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山高远,孤灯一点萤,微微风簇浪,散作满河星。
月色朦胧,若隐若现的月影下,两个蹑手蹑脚的身形,悄声潜藏在夜色之中,沿着陈旧的山石台阶,一步一步盘旋而上。
“咕咕!”
远处的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夜枭啼鸣,凄凉而凌厉,吓得山石台阶上的身影,踉跄着急忙匍匐。
片刻过后,那两道身影见四周寂静,并无任何异样,这才缓缓站起身来,重新审视山前石阶道路。
天际黑云疾走,月色忽明,一缕月光刺破云层,恰落在他们所立的山石台阶上,照见身影前行着,正是狐族的不灭,而紧随其后的,是蒙着面巾的长风。
“夜黑风高,乌云遮月,青丘远近一片旷野,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应该不会有其他妖和人了吧。”
“那你还蒙个破面巾!”
“你懂什么,我这是保险起见,万一一会稍有不慎,被婆婆当场撞破,我有此物遮掩,也好赢得片刻转圜,不至于被婆婆一眼洞穿,我是区区人类啊。”
“呸呸呸,你这乌鸦嘴,还未取到法杖,焉知此行不能成功。”
“我这是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呼,婆婆双目失明多年,早已不用双目视物了。”
“诶呀,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长风伸手拍额,说罢摘下自己的面巾,笑着问道:“婆婆不用双目视物,那用什么啊?”
“鼻子和耳朵呀,婆婆自从双目失明后,就一直锻炼自己的鼻子和耳朵,借以替代自己的双目,因此她的嗅觉和听觉,比寻常妖众不知要强上多少倍,但凡她稳坐山石洞中,周围任何风吹草动,都难以逃脱她的掌控。”
长风一愣,就要转身回走:“此行凶险,要不我们还是回去从长计议吧。”
“深夜至此,岂可半途而废。”不灭边说边扯过长风衣衫,拉着他就往前走。
“别别别,我随你前往就是了。”
一番惊险潜行,不知经历多时,他们终于来到山腰,一处高大的山洞前,此时下弦月西沉,夜未央,世间万籁齐寂,都沉醉在各自的美梦中。
“我们......到了?”
“嘘!到了,我最后再提醒一遍,进入洞中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吵醒了婆婆,婆婆最痛恨人类,若是让她闻得你是人类,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
长风下意识的捂住口鼻,口中呢喃着说道:“这个时候了,你还吓我......”
山洞周边怪石嶙峋,上覆青苔草木,偶有枯枝落叶,装扮点缀其间,山洞洞口不大,一点微弱荧光若隐若现,从洞内散射而出,并伴随着一股淡淡药香,从洞中飘散而出。
不灭轻车熟路,长风却是异常紧张,仿佛心口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紧随在不灭身后,借着点点微光,终于望见洞中一切。
山洞的中央置有一小型火台,火台中刚熄灭不久的柴火,还散发着点点火光,和暖人身心的余温,火台之上悬有一口小罐,宛若半开的葫芦,口细而腹壮,小罐古旧,从它破碎的罐盖缝隙间,正自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味。
山洞深处,嵌有一块精美宝石,如夜空星辰一般,散发着点点绿色荧光,宝石光照之下,有一张天然良玉石床,石床温润柔软,其上覆着一床轻被,轻被贴身,正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想来石床上的婆婆,此刻早已安然熟睡。
长风暗自松了口气,待他望向不灭时,不灭已潜行至石床不远处,向着斜立的一杆长杖而去。
那长杖似木非木,通体黝黑泛绿,斜倚在洞内石壁上,长杖身有数节,其顶端塑有一尊猛禽,又像是某种猛兽利爪,口衔爪抓着一颗法术宝石,隐约间散发着摄人的寒气。
不灭轻手握住法杖,眼中尽是欢喜之色,她急忙朝着长风比划,示意长风轻步上前,长风见她得手,也是一阵欣喜。
突然,温玉石床上的婆婆,懒散的转了个身,口中似乎还嘟囔着什么,不灭急忙放下法杖,与长风一起卧倒在地,洞中微光寂静,他们仿佛能听到彼此砰砰的心跳声。
许久过后,温玉石床再无动静,他们这才缓缓起身,长风伸手擦了擦额头冷汗,随即轻轻吐了口气,虽然是虚惊一场,但也是差点魂飞魄散。
他们依计划而行,不灭再次握杖,又是一阵凌乱比划,她伸手取杖施法,长风则是站在她的身前,她背对着温玉石床,而长风的视线恰被她所挡。
不灭左手提杖,右手指尖灵动,口中不动声色的默念,她轻挥法杖,一时间,法杖上的宝石光芒大盛,她右手急忙施法,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法杖光芒照耀山洞,突然,就在不灭的身后,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站起,动如展翅的蝙蝠,状若黑夜中的鬼魅,飘然悬浮向上。
更加恐怖的是,那身影的双目之中,尽是一片空洞。
“啊!”
突来的惊悚,吓得长风大喊出声,他想转身逃离,却发现双脚已不听使唤。
不灭听到喊声,已预告到大事不妙,她素来知道婆婆最恨人类,若是婆婆得知有人类进入自己洞府,后果不堪设想。
关键时刻,她临危不乱,右手指诀如风,左手法杖动如雷霆,正点在长风的额头上。
与此同时,温玉石床上的婆婆,陡然闻得人声,一时雷霆震怒,四周环境随之变幻,山洞石壁上镶嵌的宝石,一瞬间全部点亮,照的山洞亮如白昼。
只听得一阵风啸,婆婆一双锋利的长爪,已至长风的眼前,只需再进分毫,长风必定血肉模糊,身首异处。
千钧之际,不灭手中仪式已成,被她触点的长风,只是一瞬间,便幻化成了一头灵狐,说是灵狐,其实身形未变,只是头上塑了一对长耳,而身上人类气息,全部化作了妖众气息。
婆婆发觉有异,双爪力道减轻,不灭急忙横杖拦在婆婆双爪前,大声喊道:“婆婆,是我,我是不灭。”
婆婆疑惑的收手,头上双耳左右晃动,鼻尖不时用力深嗅,听到是不灭时,她怒容渐消,脸上神情也已柔和。
“不灭,可有听到适才的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