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件事。”
傅元一边吃着油条喝着稀粥,一边对府上的奴仆道:“摸清楚顺天报业背后的底细。”
“找到经营东家的住处。”
“喏。”
等奴仆走后,傅元用手帕擦了擦油乎乎的手和嘴巴,一脚踢到坐在一旁胡吃海喝的二弟屁股上,道:“跟我去书房。”
傅完不高兴的道:“我还没吃完呢。”
傅元笑了一下,道:“简单。”
“来人,把早膳都撤了。”
“现在吃完了吗?”
作为傅家长子,傅元不仅能力卓越,为人聪慧,但同时控制欲也极强,不准任何人忤逆自己的意思。
在他的眼中,世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他,另一种是被他控制的人。
即便是自己亲弟弟也是一样。
傅完有些害怕自己这个疯批大哥,偏偏他又绝顶聪明,只能讪讪一笑赔罪道:“大哥,吃好了吃好了。”
他小心翼翼跟着傅完来到书房,问道:“大哥,啥事啊?”
“不管你想什么办法,找几个书铺将对方搞破产。”
傅完不解的道:“为啥?”
傅元眯着眼笑道:“因为好玩,可以吗?”
……
槐花胡同的门扉被敲响,陈策以为朱厚照来了,开门后却发现一名白衣公子背着手丝毫不见外的走了进来。
傅元打量着院落,感慨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别具匠心,用心了。”
陈策拦住他走进中厅,问道:“我们好像不认识?”
傅元白衣胜雪,洁白的衣衫上一点污渍都没有,面相俊朗的也不像话,笑容中带着几分随意温和,道:“怎么不认识啊?”
“上元节那天你把我踹的人仰马翻呢。”
礼部左郎中家的公子?
陈策拱手道:“事出紧急,救人要紧,一直想找阁下道歉,当晚阁下却走了。”
“迟来的道歉,不好意思。”
傅元坐在院中老槐树的石凳下落座,对陈策道:“不上点茶水招待一下?”
陈策从屋内拿着茶水过来,坐在傅元对面,问道:“阁下是来找我赔偿?道歉?”
傅元摇头道:“都不是,来找你道谢的。”
“啊?”
傅元白他一眼,道:“啊什么啊?那晚是我的错,闹市骑那么快的马,撞到人了还了得?不该向伱道谢吗?”
陈策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
傅元露出笑脸,对陈策道:“听说顺天报业是你开的?”
“你这个人不地道。”
“我给你投的稿子明明那么好,绝佳的头版,为什么不用我的?舍不得那五文钱啊?”
从进来他就一直在掌控对话的节奏,陈策感觉很不舒服。
但又挑不出对方的理。
他现在还不知道傅元找自己目的,只能一点点试。
“可能我目光比较短浅,觉得阁下那一篇稿件未必能大卖。”
傅元呵呵道:“瞎说,唐寅是你的学生,你这个人太不讲究师生情面了,明明给你学生造势,为什么不刊登?”
“你学生知道了会伤心的。”
看来他已经对我有过了解,就是不知道知不知道朱厚照的身份。
傅元喝了一口茶,皱眉道:“赶明给你送点好茶叶来,龙井喝了容易上火。”
“我的稿件明天能刊登到头条吗?我帮你学生呢。”
陈策摇摇头道:“如果我说不呢?”
傅元端着的茶盏悬空,脸色微微一滞,他不喜欢被反驳的滋味,他控制欲极强。
不过他还是笑了一下,道:“会的会的,你总还想将报业开下去不是吗?”
陈策也笑着道:“那当然,我投入了这么多时间精力。”
傅元道:“是啊,你是个人才啊,这种生意我都没想到,能从书铺中看到这一丁点机会,然后推陈出新,着实厉害!”
“说好了啊,明天把我的稿子刊登到头版头条。”
傅元说完,起身便背着手离去。
这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陈策必须执行贯彻下去。
先礼后兵。
陈策坐在院落内的石凳上沉思,对方是礼部左郎中家的公子,此前一直在江西临江府经商,最近才回京师。
他突然的造访,当然不会无的放矢。
商贾和官宦之家,也不会在乎那几文钱的稿件钱,和穷酸秀才不同,五文钱在这种权贵子弟家算钱吗?不算。
那他为什么要将唐寅的言论给放大?
制造这样的舆论是为了什么?
弘治十二年,科考舞弊案?
他爹是礼部左郎中,距礼部右侍郎一步之遥,只需要一个契机。而今年的会试主考官恰恰就是礼部右侍郎!
陈策似乎捋顺了对方的目的。
不过陈策并不打算插手,这和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他抽不开精力去管这些闲事了。
……
傅元出了槐花胡同,坐上了轿子,在轿子内闭目养神。
轿子微微晃了一下,傅元掀开轿帘朝外望去,一名男子在急促追一名娘子。
那娘子走的太快,冲撞了轿子。
“对,对不起,郎君,奴不是故意的。”
银瓶儿见到傅元,赶紧道歉,脸上露出一抹惊慌失措,又带着几分妩媚。
傅元的面相不比陈策差哪儿去,那浑身纤毫毕露的贵气,让银瓶儿怦然心动。
杨玉振忙不迭追上来,跟着道歉道:“公子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银瓶儿道:“是我冲撞了公子的车驾,你干嘛道歉啊?”
傅元看的有些意思,微笑道:“姑娘严重了,你没伤到哪儿吧?”
银瓶儿这才反应过来,故意捂着肩膀,道:“小伤,没事儿。”
杨玉振一脸心疼的道:“瓶儿,你受伤了?我们快去看郎中吧!”
傅元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交给银瓶儿,道:“他说的对,先去看郎中吧,这钱你拿着。”
“对不住了,在下还有事,这就告辞了,后续若有问题去澄清坊大街傅府找我。”
轿帘放下,傅元对轿夫道:“查查这对男女的跟脚。”
若是成婚了就好,傅元并不喜欢少女,反而更偏向人妻。
“喏。”
望着早已远去的轿子,银瓶儿微微在发呆。
杨玉振酸溜溜的道:“瓶儿,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最是可恶,方才他那样子,哪有道歉的样子?分明在施舍咱们。”
银瓶儿毫不在意的噢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