个项目的级别很高，先是和省里签约，才又到了青山市，到了王寨乡。 后续省里肯定会来人跟进。 以宋思铭的级别，和省里对接，多少有点儿不尊重省里，因此，程奎提出一个方案。 市里成立一个专门的项目指挥部。 宋思铭作为项目指挥部的成员，负责对内工作，对外工作，比如和省里的对接，由其他人负责。 对于这个方案，宋思铭自然是举双手支持。 因为，他本身不喜欢搞那些迎来送往，但有时候身份所限，又不得不做，程奎的方案相当于剥离了他最不喜欢的部分，只留下他喜欢的部分。 结束与程奎的通话，宋思铭考虑了一下，把副乡长刘锦超叫到办公室。 “老刘，我怎么听说你这几天情绪不太好呢？” 刘锦超坐下之后，宋思铭问道。 随着王寨乡重点项目指挥部成立，十二名副科级干部支援到位，很多原本由王寨乡班子成员分管的工作，转了出去。 其中转出去最多的就是刘锦超。 “怎么还有人打我的小报告呢？” 刘锦超站起身，对宋思铭说道：“宋书记，我的情绪很好，就是突然闲下来，有些不适应而已。” “真的只是不适应吗？” “还是因为手里的权力被稀释了，所以，闹情绪？” 宋思铭问刘锦超。 “我怎么敢闹情绪？” “工作任务是宋书记您分配的，我无条件服从。” 刘锦超回应道。 “看来你还是有情绪。” 宋思铭顿了顿，说道：“有情绪也正常，我能够理解，如果是我，我也有情绪。” 见宋思铭能理解自己，刘锦超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他并不是那种争权逐利的人，只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捋顺的工作，给了别人，有种被摘桃子的感觉。 “原来，咱们埋怨县里不给支援，现在县里给了支援，总不能让支援的人闲着吧？工作任务的调整，不可避免。” 宋思铭先说明调整的必要性，而后又对刘锦超说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重点项目就都是指挥部了，有些重点项目中的重点项目，仍需乡政府负责。” “重点项目中的重点项目？” 刘锦超目光一阵闪动。 宋思铭也没卖关子，接着说道：“就比如，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已经完成了全部审批，即将正式落户王寨乡，这个项目，不归指挥部，归乡政府。” “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 对于这个项目，刘锦超早有耳闻。 这是一个政治意义十分巨大的项目，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极为重视。 “刚刚程市长给我打电话了，叮嘱我，一定要把这个项目搞好。” “我准备把这个项目交给你。” 在刘锦超还在思考的时候，宋思铭对刘锦超说道。 第一卷 第939章 两段视频 “交给我？” “我行吗？” 刘锦超顿时诚惶诚恐起来。 这可不是王寨乡自己的项目，省里，市里，至少有几百双眼睛盯着，万一搞不好，责任就大了。 当然，搞好了，功劳也很大。 “把吗字去掉。” “行。” 宋思铭给刘锦超加油打气，“王寨乡的第一个重点项目，青山古城，就是你一直顶在第一线，才有了现在的推进速度，你的能力早已得到了证明，人工智能大模型虽然是不同类型的项目，但一事通，百事通，没什么难的。” “感谢宋书记对我的认可。” 这一刻，刘锦超过去一周积攒下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很明显，宋思铭还是把他作为嫡系看待的，并没有因为乡里来了新人，就把他这个旧人抛到一边。 “你是王寨乡的老人了，如果王寨乡是一个创业公司的话，那你就是这个创业公司的元老，关键时刻，还是需要元老顶上。” 宋思铭直言不讳地对刘锦超说道。 “放心吧，宋书记，我保证让人工智能大模型这个项目，完美落地，但凡出现一丁点的纰漏，您唯我是问。” 刘锦超当场立下了军令状。 刘锦超之后，宋思铭又乡政府的其他骨干成员一个一个叫过来，做思想工作。 重点项目指挥部，对于乡政府的冲击还是比较大的，和刘锦超一样，心态出现问题的人不在少数。 必须及时干预，及时调整才行。 做完思想工作，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宋思铭到食堂吃饭，正吃着饭，孟定超找到了宋思铭。 “宋书记，关于王寨乡新增高档酒店的事，我和与颐和酒店，华美酒店，完成了初步的接触，两家酒店都有意在王寨乡投资建设新店。” 孟定超向宋思铭汇报道。 “效率很高嘛！” 孟定超是昨天，才提及这件事，今天就有了初步的结果，对于孟定超的工作效率，宋思铭很是满意。 “颐和酒店准备下周一到王寨乡实地考察。” “华美酒店想明天就过来。” 孟定超接着说道。 “明天就明天。” 自从到王寨乡工作，宋思铭就没有周末的概念了。 “另外，华美酒店的白总，想见一下青山醇酒厂的潘厂长，想问问咱们方便不方便给安排一下。” 孟定超接着说道。 “方便。” “我给潘厂长打个电话就是。” 酒店与酒厂建立合作关系，是非常正常的事，宋思铭猜想白从简想见潘建国，大概率是看中了青山醇这个品牌，想大量采购，用于自家酒店。 对于这种支持本地酒企的做法，宋思铭是非常欣赏的，很乐意顺手牵线搭桥。 “那我回复白总。” 孟定超问宋思铭，“您明天要见一见白总吗？” 宋思铭想了想，答道：“暂时不见了，下周一，我要去市里参加一个会议，没办法接待颐和酒店的考察人员，见了华美酒店的白总，不免厚此薄彼，什么时候，这两家酒店拿出具体的投资方案，我再和他们见面。” 高档酒店的名额，只有一个。 颐和酒店和华美酒店，是直接竞争关系，宋思铭得保持公平公正。 同时，也是给孟定超更多的自由发挥空间。 引进酒店的事才刚开始，他就深度参与的话，孟定超干什么？ “明白了。” 宋思铭能够放权，对孟定超也是一种鼓舞。 孟定超连夜安排明天的接待事宜。 宋思铭则是给潘建国打了一个电话，告知潘建国，明天，华美酒店的负责人，要来王寨乡考察，点名要跟他这个青山醇酒厂的酒厂见面，大概率是要谈生意。 送上门的生意，不可能不要。 潘建国一口答应下来。 宋思铭说完事，就要挂电话，对面的潘建国却犹豫着问宋思铭，“宋书记，您现在在乡政府吗？” “在，怎么了？” 宋思铭问潘建国。 “有点事想跟您说说，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潘建国说道。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过来吧，我在食堂。” 宋思铭回应道。 “食堂？” 知道宋思铭在吃完饭，潘建国对宋思铭说道：“还是等您吃完饭，到您的办公室或者宿舍去谈吧！” “行，十分钟以后，到我办公室吧！” 宋思铭意识到，潘建国所说的事，不想其他人听到，果断，把见面地点安排在自己的办公室。 十分钟后。 宋思铭和潘建国，在那间只有五六平米的小办公室里，面对面坐下。 “宋书记，您先看看这两个视频。” 潘建国拿出手机，打开微讯收藏，收藏里有两个视频。 不知道潘建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宋思铭狐疑地打开第一个视频。 第一个视频里，是一个宋思铭不认识的女人，一开始，是自我介绍，单听这一段，宋思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很快，女人就拿出了百祥制酒厂的股权转让协议，直指这份协议，是在别人的胁迫下签订的。 而胁迫他的那个人，是澜沧县王寨乡乡长宋思铭。 宋思铭瞬间皱起眉头。 他确信从未见过那个女人，所谓胁迫自然是子虚乌有。 宋思铭望向潘建国。 潘建国解释道：“我问卢宏轩了，股权转让协议，是她自愿签的，签得非常痛快，都没怎么讨价还价，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胁迫。” “嗯。” 宋思铭了解潘建国，也了解卢宏轩，无论是潘建国，还是卢宏轩，都不可能打着他的旗号去做违法乱纪的事。 宋思铭旋即打开第二段视频。 第二段视频的主角是王培基。 和第一段视频里的女人一样，王培基也在控诉宋思铭利用手中的权力，胁迫百祥酒厂股东转让股份，导致他失去了百祥酒厂的控制权。 将两段视频综合到一起，宋思铭瞬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女人大概率是被王培基收买，才颠倒黑白，把从未发生过的事，说得跟真事一样。 “这两段视频，从哪来的？” 宋思铭抬起头问潘建国。 “以前酒厂的老同事转发给我的，他也是从别的群看到的。” “他说王培基正在疯狂转发这两段举报视频，目前，已经引起了一定程度的关注。” 潘建国说明道。 第一卷 第940章 越帮越忙 “制造舆论，企图利用舆论翻盘。” 宋思铭分分钟猜出了王培基的最终意图。 王培基不但失去了百祥酒厂的控制权，还在拘留所里过了年，肯定心有不甘，这才搞出了这么一手。 “清者自清，无需在意。” 宋思铭把手机还给潘建国，对潘建国说道。 曾经何时，前县长陶冀找水军，在网上抹黑他，结果是他没有任何问题，陶冀把自己搭了进去。 王培基比起陶冀，不是差远了吗，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但潘建国不这么看。 “宋书记，现在关注您的人太多了，其中肯定有不少不明真相的群众，王培基这种颠倒黑白的视频到处发，很容易影响到您的形象。” 潘建国顿了顿，说道：“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青山醇酒厂而起，所以，我想把百祥酒厂还给王培基，省得他到网上胡言乱语，搬弄是非。” “把百祥酒厂还给王培基？” “你可是真金白银买到的百祥酒厂，凭什么还给王培基？” “而且那样做的话，只能助长他的嚣张气焰，让他变本加厉。” 宋思铭摆摆手，拒绝了潘建国的好意。 “但他这样一直发下去，早晚会闹出事来。” 潘建国担心地说道。 “确实。” 宋思铭也明白人红是非多的道理。 江北文旅，江北日报，江北电视台，青山文旅，青山日报，青山电视台，都在大力地宣传他。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搞不好，真会遭受舆论的反噬。 正在宋思铭思考着该如何彻底解决这件事的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望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况大志。 宋思铭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况大志的声音，“宋书记，我们宁川县公安局网监大队发现王培基正伙同一个叫梁洪芳的女人，在网上大肆传播针对于您的虚假消息，宁川县公安局准备拘留王培基和梁洪芳。” 还没查，况大志就已经给这件事定了性。 作为公安机关里的老人，他研究了现青山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闫胜利，以及现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关明知的升迁之路，发现这两个人的升迁，都和宋思铭脱不了关系。 眼下正好有这个讨好宋思铭的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 把握好了这次机会，指不定哪天，他就会变成第二个闫胜利，第二个关明知。 “拘留王培基和梁洪芳……” 宋思铭理解这是况大志的示好之举，但是其处理方法，却过于简单粗暴。 梁洪芳，宋思铭不知道，但王培基，年前就已经被拘留过一次了，出来之后，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所以，拘留王培基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但是，不管王培基和梁洪芳也不行。 “况县长，可以先警告，让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是违法行为，以及所要承担的法律后果。” 宋思铭想了想，对况大志说道。 “只是警告，未免太便宜这两个人了吧？” 况大志觉得宋思铭过于仁慈。 “问题是，他们的行为还没有构成犯罪。” “只是行政拘留的话，最多十五天，就放出来了。” 宋思铭说道。 “这倒也是。” 况大志承认宋思铭说的是事实。 故意传播捏造的事实，毁坏别人名誉，且情节严重，才能构成诽谤罪，王培基和梁洪芳的视频，只在小范围传播，与情节严重，尚有明显距离。 “那就先警告。” 况大志决定按宋思铭所说的做。 挂了电话，当天晚上，他就派人找到王培基和梁洪芳，警告他们不要再捏造事实，传播谣言，损失宋思铭的名誉。 然而，况大志却没想到，王培基对警告过程进行了偷拍。 并将偷拍视频，掐头去尾，恶意剪辑之后，发布到网上。 并将矛头再一次指向宋思铭，说宋思铭指使公安机关，对他们进行迫害，同时，还晒出了他年前的拘留通知书。 随着这段视频的发布，针对于宋思铭的负面言论，开始从青山本地的一些微讯群，转移到短视频平台上。 到第二天早上。 转发评论点赞，已经成千上万。 得知这一消息的况大志，顿时慌了神。 他是想帮忙，没想到越帮越忙。 脑子有些混乱的况大志，旋即就做出了一个更加错误的决定，以宁川县公安局的名义发布蓝底白字的澄清公告。 澄清公安不发还好，发出去之后，一件本来在私底下讨论的事，被迅速摆到了明面上。 相关事件的热度，开始蹭蹭蹭地往上升。 到周六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宋乡长塌房了？成功登上各大短视频平台热搜。 宋思铭看着热搜榜，都无语了。 而况大志都快哭了。 他就是单纯地想拍个马屁，没成想搞得无法收拾。 他连给宋思铭打了两个电话，向宋思铭道歉。 宋思铭能说什么？ 是他让况大志去警告王培基和梁洪芳，王培基恶意剪辑偷拍视频，也不是况大志的错，至于澄清公告，逻辑上更没什么问题。 挂了况大志的电话，闫胜利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闫胜利也知道这件事了。 “王培基和梁洪芳的行为，已经构成犯罪，要不市局出面，把这两人抓了？” 闫胜利跟宋思铭商量。 “抓好抓，怎么让大家相信，抓王培基和梁洪芳不是打击报复，而是这两个人该抓，不要忘了当初，蒋有龙案的经验受训。” 宋思铭回复闫胜利。 当初，蒋有龙被抓之后，各项犯罪事实十分清楚，青山市公安局的案情通报一连发了三个，就是没有人相信。 网民都认为合法商人蒋有龙因为不按当地要求投资，遭受了当地政府的迫害。 后来，还是宋思铭提议，安排内部人员“泄密”，才逐渐扭转了舆论。 王培基和梁洪芳的案子，情况类似，怀疑的种子，已经在网民中生根发芽，即便是公安部门定了性，也会备受怀疑。 第一卷 第941章 忠实粉丝 “要不再跟上次一样，搞一出内部人员泄密？” 闫胜利在电话里说道。 “同样的招数，再用一次，恐怕就不灵了。” 宋思铭想了想，说道：“还是先冷处理吧，等热度降一降再说。” “行吧！” 有宁川县公安局的经验教训在前，闫胜利也不敢贸贸然行动。 毕竟，现在的主要矛盾不是如何处理王培基和梁洪芳这对造谣者，而是如何保全宋思铭好不容易树立起的正面形象。 结束通话，宋思铭越发头疼。 在江北文旅，江北日报等部门的宣传下，他的形象已经和王寨乡，澜沧县，青山市深度绑定。 他这一“塌房”，对王寨乡，澜沧县，青山市，都有着巨大影响。 估计很快，各级领导的“问候”电话，就得打过来。 果然，五分钟之后，宋思铭就接到了县委书记倪文昭的电话。 不过，倪文昭打电话过来，并不是兴师问罪。 “思铭，网上的舆论对你可是很不利啊！” 倪文昭对宋思铭说道。 “倪书记，我会尽快处理好，最大程度的消除负面影响。” 尽管，还没想出解决的办法，但该有的态度，宋思铭得表现出来。 “你打算怎么处理，怎么消除负面影响？” 倪文昭问宋思铭。 “这……” 宋思铭有些哑火。 “我在网信办有个朋友，可以帮忙控制一下。” 倪文昭主动说道。 “网信办……” 宋思铭不禁想起年前，郭洪硕的案子，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但只过了一天，就没人提了。 不出意外的话，倪文昭就是动用了那位网信办的朋友。 虽然这种方法过于简单粗暴，但效果立竿见影，可以迅速降低热度。 说实话，宋思铭是有点儿动心的。 可问题是，提出这个建议的是倪文昭，这次接受了倪文昭的帮助，那下一次，倪文昭需要他站队的时候，他站不站？ 除此之外，这次的热度，可比郭洪硕那个案子的热度高多了，关注者众多。 大规模的删帖，控评，会不会引发对抗情绪，让本来就已经非常复杂的事，更加复杂？ “倪书记，我觉得事情还没到网信办介入的程度。” 短暂的思考后，宋思铭对倪文昭说道。 倪文昭也知道，宋思铭不会轻易接受他的帮助。 提名宋思铭当王寨乡党委书记，是规则之内的事，但借用网信办压热搜，则是规则之外。 以宋思铭的脾气秉性，规则之外的事，肯定是不想触及的。 “那就先看看情况，什么时候需要了，你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 上赶着不是买卖，倪文昭也没有强迫宋思铭。 倪文昭之后，冉再宇，陈煌相继打来了电话，他们两个的意见相对一致，那就是与王培基和谈。 王培基闹出这么大动静，无非就是想拿回百祥酒厂的控制权。 把百祥酒厂还给王培基，应该就没问题了。 但宋思铭能那么做吗？ 显然不能。 虽然收购百祥酒厂，是宋思铭的主意，但真正出钱的不是他，他凭什么做主，把百祥酒厂还给王培基？ 还给王培基，之前，青山醇酒厂收购百祥酒厂所花的四百万，算谁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两点。 心烦意乱的宋思铭连午饭都没有吃。 就在这时，卢宏轩的电话，打了过来。 “宋书记。我们刚刚接待完华美酒店的白总。” 电话通了，卢宏轩说道。 “谈得怎么样？” 宋思铭问道。 昨天，孟定超跟宋思铭汇报的时候，提出华美酒店有意和青山醇酒厂建立合作关系。 宋思铭特意给潘建国打了电话，让潘建国安排好时间，与华美酒店的负责人见面。 但潘建国不善言辞，真正的接待主力，是卢宏轩。 “谈得挺好的，华美酒店已经订购了一批青山醇。” 卢宏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另外，华美酒店的白总，问起了百祥酒厂的事。” “百祥酒厂的事？” “你们做好解释了吗？” 王培基和梁洪芳的举报视频，除了对宋思铭有冲击，对青山醇酒厂的信誉，同样有着巨大的冲击。 宋思铭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青山醇酒厂与华美酒店的长期合作。 “都没用我们解释。” “白总根本不相信网上说的那些事是真的。” 卢宏轩说道。 “为什么？” 宋思铭不解道。 “白总说，他非常了解那个梁洪芳，梁洪芳嘴里就不可能有实话。” “梁洪芳说什么，反着听就可以了。” 卢宏轩回答道。 “哦？” 宋思铭眼前一亮。 有一招叫釜底抽薪，如果梁洪芳真像白从简说的那样，就可以通过否定梁洪芳这个人，来否则梁洪芳所说的话。 “白总走了吗？” 宋思铭旋即问卢宏轩。 “应该还没走。” “我们是中午见的面，白总下午还要去青池山景区的建设现场看一看，这会儿应该还在那里。” 卢宏轩说道。 “好，我知道了。” 宋思铭马上就跟孟定超确认。 和卢宏轩说的一样，孟定超正陪着白从简，在青池山景区的建设现场参观，新引进的酒店属于青池山景区的配套酒店，到现场参观，乃是必要一环。 “参观完建设现场，请白总在乡政府停留一下，我跟白总见个面。” 宋思铭告诉孟定超。 “又要见面了？” 昨天，宋思铭还说不见白从简。 但宋思铭是领导，孟定超执行就是了。 一个多小时后，白从简和华美酒店的几个高层，出现在王寨乡政府，宋思铭早已在会议室等候。 “这是华美酒店的白从简，白总。” “这是我们王寨乡党委书记兼乡长，宋思铭。” 孟定超进行了简单的介绍。 “宋书记，久仰大名。” “我可是您的忠实粉丝。” “网上和您有关的视频，我可是都看了。” 白从简热情地与宋思铭握手。 “让白总见笑了。” “我也只是配合上级部门的宣传，不得不出境。” 坐下之后，宋思铭就酒店项目和白从简交流了一番。 交流完毕后，宋思铭又对白从简说道：“白总，我有件私事想请教您，能单独跟您聊两句吗？” 第一卷 第942章 致命一击 “当然可以。” 白从简等得就是宋思铭这句话。 还是那句话，上赶着不是买卖。 获知梁洪芳帮着王培基，在网上抹黑宋思铭之后，白从简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宋思铭。 他得让宋思铭主动找他。 中午，特意跟卢宏轩提及，了解梁洪芳，就是为了通过卢宏轩，吸引宋思铭“上钩”。 “到我办公室吧！” 宋思铭把会议室留给孟定超，让孟定超陪着华美酒店的几个高层再聊一会儿，自己则是带着白从简，到了办公室。 “宋书记，你这办公室也太朴素了。” 进到宋思铭的办公室，白从简打量着办公室里的布置，有一种回到了二十年前，甚至三十年前的感觉。 唯一能把他拉回现实的，也就是办公桌上的那台电脑。 “办公而已，够用就好。” 宋思铭顿了顿，直奔主题，“我听青山醇酒厂的卢副厂长说，白总认识梁洪芳？” “何止是认识。” “说来也不怕宋书记你笑话，梁洪芳是我的继母。” 白从简叹了口气，说道。 “继母？” 这个关系，着实出乎宋思铭的预料。 他怀疑地问白从简，“梁洪芳的年纪还没你大吧？” “我比她大整整十岁。” “我父亲比他大整整四十岁。” “梁洪芳最开始是我们家的保姆。” 白从简没说梁洪芳是怎么从保姆变成继母的，但宋思铭猜也能猜个大概，因为，类似的事情，他刚刚在京城经历过一次。 梁洪芳和曲文松找的那个保姆王翠兰，应该是一类人。 “梁洪芳和我父亲结婚没两年，我父亲就因病去世了，然后，就分去了我们家一半的财产。” 白从简接着说道。 “她本身就是奔着财产去的吧！” 宋思铭评价道。 “结婚的时候，她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她不喜欢钱，就是想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二十四小时照顾我父亲，结果，结婚后，三忽悠两忽悠，就忽悠着我父亲立下了遗嘱，轻轻松松拿走了过亿遗产。不过，恶人有恶报，她终于还是守不住那些钱财，前几天，她的商贸公司已经彻底破产了。” 白从简对宋思铭说道。 “但她把自己的破产归咎于我。” 宋思铭无奈地说道。 “那个视频我看了。” “梁洪芳一向喜欢刷存在感，你越搭理她，她越会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你，扯都扯不掉。” 白从简说道。 “但现在我不搭理她，已经不行了。” 宋思铭拿出手机，打开某短视频平台的热搜榜，宋乡长塌方的热搜，稳稳地挂在第三的位置。 “怎么会这样？” “梁洪芳是买水军了吗？” 白从简惊讶道。 昨天晚上，他在网络上搜索相关内容的时候，还没有太多人关注，没想到，这才过去短短一天不到，就炸了。 “反正现在是引起了广泛关注。” 宋思铭也不好意思说，是宁川县公安局的一次警告外加一次公告，让事态迅速扩大。 “我记得在网上传播造谣诽谤，观看人数超过五百，就能立案调查吧？公安部门没把梁洪芳抓起来？” 白从简问宋思铭。 “抓好抓，如何让广大不了解内情的群众，知道梁洪芳该抓，是一个难点。” 宋思铭说道。 “对别人，这是一个难点，对我不是。” 白从简对宋思铭说道：“当初，我跟梁洪芳打官司争遗产的时候，把梁洪芳的黑历史查了一个底掉，相关证据都还保留着，只要把相关证据一公布，大家立刻就能认清梁洪芳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会不会对你造成影响？” 宋思铭担心又把白从简牵扯进来。 “对我能有什么影响？” “最多就是对我父亲的名声有些影响，但他都已经去世很多年了，无所谓了。” 白从简毫不在意地说道。 “家丑不可外扬，为了我……” 宋思铭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白从简。 白从简打断宋思铭，正色说道：“宋书记，我可不单单是为了你，我是为了王寨乡，为了澜沧县，为了青山市，梁洪芳这么肆意抹黑，外地人还以为咱们青山的营商环境有多糟糕呢！没有外地人来投资，光靠着本地人，青山怎么发展？别说我父亲已经去世了，就算是我父亲还活着，需要我曝光梁洪芳，我还是会曝光梁洪芳。” 白从简硬生生把自己拔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让宋思铭无法拒绝。 “白总，谢谢你。” 这一刻，宋思铭真心有些感动。 确定宋思铭已经知下这个人情，白从简火速赶回市区，录制揭露梁洪芳黑历史的视频。 视频发到网上之后，白从简要求华美酒店的所有员工全力转发，并号召亲戚朋友一起转发，只要转发就有奖金。 感觉这样起效还是有点儿慢，白从简又自费找了网络推广，也就是水军。 水军不敢接宋思铭的生意，但敢接梁洪芳的生意，很快，梁洪芳就被推上了热搜。 王培基和梁洪芳把事情闹大之后，一直等着宋思铭来和谈，没想到和谈没等来，先等来了白从简的釜底抽薪。 梁洪芳顿时慌了神。 王培基也是眉头紧锁，一旦梁洪芳的人品受到了质疑，梁洪芳所说的话，也就没什么可信度了。 这直接动摇了他们借助舆论逼迫宋思铭就范的根基。 但王培基并不想就此放弃。 于是乎，他鼓动梁洪芳又录了一个视频，让梁洪芳否认自己的黑历史，并指责是宋思铭找人，故意抹黑，意图把水彻底搅浑。 就在王培基以为此举能够奏效的时候，一条以他为主角的视频，出现在网上。 视频是由室内监控拍下，视频中，王培基不遗余力地劝说百祥酒厂曾经的股东王培陵陷害宋思铭，并许以各种好处。 视频的发布者是王培陵的儿子。 王培陵不怎么上网，但王培陵的儿子上网，得知王培基劝说父亲无果，找到另一位股东陷害宋思铭，他就把监控视频发了出来。 这条视频一出，王培基的人设，也是瞬间崩塌，紧随梁洪芳登上热搜。 不过，真正给予王培基和梁洪芳致命一击的，还是王培基和梁洪芳，在梁洪芳的办公室密谋设计陷害宋思铭，以求拿回酒厂控制权的监控视频。 第一卷 第943章 幕后主使 监控视频是一名名叫冯天海的电工发现，并且上传到网上的。 洪芳商贸破产，办公大楼也换了东家。 冯天海是新东家的电工，对大楼进行检修时，发现原属梁洪芳的办公室里，有一套监控设备。 这套监控设备原本是为办公室的保险柜安装的，却意外拍下了梁洪芳和王培基密谋的全过程。 恰巧冯天海爱上网，看到了梁洪芳和王培基那些举报视频，又恰巧冯天海的老家，在金山矿业旁边的那个村。 他们那个村，被赵家欺负了几十年。 村子的地被严重污染，无法耕种，却没有得到一分钱的赔偿，大家怨声载道，可碍于赵家的心狠手辣，又只能忍气吞声。 直到赵家垮台，他们才真正地站了起来。 而赵家之所以垮台，九成是宋思铭的功劳，特别是赵家当家人赵良友，潜逃之后，被宋思铭亲手抓获。 因此，全村人都把宋思铭视为恩人。 冯天海也不例外。 现在，宋思铭被人蓄意抹黑，冯天海自然要将真相公之于众。 白从简揭露梁洪芳黑历史的视频，以及王培陵儿子发出的视频，都还存在一丝辩驳的余地。 但冯天海发出的监控视频，直接把王培基和梁洪芳堵到了死胡同，成为王培基和梁洪芳违法犯罪的铁证。 这份铁证的出现，不但消除了网络上针对宋思铭的负面声音，也让宁川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况大志长出了一口气。 作为事态扩大的“罪魁祸首”，最近的二十四小时内，况大志本来就不多的头发，那真是一把一把地往下掉。 宋思铭什么背景，他一清二楚，要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地拍宋思铭的马屁。 况大志甚至都做好了提前退休的准备。 好在上天可怜他兢兢业业这么多年，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也不用再跟宋思铭商量了，况大志立刻固定好证据，安排人连夜对王培基和梁洪芳进行抓捕，并且对抓捕过程进行了网络直播。 这场网络直播，吸引了超过百万人观看，同时在线人数，一度达到了十五万。 市区，国资委宿舍小区。 青山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全程看完宁川县公安局的抓捕直播，最终，直播画面定格在王培基带着手铐，走进审讯室。 “蠢货！” “十足的蠢货！” 郑元吉一脚揣在茶几上，茶几上的茶壶茶碗，瞬间掉落了地上，摔得粉碎，茶水溅得到处都是。 “怎么了？” 听到动静庞美华，从卧室里走出来，问郑元吉。 “王培基竟然栽赃陷害宋思铭，现在好了，直接把自己搭进去了。” 郑元吉恨声说道。 “栽赃陷害宋思铭？” “他哪来的胆子？” “他不知道宋思铭是什么人吗？” 庞美华这两天眼睛不舒服，没看手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是让他找到证据，再在网上曝光，逼宋思铭就范，他倒好，没有证据自己捏造证据，还找了一个根本禁不住深挖的女人配合他。” 郑元吉一张脸都能冷得滴出水来。 网络曝光，的确是他的主意，但前提是宋思铭真有违规违纪之处，结果，王培基根本没有记住这个前提，作茧自缚。 “王培基已经被公安局抓了吗？” 庞美华问郑元吉。 “已经抓了，宁川县公安局抓的。” 郑元吉说道。 “你跟宁川县公安局局长况大志认识吧？要不跟况大志打个招呼，让他不要太过为难王培基？” 庞美华想起那天王培基留下的银行卡，提醒郑元吉。 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时候，不拽王培基一把的话，王培基说不定就会为了立功，把他们拉下水。 郑元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 “况大志亲自带队抓的王培基，全网直播，上百万人观看，我怎么跟况大志打招呼？” “真打了招呼，他肯定认为我是幕后主使。” 郑元吉黑着脸说道。 “一把手带队抓人，还全网直播？” “用得着这么大阵仗吗？” 庞美华惊讶道。 “是王培基把事情搞得太大了。” 郑元吉把手机扔给庞美华，让庞美华自己看。 庞美华看了一会儿，脸色也变了，“所以，只能不闻不问吗？” “希望王培基脑子足够清楚吧！” 郑元吉无奈地说道。 “现在，能帮他的，就是你，他应该不会把你咬出来。” 庞美华分析道。 这样的分析，还是比较贴合实际的。 王培基的确没有供出郑元吉的想法，知道大势已去的王培基，进了审讯室后，把一切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可问题是，被抓的不只王培基，还有梁洪芳。 面对警察的审问，梁洪芳可是有什么说什么。 包括但限于郑元吉也希望王培基拿回百祥酒厂，郑元吉不想看着潘建国做大做强，这件事办好了，郑元吉就能让她之前签的对赌协议无效。 梁洪芳交代了一个彻底。 凌晨，拿到讯问笔录，况大志眉头紧锁。 本以为是王培基和梁洪芳的个人行为，怎么又把现任国资委主任郑元吉牵扯进来了？ 郑元吉可是正处级干部，直接超出了宁川县公安局的管辖范围。 这种时候，应该上报青山市局。 不过，在上报青山市局之前，况大志决定先和宋思铭沟通一下。 宋思铭刚刚睡下，就被手机铃声吵醒。 “况县长，这么晚了，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宋思铭接通电话后问道。 昨天晚上，宋思铭就没有睡好，今天，事情终于解决了，压力骤减的他，很想好好睡上一觉。 “审问梁洪芳的过程中，审出一些预料外的情况。” 况大志当即就把郑元吉有可能是幕后主使的事，跟宋思铭说了一遍。 第一卷 第944章 重启调查 “郑元吉……” 郑元吉参与其中，宋思铭并不意外，因为，在竞争青山醇商标的时候，郑元吉就是王培基的支持者。 而且，郑元吉与潘建国，本身就存在着难以调和的矛盾，哪怕没有王培基，郑元吉也不会坐视潘建国的青山醇酒厂做大做强。 但要说郑元吉是这次网络举报事件的幕后主使，宋思铭不太相信。 郑元吉能一步步走到市国资委主任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政治敏感性肯定是有的，他应该很清楚，事情闹那么大，会是什么后果。 “况县长，我觉得，还是要用证据说话。” “有些违法犯罪分子为了减轻罪责，最喜欢拉其他人下水，公安机关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宋思铭在电话里，对况大志说道。 “明白了。” 况大志瞬间明白了宋思铭的意思。 宋思铭不想事态扩大化。 对况大志来说，这是好事。 毕竟，郑元吉的级别在那摆着，他一个副县长兼县局局长，真去查郑元吉，没准就得把自己搭进去。 挂了况大志的电话，宋思铭又有点儿睡不着了。 这次的事，可能和郑元吉没关系，但不代表郑元吉就没问题。 郑元吉想方设法给潘建国制造障碍，透露着做贼心虚，宋思铭不相信，一个一清二白的人会那么在意，十几年前，被泼的一盆脏水。 第二天一早。 宋思铭想了又想，还是拨通了市纪委副书记王振的电话。 早在刚刚认识潘建国的时候，宋思铭就把潘建国保存已久的那张照片，交给了王振，希望王振能循着那张照片，发现郑元吉违法违纪的线索。 但年前的时候，王振反馈，照片中的别墅，跟郑元吉没有任何关系。 同时，针对郑元吉的调查，已经被市纪委书记许沧海叫停。 不过，节后上班的第一天，许沧海就调走了。 青山市纪委书记，已经换成原省纪委常委，第三督导组组长饶立言。 重启调查的条件，已然成熟。 电话通了以后，宋思铭还没来得及提郑元吉的事，王振便先行问候起宋思铭，“雨过天晴的感觉怎么样？” 宋思铭自然明白雨过天晴是什么意思。 从前天晚上到昨天晚上，对他来说，确实是滂沱大雨，王培基和梁洪芳的举报视频，所引发的舆论，让他坐立难安。 好在，关键时刻，有贵人相助，让这场大雨化为无形。 “以后，还是要低调一些，人红是非多啊！” 宋思铭自嘲地回应王振。 “有些时候，不是想低调就能低调的。” “省市两级的媒体采访你，你能不接受？” 王振说道。 “确实没办法拒绝。”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现在是一个唯流量论的时代，各级单位、部门，也不能免俗。 这次的举报事件，让他的热度来到了一个新高度，他有预感，江北文旅，江北日报，会更加卖力地宣传他，以获取更多的流量。 “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问郑元吉的事？” 随后，王振主动问宋思铭。 “对。” 宋思铭回答道。 “市纪委已经重启了对郑元吉的调查。” 王振说道。 “什么时候重启的？” 宋思铭问道。 “饶书记上任的第一天。” 王振回答道。 “饶书记上任的第一天？” “是有新线索了吗？” 宋思铭又问。 “是，有人把举报信寄到了督导组。” “举报信里说，郑元吉有一个私生子，从小在国外读书，期间所有费用，都由郑元吉提供。” “前年，他这个私生子大学毕业，跟人合伙开公司，被骗了上千万，之后沉迷于炒虚拟币，又赔了不少。” “另外就是绿景庄园的别墅，十几年前，郑元吉确实在绿景庄园买了一套别墅，只不过是以他那个私生子的名义买的，由于不知道两者的关系，所以，之前的调查，才没有查出结果。” 王振介绍情况。 “这么看来，郑元吉没少贪啊！” 出国留学的费用可是很高的，从小学到大学毕业，十几年的时间，没有一千万，绝对下不来。 再加上，被骗的钱，炒币赔的钱，如果举报属实的话，郑元吉光是在他那个私生子身上花的钱，就得三千万以上。 “目前已经固定了一部分证据，预计下周，就会对郑元吉采取留置措施。” “接下来一段时间，还会有一大批处级，副处级干部被查。” 王振继续说道。 “一大批？” “看来饶书记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 宋思铭马上明白，省里安排饶立言，以督导组组长的身份到青山市督导，再转任青山市纪委书记的深意。 “确实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 “目前，市纪委办案高度独立，不会提前跟任何人，任何部门打招呼。” 王振说道。 理论上，纪委就应该独立办案，不打招呼，但在过去的实践中，却并非如此。 以调查郑元吉为例，过去会跟分管副市长打招呼。 本意是让分管副市长有所准备，以免影响后续的工作安排，可实际上，却是给违法违纪分子，留出了操作的时间和空间。 多年前，市纪委就调查过郑元吉，也是先跟郑元吉的分管领导打了招呼。 然后，分工领导就告诉了郑元吉，郑元吉一顿操作，最后直接屁事没有，后续，更是步步高升，成为市国资委主任。 “王书记应该没有离开市纪委的打算了吧？” 宋思铭问及王振个人。 “没有了。” “那么多活等着我干，怎么能离开呢？” 王振哈哈笑道。 前纪委书记许沧海处处打压王振，每次功劳没有王振的，背锅王振排第一。 特别是那次给陈辉背锅，让王振心灰意冷，萌生了离开市纪委的想法。 不过，许沧海一走，他的境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由于办案经验丰富，新纪委书记饶立言上任第一天，就对王振委以重任，包括郑元吉在内的数个重要案件，都由王振负责。 前途可以说是一片光明。 王振又怎么可能舍得离开市纪委。 第一卷 第945章 好人有好报 “王书记，你现在的婚姻状态是？” 感受到王振的意气风发，宋思铭试探着问道。 “婚姻状态？” 王振懵了一下。 “你和陈秋霞离婚了吗？” 宋思铭干脆直接问王振。 “还没有。” 王振回答道。 “尽快离了吧，如果你真想留在市纪委，有所作为。” 宋思铭劝说王振。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劝说王振离婚了。 王振的能力，配得上现在的位置，可问题，王振踏上这个位置的过程，却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 虽然，从王振仍能受到新纪委书记饶立言的重用来看，那个污点对王振影响有限，可问题是，陈秋霞身上有更多污点。 宋思铭有预感，新纪委书记饶立言针对青山处一级干部的调查，只是为了配合省纪委的雷霆行动。 估计很快，青山的一些厅级干部就会受到波及。 陈秋霞难免会牵扯其中。 到时候，王振还怎么当市纪委的副书记？ 唯一的办法，就是离婚，完成法律上的关系切割。 “好。” 王振也明白，陈秋霞是他最大的隐患。 尽管，他当初没有让陈秋霞为他的升职做任何事，是陈秋霞自作主张，尽管，他从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时刻记着自己纪检干部的身份，但很多时候，身正不怕影斜这句话，只存在于虚幻中。 现实里，你身子再正，影子斜了，还是会被淘汰。 体制中，这种情况最为明显，近亲属，特别是配偶，一旦出现问题，再想被提拔难于上青天。 江北省就有过相应的例子。 当年，那位省内最年轻，最有能力的市委书记，因为在银行工作的妻子，收受贿赂，最终止步正厅。 而另一位市委书记，也是妻子出了事，但在妻子被抓前，把民政局的人叫到家里，火线办理了离婚手续，现在，那位市委书记已经是副省长了。 之前，宋思铭提醒王振离婚，王振总是下不了决心，觉得和陈秋霞离婚，有些对不起陈秋霞，但这次，他必须下定决心了。 宋思铭也希望，王振能下定决心。 王振可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缺点，当初，急功近利，甚至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把宋思铭关在市纪委的小黑屋，长达三天。 但在底线问题上，王振从不含糊。 这也是宋思铭能和王振化干戈为玉帛的主要原因，如果单纯因为陈秋霞的作风不好，就让王振靠边站，那王振就太冤枉了。 对于青山市的纪检系统，也是一大损失。 毕竟，像王振这种敢想敢干，不管你背后是谁，只要你有问题，我就敢查你的纪检干部太稀缺了。 和王振打完电话，宋思铭紧接着又打了三个电话。 这三个电话，分别打给白从简，王培陵，冯天海。 正是这三个人的挺身而出，在网上为他发声，发出有力证据，证明王培基和梁洪芳是在造谣抹黑，他身上的冤屈，才得以洗刷。 白从简，王培陵的电话，宋思铭之前就有。 冯天海的电话是况大志提供的。 宁川县公安局抓王培基和梁洪芳，靠的就是冯天海提供的视频。 冯天海作为关键证人，昨天晚上就被接到宁川县公安局，做了笔录，也留下了相应的联系方式。 接到宋思铭的电话，冯天海异常兴奋。 宋思铭还没来得及感谢冯天海，冯天海反倒代表他们村的全体村民，感谢起宋思铭。 细问之下，宋思铭才知道，冯天海所在的冯官庄村，就在金山矿业的老厂区旁边。 当初，他陪着市长梁秋香去检查金山矿业的污染情况，看到的那些寸草不生的田地，就属于冯官庄。 冯天海告诉宋思铭，金山矿业老厂区改为工业游示范基地后，他们那些受污染的田地被征收改造成景区停车场。 每家除了获得征收补偿，还有这些年的污染补偿。 另外，工业游示范基地，面向冯官庄村，招收了不少工作人员，极大地解决了村民就业难的问题。 挨欺负这么多年，村民们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而这一切都离不开宋思铭。 金山矿业股份制改造，搬迁，原厂区改造为无污染的旅游示范基地，都是宋思铭一手策划并且推动实施的。 最重要的是，宋思铭亲手把欺压乡里的赵良友抓住，送交法办。 让冯官庄村的村民，彻底没了心理负担。 但一码归一码，宋思铭该感谢冯天海，还是要感谢冯天海。 得知冯天海是一个小包工头，专门承包水电项目，宋思铭邀请冯天海来王寨乡。 王寨乡目前有数个大型项目，一同上马，有的是水电施工项目。 别的宋思铭不敢保证，给冯天海联系几个项目，让冯天海从年头干到年尾还是没问题的。 而冯天海也代表冯官庄村，邀请宋思铭有时间到冯官庄村看看，看看冯官庄村这半年来的变化。 宋思铭欣然应允。 结束与冯天海的电话，宋思铭想到了一句话——好人有好报。 如果他没有关注、解决金山矿业的污染问题，冯天海都不知道他是谁，哪怕看到了那段监控录像，也不会太过在意。 只能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几个电话打完，已经早上八点多了，宋思铭没去食堂，直接在宿舍里泡了袋方便面。 正吃着方便面，沐可欣的电话打了过来。 “宋大乡长。” “不，应该叫宋大书记了。” “宋大书记，你在乡政府吗？” 沐可欣在电话里说道。 “在。” 宋思铭回答道。 “那你出来迎接吧，我们马上到门口。” 沐可欣说道。 “你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宋思铭毫无准备。 “我是来替如云查岗的，提前打招呼，能查到什么？” 叶如云已经知道宋思铭和叶如云领证的事，调侃着说道。 “你不提前打招呼，也查不到什么。” 宋思铭换好衣服，出门迎接。 不多时，沐可欣的车就到了。 沐可欣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恒达集团的几名高层，助理，司机，另外还有戴浩淼院士的两名学生。 第一卷 第946章 内幕消息 这里的学生，并不是那种还在上学的学生，而是戴浩淼曾经教过的学生。 两人均已毕业多年，目前是国科院的研究员，在戴浩淼的项目组工作。 “程浩博研究员。” “姜文桦研究员。” “戴浩淼院士的高徒，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开发主力。” “戴院士年纪太大了，不方便东奔西走，派程研究员和姜研究员过来，参与项目的具体选址工作。” 沐可欣进行介绍。 “程研究员。” “姜研究员。” “我是王寨乡党委书记兼乡长，宋思铭。” 宋思铭热情地和程浩博，姜文桦握手，并进行自我介绍。 科研院所的研究员是正高职称，相当于大学里的教授，这意味着在戴浩淼的团队里，程浩博和姜文桦是独当一面的人物。 “宋书记，久仰大名。” “老师跟我们说了，项目之所以选在王寨乡，就是因为宋书记。” 程浩博和姜文桦可不是那种只做科学研究的“书呆子”，两人情商同样在线，一开口便突出宋思铭的重要作用。 “这是我们恒达集团创新事业部的总经理高永新，高总。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商业化，由吕总负责。” 随后，沐可欣又把高永新，介绍给宋思铭。 “高总，你好。” 宋思铭又和高永新握手。 “宋书记，以后少不了麻烦您。” 高永新对宋思铭很是恭敬。 不只因为宋思铭本身有能力，有手段，还因为宋思铭和沐可欣的私人关系非常好。 随着沐可欣在年前就任恒达集团副总裁，集团的管理权，正逐步向沐可欣转移，估计用不了两年，沐飞扬就会退休，沐可欣就会接班。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在正是他努力表现的时候，表现得好，再上一步，成为集团副总不成问题。 “高总千万别这么说，政府部门就是是企业服务的。” 另一边的宋思铭，也要和高永新搞好关系。 沐可欣不可能亲自盯在王寨乡，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商业转化，目前来看，就是高永新负总责。 搞好关系，以后的沟通协调，能省去很多麻烦。 正说着，副乡长刘锦超也迎到了乡政府门口。 沐可欣来王寨乡必然是为了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的选址来的，而宋思铭已经把这个项目给了刘锦超，所以，出门前，就给刘锦超发了信息。 宋思铭把刘锦超介绍给高永新，程浩博，姜文桦，又向刘锦超说明了高永新，程浩博，姜文桦的身份。 至于沐可欣，不用介绍，刘锦超已经见过好几次了。 之后，一行人先到会议室坐下。 将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分给刘锦超后，刘锦超已经加班做了功课，在选址讨论环节，刘锦超指着王寨乡的地图，给出了三个备选，并详述这三个备选的优缺点。 另一边的沐可欣并没有发言。 高永新作为投资方代表，程浩博，姜文桦作为技术方的代表，与刘锦超就选址细节，展开交流。 交流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高永新，程浩博，姜文桦，对于三个备选地址，已经有了充分的了解。 接着，便是实地考察环节。 “宋书记，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让他们去吧，咱们俩就别去了。” 沐可欣拦住想要奔赴现场的宋思铭。 “行，刘副乡长，你陪着高总，程研究员，姜研究员去现场。” 宋思铭现在是书记乡长一肩挑，有些事确实不需要再亲力亲为。 同样的，已经正式步入接班流程的沐可欣，也在学着指挥，而不是什么事，都冲锋到第一线。 等刘锦超等人走了，沐可欣坐到宋思铭身边，问宋思铭，“告诉你一个内幕消息，你想不想听？” “内幕消息？” “什么内幕消息？” 宋思铭好奇道。 “科技部为什么最终同意人工智能大模型在王寨乡落地的内幕消息。” 沐可欣解释道。 “应该是分管项目转化的乔副部长，支持项目在王寨乡落地，最终才得以通过。” 宋思铭说出自己了解的信息。 “那乔副部长为什么支持项目在王寨乡落地？” 沐可欣进一步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 宋思铭摇摇头说道。 这个问题不止他不知道，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一样不知道。 先前，两人还互相怀疑，是对方打通了乔副部长的关系。 “猜一猜。” 沐可欣卖起了关子。 “猜一猜？” 宋思铭打量着沐可欣，“难道是我们的沐大小姐出手了？”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沐可欣否认。 “那是令尊大人？” 宋思铭进一步猜测。 “我爹也不认识乔副部长。” 沐可欣耸耸肩膀，继续否认。 “你还是公布正确答案吧！这漫无目的的，我往哪猜去。” 宋思铭果断认输。 “不逗你了。” 沐可欣拉了拉椅子，离着宋思铭更近了一些，对宋思铭说道：“根据可靠消息，是鼎新科技出了大力。” “鼎新科技？” 听到这四个字，宋思铭的眉头瞬间蹩起。 春节，在京城的嘉祥养老院，宋思铭与梁秋香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交谈，梁秋香揭示了宋思铭的身世，也告知宋思铭的父亲，宋心怀，是因何而死。 当年，国产电脑操作系统横空出世，对国外的电脑操作系统形成了极大的冲突。 宋思铭的父亲宋心怀是国产系统的主导者，去世后，国产操作系统迅速出现问题，销量一落千丈，最终导致国外的特威系统，于国内形成垄断地位，获取了巨额利润。 而特威在国内的代理人，就是鼎新科技。 尽管，并没有直接证据，但是，种种迹象都表明，鼎新科技在这件事里，扮演了极不光彩的角色。 “鼎新科技为什么要推动戴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在王寨乡落地？” 宋思铭不动声色地问沐可欣。 “因为，鼎新科技正在转型，在人工智能领域下了重注。” “戴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效率是鼎新模型的上百倍，一旦商业化成功，鼎新科技将彻底失去在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先优势。” 第一卷 第947章 效率越高，死得越快 “也就是说，鼎新科技认为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在王寨乡落地的成功概率很小，所以，才竭力推动。” 宋思铭终于理清了其中的逻辑。 “没错，就是这样。” “鼎新科技的老板陈文新是体制内下海创业，三十年前，他和科技部的乔副部长在同一个单位上班。” “在鼎新科技的发展过程中，那位乔副部长也出了不少力，有传言，系统操作公司特威就是乔副部长介绍给陈文新的，鼎新科技与特威合作的那段时间，几乎垄断了国内个人电脑产业。” “特别是体制内的办公电脑，几乎都是鼎新的。” 沐可欣介绍鼎新科技与那位乔副部长的关系。 “乔刚毅。” 宋思铭旋即就把这个名字，刻进了自己的脑海。 梁秋香跟宋思铭说，重新调查当年的事，存在巨大的阻力，不出意外的话，乔刚毅就是阻力之一。 “鼎鑫这个公司也是有意思，面对竞争，不想着怎么解决自身的问题，反而想直接把对手解决了。” 宋思铭评价道。 “这是鼎新科技的老传统了。” “这些年，鼎新科技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并购和挖人。” “因为资金充裕，如果在某个领域遭受冲击，他们第一个想法就是把冲击者收购，收购不成的话，就挖空冲击者的核心团队。” 恒达集团作为千亿级别的大集团，有着自身的商业情报系统。 在决定投资戴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之后，已经对国内国外的潜在对手，进行了详细的调查。 鼎新科技便是重点调查对象之一。 这使得沐可欣对于鼎新科技的情况，非常了解。 “当年，鼎新科技刚刚创立时，还曾试图收购一家国产操作系统开发公司，被拒绝后没多久，那家系统开发公司就出了事，好像是创始人意外身亡。” “后来，国产系统被鼎新科技联合特威，彻底打死。” “导致直到今天，我们的电脑操作系统，还在受制于人。” 很快，沐可欣又提及昙花一现的国产电脑操作系统。 很明显，她也怀疑，国产电脑操作系统，半路夭折，是鼎新公司在背后使了坏。 宋思铭没有接茬，他没法接茬，总不能告诉沐可欣，自己的父亲，那就是那家国产电脑操作系统开发公司的创始人。 “不过，自从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鼎新科技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从这次他们暗中支持戴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落户王寨乡来看，走下坡路也是必然。” “思想僵化，墨守成规，总是拿过去的经验丈量未来，以为这个世界一成不变。最后只能被这个世界淘汰。” 沐可欣最后撇着嘴，说道。 她是打内心里，看不上鼎新科技。 “看来，沐总对于人工智能大模型落户王寨乡的前景，还是非常乐观的。” 宋思铭说道。 “我当然乐观。” “有你在王寨乡坐镇把关，项目就没有做不成的道理。” 沐可欣说道。 “你也太高看我了，这种高新科技项目，我是第一次搞，没有任何经验。” 宋思铭回应道。 “有时候，经验是最不重要的，” “态度才是关键。” 沐可欣故意刺激宋思铭，“现在鼎新科技看不起你，更看不起王寨乡，觉得一个乡长在一个穷乡僻壤，搞人工智能就是开玩笑，你是不是应该用行动回击他们，反手给他们两个大嘴巴子？” “你说得对，我确实应该狠狠地抽他们的脸。” 和鼎新科技，属于新仇加旧恨，宋思铭沉声说道。 …… 京城。 鼎新大厦。 陈文新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着楼下，宛如蚂蚁，来回穿梭忙碌的人。 “陈董。” 直到ceo荀学舟的声音传来，陈文新才把老板椅转了回来。 “戴浩淼有什么动向？” 陈文新问荀学舟。 “科技部批复之后，戴浩淼第一时间派了两个学生，奔赴江北省的王寨乡，和恒达集团的高管一起，进行项目的具体选址。” “选址之后是设计，设计之后的开工建造。” “预计今年见底，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就会投入商业化的运营。” 荀学舟汇报道。 “今年年底……” “效率越高，死得越快。” 陈文新往椅子上一靠，幸灾乐祸地说道。 之所以笃定，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无法在澜沧县王寨乡完成商业化，一是王寨乡的硬件太差，二是软件更差。 据说整个王寨乡连一条双向四车道的公路都没有，人才水平就更差了。 还停留在村里考上一个大学生，会全村庆祝的程度，试问，有哪个硕士，博士，会愿意到那种地方工作？ 人工智能产业，是标准的人才密集型产业。 没有人才做支撑，骨架搭得再好也没用，因为，用户感受的是血肉，没有血肉，用一次就撇到一边了。 所以，到山沟里搞高精尖项目，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董，这个王寨乡好像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荀学舟犹豫了一下，对陈文新说道。 “哪里不简单？” 陈文新问道。 “过去，王寨乡确实比较穷，是江北省的省级贫困乡，但半年多以前，王寨乡来了一个新乡长，叫宋思铭，宋思铭给王寨乡带来了很多大型项目，目前总投资额，已经近百亿。” “王寨乡相关的配套设施，也正在快速完善当中。” 荀学舟介绍道。 陈文新仍旧不屑一顾，“再多的项目，再好的配套，也改变不了王寨乡是一个乡的现实，难道它还能发展成一线城市？” “肯定发展不成一线城市。” “但是有可能发展成吴镇那样。” 荀学舟说道。 “吴镇？” 陈文新皱了皱眉，他几乎每年都会去吴镇参加世界互联网大会。 “王寨乡正在大力发展旅游业，在建两个大型景区，模板就是吴镇。” “甚至有传言，未来会和吴镇争夺世界互联网大会的举办权。” “在世界互联网大会的举办地，落地一个人工智能模型项目，好像还是存在一定操作余地的，并不是那么突兀。” 第一卷 第948章 条件任他提，只要他敢提 最开始的时候，荀学舟和陈文新一样，也认为王寨乡就是一个大泥坑。 只要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跳进这个大泥坑，便不再对鼎新科技的鼎新模型，构成威胁。 可就在昨天，他意外地在短视频平台刷到了和宋思铭有关的视频。 就着宋思铭，他对王寨乡进行了一番深入的了解，这才发现，戴浩淼和恒达集团，选择把人工智能大模型落在王寨乡，并非全无道理。 要知道，吴镇连办多年的世界互联网大会后，当地政府已经着手开始引进互联网企业。 只不过，现有的大型互联网企业，由于搬迁成本过高，暂时还没有考虑吴镇的，吴镇只吸引到了一些刚刚起步中小型互联网创业公司。 但这已经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了。 至少证明，互联网高新企业，并不一定非得呆在一线城市的高楼大厦之中。 青山绿水对于那些习惯了九九六，心理压力巨大的业界精英，同样具备很强的吸引力。 “王寨乡想搞吴镇模式？” 等荀学舟讲完，陈文新表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一直以为，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落户在王寨乡，是政治因素决定的。 某些人为了政治利益，别出心裁，将贫困山区与高新产业强行捏合到一起。 树立一个典型，以求升官发财，根本没考虑项目本身，能不能成功。 但听荀学舟这么一说，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你马上让人整理一下王寨乡的相关资料。” “特别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宋思铭的资料。” “送到我的办公室。” 陈文新随后就对荀学舟说道。 “是。” 荀学舟的工作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资料就摆到了陈文新的办公桌上。 资料中，详述王寨乡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看得陈文新直皱眉。 从王寨乡的发展趋势来看，其上限要远远超过吴镇。 而王寨乡之所以能半年大变样，根源就在于半年前，换了一个新乡长——宋思铭。 陈文新又研究起宋思铭的资料。 市委书记秘书，市长秘书，主动申请到贫困山区，极为擅长招商引资…… 陈文新看了一项又一项，越发觉得宋思铭不简单。 不是什么人都敢于离开自己的舒适圈。 宋思铭好好的领导秘书不当，非要跑到山沟里的王寨乡，可见宋思铭对于自身的能力有着极大信心。 这也意味着，王寨乡引进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绝不是奔着政绩引进的，是真想把这个项目搞好。 对于鼎新科技，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搞好了，他们的鼎新模型就会跌下神坛。 “有没有可能和这个宋思铭接触一下？” 合上资料，陈文新问荀学舟。 “和宋思铭接触？” 荀学舟愣了一下，很快便意识到陈文新要干什么。 目前看来，戴浩淼的人工智能项目能不能商业化成功，起关键作用的，不是戴浩淼，也不是在背后投资的恒达集团，而是宋思铭。 如果宋思铭肯配合，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很难商业化成功。 “我试着和宋思铭接触一下吧！” 荀学舟旋即就对陈文新说道。 鼎新科技的发展战略就是将一切对手消灭在萌芽状态，无论用什么方法。 类似的事情，荀学舟也是干过不少的，可谓轻车熟路。 “条件任他提。” “只要他敢提。” 人工智能领域的布局，关乎鼎新科技的生死存亡，担心荀学舟过于斤斤计较，陈文新特意叮嘱荀学舟。 …… 周一一早。 宋思铭奔赴市区，参加青山市文旅局主办的，青山市第一届旅游文化节。 说实话，宋思铭是不太想参加的。 毕竟，网上他的负面舆论才刚刚消除，应该沉淀一段时间，再公开亮相。 但架不住张孝儒的盛情邀请。 为了这次旅游文化节，市文旅局准备了整整三个月，作为文旅局局长的张孝儒，更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按照张孝儒自己的说法，这次旅游文化节，是对他们近半年来，工作成果的检验，也标志着文旅局从一个弱势部门，变成一个强势部门。 话说到这个份上，宋思铭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 只能勉为其难地给张孝儒撑撑场面。 开幕式是十点开始。 宋思铭六点半就出发了，留出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富裕时间。 可没想到，一上高速就堵车了。 堵了整整两个小时才通开。 后面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等停好车，进到开幕式现场，分管副市长江成真，已经站在主席台上，开始了讲话。 江成真身后，站着一排领导。 文旅局局长张孝儒，青山旅游发展集团董事长牛志和，青山广播电视台台长王焕强。 这些人，宋思铭都认识。 出现在主席台，宋思铭也不觉得意外。 只有一个人，宋思铭比较意外。 那就是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 理论上，国资委和旅游文化节不存在任何关系，副市长江成真，也没有分管国资委。 郑元吉站到台上，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很快，宋思铭就知道郑元吉为什么出现在现场了。 “青山文旅致力于打造城市品牌，城市名片，借助旅游这股东风，让许多耳熟能详的青山老品牌，回归大众视野，并且冲出青山，走向全国，比如青山市冷饮厂的青冷牌汽水，青山市啤酒厂的国梦牌啤酒，青山市酱菜厂的七宝酱菜等等等等……” 副市长江成真在台上细数青山市曾经的知名品牌。 青冷汽水，国梦啤酒，七宝酱菜，放在二十年前，知名度一点不比青山醇低。 但随着国企倒闭潮，这些品牌，随着他们所属的国企，一并消失。 如今，再度被拿出来，很明显是青山醇的成功复活，让国资委看到了商机，想借着旅游文化节，把那些压在手里不知道多少年的商标，一个一个地卖出去。 所以，国资委主任郑元吉，才站到了主席台上。 第一卷 第949章 领导的栽培，组织的培养 对于老品牌的复活，宋思铭个人是持支持态度的。 旅游消费中特产消费是非常重要的一项。 国人的旅游习惯，无论去哪旅游，都要买一些当地特产，回去之后分享给亲朋好友。 但青山值得买的特产，并不多。 这无疑是一块短板。 把一些老品牌复活，让他们成为青山的特产，无疑是在补齐这块短板。 宋思铭之前，着力扶持潘建国的青山醇酒厂，就是一种补短板的行为，但是，一个青山醇还不够，需要更多的青山醇。 无论郑元吉个人品质如何，他能想到把积压的老品牌拿出来，为青山的经济发展创造新的价值，还是值得竖大拇指。 不过，宋思铭这个大拇指还是竖早了。 如果他知道郑元吉提出老品牌批量复活的真正动机，他肯定会把对着郑元吉竖起的大拇指，翻转朝下。 副市长江成真是一个务实的领导，不喜欢长篇大论，讲完重点便宣布第一届青山市旅游文化节正式开幕。 后续环节是青山市各县市区的文旅局局长，介绍当地的旅游资源。 其中也包括澜沧县文旅局局长马俊才。 马俊才重点介绍的自然是在建的青山古城和青池山景区，介绍到一半，发现宋思铭就站在台下，马俊才差点儿忘了词。 前些天，他为了讨好县委书记倪文昭，自作聪明地把支援王寨乡的人，换成了年年考评倒数的“饭桶”，虽然最后亡羊补牢，又把人换了回来，但还没有正式向宋思铭道歉。 看出马俊才的紧张，宋思铭释以一个微笑，台上的马俊才，才重回正轨。 各区县的文旅局局长介绍完，终于轮到了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 郑元吉站在台上，对着台下就是一顿推销。 说那些青山的老品牌，有很强的群众基础，哪怕没有旅游业的带动，拿下之后，一样能赚大钱，再加上旅游业的带动，能直接起飞。 为了增加说服力，郑元吉更是不惜拿出青山醇的成功案例，加以证明。 但讲着讲着，郑元吉也看到了台下的宋思铭。 郑元吉不禁有些脸红。 青山醇能焕发第二春，品牌的作用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只要还是营销搞得好，特别是年前的王寨乡年货节。 青山醇完全占据c位。 没有这种级别的推广，一个死去多年的老品牌，又怎么可能成功复活？ 可如果实事求是地讲，国资委手里拿些老品牌商标，就没法卖了。 比之马俊才，郑元吉的心理抗压能力，还是强上许多的，只是稍微脸红了一下，便继续给那些潜在客户画起了大饼。 看着宛如推销员的郑元吉，宋思铭有些不解。 就算郑元吉把饼画得比天大，那些尘封多年的老品牌商标也卖不了多少钱。 值得郑元吉如此卖力推销吗？ 要知道，市国资委下属青山银行，青山建投，青山文旅集团等，总市值加起来可是千亿以上。 正常来说，十亿八亿都入不了国资委主任的发言。 而那些老品牌商标，别说十亿八亿了，能卖上几千万就不错了。 五分钟后，郑元吉结束推销。 迟到的宋思铭，被市文旅局局长张孝儒请上台，张孝儒介绍宋思铭，并给宋思铭安排了一个新身份——青山市旅游文化节形象大使。 这是早就跟宋思铭沟通好的。 宋思铭在网上热度那么高，不好好利用一下，无疑是对资源的巨大浪费。 发言稿宋思铭早就准备好了。 当然，没有对着念。 秘书出身，专业写稿，再对着稿念，就丢大人了。 宋思铭也没像其他领导那样长篇大论，这种场合，你说的时间，比领导说的时间长，就是对领导的不尊重。 等宋思铭说完，文化旅游节，进入自由交流阶段。 现场的媒体，分分钟把宋思铭围上。 这种局面，宋思铭已有预料。 老老实实地接受采访，最终顺利地从包围圈里解脱出来。 “思铭同志，幸亏你还在体制内，不然，以你现在的热度，我们连你的出场费都付不起。” 副市长江成真还没走，等宋思铭脱离了包围圈，笑呵呵地对宋思铭说道。 “江市长，您就别开我的玩笑了。” “我要是不在体制内，也不可能有现在的热度。” “都是领导的栽培，组织的培养。” 宋思铭回复江成真。 “吃水不忘挖井人，好！” 江成真点点头。 半年不见，宋思铭比之前更成熟了。 他与宋思铭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当初，宋思铭作为市长秘书，直接介入市文旅局的工作，还参与局长张孝儒和副局长黎家祥之争，让江成真这个分管副市长极为不爽。 但事实证明，没有宋思铭，青山市的文旅工作，根本到不了现在这种高度。 当然，真正让江成真摒弃前嫌的，还是宋思铭在去王寨乡前夕，直接把金山矿业工业游示范基地的所有事项，移交给江成真，让江成真真真正正吃了一回现成的。 从那件事开始，江成真算是彻底了解了宋思铭的为人——干实事，却不贪功。 要不是市长梁秋香对宋思铭另有安排，他肯定会申请把宋思铭调到市文旅局，让宋思铭主导市文旅局的工作。 江成真还有其他工作要忙，和宋思铭简单聊了几句，就撤离了现场。 紧接着，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就来到了宋思铭面前。 “宋乡长，不，现在应该叫宋书记了。” 郑元吉满脸堆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宋思铭关系有多好呢！ “郑主任的老品牌商标，卖得怎么样？” 宋思铭直接发问。 “还不错，已经有不少本地企业家，表达了购买意向。” 郑元吉回答道。 “价格怎么样？还是跟青山醇一样，两百万一个？” 宋思铭问郑元吉。 “两百万可不行了。” “起步五百万。” “这还得感谢宋书记你，要不是你把青山醇搞得那么红火，国资委手里的商标，也卖不到这个价格。” 郑元吉说道。 “那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儿回扣？” 宋思铭开玩笑道。 “我敢给，宋书记敢要吗？” 郑元吉反将宋思铭一军。 第一卷 第950章 请客 “我可不敢要，这种钱，拿着烫手。” “前脚拿了，后脚就得被纪委带走。” 宋思铭摇着头说道。 “宋书记还怕进纪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光是市纪委，就进了两次了吧？” 郑元吉故意提及宋思铭的“黑历史”。 “越是进得多，才越害怕。” “纪委的小黑屋，一般人可扛不住。”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只是，这样的感慨，丝毫没有引起郑元吉的警觉，转回头，就又和那些想要买商标的本地企业家聊了起来。 王寨乡还有一大摊子事，宋思铭也不想多呆，和张孝儒打了声招呼，便走向停车场。 刚到停车场门口，就有一个西装革履，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追了上来。 “宋书记！” 中年男人在背后招呼宋思铭。 “你是？” 宋思铭转回身，上下打量了一下中年男子，有点眼熟，但叫不出名字。 “我是卢大胜啊！” “去年，市政府组织的企业家座谈，我坐第一排。” 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卢总。” “你瞧我这记性。” 宋思铭一瞬间想了起来。 卢大胜，青山市大胜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同时还是市政府秘书长庞世勋的同学。 去年，梁秋香刚刚上任的时候，市政府组织了一次本地企业家座谈会。 当时，宋思铭还没去王寨乡，还是梁秋香的专职秘书。 呈报受邀企业家名单的时候，秘书长庞世勋特意提及与卢大胜的关系。 然后，宋思铭就把卢大胜安排在了第一排。 “宋书记日理万机，记不住我很正常。” “我能记住宋书记就行了。” 卢大胜销售出身，很会说话。 “卢总也来参加旅游文化节？” 宋思铭转而问卢大胜。 “对，市政府要大力发展旅游业，我肯定得支持协一下。” “刚刚，宋书记的讲话，我也认真听了，我相信用不了几年，咱们青山，就能成为全国知名的旅游城市。” 卢大胜说道。 “青山发展旅游业的过程，有很多商机，卢总可要乘上这股东风。” 宋思铭知道卢大胜特意叫住他，肯定不是为了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于是乎，把话题往卢大胜期望的方向上引。 “宋书记说得太对了，我正想这么干来着。” 卢大胜立刻顺坡下驴地问宋思铭，“刚刚江副市长讲话，要振兴青山的老品牌，市国资委的郑主任，也说要把那些老品牌的商标，重新投入市场，宋书记，您觉得，我拿下几个商标，然后到王寨乡建厂生产怎么样？” “那我肯定是举双手欢迎啊！” 宋思铭当即就给出积极回应。 “那您觉得，哪几个品牌有前景？” 卢大胜进一步问道。 他就是摸不清其中的门道，才特意追出来，请教宋思铭。 因为宋思铭有经验。 郑元吉拿青山醇举例子之前，卢大胜就知道青山醇在王寨乡成功复活的事了。 过年的时候，他的商贸公司，甚至想订购一批青山醇，可是根本没有货。 其火爆程度可见一斑。 而据他所知，青山醇背后的操盘手，并非青山醇酒厂的酒厂潘建国，也不是副厂长卢宏轩，而是宋思铭。 是宋思铭从购买青山醇商标开始，就全程盯着，加以扶持，青山醇白酒才迅速恢复了曾经的市场热度。 “如果是在王寨乡建厂的话，我倒是真有几个建议。” 王寨乡只有一个青山醇，还是少了一些。宋思铭也希望，王寨乡能多几个叫得响的特产品牌。 “宋书记，马上就十二点了，要不咱们找个饭店，边吃边聊？” 卢大胜说道。 “可以。” “不过，先说好了，我请客。” 宋思铭对卢大胜说道。 “怎么能让您请客呢！” 卢大胜连连摆手。 现在是他有求于宋思铭，不是宋思铭有求于他，如果连顿饭都舍不得，那也太没有诚意了。 “就得我请客。” “卢总支持我们王寨乡的经济建设，我请卢总吃顿饭不是应该的吗？” “卢总要是不同意，咱们就不吃这顿饭了，直接在这说！” 宋思铭说道。 其实，宋思铭不让卢大胜花钱请吃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现在认识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走到哪里，都要注意细节，免得被有心之人做文章。 “行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卢大胜也不好再坚持。 他对宋思铭说道：“宋书记，跟您说句实话，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领导请我吃饭。” 停车场旁边，就有一个面馆。 卢大胜请客的话，肯定选高档饭店，但宋思铭请客，卢大胜随即就指着面馆，跟宋思铭说想吃面。 宋思铭自然没有意见。 两个人直接进店。 还没点餐，面馆老板就认出了宋思铭。 “宋乡长！” “您是宋乡长！” 面馆老板兴奋得差点儿蹦起来。 他老家是澜沧县米仓乡的，回老家过年的时候，听村里人一遍一遍提及宋思铭。 原因就在于他们村的土地都承包出去做新农业示范基地了。 而新农业示范基地就是宋思铭介绍到米仓乡的。 除此之外，宋思铭组织的王寨乡年货节，也让许多村民，在年前发了一笔小财，过了一个富裕年。 随后，面馆老板又在手机上，刷到了很多关于宋思铭的视频。 得知宋思铭做的那些事，分分钟成为宋思铭的粉丝。 面馆老板非常热情，都没让宋思铭点餐，直接就把店里最拿手的臊子面端了上来，还有两个卤菜，一个凉菜。 当然，合影环节也是少不了的。 合影完毕，面馆老板立刻撤离，不再打扰宋思铭，分寸掌握得刚刚好。 “宋书记，我有预感，这顿饭，你想请也请不了了。” 坐在宋思铭对面的卢大胜说道。 “怎么呢？” 宋思铭问道。 “店老板应该不会给你付钱的机会。” 卢大胜说道。 事实也确如卢大胜所料。 等宋思铭和卢大胜谈完事，吃完面，要付账的时候，面馆老板直接就把付款码挡上了。 宋思铭说破大天，也不让宋思铭付钱。 最后没办法，宋思铭只能被动地接受了一次宴请。 不过，临走前，宋思铭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面馆老板，告诉面馆老板，可以考虑到王寨乡的景区里，开个分店。 第一卷 第951章 我怕你没有过几天了 在宋思铭的建议下，卢大胜选定青冷和宝顺，这两个曾经在青山市家喻户晓的品牌，作为主攻方向。 青冷原属青山市冷饮厂，青冷的汽水，青冷的雪人，在青山，是一代人的回忆。 而宝顺，是原青山市食品厂的糕点品牌，当年，青山老百姓过年给亲戚朋友送礼，标配是两瓶青山醇加两盒宝顺的点心，认可度同样非常高。 不过，宋思铭也提醒卢大胜，这两个商标，加起来五百万，或许还有操作的空间，但五百万一个的话，最好谨慎考虑，更高的话，直接不考虑。 与宋思铭分开后，卢大胜第一时间到了青山市国资委。 青山市国资委的接待室，已经坐了不少人。 上午的旅游文化节，只是宣讲。 真正的洽谈，还是在国资委进行。 国资委产权管理科科长，肖光耀，负责接待。 根据肖光耀的说法，这次的商标权转让，既不遵循先到先得原则，也不遵循价高者得原则，而是综合考量，择优而定。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担心有人倒卖商标，赚取差价。 市国资委这次转让商标的根本目的，是让那些老品牌重获新生，成为支持青山旅游行业发展的闪亮名片。 所以，买商标的人，必须有意愿，有能力，把这些曾经的知名品牌，重新发展起来，就如青山醇一般。 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但细里揣摩就有问题了。 所谓的综合考量，择优而定，并没有一个严格的标准。 最后，商标给谁不给谁，以什么样的价格给，还不是国资委的领导说了算？ “郑主任非常重视这次的商标转让，他会亲自考评。” 紧接着，产权科科长肖光耀又强调，这次的商标转让是郑元吉说了算。 卢大胜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这么明显的弦外之音，岂能听不出来？ “郑元吉这要是狠捞一笔啊！” 在卢大胜考虑要不要和郑元吉私下接触一下的时候，有人已经拎着黑色的塑料袋，出现国资委宿舍小区，郑元吉家的楼下。 郑元吉从旅游文化节现场离开后，就没回单位，而是直接回了家。 妻子庞美华今天也没有上班。 不过，庞美华没上班，不是留在家里帮郑元吉收钱，而是劝郑元吉悬崖勒马。 “太招摇了！” “你这样做太招摇了！” 庞美华对郑元吉说道。 过去的二十年，郑元吉的确也贪了不少，但每一次都是谋定后动，将一切隐患都压到最小才行动。 这也使得这二十年，郑元吉过得安安稳稳，甚至被树立为清正廉洁的典型。 可眼下这一次，完全就是心血来潮，事先没有一点点的准备。 而且，看意思，还要来者不拒，是个人的钱，就要收。 这让庞美华感觉十分危险。 “有什么招摇的？” “我是借着市里举办旅游文化节的机会，提出把那些商标投入市场。” “综合考量，让这些老品牌重新发光发热，也符合市领导的期望，我觉得整套流程不存在任何问题。” 郑元吉却自信地说道。 “但问题是，接下来要找你的人，都知根知底吗？” “万一把你捅出来怎么办？” 庞美华提醒郑元吉。 “我会选择看起来更可靠的。” “不可靠的直接轰走。” “可靠的留下。” 郑元吉信誓旦旦地说道。 “可靠？不可靠？你见一面，说几句话，就能分辨出来？” 庞美华不敢相信，郑元吉能说出这种话来，如果一直以来，郑元吉都是这种心态，早就东窗事发了。 “不对，不对。” 片刻之后，庞美华终于回过味来，“是不是郑晓俊又跟你要钱了？” 郑元吉没有回答。 显然是默认了。 “郑元吉，你早晚会被这个儿子害死的！” 庞美华咬着牙说道：“他上学的时候，你花钱供着他也就算了，现在，他都已经毕业两年了，早就该自食其力了，你还是这么惯着他，你觉得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 “那是我儿子。” 郑元吉说道。 “儿子，儿子，在你心里就只有儿子吗？” “我有没有考虑过我？” 庞美华质问郑元吉。 “我就是考虑你考虑得太多了。” “当年，你说要忙事业，先不要孩子，我听你的，让你把第一个孩子打了。” “后来，能要孩子了，你又说自己身体不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我又听了你的。” “再后来，我说做试管婴儿，你说试管婴儿有风险，自然受孕更好，我就跟你自然受孕。” “结果就是你始终也没生出孩子。” 郑元吉反过来指责起庞美华。 “所以，你就跟那个小妖精生了郑晓俊。” 庞美华寒声说道。 “我们老郑家三代单传，我不能让老郑家绝后。” 郑元吉理直气壮地说道。 “老郑家是绝不了后的，但你离进去也不远了。” 这一刻，庞美华彻底失望，她从柜子里拿出结婚证，对郑元吉说道：“我们现在就去离婚。” “我现在没时间。” “过几天再说吧！” 郑元吉黑着脸说道。 “我怕你没有过几天了！” 庞美华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郑元吉眉头蹩起。 庞美华刚刚那一番话，他实际上还是听进去了一些，借着转让商标捞钱，风险确实是大了一些。 特别是现在青山换了新的纪委书记，原来能罩着他的许沧海调走了。 搞不好，真的会翻车。 想到这里，郑元吉也是纠结起来。 到底是为了儿子大干这一票，还是让儿子再坚持一下，找更好时机？ 这个问题刚刚在郑元吉脑海中出现，他的手机接收到一条语音信息。 “爸，你什么时候给我打钱啊？你再给我打钱，我之前那些投资，就都打水漂了，到时候我就只能在异国他乡要饭了。” 语音信息是郑晓俊发来的。 听到“在异国他乡要饭”的描述，郑元吉瞬间破防。 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让唯一的儿子，受那种苦？ 郑元吉开始安慰自己，安慰自己只要选对了人，就不会出问题，毕竟，二十年来，他从没出过问题。 第一卷 第952章 暗箱操作 下午四点，宋思铭回到王寨乡。 刚回到王寨乡，他就接到了卢大胜的电话。 “宋书记，我刚刚从市国资委出来，这次的商标转让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先到先得，也不是价高者得，说是要综合考量购买者的实力，可是综合考量又没有具体的指标，全凭某些人的主观判断。” “您说这里面会不会存在暗箱操作的问题？” 卢大胜看似询问宋思铭，实际上是告诉宋思铭，这次商标转让存在暗箱操作。 如果宋思铭说不存在暗箱操作，那就是默许这种行为，那他直接跟其他人一样，拎着黑塑料袋去郑元吉家就可以了。 “暗箱操作？” 接电话的宋思铭，突然反应过来。 他就说嘛，郑元吉堂堂市国资委的主任，怎么会为了几个卖不了多少钱的商标，上蹿下跳，敢情都是为了自己上蹿下跳啊！ 宋思铭没有第一时间进行回应，卢大胜还以为是宋思铭不方便发表意见，于是，赶紧把话题往回圆，“应该是我想多了，当着市领导宣布的事，不太可能暗箱操作。” “卢总，不管存不存在暗箱操作，你只要保证你自己不参与暗箱操作就可以了。” 市纪委正在调查郑元吉，预计本周内就会收网，因此，这时候给郑元吉送钱，寄希望拿到某个商标，注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宋思铭又不能说得太明白，以免走漏消息，只能如此提醒卢大胜。 “不参与？” 卢大胜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就眼下的形势，他不参与的话，青冷和宝顺两个商标，注定与他无缘。 “卢总也说了，这是当着市领导宣布的事，肯定在公平公正的规则进行，不可能由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凭主观意识，决定商标的归属。” 宋思铭只能进行补充。 “明白了，明白了。” 卢大胜下意识地以为，宋思铭会把暗箱操作的事，反映给市领导，以宋思铭与市领导的关系，肯定是一反映一个准。 也就是说，现在给郑元吉送多少钱也没用，最后，郑元吉说的并不算。 卢大胜暗自庆幸，给宋思铭打了这个电话，不然，他也得花上一大笔的冤枉钱。 同时，他对宋思铭也有了全新的认知。 宋思铭和他之前认识的那些官员，截然不同。 他之前认识那些官员，大多都是采取独善其身的处世法则，自己不贪，但也不会干涉别人贪，即便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 但宋思铭不一样，眼睛是真的不揉沙子。 结束与卢大胜的通话，宋思铭考虑着要不要给市纪委副书记王振打个电话，告诉王振，郑元吉正在借着转让商标敛财。 但最终，宋思铭也没打。 因为，他觉得这点事，不可能瞒过王振，瞒过市纪委。 马上就要收网了，肯定会有专人盯着郑元吉，郑元吉的一举一动，绝对逃不过市纪委的眼睛。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市纪委的办案人员，已经在郑元吉家的门口，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进去了什么人，拿着什么东西进去的，早已记录在案。 对此，郑元吉却浑然不觉。 身处王寨乡的宋思铭，并不会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在郑元吉身上。 哪怕没有转让商标，郑元吉被抓也是早晚的事。 一个已经一条腿迈进监狱的人，无需宋思铭浪费过多的时间。 毕竟，王寨乡还有更多更有意义的事，等着宋思铭来做。 就比如人工智能大模型的选址。 经过两天的讨论和现场考察，恒达集团，戴院士团队以及王寨乡三方，都倾向于将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建在距离青山古城直线距离约三公里的张家窝村。 张家窝村，也是宋思铭刚刚参加工作时，驻村的地方。 张家窝村旁规划了双向四车道的主干道，交通情况比较好。 而且，张家窝村附近地势比较平坦，有利于项目施工。 除此之外，屯头村搬迁后，也是在张家窝村附近，这里会形成一个居民聚居区。 到时候，生活配套商，也会比较齐全。 最终，宋思铭一锤定音，敲定就在张家窝村建设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用地规划项目审批，迅速进入流程。 其次是新增五星级酒店的选择，上午的时候，颐和酒店的考察团，已经完成了对王寨乡的考察。 得知王寨乡已经存在一家五星级酒店，而且是由金山矿业董事长曾倩主投后，颐和酒店打了退堂鼓。 如此一来，也就用不着选了，直接锁定华美酒店。 接到通知的华美酒店总经理白从简，还以为是自己在网上替宋思铭发声，揭露梁洪芳的真面目，赢得了宋思铭的好感，方才获得了宋思铭的支持，继而战胜颐和酒店，获得投资的资格。 白从简当即就打电话给宋思铭表达感谢。 宋思铭当然不会让白从简误会，直接在电话里做出了说明。 但即便如此，白从简也不认为自己之前的行为，毫无意义。 获得投资资格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酒店的建设，运营，都离不开宋思铭的支持，提前搞好了关系，复杂的事也会变简单。 很快，就到了晚上。 吃完晚饭，宋思铭接到了江北大学团委书记彭越的电话。 三个月前，彭越到过王寨乡，为王寨乡带来江北大学的支教团。 现在，王寨乡中心校的老师，绝对是全澜沧县乃是全青山市素质最高的，光是硕士就好几个，甚至还有一位博士。 不过，彭越这次打电话，并不是为了支教的事。 而是告诉宋思铭，江北大学党委书记邱景阳，要到王寨乡考察。 第一卷 第953章 飞程旅行网 宋思铭对邱景阳的印象，还停留在邱景阳当永寿市委书记的时候。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见过邱景阳三次，都是跟随曾学岭去省里开会的时候见的。 邱景阳是典型的学者型官员，转任地方前，是教授，博士生导师。 不过，邱景阳在地方任职的经历并不顺利。 曾学岭出事之后，邱景阳曾想从永寿市小进一步，转任青山市委书记，但操作了一大通也没有成功。 但这也间接促成邱景阳回归高校，成为江北大学党委书记。 江北大学是国家重点大学，书记和校长都是高配副部级。 邱景阳至少在级别上，完成了质的提升。 只是，邱景阳到王寨乡考察，有些超出宋思铭的理解，他想不出，邱景阳一个大学的党委书记能到王寨乡考察什么。 好在彭越很快就给出了解释，“听说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已经确定落户王寨乡，而江北大学刚刚成立了一个人工智能领军班，邱书记考虑在王寨乡建立一个科研基地，与戴院士团队深入合作，让领军班的学生，有机会触及科技的最前沿。” “原来如此。” 宋思铭恍然大悟。 这就是集群效应。 如果没有戴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落地，江北大学这辈子都不会在一个山沟里，建科研基地，更不可能把最优秀的学生，送到山沟里实习。 “王寨乡欢迎邱书记和江北大学的领导莅临考察。” 宋思铭旋即表明态度。 “戴院士那边，还得你帮忙牵线搭桥一下。” 彭越在电话里说道。 戴浩淼团队是国内人工智能的龙头，江北大学的人工智能学科则是刚刚起步。 只有与戴浩淼院士建立深入的合作关系，学科发展，才能进入快车道。 “没问题。” “戴院士那边我来说。” 宋思铭义不容辞。 首先，这件事对王寨乡大有裨益，一旦江北大学建立了科研基地，后续肯定还会有其他的高校，科研单位，慕名而来。 高校和科研单位多了，相应的成果转化，也会优先考虑王寨乡。 到那时，王寨乡真就是旅游业和高新产业，齐头并进了。 其次，宋思铭本身毕业于江北大学，作为校友，为母校做些事，也是理所应该。 最后，江北大学的支教团，为了急需教师的王寨乡解了燃眉之急，更应投桃报李。 “黄书记和梁市长那边，需不需要我先打个招呼？” 宋思铭又主动问道。 邱景阳这种副部级领导，到王寨乡考察，不可能绕过青山市委市政府。 “这倒不用。” “邱书记会直接给黄书记，梁市长打电话。” 彭越回应道。 邱景阳在永寿当过市长，当过市委书记，到省里开会的时候，没少和黄铁军、梁秋香接触。 关系虽谈不上多好，但也不至于通过宋思铭，联系黄铁军和梁秋香。 “好，明白了。” “邱书记什么时候来，还请彭书记提前说一声。” 宋思铭对彭越说道。 “放心吧，肯定会给你留出足够的准备时间。” 彭越回答道。 第二天。 宋思铭有两项任务。 第一项任务是配合市电视台拍摄了几组记录他日常的短片，青山市电视台也在发力新媒体，需要借助宋思铭引流。 第二项任务就是配合叶立轩领导的王寨乡新媒体团队，为王寨乡拍摄宣传片。 前一项非常顺利，没用一个小时就搞定了，但轮到叶立轩这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别看叶立轩平常大大咧咧，真干起来活儿来，却是精益求精，一个镜头最少得拍上十几遍才能满意。 宋思铭头一次体会到做演员的辛苦。 中午饭都没吃，一直拍到下午两点，才勉强符合了叶立轩的要求。 宋思铭刚想休息，就接到了副市长江成真的电话。 “晚上有时间没，跟我参加一个饭局？” 江成真直来直去地问道。 “饭局？什么饭局？” 宋思铭好奇地问道。 “飞程网的总裁魏乐语来青山了。” 江成真说道。 “飞程网？” “魏乐语？” 宋思铭瞬间来了精神。 飞程网是国内最大的旅行订购平台。 酒店，机票，跟团游，租车都有涉及。 其自营的跟团游服务，更是被誉为国内最省心的跟团游。 旅游路线设计合理，一次性收费，金牌导游，无隐性消费，无购物，几乎将跟团游中容易遇到的问题，都解决了，因此，认可度非常高。 如果飞程网能制定一条目的地为王寨乡的旅游路线，其实际作用，可能超过宋思铭拍一年的短片，宣传片。 “有时间，随时有时间。” 宋思铭马上回复江成真。 “行，那你晚上六点之前，到市迎宾馆。” “带好王寨乡的宣传资料。” 江成真告知宋思铭具体时间，并提醒宋思铭。 “是。” 宣传资料都是现成的，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考虑到昨天去参加旅游文化节，因为堵车迟到，宋思铭不敢再卡点，两点半就出发了。 这次，路上一点不堵。 四点刚过，就到了市区。 把车开进市迎宾馆，考虑了一下，宋思铭先给市文旅局局长张孝儒打了个电话。 “张局长，晚上，请飞程网总裁魏乐语的饭局，你参加吗？” 宋思铭问张孝儒。 “参加参加。” “宋书记，你也参加是吗？” 张孝儒反问宋思铭， “是。江市长给我打了电话，我就急匆匆地赶过来了。” 宋思铭回答道。 “你已经到迎宾馆了？” 张孝儒又问宋思铭。 “对，我怕跟昨天一样迟到，就早出发了一会儿。” 宋思铭实事求是地说道。 “等我十分钟。” “我这就过去找你。” 张孝儒挂了电话，没用十分钟，七八分钟就到了宋思铭面前。 这么快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市文旅局就在市迎宾馆隔壁，下楼，出门再进门，就到了。 “江市长还挺厉害，竟然能把飞程网的总裁请到青山。” 宋思铭对张孝儒说道。 “据我所知，不是江市长请来的，是人家主动找过来的。” 张孝儒了解更多内情，对宋思铭说道。 第一卷 第954章 渊源 “自己找过来的？” 宋思铭有些惊讶。 要知道，即便面对那些全国知名的旅游城市，飞程网也是占据主动的，而青山的旅游业才刚刚起步，还不至于让飞程网主动登门。 “对，自己找过来的，还说要在青山设立分公司。” 张孝儒确认道。 “在青山设立分公司？” 宋思铭更惊讶了。 根据网上的信息，飞程网目前在全国，一共设立了十七个分公司，这十七个分公司无一例外设置在一线城市和省会城市。 像青山这样的普通地级市，还没有设置分公司的先例。 “江市长也不太理解，飞程网为什么会这么重视青山。” “不过，人家主动上门了，咱们好好招待就是。” “对于青山市的旅游业来说，这也算是一次巨大机遇。” 张孝儒进一步说道。 “这话没毛病。” 宋思铭连连点头。 企业经营，有时候也不全是商业行为，很多时候，会受其他因素影响。 比如王码头村的村支书王培陵，把自家的加工厂搬到村里，主要是为了给村民创造就业机会。 再比如戴浩淼选择人工智能大模型的落户地，会先到王寨乡考察，只因为，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在王寨乡插队。 所以，也不能单纯从青山的角度，去考虑飞程网为什么要在青山设立分公司。 万一飞程网的老板，也在青山插过队呢？ 深究这里面的原因，并没什么意义，主要还是要利用好这次机会，给青山的旅游发展，添上一双更有力的翅膀。 一个小时一晃而过。 五点半一过，宋思铭和张孝儒，便站到迎宾馆的门口等候。 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车队开进院子。 车辆停稳后，江成真的专职秘书，魏乐语的助理，先从副驾驶上下来，为江成真和魏乐语打开车门。 后面的车上，是双方的陪同人员。 “江市长。” 张孝儒和宋思铭一前一后，迎了上来。 “魏总，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我们青山文旅的掌舵人，青山文旅局局长张孝儒。” 江成真先把张孝儒介绍给魏乐语。 “魏总。” “张局长。” 双方打招呼，握手。 “这位是……” 江成真紧接着要介绍宋思铭。 “这位就不用介绍了。” “宋思铭，宋乡长。” 魏乐语打断江成真，笑呵呵地说道。 “宋乡长，我可是你的忠实粉丝。” “我这次来青山，就是奔着你来的。” 魏乐语主动向宋思铭伸出手。 “魏总，感谢您的抬爱。” 宋思铭受众若惊，伸出双手，与魏乐语握手。 “宋乡长现在也可以叫宋书记了，他现在是王寨乡党委书记兼乡长。” 江成真在旁边补充道。 “党政一手抓，厉害！” 魏乐语为宋思铭挑起大拇指。 迎宾馆里都已经准备好了。 江成真，魏乐语，张孝儒，宋思铭，市政府办的一位副主任，再加上飞程网的两位副总裁，一位经理，共八个人坐了一桌。 剩下的人，被安排在其他包厢。 菜上齐，酒倒满。 魏乐语反客为主，端起酒杯，对江成真说道：“江市长，这第一杯酒是道歉酒，也没有提前联系，就直接过来了，害得江市长和各位领导，临时改变日程，实在抱歉。” “魏总，你千万别这么说。像您这么尊贵的客人，我们平常请都请不到，只是改变一下日程，根本不叫事。” 江成真说道。 魏乐语旋即解释道：“其实，我们也不想搞突然袭击，主要是我们董事长，在网上看到宋乡长的消息，得知青山正在大力发展旅游业，兴奋异常，命令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赴青山市，筹建青山分公司，然后，我们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董事长……” 飞程网的董事长也是飞程网的创始人，名叫季霄鹏，江成真不禁问道：“季先生与青山有什么渊源吗？” “季先生祖籍就是青山，季先生的父亲，是建国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从青山考入京城化工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化工设计院工作。” “季先生小的时候，曾经随父亲，回过一次青山。” “那次回乡之旅，给季先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跟我们说，当时要先坐火车，再坐汽车，再坐牛车，最后步行，头天出发，要第二天晚上才能到达，一千多公里的路，要耗费三十多个小时。” 魏乐语讲述道。 “青山曾经的交通情况确实一言难尽。” “多年前，甚至没有从京城直达青山的火车。” 张孝儒是土生土长地青山人，接上话茬，感慨地说道。 他大学也是在外地上的，单程也是一千多公里，从来都没买到过有座的票，每次都是拿着一个小板凳，一坐就是二十多小时。 “季先生虽然没有在青山生活过，但一直关注着青山的发展。” “此前，青山的发展重点，一直是工业，季先生帮不上什么忙，但现在，开始发力旅游行业，这正是飞程网的强项。” “季先生因为身体原因，暂时回不来，他只能要求我们，竭尽所能，推动青山旅游业的发展。” 魏乐语说道。 “感谢季先生心系家乡。” 江成真总算明白，飞程网为什么要打破常规，在青山这样的地级市建分公司了。 “另外，季先生还强调，要把王寨乡作为推动的重点。” “他是看到了宋乡长的视频，才知道青山的变化。” “对于王寨乡的青山古城和青池山景区，季先生都是非常看好，他觉得这两个景区放到一起，可以发挥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再加上宁川县那边极具特色的工业游示范基地，完全可以为青山打造出一条黄金旅游路线。” 魏乐语接着说道。 “魏总有所不知，宁川县的工业游示范基地，也是宋思铭同志提出并且一手促成的。” 江成真告知魏乐语。 “真的吗？” 魏乐语再一次为宋思铭挑起大拇指，“宋乡长的眼光太好了，你要是不从政，自己创业的话，飞程网行业第一的地位，恐怕就要不保了。” 第一卷 第955章 没有底线的商战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其中有一个半小时，话题都是围绕着宋思铭展开。 一来，魏乐语一行，本就是奔着宋思铭来的，二来，青山旅游的几大亮点，几乎都和宋思铭有关，谈青山旅游，很难绕过宋思铭。 饭局结束时，魏乐语提出明天到王寨乡转一转，看一看。 宋思铭欣然应允。 饭后，宋思铭远程进行布置。 现如今的王寨乡，对于参观考察早已习以为常，工作人员准备起来，也是驾轻就熟，无需耗费太多的精力和时间。 在宋思铭远程布置的同时，在迎宾馆住下的魏乐语，也在进行着远程汇报。 汇报对象是飞程网董事长季霄鹏。 “季董，我已经见到宋思铭了。” “宋思铭比我想的还要厉害，不止王寨乡的重点旅游项目，连我们最近一直关注的宁川县工业游项目，也是他主导的。” “而且，宋思铭很受当地领导的重视。” 魏乐语对宋思铭不吝赞美之词。 “依照你的判断，宋思铭是那种一心走仕途的人吗？” 电话那头的季霄鹏问魏乐语。 “应该是。” 魏乐语回答道。 “也就是说酒色财气这些，入不了宋思铭的法眼，宋思铭真正需要的是政绩。” 季霄鹏喃喃说道。 “不过，宋思铭也不缺政绩吧，他现在才是正科级，王寨乡随便拿出来一个大项目，就够他升一级了。” 魏乐语说道。 “王寨乡的项目，可还没有经过实践的检验。” “景区建得再好，也得有游客的支撑才行。” “没有游客，加分项就会变成减分项。” 季霄鹏想了想，对魏乐语说道：“你需要让宋思铭明白一个道理，飞程网可以让王寨乡游客盈门，也可以让王寨乡门可罗雀。” “……” 魏乐语有些懵，他们不是来帮着青山发展旅游业的吗？怎么说着说着，变成威胁了？ “王寨乡刚刚拿下了一个与旅游无关的项目，是国科院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商业化项目。” “这个项目能否成功，很大程度上，要看宋思铭的配合程度。” “我希望，宋思铭的配合程度能不那么高。” 季霄鹏继续说道。 “配合程度不那么高？” 魏乐语更懵了。 “飞程网的最大股东是谁？” 季霄鹏在电话里问魏乐语。 “鼎新科技啊！” 魏乐语脱口而出。 飞程网从创立到上市，中间经历了四轮融资，鼎新科技参与了其中的三轮，累计握有飞程网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是飞程网的最大股东。 “鼎新科技着力发展的产业是什么产业？” 季霄鹏再次发问。 “人工智能产业吧？” 魏乐语用过鼎新人工智能模型，虽然，还是不够智能，有时候甚至有些智障，但总体来说，比国内其他的人工智能模型，还是要优秀一些。 “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各项指标远超鼎新科技的鼎新模型，唯一欠缺的，就是还没有商业化，还没有面向大众。” “后面的话，还用我说吗？” 魏乐语是一个优秀的职业经理人，季霄鹏相信魏乐语能听懂。 “不用了。” 魏乐语是听懂了，但是内心之中，却也有些难以接受。 他本以为这次的青山之行，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却不想，真正的目的是搞商战，而且是那种没有底线的商战。 魏乐语进入飞程网已经十个年头。 十年里，借助移动互联网的飞速发展，飞程网从一众旅游网站中脱颖而出，成为这个行业的佼佼者，市场占有率超过五成。 取得这样的成绩靠的是什么？ 靠得发展自身，而不是打击对手。 优良的app，精准的推荐算法，具有绝对诚意的自营旅游路线，再加上不计成本的售后服务，才造就了今时今日的飞程网。 中间，飞程网也有机会给对手挖坑，让对手往里跳，但魏乐语从来没有做过。 可是现在，季霄鹏让他做的，却是比挖坑，还要卑鄙一百倍的事。 买通宋思铭，让宋思铭阻碍戴浩淼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商业化进程，从而保证鼎新模型的市场地位，这是正常人能想出的解决方案吗？ 正常人不是应该努力提升鼎新模型的水平，在技术上超过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吗？ 季霄鹏了解魏乐语，知道魏乐语的底线比较高。 让魏乐语办这种事，有些强人所难，但他也不得不提醒魏乐语，“乐语，飞程网能有今天，鼎新科技的资金支持和流量支持，起到了决定性作用，他能把飞程网捧上神坛，也能让飞程网跌落神坛，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 “我会配合。” 魏乐语咬咬牙说道。 其实，眼下就是一个自己死的还是别人死的问题，只要不是圣人，都会选择后者。 戴浩淼的人工智能大模型，跟他，跟飞程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没必要为了无关的人或事，危及自身。 “好。” “辛苦你了。” 电话那头的季霄鹏其实也很无奈。 鼎新科技那边，是董事长陈文新，亲自联系的他，根本就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直接就是命令的口吻。 陈文新是什么人，季霄鹏可是太清楚的。 如果他不答应，飞程网好不了，他个人更好不了。 “季董，我会努力说服宋思铭，但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我感觉，宋思铭跟一般的官员，还是不太一样的。” 魏乐语也不得不提醒季霄鹏。 “再不一样，他也是活生生的人，” “只要是活生生的人，就有命门，就有可以抓住的点。” “不计条件。” “随便宋思铭提什么条件，一律答应就是。” 季霄鹏给了魏乐语最大的权限。 “好，我明白了。” 魏乐语结束通话后，便开始做心理建设，做了一晚上的心理建设，终于下定决心，完成这次没有底线的商战。 第一卷 第956章 让有底线的人，做无底线的事 翌日一早。 魏乐语一行，在宋思铭的带领下，来到王寨乡。 先是在乡镇府，简短地了解了一下，王寨镇各个景区以及相关配套设施的建设情况，然后就是深入现场考察。 青山古城，青池山景区，这是必看的。 除此之外，还有配套的酒店，民宿，以及道路工程。 从青山古城到青池山景区，中间经过张家窝村。 张家窝村人流涌动，热闹非凡。 宋思铭和魏乐语坐在一辆车上。 看着车外的景象，魏乐语问宋思铭，“宋书记，这里也要建设景区吗？” “这里不是景区。” “这里是青山古城的搬迁安置区。” “同时，还要落地一个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 宋思铭介绍道。 “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 “那是什么项目？” 魏乐语故作怀疑地问道。 “人工智能大模型是国科院戴浩淼院士团队的科研成果，不久前，获得了国家科学技术进步奖的一等奖……” 宋思铭解释了一番。 “王寨乡的发展重点，不是旅游业吗？怎么会落户这种项目？” “这明显和王寨乡的专业不符啊！” “是不是上面的领导，为了吸引眼球，故意安排在王寨乡的？” 等宋思铭讲完，魏乐语问宋思铭。 宋思铭只能进一步解释，“这个项目能落户王寨乡，是多方面因素决定的，也算是一次大胆的尝试，无论是上级领导，还是我个人，都有信心把这个项目搞好……” “但是贪多嚼不烂啊！” “旅游业和高新产业之间的跨度太大了，这两个产业放在到一起，难免顾此失彼，还是应该分清主次，把最主要的精力，放在旅游业这边。” “至于山沟里的高新产业，成功是意外，失败才是常态。” 魏乐语遣词琢句地说道。 “成功是意外，失败才是常态？” 宋思铭终于听出了魏乐语的弦外之音，他试探着说道：“魏总似乎对人工智能大模型这个项目，有着些许的敌意。” “敌意谈不上。” “我就是觉得，有些领导为了政绩，无视客观规律。” “像王寨乡这种山清水秀的地方，就应该一门心思搞旅游，搞其他产业，完全是受累不讨好。” 魏乐语仿佛站在客观的，为宋思铭着想的角度。 “所以呢，魏总希望我怎么做？” 宋思铭已经确信，魏乐语并不是随便聊聊天，而是有着明确的目的，目标。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乐语也不再遮遮掩掩，他对宋思铭说道：“飞程网可以与王寨乡签订深度合作协议，助力王寨乡旅游业的腾飞，但有一个前提，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商业化不能成功。” “明白了。” 宋思铭微微点头。 他就是说嘛，天上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掉馅饼。 敢情是在这等着他呢！ 联想到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获批，是鼎新科技的大力推动，推动的目的，是不看好高新产业在偏僻山区发展，认为这个项目会烂在王寨乡，宋思铭瞬间理清了背后的逻辑。 “飞程网和鼎新科技的关系很密切吧？” 宋思铭突然问魏乐语。 魏乐语本能地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宋思铭的脑子这么快，分分钟就抓到了重点。 否认没有意义，因为股权结构是公开的，宋思铭想查的话，打开手机，用不了两分钟就能查到。 “鼎新科技是飞程网的最大股东。” “飞程网能有今天，都是鼎新科技竭力支持的结果。” 魏乐语非常直白地回答道。 “那我就可以理解了。” 宋思铭再次点头，没有激动，也没有愤怒。 原因在于，他对鼎新科技有着清醒的认知，鼎新科技搞商战本来就没有任何底线，如今的操作，完全是常规操作。 魏乐语还以为宋思铭能够接受他开出的条件。 “宋书记，对您，对王寨乡，这应该都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 “如果您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合作协议今天就可以签。” 魏乐语说道。 “你就不怕我，协议签了，事情不做？” 宋思铭问魏乐语。 “我相信宋书记是有底线的。” 魏乐语回应道。 宋思铭笑了，“你让一个有底线的人，做没底线的事，真的合适吗？” 魏乐语面色一僵，沉寂了片刻，说道：“宋书记，人工智能大模型落户王寨乡，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哪怕您全力支持这个项目，也很难扭转局面，还不如从一开始就将错就错，换取更大的利益。” “魏总，不知道您听没听过一句话，叫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我能做的，就是人那一部分，至于天那一部分，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宋思铭正色告知魏乐语。 魏乐语皱了皱眉，“宋书记是对我开出的条件不满意吗？如果您个人方面，还有其他需求的话，完全可以提出来，能满足的，我们都会满足。” “我个人没有任何需求。” “在我看来，行业内部竞争，应该是合理合法的竞争，而不是走旁门左道。” “我相信，飞程网今时今日的地位，也不是靠打击对手，给对手挖坑得来的。” 宋思铭干脆拿飞程网举例。 这个例子，无疑说到了魏乐语的心坎上。 平心而论，魏乐语也看不上这种竞争手段，可是身份所限，又不得不昧着良心这么做。 除非他能放弃千万年薪和价值近亿的期权。 但那是不可能的， 他努力了十年才得来的东西，凭什么轻言放弃？ “宋书记，您应该很清楚飞程网的影响力。” “飞程网可以捧红一个景区，也可以让一个景区关门停业。” 软得不行，魏乐语只能来硬的。 飞程网是国内最大的旅游推介平台。 国人出门旅游，大多会到飞程网，看一看相关攻略，以求避坑。 这也意味着，飞程网能够影响很多人。 之前，某个景区单方面结束和飞程网的合作，转投另一个旅游平台，飞程攻略半块立刻冒出成千上万的闭坑指南。 几年过去，那个景区早已变成了一片荒地。 同样的方法，也可以用在王寨乡。 第一卷 第957章 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如果是一般人，大概率会被魏乐语唬住。 毕竟，飞程网的市场份额在那摆着，说是能在旅游行业呼风唤雨都不为过。 但问题是，可以一时呼风唤雨，不能一世呼风唤雨。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一旦谎话说得多了，可就没什么公信力了。” “很多企业的崩塌，都是从信任坍塌开始。” “魏总就不担心滥用影响力，把飞程网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宋思铭笑了笑，反问魏乐语。 “这……” 魏乐语表情明显有些僵硬。 因为，宋思铭所说，并非全无可能。 飞程网的旅游攻略版块，之所以广受欢迎，就在于真实。 他们甚至有专门清理软广告和恶意差评的机制。 以保证攻略的真实可靠。 一旦官方下场，大规模诋毁某一个景点景区，很容易遭到反噬。 见魏乐语不说话，宋思铭接着说道：“还有一点，我要提醒魏总，王寨乡的两个主要景区，青山古城背后是恒达集团和华兴集团，青池山景区背后是石门集团。” “恒达集团，华兴集团，石门集团……” 魏乐语更加沉默。 因为这三个集团，随便拉出一个，都不比飞程网的体量小。 特别是恒达集团，那可是国内商业地产的no.1。 每年光收租就能收上百亿，旗下的景区，怎会允许被一个旅游网站恶意抹黑？ “宋书记，刚才那些话，您就当我没说。”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魏乐语决定先退一步。 “魏总，我知道你也是奉命行事。” “如果有一天，你在飞程网干不下去了，欢迎你到王寨乡创业，王寨乡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宋思铭转而就对魏乐语说道。 “谢谢宋书记的理解。” 魏乐语由衷地说道。 换别人，如此威逼利诱，早就掀桌子了，但宋思铭对他还能以礼相待，甚至于还在为他考虑后路，这样的胸怀，着实让人钦佩。 虽然钦佩，但他代表的是飞程网，代表是的董事长季霄鹏，因此，注定不可能与王寨乡达成任何协议。 后续的现场考察，草草收场，午饭也没吃，魏乐语一行便离开了王寨乡。 “宋书记，看样子，飞程网对我们不是很满意啊！” 望着远去的车队，陪同接待的王寨乡副乡长杜如松皱着眉头说道。 “合作是相互的，他们可以对我们不满意，我们也可以对他们不满意。” 宋思铭回复道。 “这……” 宋思铭的回复，让杜如松愣了一下。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宋思铭的策略都是拼命抓住每一个机会，怎么对待飞程网，态度就变了呢？ 宋思铭并没有做过多的解释，耸耸肩继续说道：“国内的旅游平台，不止飞程网一家，飞程网不行，我们再找其他平台合作就是了。” “对，飞程网不行，再找其他平台，飞程网不识货，有的是识货的平台。” 杜如松点着头说道。 现在的王寨乡，已经过了失去一个合作伙伴，一个合作项目，就要患得患失的阶段。 别人考察王寨乡，他们也得考察别人。 得互相看对眼了才行。 吃过午饭，宋思铭回到办公室。 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的电话。 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理论上是程奎的项目，现在，有人想对这个项目下手，不告诉程奎肯定是不行的。 确定程奎方便说话之后，宋思铭将鼎新科技，推动项目落户王寨乡，又通过飞程网，找到他，企图通过他，让项目无法真正落地的经过，跟程奎详详细细讲述一遍。 电话那头的程奎听完，直接拍了桌子。 “太嚣张了，实在是太嚣张了！” 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是程奎提拔正厅的最大保障，鼎新科技对这个项目下手，和挖程奎家的祖坟没什么区别。 “你有没有录音录像？”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程奎旋即问宋思铭。 “没有录音，也没有录像。” “即便录音录像也没用，飞程网的董事长季霄鹏没有出面，只是派了一个职业经理人过来，真出了问题，也是甩锅给职业经理人，说是职业经理人的个人行为，跟他们无关。” 宋思铭对程奎说道。 “确实。” 听宋思铭这么一说，程奎也冷静了下来。 但是该吐槽还是要吐槽，“鼎新科技也算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企业了，钱早就赚够了，怎么会用这么龌龊的手段？” “对于某些人来说，钱可没有赚够一说。” “赚了一个亿想十个亿，赚了十个亿，想一百亿，根本没有尽头。” “而且，鼎新科技的发家史，本来就不怎么光明正大，类似的事，还不知道做了多少。” 针对于鼎新科技，宋思铭是需要盟友的，程奎的背景身份，完全符合盟友的定位。 所以，他得让程奎知道鼎新科技是怎么回事。 对于鼎新科技，程奎也不是全无了解。 多年以来，网上一直存在着鼎新科技的负面评价，包括但不限于，钻政策的漏洞，利用非常规手段打压对手，以及关键时刻，无视国家利益，站在境外资本一边。 特别是最后一条，让鼎新科技饱受争议。 其标志性事件是前些年，国际通讯协会，组织投票，以确定下一代的通讯协议标准。 国内国外的多家通讯公司，带着自己的协议标准，参与投票。 如果国内公司获胜，整个行业都要按照我国制定的标准进行发展，但拥有投票权的鼎新科技，却把票投给了一家国外公司。 这直接导致现在，整个行业的发展，还在国外标准框架下，国内的通讯公司处处受制于人。 “思铭，你觉得鼎新科技，会就此停手吗？” 思考着鼎新科技的黑历史，程奎问宋思铭。 “不会的。” “人工智能产业是星辰大海，鼎新科技重金押注，一旦他们的鼎新模型，没有获得相应的市场地位，就会造成几百亿上千亿的损失。” “以鼎新科技的秉性，为了这几百亿上千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宋思铭认真地分析起来。 第一卷 第958章 三把火一块烧 其实，用不着宋思铭分析，程奎自己也能分析出来。 那是几百上千亿，不是几百上千，放在古代，甚至能买下成千上万人的性命，指望鼎新科技完全按规矩来，根本不现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此刻的程奎，也是压力山大。 人工智能大模型这个项目，政治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也正因为如此，于他而言，这个项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人工智能大模型可是获得过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这意味着项目本身没有问题。 失败的话，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地方政府没有配合好。 而他作为青山市分管招商引资的副市长，势必会成为第一责任人。 省里的人，肯定会问他，你没能力让项目成功落地，你当初争取个什么劲儿？ 到那时，别说提拔正厅了，市委常委，副市长能不能保住，都在两说。 “我们在明，敌人在暗。” “眼下也只能被动防守。” 宋思铭回复程奎。 “项目在王寨乡，你离得近，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通知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程奎紧接着对宋思铭说道。 说实话，程奎现在已经有些后悔，竭力争取人工智能大模型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项目的手续都走完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闷着头往前干。 “好，我明白。” 关乎程奎的切身利益，宋思铭相信程奎会使出全力。 这让他的心里，多少有了一些底。 另一边。 从王寨乡离开后，魏乐语不知该如何向董事长季霄鹏汇报。 季霄鹏肯定也承受着来自鼎新科技的巨大压力。 事实没有办成，季霄鹏在鼎新科技那边，肯定也是没法交代。 直到回到青山市迎宾馆，魏乐语才狠了狠心，拨通季霄鹏的电话。 “怎么样？” 季霄鹏一直在等结果。 “宋思铭软硬不吃。” 魏乐语实话实说。 “软硬不吃……” 这无疑是季霄鹏最难接受的一个结果。 “有没有可能从其他方向想想办法？” 季霄鹏转而问魏乐语。 “其他方向？” 魏乐语思忖片刻，摇摇头说道：“很难。宋思铭既是党委书记，又是乡长，在王寨乡的影响力太大了，王寨乡范围内的项目，想绕过他，几乎不可能，而且，已经打草惊蛇，再有其他行动，宋思铭肯定会第一时间察觉。” “当初就不应该先找宋思铭。” 季霄鹏有些后悔。 不过，这个方案是鼎新科技那边提供的，他也是执行者。 “董事长，要不如实向鼎新科技那边反应吧？让他们自己另想办法。” 魏乐语犹豫一下，对季霄鹏说道：“我打听了一下，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是恒达集团投资的，这趟浑水可不是那么好蹚。” “我当然知道这趟浑水不好蹚，但是，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季霄鹏颇为无奈地说道。 以陈文新的脾气秉性，他交代的事，你没有办成，分分钟给你好看，以他为例，把他踢出飞程网都有可能。 甚至于他的人身安全，都没办法得到保证。 但是这些，季霄鹏没办法跟魏乐语说。 他思考了一会儿，问魏乐语，“既然宋思铭是一块啃不动的硬骨头，有没有可能给这块硬骨头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 魏乐语马上明白了季霄鹏的意思。 只要宋思铭不在王寨乡了，一切就都好说了。 “青山市分管文化旅游的副市长江成真，对宋思铭很是喜爱，可以撺掇江成真，把宋思铭调到市文旅局。” 魏乐语想了想说道。 “那你尽快尝试着操作一下。” 季霄鹏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听从魏乐语的建议。 …… 周五。 青山市纪委发布公告。 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市财政局副局长俞向猛，宁川县副县长卫明达，涉嫌严重违法违纪，已被采取留置措施。 公告在体制内引起了极大震动。 一名实职正处，两名实职副处，同一天被查，这在青山市的反腐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发生。 这也让新任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饶立言，成功进入大家的视野。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通常这三把火，都一把接着一把烧，饶立言却是一次性烧了三把火。 还大张旗鼓地发布公告，一点儿不藏着掖着。 联想到饶立言之前的任职，很容易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饶立言是带着省纪委的尚方宝剑来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没问题的人，欢欣鼓舞，有问题的人，瑟瑟发抖。 特别是和郑元吉，俞向猛，卫明达有过不正当交易的人，抖得最为厉害。 所谓拔出萝卜带出泥，现在，萝卜已经被拔出来了，他们这些泥很难幸免于难。 所以，公告发出当天，市纪委就收获了一大批投案自首者。 以至于小黑屋都有点不够用了。 不得不临时启用备用留置场所。 但对于市国资委主任郑元吉被查，很多人还是表示难以理解，特别是认识郑元吉，熟悉郑元吉的人。 二十多年来，郑元吉一直都蹬着一辆破自行车上班，从不参与吃请，住的房子，也是市国资委当年分配的宿舍，步梯房，五十多平米的小两室，还是顶层。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郑元吉都没有一点贪官的样子。 甚至有人怀疑，郑元吉并非真的有问题，而是成了派系斗争的牺牲品，要知道，郑元吉一直是前市纪委书记许沧海的人。 许沧海被调走，郑元吉被拿下，逻辑上正好成立。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早就知道郑元吉有问题，只是郑元吉伪装得好，才一直都没有发现。 现在被抓，属于老天开眼。 这一部分人中，包括十几年前，就不遗余力举报郑元吉的潘建成，也包括大胜商贸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卢大胜。 卢大胜前两天，还想给郑元吉送点礼，以求获得市国资委投入市场的老商标，但最后阶段被宋思铭劝下。 也正是宋思铭这一劝，让他省了几十上百万。 第一卷 第959章 聚兴建工 根据卢大胜的了解，这一次老商标转让，郑元吉直接明码标价。 这里的价并不是商标的正式转让价格，而是郑元吉个人获得的好处费。 根据不同的品类，不同的知名度，那些老商标，被分成了三档。 三档五十万，二档八十万，一档一百万。 卢大胜想要获得的青冷、宝顺两个商标，一个在一档，一个在三档，加起来，就要一百五十万。 而这还只是单纯给郑元吉的钱，给市国资委的钱，需要另算。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许多人拎着黑塑料袋，排着队，去郑元吉家。 只因先前从市国资委转出去的青山醇，开了一个好头。 原本没那么多人，知道青山醇的情况，但前几天，王培基和梁洪芳在网上发视频举报宋思铭，闹得沸沸扬扬，连带着把青山醇酒厂带了出来。 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重新上市的青山醇，供不应求，甚至需要收购现成的酒厂，来增加产能。 然后，大家就产生了一种错觉，青山国资委投入市场的那些老品牌，都能成为第二个青山醇。 价钱不是问题。 买到就是赚到。 结果就是那些给郑元吉送了好处费的，全都被市纪委拎过去，配合调查。 钱没了不说，说不定还得去监狱里待上个一年半载。 搁在以前，行贿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认罪认罚，人基本上不会有什么事。 但是去年，最新版的刑法修正案正式实施，进一步修改完善了行贿犯罪的规定，加大了对行贿行为的惩治力度。 达到一定数额，除非有立功表现，否则，大概率是实刑。 这也让卢大胜一阵后怕。 钱损失了，倒是小事，但人进去了，可是影响三代，他儿子今年高三，已经下定决心报考军校。 他险些就拖了儿子的后腿。 当天下午，卢大胜专程跑了一趟王寨乡，向宋思铭表达感谢。 宋思铭也已在第一时间，获知了郑元吉被留置的消息。 虽然，王振早就跟宋思铭通过气，但对市纪委前一秒留置，后一秒就发公告的操作，宋思铭还是有些吃惊。 按照惯例，都是先把人留置了，查一段时间，证据确凿，可以移交司法机关了，再对外发宣布。 这一次，市纪委却搞了一个无缝衔接。 宋思铭考虑了一下，原因只有两个。 第一个，前期调查十分充分，完成了绝大多数证据的固定，已经不可能出现抓错的极端情况。 第二个，可以视为先斩后奏，断绝一部分领导为郑元吉说情，求情的可能。 这也从侧面，体现出了新任纪委书记饶立言，铁腕反腐的决心。 卢大胜自然不会想这么多，他只知道，宋思铭是自己的贵人。 上次企业家座谈会，把他安排到第一排，让他成功吸引到好几个本地的合作伙伴，谈成了好几笔大生意，这一次，又把一只脚已迈进坑里的他，拉了回来。 这也坚定卢大胜跟着宋思铭混的决心。 “宋书记，不论后续那两个商标，能不能拿下来，大胜商贸到王寨乡建厂是肯定的，希望宋书记，不要嫌弃大胜商贸规模小，投资少。” 感谢完宋思铭，卢大胜又对宋思铭说道。 他的商贸公司，这些年干的都是买进卖出的生意，并不参与生产环节，但是，随着市场越来越透明，这样的生意，也越来越难做。 所以，卢大胜已经确定要向上游发展，自己生产自己卖，这样才能维持住利润空间。 “卢总，你千万别这么说，王寨乡统共都没吃上几顿饱饭，又怎会嫌弃助力王寨乡发展的客商？哪怕卢总不在王寨乡投资，单纯就是到王寨乡转一圈，吃顿饭，我们也是举双手欢迎。” 宋思铭正色回应卢大胜。 如果是别的当官的这么说，卢大胜权当是客气话，但在宋思铭这里，卢大胜确信是真话实话。 因为，宋思铭就不是那种虚头巴脑的人。 “宋乡长，有个事，我得跟您说一下。” 卢大胜随后就对宋思铭说道。 “卢总有什么话直说就行。” 宋思铭回道。 “王寨乡最近是不是要修路？” 卢大胜先跟宋思铭确认。 “对。” “从澜沧县城到王寨乡的县道，王寨乡内部的乡道，都要修。” 宋思铭回答道。 “工程完成招标了吗？” 卢大胜又问。 “据我所知，正在招标中。” 这次修路，主要还是由县交通局负责，王寨乡只是配合，因此，宋思铭也只是了解一个大概。 “但是有人跟我说，招标只是一个形式，中标的公司，早招标开始前就已经确定了。” 卢大胜说道。 “是谁跟卢总说的？” 宋思铭皱了皱眉，问道。 “青山聚兴建工的总经理王洪山。” “年前，一个饭局，王洪山喝得有点多，聊起了王寨乡的道路工程，说他们董事长早就打点好了，工程肯定是他们的。” “年前，他们已经开始调集设备，年后设备人员直接入场。” 卢大胜介绍情况。 “会不会是喝多了吹牛？” 宋思铭不太相信一个醉鬼的话。 “当时，我也以为王洪山在吹牛。” “但是，今天，我来王寨乡的时候，发现靠近县城的路边，已经开始上围挡了。” 卢大胜说道。 “开始上围挡了吗？” 宋思铭不得不重视起来。 工程围挡肯定是工程方负责，但现在，招标还没完成，工程方还没确定，围挡却先一步围上了。 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猫腻。 “宋书记，聚兴建工的董事长叫徐波，徐波的背景很复杂，年轻时因为打架斗殴被判过刑，出狱后，开始搞工程，原先他的工程公司叫聚义建工，因为建的桥通车第一天塌了，还死了两个人，就注销了聚义建工，销声匿迹几年后，又成立了现在的聚兴建工。” “不过，很多人反映，聚兴建工和之前的聚义建工一样，还是各种偷工减料，他们修的路最多撑三年，就又得重修。” 卢大胜知道宋思铭发展王寨乡不容易，不想宋思铭在修路上的问题上踩坑。 第一卷 第960章 公司还是团伙 听完卢大胜的讲述，宋思铭对于聚兴建工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如果卢大胜所说都属实的话，那他好不容易才筹集来的修路资金，可真就要打水漂了。 而这还只是一方面。 一两年后，王寨乡势必会迎来客流量的高峰，如果那时候，最基础的路出了问题，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将难以估量。 “卢总，感谢你告诉我这些。” 宋思铭对卢大胜说道。 “宋书记，您帮了我那么多，我给您提个醒，也是应该的。” 有个词叫将心比心，如果宋思铭没有处处为卢大胜着想，卢大胜也不会处处为宋思铭着想。 送走卢大胜，宋思铭先在网上检索了一下聚兴建工的信息。 弹出来的第一条，就是聚兴建工偷工减料，大桥刚修两年，桥墩就出现裂痕。 往后翻，类似的事情，还有很多。 除此之外，还有揭露聚兴建工董事长徐波豢养打手，欺行霸市，强抢工程的发帖。 虽然，网上的信息不能尽信，但是，配合着卢大胜所说的那些，说聚兴建工一点儿问题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正在宋思铭思考着这件事该怎么办的时候，陆桥峰的电话打了进来。 陆桥峰是广盛路桥公司的总经理。 当初，郭洪硕要从县交通局，调到王寨乡，为了更好地捞钱，邀请了一批他到了王寨乡也能用得上的老板吃饭，陆桥峰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陆桥峰并没有上郭洪硕的船，而是转头投奔了宋思铭。 因为，他觉得宋思铭讲原则，有底线，这样的人才真正靠得住。 到王寨乡后，陆桥峰成功揽到了青山古城内部道路工程，同时，还免费为王寨乡的几个村修了路。 这也让宋思铭看到了陆桥峰，不同于一般工程老板的一面。 “陆总。” 宋思铭接通电话。 “宋书记，王寨乡的道路工程，不是还没有正式开始投标吗？怎么聚兴建工的设备，已经进场了，连围挡都开始安装了？” 电话那头的陆桥峰问道。 青山古城内部道路的体量有限，他深耕王寨乡的主要目标还是县城到王寨乡，长达几十公里的道路工程。 陆桥峰一直盯着这件事。 年后，县交通局发出招标公告之后，他立刻信心满满地准备投标的材料，眼看着，投标在即，却有人告诉他，这次道路工程招标已经内定了聚兴建工。 陆桥峰一开始还不信，觉得县交通局前任局长郭洪硕刚被抓进去，案子还没结，不可能有人顶风作案。 可等他到路上一看，果然，施工围挡都立起来了。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聚兴建工。 同在这个行业，陆桥峰对于聚兴建工也是早有耳闻，与其说聚兴建工是一个公司，不如说是一个团伙。 坑蒙拐骗偷，甚至是抢，总之各种不按套路出牌。 正常的公司，很少有跟聚兴建工唱对台戏的，因为，实在是惹不起。 你今天跟聚兴建工争一个工程，当天晚上，家里的玻璃，就得被砸。 搁在过去，陆桥峰也就忍了。 但现在不一样，这是王寨乡的路，他为了王寨乡做了那么多事，都没想着暗箱操作，通过宋思铭把道路工程拿下来，聚兴建工凭什么？ 所以，他才给宋思铭打了这个电话。 “这件事，已经有人跟我说了。” “但招标工作是县交通局负责，具体情况，我还没来得及了解。” 宋思铭回复陆桥峰。 “宋书记，我不是跟你告状，这个聚兴建工，就是一个草台班子，过去干过的工程，一个比一个糙，各种偷工减料，说是豆腐渣工程，都不为过。王寨乡的路，要是交到他们的手上，那可就彻底毁了。” 陆桥峰对宋思铭说道。 “陆总，你放心，这次道路工程招标，绝对会在阳光下进行，绝对不允许出现内定的情况发生，你安心准备投标，其他问题，我来解决。” 宋思铭安抚陆桥峰的情绪。 对于宋思铭，陆桥峰绝对信任。 而且，他也相信，宋思铭有能力让这次招标公开透明。 “宋书记，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陆桥峰也没再多说，旋即就挂断了电话。 连陆桥峰都知道，内定了聚兴建工，意味着这件事并非空穴来风。 宋思铭本来还想去现场看看，是不是真的立上围挡了，这下也不用看了。 不用看是不用看，但该干预必须干预。 宋思铭先看了看县交通局官网上的公告，确认提交标书是下周二早八点到下午五点，时间上，还有缓冲，随后便拨通了尚德大酒店总经理范中举的电话。 “宋书记，您有什么指示？” 范中举跟宋思铭熟得不能再熟了，半开玩笑地问道。 “我顶多指示一下我们乡党委和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可指示不了范总。” 简单寒暄，宋思铭迅速转入正题，“范总，你记得你跟我说过，你跟县交通局的李金水局长非常熟。” 郭洪硕调离县交通局后，原常务副局长李金水接任了局长。 “对。” “我跟李金水是发小，关系非常好。” 范中举回答道。 在李金水当局长前，他和李金水的关系是好，李金水当上局长后，他们的关系，变成了非常好。 原因就在于，郭洪硕的落马，他起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郭洪硕第一次进入纪委的视野，就是因为他对郭洪硕的举报。 为了有理有据地举报郭洪硕，他还通过中刚运输公司的方中刚，给郭洪硕打了一百万。 而郭洪硕的银行卡号，就是李金水提供的。 所以，李金水对于中间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 而李金水和郭洪硕又是死对头，已经斗了很多年，所以，郭洪硕落马后，李金水和范中举的关系，更进一步，好上加好。 “那范总能不能帮我约一下李局长，明后天，一起吃顿饭。” 宋思铭随后对范中举说道。 “宋书记，你直接给他打电话就行，不用通过我吧？” 范中举怀疑地问道。 现在的宋思铭，在澜沧县可是当正红。 连过去一直针对宋思铭的县委书记倪文昭，都转而成了宋思铭的支持者。 李金水虽然和宋思铭同级，但在县内的地位，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宋思铭请李金水吃饭，随便打声招呼，李金水就得屁颠屁颠地过去，范中举搞不明白自己的作用。 第一卷 第961章 一百零八圈 “我和李局长不是太熟，直接打电话，有些事只能公事公办。” “还是私下，先沟通一下比较好，免得造成误会。” 宋思铭对范中举说道。 “误会……” 听到这两个字，范中举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可不希望宋思铭和李金水有误会。 “宋书记，也不用你请了，还是我来安排吧！” 范中举立马说道。 “这不太好吧！” 宋思铭说道。 “我就是干饭店的，放着大好的资源不用，那不是浪费吗？” 范中举转而就问宋思铭，“宋书记，明天中午，您有时间吗？” “有时间。” “不过，你得看看李局长有没有时间。” 宋思铭回道。 “放心，他肯定有时间。” “就这么定了。” 范中举直接就给李金水做主了。 结束与宋思铭的通话，范中举马上联系李金水。 “范总。” “李局。” 两人互称职务，但并不是因为生分，而是关系太熟太好了。 范中举还在饭店当服务员的时候，李金水就叫范中举范总，同样的，李金水刚参加工作还是个小科员的时候，范中举就称呼李金水为李局了。 如今，范中举成了货真价实的范总。 李金水也成了货真价实的李局。 “明天中午，我安排了一个饭局，你早一点过来。” 范中举随后说道。 “明天中午，我老丈人过生日，我过不去啊！” 李金水说道。 “生日可以改到晚上过，我帮你安排，但中午，你必须过来。” 范中举态度坚决。 “什么饭局啊，非得我出马？” 李金水怀疑地问道。 “王寨乡党委书记兼乡长宋思铭，点名要跟你吃饭。” 范中举回答道。 “宋思铭点名跟我吃饭？” 李金水心头一颤，旋即问范中举，“他说为什么要和我吃饭了吗？” “他说有些事，想私下跟你沟通一下，免得造成误会。” 范中举如实告知李金水。 “这样吗？” 李金水已经猜到这顿饭的目的。 但范中举猜不到，他问李金水，“到底是几个意思啊？是不是哪里得罪宋书记了？” “这件事比较复杂，还是明天见了面再说吧！” 此刻，李金水的心有点儿乱，说完就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 在青山市区边上的一栋三层小楼里。 聚兴建工董事长徐波正在吃火锅。 现切的山羊肉，丸子，豆腐，青菜，麻汁，韭菜花，酱豆腐，糖蒜，小咸菜，摆了满满一大桌，吃得比火锅店都齐全。 “大哥，一共一百零八圈，搅好了。” 羊肉下锅的时候，聚兴建工的总经理王洪山，将亲手调好的蘸料，送到徐波面前。 “确定一百零八圈吗？” 徐波没接，先问道。 “确定一百零八圈，一圈不多，一圈不少。” 王洪山回答道。 “那就好。” 徐波一手接下蘸料，一手拿着筷子搅动锅里的羊肉，同时嘴上说道：“水泊梁山有一百单八将，所以，我们江湖中人，吃火锅，蘸料也要搅上一百单八圈，相当于替兄弟们一起吃了。” “大哥吃火锅都想着兄弟们，兄弟们干活更有劲儿了。” 王洪山拍马屁道。 他能成为聚兴建工的总经理，靠的就是这一手拍马屁的功夫。 “水泊梁山还有一个聚义堂。” “只可惜，聚义建工的名字不能叫了。” 徐波扒拉着已经变色的羊肉，有些遗憾地说道。 大桥塌了，原本的公司进了黑名单，不改名换姓的话，不止是他，兄弟们都得跟着一起忍饥挨饿。 “名字虽然不能叫了，但弟兄们始终都记得义气二字，每天上班之前，我都会先带着他们拜关二爷。” 王洪山说道。 “你做得对，人生在世，什么都能丢，就是义气不能丢。” 徐波满意地点点头。 他一直觉得，自己做得最正确的事，就是把王洪山提起来，在王洪山的带领下，公司的整体氛围有了很大提升。 “对了，澜沧县那边怎么样？” 徐波转而问王洪山。 “设备已经进场了，人员也过去了一部分，现在正搞围挡，下周一之前，把咱们聚兴建工的大牌子立上。” 王洪山介绍情况。 “对，一定要把聚兴建工的大牌子立上。” “让其他人知道，这个工程，咱们聚兴建工已占下了，谁来也不好使。” 徐波说道。 这时，锅里的水，终于再度沸了上来，这意味着羊肉可以吃了。 徐波狠狠地夹起一筷子，放在盛着蘸料的小碗里，一翻一滚，鲜嫩的羊肉，立刻被蘸料覆盖。 不过，徐波并没有直接吃羊肉，而是放下小碗，拿起旁边的糖蒜，剥起糖蒜。 在他看来，火锅的灵魂，不是羊肉，是糖蒜。 吃火锅就是为了这口糖蒜。 糖蒜很快剥好，羊肉也凉到了不烫嘴的程度。 接下来，就是享受的时间了。 然而，下一刻，徐波放在手边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 铃声是好汉歌。 这是一个特殊铃声。 只有那个人来电话的时候，才是这个铃声。 徐波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羊肉，又放下糖蒜，站起身，接听电话。 “哥！” 徐波弯着腰，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捂着半张嘴，恭敬地出声。 “老三，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 电话那头却直接传来了咆哮声。 “哥，我哪里做错了？” 徐波被骂懵了。 “谁让你把设备调去澜沧的？” “标书都还没交呢，你立什么围挡？” “你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这次招标是内定的吗？” 对面一口气就是三个问题。 “哥，以前，我不都是这样干吗？” 徐波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第一卷 第962章 太屈才了 “以前？”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你不知道王寨乡是什么地方吗？” “我能帮你把工程搞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他妈的，就不能低调一点吗？低调一点你会死吗？” 电话那头的人，劈头盖脸地骂着徐波。 徐波一句嘴都不敢还，等对面骂够了，才说道：“哥，也没那么严重吧？这回招标，不是澜沧县交通局说了算吗？跟王寨乡有什么关系？” “跟王寨乡有什么关系？” “这条路就是给王寨乡修的，能跟王寨乡没关系？” “你一点儿功课都不做吗？” 电话那头的人，又是一顿喷。 “哥，我这就抓紧时间补课，围挡的话，先拆了？” 徐波请示道。 “这还像句人话。” 电话那头的人，气总算消了一些，他想了想，对徐波说道：“不但围挡要拆，人员和设备也要撤回来，不要嫌麻烦，另外，好好做标书，别跟以前一样，弄得驴唇不对马嘴，这次情况特殊，大面上一定要过得去。” “明白了，哥。” “我一切按照您的吩咐做。” 徐波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通话结束，徐波弯着的腰，迅速地直了起来，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扔，转而就问小弟王洪山，“标书准备得怎么样了？” “标书？” “还没准备。” 王洪山回答道。 “下周二就投标了，你现在都没准备，你打算什么时候准备？” 徐波质问王洪山。 “我这就去准备。” 王洪山赶忙说道。 “找几个专业的，别整得都是错别字。” 徐波提醒道。 “是，是。” 王洪山不住点头。 “还有立起来的围挡，连夜拆了，人员和设备，也要连夜撤回来。” 徐波继续说道。 “还要拆围挡，撤人员，撤设备？” 王洪山惊讶道。 来回一折腾，可是不少钱，至少几十顿火锅没了。 “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徐波黑着脸说道。 “是，是。” 王洪山再次点头。 “还有都给我低调一点，别逮着谁就跟谁说，招标已经内定了。” “低调，低调懂不懂？” 徐波是怎么挨训的，就怎么训小弟。 “懂，懂。” 王洪山马上退出屋，去行使他总经理的职责。 同一时间。 两公里之外的一家私房菜。 飞程网总经理魏乐语正在宴请青山市分管文化旅游的副市长，江成真。 对于魏乐语宴请自己，江成真还是比较意外的。 青山市的旅游业刚刚起步，急需飞程网这样的大型旅游平台帮助宣传。 因此，双方的合作，飞程网是占有绝对主动权的，更何况这还是在青山，理论上，应该他宴请魏乐语才对。 哪怕此前已经宴请过一次魏乐语。 “魏总，你实在太客气了。” 坐下之后，江成真对魏乐语说道。 “江市长，我这可不是客气。” “飞程网的青山分公司成立在即，您是主管领导，我们得实时向您汇报，听取您的指导意见。” 魏乐语煞有介事地说道。 “飞程网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旅游推介平台，过去已经积累了太多的成功经验，我可没资格指导。” 江成真连连摆手。 “经验这个东西，也要因地制宜，别的地方的成功经验，放在青山并不一定好使，必须得结合青山当地的实际情况。” 魏乐语说道。 “这一点我倒是赞同。” 江成真点点头，说道：“不是有句老话吗？叫进什么庙，念什么经，如果进什么庙，都念一样的经，是会出事的。” “所以啊，我们得向江市长您请教。” 魏乐语笑着说道。 “我能教的可不多。” “实话实说，到了一定位置，也只能把握一下大方向，很多细节上的问题，想了解都了解不到。” 江成真是个实在人，刚刚分管文化旅游还不到一年的他，绝对不敢说什么都懂。 顿了顿，江成真问魏乐语，“魏总，你前天不是去了王寨乡吗？王寨乡党委书记兼乡长宋思铭长期在一线工作，我觉得他的意见，比我的意见更重要。” 魏乐语等的就是江成真提及宋思铭，他立刻接上话茬，“我和宋书记交流了许多，他也带着我，到王寨乡各个建设中的景区，进行了参观，确实收获良多。” “收获良多是正常的，宋思铭原来是梁市长的专职秘书，梁市长提出旅游兴青的指导方针之后，宋思铭做了很多具体的工作。” “他编写的青山市旅游发展规划，给各级各部门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现在，各县市区的旅游业发展，都在遵循着那个规划，一步步地展开，最多三年，青山市的旅游资源就会迎来一个大爆发。” 对于宋思铭，江成真不吝赞美之词。 “宋书记的很多想法，在高度上，确实远远超过了他所处的位置。” 魏乐语顿了顿，开始转向自己想要说的方向，“以宋书记的眼光，视野，只是指导一个乡的旅游行业发展，有点儿屈才了。” 这句话，正好说到了江成真的心坎上。 “不是有点儿屈才了，是太屈才了。” 从一开始，江成真就不想让宋思铭去王寨乡。 虽然，宋思铭去了王寨乡，使得王寨乡成为青山旅游发展的排头兵，但归根到底，也只是一个兵、 跟整个青山市的旅游发展大局相比，王寨乡的分量还是轻了太多。 “江市长就没想过，把宋书记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吗？” 一听江成真有意提拔宋思铭，魏乐语立马跟进。 “当然想过。” “不过，还是要尊重宋思铭同志的个人选择。” “他自己申请去王寨乡，我也不好拦着。” 江成真说道。 “据我所知，宋书记去王寨乡已经半年多了吧？” “原定的各项任务，已经完成，甚至是超额完成，现在，王寨乡的各大项目已经进入全速建设阶段，即便他不在王寨乡盯着，问题也不大了。” 魏乐语对江成真说道。 “好像也是。” 在魏乐语的“启发”下，江成真的眼睛开始放光。 第一卷 第963章 局长助理 从零到一是最难的，因为这是一个质变的过程。 后面从一到十，从十到百，相对也简单很多，只需时间的积累。 在江成真看来，宋思铭这样的开拓性人才，就应该多干从零到一的工作。 而王寨乡，目前已经来到一以后的阶段，宋思铭留在王寨乡，只是单纯地耗时间，这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想到这里，江成真再次萌生了把宋思铭调到市文旅局，主导全市旅游发展的想法。 “我觉得像宋书记这样的人才，就应该到市文旅局掌控全局，到时候，我直接和宋书记对接，不出两年，就能把青山市，推进全国旅游名城的行列。” 看出江成真已经动心了，魏乐语再接再厉。 只是，下一刻，江成真却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还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 魏乐语怀疑地问道。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按理说，江成真应该一往无前才对，怎么还没开始干，就打起了退堂鼓？ “市文旅局没有适合宋思铭同志的位置。” 江成真说出原因。 “副局长不行吗？” 魏乐语问道。 从乡党委书记兼乡长，到市文旅局的副局长，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 “不行。” 江成真解释道：“宋思铭去年年中，才晋升到正科，按照组织规定，正科级职务任职满三年，才能提拔到副处级岗位，市文旅局副局长是标准的副处级岗位，宋思铭距离这个位置还差着两年多呢！” “两年多？” 魏乐语能等两年多，但他老板季霄鹏等不了两年多。 飞程网的大股东鼎新科技，更等不了两年多。 甚至不用两年多，有一年，戴浩淼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商业化，就彻底落地了。 鼎新科技的鼎新模型，将彻底失去市场主导位置，连带着鼎新科技都会被资本市场所抛弃。 “不能无视任职年限，破格提拔吗？” 魏乐语随后问江成真。 “理论上可以，但实际操作起来很难，而且容易引人诟病。” 江成真说道。 组织章程中确实有破格提拔的规定，但这个规定中所提及的破格提拔标准，并不是一个量化标准。 符不符合，很大程度上，需要主观判断。 你觉得符合标准，但别人很可能觉得不符合标准。 在新媒体发达的今天，一旦被放到网上，极易引发争议，导致整个提拔流程中，各个环节上的人，都被拎出来无限放大。 所以，不是极特殊的情况，没有人会搞破格提拔。 那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而具体到宋思铭这里，就更没有必要了，因为宋思铭足够年轻，过了这个年，也才二十八岁。 二十八岁的正科，只要稳步前行，就不会落后，又何必冒险？ 听江成真的口风，魏乐语已知道破格提拔这条路走不通。 但是他并不死心。 “不能破格提拔的话，能平调吗？” 魏乐语询问道。 “平调？” “我愿意，宋思铭也不愿意啊，梁市长也不会同意。” 江成真分分钟否决了这项提议。 宋思铭现在可是乡党委书记兼乡长，在正科级岗位中，不说是含金量最高的，也差不太多了。 市文旅局那些正科级岗位，宋思铭只要调过去，就属于降档使用。 对宋思铭个人没法交代，对市长梁秋香同样没法交代，对公众，就更没法交代了。 宋思铭现在可是真正的公众人物。 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在短视频平台上注册自己的账号，但通过江北日报，江北文旅等积累下的粉丝数量，绝对在百万以上。 这使得宋思铭的一举一动，都广受关注。 宋思铭成绩那么突出，为青山的旅游业发展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一旦降档使用，必会招致口诛笔伐。 江成真可不想触这个霉头， 又一条路被堵死，魏乐语也有点儿没辙了。 他没想到体制内的调动这么复杂，条条框框这么多。 换成飞程网这样的民营企业，只要老板看好你，昨天你是保洁，今天你就能当总经理。 当然，昨天你是总经理，明天也能把你降为保洁。 魏乐语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眼下这件事办不成，他连当保洁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扫地出门。 就在魏乐语准备放弃，接受命运的安排时，江成真突然想到了破解之法。 “倒是可以在市文旅局设置一个局长助理。” 江成真说道。 “局长助理？” 魏乐语以前听说过市长助理，省长助理。 “级别上还是正科级，但可以行使局领导的职权，统筹安排全市的旅游工作。” 江成真进一步说道。 “这个好。” 魏乐语立刻附和。 宋思铭级别变不变，行使不行使局领导的职权，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宋思铭离开王寨乡。 只要宋思铭离开了王寨乡，后续的事情就好办了。 “下周一，市政府党组会议，我跟梁市长提一下。” 江成真接着说道。 宋思铭是梁秋香的人，哪怕是提拔，也得先通过梁秋香才行。 “如果宋书记真能到市文旅局，主导青山全市的文旅工作，那飞程网可以与青山市政府签一个长期合作协议，协助青山市最大程度地开发青山市内的各项旅游资源。” 为了让江成真更有动力推动宋思铭的调动，魏乐语旋即就扔出了一记重磅筹码。 这记重磅筹码，对江成真有着足够的吸引力。 原先，江成真分管招商引资，相对来说，更容易出成绩，但程奎调到青山后，招商引资直接归了程奎。 不甘于止步于副市长的江成真，现在也是急需亮眼的成绩。 青山市的几个景区，都还在规划与建设阶段，想全面开花得几年以后，江成真的年龄是等不了那么久的。 他必须紧紧抓住魏乐语抛出的橄榄枝。 “应该问题不大。” “局长助理于上于下，都能交代。” “对于宋思铭个人，也是一种提拔。” “相信梁市长不会反对。” 江成真自信满满地对魏乐语说道。 第一卷 第964章 盘外招 周六上午十点。 宋思铭从王寨乡出发，赶往县城的尚德大酒店。 路上，他特意观察道路两侧，直到到了县城边上，也没看见卢大胜和陆桥峰所说的施工围挡。 宋思铭不禁开始怀疑，招标内定的事，是否真的存在。 不过，这种想法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即将进入县城的路口，他看见拉围挡的大车，车上除了围挡，还有一个写着聚兴建工承建澜沧县城王路改扩建工程的大牌子。 城王路也就是城关镇通王寨乡的路。 在内定这件事上，这个大牌子，比围挡更有说服力。 聚兴建工如果没有得到内定的承诺，断然不会提前制作这样的大牌子。 至于围挡和牌子为什么要拆掉、运走，宋思铭高度怀疑，是自己请县交通局局长李金水吃饭的行为，打了草，惊了蛇。 不过，要说整件事都是李金水搞出来的，宋思铭又不太相信。 李金水的前任郭洪硕，现在还在县纪委的小黑屋里关着，李金水得多没有脑子，才敢顶风作案？ 但要说李金水毫不知情，宋思铭同样不相信。 这次道路工程的招标，由县交通局负责，而李金水又是县交通局的一把手，无论是内定还是不内定，都不可能绕过李金水。 所以，宋思铭才通过范中举，把李金水约出来，想私下里问问李金水，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李金水是执行某些人的命令，不得已而为之，宋思铭也不会伤及无辜。 十分钟后，宋思铭的车开进尚德大酒店的大院。 顾及影响，范中举和已经提前到了的李金水，并没有在门口等候。 宋思铭停好车，直接上了二楼的包厢。 包厢里没有其他人，就是范中举和李金水。 宋思铭一进屋，范中举和李金水都站了起来，特别是李金水，直接走到近前，与宋思铭握手。 恭敬之中带着心虚。 很明显，他已经知道宋思铭组织这顿饭的目的。 坐下之后，范中举招呼上菜。 他有预感，今天这顿饭，谈的不是什么好事，边吃边聊的话，气氛上能好一些。 “本来这顿饭应该我请的，但范总非得组织，也只能让范总破费了。” 宋思铭也不想把气氛搞得太紧张，于是，先把范中举推了出来。 “破费谈不上，知道宋书记和李局长有纪律，我准备的都是家常便饭，平常我自己也是这么吃，就是多加了两双筷子，绝对不超标。” 范中举说道。 “还是范总想得周到，都不给我们犯错误的机会。” 宋思铭呵呵笑道。 “范总一向如此，我们几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从小就喜欢为别人着想。” 李金水迅速跟上。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品尝范中举的家常便饭。 尝得差不多了，宋思铭逐步转入正题。 “李局，城王路的公开招标搞得怎么样了？” 宋思铭问李金水。 “下周二参与投标的公司提交标书。” “下周五之前，确定最终的中标者。” 李金水回答的都是官方公告上就有的东西。 “报名的多吗？” 宋思铭又问。 “挺多的。” “目前明确表达投标意向的，有七家，分别是广盛路桥、春霖建工、聚兴建工……” 李金水业务水平还是非常不错的，分分钟说出七家公司的名字，而后又补充道：“其中三家，是咱们青山本地的工程公司，另外四家来自省内其他城市。” “李局觉得哪家公司的中标希望最大？” 见李金水还在打官腔，宋思铭干脆更为直白地问道。 “这个可不好说，公开招标，择优录取。” “各家公司的标书，我都还没看到，很难判断哪家的竞标方案更好。” 李金水继续打官腔。 “但是，我怎么听说，已经内定聚兴建工了呢？” 宋思铭直接挑明。 “内定聚兴建工？” “没有的事儿。” “这次公开招标，我亲自主持，我怎么不知道有内定？” 李金水矢口否认。 他没办法不矢口否认。 宋思铭和县纪委书记何荣光的关系，尽人皆知，他敢说自己违规内定，宋思铭一个电话就能把他送进县纪委，让他和前任郭洪硕作伴。 宋思铭也理解李金水。 他们两个人本就不熟，就算中间还有一个范中举，李金水也不可能真正地对他掏心掏肺。 但宋思铭特意把李金水约出来，也不是为了听这种废话的。 “我来的路上，看到了聚兴建工运送施工围挡的车，车上还有聚兴建工承建城王路的大牌子，没有内定，聚兴建工不至于连大牌子都做出来吧？” 宋思铭继续说道。 本以为，到这，李金水就没办法辩解了。 可现实是，李金水早就昨天就想好了说辞，“这应该是聚兴建工的策略，通过散布谣言辅以围挡，名牌，让其他竞争对手，误以为参与竞标，也是陪跑，从而主动放弃，聚兴建工便可以不战而胜了。” “厉害。” 听着李金水的解释，宋思铭直接给李金水挑起大拇指。 单从逻辑上，李金水的解释，还真没毛病。 “李局觉得聚兴建工的操作，合法合规吗？” 宋思铭随后问李金水。 “肯定是不合法也不合规，但在实际的招投标过程中，这种盘外招太多了，根本就管不过来。” 李金水说道。 “明白了，管不过来干脆就不管了。” 宋思铭微微点头。 “不是不是。” 李金水连连摆手，并解释道：“主要还是相应的惩治条款不健全，对于这种盘外招，没有明确的处罚标准。” “好，这一点咱们暂且不说。” 在这个话题上，宋思铭真还就辩不过李金水。 毕竟，李金水是专业的。 县交通局主导全县的道路工程，过去搞招标搞得太多了。 而宋思铭，满打满算，也就参与过一个青山古城的招投标，还是以旁观者身份，连个评委都没混上。 “就我所知，聚兴建工此前承建的工程，有一多半是豆腐渣，如果城王路也被搞成豆腐渣，肯定会追责，李局作为道路工程的第一责任人，怕是难辞其咎。” 宋思铭不得不提醒李金水。 第一卷 第965章 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 这一刻，李金水终于变了颜色。 关于招标内定这件事，他可是一毛钱的好处都没收，如果最后出了事，却由他背锅，那他也太冤了。 “金水，你就别打太极了，有什么就说什么，非得弄到无法收拾吗？” 这时，范中举站出来劝说李金水。 以他对李金水的了解，李金水断然不会顶风违纪，大概率是上面的某位领导，跟李金水打了招呼，李金水不得不偏向聚兴建工。 而越是这样，就越应该跟宋思铭讲清楚。 不然，最后算总账的时候，都得算到李金水身上。 看看范中举，又看看宋思铭，李金水咬了咬牙，决定讲出实情，“是何副市长，何副市长要求我，无论如何，都要把城王路的改扩建工程，交给聚兴建工。” “何志仁副市长？” 宋思铭瞬间皱起眉头。 “是。” 李金水确认道。 宋思铭一时沉默，他没想到何志仁会参与进来。 作为青山市的常务副市长，何志仁分管交通运输，而这次城王路的修路资金，又有一半由市财政提供，理论上，何志仁确实有发言权。 但并不是这个发言法。 “何副市长那么大的领导找到我，我能说什么？” “也只能执行命令。” 李金水旋即叹了口气，说道。 “何副市长了解聚兴建工的情况吗？” 宋思铭转而问李金水。 “这我就不清楚了。” 李金水摇摇头，说道：“此前，我就见过何副市长一面，我代表澜沧县交通局，到市里参加全市交通运输行业整治大会，就是远远看着，这次，何副市长突然给我打电话，我也很意外。” 升任县交通局局长之前，李金水只是一个副科级干部，而何志仁是副厅级干部，双方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根本不可能说上话。 “何副市长除了要求把工程给聚兴建工，还说了别的没有？” 宋思铭问李金水。 “没有。” 李金水摇摇头。 “电话录音了吗？” 宋思铭又问李金水。 “没有。” “当时就没想到录音。” “而且就算想到了，也不敢。” 李金水实事求是地说道。 对他来说，常务副市长就是一座大山，他站在山脚下，抬头看的时候，腿就已经开始打哆嗦了。 “无凭无据，出了事更是你扛了。” 宋思铭对李金水说道。 “这……” 李金水更慌了，“宋书记，你一定得想办法救救我。” 现在的他，属于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聚兴建工的情况，他也通过不同渠道详细了解了一番，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把工程交给聚兴建工，大概率会出问题，到时候，他也要出问题。 可是，不按何副市长的要求做，把工程给其他公司，何副市长有一百种方法收拾他。 唯一能帮他破局的，也就是宋思铭了。 宋思铭本身就是市政府出来的，当过市长秘书，应该可以和何副市长搭上话。 宋思铭却是再一次陷入沉默。 他的确可以和何志仁搭上话，可问题是，他不想搭。 上一次，到市里申请修路资金，他都没有找主管这件事的何志仁，而是越过何志仁，直接和市长梁秋香“对话”。 原因就在于何志仁的侄子何欢。 何欢任青山团市委宣传部部长期间，贪污一百余万元，经宋思铭举报，被市纪委双规。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宋思铭和何志仁之间也谈不上死结。 一百多万，判不了何欢几年，何志仁再从中操作一下的话，何欢的时间服刑时间，可能只需用月来计算。 可偏偏何欢在双规期间潜逃。 不但潜逃，还和赵良友的儿子赵鹏飞合起伙来，雇凶杀人，企图通过制造车祸，杀掉宋思铭。 事情的性质一下子就严重了。 如今，检察院已经对何欢提起了公诉。 贪污加杀人未遂，且后者属于潜逃期间继续犯罪，情节极其恶劣，何欢的刑期保守也在十五年以上。 甚至有可能判到无期。 尽管，何志仁名义上，已经不认何志仁这个侄子了，但是血浓于水，再加上，何志仁没有儿子，一直把何欢这个侄子当儿子看待，这直接导致他与宋思铭之间的疙瘩，彻底解不开了。 所以，有什么事，宋思铭也是尽量躲着何志仁，不给何志仁借题发挥的机会。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躲着和何志仁，何志仁却不躲着他，还特意把手，伸到了澜沧县伸到了王寨乡。 宋思铭能怎么办？ 直接找何志仁谈？ 肯定谈不出什么结果。 去纪委告何志仁的状，说何志仁操纵政府招标结果？ 一样行不通，因为没有证据。 不过，城王路关系着王寨乡乃至整个澜沧县的发展大局，宋思铭也不可能因为事情难办就不办了。 “何副市长那边，我来沟通。我相信何副市长也是被人误导了，不清楚聚兴建工的具体情况，如果他清楚聚兴建工的情况，断然不会想着把这么重要的道路工程交给聚兴建工。” 片刻之后，宋思铭对李金水说道。 “是，是。” 李金水连连点头。 何志仁是不是真的被误导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宋思铭能出面跟何志仁沟通。 沟通好了，他这边就没压力了。 沟通不好，即便日后出了事，宋思铭也不会再赖在他的头上。 “对了，宋书记，还有一件事。” 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李金水决定把该说的事都说了。 “什么事？” 宋思铭问道。 “修路资金还有两个亿的缺口，县政府的意思是让县建投公司先贷款顶上，但县建投公司的总经理甘相波跟我说，他那边贷款比较困难。咱别折腾半天，搞出一个烂尾工程。” 李金水说出自己的担忧。 “让县建投公司贷款帮王寨乡修路，确实是强人所难了。” 宋思铭也了解澜沧县建投的情况，比隔壁的望川县建投也强不到哪去，手里的好几个回迁项目，处于停工状态。 “那资金缺口怎么办？” 李金水问宋思铭。 “还是我来想办法，保证在工程开始前到位。” 宋思铭回答道。 推动人工智能产业大模型落地青山时，市委常委副市长程奎说过，只要项目成了，王寨乡修路的钱，他给解决。 眼下也到了程奎兑现承诺的时候。 第一卷 第966章 躲清静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长。 吃饭只是个由头，主要还是谈事。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饭也就吃得差不多了。 吃完饭后，宋思铭也没有在县城多呆，直奔市区。 跟程奎要修路资金，可以等到工作日，但是，何志仁那边等不着工作日，周六周日两天就得拿出一个结果。 毕竟，下周二就递交标书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经过一路的思考，宋思铭还是觉得直接与何志仁沟通不好，别的市领导，他可能想见就能见到，但何志仁很可能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他。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事情就没办法解决了。 宋思铭可以曲线救国。 而这个曲线，就是何志仁的妻子，市商务局办公室主任孙启梅。 宋思铭和何欢刚开始出现矛盾的时候，孙启梅便约宋思铭见过面，只不过，孙启梅并不是劝和，而是希望宋思铭直接把何欢送进去。 孙启梅也有侄子，娘家的侄子。 可何志仁这些年，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何欢身上，对于孙启梅的娘家侄子不闻不问，导致孙启梅的娘家侄子都四十岁了，连个正科都没混上。 这让孙启梅很是不满。 她觉得是何欢挡了她侄子的路，只有把何欢解决了，她的娘家侄子，才能引起丈夫何志仁的注意。 所以，与宋思铭第一次见面，孙启梅就撺掇宋思铭，将何欢的罪证交给纪委，后来，宋思铭也确实这么做了。 这使得孙启梅对宋思铭的印象非常好。 后来，宋思铭需要商务局的招商计划，孙启梅全力配合。 对于宋思铭力挺的刘悦，孙启梅也是十分照顾，间接让刘悦成为招商办的副主任，并主持工作。 基于还算愉快的过往，宋思铭决定从孙启梅入手。 但直接约孙启梅的话，何志仁肯定会有所察觉，宋思铭决定通过刘悦把孙启梅约出来。 快到市区的时候，宋思铭拨通了刘悦的电话。 “宋书记，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 电话通了之后，传来刘悦的声音。 “再忙打电话的时间，还是有的，日常问候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宋思铭回答道。 “日常问候？” “您的日常还真长。” “自从您去了王寨乡，就没问候过我，算起来都有半年多了吧？” 刘悦挑理道。 “有半年多吗？” “我记得我过年的时候，还给你发了拜年短信。” 宋思铭说道。 “那种群发的拜年短信也叫问候？” 刘悦对宋思铭说道：“宋大书记，你还是别强行解释了，赶紧有事说事吧！” 宋思铭的性格，刘悦也了解，绝不可能闲着没事打电话聊天玩。 “行吧，我说正事。” 宋思铭转而就问刘悦，“你跟孙启梅主任关系处得怎么样？” “孙姨啊，我们俩关系可好了，昨天下班后还一起逛街呢！” 刘悦回答道。 之前，她在商务局饱受欺压，差点辞职走人，是宋思铭屡次帮她出头，她才成功渡过了难关，并成功成为招商办的副主任。 这也让刘悦清楚地认识到，背后有人的重要性。 但没多久，宋思铭就去了王寨乡，叶如云也去了甘西省，考虑到两个人离得太远，很多时候指望不上，刘悦便开始开发更近一点儿的关系。 孙启梅便是她开发的关系之一。 尽管，孙启梅只是办公室主任，但老公是常务副市长何志仁，这使得孙启梅在商务局的地位超然。 关键时刻，局长，副局长，都得看孙启梅的眼色行事。 过去一段时间，刘悦想尽各种办法讨好孙启梅，不知不觉间，孙主任就成了孙姨。 而有了孙姨的庇护，刘悦在商务局的地位，也是迅速提高，以前，招商办那些人，对于她主持工作，还有些不服，现在，没有一个不服的了。 “能不能把你的孙姨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宋思铭问刘悦。 “当然可以。” 刘悦答应得毫不犹豫。 “越快越好，最好今天晚上。” 宋思铭接着提要求。 “今天晚上？” 刘悦没想到宋思铭这么着急，她对宋思铭说道：“我试试看吧，得看孙姨有没有其他的安排，没有其他安排的话，应该可以。” “先不要告诉孙主任有我。” 宋思铭继续说道。 “不告诉？为什么？” 刘悦不太理解。 “我不太想让何副市长知道我和孙主任见面。” 宋思铭解释道。 “明白了。” 刘悦豁然转醒。 何欢的事，她也听说了。 那可是何志仁的亲侄子，虽然从始至终都是何欢的错，但涉及亲情，很难理性对待，估计何志仁已经恨死宋思铭了。 一旦让何志仁知道孙启梅要和宋思铭吃饭，那这顿饭注定是吃不成的。 “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联系孙姨。” 刘悦挂了宋思铭的电话，就联系孙启梅。 此时的孙启梅，正在家里看电视，何志仁也在家，但是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孙启梅知道何志仁为什么心烦。 何欢的一审结果马上就下来了，虽然，还可以上诉，还能有二审，但这种证据确凿的案子，一审和二审，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所以，对于一审结果，何志仁很重视。 而根据法院那边传来的内部消息，一审结果何欢是无期。 这无疑是何志仁无法接受的一个结果。 因为，按照现行规定，无期徒刑即便减刑到有期徒刑，在监狱里至少也要待上十三年，而且，那还是最理想的状况，通常要二十年左右。 二十年以后，何欢都五十多岁了，出来还有什么用？ 相比之下，孙启梅对于这个结果，却是非常满意。 如果就判个三五年，何志仁还是会抱有希望，只有让何志仁绝望，彻底放弃，他们家的生活，才能回到正轨。 而孙启梅理解中的正轨，就是趁着何志仁还在位，全力扶持她娘家的侄子。 正想着，手机响了。 “孙姨，我发现了一家非常好的餐厅，要不要一起尝尝？” 接通电话，刘悦问道。 “今天晚上吗？” 孙启梅问道。 “对，今天晚上，我好不容易才订上。” 刘悦说道。 “行，我过去。” 孙启梅不想晚上吃饭的时候，面对何志仁那张臭脸，成为何志仁的发泄对象，正好出去躲清静。 第一卷 第967章 给自己埋雷 绿竹餐厅。 青山市中心一家新开的创新菜餐厅。 开业两个月，每天都是爆满状态，很多时候，需要提前一周预订才能订上。 但在刘悦这里，不存在那种情况。 因为，绿竹餐厅就是通过她这个招商办副主任，才落地青山，连租用的独立商铺，都是刘悦帮忙联系的。 所以，刘悦在绿竹餐厅是当之无愧的vip中p。 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有桌。 而且是那种安静的包厢。 跟孙启梅说座位难订，主要是为了让孙启梅，同意今天晚上吃这顿饭。 下午五点半，刘悦就坐到了包厢。 没过五分钟，戴着帽子，口罩的宋思铭，进入包厢。 刘悦一开始都没认出宋思铭，还以为是谁走错了，直到宋思铭摘了帽子，口罩，露出庐山真面目。 “宋书记，你不应该当书记，应该去地下战线搞潜伏工作。” 刘悦开玩笑道。 “没办法，最近太火了。” “那天去面馆吃了碗面，都被面馆老板拉着拍照。” 宋思铭有些苦恼地说道。 现在，他出门，帽子口罩已经是标配，不然，一会儿就能遇上一个“粉丝”，实在太耽误时间。 “你这是幸福的烦恼。” “有些人想当网红官员，可无论怎么操作就是红不起来。” 刘悦笑着说道。 现在，做网红，是一条升迁的新赛道，只要红起来，提拔的难度就会大大降低，以至于有些当官的，想方设法地宣传自己。 “但是人红是非多啊！” “前段时间，我被人举报，你应该也知道。” 宋思铭说道。 “知道，造谣的那两个人，不是已经被公安局抓了吗？” 刘悦说道。 虽然，很长时间没和宋思铭联系了，但是宋思铭的动态，她时时关注，不然，也不可能知道宋乡长变成了宋书记。 “我是运气好，有人帮我澄清，还拿出了实在的证据。” “运气不好的话，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宋思铭感慨着说道。 “高风险才有高回报，想要高回报，就得承受高风险。” 刘悦评价道。 “这倒也是。” 宋思铭点点头。 单从个人角度，这次走红，对于宋思铭来说，并没有太大帮助，因为不红，宋思铭到时间一样会被提拔。 但扩展到王寨乡，意义可就大了。 他的走红，使得王寨乡的曝光度急剧提升，对于以旅游业为基础的王寨乡来说，这可是大大的好处，省去了不知多少宣传费用。 “对了，你约孙姨是有什么事要谈吗？” 刘悦旋即问宋思铭。 “是。” 宋思铭也没隐瞒，将常务副市长何志仁干预城王路道路工程招标的事，跟刘悦简单地讲了讲。 “何副市长这事办得也太糙了。” 刘悦听完评价道。 一般情况下，这种违规违纪的事，通过秘书暗示一下就可以，何志仁倒好，亲自出马不说，还讲得如此直接。 就不怕落下什么把柄，影响自己的仕途吗？ “我也觉得，这不太符合何副市长的性格，所以，才想着把孙主任约出来，问问孙主任到底是什么情况。” 宋思铭说道。 “行，一会儿孙主任到了，我找个理由出去，方便你们聊。” 刘悦回应道。 又等了差不多半小时，六点钟刚过，孙启梅进入包厢。 看到宋思铭，孙启梅明显愣了一下。 “孙姨，我刚到，就遇上了宋书记，宋书记没订上桌，我寻思着，让他跟咱们挤一挤得了。” 刘悦说道。 “这么大屋子，坐三个人一点儿不挤。” 孙启梅呵呵笑道。 所谓偶遇，她是一点儿不信。这顿饭摆明了就是宋思铭组织的，不过，来都来了，也不至于转头就走。 而且，她也很好奇，宋思铭为什么搞这么一出。 “孙主任。” 宋思铭站起来跟孙启梅打招呼。 “原来是小宋乡长，不，现在应该叫小宋书记，我可是听说，王寨乡在你的带领下，一个大项目接着一个大项目，连院士主导的高精尖项目都接下来了。” 孙启梅是商务局的办公室主任，王寨乡那些项目，她一清二楚，包括最新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 “戴院士那个项目，主要还是程副市长运筹帷幄，我属于吃现成的。” 宋思铭把人工智能大模型落户王寨乡，归功于程奎。 不然，旅游业也发展，高精尖产业也发展，实在太拉仇恨了。 “能吃到现成的，也是本事。” 孙启梅说完，就挨着刘悦坐下。 “孙姨，你先跟宋书记聊着，我去趟卫生间。” 也不等上菜了，刘悦躲出包厢。 等刘悦出了屋，孙启梅也不装了，“小宋，你这么处心积虑地把我约出来，肯定不是为了单纯地吃顿饭吧？直接说事吧！” 宋思铭很喜欢孙启梅的直接。 之前，讨论何欢的事，孙启梅就是开诚布公，有什么说什么，这也是宋思铭这一次，约孙启梅出来的根本原因。 “孙主任，何副市长干预澜沧县道路工程招标的事，您知道吗？” 孙启梅直接，宋思铭更直接。 “干预澜沧县道路工程招标？” “你确定？” 孙启梅皱了皱眉，她还真不知道这件事。 “确定。” “而且何副市长要内定的公司，劣迹斑斑，之前做了一个又一个的豆腐渣工程。”宋思铭继续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孙启梅连连摇头。 何志仁为某些公司，在招标的事情上打招呼，她相信，但要说，为一个豆腐渣公司打招呼，她坚决不信。 因为那是给自己埋雷。 第一卷 第968章 你也想进去吗？ “孙主任，我已经确认过了，是何副市长亲自给招标负责人打的电话，明确告知，无论如何，也要让那家公司中标。” 宋思铭正色说道。 “还亲自打电话？” 孙启梅眉头拧得更紧。 跟何志仁一同生活了二十几年，她认知中的何志仁，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就算要干预招标，也应该是间接、暗示。 直接打电话，明确告知，根本不符合何志仁的性格。 但要说宋思铭的信息有误，又不可能，听宋思铭的口风，肯定是和招标负责人，进行了沟通。 要不然，也不会大老远地从王寨乡跑到市区，请她吃饭。 “那家公司叫什么名字？” 孙启梅问宋思铭。 “聚兴建工，原来叫聚义建工，网上的信息都是公开的，您稍微一查，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宋思铭顿了顿，又对孙启梅说道：“但凡何副市长看中的是一家正常的公司，我也不会这么着急，那条路很重要，是不能出任何问题的。” “好，我会尽快了解这件事。” 孙启梅说道。 “不光了解，您最好也要劝一劝何副市长，没必要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将自己置于险地。” 宋思铭继续说道。 孙启梅自然知道，宋思铭所说的险地是什么意思。 从省纪委下来的青山市纪委书记，饶立言，上任还没半个月，就抓了一个市国资委主任，一个市局副局长，一个副县长。 而这，很可能只是为省纪委雷霆行动的预热。 下一步，省纪委就要对更高级别的干部下手了， 在这种敏感时刻，要是再不收敛，指不定哪天，就得步曾学岭和邓树雄的后尘，被省纪委请去喝茶。 想到这里，孙启梅不禁有些冒汗。 何志仁努力了三十年，才到了现在的位置，可不能一朝回到解放前。 “小宋，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我这就回家，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孙启梅已经没心情吃饭了，站起身对宋思铭说道。 “孙主任，澜沧县道路工程招标，是下周二。” 宋思铭提醒孙启梅。 “下周二，好，我知道了。” 孙启梅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出了包厢。 回家的路上，孙启梅查了查聚兴建工，果然，和宋思铭说的一样，劣迹斑斑，帮这样的公司招揽工程，不把自己陷进去都不正常。 想到这里，孙启梅催促出租车司机，再开快一点儿。 十五分钟后，孙启梅走进家门，餐桌上摆着四个菜，一碗饭，菜没怎么动，饭也没怎么动。 保姆正在收拾。 见孙启梅回来了，保姆解释道：“何市长胃口好像不太好，没吃两口就回书房了。” “嗯，我知道了。” “你收拾完就休息吧！” 孙启梅对保姆说道。 书房属于何志仁的私人空间，一般情况下，孙启梅不进书房，何志仁在书房的时候，她也不会打扰何志仁。 可今天，不打扰不行了。 孙启梅走到书房门前，敲响房门。 “怎么了？” 里面的何志仁，还以为是保姆，沉着声音问道。 “我有些事想跟你谈谈。” 孙启梅在门外说道。 “明天再说吧！” 何志仁听出是孙启梅，但还是拒绝。 “不行，必须今天。” 孙启梅也不管何志仁同不同意了，推开门就进了书房。 “你不是出去吃饭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到孙启梅，何志仁皱着眉问道。 “我也想好好吃顿饭，但是我吃不下去啊！” 孙启梅说道。 “为什么？” 何志仁问道。 “因为我见到宋思铭了。” “准确地说，这顿饭就是宋思铭请我。” 孙启梅如实说道。 “宋思铭请你？” “宋思铭为什么请你？” 何志仁怀疑地问道。 现在的他，听到宋思铭的名字就烦。 可偏偏一打开手机，就有宋思铭。 “宋思铭为什么请我，难道你不清楚？” 孙启梅反问何志仁。 “我为什么要清楚？” 何志仁不解道。 “澜沧县修路招标，你是不是干预了？” 孙启梅直白地问道。 何志仁面色一变，但还是嘴硬道：“我是青山市主管交通运输的副市长，青山范围内的道路工程，我都有权力干预。” “你是有权力干预，但不是直接指定中标公司。” 孙启梅对何志仁说道：“那条路可是王寨乡的命脉，宋思铭作为王寨乡的党委书记兼乡长，能不时时刻刻地盯着？你做了什么，人家可都知道了。” “知道了又怎么样？” 何志仁继续嘴硬。 其实，他最初的想法，是先生米煮成熟饭，等招标程序走完了，就算宋思铭知道了其中的内情，也无济于事。 却没想到，宋思铭的消息这么灵通，离着招标还好几天，就获知了一切。 “知道了又怎么样？” “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当上副市长的，还有没有一点敏感性？” 感觉何志仁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孙启梅忍不住教育起何志仁，“宋思铭跟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关系那么好，真去跟这三个人告你一状，你受得了吗？” “无凭无据，他拿什么告我？” 何志仁撇撇嘴，说道。 他是直接给澜沧县交通局局长李金水打了电话，也在电话里说得很明确，但他坚信李金水不敢录音，更不敢指认他。 “你也就庆幸宋思铭无凭无据吧！” “宋思铭要是有凭有据，还用得着找黄铁军，梁秋香，任道远告状？直接就省纪委督导组走起了。” 孙启梅黑着一张脸说道。 虽然原第三督导组组长饶立言调任青山市纪委书记，但省纪委的第三督导组，并没有从青山撤走，只是又来了一位新组长而已。 “督导组……” 听到督导组三个字，何志仁终于沉默下来。 他是青山市委常委，青山市纪委，拿捏不了他，但是，省纪委的督导组，拿捏他，可是一拿捏一个准。 “你不知道新来的省纪委水军正在搞雷霆行动吗？不到一年时间，曾学岭进去了，邓树雄进去了，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你也想进去吗？” 孙启梅再接再厉，直击何志仁的心理防线。 第一卷 第969章 怎么揽到的工程，怎么活到的现在？ 何志仁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作为当事人，他最清楚，这三十年，自己一路走来，有多么艰难。 没有靠山没有背景的他，能干到今天这个高度，绝对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不想好不容易冒出来的青烟，再被吸回去。 “宋思铭都跟你说什么了？” 何志仁深吸一口气，问孙启梅。 “还能说什么，让我劝你老老实实的，不要瞎掺和呗！” “我觉得宋思铭能先找到我，没有把这件事扩大化，已经很够意思了。” 孙启梅对何志仁说道。 “很够意思？” “他那是心存愧疚。” 何志仁没好气地说道。 “心存愧疚？” 孙启梅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何志仁说的是何欢的事。 每每涉及到何欢，何志仁都会丢失应有的冷静。 孙启梅不得不掰开揉碎地说道：“是何欢要害宋思铭，才把自己搞得今天这步田地，宋思铭一个受害者，愧疚什么？你不能忽略过程，只谈结果。” “但最开始是宋思铭举报何欢贪污。” 何志仁回道。 “那何欢到底贪没贪呢？” 孙启梅反问何志仁。 “……” 何志仁一时僵住。 何欢贪污公款，那可是证据确凿，没有一丝反驳的余地。 “既然贪了，就别怪人家举报。” “而且，据我所知，这也不是最开始。” “最开始是何欢为了他那个女朋友，跑到市委办找宋思铭的茬，后来更是主动申请调到市委办想要打压、陷害宋思铭，结果呢？作茧自缚！” 往常，孙启梅不敢当着何志仁的面，这么说何欢。 但今天，为了让何志仁清醒过来，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事实证明，这么做还是有效果的。 “何欢确实作茧自缚。” 冷静下来的何志仁，也不得不承认，是何欢自己害了自己。 在与宋思铭的冲突中，何欢有好几次，与宋思铭和解的机会，但是，何欢却没有抓住其中的任何一次。 如果何欢不是他的侄子，他也会觉得何欢活该。 “回到澜沧县的道路工程。” “下周二招标才开始，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孙启梅没有在何欢的问题上，继续纠缠，转而劝说何志仁。 “收手了，何欢怎么办？” 何志仁喃喃说道。 “何欢？” “这件事跟何欢有什么关系？” 孙启梅愣了愣，问道。 “只要工程的事成了，会有人帮着运作，轻判何欢。” 事到如今，何志仁也不再藏着掖着，如实告知孙启梅，他干预澜沧县道路工程的根本原因。 “轻判何欢？” “你确定不是让人骗了？” 孙启梅怀疑地问道。 何志仁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都不好运作这件事，还有谁有能力运作？ “没有被骗。” “他大概率是能办到的。” 何志仁坚定地说道。 “你说的他，是谁？” 孙启梅禁不住问道。 “欧阳瑞。” 何志仁回答道。 “欧阳瑞？” 听到这个名字，孙启梅没再发出质疑。 因为，她也相信，欧阳瑞有这个能力。 时间往回退上十几年二十年，欧阳瑞在青山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因为，那时候，欧阳瑞的老爹是青山市的一把手。 仗着这样的背景，欧阳瑞没少在青山做乱七八糟的事，后来，连他老爹都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他送进了看守所。 在看守所呆了两个月，欧阳瑞总算是老实了。 后来，欧阳瑞的老爹，调去了省里，欧阳瑞也跟着去了省里，再然后，青山市这边知道欧阳瑞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但孙启梅三十年前，就在青山参加了工作，对于欧阳瑞的事迹，一清二楚。 更知道，欧阳瑞的老爹，最后成了省里排名第四的人物，虽然，已经退了，但影响力还在。 如果欧阳瑞真想帮何欢减刑，还真就有可能办到。 但是，办到归办到，也不能为了一个何欢，承受那么大的风险。 “你知道欧阳瑞让你照顾的公司，是一个什么样的公司吗？” 片刻之后，孙启梅问何志仁。 “不就是一个工程公司，有什么特殊的吗？” 这几天，何志仁的心，都放在何欢的事情上，根本没有认真了解聚兴建工的情况。 “你自己看看吧！” 孙启梅把手机递给何志仁。 她查询到的聚兴建工资料，已经做了收藏，点开就能看、 何志仁接过手机，一个一个地看，越看越心惊。 聚兴建工的黑料也太多了，甚至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聚兴建工从来都没有做出过合格的工程， “知道宋思铭的反应为什么那么大了吧？” “把你换到宋思铭的位置上，你的反应可能更大。” 等何志仁看得差不多了，孙启梅说道。 “这种公司，怎么揽到的工程，怎么活到的现在？” 何志仁把手机放下，有些无语地说道。 干一个，豆腐渣，干一个，又豆腐渣，按理说，负责人早就应该被送去踩缝纫机了。 “那还用问，肯定是欧阳公子。” 孙启梅给出一个充分得不能再充分的理由。 “欧阳瑞……” 何志仁也意识到，欧阳瑞与聚兴建工有着极深的渊源。 这也意味着，当年，欧阳瑞他爹，把欧阳瑞扔到看守所，并没有真正地把欧阳瑞导向正途。 欧阳瑞只是表面上改好了，实际上，还是走在那条老路上。 “给欧阳瑞打电话，告诉他事情办不了不就完了？” 孙启梅对何志仁说道。 如果欧阳瑞的老爹没退，这条船还是值得一上的，但随着欧阳瑞的老爹退居二线，这条船指不定哪天就翻了。 趁着还没完全登上这条船，及时退下来，才是正确选择。 “一个常务副市长，办不了这样一件事，欧阳瑞会相信吗？” 何志仁有些犹豫地说道。 “他相不相信，你也办不了。” “总不能为了给何欢减几年刑期，就把自己搭进去吧？” “你要明白，你是何欢的基础保障，一旦你不在位了，何欢在监狱里的日子，会过得非常辛苦。” 知道何志仁在意侄子何欢，孙启梅干脆从何欢的角度，劝说何志仁。 第一卷 第970章 凭实力把工程拿下来 此法果然奏效。 如果能让何欢完全脱罪，获得自由身，何志仁说不定会赌上一把，但只是减个三两年的刑期，确实没必要把自己置于险地。 那样，确实不划算。 “你就实事求是地说明情况，告诉欧阳瑞，王寨乡这个地方比较敏感，不好操作。欧阳瑞还能逼着你干不成？” 孙启梅继续给何志仁支招。 她这么卖力，一方面是真的担心何志仁出事，另外一方面，也是想让何欢在监狱多呆几年。 “好，我现在给欧阳瑞打电话。” 何志仁总算是下了决心，从手机通讯里找出欧阳瑞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何哥，有什么事吗？” 欧阳瑞没有称呼何志仁的职务，而是叫何志仁为何哥，因为，早在十几年前，他和何志仁就认识。 那时候，何志仁还是青山下属某县的副县长，那个县有座山，山里有很多野生动物。 欧阳瑞经常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去山里打猎，虽然知道这是违规行为，但碍于欧阳瑞老爹的身份，何志仁每次都是老老实实地配合。 “欧阳公子，之前答应你的事，可能办不了的。” 何志仁也不铺垫了，直接了当地说道。 当年，欧阳瑞的外号就是欧阳公子，欧阳瑞觉得这个外号好听，干脆让别人当着面也这样叫。 “怎么呢？” 对面的欧阳瑞问道。 “王寨乡那个地方太敏感了，好多人都盯着呢，我这还没有真正行动呢，王寨乡的党委书记乡长，宋思铭就得到信了。” “宋思铭你可能不太了解，别看只是一个乡镇干部，却是可以直接向市委书记，市长汇报工作。” “关键，他在网上也特别火，真跑到网上胡说一通，我难受，聚兴建工也难受，还不如及早抽身，免得弄一身骚。” 何志仁把宋思铭推出来说事。 在孙启梅的一番刺激之下，他的脑子已经恢复运转，之所以特意强调宋思铭的作用，就是想让欧阳瑞记住宋思铭。 “宋思铭……” 其实，不用何志仁说，欧阳瑞也知道宋思铭。 从过年到现在，欧阳瑞在手机上，刷到的和宋思铭有关的视频，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 宋思铭的基本情况，他全都了解。 也正因为如此，得知聚兴建工提前上围挡后，他才大发雷霆，让徐波拆除围挡，设备人员全部撤回。 没想到，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还是被宋思铭知道了。 不过，这也算预料之中。 “既然事情不好办，那就不办的，安全第一。” 欧阳瑞的回应很痛快，有些超出何志仁的预料。 但紧接着，欧阳瑞又跟何志仁说道，“我跟焦院长沟通了一下，何欢的案子，可以运作的空间不大。” “是吗？” “那就不运作了，该怎么判怎么判吧！” 何志仁也没抱着，他不给欧阳瑞办事，欧阳瑞却给他办事的幻想。 “行了，何哥，你先忙吧！” 几公里外，住在颐和大酒店的欧阳瑞，直接挂了电话。 他这次来青山，其实并不是为了聚兴建工而来，而是找青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院长焦良策有其他事。 凑巧知道聚兴建工有意澜沧县的道路改扩建工作，又凑巧知道副市长何志仁的侄子何欢落到了焦良策的手里，才了这么一招借力打力。 没想到，折腾半天，也没折腾成。 欧阳瑞总结了一下，之所以没有折腾成，有两个原因。 一个原因是何志仁所说的宋思铭。 宋思铭的存在，的确让简单的事情变复杂了。 换成其他人当王寨乡的党委书记兼乡长，何志仁根本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 另一个原因，还是他老子退了。如果他老子还在位，何志仁顶着再大的压力，也会把这件事办了。 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正常面对就是。 欧阳瑞旋即就拨通了聚兴建工董事长徐波的电话。 当年，他被父亲扔进异地的看守所，看守所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人知道他的身份。 刚进去那几天，欧阳瑞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死在看守所。 但随着徐波也被抓进看守所，并成了他的室友，情况发生了改变。 徐波膀大腰圆，打架非常猛，最重要的是，徐波怎么看欧阳瑞怎么顺眼，然后就把那些欺负欧阳瑞的人一顿收拾。 从此，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徐波出狱后，在欧阳瑞的支持下，成立了工程公司。 之后，欧阳瑞更是没少帮徐波的工程公司打招呼，揽买卖。 前期的聚义建工，后期聚兴建工，有八成以上的生意，跟欧阳瑞有关。 聚义建工的最后一单生意，死了人，也是欧阳瑞出面摆平的。 正常来说，作为安全事故第一责任人的徐波肯定得二进宫，可最后，连公安局没进，回头公司改名聚兴建工，该怎么干还是怎么干。 不过，这次，徐波自己作妖，把生意作没了，欧阳瑞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哥，围挡连夜拆了，人和设备也第一时间运回来了。” 电话一通，徐波便炫耀自己的执行力。 “晚了！” “这次招标内定，已经被盯上了，搞不成了。” 欧阳瑞冷着声音说道。 “搞不成了？” “哥，以你的实力，还有搞不成的事？” 徐波转而就拍起了欧阳瑞的马屁。 “我又不是神仙，搞不成的事多了。” “你最近给我老实一点儿，千万别惹事。” 欧阳瑞提醒徐波。 “放心吧，哥，我不出门了，就在家呆着。” 徐波向欧阳瑞保证。 “那你好好呆着吧！” 欧阳瑞挂了电话。 徐波则是马上把聚兴建工总经理王洪山，叫到自己跟前，告诉王洪山，澜沧县的道路改扩建工程黄了。 “黄了？不会吧？我标书都做好了。” 王洪山说道。 “标书做好了有个屁用，我哥联系的人，怕担责任，不敢干了。” 徐波说道。 “咱们自己干不行吗？” “凭实力把工程拿下来。” 王洪山握着拳头，信心满满地说道。 第一卷 第971章 曾经的左膀右臂 绿竹餐厅。 孙启梅一走，刘悦就回来了。 “谈得怎么样？” 刘悦问宋思铭。 “还可以吧，孙主任还是明事理的，就看她对何副市长有多大的影响力了。” 宋思铭回答道。 “孙姨和江副市长感情挺好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刘悦跟孙启梅在一起的时候，孙启梅偶尔也会提及家里的事，不同于一般的大领导，把妻子当保姆，孙启梅在家里，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希望吧！” 宋思铭也不想和何志仁撕破脸，要不然，也不会特意把孙启梅约出来。 “我让服务员减两个菜。” 刘悦旋即说道。 她是按照三个人的量，点的菜，现在，孙启梅走了，也就用不着那么多菜了。 “别减了，我请客。” 宋思铭摆摆手，说道。 刘悦能把孙启梅约出来，算是帮了他的大忙，不出点血，宋思铭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谁请客也不能铺张浪费。” 刘悦却还是把服务员叫来，减了菜。 “你是我见过最节俭的招商办主任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招商办副主任。” 刘悦纠正道。 “你这是暗示我，帮你把副字去掉吗？” 宋思铭开玩笑道。 “我可没那意思。” 刘悦立刻否认，而后感慨着说道：“没当官的时候想当官，以为当了官，就能翻身农奴把歌唱，可真当上官，才知道压力有多大，我现在每天一睁眼，就欠一千三百六十九万八千六百三。” “怎么还有零有整的？” 宋思铭好奇道。 “上面分给我五十亿的招商引资任务，三百六十五天，平均下来，每天就是这个数。” 刘悦解释道。 “一年五十亿？” “能完成吗？” 宋思铭在王寨乡折腾了大半年，总投资额加起来，也就六七十亿。 “够呛。” 刘悦叹了口气，说道。 本来，她一个招商办副主任，是分不到这么多的，可偏偏招商办没有正主任，由她这个副主任主持工作，然后，任务量就按正主任来了。 “现在招商办招商，搞得和银行揽储一样了，直接派到每个人的头上。” 宋思铭有些同情刘悦。 一年五十亿的招商引资任务，换谁谁头疼。 “所以啊，宋大书记，你一定得帮帮我，否则，明年这个时候，我这个副主任，大概率会被撸掉。” 刘悦对宋思铭说道。 “我怎么帮你？” 宋思铭问道。 “再有人到王寨乡投资，你招呼我，我帮你接待。” 刘悦说道。 “你帮我接待？” 宋思铭瞬间反应过来。 刘悦负责接待，这笔投资，就能算到刘悦头上。 “没问题。” “正好我们那的接待水平不高，以后，接待工作就全承包给刘主任了。” 宋思铭本身没有招商引资任务，做个顺水人情也无妨。 “谢谢宋书记！” 刘悦喜出望外。 宋思铭肯帮忙，她心里就有底了。 毕竟，现在的王寨乡，是整个青山市的焦点，吸引投资的能力独一档。 都不用出去跑，坐在家里，就会有投资主动上门。 正说着，菜都上来了。 “不是有两个菜退了吗？” 刘悦问服务员。 她原本点了八个菜，现在上来的，也是八个菜。 “今天是我们餐厅活动日，这两道菜是我们赠送的。” 服务员指着退掉的两道菜，说道。 “赠送？” “好，我知道了，谢谢。” 刘悦点点头，等服务员退出屋，才向宋思铭解释：“这个餐厅，是我成为招商办副主任之后，第一笔成功的招商引资。” “怪不得。” 宋思铭恍然。 到饭店吃饭，赠个果盘还正常，一赠赠两道菜，还都是店里的招牌菜，怎么看，都不正常。 原来症结在刘悦身上。 “没关系，一会儿该付多少钱付多少钱。” 宋思铭转而对刘悦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 刘悦同样不想沾这个便宜。 因为一旦开了这个头，后面就不是赠菜那么简单了。 自从当上招商办副主任，手中有了权力后，刘悦感受到了越来越多的“善意”，她很清楚那些“善意”，有一多半是糖衣炮弹。 在当前强化反腐的高压态势之下，一着不慎，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必须坚定信念，守住原则。 后面就是真正的炫饭时间了。 刘悦胃口小，没吃两口就撂了筷子。 宋思铭就不一样了，天天在王寨乡吃大锅饭，肚子里没有太多油水，再加上，绿竹餐厅的饭，做得确实不错，宋思铭直接开启了风卷残云模式。 最后，竟然没剩什么菜。 “要不再点两个菜？” 看到盘子里，就只剩下汤了，刘悦说道。 “不点了不点了。” “已经吃撑了。” 宋思铭连连摆手。 “那撤吧！” 刘悦说道。 “撤。” 宋思铭刚站起身，孙启梅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事情解决了。” 孙启梅言简意赅。 “谢谢孙主任。” 宋思铭说道。 “应该我谢谢你才对。” 孙启梅回道。 这是实话，不是宋思铭，她老公这次就犯大错误了。 至于何志仁为什么要替聚兴建工出头，孙启梅自然不会跟宋思铭说，因为这里面，还涉及到欧阳瑞。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欧阳瑞他老子退下来了，欧阳瑞也不好惹。 告知宋思铭实情只会增加新的麻烦。 宋思铭虽然很好奇，何志仁与聚兴建工的关系，但孙启梅不主动说，他也不会主动问。 挂了孙启梅的电话，没有半分钟，澜沧县交通局局长李金水的电话，也打了进来。 李金水在电话里告知宋思铭，何志仁已经撤回原来的要求，让他秉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进行招标。 而这件事，也让李金水再一次感受到宋思铭的能力与效率。 以前，发小范中举把所有赌注都押在宋思铭身上，李金水还觉得范中举太过冒险，但经过这件事，他都决定梭哈宋思铭了。 刘悦以为晚上要喝酒，没有开车过来。 出了餐厅，宋思铭让刘悦上了自己的车，送刘悦回家。 在车上，宋思铭突然想起，他曾经的左膀右臂白斌。 白斌在市委办跟着他干了两年，后来，宋思铭去了市政府办，白斌又随宋思铭去了市政府办，成为市政府办秘书一科的副科长。 不过，从市政府办调往王寨乡的时候，出于多方面的原因，宋思铭没再带着白斌，而是把白斌安排进了市商务局。 第一卷 第972章 等着两个亿下锅 “白斌在商务局干得怎么样？” 宋思铭一边开着车，一边问刘悦。 “白主任？” 白斌从市政府办调到市商务局之后，任商务局办公室的副主任，给孙启梅做副手，刘悦跟白斌的接触，还是比较多的。 “白主任的工作能力很强，自从他来了，孙主任就做起了甩手掌柜，办公室的工作，基本上都是白主任负责。” 刘悦回答道。 “白斌确实是独当一面的人才。” 宋思铭微微点头。 当初，他是想带着白斌去王寨乡的，但由于白斌的妻子，刚刚生了孩子，不适合两地分居，宋思铭便放弃了这种想法，转而推荐白斌去了市商务局。 而办公室副主任这个位置，也是宋思铭为白斌精挑细选出来的。 孙启梅已经五十二岁，用不了几年就退休了，到时候，白斌正好接班。 “不过，年后，白主任就没来上班。” 刘悦紧接着说道。 “没来上班？” “为什么？” 宋思铭皱了皱眉。 “听说是孩子生病了，带着孩子去京城治病了。” 刘悦回答道。 “去京城治病？” 一般的病在本地就治了，可不会千里迢迢去京城， 刘悦家距离绿竹餐厅不远，说话间就到了，宋思铭把刘悦放下之后，直接拨通了白斌的电话。 “宋书记。” 很快，电话那头就传来白斌疲惫的声音。 “孩子怎么样？” 宋思铭直接问道。 “白血病。” “分型不太好。” 白斌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 “白血病……” 宋思铭一时沉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白斌，过了十来秒，宋思铭问白斌，“钱上有困难吗？” “没有。” 白斌回答道。 “你确定没有？” 白斌的家境，宋思铭非常了解，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白斌上大学的学费都是靠着助学贷款。 白斌妻子那边也是普通的工薪家庭，没什么家底。 结婚的时候，白斌甚至都没有买房，用分配的宿舍，当了新房。 “暂时没有，但后续的治疗费用，可能会比较多。” 白斌不再隐瞒。上班四年，他也攒了一些钱，但和医生预估的治疗费用相比，还远远不够。 “在京城的哪家医院？” 宋思铭随后问道。 “城南区的宣贞医院。” 白斌回答道。 “宣贞医院？这是一个小医院吧？” 宋思铭都没听过宣贞医院的名字。 “是个小医院，我们是在儿童医院找专家看的，但儿童医院没床位，专家让我们先住在宣贞医院，什么时候儿童医院有床位了，什么时候再转过去。” 白斌讲述道。 京城的各大医院，医术精湛，所以，吸引了来自全国的患者，大医院一床难求。 “等了多长时间了？” 宋思铭接着问。 “十来天了。” 白斌语气中透着无奈，他也不知道，要再等几个十天。 小医院只能维持，只有转进儿童医院，许多治疗手段才能用上。 “好，我知道了。” 宋思铭没再多问，结束了与白斌的通话。 旋即，他又拨通了叶立轩的电话。 自从负责王寨乡的宣传工作后，叶立轩干劲十足，虽然是周末，虽然是晚上，仍在带着团队加班加点。 “宋书记，有什么指示？” 周围有其他人，叶立轩不能叫宋思铭姐夫。 “我原来的一个同事，孩子白血病，在京城儿童医院看病，没床位，住不进去，已经等了十来天了，你有没有儿童医院那边的关系，帮忙协调一个床位？” 宋思铭直奔主题道。 通常，他是不喜欢走后门，找关系的，但白斌的孩子等着救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而且，以宋思铭的判断，他不走后门，找关系，其他人也会走后门，找关系，白斌老老实实地等着，可能明年都等不到床位。 “儿童医院……我有高中同学在儿童医院。” “我联系一下他。” 叶立轩的高中同学，是医学硕士在读，导师是儿童医院的主任，很快，就反馈回来，明天一早就能协调出一个床位。 宋思铭当即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白斌。 白斌没想到，宋思铭远在一千多公里外的青山，还能协调京城儿童医院这边的床位，这当真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这种时候，说再多感谢的话，也没有意义。 白斌下定决心，以后要用实际行动报答宋思铭。 明天一早转院，很多准备工作要做，宋思铭直接把叶立轩转过来的联系方式，转给白斌，让白斌直接和叶立轩的同学联系。 而后，宋思铭又往白斌的工资卡里，转了一万块钱。 如果没买房的话，宋思铭还能多转点，但现在，他手头上，也不富裕。 至于后续治疗费用不足的部分，宋思铭考虑着过两天组织一次募捐。 众人拾柴火焰高，肯定能帮白斌渡过难关。 周日，宋思铭在家歇了一天。 周一早上，宋思铭直奔市政府找副市长程奎。 他这次来市区，两件事，一件事是劝常务副市长何志仁，不要干预城王路改扩建工程的招标，目前已经完成。 另一件事是找副市长程奎要钱。 城王路招标完成之后，马上就会进入施工阶段，年底必须竣工，而影响工程进度的决定性因素，就是钱。 只要资金充足，九个月的工期缩短到六个月都没问题。 不过，到了市政府，宋思铭才知道，上午要开市政府党组会议，他到的时候，程奎都已经在会议室坐下了。 宋思铭只能等，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开完会的程奎才回办公室。 “来之前打个招呼嘛！你的时间也挺宝贵的。” 回办公室的路上，秘书已经告诉程奎，宋思铭等了一上午了，进门后，程奎对宋思铭说道。 “我怕我提前打了招呼，您就不见我了。” 宋思铭呵呵笑道。 “知道了，你是来要钱的。” 程奎瞬间反应过来。 “对，您之前可是答应给王寨乡解决两个亿的修路资金，现在，全乡的人，眼巴巴地等着那两个亿下锅呢！” 宋思铭说道。 第一卷 第973章 加加速 “放心吧，我答应的事，绝对黄不了。” 程奎是一个很靠谱的人，就算宋思铭不来找他，他也不会忘了那两个亿。 至于两个亿从哪来，程奎早就想好了。 省里刚刚拨付下来两个亿的纾困资金，用于特困地区的基础设施改造，王寨乡完全符合条件，干脆把两个亿全给王寨乡。 刚刚的市政府党组会议上，他已经说了这件事，大家都同意。 接下来，签字走程序就可以了。 程奎跟宋思铭一说，宋思铭心里的石头，算是彻底落了地。 “今天的市政府党组会议上，还讨论了一件事。” “关于你的。” 程奎接着说道。 “关于我的？” “什么事？” 宋思铭好奇道。 “江副市长，想让你到文旅局当局长助理。” 程奎说道。 “局长助理？” 宋思铭听过县长助理和市长助理，局长助理还是第一次。 “级别还是正科，但权力是局领导的权力，由你分管全市的旅游工作，以此规避你任职年限不足，不能提拔的问题，” 程奎解释道。 而以上解释，都是江成真的原话。 按照江成真的说法，宋思铭在王寨乡的历史使命，已经基本完成，再留在王寨乡，就是暴殄天物。 所以，应该把宋思铭放在更重要的位置，做更重要的工作。 “这样吗？” 听说能够分管全市的旅游工作，宋思铭眼神有些放光。 他在王寨乡折腾得那么热闹，很大程度上，也是想带动全市的旅游行业发展，但能不能带动起来，他说了不算。 可如果到了市文旅局局长助理的位置上，有些事就能说了算了。 而且这个平台足够高，可供发挥的余地，也是非常大。 要知道，宋思铭刚开始萌生离开领导身边的想法时，想的就是到市文旅局。 后来之所以放弃去市文旅局，转而选择王寨乡，很大程度上，就是级别所致。 他到了市文旅局，最多就是下设某个部门的负责人。 到王寨乡却可以独当一面，顺利地把自己的想法化为现实。 不过，江成真提出的局长助理方案，很好了解决了宋思铭之前的担忧，作为分管全市旅游的文旅局领导，拥有足够的自主权。 “梁市长是什么意见？” 宋思铭随后跟程奎打听道。 “梁市长没有发表意见。” 程奎回答道。 “没有发表意见……” 对于大领导来说，不发表意见，本身就是一种意见，简单来说，就是持保留态度，因为要是同意的话，直接就同意了，没必要遮遮掩掩。 当过好几年领导秘书的宋思铭，自然能领会到这一点。 不过，分管全市旅游工作，对他还是太有吸引力了。 “程市长，您的意见呢？” 宋思铭转而问程奎。 希望能够从程奎这里听到支持的声音。 “真话还是假话？” 程奎反问道。 “当然是真话。” 宋思铭说道。 “真话就是，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肯定希望你留在王寨乡，至少得等到人工智能大模型彻底落了地，你才能走。” 程奎也没有遮遮掩掩，直接表明心声。 王寨乡的青山古城，青池山景区，五星级酒店等等，成与不成，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事。 但人工智能大模型必须成。 因为，名义上，这是他争取来的项目，而且，政治意义重大，是他日后晋升正厅的重要砝码。 这个项目干成了，他一只脚跨入正厅行列，干不成，这辈子止步副厅都有可能。 而最要命的是，同在人工智能赛道的鼎新科技，已经开始不择手段，对人工智能大模型展开攻击。 虽然第一波攻势，已经被宋思铭挡了回去，但是，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肯定还会有第二波，第三波。 一旦宋思铭离开了王寨乡，谁来挡，谁又能挡住？ “人工智能大模型……” 听程奎提及人工智能大模型，宋思铭微微皱眉。 并不是因为程奎的“自私”皱眉，而是突然觉得，副市长江成真在这个节骨上，提出让他到是文旅局任局长助理，似乎另有深意。 而这个深意，极有可能体现在人工智能大模型上。 “当然，从你的个人前途上讲，这是一步好棋，如果你非要走的话，我也拦不住。” 紧接着，程奎又对宋思铭说道。 以梁秋香与宋思铭的关系，肯定会听取宋思铭的想法，宋思铭铁了心往上迈这一步，梁秋香断然不会反对。 只要梁秋香不反对，这件事就成了。 毕竟，梁秋香是市政府的一把手。 “江副市长应该会找我谈吧？” 宋思铭想了一会儿，说道。 “肯定会找你谈。” 程奎点点头道。 如果是一般人，怎么调动，上面的领导说了算，但宋思铭不一样，宋思铭自己的意见至关重要。 接下来，江成真肯定会竭力说服宋思铭。 “那我等着江副市长找我谈。” 宋思铭沉吟着说道。 他需要搞清楚，让他当文旅局局长助理，是江成真突发奇想，还是有人暗中推动，如果是后者的话，他肯定不能离开王寨乡。 “你怀疑，调你当局长助理，不是江成真自己的意思？” 这时，程奎突然回过味来。 “不排除这种可能。” “可能是有人觉得我挡路了，想通过这种方式，把我挪开。” 宋思铭沉吟着说道。 “又是鼎新科技！” 宋思铭这么一说，程奎马上就想到了罪魁祸首。 有理由，有动机，搞走宋思铭的，也就只有和人工智能大模型，有绝对利益冲突的鼎新科技了。 “夜长梦多，不论我调动不调动，人工智能大模型这个项目，都应该加加速了。” 宋思铭思忖片刻，对程奎说道。 第一卷 第974章 提拔的末班车 “对，这个项目确实该加加速了。” 程奎非常同意宋思铭的观点。 现在属于敌人在暗，他们在明，拖得时间越久，敌人下手的机会就越多，指不定哪个环节出点儿小问题，就会满盘皆输。 所以，必须尽可能压缩项目完成的时间。 按照原计划，整个项目要在年底完成试运行，总工期大概是十个月左右。 程奎试探着问宋思铭：“缩短到八个月，有没有可能？” “可以更短。” “我觉得六个月，差不多。” 宋思铭想了想回答道。 “六个月？” “光靠我们不行吧！” 十个月到六个月，快一半了，程奎拧着眉说道。 “光靠我们肯定不行，戴院士那边也得全力配合，还有恒达集团，得提升投资金额，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 宋思铭沉吟着说道。 一个大型项目，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多个部门，密切协作。 “戴院士和恒达集团那边，还是得靠你。” 程奎对宋思铭说道。 “我和戴院士，和沐总沟通。” “程市长您放心，就算我要离开王寨乡，也会把所有事情都办好再离开。” 宋思铭给程奎吃下一颗定心丸。 正说着，副市长江成真的电话，打到宋思铭的手机上。 “思铭啊，什么时候方便，到我办公室聊聊？” “或者，我去王寨乡一趟也行。” 电话接通之后，江成真说道。 姿态放得很低。 “江市长，我现在就在市政府，您要是方便的话，我现在就过去找您？” 宋思铭回应道。 “那敢情好，你过来吧，我等你。” 江成真喜出望外。 告别程奎，宋思铭转道江成真的办公室。 江成真的办公室和程奎的办公室，在一个楼上，只能楼层不同，没有两分钟，宋思铭就敲响了江成真办公室的大门。 见到宋思铭，江成真直接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 “从接电话，到进我办公室，两分钟。” “你这效率实在太高了，怪不得王寨乡一天一个样。” 江成真一边夸着宋思铭，一边拉着宋思铭，坐在沙发上，而后，还亲自给宋思铭倒上一杯茶。 弄得宋思铭不得不又站起来。 不过，还没站够一秒，就又被江成真拽着坐下。 “江市长，您有什么指示？” 虽然知道江成真要说什么，但宋思铭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不是指示，是商量。” 江成真先确定基调，明确没有强迫宋思铭的意思，然后才说道：“王寨乡现在也算是步入正轨了，各个项目有序推进，你有没有想过，换个位置，换个环境？” “换到哪里？” 宋思铭继续明知故问。 “市文旅局。” 江成真说道。 “市文旅局？没有合适我的位置吧？” 宋思铭回道。 “没有合适你的位置，就创造一个合适你的位置。” 江成真笑着对宋思铭说道：“我都替你想好了，局长助理，虽然还是正科级，但分管全市的旅游指导工作，实际权力在普通的副局长之上。” “局长助理……” 宋思铭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回应，而是摆出一副认真思考的状态。 这也在江成真的预料之中。 如果宋思铭想都没想，就同意或者拒绝，那就不是能让他委以重任的宋思铭了。 “其实，你去王寨乡之前，我就想把你调到市文旅局了，那份青山市旅游发展规划，名义上，是张孝儒写的，实际却出自你手，这一点，我心知肚明，对于旅游工作，你有总揽全局的能力，理应站在更高的平台，但由于当时，我没想出局长助理这个变通之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去王寨乡。” 江成真再接再厉道。 “感谢您对我的看重，我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只是您没看到罢了。” 宋思铭谦虚地说道。 但对于要不要去市文旅局当局长这个问题，还是没有做出回应。 “是人就有不足，我也有不足。” “只要能及时地发现不足，及时改正就可以了。” 江成真顿了顿，接着说道：“我相信，你有能力把全市的旅游工作搞好，不只是我，很多人都这么认为，就比如飞程网的魏总，去王寨乡转了一圈，对你的工作成绩，那是赞不绝口，魏总说了，只要你主导全市的旅游工作，他直接和青山签订长期的深度的合作协议，全力把青山打造成全国闻名的旅游城市。” 听江成真主动提及飞程网总裁魏乐语，以及飞程网开出的条件，宋思铭基本上确认，这次调动，魏乐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其最终目的，还是戴浩淼院士的人工智能大模型。 如此一来，他肯定是不能动了。 至少在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完工之前，不能动。 但是，也不能直接拒绝江成真。 宋思铭确信，江成真只是被人当枪使了。 如果江成真知道，这背后隐藏的是丧失底线的商战，以江成真的性格，肯定不会助纣为虐。 可这件事，宋思铭又没有明确的证据，没办法跟江成真讲太多。 “江市长，王寨乡的旅游项目确实已经步入正轨，即便没有我，也可以推进，但是，王寨乡还有一些旅游之外的项目才刚刚开始，我实在不想虎头蛇尾。要不，您给我几个月的时间，我把那几个项目干得差不多了，再到市文旅局？” 宋思铭思忖片刻，对江成真说道。 “几个月……” 如果宋思铭说一年，两年，那是没有诚意，但几个月，也属于正常要求，毕竟，寻常的调动，有时候，还要交接一两个月。 “具体几个月？” 江成真问宋思铭。 “六个月吧！” 宋思铭回答道。 这正好是他刚刚和程奎确定的，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的工期。 “六个月？” “能不能再快点？” 江成真觉得六个月的时间有些长。 他的岁数也不小了，已经接近提拔的年龄红线，对他来说，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秒都很重要。 宋思铭及早主持全市的旅游工作，及早的出成绩，他才有希望赶上提拔的末班车。 第一卷 第975章 折中方案 “六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有几个项目，才刚刚立项，光是完成前期工作，就得六个月。” 宋思铭对江成真说道。 “好吧！” 江成真也清楚，一些大型项目，从立项到完工，三两年都是常事。 六个月，确实只够完成一些前期工作。 “江市长，我人虽然先过不来，但是，活儿可以先干着。” 宋思铭看出江成真急于出成绩的心理，想了想，对江成真说道：“我去王寨乡之前，到市文旅局蹲过点，对于市文旅局的人员和工作流程都比较熟悉，以后，我可以和张孝儒局长保持实时沟通，完成一些可以远程完成的工作，实在不行，我周一到周五，在王寨乡，周六周日，到市文旅局。” 这无疑是巨大的诚意。 可以说给足了江成真面子。 江成真也感受到了这种诚意，他连连摆手道：“那你不成全年无休了？不行，不行。” “我年轻，身体好，家里也没什么事，就算全年无休也无所谓。” 宋思铭笑着说道。 “你要这么说的话，先两边跑着，也不是不行。” 江成真的目的，就是把全市的旅游工作搞好，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出成绩的点了，至于宋思铭要不要“全职”待在市文旅局，反而不是那么重要。 “不过，也不能让你纯帮忙，名不正言不顺的，有人会不服气，工作也不好开展。” 江成真想了想，说道：“这样吧，也别调职了，直接加个职务，你以后就是青山市文旅局局长助理，兼王寨乡党委书记、乡长。” “职务是不是有点儿多？” 宋思铭问道。 乡党委书记兼乡长，已经是非常规操作了，再加上一个市文旅局的局长助理，就更加非常规了。 放眼全国，都不见得有这样干的。 “能者多劳嘛！不多，一点儿都不多。” 江成真却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有些人职务多，是为了抓权，而宋思铭职务多，属于人尽其用。 只要宋思铭有余力，三个职务算什么，还能再加第四个职务。 “那我就试试？” 对于江成真提出的折中方案，宋思铭也是非常满意。 既没有错过更高的平台，还能留在王寨乡，保证各个项目的推进，特别是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的推进，算是两全其美。 除了会累一点儿，基本没毛病。 “必须试试。” 这一刻，江成真的心情也是极好，转而就问宋思铭，“是你自己跟梁市长说，还是我跟梁市长说？” 不涉及行政级别调整，只是加一个局长助理的头衔，理论上，分管副市长就能决定。 但宋思铭不一样，宋思铭当过梁秋香的专职秘书，但凡与宋思铭有关，必须得经过梁秋香的同意才行。 “还是您跟梁市长说吧！” “我服从领导安排。” 宋思铭想了想，对江成真说道。 “好，下午一上班，我就去找梁市长。” “争取这周之内，把这件事落实了。” 江成真说完，看了看手表，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走，吃饭去。” “好。” 宋思铭跟着江成真，到市政府食堂。 “江市长。” “宋书记。” 从走进食堂，到打完饭坐下，都是和江成真，宋思铭打招呼的。 对于宋思铭和江成真在一起，大家并不意外。 市政府什么最快？ 消息传得最快。 上午的党组会议，江成真提议由宋思铭担任市文旅局局长助理一事，中午，大家就都知道了。 这也让大家明白了一个道理——只要领导想提拔你，哪怕你硬件条件不够，领导也能帮你找到变通之法。 眼下，宋思铭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宋思铭去年六月份才晋升正科，到现在，仅仅过去了八个月，而正科到副处，按组织规定最低是三年。 宋思铭还差一多半呢！ 结果呢，一个局长助理就解决了。 名义上还是正科级，行使的却是副处级的权力，甚至比一般的副处权力还大。 因为，江成真提议宋思铭任局长助理的同时，还提议宋思铭任局长助理后，分管全市的旅游发展工作。 而现在，旅游是整个青山市的发展重点，可以调动的资源实在太多了。 大家眼红是真的眼红，但也不认为，这个局长助理，是宋思铭是靠关系跑来的，人家在王寨乡的成绩有目共睹。 之前，王寨乡那么多任乡长，书记，都是躺平的状态，只有宋思铭，真正把这个省级贫困乡发展起来了。 这是能力，不服不行。 除此之外，春节之后，宋思铭在网络爆火，自带流量，单是他身上背负的流量，就足以撑起局长助理的头衔。 要知道，发展旅游，最需要的就是流量。 最近这几年，一个人带火一座城的案例，数不胜数，宋思铭的火爆，很大程度上，也把青山带出了圈，应该论功行赏。 程奎没到食堂吃饭。 但食堂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程奎的耳朵里。 听闻宋思铭和江成真“出双入对”，吃饭的过程中还有说有笑，程奎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还以为宋思铭已经被江成真“策反”，要背弃对他的承诺。 当然，程奎也能理解。 一个电视剧的一个人物曾经说过，“为什么当官，不就是为了那点儿权力吗？” 局长助理意味着更大的权力，宋思铭选择更大的权力，也无可厚非。 现在的问题是，没了宋思铭，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谁来盯，谁能盯住。 程奎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十几个候选人，但细筛之后，没有一个真正合适的。 主要是他了解鼎新科技的影响力，哪怕是他这个副市长，都不见得能够顶住鼎新科技的狂轰滥炸。 就在程奎开始做最坏打算的时候，与江成真共进完午餐的宋思铭，又回到了程奎的办公室。 并将江成真的折中方案，告诉了程奎。 “这个好。” 确信宋思铭主要精力还在王寨乡，程奎长出了一口气，马上安排相关人员，把两亿的纾困资金，划到澜沧县财政。 第一卷 第976章 宋书记，出事了！ 颐和大酒店。 魏乐语已经在颐和大酒店住了整整五天。 对他来说，什么事都是次要的，只有把宋思铭送出王寨乡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必须留在青山等，等江成真的消息。 他现在可是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江成真身上了。 只要江成真的局长助理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毕竟，像宋思铭那种油盐不进的干部，一百个里面也没有一个，王寨乡新来的书记，乡长，魏乐语有一百种办法拿下。 周一晚上，刚刚吃过晚饭，魏乐语终于接到了江成真的电话。 “宋思铭任市文旅局局长助理的事，已经定下来了，这周五之前，走完组织流程，下达任命文件。” 江成真零帧起手，电话一通，就把魏乐语最想听到的消息，告知了魏乐语。 “真的吗？” 魏乐语喜出望外。 这下，他终于能够交差了。 “对了，魏总，你之前说的深度合作协议，什么时候能签？” 江成真随后问魏乐语。 他推动这件事推动得这么积极，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魏乐语说过，一旦宋思铭主导全市的旅游工作，飞程网就和青山市政府签订深度合作协议。 对于他这个分管副市长来说，深度合作协议，无疑是个亮眼的成绩。 其重要性，不亚于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之于程奎的重要性，极有可能成为他未来晋升路上的重量级砝码。 “那就周五吧！” “细节上，咱们还需要讨论一下。” 魏乐语马上就给出了积极回应。 董事长季霄鹏已经给了他最大权限，深度合作协议，无需请示，他就能决定。 至于为什么周五，因为宋思铭局长助理的任命最迟周五下来，这属于标准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行，那就周五，我让宋思铭也参加签约仪式。” 江成真知道魏乐语的关注点在哪，当即说道。 “对，宋书记，不，应该叫宋局长了，宋局长必须参加。” 局长助理不能称呼为助理，得称呼为局长，魏乐语回复江成真。 等江成真那边挂了电话，魏乐语当即拨通董事长季霄鹏的电话，向季霄鹏做了简短的汇报。 “签，放心大胆地签。” 电话里季霄鹏也有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一个深度合作协议，就能把宋思铭换出王寨乡，于他而言，可是一笔非常非常划算的买卖。 深度合作协议不值什么钱，而且一定程度上是互利共赢，可反之弄不走宋思铭，搞不垮人工智能大模型，他的问题就大了，被一脚踢出飞程网都有可能。 有了董事长季霄鹏的确认，魏乐语着手准备起签约事宜。 宋思铭是周一下午，回的王寨乡。 回到王寨乡，他第一时间把副乡长刘锦超叫到办公室，将把人工智能大模型项目建设周期缩短到六个月的想法，告知刘锦超。 现在，这个项目是刘锦超具体负责。 能不能真正从十个月缩短到六个月，刘锦超所起到的作用，还要超过戴院士团队，和恒达集团。 因为，戴院士团队和恒达集团，主要是配合。 真正统筹指挥，全面协调的，是刘锦超。 刘锦超这边搞不明白的话，戴院士那边再多人，恒达集团那边再多资金，也体现不到最后的工期上。 “六个月……” 听到新的工期，刘锦超并没有说行或者不行，而是在纸上算起来了，算出结果后，对宋思铭说道：“六个月几乎是最完美的状态，各个环节都不能出问题，有一个环节出问题，六个月就完不成了。” “那就争取做到各个环节都不出问题。” 宋思铭说道。 “可是，有些环节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刘锦超担忧道。 在王寨乡范围内，他可以拍着胸脯保证，做到尽善尽美，可是，超过王寨乡的范围，他就没办法控制了。 “你是说那些上级审批环节吧？” “放心吧，程副市长会时时刻刻盯着，一切审批都走绿色通道，绝对不会在审批上浪费时间。” 宋思铭说道。 关于审批，他第二次到程奎的办公室，就跟程奎说清楚了。 “那就好。” 刘锦超微微点头。 只要不卡审批，还是可以操作的。 “拿出一个具体的时间表，精确到天，明天给我看。” 宋思铭转而对刘锦超说道。 “好。” 刘锦超连夜搞时间表。 随后，宋思铭又拨通了县长冉再宇的电话。 跟冉再宇讲了讲，那两亿纾困资金，是他从副市长程奎那里争取来的修路资金。 加上这两亿，城王路道路改扩建工程的工程款，算是彻底备齐了。 “这两个亿本来应该县里解决，没想到，最后还是你自己解决了。” 冉再宇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要知道，他之前信誓旦旦地向宋思铭保证，由县建投贷款两个亿，堵上这个窟窿，没想到，县建投那边折腾了一个月，也没贷下来一分钱。 后来，冉再宇通过私人关系，向各大银行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在那些银行眼里，澜沧建投的“征信”早就花了。 之前贷的钱，连利息都没还，银行又怎么可能再提供新的贷款。 那不是背着炸药包，往火坑里跳吗？ “谁解决都是解决。” “只要不耽误修路就行了。” 宋思铭也知道，县财政很困难。 王寨乡那些项目都没起来，属于投入增大了，回报还没有出现。 县财政在没有任何额外收入的情况下，加倍支出，也只能是拆东墙补西墙。 当然，这种情况，也就再持续个半年、一年。 等王寨乡的项目完工，投入使用，绝对能给县财政补上一大口血。 宋思铭本以为，修路的资金解决了，何志仁干预招标的事也解决了，城王路就可以顺顺利利地开工建设。 可是第二天。 周二的下午五点刚过，宋思铭就接到了县交通局局长李金水的电话。 “宋书记，出事了！” 电话一通，就传来李金水焦急的声音。 第一卷 第977章 退出理由 “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宋思铭怀疑地问道。 “今天不是城王路招标，提交标书的日子吗？我们从早上等到晚上，就收到了一家公司的标书。” 李金水回答道。 “哪家公司？” 宋思铭问道。 其实，他已经猜到是哪家公司了，因为只有这家公司，李金水才会用出事了来形容。 “聚兴建工。” 李金水给出的答案，和宋思铭的猜测一模一样。 “之前你不是说有十来家公司，明确表达了竞标意愿吗？那十来家公司，你都联系了没有？他们为什么没有准时提交标书？” 宋思铭问李金水。 “都联系了，除了两家暂时还没有联系上，其他公司都说，综合考量后，觉得施工难度大，利润空间低，所以，不参与了。” 李金水在电话里说道。 “施工难度大？利润空间低？” 很明显，这不是真实原因，而是随便想出来的托词。 “宋书记，按照现在这种情况，最后工程就只能给聚兴建工了。” 李金水接着说道。 公开招标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公告都发出去了，不可能再延长提交标书的时间，也就是说，聚兴建工成了唯一的选择。 “李局，以你的经验，为什么最后参与竞标的，就只有聚兴建工？” 宋思铭沉吟着问道。 澜沧县内的路，都是由县交通局组织公开招标，李金水在县交通局干了那么多年，应该见过类似的事。 “没有证据，我也不好乱说。” 李金水有些为难地回应道。 “这就是私下里聊天，我们大胆猜测，然后再小心求证。” 宋思铭宽慰李金水。 “那我就大胆猜测一下。” 李金水也不再绷着，“这次城王路的改扩建工程，按道理，还是很吸引力的，单从商业角度，不太可能出现只有一家公司，参加竞标的情况，那几个最初表达竞争意愿，最后却退出的公司，很可能是受到商业因素之外的干扰。” “商业因素之外的干扰……” “比如呢？” 宋思铭继续问道。 “无外乎威逼利诱。” “或者是威胁逼迫，或者是从其他方面，进行利益补偿。” 李金水顿了顿，说道：“当然，也不排除更为极端的情况，比如标书被抢了，又或者送标书的人被绑架了，导致错过了投标时间。不过，我们暂时还没收到这样的反馈。” 这些年，极端情况已经比较少了。 李金水记得他刚刚参加工作时，也是县交通局组织道路工程招标，本来三家公司参与竞标，最后按规定时间提交标书的，只有一家。 另外两家，其中一家，拿着标书的工作人员，半路上被不明身份的人员拦截，而后关进一间连窗户都没有的小黑屋，直到过了投标时间，才被放出来。 另外一家的工作人员，都到县交通局门口了，突然冲出来一个精神病患者，抢了标书转手扔进旁边的小河沟里，最终错过提交标书的时间。 虽然，最后这两家公司都报案了，公安局也查了，但也没有查出一个一二三。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唯一一家没出意外的公司中标。 “还能抢标书，绑架送标书的工作人员？” 这无疑有些颠覆宋思铭的认知。 而再联想到聚兴建工董事长徐波的背景，类似的事，还真就有可能发生。 但问题是，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 如果受害公司不报警不配合的话，公安机关也无从查起。 “不是还有两家公司没有联系上吗？辛苦李局再联系联系，如果他们不是自愿退出这次招标，事情就还有转机。” 宋思铭想了想，对李金水说道。 “好，我尽快联系。” “如果他们还不接电话，我明天上门去找。” 宋思铭对聚兴建工不放心，李金水对聚兴建工更放心，他是道路工程的第一责任人，万一出了事，他的乌纱不保。 结束通话，宋思铭想了想，拨通了孙启梅的电话。 “孙主任，跟您反映一个情况，澜沧县城王路改扩建工程，最后，就只有聚兴建工一家参与竞标。” 宋思铭对孙启梅说道。 “只有聚兴建工一家？” 电话那头的孙启梅，刚下班，正在回家的路上。 听宋思铭这么说，一把方向，一脚刹车，把车停到了路边。 “你的意思，其他竞标公司，都被劝退了？” 孙启梅问宋思铭。 城王路改扩建工程，是一个造价接近十个亿的大工程，不可能只有聚兴建工一家参与竞标。 “应该是吧，具体是谁，用什么方式劝退的，暂时还不清楚。不过，相关部门肯定会启动调查。” 宋思铭说道。 孙启梅分分钟听出了宋思铭的弦外之音，她告知宋思铭，“小宋，你大胆地查，这件事跟何副市长没有任何关系。” “好，我明白了。” 孙启梅的回应，让宋思铭彻底放了心。 他真担心，何志仁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答应不干预招标，背后却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把聚兴建工的竞争对手都解决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件事真就不好解决了。 好在，这件事和何志仁没关系。 之后，宋思铭只能等李金水的反馈。 等到晚上十点多，李金水的电话打了过来。 “宋书记，那两家公司联系上了，和其他公司的说法一样，也说施工难度大，利润空间低，所以，主动退出竞标。” 李金水在电话里说道。 “这样吗？” 宋思铭一时皱起眉头。 连个报案人都没有，想让警方介入都不好介入。 “广盛路桥也是这么说吗？” 宋思铭突然想起了陆桥峰。 陆桥峰一直准备竞标城王路改扩建工程，前两天，陆桥峰还向他告状，说聚兴建工提前竖立施工围挡，怀疑招标内定。 “是，我直接联系的广盛路桥的总经理陆桥峰。” “陆桥峰的意思，也是施工难度大，利润空间低，因此，在最后时刻退出。” 李金水解释道。 “好，我知道了。” 宋思铭清楚地记得，陆桥峰上次跟他告状时，说标书都做好了。 而确定施工难度和利润空间，应该在制作标书前。 这意味着，陆桥峰的退出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第一卷 第978章 不能容忍 青山市区边上。 徐波自建的三层小楼。 聚兴建工总经理王洪山，正在向徐波汇报这几天的工作成绩。 “大哥，经过兄弟们的连续奋战，那些想要参加城王路改扩建招标的公司都主动退出了，今天提交标书的，就只有咱们聚兴建工。” “也就是说，这个工程咱们已经拿下了。” 王洪山满是骄傲地对徐波说道。 “不错。” “非常不错。” “这么看，咱们还是有能力自己拿工程的。” 徐波满意地点着头。 “其实，那些老办法百试百灵。之前，要不是您上面那位总拦着，咱们说不定能拿更多工程。” 立下大功的王洪山有点儿飘，信口说道。 “放屁！” 徐波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我大哥拦着，是为了我好，没有他，你们早他妈喝西北风了。” “是是是。” 意识到说错话了，王洪山赶紧亡羊补牢，“咱们这些年能顺风顺水，全靠了瑞总。” “那是。” “有些事可不是打打杀杀就能摆平的。” 徐波告诫王洪山，“这次，老办法用了也就用了，以后，不要万不得已，坚决不用，风险太大。” “明白。” 王洪山连连点头，然后说道：“我粗略了估算了一下，澜沧县这个工程，账面上的利润差不多有百分之十，施工的时候，好好控制一下，说不定能到百分之三十。” 城王路改扩建工程，总投资是八个亿。 百分之三十就是两个多亿。 徐波掰着手指头一算，顿时喜笑颜开。 不过，想到大哥欧阳瑞，最开始的时候，就跟他说过，澜沧县情况特殊，即便工程拿下来，也不能瞎折腾，徐波摆摆手，说道：“百分之三十太狠了，搞不好保修期内，就会出问题，还是控制到百分之二十吧，稳稳当当的。” “百分之二十……” 一下子少了百分之十，那就是八千万，王洪山有些肉疼，但老大发话了，也只能照办。 “行，我跟施工负责人强调一下。” 王洪山顿了顿，又说道：“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也有一亿六千万，就算接下来两年，不接工程，弟兄们也够吃够花了。” “这一亿六千万，还得拿出来一半给我大哥。” 徐波想了想，说道。 “啊？” 王洪山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次的工程，可是咱们自己拿下来的，瑞总那边，是不是就不表示了？” “为什么不表示？” “无论办没办成，人情都已经搭进去了。” “而且，你不要忘了，咱们公司是怎么成立的，就算我大哥什么都不干，也应该分走一半的利润。” 混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这也是徐波一直以来，所坚持的底线。 “吃水不忘打井人。” “是应该给瑞总一半。” 王洪山最大的优点就是没有原则，风向不对，马上转弯，转弯不行，直接掉头。 “对了，广盛路桥的那个陆桥峰是块硬骨头，你是怎么啃下来的？” 徐波旋即开启另一话题。 “陆桥峰确实是块硬骨头，一开始根本不服，不过，是个人就有命门，找准命门，再硬的骨头，也得趴下……” 王洪山绘声绘色地讲述起来。 …… 一百公里外的王寨乡。 宋思铭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找陆桥峰问问清楚，因为，陆桥峰是他唯一能找到的突破口了。 “陆总，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电话接通后，宋思铭非常客气。 “没打扰，我平常都是十二点才睡觉，这个时间还精神着呢！” 陆桥峰说道。 “我听县交通局那边说，广盛路桥没有参加这次招标。” 宋思铭也没拐弯抹角，直奔正题。 “对，公司的技术人员和造价人员，向我反映，这个工程施工难度比较大，我们是小公司，自己干的话，比较费劲，请外援的话，成本又控制不住，最后，我权衡了一下，只能忍痛放弃。” 陆桥峰在电话里讲述理由。 这个理由，他已经和县交通局局长李金水说过一遍了。 “陆总，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宋思铭反问陆桥峰。 “宋书记，我说的是实话，我也想拿下这个大工程，但确实是水平不够。” 陆桥峰回道。 “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 宋思铭干脆直白地问道。 “威胁？” “现在是法治社会，怎么会有那种事？” 陆桥峰立马否认。 “那是有人答应，在其他方面给你补偿？” 宋思铭追问道。 “没有，根本没有。” 陆桥峰继续否认。 虽然，陆桥峰的语气非常自然，但宋思铭还是能听出，陆桥峰在撒谎。 “陆总，现在，就只有聚兴建工一家参与招标，你是干工程的，应该很清楚，这个工程落到聚兴建工手里，会干成什么样子。” “我不想澜沧县，王寨乡良好的发展态势，被一个豆腐渣工程毁掉。” “这次招标，陆总如果觉得有风险，可以不参加，但我就想听一句实话，聚兴建工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把那么多竞争对手劝退的。” 宋思铭对陆桥峰说道。 陆桥峰瞬间沉默下来。 广盛路桥承揽了青山古城的内部道路工程，他三天两头跑王寨乡，深知这条路对王寨乡的重要性。 “宋书记，我有一个女儿，还在上小学。” “昨天下午放学，我妻子没有接到女儿，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直到聚兴建工的人，把我女儿送回家。” 半晌过后，陆桥峰告诉宋思铭。 “……” 宋思铭也沉默下来。 陆桥峰继续说道：“对我来说，包工程，赚钱，就是为了让家人过更好的生活，如果连他们的人身安全都没办法保证，那这个钱不赚也罢。” “我能理解。” “陆总，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宋思铭没有问陆桥峰，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因为，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聚兴建工的人，并没有绑架陆桥峰的女儿，只是把陆桥峰的女儿送回家，就算报警了又能如何？ 只会带来更大的风险。 作为一个父亲，为了孩子隐忍，没有任何问题。 把宋思铭放在陆桥峰的位置上，宋思铭也会这么干。 但是，宋思铭不是陆桥峰，他是王寨乡党委书记兼乡长，聚兴建工通过这种方式，逼退竞争对手，从而中标道路工程，是他所不能容忍的。 第一卷 第979章 典型案件送上门 第二天一早。 宋思铭出发县城，八点一刻，到达县公安局。 县公安局上上下下，几乎都认识宋思铭。 原因也很简单，当初，宋思铭抓获两名a级通缉犯的表彰大会，就是在澜沧县公安局举行的。 而燕璃早就看好时机，待他们转身后就纵身跃下夺过了黑衣人手中的木盒。 想到他要娶那个猫一般警觉骄傲，又带着些冷艳妩媚的姑娘，陆惟心里倏地一松，心情竟然分外的柔软踏实。 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却很舒适，让人可以暂时忘却外面的纷纷扰扰。 她终于进陆氏了，而且陆明远和季清都觉得愧对她，现在只剩一个陆少卿了。 “这就不是钱的事，首先得你找到愿意来南苏做市场调查的团队。”牟先涛颇为自豪地说道。 “你以为我不敢呀！只要子幽不怕，我就敢亲。”赵倾城环抱双臂哼道。 今晚的收获出乎了他的意料，竟然有三千八百多，那位戴着黑框眼镜的御姐贡献了其中的一半。 没晕倒之前，那些冤魂恨不得将她拆穿入腹,怎么她倒下后，反而放过她了？ 一声“滚”，好多玻璃窗应声而开，黑漆漆的脑袋像蘑菇一样从窗户钻了出来。 这东西简单来说就跟修仙界这边的灵液、仙液什么的差不多，只不过这个是因为魔气浓度过高才会凝聚出来。 他体内法力开始不支，无奈，只得取出神药吞吃，补充法力与体力。 罗昊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虽说他们有开启万泽灵湖的钥匙，却也保不准不会遇上某些实力强大的有心人，有夏侯白雨随行，凭借对方的实力将会有很大的震慑力度。 原本想过的那些理由和借口，统统用不上，我不敢在媚姨面前撒谎。 我被他按在地上，抬着眼睛哭着看他，可是我没想到他的眼睛里有一丝丝的冷漠。 大门打开了，穿着浴袍的百里征从卧室走出，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白色毛巾。 于对方的带领，令得他们至少少等数个时辰，毕竟在他们前面还排着数百人的长龙队伍。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我的预想，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种方法到底可信不可信，但是不管能不能成功，有这样一个又可以帮助收服凌云中学的混混势利，又可以让自己多一个卖货渠道一箭双雕的好事，我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呢？ 今日的事qing也算是给罗昊一个深刻的教训，无论在何chu皆是强者为尊，弱者只能卑微的苟延残喘。 我能从老柴头眼中看到那种真挚的敬仰，在阴阳师这个行业里，实力就是一切，不分年龄，实力代表着辈分。 “别说话嘛，刚刚泡完温泉，我现在想好好睡一觉。”她闭上眸子。 “劈开。”庭树微微开口，皮卡丘瞬息失去重心，表情一呆便要落地，而在它上方，一道刀光如影随形，狠狠劈下。 引出雷吉洛克，让沙漠暴动的罪魁祸首，自然就是庭树他们。 季北宸前两任妻子的母亲，从前的丈母娘，阮夫人，是阮若欢，阮若素的母亲，季念青的外祖母。 “唔……”云意初咬着牙，奈何嘴里被塞着锦帕，此刻不能够说话，只唔唔唔的不住着。 第一卷 第980章 董天运 毕晓飞眉头微微蹙起。 以前，他在省厅工作，办案都是居高临下，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所谓保护伞的问题，因为一般的保护伞，根本罩不到省厅这一层级。 面对钝刀·兜割的锤子部分，钢田英和敢用狼牙棒硬碰，但面对大斧的部分，钢田英和却只敢用狼牙棒砸其斧面，避其锋芒。 “没什么事我就走了，楼下还有药剂要做”罗琳转身就要离开，眼角余光扫视到放在地上的漆木匣子，神情骤然一凝，身体猛然间顿住。 “想要疏散难民，还得先解决水患，等着吧，明日，水灾的事情就再瞒不住了。”唐禹川目光看向城内。 虽然因为过于俏丽的容貌，看上去没有什么威慑力，不像是猛虎，反而像是张牙舞爪的奶猫。 处理完一堆琐事，谢氏方才空闲下来，正要叫人去将傅玉辰叫来，等会好屏退下人方便兄妹再次互换身份，却又听得大丫鬟在外面禀报，吴姨娘求见。 阿睿笑了笑回应着表姐，表姐见阿睿没有说什么，没有说什么，三个孩子就这样坐着听大人们在叙说着重逢后的话题。 众人听到李春风的解释，不禁汗毛直立，他们的一举一动岂不是被他监视着，这还是他们认识的李春风吗？这般手段真是可怕。 话虽如此，但此刻李春风心中充满了仇恨，总有一日定要将那些杀害爷爷凶手大卸八块，为爷爷报仇。 虞婳答应她的时候着实没有想到过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她面色尴尬的看着眼前的舞服犯了难。 非金非石的高大殿门应声而开，一股清寒之气扑面而来，却不是冰冷彻骨，仿佛是宫殿下凿了一个千年冰窖一般，经过湖水的过渡，便如同这般微冷清寒。 “是。”格洛尼兹下去传达命令，实际上也不用他这个级别的贵族出动，他可是传奇法师，但是他最近喜欢跟着夏河学东西，心态和别的贵族法师完全不同。 路凌马上否决了成员的话语，强调着安若不是一般的人类，“你要记得，这绝对是你之前没有经历过的，到时候牢牢地闭上你的嘴吧。”视线死死地放在了成云的身上，真是很难想象对方竟然是一副毫不相信的样子。 竞技场足够大，收集到的雨水会很多，士兵们就过的不用那么辛苦，可以多洗澡了。 安若忍不住做出了一番感慨，然后做着深呼吸，来自森林这种独有的气息，令人觉得心头一阵舒适了，“也许，我们可以在这里好好地走一下。”这个时间不是还早吗？撇过的视线，安若看着路凌。 有缺陷的武器，有点往往也很明显。这一枚炸弹，让周围街道上，那些还在不断挥舞的根须彻底萎靡。魔树受此重击，虽然还没死，可是想要控制周边街道已经做不到了。 无痕眼中某些闪烁着的东西渐渐沉淀黯淡，他淡淡应了一声，转身朝殿中走去，嫦娥安静地跟在身后。 “你觉得我会做出些什么？”路凌故作疑惑地问着，当然他觉得要是这个时候自己想做出点什么，安若也不会有什么反抗的。 她一直忍耐，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可是现在，她终于撑不住了，那个男人，最终还是要亲手毁了她的性命。 第一卷 第981章 深不可测 董天运没有进行任何铺垫，直接就把要办的事说了。 “董总，这件事怕是有些困难。” 电话那头的田玉良听完后，说道。 “困难？” “田局长是常务副局长，整个澜沧县公安局的二把手，放几个人，应该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吧？” 她想去找华淑萱算账，可是，华淑萱身边全是心疼华淑萱的人。二姐华淑婷和华淑萱是一个母亲，其他人哪个会替她说话？唯一一个欧阳和，替她说话的同时，一门心思只想把她占为己有。 “你很有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奸细！说出些或者拿出些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东西！”沃伦手握法杖，恨不得直接打死骢毅。 郑承基从他们相识那天的事情开始说起，一直说到今日聂凯去找聂绮彤的目的。 直到有一族到来，引起了全体狼族的愤怒，怒火仿佛将天罗域烧毁。就连一直充当执法者的湮灭独狼与天狼，也都加入进去。 剑一也大感奇怪道，随着他的开口，顿时吸引了附近不少人的目光。 以前，白云只考虑着让玲珑在夜家活下来，现在，白云要考虑的事情却是太多太多。 诸葛亮最力害，他活的最久，他用的是阳谋，说不定刘备也是诸葛亮害死的，刘备不死就没有蜀国了。 矮人族的铁匠明显就收到了刺激，在我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他喊住了我。 手中的长弓氤氲着一道淡淡的紫光，披肩的白发，在冰雪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程倚天也不知道。在义父身边，他原本对江湖的理解只限甘陕马帮，后来又知道金陵华家后面的几大门派，随后，莲花宫进入他的视线。杀手组织——那是什么？ 可一想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只得先忍一忍，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微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今这个情况，叫做人在屋檐下，林白白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相当的识时务，先打听消息才是正紧。 机械怪兽奥古玛登场，随后便向大古这边走来，机械般的步伐，使它有些笨手笨脚的。 随着张傲阳的话，雷正豪背后的人自然骚动了起来，竟然真的是战武之城的人？ 迪迦奥特曼的双臂在胸前交叉后左右伸展，并向上并拢，双手在左腰放置聚集能量，从右臂从胸前水平伸出发射的攻击光线。 “我会让人帮忙，三天之后我希望启明星之城再也看不到所谓的混乱之地，你们能够办到吗？”柳牧闻到。 总觉得一觉醒来天更蓝，草更绿，虽然前些日子神识被折腾得甚是凄惨，可好在有青莲木的灵液这等好东西加持，并没有留下什么后患，反倒是经过反复锤炼，神识变得更为凝实。 史密斯才刚刚开口，刚刚还在静坐的巴克利突然跳了起来，一手堵住史密斯的嘴巴，“查尔斯”三个字只发了“查”的音就被巴克利硬生生的阻止。 任锦瑟昂首哼了一声，就要说什么，结果一头撞在了这个不大的牛车顶端，双手抱住了脑袋。 “等等，伙计，你在这里干嘛？这里可是克利夫兰，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袁夙不假思索的说道。 只是还有专门用来造楼梯的法术吗……也许真有也说不定，毕竟千碧界就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这里没有的，外面还真是不一定会没有。 第一卷 第982章 打虎英雄 自从把聚义建工搞没了之后，徐波的性子已经收敛了很多，也让手下收敛了很多， 因为，他担心给大哥欧阳瑞添更多的麻烦，毕竟，每次出事了，都得大哥欧阳瑞出面摆平。 沈阮阮一惊，下意识环住了男人脖子。她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白色连衣裙，紧贴的瞬间都能感受到肌肤相贴的热度。 大多都是跟他一般，一副即将入山的打扮，甚至还有面临生死的悲壮。 等待死亡让自己充满了无助，再看看江朔的样子，更是恐怖如斯。 这是历大勇白天的另一工作成果，他已和唐仁驻横店办事处的人员商谈好。 妙仁心依旧如往常一般大胆豪放，穿着十分暴露，那曼妙的身姿在轻薄的衣物下若隐若现，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风情。 “还是低估了他！”商盟顶层，商殷一直关注着，看到陈凡真的突围而出，忍不住一阵惊叹。 原来还以为在这样一件事可以成功，可如今好像是他想太多了，我已经没有资格和你一样说任何的废话了，既然你来这样的指责我，我也已经没任何的余地了，只希望你可以学会闭嘴，直到满足。 利用清君侧的大型清查行动，二皇子和琳贵妃双双进了最深的内狱，永世不得翻身。 以他们这队人的实力，只要不是超过二十头妖王的队伍，他们并不惧。 古兽帝江有些郁闷，李天辰和郑莹莹引诱铁蹄之祖的策略没有问题，所以，他也没有去怀疑李天辰，而是懊恼铁蹄之祖不上钩。 凤宜君背对风无邪，若非亭晚那贱人带走了能调动凤家最精英暗卫的那半块令牌，对这一堆精英暗卫凤宜君也是在凤寻临死前才之地，不然她也不至于要一直留着风无邪。 “沸变离是阳向族目前最强的九品，也只有他的火焰气血，才可以让隔绝大阵持续下去。 多少年了他没有再次听到她的声音，而又有了多少年他不曾见到她，哪怕是在轮回之中他也没有再次的遇到灵儿。 “我不知道。”他理直气壮地说。说罢，威金斯还笑笑，随手把自己的墨镜摘了下来。 “那么，下一场比赛明天举行，请成功晋级的学员们不要松懈，请你们仔细准备，希望你们能够拿到理想的名次。。”陈长老叮嘱了一番之后，这才宣布可以结束了。 “不会，所以你这几日就是为此忧心吗？”身体之中，寄居这异世之魂，前世的选择是同归于尽，她怎么会回得去呢？ 而沐毅见此，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跨了进去，传送阵一阵波动之后又是恢复了原先波澜不惊的样子。 “罗根斯，我跟你说了，我想要你的命，而且现在就要。”对于这种纨绔子弟，我实在是有些看不顺眼，狠狠的跟他吼了起来。 “我知道，你只不过想要用你所谓让我明白对精灵之间的爱罢了，但我说过，我会靠自己的方式变强，然后打败你，成为最强的训练家。”真嗣看着渡说道。 两位活宝消停下来之后，我们便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虽然说刚才的典狱长整体实力并不是很强悍，但是也耗费了我们不少的精力，紧绷着的每一条神经都需要放松下来，以便于投入到下一场决战当中。 天子峰和星辰两人大吃一惊，他们根本不知道泽金的这手启灵术，居然还有令魔法回路降阶的可能性，这实在是太冒险了。 想通了这一点，洪浩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还笑了笑，看到这样的洪浩，大家终于放心了。 这一次帕特里克立即宣布了伦纳德落败，胜负已分。虽然伦纳德在第二次和对方交手时并没有受伤，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只要那个拳师想打倒伦纳德，即使用一个拳头也可以办到。 白色的粉末，撒到我伤口上的一瞬间，比血尸咬还要疼！疼的我，差点从地上蹦起来。 大多数的时候，她都很清冷，让不少想追她的年轻俊杰，望而却步。 他本来还想再去看看那个乐乐，怎么着就让许飞找到了初恋般的感觉。 “算计不敢当，但我的确只有一张牌的机会。”大经理的气场明显比首席荷官强了太多，龙刺可不敢轻视此。 他身后的那些人应了一声，然后纷纷拿出武器冲了过来，就要斩杀苏无直。 “家中可有旁人？”吴彦不得不问一下，林宇的实力已达巅峰，他背后不可能没有传承。 看着林风，技师们的脸是五颜六色的，震惊的震惊，沮丧的沮丧，难以置信的难以置信，特别是大帅哥王涛，那脸色是相当地难看。 这边墨衣用心良苦，那边张昊天根本就不知道墨衣是什么意思，甚至还在推脱，说是自己用不上，让墨衣带走，给那些有需要的人。 这让贺川很是想不明白，毕竟，他和李晴之间是什么都没有的，李晴说出这句话，这不是摆明了在说自己和李晴之间是有关系的吗。 看了一眼在李晴身周的几人，又看了看李父李母身周的几人，以及表弟身周的几人，贺川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张枫的身上。 第一卷 第983章 你赶紧跑！ 宋思铭也没有跟毕晓飞聊太多，因为，明天就是周五了。 按照招标流程，周五是开标的日子。 耳边响起的笑声，让顾菱儿羞得一把推开莫寒歌，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但让他们此刻苦笑的最为重要原因，却并非是王惊梦这种他们已知的骇人天赋，而是他们可以确定，莫萤和他们相比，也只在伯仲之间。 如果说，刚开始说分手，只是意气用事的话，现在，她终于明白，分手已经定局，无力挽回了。 洛基长长的出了口气，他全身不剩下一点力量，但惊奇的是，洛基并没有因为力竭倒地。他感觉到自己离理之境近在咫尺，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踏入这至高的境界。 此人结局已经注定，他还有要事需要处理，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在他看来，自己这些人，去找一个下界的弟子取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就这般自打走进着客店来自言自语，也不理会公孙静是否愿意听便说了这么三句话，一直等到提到那个九大爷时候公孙静才面有激动之色。 后面的黑山贼看到前面的人被战马踩死，都惊恐的向周围躲避，他们可不想成为下一个被踩死的人。 苟史却被先是拨打了救护车的电话后，才跑过来通知了夏繁星和君墨。 采纳、问名、纳吉、纳徵几乎在一个月之内就完成了，这份亲算是定了下来。 第二天，曲幽荧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头疼的不得了，双手捂着脑袋，躺在床上，都不敢动。 这个莫展颜当真是好一张利嘴，这一番话说得赵振生和周忠直一张老脸都是通红通红的，以后说什么也不会几块几块仙玉的往上加了。 “长江收到，勇士一号请讲！”听到步话机另一头传来的声音，铁兵立即回应道。 不过这次端佟回国，李宁宇准备让曾凡勇陪同，但是又被拒绝，最后端佟却挑了蒋中正，这样李宁宇的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 十七国会议已经进行很长一段时间了，目前已经开始出现无议题的情况，主要还是因为沙俄帝国在第二次东北战争中的摇摆不定，不肯认输。 四目对视，看着面前熟悉的脸庞，两人不由自主的用手在对方的脸颊抚摸起来，随后同时说道：“你瘦了！”。 只是没多会，江骁深又走神了，一直盯手机看，恨不得能在手机上看出一朵花来。 见顾北陌注意力被转移，洛千默似笑非笑，懒洋洋地看着对面a班人。 他指了指手边的食盒，食盒已经被打开，从里面端出来好几盘子可口的糕点。 莫幽离起身拿过空调遥控器，把房间里温度又升高了几分，然后拿过外套，披在身上离开卧室。 墨惜白不答，而是向她张开手掌，两样耀眼的宝物出现在他掌心之中。 青影闪动，在吃了月影一掌后，它在半空一百八十度回旋，继续向月影攻来。 “这里没你的事儿了，你该什么就干什么去吧。”熊少星驱赶着妹妹说道。 次曰清晨五点，飞机抵达，两人虽备足应对衣服，但巨大的早晚温差仍让两人浑身凉透。 二人对厮杀在一起，虽然说少年居高临下，却是不能够在虎子手中拿到什么便宜，虎子大怒，手中的木棍越来越厉害了。 毕竟谁也看不懂容墨这位容家的当家人脑子里面想了些什么，不要说外人了，就连容凌天和古汐然这些自家人都摸不着头绪。 这时一丝轻微颤抖被她感觉到，那种感觉像有什么东西破掉了一般，袁三爷马上停止吸收灵力，控制着身体把整个绞盘都游走了一遍，发现绞盘下方有一条极细的裂纹，正往外冒着灵力的蓝光。 挥了挥手，那些魔法师们纷纷施展闪现技能，一个个地出现在了平台之上。 姜宇约摸也是知道继续扯皮下去，他讨不到什么好处，说不得还要被再泼一盆水。 明明受兄长礼帝的宠爱，却一点也没继承礼帝的仁慈的心肠和兄友弟恭，而和丞相合作谋杀了礼帝。 虽看似每个动作都轻飘飘的，但浑身早就汗流浃背，衣衫全都紧紧贴在身上，凸显出略显单薄的身子。 “前面有可以处理这些食材的，我们可以在这让他们做好了。然后带回去。”薄望面无表情道。 本来互联网技术从业者就因为工作内容相对独立，其中大多数人掌握的可交换社会资源非常少，远不如医生、教师、公务员等职业。 公孙立兰笑着冲闺蜜点点头，示意听到了停下吧，接着，悠扬的伴奏声响起。 手机里拍摄的视频，的确能轻易的毁掉常嘉赐以前所做的所有努力。 贾迎春点头称是，也不在纠结要见李修一面，捧了旨意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把旨意往桌子上一搁，自己慢慢的谋划起来。 乔秉瞥了他一眼，也不说话，低头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的馄饨皮儿，很有食欲的一碗面片汤，红红绿绿的，她却没有了吃的胃口。 “进。”中年男人眉头微蹙，面带不悦，似乎在责备外面的人惊扰了他的雅兴。 须知，港口便是港城。多背山面海，易守难攻。即便立于国境之外，亦无围城之困。只因遍观宇内，以当下五胡四夷粗浅之极的“初级造船术”，无人能在海上与蓟国争锋。更无大船围困港口。 新任河间王刘陔，长袖一挥：无主之地，何须问我。蓟王自取便是。 “还是不要了吧，我跟你道歉行不行？”天蓬元帅一点打架的欲望都没有的对谭晨说道。 杰维话未落下，四面八方射出的子弹便将他穿成了密密麻麻的血筛子。 他拉下了铁链，在“轰轰”的声响，石墙缓缓向旁边挪移开来，亮光顿时从外面涌了进来。 累日心结，涣然冰释。刘备不过双十年华，又如何能不喜上眉梢。 更加奇异的是，他突破至强者四劫，竟然没有引来至强者天劫，这样就省去了渡劫的危险。 第一卷 第984章 黑恶势力的典型 “青山市公安局抓我？” 一瞬间，徐波剩下的一半酒也醒了。 他想问问欧阳瑞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从欧阳瑞的口气判断，已经没有时间跟他解释那么多了。 “把手机扔了，然后到团结小区西门，有人在那里接应你。” 许我醉颠倒葫芦，往前疾推。卢甲子只得回剑自防，以三招化解，过后自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无法想象的方位连出六剑，封住许我醉。 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有点紧张的搓了搓手，然后打开了那个放着袖剑的盒子。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就像是要把他全身都给敲碎，然后再重新铸造起来一般。 哇，一口暗红的鲜血从巫人嘴里猛地喷出，无人巨大的身体被张少飞这巨力的一脚踹出近千米远，随后扑通一声掉落海中。 这样想着她就下决心要这样做，虽然可能会遭受严厉的天罚，但是总比看着师傅被人冤枉的好。 电梯通道足有五六百米长，而且电梯通道之中也沒有用于攀爬的梯子，普通人肯定是爬不出去的。 “你们想让我死，对吗？那天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知道什么是曼陀罗花粉！可你，并没有对我说实话。”温淮容起身来，直视他的眼眸，她知道沈靳寒很生气，但是没办法。 不对，自主餐厅里一开始绝对没有他，他是在我们来之后到的。就是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是肉食？ “大姐别怕,我来帮你!”一声娇呼从孙千思身后传来,又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 她也知道，如果换成别人，会巴结尘觉等等，说不定未来在家族里的地位就提高了，混的好了。可惜，若兮兮最讨厌这种喜欢攀炎附势的人。 叶芷林思来想去，没有想出比陈安琪所提议的更好的办法，她给自己吃了很多定心丸后，终于鼓起勇气，决定铤而走险去联系一些社会上的闲散人员。 “哈哈哈哈！听哥一句，以后少玩点，瞧你虚的！”见状，苏子君一边伸手帮他拍打后背，一边笑道。 他摔在地上，本能地，就认为是司倾颜拿什么打在他的膝盖上了。可是，地面上却找不到什么罪证。抬头时，司公子又不在，他便没有了怀疑的目标。 云起看着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主子，吩咐莺歌在周安之醒后回皇子府领罚便走到了一旁，不去打扰御亦安。 前不久，嘴里还在念叨着，今晚要打游戏到三点。结果现在，不到十点，倒头就睡。 “这次过来投资，你爸也来了吗？”苏子君也不想和他继续纠缠，转而问道。 不管她怎么装傻白甜的去靠近她，像个话唠一样刺激她，她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跟她热络半分。 他静静的看着已经长大的姑娘，平平整整的躺在床上，被子却被卷成一团乱糟糟的扔在一边。自由与严谨，同时出现在她的身上。 从日料店出来，简溪没有回学校，和刘杉杉、佘伊简单打了声招呼后，她去路边随手拦了辆计程车，报了世伦大厦所在的位置。 那边的银架子从上而下三排，一共四十二个手机，靠一个数据处理中心用海底光缆连着远处信号一直在自动拨号。 压缩血弹发出后就立刻爆开，一股股血光冲起，其中又有无穷的毒血，扫地僧、东方不败、六指琴魔、神龙教主看到这样密集的攻击，顿时脸sè大变纷纷后退，脱离血弹轰炸的范围，同时运起真气将毒血挡下。 也罢，不来也好。桓震释怀地笑了。有些事情，看不到比看到了要好过一百倍，一千倍。自己尝过的那种痛苦，不应该再让雪心去体会了。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爱德华虽然不知道这么一句名言，却也明白自己真是幸运极了。本来只是想要过来查看一下这里的战况如何，他本人包括他身后的诸位根本就没有存着继续完成任务的心思。 对于这个位置，杨林其实不怎么看重，但是想到后面的事情，这南天宗无疑是一个大帮助，如果不拿下这里的话，到时可不会那么轻松。 却没想到刚要敲门的时候，恼人的电话就响了，江风都恨死这个打电话的了，掏出来就想挂断，但是一看是许建的号码，到底还是没挂断。 面对这台服务器，他们出神了，从未见过如此的服务器，因为他们不知道从那里下手，这和平时的服务器完全不一样。 听了苏郁的话，很多人的心思立即被勾引了起来，不断地要求苏郁先透露一下，在宇宙最外围究竟有什么。 当时，据说是得到了传承的人，虽然实力的确有所提升，但却对一切都有些懵懂，根本没有见过黑心霸王，也不知道对方是怎样做到。 而李自成的军队相对经验更丰富一些——他手下的将领更清楚该如何应付这种混乱，老兵也更多一些。而一旦引入新式的训练手段，那么就是十倍于敌。官兵这种武装农民不会是许平的对手。 突然，剑蟒在空分裂，化作了四把黑剑，其三剑与戮仙三剑缠斗，而另一把，直直朝落霞后心而来。 当萧敬如找到自己弟子时，却发现他们已经陷入沉睡，久久不能醒来。 第一卷 第985章 有洁癖的人 “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徐波的好日子还没过够，他可不想去监狱里踩缝纫机，更不想一踩就踩一辈子。 “怎么办？” “凉拌！” 欧阳瑞没好气地说道。 自从老爷子退了二线，他的各项生意就开始走下坡路，徐波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在这给他添乱。 不过，他们终究是共患难的结拜兄弟。 方才因帝墨玄发怒，震散上万具死尸傀儡的喜悦感，也顿然消散不见了。 冥神点了点头，前脚刚刚踏出房门，下一瞬，脚步却是一顿，目光在整个丽人苑扫过。 在等的时候，我有意无意的瞄着端坐在主座上的白凤诗，眼里带着了然、与些微调侃，而她在与我对视时，起初倒也能安然处之，可是后面，被我越来越带深意的眼神看得有点儿坐不住了。 因为玉王府于他而言，只存在于传闻之中。可即便如此，他坐拥一万大军，又有何惧怕之处。 “我的重点不是这个！”柳如玥对未来美好的憧憬被她这么打断，心里很是不爽，尤其是自己正在直白的向她倾诉衷肠。 那么，也许，白凤娇只有死了，上官云凌才有可能最终死了那条心、从此不会离她而去。 没错，从当初被天回抓走，她已经在过去待了很长时间了，爷爷和哥哥他们，一定担心死了，还有，他。 她想要伸出手，摸一摸她腹中的孩子，可是，她做不到，连这最卑微的事情都做不到。 他们本以为，身为太子的苏慕楠会拒绝前往，甚至直接对帝都采取攻势。因为眼前的帝都不过只有两万不到的禁军驻守，加上一些城防军，也就两万而已。 龙门这边的异常，让很多人都注意到了，禁不住有些意外，这龙为天又烧钱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苏苏、唐菲菲、姜涛、秦穆、贾雨菲、蓝晓、谭睿一，还有好几个飞扬门的兄弟。 神识受伤可不好好了，这记突如其来的神识刺，毁去了他大半的识海。 程嫣却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说懵了，嘴巴讷讷地说不出来话，脸颊却红了一下。 松了一口气的查理，摸了把黏糊糊的额头，滚回帝国学院好好的梳洗了一番，便等着明日蓝星，与其它几星的负责人的到来。 他一直以为，谁会离开他放弃他，她也不会，所以，他就敢把她放在幽冷的院落里置之不顾，任由她每日黯然神伤，但现在，她居然也走了。 “哗啦。”海面上的浪花翻涌而起，沈木白抬起脸，远远地朝着船上望去。 钟星月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神力丸居然是逼着别人来吃，那岂不是说，这神力丸压根就不是什么准确的辅助性丹药？ 火飞虹微微勾了勾唇，随手一扔，那碗药不知道被她扔到什么地方。 当时他们一心研究炸药，根本没有心思顾忌其他，就是云三走的时候，自己也就是瞄了眼。直到炸药完成，他满腔兴奋的冲了过来，连敌军撤退了都没发觉。 但是也不知道她爸妈哪里来的权限，她一旦出了校门，他们立刻就知道了。 用单纯的差距感，带来的失落和窘迫，去让那些国家吃苦头，最终不得不自主认怂。 林宇心中骇然，他没想到自己全力的一击，居然对这只大手一点用都没有。 看到对方那猴急模样，不要想也知道，他现在已经对那事上瘾了，积攒了这么多年，他要发泄。 第一卷 第986章 自知之明 而针对于这个问题，关明知已经替宋思铭考虑到了。 “今天晚些时候，市公安局会对外发一个公告，对聚兴建工的黑恶问题，进行一个简单的说明。” 不等宋思铭询问，关明知便主动说道。 “那真是太好了。” “好了，改日我在给烤，今夜我来职守，你们早点休息去吧”陈云拍了拍赤炎的肩膀笑道，随即看了看天上的景色。 如果没有大爆炸，麦克不会如此狼狈。他躲的不只是真妙，还有瑞德。 你还别说，谢芷儿除了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脸庞有些邋遢之外，并没有其它任何劣势。 赵霆施法应对，见蝙蝠虚弱准备化龙收服雷蝠，可是在赵霆的雷法下，眼前蝙蝠竟然死去了，赵霆疑惑的走上前去察看。 却说吴用被安排到蒙古包里休息，但他实在受不了蒙古包那种怪怪的气味，便信步走出蒙古包，到草原上来散步。 听到胡蝶这话，蒋干竟像是听到主人召唤的哈巴狗似的，屁颠屁颠地拿着七层宝塔跑了过来。 他失血过多，昏沉沉的，手臂自然下垂，软软地躺倒在卓玛身边。 “你和马勇他们几个都他妈来医院后门…”电话里大伟声音急促的说道。 “咦？又下雨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董记，却被门外的中雨困在了门口走廊处。 “怎么了？”路易循着他看去，除了漫天星辰与一轮新起的月牙，什么也没看到。 陌生且又亲切，赵清涵笑着说，男人抱着婴儿的样子，是最迷人的。 夜幽尧瞧着苏槿夕的眼神有些高看的成分，没有料到苏槿夕的诊断结果。 燕国公不徐不缓走进房间，丫环们应声退下了，还贴心关上了漆红雕花门，一时间只剩下夫妻二人。 结果他的那些朋友们，一听说事情与沈九爷有关,纷纷找借口推脱,半点都不想牵扯到自己。 “再会。”叶辰微微一笑，当即转身，可踏出一步之后，便又默然驻足了。 他唰的一声，解开墨发红带，然后，一圈又一圈，野蛮捆住她的手腕，直至养尊处优的肌肤绞起红痕。 闺房之中的杨蕊自然感受到了身体的变化，她脸色潮红，睁着眼睛迷茫的看向天花板，刚才的感觉令她终身难忘，但又有些恨意在心中，这个强行夺走自己初夜的男人，她还不知道姓名。 紧闭的鬼门隔绝了衣飞石与鬼府阴差们的交流，他孤独地坐在轮回池畔，轻轻将脸贴在那块看上去湿润的石头上，腹间创口依然有少量的鲜血滴滴答答落下。 东陵凰的表情肃冷得吓人，犹如冲天凌柱一般，缓缓站起身来，望着汝阳王的方向。 宫以晴这么重要，让他不惜冒着被抓捕的危险，也要彻底铲除吗？ 皇后的这一招一箭双雕的棋子下的可真妙，让夏梓晗都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称赞皇后一声，竟然死前，她还不忘摆了她那个堂妹一刀。 一旦矿洞里面缺乏水和氧气这些必要的东西的话，那么这些矿工的生存就变成了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干完这一单之后，那他岂不是能够坐在家中收钱了吗？ 所以，在龙翼的儿子被刺杀后，龙老盟主就是做梦也不会往自己的大徒弟身上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