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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天龙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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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慢!师父,这棋局独步天下,奇妙异常。徒儿也只是侥幸破解而已,论棋艺徒儿远不及师兄一分。或许这棋局还有其他破解之法,不如让师兄再研究研究。二十年后,若还找不到其他破解之法,不如邀请天下之人一同参详。并扬言,若有人能破此棋局,送其一策武功秘籍。”说着,我将藏于通灵纳玉戒中的所有古龙的武功秘籍拿了出来。

    这逍遥派本藏有天下武功,只是后来大多数被李秋水带到了苏州蔓陀山庄。所以无崖子对武功有相当的认知,见我拿出的武功秘籍虽然都没见过,但都是有其可学之处,而且有的更是上乘。另外,逍遥派所藏的武功都是残卷,而我拿出来的这些可都全卷。于是道:“嗯,你说的有理。星河,照办吧!”苏星河应了声“是”。

    本来给无崖子治伤,我要在擂鼓山多留些时间再离开的,可是再过一个多月刀白凤出轨在即,此等大事若是不能亲眼鉴证岂不可惜。但是无崖子的伤要完全治愈,这点时间根本不够。所性还有苏星河可以代劳,我将通灵纳玉戒中所收藏的奇花异草全部交给苏星河,并告诉他这些奇花异草的用法,把治愈无崖子多年的伤残的事就交给他了。

    苏星河对于此事自然是乐见其成,将师父的伤治愈是他这些年的愿望,奈何这里一则条件有限,没有什么草药可以为师父治伤;二则他也不好高调地出去走动,万一被丁春秋的耳目发现他,到时自己性命不保是小,连累师父再次面临危险才是大事。如今有了我给他草药,既能治愈师父的伤,又不会被丁春秋发现,他自然很开心。

    临行前,无崖子将逍遥派所有的武功心法和口诀全部传授与我,还有运功之法和“千里传音”,以便我日后练习。另外,虚竹因相貌问题,拜在苏星河门下成了我的师侄。但由于苏星河学的都是杂学,所通武功不多,所以虚竹也由无崖子传授,虚竹因此也托付给无崖子照顾,约好日后再来相见。然后,我下了擂鼓山南下向大理国飞去。

    一路上我飞飞停停,不知飞了几日,终于来到大理境内。先在大理城内稍做调整,并将运功之法和“千里传音”全部学会,以便日后运用。二月初的一日夜晚,我来到天龙寺外,亲眼鉴证了大理国镇南王妃刀白凤“红杏出墙”的一幕。

    这日,原大理国太子的段延庆终于从东海赶回大理国,来到天龙寺外。他在湖广道上遇到强仇围攻,虽然尽歼诸敌,自己却已身受重伤,双腿折断,面目毁损,喉头被敌人横砍一刀,全身污秽恶臭,伤口中都是蛆虫,几十只苍蝇围着他嗡嗡乱飞。

    当他还是大理国的皇太子时,当年父皇为奸臣所弑,他在宫人的帮助下,于混乱中逃出大理国,终于学成了武功回来。现在大理国的国君段正明是他堂兄,可是真正的皇帝应当是他而不是段正明。他知道段正明宽仁爱民,很得人心,秘有文武百官,士卒百九,个个拥戴当今皇帝,谁也不会再来记得前朝这个皇太子。

    如果他现在贸然在大理国现身,势必在性命之忧,谁都会讨好当今皇帝,立时便会将他杀了。他本来武艺高强,足为万人之敌,可是这时候身受重伤,连一个寻常的兵士也敌不过。段延庆挣扎着一路行来,来到天龙寺外,唯一的指望,想请枯荣大师可以出面为自己主持公道。枯荣大师是他父亲的亲兄弟,是他的亲叔父,也是保定皇帝段正明的亲堂叔。

    枯荣大师是有道高僧,天龙寺是大理国的国寺,也是段氏皇朝的屏障,而且还是大理国历代皇帝避位为僧时的退隐之所。他不敢在大理城现身,便先去求见枯荣大师。可是天龙寺的知客僧却告诉他,枯荣大师正在坐枯禅,已入定五天,再隔十天半月,也不知是否出定,就算出定之后,也决计不见外人。

    知客僧问段延庆有什么事,可以留言下来,或者由他去禀明方丈。对待这样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臭叫化,知客僧这么说话,已可算是十分客气了。但段延庆怎敢吐露自己的身份?他用手肘撑地,爬到寺旁的一株菩提树下,等候枯荣大师出定,但心中又想刚才那知客僧所说的话,觉得自己在大理多逗留一刻,便宜多一分危险,只要有人认出了他,他是不是该当立刻逃走?

    根据书中所述,他此时全身高烧,各处创伤又是疼痛又是麻痒,实是耐忍难熬。心想:我受此折磨苦楚,这日子又怎过得下去?我不如就此死了,就此自尽了吧。他想撑起身来,在菩提树上一头撞死,但是奈何全身乏力,又饥又渴,躺在地下说什么也不愿动,没了活下去的勇气,也没了求生的勇气。我见着他的样子,不免心中难受,同情起他的遭遇来。

    当月亮升到中天时,忽见一个白衣女子从迷雾中冉冉向他走近……。林间草丛,白雾弥漫,这白衣女子长发披肩,好像足不沾地般行来。她的脸背着月光,五官朦朦胧胧的瞧得并不是很清楚,但段延庆为她的清丽秀美仍惊诧不已。他只觉得这女子像观音菩萨一般的端正美丽,心中欣喜万分。我见他面带喜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见了那白衣女子。由于空中有白雾弥漫,那白衣女子白衣飘飘,脚下微带着轻功走着,再加上相传观音有百态,朦朦胧胧间瞧去的确像极了观音菩萨。若不是我知道那是镇南王王妃刀白凤,也差点误认为是观音菩萨来了。还想着,难道是我之前借佛祖的名义把虚竹骗出来的事,被佛祖知晓,派观音来找我算账的呢,毕竟传言佛祖是无所不晓的。

    刀白凤缓缓走近段延庆,转过身去。段延庆见到了她的侧面,脸上白得没半点因色。忽然听得刀白凤轻轻的、喃喃的说起话来:“我这么全心全意的待你,你……却全不把我放在心上。你有了一个女人,又有了一个女人,把我们跪在菩萨面前立下的盟誓全都抛到了脑后。我原谅你一次又一次,我可不能再原谅你了。你对不起我,我也要对你不起。你背着我去找别人,我也要去找别人。你们汉人不将我们摆夷女子当人,欺负我,待我如猫如狗、如猪如牛,我……我一定要报复,我们摆夷女子也不将你们汉人男子当人。”

    她的话说得很轻,全是自言自语,但语气之中,却是充满了深深的怒意。虽然我离她足有二里的距离,但因我深厚的内功再加上无崖子的指点,即使再远的距离我也能清楚听见。只是,听她的话,我觉得有些奇怪。想那段正淳虽然风·流成性、爱拈花惹草,但对刀白凤还是很好的,而且皇帝段正明为人也很和善,哪有人像她说的那般待她?再者说,摆夷是大理国的一大种族,族中女子大多颇为美貌,皮肤白嫩,远胜过汉人,只是男子文弱些,人数又少,道是常受汉人的欺凌。但这关女子什么事?难道一起受牵连的?唉,不管了,毕竟她是当事人,别人怎么对她,她自己应该最清楚。

    然而,段延庆的心中却凉了下来,心想原来不是观音菩萨,而是一位受了汉人欺负的摆夷女子。眼见刀白凤渐渐走远,段延庆又想:不对,摆夷女子虽是出名的美貌,终究不会如这般神仙似的体态,何况她身上白衣有如冰绡,摆夷女子哪里有这等精雅的服饰,这定然是菩萨化身,我……我可千万不能错过。他当时哪里知道,在他眼前的女子既是摆夷女子,又是镇南王王妃,所穿服饰自然和一般摆夷女子不同。

    段延庆此刻身处生死边缘,只有菩萨现身搭救,才能解脱他的困境,走投无路之际,不自禁地便往这条路上想去,眼见菩萨渐渐走远,他拚命爬动,想要叫唤:“菩萨救我!”可是咽喉间只能发出几下嘶哑的声音。

    刀白凤听到菩提树下有响声发出,回过头来,只见尘土中有一团人不像人、兽不像兽的东西在爬动,待她仔细去,发觉是一个遍身血污、肮脏不堪的化子。她走近几步,凝目瞧去,但见这化子脸上、身上、手上,到处都是伤口,每处伤口中都在流血,都有蛆虫爬动,更在发恶臭。刀白凤这时心下恼恨已达到极点,既决意报复段正淳的负心薄幸,又自暴自弃的要极力作贱自己。她见到段延庆的形态如此可怖,初时吃了一惊,转身便要逃开,但随即心想:我要找一个天下最丑陋、最污秽、最卑贱的男人来和他相好。你是王爷,是大将军,我偏偏要和一个臭叫化相好。她一言不发,慢慢解去了身上的罗衫走到段延庆前,投入在他怀里,伸出像白山茶花花瓣般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

    淡淡的微云飘过来,掩住了月亮,似乎是月亮招手叫微云过来遮住它的眼睛,可能是它不愿见到这样诧异的情景吧:这样高贵的一位夫人,竟会将她像白玉花花瓣那样雪女娇艳的身子,去交给这样一个满身脓血的乞丐。当我亲眼见证这一时刻,不禁惊叹地捂着自己的嘴。我很难想象在这一个没有女权的古代,又是怎样的屈辱才会使一个女子做出这样事来,我真的无法想象。

    当刀白凤离去之后,段延庆兀自如在梦中,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是自己神智糊涂了,还是真的菩萨下凡?鼻中还能闻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气,一侧头,见到了自己适才用指头在泥地上划的七个字:“你是观世音菩萨?”这是他写了问刀白凤的。段延庆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际,突然得到长发白衣“观音”刀白凤舍身相救,顿时精神大振,深信天命攸归,日后心登在宝,那么眼前的危难自不致成为大患。他信念一竖,只觉眼前一片光明。次日清晨,也不再问枯荣大师已否出定,跪在菩提树下深深叩谢“观音菩萨”的恩德,折下两根菩提树枝以作拐杖,挟在胁下,飘然而去。

    待段延庆走后,我来到菩提树下,果然看见了那七个字。这时,太阳快要升起,寺门也快要打开了,我不能让人看见我。既然段誉还没有出生,我还有时间好好练功,便向无量山琅环玉洞而去。

    走着走着,快到无量山时,耳中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响,只觉水珠如下大雨般溅到头脸之上,隐隐有些疼痛。只是片刻间便已到了谷底,只见左边山崖上一条大瀑布如玉龙悬空,滚滚而下,倾入一座清澈异常的大湖之中。大瀑布不断注入,湖水却不满溢,想来另有泄水之处。瀑布注入处湖水翻滚,只离得瀑布十馀丈,湖水便一平如镜。月亮照入湖中,湖心也是一个皎洁的圆月。湖畔生着一丛丛茶花,在月色下摇曳生姿。这湖作椭圆之形,大半部隐在花树丛中,自西而东,约有三里,东南西北尽是悬崖峭壁,绝无出路。寻洞口间,我眼光逆着瀑布自下而上的看去,只见瀑布的右边一片石壁光润如玉,料想千万年前这瀑布比今日更大,不知经过多少年的冲激磨洗,将这半面石壁磨得如此平整,后来瀑布水量减少,才露了这片琉璃、如明镜的石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