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烟火还在盛开,杀戮也在继续,紫禁城热火朝天过着新年。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左都御史三名部堂大人私府内步履匆忙。
三名正二品实权高官甚至年夜饭都来不及吃,急促朝内阁首辅徐溥府邸而去。
徐溥以称病为由谢绝见客,让他们去找次辅刘建。
三名部堂高官除夕夜寻人,这定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徐溥已经快从首辅位置退下来了,他不想再沾染任何朝廷是非,只等明年平稳落地,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老狐狸!
内阁次辅刘健府邸,刘健表情阴郁凝重,一名兵部侍郎,一名吏部尚书,一名都察院右都御史,余下两名虽算不上高官,但也是中央实权官,哪一个人死都是天大的事。
可在弘治十一年这个除夕,这些人居然全部莫名其妙的死了!
如此重大的事,让刘建都不得不硬着头皮带着三法司去紫禁城。
后宫。
太皇太后周氏、弘治皇帝、张皇后、朱厚照、长宁伯、寿宁侯、建昌伯等人欢聚一堂,同过弘治十一年除夕。
紫禁城上空烟火鼎盛,烟花绚烂,一片盛世和睦。
一名太监急促的步伐打断了欢声笑语,旋即弘治皇帝蹙眉直奔乾清宫。
内阁次辅等一众高官也快步走来,刘健将详细情况一一告知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听后面色顿变,立刻吩咐三法司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绝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刘公。”
弘治皇帝单独留下了刘健,语重心长的道:“此事能查出个结果吗?”
刘健愣了一下,忙不迭道:“皇上,让三法司秘密查吧。”
弘治皇帝深深看他一眼,又问道:“那这些人的死?”
刘健沉默片刻,道:“瘟疫?”
“瞒得住吗?”
刘健道:“尸体火速烧了,理由是防止瘟疫蔓延。”
弘治皇帝深吸一口气,意味深长的对刘健道:“明年徐阁老要退下来了。”
“刘公你辛苦点,这差事办好点。”
“遵旨!”
尽管瘟疫的理由很扯淡,但也比这么多朝廷机要衙门高官全部被刺杀身亡好,这是挑衅朝廷天威啊,若是最后凶手都没抓到,朝廷的脸朝哪儿搁?
弘治皇帝和刘健不得不考虑到这个风险。
等刘健离去,弘治皇帝居然破天荒的笑了。
怀恩太监一脸不解的道:“皇爷,要通知锦衣卫吗?”
弘治皇帝狠狠瞪他一眼,怀恩太监急忙闭嘴。
弘治皇帝背着手,走出大殿,风将他的衣袖和发丝吹动起来,弘治皇帝望着夜空中的烟花,感慨道:“你活着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个胆子?瞧瞧人家的魄力?”
“就是不知晓是谁干的。”
有件事陈策想错了,弘治皇帝其实也想他们死,比谁都想!
……
正月初三,唐寅在顺天府小行街租了一处别苑,占地不大,但用来宴请客人足够。
自来京师后,许多同窗举人们不断邀请唐寅赴宴,他要么宿醉青楼,要么在好友家中通宵达旦。
趁着年关期间,他打算将这群人情全部还了,于是将同窗举人好友十余人全部邀请来到别苑,又专门从徐经那借了两个奴仆,并且丰富他们去请一名歌姬来别苑献舞。
徐经觉得他应该听陈策的话,不要再做这些无意义的事,唐寅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这次恩情还了,以后就少来往安心在邸舍备考。
初三黄昏的时候。
陈策打算外出买菜,吴娘子也恰好夸着篮子外出买菜,年前准备的菜肴已经吃完,日子还要过。
陈策本想带着篮子,吴娘子对陈策道:“陈郎君,你若不嫌弃就用我的篮子装吧,外面人山人海,伱一个大男人总是出去买菜,别人背后会说点什么。”
陈策其实不在乎,不过吴娘子一片好心,陈策也就没拒绝,两人结伴外出。
正阳大街人山人海,年关之后的人愈加多了起来,各种权贵家的奴仆纷纷涌入正阳大街,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陈策本以为自己是聪明人,特意错开早市高峰,可他这才发现,聪明人不止他一个,还有很多很多。
吴娘子和陈策都快被人海挤的喘不过气。
“我们去小行街那边买吧,这儿太挤了。”
吴娘子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如此嘈杂的环境,声音小了压根听不到。
“好!走。”
陈策没拒绝,他也有些呼吸不畅,赶热闹的人实在太多。
小行街距离正阳大街有三五里脚程,虽然路远了点,但这边的人少了许多,菜肴也便宜很多。
吴娘子熟门熟路的去了一处鸡蛋小摊贩前,热络的和卖鸡蛋大娘打招呼。
正阳街的鸡蛋一枚两个钱,这里一枚只要一钱五,想来卖鸡蛋的大娘和吴娘子都熟悉了。
她买的菜肴普遍都比正阳大街便宜。
吴娘子口口是道的对陈策道:“虽然路程远了点,但这里的菜新鲜便宜,不比正阳街的差哪儿去。”
“正阳街那边贵,是因为那边权贵住的多,这边若贵点就没人买了。”
陈策疑惑的问道:“你每天买菜都走这么远?”
吴娘子道:“远么?也不远吧。”
接近五里路程,这还不远啊?陈策有点佩服她,不过为了省点菜钱,似乎也值得?
一顶轿子在吴娘子身旁停了下来,轿帘被掀开,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吴娘子,然后打量着她旁边的陈策,忽然噗嗤一笑。
“仓儿姐,您怎么落魄到这般样子啦?”
“三年前你告诉我你要亲自上街买菜,妹妹还以为是天方夜谭呢。”
她说完后,乜了一眼陈策,感慨道:“就算再落魄,也不至于这么草率的嫁了呀,你这姿色打扮打扮给举人做个妾也绰绰有余啦。”
“又何须为了几个菜肴讨价还价哇?”
“您名利场走了这么久,还不知道男人的姿色是最不值钱的,什么都没真金白银实在。”
三年前你妥妥压我一头,可是现在了?名噪一时的满仓儿却找了个病秧子嫁了?还要屈身亲自出来买菜,买菜就算了,还要讨价还价?
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至于让自家女人如此么?
更遑论这男人身边连个照拂跟随的奴仆都没,足以说明他的贫贱!
吴娘子抬眸看她一眼,并未开口,只是对陈策道:“陈郎君,咱们走吧。”
坐在轿子里的女子将轿帘放下,丢下一句话道:“我去给唐解元唱个曲儿,你家住哪儿?稍后我去拜访拜访?”
“诶?仓儿姐,你走那么快做什么呀?怕我说你男人啊?我没说错呀。”
轿子跟上了吴娘子和陈策的步伐,那女子再次掀开轿帘,对陈策道:“俏哥儿,知晓什么是举人吗?”
陈策认真的想了想,面红耳赤的道:“你,你是郎中?让不举之人举起来的女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