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声音又响起了,“黑鹰将军,你姓什么,你还记得吗?列祖列宗在上,都看着你呢。”
黑鹰如被惊雷劈中,浑身发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宁知微知道他的身世?!
这可能吗?连他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宁知微从何得知?
早就听说锦衣卫无孔不入,刺探情报,收集资料是一把好手,难道是……
七皇子脸色剧变,大声喝道,“黑鹰,别听她胡说,她这是离间计,想离间你和朝廷的关系。”
“你别忘了,朝廷对你有知遇之恩,纵然你身份低微,依旧力排众议让你成为一军主帅,这样的大恩大德,你应该以死相报。”
他一时情急,情绪有些失控,黑鹰在他脸上看到了慌乱和害怕。
为什么?
那道声音又响起了,“明日午时,恭候大驾。”
七皇子气疯了,“该死的,让他闭嘴,来人,把他射下来。”
射个屁,离的那么远。
那道声音更响亮了,“各位金国的将士们,我国陛下有奇缘,在睡梦中得仙人传授神器,即轰天雷,一脚踩上去方圆几里都难以幸免,你们刚才都见识过了。”
轰天雷?那就是那个神秘的武器?将领们的脸色都不好看。
“我家陛下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大开杀戒,望你们速速放下武器,回家去吧。”
七皇子的心彻底慌了,宁知微比他想象的更可怕。
“放屁,这是妖言惑众,哪来的仙人传授神器?一派胡言。”
“给我冲,攻下厉城,人人封赏。”
但,他的话不管用,没人听他的。
他气急败坏的大叫,“黑鹰,你还不快下令攻城!”
黑鹰神色复杂的看向周围,“七皇子,你看看四周。”
七皇子转头一看,彻底疯了,只见士兵们默默放下兵器。
“都疯了吗?居然信了宁知微的鬼话?!”
信啊,很多不识字的士兵都信。
在他们心里,宁知微就不是凡人,作战有如神助,百战百胜,是受天道庇护之人。
如今又有了这么惊人的大杀器,不是凡间之物。
他们打不过啊。
当然,将领们是不信的,但,求生欲让他们不敢对着干。
那么多名将跟宁知微对上,都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
他们又怎么能例外?
而,黑鹰深深的看着那个方向,不得不承认,宁知微的攻心战实在高明。
先是威慑,再是使出秘密武器,再是宣扬自己是天命不凡,受天道庇护。
仅仅用三步,就不费吹灰之力瓦解了对手的意志。
兵法有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注(1)
他更擅长攻城,而宁知微,更擅长攻心,不战而屈人之兵。
攻其心、泄其气、夺其志、改其行,这就是攻心战。注(2)
这是名将和军事家的区别。
又一次退兵了,这次的试探结果让黑鹰心潮澎湃,难以自禁。
外面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将军,将军。”
黑鹰微微蹙眉,“进来吧。”
桑格儿快步走进来,满脸的担心。
“将军,你还好吧?我听说,又吃了败仗,七皇子气愤难当,他没有针对你吧?”
黑鹰面无表情的说道,“没有。”
他一直是这样,语气不咸不淡,没什么表情。
桑格儿如释重负,“那就好,七皇子不生气,那阿玉母子就不会吃苦受罪。”
“您啊,要是遇到不痛快的事,骂我打我都行,但,别跟七皇子对着干,就当是为了阿玉母子。”
黑鹰像是没听到,冷不防问道,“你看到我的信了吗?”
他的饮食起居都是桑格儿在打点,收信也是她的活。
桑格儿一愣,“信?什么信?阿玉写给你的吗?我没有看到。”
黑鹰抚着额头,掩去眼中的不耐烦,“下去吧。”
桑格儿小心翼翼的打量他,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递到他面前。
“您喝碗奶茶,垫垫肚子再休息吧。”
他一口气喝完,躺下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桑格儿见他毫不防备的模样,听着鼾声,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蹑手蹑脚的走出去,对守着帐篷外的士兵说道,“好好守着,不许任何人来惊扰将军,让他好好休息。”
“是。”
一个时辰后,黑鹰睁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悄无声息的坐起来,换上一套普通士兵的衣服,戴上面具,看向帐篷顶。
厉水河,源头是凌云雪山,途经厉城,是厉城的母亲河。
巳时,厉水河畔,一个红衣女子负手而站,看着滚滚而下的河水,神色淡漠。
清风吹过,长发随风飘荡,说不出的从容优雅。
黑鹰远远看到这一幕,勒住缰绳,怔怔的看着。
直到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怔忡。
“既然来了,那就过来吧。”
黑鹰翻身下马,一步步走过去,“你就不怕我出手制服你?”
宁知微回过头,冷冷的说道,“不怕,因为四面八方潜伏的都是我的人,你一动手就会被射成刺猬。”
黑鹰看着她淡漠的模样,心中升起一丝怪异,“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他虽然戴着面具,但宁知微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声音,这身材,都是那么熟悉,心情复杂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因为,你要给我一个交待。”
黑鹰一怔,“你说什么?”
这无辜茫然的语气,让宁知微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了,一双美目全是熊熊怒焰。
“宁修锐,既然没有死,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不回来送长辈最后一程?”
“身为宁家人,却帮着敌国,残杀自己的同胞,辱没宁家的忠义之名,这是为什么?”
“这是我宁家世世代代守护的边关,不知有多少宁家子孙战死沙场,流尽最后一滴血,你身为宁家子孙,却带着敌人攻破边关,这是为什么?
“金国杀了我们宁家那么多子孙,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可,你,宁家子孙为什么背弃家族,投靠金国?这是为什么?”
她压抑多时的愤怒如火山般,一下子爆发了。
“你tm的都敢叛国了,还戴什么面具?还怕别人认出你吗?宁修锐,宁八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