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刀……”
当黑刃与其他刀剑放在一起的时候，灰不溜秋很不显眼，可当甘一凡把黑刃抱在怀中，出于对金属的敏感，陈独感知了一下，猛然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萦绕心头。
那是一种类人猿见到人类，广本遇见阿斯顿马丁，臣子遇见高高在上的帝王的复杂情绪。
甚至不由自主的，他伸出手。
“啪！”甘一凡打开他的手，神情紧张，激动，愤懑：“我的！”
陈独察觉自己失态，悻悻道：“就是想看一眼，你反应也太大了。”冷静下来，轻哼道：“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怎么证明？”
又来这一套，甘一凡瞥了许菀一眼，那目光好像在说：你耍无赖是不是跟他学的？
许菀理解不了，但她站了出来说：“我为他证明，进入深渊空间之前，我见过这把刀。”
她说的相当笃定，连甘一凡都有点相信了。
陈独不再问，也不开口，目光却不时瞟向甘一凡怀里。
“既然许菀为你证明，那就是你从家里带来的，我们不会收走，先放下，把背包里其他东西取出来。”纪少校说。
甘一凡长舒口气，弯刀放下了，黑刃却哪里肯放下，别到后腰，避开陈独那捉摸不透的目光。
竹篓从背包里取出来，纪少校明显一愣，倒是没有多话。竹筒放在桌上，然后是防水袋包裹的书籍、军装、内衣裤，以及一些零零碎碎物品。
一摞厚厚的书籍，军装整整齐齐，甚至连内衣裤都折成方块装袋，一目了然。
两个女孩也将她们背包内的东西取出，相比甘一凡干净整齐，她们的东西就要显得凌乱潮湿，全都摆在桌上，也不知是因为贴身衣物被几个大男人围观还是对比甘一凡整洁物品，她们的面孔都染上一抹羞涩。
但该检查的还是要检查，每本书都拿起来抖抖，不管是军装还是内衣裤都检查过去，便有一些簪子玉佩之类的古物从李红艳物品中发现。
竹简广泛运用的年代可追溯至春秋战国时期，距今已有两三千年，任何一件在那个时期微不足道的物件，保存到今日都是难得一见的古物，何况是修炼门派遗留下来的簪子、玉佩。
“解释一下。”
李红艳显得慌乱，支支吾吾解释不清，许菀接过话，说：“我知道这些东西来历，等老师到来一起解释。”
旁边一声轻“咦”，云湖庙启云道长过来，“上清宫紫薇剑诀从何而来？”
他说的是紫云道长赠予许菀的那部道家剑法。
许菀一边解释，一边主动从防水袋中取出两本道术抖搂抖搂，收回去。
如此一来，《紫薇剑诀》遮挡的另一本《清心咒》倒是没有被问及，这同样是许菀担心的。紫云道长与宁北枳没有瓜葛，他给的东西不怕被人看见。但如道人不同，许菀虽然还不是很明白如道人与老师之间的复杂关系，却能判断其中必有内情。所以她并不希望如道人赠予她《清心咒》的事让外人知晓。
好在，启云道长只是好奇询问，见到许菀举动便退到一边去了。
“等一下。”另一边纪少校一本本书籍检查过去，到了最后一本的时候，甘一凡把压在底下单独包装的两本医书拿回去，纪少校制止。
“这个是我的隐私，不能给你们看，我自己来。”甘一凡说着取出来轻轻抖了抖，立马装袋，连封面都不露一点。
“行行行，日记是吧，我不看。”纪少校也没在意，笑着说：“把衣服脱了。”
“还要脱衣服？！”这下甘一凡紧张了，胸前还挂着一块玉牌呢，他穿的又少，作训服一脱哪里还能藏得住。
“又不是让你脱光，作训服脱下来我检查。”
“不脱行不行？我不习惯在人前脱衣服。”他说着掀起衣服下摆，“天气这么冷，我就穿了两件衣服，脱下来生病了。”
“你怕冷吗？怕冷只穿两件衣服？你要不脱也行，我搜身。”
“那不行，我不习惯别人碰我。你就是想知道我们有没有私藏东西，我理解，我把口袋翻出来给你看，这样行了吧？”
纪少校忽然有点理解陈独，眼前这个大男孩毛病还真不少，“你翻吧，衣服下摆掏出来，蹦一蹦。”
这个可以接受，甘一凡照做，口袋一个个翻出来，蹦的还挺高，一蹦一蹦，忽然感到自己有点傻，咧嘴傻乐。
“行了行了，别蹦了，把属于你自己的东西收起来。”
这就算暂时过关了，甘一凡松了口气，他最看重的是黑刃，其次是玉牌，眼下虽然还不确定玉牌价值，但与黑刃一同发现的东西，还是藏在枕头底下，不可能是凡物。
而另两柄刀相比起来就不是那么重要了，能留下来当然好，留不下来其实也无所谓。
他边收拾东西，一边往旁边看去，忽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给许菀的那面古镜呢？
背包里的东西都放在桌子上，没有，难道藏在身上？
两个女生都没有他那么多事，作训服已经脱下来了，陈独正在检查，而许菀这次出来匆忙，没有来得及把潜水服穿在里边，跟李红艳一样穿着毛衣，湿的，紧紧裹在身上，曲线玲珑，却根本不像藏有东西的样子。
裤子当然没脱，口袋掏出来，裤脚打开，原地蹦跶，一样没有东西掉出来。
甘一凡不由感到奇怪，许菀究竟把古镜藏哪儿了？
这个时候帐篷掀开，宁北枳和李大川一起进来。
几人敬礼，纪少校将事情经过简单复述，还没等他说完，李大川已经拿起桌上的簇新刀剑：“这是从哪来的？”
纪少校指了指甘一凡和许菀，说：“他们背包内。请大校与上校同来正是因为这个。”
李大川目光从甘一凡身上一扫而过，停留在许菀身上，“怎么回事？你说。”
许菀看宁北枳，宁北枳点点头：“照实说。”
“我们发现一个类似仓库的地下空间……”
才刚起了个头，李大川挥手制止，目光看向两位道长：“请你们二人离开。”
话里带着个“请”字，语气却一点不客气。
两位道长拂袖而去。
李大川神色不变，“你继续说。”
许菀开始讲述，略过甘一凡发现的那处地下空间不提，只说从李红艳发现的那处地下空间推断石窟之下另有空间，将二人如何发掘，如何发现“仓库”的存在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帐篷内没人出声，只有敲打键盘的声音噼噼啪啪持续不断。
好一会儿之后，宁北枳说：“这是一次重大发现，意义非凡。”
李大川深以为然点了点头，说：“如果一切属实，我会亲自为你们请功，不过在此之前，你们二人还要跟我回一趟深渊空间证实，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甘一凡和许菀都回答得特别响亮。
……
……
吴恒一直在外边等着，身上的衣服还很湿，他冷的直抖。
原以为甘一凡进去就是一会儿工夫，却没想到进去好长时间没出来，他开始担心起来。然后就看见宁组长和李大校进去，又是很长时间过去，天都黑了，气温徒降，就在他冻得受不了的时候，甘一凡总算出来了。
背着包，拎着一把刀，天色很暗，灯光也不亮，他只以为是他给甘一凡的那把刀，“我都要冻死了，你们怎么进去那么久？快点快点，先回帐篷换衣服。”
许菀和李红艳也冷得够呛，没有停留，四人一起往右手边走去。他们的帐篷离得很近，陈独已经告诉过他们编号，挨着。
路上没人开口，各自想着心思，十来分钟回到帐篷，换好衣服，甘一凡把刀给了吴恒说：“你的那把我没要，这把给你。”
吴恒愣了一下，这才发现刀已经不是原来那把破刀，诧异道：“怎么回事？这是从哪里来的？”
“你们下深渊的时候，我和许菀发现洞穴底下另有空间，找到一处放置刀剑的地方，里头有上百把刀剑，我挑了两把出来，结果被查了，要上交。我想你应该也喜欢用刀，就用军功换来给你。”甘一凡简单解释了一下，接着说：“都是用军功换，这把刀跟你给我那把刀样式一样，但带刀鞘，估计没人用过，新的划算。”
吴恒沉默着，他在消化甘一凡带来的消息，好一会儿才道：“怪不得你见到我给你刀的时候不以为然，原来你的收获比我们都大。”
说这话的时候，吴恒心里起了落差，也难怪他，累死累活冒着生命危险下深渊，找到一柄破刀，兴高采烈用军功换来给甘一凡，结果甘一凡连深渊都没下找到一堆刀剑，还是新的。
“等一下。”他想到另一个问题，“你刚才说用军功换，是用我的军功还是你的军功？”
“当然是我的。”甘一凡理所当然说。
吴恒又愣住了，之前的些许落差此刻瞬间平衡，继而感到过意不去，不过他没有说什么，带着刀直接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