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寒一听,立即警觉起来,“殷小洋?你们说的是槐子村那个小洋?”
孙老板举着酒瓶,“管她哪个村的,反正就是那个经常来给老罗帮忙的女人。”
这一说,其他人也想起来了,“不就是那个女老板吗?嫁到那个什么张?张家去的!”
在菜农们口中,张易楠的母亲殷小洋,又和槐子村邻居口中不同。二十多年前,槐李镇的人多半还是和槐李镇的人结婚,张木其貌不扬,成天死气沉沉,却娶到了外面的媳妇。大家都很稀罕,有事没事跑去张家看看这媳妇到底长啥样,是不是个丑八怪。结果一看,哟,竟是个明眸皓齿的大美人!男人们顿感挫败,这种女人,怎么就让张木这土货给捡到了?
张木思想陈旧,是镇里最后和贩子合作的人,他似乎很不愿意和外人有所牵连,宁可自己开着面包车去送货。但殷小洋是他的反面,乐意和所有人打交道,有阵子经常来批发市场,和罗应强、隋宁都走得很近。
鸣寒在槐子村时就设想过殷小洋和罗应强有交集,得到肯定的答复,不由得想到更多可能。
孙老板像个当事人似的,滔滔不绝地说殷小洋和罗应强眉来眼去,镇里的婆娘没几个好看的,更没几个会打扮,到了夏天还一身汗臭。殷小洋每次出现在大家面前,却都是化着妆喷着香水,裙子一飞,仙女一样。
罗应强也是个男人,家里有个丑老婆,看看外面的美女太正常了。殷小洋似乎想进罗应强的公司工作,但大概被张木阻止了,这事不了了之。
再往后,罗应强的生意越做越大,亲自来槐李镇的机会少了,而殷小洋身体不大好,被张木关在家中不让出来。殷小洋死了之后,张木变得更不爱和人交流,一门心思种地。
鸣寒说:“对了,你们知道张木后来去哪里了吗?”
孙老板打着酒嗝,“不知道,你得去问他那些雇工,他们可能知道。”
鸣寒顺着话问:“那你们认识雇工吗?”
孙老板想了半天,答不上来,“真不知道,你想招雇工啊?来来来,我给你个联系方式……”
鸣寒拿到一个叫云哥的人的号码,据孙老板说,这人以前从外地介绍了很多工人,人脉广,相当于是工人头子。
时间已经很晚了,重案队的人准备回市里,鸣寒单独留下来,在一个按摩店找到云哥。
云哥年纪和罗应强相仿,辛苦多年,现在过的是退休生活。他也已经知道罗应强死了,警察上门,他以为鸣寒要跟他打听的是罗应强的事,鸣寒提到张木,他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闷声儿啊?”
鸣寒点头,“对,我听说你介绍过工人给他工作。方不方便说说是哪些工人?”
云哥满脸疑惑,“方便倒是方便,你是警察,我不方便也得给你想办法啊。”他嘟囔着,开始翻自己的手机,一边翻一边仓促地说他们这些工人讨口饭吃是多么不容易。
鸣寒虽是南山市人,但对南山市周边乡镇的生态了解并不多,听他这通抱怨,才知道槐李镇富起来之后,其实挤占了其他乡镇的发展空间,以前能种庄稼的人也种不下去了,有的离乡背井打工,有的来到槐李镇当雇工,他就是从烟水镇来的,因为来得早,会交际,和大菜农们关系搞得不错,他介绍同乡来,会从中抽成,也相当于给他们做担保。
张木古板阴沉,云哥没有主动给张木介绍过人,张木找他要工人时,他是非常诧异的。
“他那双眼睛看着我,我都起鸡皮疙瘩!”云哥说着抱紧了自己,神情有些夸张和滑稽,“但我想,送上门来的生意不做白不做,正好我手上确实有几个闲着的工人,就给他介绍去了。他这人果然不好相处,去的人基本都没干多久!”
鸣寒说:“什么原因?那最后还是有人留下来了吧?”
云哥抖了串烟灰,指着手机里一张合照说,“这哥们儿跟着他干,叫啥来着你让我想想……何,何树友。”
鸣寒仔细看照片,那是一张吃饭时的合照,有十多个人,在工地上,大家几乎都打着赤膊,只有何树友穿着t恤,看着有些木讷。
“这也是个闷声儿,和张木一样,所以他俩才能处到一起。”云哥接着说,其他工人嫌张木不会说话,要求还多,张家就张木一个人,没啥人气。
“一个人?”鸣寒打断,“张木妻子那时候死了,但他不是和他儿子一起住?”
云哥愣了下,显然没反应过来,“是听说他有儿子,但我从来没见过他儿子。”
鸣寒眸色沉下去。邻居们说张易楠小时候身体不好,不跟其他孩子玩,长期一个人待在家中。又说张易楠长大后,和张木一起在地里耕作。云哥则没有见过张木的儿子。
云哥话里带着一丝不屑,“何树友也是没办法,他老婆死了,带着个孩子,听说成绩还挺好的,他得赚钱啊,不然怎么供孩子上大学?”
鸣寒问何树友现在在哪里,云哥摸着下巴说自己也不知道,张木没在槐李镇待了之后,何树友也不见了。他还找过何树友几回,毕竟他是工人头子,但不管是何树友老家还是张家,都没看到何树友的身影,他便懒得管了。
鸣寒星夜赶回南山市,重案队刚开完了线索汇总会,对罗应强的人际关系排查进展得比较慢,程蹴有几个怀疑的目标,还需要明天继续排查。吴展顾忌很多,暂时没有将简笔画的线索告知程蹴,目前知道的就只有陈争。去槐李镇的刑警回来时,陈争以为鸣寒也跟着回来了,没看到人,当即心中一空,想到吴展的告诫,忽然有种不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