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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一个疯子

    陈策坐在书房内安静的看着书,神色有些呆滞,脑海一遍一遍开始推演、布局。

    唐寅案从始至终彻头彻尾不过只是一场政治斗争,正如陈策对徐经说的那样,唐寅只是一颗被人利用牺牲的棋子。

    这个案子要是做实了,程敏政一定会被革职,唐寅的仕途彻底宣告结束。

    想要救下唐寅,要从程敏政这个案件本身入手,至于唐寅是否真作弊,无法查,也查不出来。

    陈策本不想插手进来,或许因为徐经那五千两?又或许被徐经的真挚打动?

    这个案子的关键不在唐寅,但又在唐寅。

    一旦舞弊案落实,程敏政绝对会被革职,傅元已经对陈策说过,这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他就想看看陈策要怎么破局。

    这是傅元的阳谋,可能他这次从临江府回顺天,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件事。

    程敏政若被革职,礼部左郎中傅瀚会顺利升迁礼部右侍郎。

    这些都是陈策已知的条件,想要翻案,不在这场考试本身,而在这场政治斗争上。

    支持程敏政的人不敢冒然在这个时候出头,人性趋利,这个时候程敏政处于绝对敏感时期,谁敢做出头鸟帮程敏政?

    在御史和给事中等科道言官纷纷激烈弹劾程敏政的时候,谁要入场,估计都会脱一层皮。

    可若是没人支持程敏政,那结果不言而喻。

    需要拉更多的人进来,把这场水搅浑,让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支持程敏政,这才是目前解局的关键。

    可陈策都不认识文官的人,如何才能做到让更多文官们下场呢?

    ……

    二月十一这天,春雨还在滴滴答答的落下。

    陈策先去找了一趟徐经,了解了当时唐寅在什么情况下去拜访礼部右侍郎程敏政的,为什么要去拜访他。

    然后陈策又去了一趟锦衣卫,并不是去见唐寅,而是去找了锦衣同知李珍。

    李珍随着陈策来到槐花胡同,开门见山的道:“陈公子,我知晓唐寅和你的关系,这事儿你依旧不能插手。”

    “案子虽然是我锦衣卫在审,但程敏政反应很激烈,最后皇上很大可能会移交三法司,我们这边只是走个过场。”

    陈策点头道:“嗯,我知晓。”

    “唐寅去拜访程敏政是因为傅瀚的建议,这个事你可否帮我重点上书?”

    李珍倒吸凉气,对陈策道:“陈公子,伱真打算入手?”

    “你可知道案发到现在才不过两天时间,多少给事中和御史参与进来?他们用各种论点去论证了唐寅和程敏政之间的利益关系,主持此事的内阁次辅李东阳都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朝堂高层几乎尽出。”

    “就算你卷进来,也影响不了大局啊!”

    陈策摇摇头,对李珍道:“你就说这件事难办不难办,会不会为难你。”

    李珍微微摇头:“不会为难我,因为这是事实,确实是礼部左郎中傅瀚引荐唐寅等举人去见的程敏政。”

    “但是那群举人现在也纷纷作证,当夜程敏政确实单独和唐寅促膝长谈独自密事。”

    陈策思忖了一会儿,道:“你不必管其他,就将这事重点上报上去就行了。”

    等李珍走后,陈策继续回到书房握着史料认真的思考着。

    最终他用笔墨圈在一个名字上,南京吏部尚书,弘治十一年南直乡试主考官梁储身上!

    李珍想不通,也想不明白陈策为什么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他如实将锦衣卫查出来的消息一五一十上报给李东阳,重点言明了礼部左郎中傅瀚引荐唐寅等举人给程敏政认识这件事。

    李东阳将奏疏原封不动交给弘治皇帝。

    弘治皇帝当晚紧急召开会议,傅瀚作为当事人,自然要等待被宣见。

    傅府。

    傅元淡然自若的道:“父亲,你不必担心,他们召你过去,无外乎就是询问你是否将唐寅等举人引荐给程敏政认识。”

    傅瀚道:“这难道不正是我该担忧的事吗?”

    傅元微笑道:“南直吏部尚书梁储在唐寅入京之前就和程敏政引荐过唐寅了,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您此番举动和梁储一样,不过只是爱才之举,你又不知道唐寅和程敏政竟会密谋舞弊,对吧?”

    傅瀚愣了一下,然后从容笑了:“我儿聪慧,是如此,若真凭这一点,我完全可以将梁储也拉下水,甚至李东阳!”

    “为父知晓该如何应对了。”

    傅元笑了笑,拱手道:“爹,安心等几天吧,等这案子落实,礼部右侍郎位置会空缺,那个时候就是你高升的时刻。”

    奉先殿点燃了灯火,内阁六部、三法司高官齐聚于此。

    弘治皇帝召见礼部左郎中傅瀚进入大殿。

    刑部尚书白昂当即开口,询问傅瀚为何要将唐寅等举人引荐给程敏政,是否有私心?

    傅瀚从容应对,不卑不亢的按照傅元的话回答,言说当初梁储为唐寅乡试座师,他也曾引荐唐寅给程敏政认识,皆不过因为爱才之心罢了,谁也没想到程敏政会与唐寅联合舞弊。

    ……

    入夜,星光点点。

    槐花胡同院落内,傅元坐在石凳前,胜券在握的对陈策道:“用不了多久,你的这位学生下半辈子就被毁了,你真不打算出手了?”

    陈策沉默的盯着傅元,然后轻声开口道:“你若真想打败我,最起码要将我们的力量放在一个水平线上。”

    “你和你爹拥有这么多政治资本,我呢?”

    “笑话,你让我用什么去击败你?这就是你说的公平?为什么我不与你赌,因为我们从未真正站在一条水平线上,必输的局我为什么要和你赌?”

    傅元愣了片刻,面色凝重道:“你说,我操作,我按照你的旨意传达,不偏不倚。”

    陈策道:“好!我要你用御史帮我弹劾你爹,弹劾内容是你爹故意引荐唐寅认识程敏政。”

    傅元微笑道:“今日下午已经有人这么做了,我让家父用南京吏部尚书梁储做比较,去证实他们之所以引荐唐寅等人,不过心有灵犀,皆爱才之心。”

    “接下来你需要我做什么?”

    陈策沉思片刻,道:“我需要让你再用科道言官帮我弹劾你爹,故意利用这场科考舞弊案陷害程敏政,以达到他升迁的目的。”

    傅元道:“这没问题,明日我就会按照你的想法去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