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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银瓶儿的报复

    澄清坊大街,入夜。

    银瓶儿从杜鹃楼走了出来,春日夜晚的风很暖,她独自徘徊在街道,没多时便来到槐花胡同外。

    银瓶儿鼓足勇气敲响了陈策的门扉,陈策开门,看到银瓶儿,面无表情的问道:“有事?”

    银瓶儿忙道:“陈公子,我和他们非一路人,找牙人打杨玉振的事亦与我无关。”

    陈策哦了一声,道:“还有别的事吗?”

    银瓶儿故作可怜的道:“杨玉振的家产被傅元空手套白狼的事也与我无关,我并非你想的那般恶毒。”

    陈策蹙眉道:“所以呢?”

    “姑娘,你是什么人,我不感兴趣,我想我们以后也不会有太多交集。”

    “我说的够明白吗?”

    银瓶儿咬牙道:“她不过只是教坊司一介舞女歌妓……”

    陈策眉宇蹙的更深,他知道银瓶儿口中的她是吴娘子,于是问道:“她的事与你好像也无关。”

    “她配不上伱。”

    陈策反问道:“你配?”

    银瓶儿忙不迭道:“我自知也配不上陈公子,若能陪伴陈公子左右做个妾室婢女也知足。”

    陈策深深凝望她一眼:“我不需要。”

    “若无别的事姑娘请回吧,深更半夜,未免瓜田李下,男女授受不亲。”

    门扉被关闭,银瓶儿咬着嘴唇离去,本打算做最后尝试,看看有没有希望骗一骗傻子,最后这点希望也破灭了。

    就如她自己所想的那样,陈策从始至终都看不上自己。

    槐花胡同外的道路上。

    两道声音传入银瓶儿耳中。

    “娘,这小贱人被那小畜生迷了神,再让她替咱们赚钱哪有这么容易?”

    “那小畜生可是认识锦衣卫的人。”

    “哼!锦衣卫咋了?当时那案子闹的沸沸扬扬,东厂杨公公的侄儿一直在袒护这个小贱人,最后他拍拍屁股跑路了,杨公公的侄儿可是苦找了这么久。”

    “若让杨公公的侄儿知晓她就在京师脚下,那小畜生能保得住她?”

    “额,娘,这样的话,她也没办法给咱赚钱了呀?”

    银瓶儿本打算离去,听到这对话,便折返回来,行礼问道:“你们说的是仓儿姐?”

    聂氏和其子有些警惕的看着银瓶儿。

    银瓶儿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道:“两位不用担忧,我和仓儿姐是好朋友。”

    “可否将你们口中的事细细说来?”

    “我愿再出五两银子。”

    聂氏和其子见钱眼开,笑呵呵的道:“好说好说。”

    ……

    半个时辰后。

    银瓶儿回到自己的院落,坐在闺房内,深吸一口气,认真的消化着聂氏母子的谈话内容。

    她就说为什么两年前名噪一时的满仓儿为什么忽然在京师消身匿迹。

    原来她还涉及如此复杂的案子。

    吴娘子原名吴淑娴,是大同府千户吴能之女,自幼被吴能卖给了乐妇张氏,张氏又转手卖给了乐工袁璘。

    吴娘子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乐工袁璘当初给她安排的住处,袁璘自幼就开始对吴娘子进行惨无人道的培养,等其长大后,歌舞弹唱,武技刺杀样样精通。

    弘治七年,及笄后的吴娘子开始行走在各权贵之间,凭着长袖善舞高超歌舞技,不久后名噪一时,成为乐工袁璘的最大摇钱树。

    聂氏和其子得知吴娘子在京师赚了大笔钱,于是来京找吴娘子,打算从乐工袁璘手中带走吴娘子。

    袁璘不肯,聂氏和其子向刑部状告袁璘,刑部郎中和员外郎认为袁璘有逼良为娼之嫌,动刑将袁璘活活打死,这里面自然没走正常的法律程序。

    吴娘子憎恨生母聂氏,于是去找了东厂宦官杨鹏的侄儿杨鸣鸟,这是当初她献唱的权贵恩客之一,祈求他让东厂介入此事。

    杨鸣鸟找到自己叔叔,东厂千户杨鹏,让杨鹏替吴娘子翻案。

    中间过程曲折,不多做表,最后的结果就是,东厂赢了,负责审案的刑部郎中和员外郎因为动用私刑殴打他人致死被判削官为民。

    吴娘子最终并未判给聂氏,聂氏也因诬告乐工袁璘被判杖刑。

    一切看似到这里就结束了,不过吴娘子却忽然消失在茫茫人海。

    因为她知道接下来就该还杨鸣鸟情分的时候了,她不愿将自己献出去,于是就玩了一手灯下黑,在顺天府住下,深居简出,很少抛头露面。

    杨鸣鸟找了一段时间没找到吴娘子,最后也就放弃了。

    银瓶儿眯着眼,呆坐在化妆镜前,呢喃道:“原来当初还有这么曲折的事,难怪仓儿姐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一样。”

    “陈策啊陈策,我已低三下四委曲求全了,你却不识好歹。”

    “你背后有锦衣卫,你清高,你了不起,威风八面。”

    “如果东厂出面呢?你还能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样子吗?”

    “我得不到你,行,那就毁了你吧。”

    银瓶儿装扮好后,踏着皎洁的月色去了一趟东缉事厂。

    打听到了杨鹏侄儿杨鸣鸟的住处后,银瓶儿再次辗转反侧找到了杨府。

    杨鸣鸟端坐在中厅,看着来人,不由蹙眉道:“姑娘千方百计打听在下住处,说有事相告。”

    “什么事?”

    杨鸣鸟审视着眼前这名小娘子,端着茶盏,随口询问。

    银瓶儿淡淡开口道:“我知晓满仓儿在哪。”

    杨鸣鸟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这两年多时间,他似乎已经淡忘了这个名字。

    这个贱人当初将自己耍的团团转,当记忆再次涌入脑海,让他嘴角不停抽搐。

    他不是没找过自己叔叔动用东厂的力量去找过满仓儿,只是找了一个月后杳无音讯,东厂也不可能花时间去帮他这个外人办事,最后他索性就不找了。

    “那小贱人……在哪儿?”

    杨鸣鸟声音都变了,有些发颤,眼神怨毒。

    银瓶儿想了想,开口道:“我可以说,但只求一件事,不要伤害我男人。”

    “你男人?”杨鸣鸟盯着她。

    银瓶儿叹道:“是的,他本是我男人,但却被满仓儿勾搭的魂不守舍,现在对我爱答不理……”

    杨鸣鸟双手在袖笼内紧握!

    那小贱人当初骗自己说,只要我帮她度过危厄,便会嫁给自己,可笑他被对方耍的团团转,现在这小贱人居然勾搭上了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