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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离新年演奏会不到两个月,许慕仪完全无心跟宁涉培养感情,一门心思扑在表演曲目的练习上。

    国立音乐学院每年都会在元旦那天举办新年演奏会,学院德高望重的老师和很多同样出身自国立音乐学院的音乐家都会到场,这是新星诞生的舞台,而骄傲惯了的许慕仪不希望她下来之后被人说,她能够登台靠的全是她身为副校长的婆婆。

    刚入学的时候其实也有人说,许慕仪家里非常有钱,公主殿下从小到大用的钢琴是最贵的,钢琴老师也是最顶尖的,就算她入学考试得到的分数再高,但她在钢琴表演这项职业的测评分数上始终只能在全专业垫底。

    也许她适合当公主,不适合当钢琴家,当时有人是这么说的。

    许慕仪听了完全没当回事,反问一句“我职业测评分数低但是考试分数高没错,难道你们就不该思考一下,为什么你们职业测评分数高、考试分数低吗”,堵得大家都哑口无言。

    再后来大家发现许慕仪这个人纯属心直口快,问什么她都是实话实说,从来不玩“偷偷猛练琴但骗大家没怎么练肯定完蛋了”这种戏码,练了就是练了,摆了就是摆了;另一方面,她老老实实住宿舍,上课背个咖啡店做活动送的帆布包就来了,毫无千金大小姐的架子。慢慢的,许慕仪人缘也越来越好,甚至到后来,“公主”竟然成了赞美她的外号,连带着上下几个年级的前后辈全都知道了。

    跟蔺明承的合奏练习结束,他握着琴弓闲闲地探头探脑问许慕仪:“为什么他们管你叫钢琴表演系的公主啊?”

    上次他好奇去问:“你们钢琴表演系的公主是许慕仪吗?为什么都这么叫她?”

    结果被问的人都拍着胸脯说公主就是公主,哪有什么为什么。甚至还说“公主的事少打听!”

    许慕仪横了他一眼:“别听他们胡说。”

    为了能在新年演奏会的时候闪亮登场,许慕仪最近正式启动了减肥计划,早上来练习的时候就吃了两个水煮蛋,中午随便啃了两根香蕉,现在饿得眼冒金星,心情极差。

    手机亮了亮,许慕仪拿起了看了一眼消息,是宁涉发来的。

    “晚点跟你汇合,有急事。”

    他们原本约了今天一起去逛逛超市采购一些生活用品。马上入冬了,许慕仪对于冬天还是十分期待的,准备买点东西装饰一下家里。

    虽然明知宁涉肯定是不感兴趣的,但又指望着他来当苦力搬运工,许慕仪干脆拉出了心理医生的话术,什么一起完成家务之类的,宁涉很爽快就同意了。

    只是现在他提前通知要迟到的作态让许慕仪非常不爽。

    她收拾起东西,拍了拍叁角钢琴的琴身示意蔺明承:“走,请你吃晚饭。”

    蔺明承笑嘻嘻的,背着包就屁颠颠地跟上了。

    坐上许慕仪的绸缎粉色跑车,被她开车带去一家装修高档的西餐厅,翻开菜单的一瞬间,蔺明承立刻明白为什么她被叫“公主”了。

    “忘了问你喜好,我最近减肥,就想吃牛排,你随便看菜单想吃什么都行。”

    蔺明承挠了挠头,看着菜单面露难色:“请我吃这么贵的,多不好意思啊。”

    “把之前网球扣你头上的事一起补上了,待会儿我要在这边买点东西,正好顺路了。”许慕仪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点菜就行。”

    “那我就不客气啦。”

    蔺明承也没多扭捏纠结,简单地点完菜,又跟许慕仪聊起天来。

    他是个很适合聊天的对象,既会倾听又乐于表达,同时又风趣幽默,两人一顿饭下来倒是相谈甚欢,了解到了许多对方所学专业的事情。

    许慕仪摆在餐桌上的手机又亮了亮,宁涉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许慕仪看了一眼,直接把手机翻了过来背面朝上。

    反正肯定是告诉她来不了了,许慕仪看都不想看,对这种放鸽子的人没话讲。

    吃完饭,两人走出餐厅。

    “你刚说要去买东西,是要买什么?”

    “准备去买点日用品,柔顺剂啊香薰蜡烛什么的。”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正好要买点。”

    许慕仪笑得很开心:“太好了,我可不想一个人逛,待会儿我还可以开车送你回学校。”

    “哇,钢琴表演系的公主开跑车送我回宿舍,整栋楼的人都得说我好命。”蔺明承也是大言不惭。

    “滚!再说你就自己回去!”

    “别别别公主我真错了。”

    两人笑闹着往商业体负一层的超市走去,许慕仪没想到会那么巧,刚走到门口就看见穿着黑色大衣的宁涉正站在门口,低头正解着别在里面西装外套上的警察胸牌证件,还没有看见她。

    许慕仪瞬间僵住了,赶快拉着蔺明承胳膊就想跑。

    “许慕仪?”

    宁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像是死神的点名一般,许慕仪只能僵硬地笑着回过头去,松开了拽着蔺明承胳膊的手。

    蔺明承也很疑惑,看着远处那个陌生的男性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似乎跟许慕仪很熟悉的样子,他忍不住问道,“谁啊?”

    许慕仪深吸了一口气,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宁涉敢迟到一个半小时,他就应当做好迟到会迎来惩罚的觉悟。

    “哦,这是我哥哥。”

    她微微一笑,泰然自若地跟蔺明承介绍。

    宁涉脸色也凝固了,嘴角抽了抽,蔺明承还没什么眼力见,冲着宁涉傻笑:“哦,哥你好,我是许慕仪新年演奏的搭档,我叫蔺明承,刚好今天排练完她请我吃饭。”

    说着,他伸出手来。宁涉的眼神慢条斯理地从许慕仪身上滑过,又看了一眼蔺明承,没搭理他。

    “我们不是约好了的吗?”他脸色没什么变化,语气也很平静。

    “你迟到一个半小时,爱来不来,帮我拎东西的苦力我已经找好了。”许慕仪略带挑衅意味地扬起下巴看着他,毫不胆怯地拍了拍蔺明承的肩膀。

    蔺明承压根儿没搞懂他们俩在吵什么架,讪讪地收回了手,心说你们兄妹吵架怎么我还吃溅射伤害。

    宁涉仍然试图解释:“下午出了现场,忙到现在才有空,我也没办法。”

    “我也没有蹲在商场门口说你不来我就不逛了啊?你没空就算了,又不是非跟你逛不可。”

    眼看两人就要剑拔弩张地吵起来了,蔺明承连忙厚着脸皮劝架:“哎呀小事而已有什么好吵的嘛,哥你要是忙你就先去,等她买完东西气消了就好了。”

    宁涉瞥了他一眼,说话语气更差了:“怎么,你很了解她吗?”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宁涉比蔺明承还高小半个头,站在他面前天然地带着一种冷漠的威压,堪称是呵斥的话一出来,蔺明承立马就老实闭嘴不敢劝架了。

    话音刚落他手机就响了,下属打电话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横了许慕仪一眼,一边跟下属说他现在就回来,一边漠然地直接走掉了。

    许慕仪也是火气上来了,双手抱臂直接往超市里走,完全不想再回头跟宁涉说一句话。

    蔺明承赶紧追上去,心有余悸地问道:“你跟你哥关系这么火爆的吗?”

    “他纯有病,约好了又放鸽子,看见他就烦。”

    居然还真的说走就走了。许慕仪气鼓鼓的,懒得再多跟蔺明承掰扯她跟宁涉的一摊烂账,准备直接用购物平复心情,狂刷宁涉的共管账户那种。

    晚上回到家时,家里一片漆黑,宁涉没有回来过的痕迹。

    许慕仪也懒得管他,洗头洗澡之后又开始忙自己的功课,弄到了十二点犯困了就上床睡觉了。

    凌晨时又醒了一次,许慕仪觉得有点口渴,迷迷糊糊地往厨房走去倒水喝。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也没觉得厨房的边灯亮着有什么问题,凭着本能走去倒了杯水喝。

    好怪,为什么一股烟味儿。

    许慕仪实在是困得不行,根本没细想,喝完了水放下水杯就要转身往回走,然后就看见宁涉正坐在餐桌边,连衣服都没有换,胸口还扣着警察的胸牌证件,一边抽着烟,一边幽幽地盯着她看,烟圈缓缓从他嘴唇和鼻尖逸出来,如同凌晨时分出现的幽鬼。

    许慕仪被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