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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户,雪停了。”小兵看着外头的暴雪终于停了,急忙来报。

    洪瑞三两步走到窗边,他看着外头的积雪,面色凝重。

    果然像是将军说的那样,才两个时辰,这暴风雪就停了。

    “传令下去,待红色烟花升空,所有人都行动起来。从济世堂至向东,至东十六街的主道,再出城门,至连通赵家村、五柳村、大河村的官道,都是咱们负责的区域。”

    小兵领命称是。

    “记住,绿色烟花升空,所有人都撤回来。如果没看见烟花,至多一个半时辰,也必须全部撤回。”洪瑞依旧不放心地再次叮嘱。

    这话秦将军原本就叮嘱过,现在千户又说了一次,小兵虽心有疑惑,但还是郑重点头。

    红色的烟花在天空之中绽开,外头的街道霎时喧闹起来。

    士兵拿起各自的工具,毅然决然地离开原本炭火充足的房间,冲进满城冰雪严寒之中。

    一批人手拿扫帚,将道路之上的积雪暂且堆积在两旁,使路面留出可供车辆行驶的宽度;一批人用铁锹将路旁的积雪铲起,转移到马车之上;一批人将沙石铺在清扫好的地面上,帮助化冰化雪的同时也能起到防滑的作用。

    待车板上堆满积雪之后,便有士卒驾驶着马

    车,将积雪倒入已经结冰的护城河中。

    冬日,因着沧州原本只下过几场零星小雪,降水量少,江水枯竭。楚霁又趁着护城河中水量浅时,让人关闭了两江与护城河之间的闸门。

    是以,现在的护城河中虽已结冰,但冰面很浅,完全可以容纳城中积雪。

    一切都在忙中有序地进行着。

    沧州城外,连通底下村庄的官道旁,错落着大大小小的水泥房子。

    这里也是临时安置的住所。

    沧州多山,又地处西北,有几处是常年积雪的山区。

    而有些村庄便建于这积雪的山脚之下。往年降雪之时,便偶有雪崩发生,吞噬了无数人的性命。

    此次暴雪突至,造成雪崩的可能性更大。

    是以,楚霁一早便下令,将这些人转移出来,暂且安置在沧州城外建造好的房屋内。

    外头被白雪映着,即使是晚上,也依旧亮如白昼。

    水泥房子里,一个小女孩趴在窗口。

    王妞妞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冬天的雪。

    往年这个时候,家里所有的衣裳被子都会被娘亲翻出来,盖在她的身上。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冻得全身发麻,僵直地躺倒在床上,只要一动就会有冷风钻进被窝。

    那爹爹娘亲都在做什么呢?

    妞妞歪着头,仔细回想。

    对了,每年这个时候,家里就会有好多地方,不是塌了,就是破了。

    爹爹娘亲只能顶着大雪,用捡来的木板或者柴草,把这些地方修补起来,连夜里也没办法睡觉。

    除此以外,爹爹还要趁着雪停的时候,到村长爷爷家里,一起去祈求山神爷爷不要发怒。

    今年就不一样了。

    他们一家收完了地里的粮食,就被人带到这个地方来了。

    听爹爹说,是有一个好心的大人,觉得他们住的地方太危险了,才让他们都住到这个温暖的大房子里。

    这个房子真暖和啊,没有一点儿漏风的地方。

    她每天晚上睡觉的地方叫做炕,暖得她晚上睡觉都不需要盖被子。

    那个好心的大人叫什么来着?

    对,是楚大人!

    她曾经问过爹爹,楚大人比山神爷爷还要厉害吗?爹爹告诉她,楚大人比所有的神仙都更厉害。

    想起了这一件大事,王妞妞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爹爹娘亲说,楚大人是他们一家的大恩人,是整个村子的大恩人,一定要记得他是楚大人。

    王妞妞趴在窗边,用双手撑着小脑袋,继续望着窗外。

    这窗子是用一种叫明纸的东西糊的,不仅一点儿风都透不进来,还能隐隐约约看见外面的样子。

    王妞妞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趴在这里往外头看了。即使马上就到睡觉的时候了,她也舍不得离开窗边。

    忽的,她瞧见外面来了好多的人。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把地上厚厚的雪都扫掉。

    扫雪这事情,她很熟悉。

    每年冬天下完雪之后,村子里的所有人都要出门扫雪,爹爹时常连饭也来不及吃。

    想到这里,王妞妞连忙喊道:“爹,你看,外面好多人在扫雪!”

    王宽听见女儿在喊他,没听清是什么,害怕女儿是出了什么事情,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回了屋内。

    “爹,有人在外面扫雪!”看见爹爹过来,王妞妞又喊了一声。

    听到这儿,王宽松了一口气。

    今年可大不相同了,往年他时不时就要凑在床边看看女儿,生怕一个没注意,孩子就被冻得没了气息。

    随即他又反应过来,怎么会有人在外头扫雪呢?

    王宽走到窗边,定睛一看。

    风雪之中,一群人正在清扫着原本被大雪覆盖的行路。灯笼里的火光明灭,映出一张张坚毅的脸。

    虽然隔着窗户,又是晚上,并不看得十分清楚。

    但那些人,分明穿着沧州守军的军服!

    一股难言的热意涌上心头,也几乎涌上眼睛,让他这个向来粗糙的汉子也禁不住要滚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