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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侯府的人没有一点滤镜,一直外出的大公子突然回来,而又在这个时候世子之位被定了下来,一切都太过巧合。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你兄长其实是想要这世子之位的?”

    “不可能。”江书砚斩钉截铁:“他有一心上人,那人是江湖中人厌恶朝堂之事,他曾告诉我,要为那人留在江湖,侯府只是他的枷锁,他恨不得永远不回来。母亲...她过得太压抑。”

    “那就去找他,问个清楚。”霍真真提议:“既然你如此信他,那我便信你,去问问他,你们兄弟二人也好有个商量,总好过因此事再产生猜忌。”

    “好。”江书砚答应下来,人又磨磨蹭蹭的朝她靠了过去。

    他将圆凳踢了踢,腿贴着腿坐下,江书砚又伸手把人的双手握住手心,把玩着她的手指。

    霍真真抬腿踢了一下他的脚,笑道:“今日是怎么了?这么黏糊?”

    “你能来,我很开心。”他紧紧的抓住手里的人,眼神微敛,眼底是从未见过的一抹羞涩之意。

    霍真真是真的觉得今天他黏黏糊糊的,总想贴着自己,一眼都离不开的样子。要让平日的他看到这幅场景,恐怕还会指着自己的鼻尖说他自己不知廉耻。

    霍真真身子前倾,伸手捏了下他的鼻尖,歪着头勾唇说:“这么想我来,方才怎么半响不给我开门?”

    “你明明知道。”江书砚低声道。他不过是不想让她看到,现在如此狼狈的自己。

    “笨蛋。”霍真真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温柔道:“以后任何时候需要我,想见到我,就来寻我。你不方便那就让方来去送信,我来见你。”

    “好。”他勾着唇,两人静静对视,神色温和。

    烛火在空中闪烁,为他们身上笼罩着一层暖光,有种温馨的氛围。

    ——————

    明武侯府后宅,主母院内,空无一人。

    断断续续的女子的哭泣声从里面传出来,那哭声像是从唇缝中一点点挤压而后漏出来的。

    “混账东西,你竟敢拿茶杯砸他,将他的脸伤成那般?贱人!”一个身形高挑的中年男子不停的拿着屋子里能摔向地上的东西,一件接着一件往地上砸。

    “你怎么敢的?我是怎么交代你的?你还敢犯?”

    而端庄优雅的女子此刻跪趴在地上,十指攥成拳头,红肿着眼睛,牙齿死死的咬着下唇。

    “砰!”

    又一件瓷器摔碎,碎片溅到她的手上,在她手背划下了一道伤痕,鲜血浸出。

    女子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江荣轩,你混蛋,你混蛋!”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含辛茹苦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不就是脸上破了个口子?他是断了腿还是废了胳膊,有必要让你这么对我吗?”

    “你想要我的命你拿走啊!你杀了我啊,杀啊!你有胆量就杀了我,一了百了。”

    郑夫人眸中满是恨意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五官端正,身材挺拔,尤其那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点不似沉溺声色的人。

    许久不见的人突然回府,她还没来得及恭迎他就直接散退所有仆人,将她一把推在地上开始疯一般的摔砸。

    又是他!

    从江荣轩看到他的那双眸子后便跟疯了一样,她便是不小心让孩子摔一下都会被他拳打脚踢,可谁看孩子能没有意外?

    那个孩子就像是她的梦魇,将她的美好的生活全部击碎,他的到来让她每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直到一天她醒过神来,竟差点将人捏死...

    这才死了心,让自小带她的奶妈陪着他...

    只有郑夫人自己知道,一开始她也是爱的,但后来她恨,她宁可从没生过他,她的生活就不会变的这么可悲,这么可笑。

    “啊?你杀了我啊,江荣轩,你杀了我吧。”郑夫人叫的歇斯底里。这日子,她早都不想过了,这侯府,如今就像一座死城,于她而言,不过就是牢笼,死了也是解脱。

    亲手养大的孩子不亲近她,只想逃离,弃养的那个更是对她恨之入骨,她的这一生就是笑话。

    屋内的光线昏暗,江荣轩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阴沉着嗓音,语气冷漠:“想死?二十五年前我就说过,你敢那么做就要准备好付出代价。”

    “死?”他冷哼一声,嗤笑道:“你还不配。”

    “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要伤他。做好你的侯府主母,将你那见不得人的心思藏好。”

    “心思?我什么心思?”郑夫人冷笑一声,眸中带着恨意:“你一言不发就将世子之位传给他,那我的凯儿呢,你将她置于何地?难道我还不能有点意见?我这主母连问一句都不配?”

    “唔——”

    她的脖颈突然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喉咙瞬间被箍紧,呼吸越发困难,她忍不住伸手拍打着那只大手,眼中的恐惧越来越多,祈求的看向那双冷血无情的眸子。

    “咚——”

    “咳咳..咳咳...”

    男人手臂猛的一甩,将她摔到地上,说出的话更是冷冽:“不是想死?求什么饶?怎么怕了?”

    他蹲下身子,随手捡起一块碎片,娴熟的用光滑的那面在她脸上滑动:“郑淑,你根本就不敢死,既然想活,就老实点,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你要知道,你有用的也只是这张脸,若是哪天...”

    他手下力道故意重了一下,吓唬她道:“若哪天这张脸出了事,那你就真的一点用都没有了。”

    江荣轩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当年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要是死了,她就不会死...你真该死...”

    他再提旧事,郑夫人心口的只觉得像是被人又狠狠扎了一刀,痛的无法呼吸,她双眸猩红的瞪着男人,嗓音沙哑:“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了,你的眼里就不能有我吗?”

    “她只是陪了你两年,我在你身边快三十年,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她,只有一个死了的人。”

    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脸上扬起一抹癫狂的笑:“哈哈哈...可惜...可惜你心里再有他都没用。她死了,哈哈哈哈,她为了别的男人死了...”

    “江荣轩...你真可怜...你比我还可怜...好歹我得到过你。”

    她倾斜着身子靠近她,指尖抚上他的胸膛,犹如情人间的细语般轻声说:“而你,就像个可怜虫一样,只能在背后偷窥着她,甚至在她死后,也像个变态一般,找尽各种和她相似之人。”

    “哈哈哈...江荣轩,你好可怜,我可怜你...”

    “啪!”江荣轩一个巴掌将人扇到地上。

    蹲下直接捏住她的下颌,嗓音犹如地狱使者般森寒:“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将你舌头拔了,满口的牙凿碎。”

    “反正,我有你这张脸就够了。”他拍了拍她的脸颊,冷笑着站起身。

    “江荣轩,哈哈哈,你真可怜...你真可怜啊...”她躺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呢喃着,神色恍惚。

    “把自己收拾干净,后日我要在府上见到子卿和书凯二人。”江荣轩冷声吩咐。

    第42章 救命之人难道是他

    春日正好,昨夜的一场暴雨洗刷掉天空的尘埃,整个天边一望无际,像是被涂料精细打磨过的绫罗绸缎,蓝的透亮,洗涤掉心中的躁意。

    明武侯府却一幅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整个大厅死气沉沉,侍从、丫鬟全都低着头谨小慎微的伺候着,大气不敢出,精神高度紧张的盯着自己的主子。

    方形的梨木餐桌上,江荣轩沉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郑淑装扮着精致妆容紧跟着坐在他的身侧。接着桌子的两侧分别是头裹着纱布的江书砚,和终于出现的江书凯。两人也皆是一副沉重的表情。

    桌面上丰富的饭菜几近完整的摆在器皿里,上面看不到一缕热气。

    气氛沉闷又压抑。

    “今日让你们二人来是有事交代。”江荣轩锐利的眸子扫向坐在下方的两个儿子,嗓音严肃:“想必你二人皆已从你们母亲那里得到消息,近日我要将世子之位传于子卿,你们两位可有异议?”

    郑夫人微蹙着眉心,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满,嘴角挂着将笑不笑的微笑,眸光时不时的示意江书凯。

    而坐在下位的青年男人只是低垂着眸子看着眼前的碗筷,一声不吭。

    江书砚轻嗤一声,嘲讽道:“既你已经做好决定,又何必来问我们意见?多此一举。”

    “......”江荣轩眸光沉沉的看着他。

    江书砚不躲不闪,眸光直接同他对视,眼中嘲讽不减。

    “世子之位是你,你有何不满?”江荣轩猛地一拍桌子,眉头皱起。

    “没什么,只是儿子确实不懂,怎么父亲突然将好好的世子之位传给一个离家多年从不受宠的次子?”他淡淡的说。

    江荣轩冷笑一声,怒道:“怎么?怕你亲生父亲害你不成?”

    “你自己看看你在外面做的事情?怎么,以为攀上了明珠郡主,就看不上明武侯府?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江荣轩看着越发陌生的儿子,心底的烦躁只增不减,熟悉的是这双眼睛,陌生的是这个眼神。这些年他刻意躲着他,任由他自己生长,原以为他会是孱弱的、平庸的。

    没想到,在这些年里,他羽翼逐渐丰满,那双漆黑眸子里的神采只剩下冷漠。

    他心有不悦,那双眼睛,是不该这么冷漠的。

    江书砚似是有所察觉,眼底流露出厌恶的神色,侧过脸,冷声道:“你愿意给就给,不愿意就收回,何时用得着我们出声?”

    “混账!”江荣轩厉声道:“这侯府少你吃穿,你自己硬要向陛下讨旨出府,让整个燕都传了多久我明武侯府家宅不宁的消息,现在倒是我的不是?”

    “家宅不宁?”他眸光朝在场的人一一扫过:“难道不是事实?”

    “你!”江荣轩将右手高高抬起,作势想要挥下。

    “父亲。”一直沉默的江书凯突然出声。

    郑夫人猛地抬头,神情期盼的看向他。

    却听到他没有什么波澜的话语:“世子之位传给二弟我没有什么异议,我心本就不在燕都,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请恕儿子还有事情要离开。”

    “子卿,你同我一起走,我有事要问你。”

    他无视高举着手的明武侯,也无视不断朝他使眼色的母亲,绕过长桌,走到江书砚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们二人一前一后挨个走出大厅,留下正处于暴怒的江荣轩和不敢多言的郑夫人。

    “放肆!都是你教的好儿子!”待江荣轩回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摔碎桌子上的茶杯,又朝一众奴仆道:“胆敢让我在外面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都且掂量着。”

    他一把推开郑夫人,甩袖离开。

    这厢江书砚跟着前面的步伐一路沉默,直到走进一个熟悉的院子里。

    这是幼时他常喜欢待的地方。

    江荣轩将人按到石凳上,掂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怎么气性还是这么大?”

    “喜欢那个郡主?”

    他挑着眉好整以暇的等着沉着一张脸的人发话。

    江书砚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那位置,你当真不在意?”他神色严肃,语气也极为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