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政在打量着陈策的院落,面带笑容的对陈策道:“小院挺别致的,都是你自己布置的?”
“在下礼部右侍郎程敏政。”
陈策愣了一下,傅元离开京师之前对自己说过,他要给自己送另外一份大礼,程敏政。
本来陈策已经淡忘了此事,毕竟现在距离傅元离京已经有段日子。
他实在没想到这个时候程敏政竟会找上门来,于是拱手行礼道:“小人见过程大人,程大人里面请。”
程敏政背着手,随着陈策来到中厅。
落座后,程敏政便开口道:“本官查了半个月之久,才将这场会试舞弊案的来龙去脉彻底查清楚。”
“如果没有你,老夫的后果想来会更严重,谢谢。”
陈策摇头道:“我没打算救大人,单纯为了救唐寅而已。”
程敏政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道:“老夫想了这么久,始终还是没想明白。”
“本来老夫以为是朝廷哪名高层入场了,可细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你为什么会让这么多人一同下场,力保住老夫?”
“老夫也查过伱,你和官场的人接触不多,顶多认识一名厂卫官,他们改变不了局面。”
“老夫很好奇,你究竟如何做到的?可否给老夫解惑?”
陈策想了想,问程敏政道:“程大人,这重要吗?结果是好的不就行了吗?”
程敏政倒是很大度,既然对方不想说,他也没用强权去逼,无论如何,他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管是歪打正着也好,还是有真材实料也罢,就如对方说的那样,结果是好的就行了。
“老夫不喜欢欠别人恩情,这个情分老夫会还给你的。”
“你想要什么,在老夫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老夫尽可能替你办。”
你要有这个本事,舞弊案爆发的时候也不会没人出来替你说话了,也不会所有人都选择明哲保身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程敏政是个孤臣,对陈策的重要性不大,结交不结交都无所谓。
陈策苦笑道:“程大人,小人没什么需要的,您莫挂念在心,小人也真没打算救你,我们没有谁欠谁一说。”
程敏政笑了一下:“不相信老夫有这个本事?觉得老夫在朝堂没人?”
“是,老夫是没人,但皇帝是我的学生,这份情义够不够?”
“实则你出面不出面,老夫最坏的下场顶多被贬官,但要背负舞弊骂名,这是老夫不愿看到的结果。”
他这是想对陈策证明,他有这个能力。
陈策依旧摇头道:“真不需要,多谢程大人美意,小人受之有愧。”
程敏政嗯了一声,道:“老夫说了,老夫不喜欢欠人恩情,这份恩情老夫会还,你要也得要,不要老夫也会还给你!”
陈策真无语了,你们士大夫的世界都这样吗?
程敏政起身,环顾一圈陈策的客厅,最终目光落到了中厅案牍的那一柄绣春刀上,善意的提醒陈策:“锦衣卫或许可以敲打小民,但沾了锦衣卫对你未必会是好事。”
“那刀,收起来吧,太扎眼了。”
他说完后便背着手离开了。
程敏政出了槐花胡同,上了轿子,径直朝紫禁城礼部衙署而去。
值庐内。
程敏政端坐在案牍前,埋头写下一封举荐信,交给书吏,让其送去吏部。
礼部左郎中傅瀚请辞,一个正五品官的缺被空了出来,程敏政有权举荐一名新官吏上来。
方才他交给吏部的举荐信上,举荐的人是顺天府六品通判宁诚。
程敏政能举荐本部官的权力,他查过陈策的身世,也知道陈策和顺天府通判宁诚之女有婚约在身。
方才去陈策那里草草看了一眼,陈策家中各种古玩字画都价值不菲,这是典型的文官家中布控。
在程敏政看来,这应该是宁诚的手笔。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陈策和宁诚之女尚未成婚。
他说了他要还陈策恩情,那就用这种方式将恩情还掉。
只是程敏政不知道的是,陈策早就私下将和宁诚之女的一纸婚约给撕毁了。
……
三月初一,艳阳高照,风和日丽。
陈策捧着书在院落内安静的看着,时值中午,陈策看得废寝忘食。
旁边有苍蝇唠叨道:“好饿啊,好想小老弟你把肉捧给我吃。”
朱厚照馋了。
好长时间没正儿八经吃过陈策的手艺。
刘瑾哈喇子也流了下来,他不要陈策把肉捧给自己,他可以自己动手。
陈策无奈,对朱厚照道:“那走吧,去买菜,你去吗?”
陈策从厨房拿着小篮子,刘瑾急忙道:“老奴来提!”
三人刚出门,就见吴娘子也恰巧提着篮子走了出来,陈策微笑着冲她点头,道:“一起?”
朱厚照道:“是哇是哇,弟媳你把篮子给刘瑾吧。”
吴娘子脸颊微红,欲言又止,最后小声道:“你误会了。”
不过显然朱厚照没听到。
澄清坊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拥挤。
报社那边挤满了人,吴娘子对陈策和朱厚照道:“你们稍等,我去买一份报纸看。”
陈策刚打算招手,吴娘子便道:“我很快就回来,这儿虽然人多,但我有办法快点买到。”
朱厚照:“不是……”
他还没说话,吴娘子已经走了过去,可怜兮兮的道:“诸位郎君小姐,我若再不买报纸回去,我家小姐该打我了……”
陈策和朱厚照目瞪口呆,朱厚照感慨道:“小老弟,你这媳妇儿,看着不那么老实啊,挺不简单的。”
平常看吴娘子沉默寡言的,人情世故这块是一点没落下。
只是……用得着这么费尽心机吗?你想看什么,你和小老弟说一声就是啦?
“不是……”
朱厚照忽然想到什么,对陈策道:“小老弟,你这是打算藏私房钱啊?报社产业都没和弟媳说?”
陈策纠正朱厚照道:“少胡说!你误会了!”
朱厚照噢了一声,道:“所以你还没来得及和弟媳说,并不是想藏私房钱?”
我是说这个吗?
陈策快被朱厚照气死了。
“姑娘,我要买不到报纸,今天就要死了,一天不看我浑身如同蚂蚁爬啊!”
“就是。”
“所以!排队去!别看有几分姿色就想过来插队!没门!”
吴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