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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32

    宋君竹美得很客观。

    这是陆星从第一面见到她就能意识到的事情。

    不,或者说。

    这是每个有眼睛的人都能意识到的事情。

    关于宋君竹的流言蜚语从未停息,可从来没有人否定过她的颜值。

    这就是美得很客观。

    其实。

    抛开别的不提,陆星最吃的就是宋君竹的颜值。

    魏青鱼是冷淡内敛的美。

    夏夜霜是张扬明艳的美。

    池越衫是清冷婉转的美。

    温灵秀是端正温柔的美。

    柳卿卿是可爱娇气的美。

    而宋君竹的美是带着锋利的,可现在她躺在洁白病床上,锐利全无。

    陆星把头抵在透明玻璃上,静静地望着里面的宋君竹。

    他想了很多。

    想了过去,想了现在,想了将来。

    宋君竹说过考试结束要送给他一份礼物,他原本以为是什么奢侈品。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

    宋君竹送给他的礼物,是帮他彻底消除彭明溪这颗定时炸弹。

    因为她看清了。

    只要彭家没事,那么彭明溪依旧能逍遥。

    玻璃的冷意从额头侵入,陆星突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作痛。

    宋君竹,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的计划疯狂而没有退路,置之死地而后生。

    你太聪明了,宋君竹。

    陆星回看这个计划,竟然觉得十分符合宋君竹的性格。

    不成功,便成仁。

    即使过程曲折艰难,只要能得到最终的胜利,那就是成功。

    这就是宋君竹的人生信条。

    疯狂又可怕。

    陆星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23:48

    宋君竹现在还在昏迷当中,苏醒不知道需要多久。

    但可以确定的是,一定会超过合约时间。

    可是宋君竹要他等着她。

    等多久?

    等她醒了之后要怎么办?

    等她恢复好了他还走不走?

    陆星静静的靠在透明玻璃上,心里千头万绪,纷杂混乱。

    他最讨厌的就是感情上的事情。

    因为理不清。

    谁对谁错,谁多谁少,谁胜谁败?

    理不清。

    其实那辆大车冲过来的时候,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是再回想那个场面。

    他的脑海里没有那种恐惧感,却只剩下了一句话。

    [“我腿断了,你先下车,车要燃了”]

    陆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句话印象这么深刻。

    可他就是忘不了。

    陆星的目光从宋君竹的脸上移动到下面。

    但宋君竹的病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他看不到宋君竹的腿怎么样了。

    可能其他人都不了解。

    但他知道,宋君竹最喜欢自己的身体部位不是她的脸,而是她的腿。

    腿真的断了吗?

    还能好起来吗?

    23:54

    陆星这辈子很少后悔什么事情。

    可是现在数着秒表的场景,让他梦回给宋教授庆生的那一天。

    那天他也是这样疲于奔命,身体和精神都到达了极限,卡着秒表给人过生日。

    宋君竹那天穿得很正式很漂亮,而他只隔着屏幕给她放了几根烟花。

    甚至连生日礼物都那么简单敷衍。

    当时陆星并不觉得有什么。

    反正宋君竹什么都不缺,而且当时宋君竹很高兴。

    可是现在。

    望着安静躺在病床上的宋君竹,他突然后悔那天送的礼物好敷衍。

    也许应该认真一点的。

    好失职。

    23:58

    病床上那人的手好像动了一下。

    陆星所有的思绪全部暂停,立刻睁大眼睛去看。

    宋君竹的眼睛短暂的睁了一下。

    于是陆星尽力的挥舞着手,试图让她看到他还在这里。

    宋君竹看到了。

    透过厚厚的玻璃,他看到宋君竹的嘴角弯了一下,又昏了过去。

    23:59

    在发现病床上的人再也没有别的动静后。

    陆星极度夸张的动作停了下来。

    好了。

    最后一班岗让你看到了。

    陆星透过玻璃倒影,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谁对谁错,他已经分不出来了。

    对于宋君竹所有复杂的感情,他都不想再去梳理。

    再梳理就走不了了。

    于是。

    陆星沉默的望着病床上的宋君竹,低声喃喃道。

    “睡个好觉吧。”

    00:00

    探视时间结束,陆星离开了重症监护室。

    他像一抹幽灵,灵活的游走在医院的每一个角落里。

    原本他只是平稳的走着。

    可是在越接近医院门口的地方,他的脚步越来越快。

    直到彻底迈出了医院的大门。

    00:12

    陆星抬头看。

    今夜无月无星,跟任何一个平常的夜晚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没有打车,而是沿着道路两旁的人行道慢慢走着。

    以前陆星设想过很多次,在合约结束的那一瞬间他会怎么办。

    是突然原地起跳三周半?

    还是叫声震天野猴归山?

    再偏激一点,直接精神失常的裸奔?

    或者邀请所有老客户开个欢送party?

    什么都没有。

    独自来,独自走。

    什么都没有。

    他只是走在道路旁种的绿树下,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走着走着,陆星突然笑了起来。

    笑了几声,他停在原地蹲下身,两只手捂在脸上,眼泪从指缝溢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