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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郁徐徐抬起眼睛,正色说:“指挥说过我们是家人,即便他无所不能,我们也有担心的权利。”

    “……”似乎是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一直旁听的兰瑞动了动嘴唇,但未等他出声,一旁何来遇高高地举起光脑:“法雷尔,会议要开始了!”

    兰瑞神色微怔,立刻将话咽回肚子里。

    陆枚等人相视半晌,原本打算避开他们的视频会议,却被兰瑞叫住:“你们也来看着吧。”

    “啊?谁要看你们那什么狗屁会议……”

    克洛维斯的反抗总是不过脑子,兰瑞习以为常,从容打断:“是sta十二议员的会议,林逾应该就在现场。”

    克洛维斯的屁股最早坐了回来。

    陆枚和郁郁也不推辞,紧跟其后坐回座位。

    “为什么要让他们看?万一「未羊」不高兴怎么办?”

    “不让他们看到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我就没见过什么东西能避开「未羊」的眼睛,你对林逾手软我没意见,但对他队友还这么……”

    兰瑞淡淡地打断他:“你要检举我吗?”

    何来遇的抱怨骤停,迟疑半晌,不乐意地扭过头:“我明明是担心你。”

    “我知道,但我已经做出决定了。进会议吧。”

    sta中心基地矗立在当枢之下的中央。

    这里比边沿更加黑暗,仿佛光线抵达此地都会折剑,只有林逾掌心托起的乳白色光束能够勉强映亮前路。

    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灯光。

    就像东部星域在人心中的形象,在死寂和黑暗中无声息地衰亡。

    白袍的袍角依然曳地,封冻万里的冰面仿佛和这里融为一体。

    林逾漫不经心循着残缺的目标走去。

    这里遍地都是颓败的建筑,他还不曾见过半个活人。若不是时钟依然参考中央星域,林逾根本不觉得这个时间和他“下午”抵达时有和差异。

    反正都是灰蒙蒙的,没什么人烟。

    “再往前直行500米就是基地所在,”一直在前引路的白袍人止步转身,微微颔首向他示意,“接下来的路,还请您自行前往。”

    林逾唔一声:“你不去吗?”

    “我们还有其他工作。”

    “在这儿工作很辛苦吧?周围都冷冷清清的,这里的工作到底有何意义?”

    “不算辛苦。”

    白袍人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林逾将视线投向他的脸庞,却发现他和南部星域时,林自由的分/身们一样戴上了口罩。

    只不过分/身大都效仿林自由,黑袍黑衣黑色口罩,而兰瑞提供给他的、和此人穿戴的都是白色衣袍和口罩。

    林逾问:“为什么你和「午马」的颜色不一样?”

    白袍人答:“这不代表什么。「申猴」大人、「巳蛇」大人也穿黑色,我们都有两色工作服,只是个人喜好的问题。如果您更喜欢黑色,稍晚我们会派人送到‘崩溃’塔去。”

    答得毫不拖泥带水,看上去真的是个经验丰富的接待人员。

    林逾收回眼神:“能送过来当然最好。你们应该知道我不喜欢白色,它很容易被弄脏,我个人是更偏爱黑色。”

    白袍人没有再接话。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再几秒,就是劝林逾继续行进的模板发言了。

    走向中心基地的最后一段路只有林逾一人。

    或许议员们都会从四面八方走去,但林逾环顾四周,的确没有看到除他之外的生物。

    包括刚才的白袍人,现在回头去看,也已经不见踪影。

    棱角分明的玻璃幕墙共同筑成了基地的外立面。

    和主流里追求舒适的人文设计不同,中心基地犹如玻璃盒内的展品,在剔透的玻璃幕墙之内,是如镂空巢穴一般,却呈现出和人类传统审美相异的流线型建筑。

    利落的玻璃面和多层次的透视感,将超现实主义贯彻到极致。大部分人的第一眼都会感到惊奇,因为它的确罕见、扭曲,就像对人类审美的一次挑衅。

    毕竟,这里是与“世界之外”交战的地方,在此生活的“人”,也大都离群索居,早已脱离了传统社会。

    林逾不合时宜地想,不像科研基地,更像是怪物的展柜、重武器的整理箱。

    “——哟,林同学,啊,我现在该叫你「酉鸡」了。”

    一道女声遥遥地传来,但在林逾转头望去之前,就嗅到了来自某人的清幽的香风。

    百米之远也能化作一步之遥,郁兰生婀娜的身姿骤然出现在林逾身畔。

    她笑盈盈地一拍林逾肩膀,不等林逾开口,郁兰生先问:“在北部的考试如何?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林逾没有躲开她的触碰:“怎样算‘不开心’?”

    “我一看你就知道,你现在很不开心。”

    郁兰生摇开她的扇子,半藏笑脸,眼神毫不掩饰地打量林逾。

    又过半晌,郁兰生道:“让我猜猜,难道是当时那个小卷毛出事了?”

    “他很好。”

    郁兰生的表情却变得微妙起来:“等等……不该是‘他们很好’吗?看来是真的有队友出事了?”

    这次林逾没有回答,郁兰生的口吻也不再如之前那么轻佻。

    她叠起折扇,用扇骨轻轻敲了一下脑袋:“我还想学「午马」那样中立到最后呢,看来,今晚是不站队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