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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逾叹息一声,拍了拍自己胀痛的脑袋。

    他总是这个烂毛病,只要起了疑心,就连亲人也不能放过。再想起刚才和克洛维斯目光交汇的刹那,林逾不自禁又抬起眼,杨全恩仍在一旁滔滔不绝,而克洛维斯低头看着自己的书,对杨全恩把饭喂到嘴边的指挥风格毫无兴趣。

    “克洛维斯。”林逾勾勾手指,打断了杨全恩的讲解。

    他转头对杨全恩抱歉地笑笑:“我想和他单独聊两句。”

    杨全恩没有反对,于是林逾顺理成章领着克洛维斯离开休息室。

    刚才看到克洛维斯的那一眼,林逾也是突然想起,这一天之内,克洛维斯似乎变得沉默许多。

    他不是怕生的性格,所以和杨全恩两人的加入应该关系不大——

    那就是因为昨晚和自己差点擦枪走火的争吵?

    林逾心思微沉,小心地带上休息室房门。

    在走廊里,他向主厅方向瞄了一眼,影像捕捉设备果然已经更换,他的rc眼镜里也浮现出更多的弹幕。

    看来直播间观众可以看到他们,在这里的交谈并不安全。

    林逾叹一口气,他无所谓被监视,不过偶尔也会感到厌烦。

    “长话短说吧,这里会被听到。”

    他抬起眼,正视局促的克洛维斯:“是因为我没有把保护支援系的任务派给你,让你觉得不开心吗?”

    中午12:30,suk-52星领空内先后出现多架航空器滞空停留。

    它们围绕着同一中心——一架更为大型的、通体银灰色,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的航空器。

    和接待考生的航空器不同,这架航空器具有更加稳定的持久滞空性能,硕大机身将来自太阳的光芒照单全收,于是自己也进化得越发耀眼。

    远远望去,它的形态近似一颗恒星,而在附近环绕的诸多小型客机则是它的行星,游弋在各自的轨道中,不受控制地受它吸引。

    若是到了夜晚,恐怕这样的观感会更胜白天,仿佛偌大的suk-52就此孕育出崭新的全球中心,震撼而华丽。

    “——请所有指挥系考生到脱离舱就位。”

    每一架航空器都备有足量的脱离舱,接着,指挥们便在航空器播报语音的指导下,自发走进脱离舱等候室。

    林逾和杨全恩也在其中。

    不同于杨全恩的紧张,林逾表现得极为平常——忽略他掌心的汗湿的话。

    随着众指挥重回直播间观众的视野,rc眼镜里本来已经略显稀少的弹幕重新炸开。

    观众们在数十名指挥里努力寻找林逾的背影——好在林逾从不让他们失望,标志性的高马尾不仅没剪,甚至连夺人视线的草莓发卡也依旧别着刘海,好像唯恐大家找不到他一般。

    [“倒数第七个,是林逾!”]

    [“杨同学和他一起诶,他们好像从同一个休息室出来的,看来真的结盟了”]

    [“完了完了,又让林逾抢占先机了,其他指挥争点气啊!”]

    [“哈哈哈抢占先机的林逾不是挺帅的吗,只要不是剧本,其实也侧面说明他的能力被杨同学认可了吧?”]

    [“说实话,军方让我们看联考,说不定只是想展示这些孩子真的很努力很优秀……”]

    [“《优秀》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度最大笑话,优秀的林少爷(偷笑)”]

    [“奴才们又来洗地啦~被杨奴才认可只能说明杨奴才没骨气呀~”]

    林逾完全忽略了镜片里呈现的吵闹,他将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空闲的那只眼睛,目光与杨全恩交汇一瞬。

    他们按部就班完成安全带、安全头盔等措施的部署,随后进入脱离舱位。

    不过弹幕只持续了短暂的一小会儿。

    随着脱离舱就位预备,航空器先后关闭了各自所属的直播间。

    待到这些直播间下次开启,将是指挥系和非指挥系彻底分流,各自面对险境的正式考试。

    而在这短暂的一小时内,众人也终于可以将晶片暂时取下,享受片刻的宁静。

    “……林逾,”无线通讯器突然亮起绿色的信号指示,杨全恩疲惫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很厉害。”

    林逾一时没能理解:“嗯?”

    “一秒钟就足够上千条和你相关的弹幕从眼前过去,你居然能完全不在意。”

    杨全恩顿了顿,突然一笑:“也对,在军校时你就不在意,估计也不知道有群组专门针对你。”

    林逾笑而不语。

    其实除了杨全恩,他还能听到大多指挥都差不多时间发出了喟叹。

    直播间关闭对他们来说太过幸福,至少眼前不用再充斥一堆文字,大家总算能静心思考一会儿之后的应对。

    要想完全屏蔽所见所闻,专注于自己的思想是非常艰难的事。

    这不仅仅是坚持在闹市里读书就能克服的弊病。

    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在这些弹幕里随时可能出现有关自己的讨论。

    或称赞、或批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别人的评价。

    十八岁的少年们正是野心勃勃、追求完美的年纪,更何况他们又是同龄中的翘楚,自幼习惯众星捧月的天才。

    “其实没什么,不用夸奖我。”林逾低声答复,“外界之所以那样评价我,是由于他们不在意我的心情。所以我也可以尽情耍赖,为什么在意他们是否会因我而愤怒不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