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冯枫失踪了也是一件‘好事’。”鸣寒又道。
孔兵无语,“哪来的好事?”
“当年可能和尹竞流失踪有关的人,一个遇害,一个失踪,我们现在有理由展开对尹竞流失踪的全面调查了。”陈争说:“柯书儿,卫优太,甚至还有尹高强,以前他们只是一般关系者,现在已经是重点关系者。”
--------------------
明天入v,感谢支持。
第16章 谜山(16)
尹竞流这条线索是陈争发现,虽然目前调查重点转移到了尹竞流的失踪上,北页分局经过讨论,仍旧由陈争主导对卫优太等人的调查,需要人员支持,随时可以向孔兵申请。
陈争正想提出要两名队员,鸣寒已经举手,微笑着指自己,似乎在说:我,不满意?
陈争:“……”
也许是终于见识到陈争独特的搜寻线索能力,孔兵这两天态度放低了不少,主动问:“我们需要做什么?”
这时,dna鉴定已经出结果了,遗留在“曾燕”家中的头发确实属于吴怜珊,但头发并不是案发前后留下的。
陈争想了会儿,“我还是觉得‘曾燕’和吴怜珊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吴怜珊的男朋友巫冶也和我想象的不同。案发当晚,吴怜珊确实是在九院值班没错,没有作案时间,但巫冶在做什么,我不清楚。”
孔兵点点头,“明白,查巫冶在案发前后的行踪。”
“主要不要打草惊蛇,我们暂时还没有正式调查他们的根据。”陈争又道:“还有卫优太和柯书儿、尹高强,他们的行踪如果明确了,我也能有个参考。”
孔兵说:“行。通讯如果能查,我也一并查了。”
陈争下意识道:“辛苦了孔队。”
孔兵方才脸色还不错,一听这话立马垮了下来,“我需要你说辛苦了?”
陈争其实刚说完就反应过来了,他在洛城当了太久的刑侦队长,要时刻体谅手下的辛苦,要给手下如沐春风般的温暖。但现在已经到了别人的地盘,他一个被允许参加调查的研究员,和人队长说什么辛苦了,人家对他说辛苦了还差不多。
但看看孔兵,这话从他嘴里估计也挤不出来。
“抱歉。”陈争笑笑,并不见局促,“是我辛苦了。”
孔兵反而被呛,眉心皱得更深,但也没再回嘴,转身嘀咕了句:“有什么好道歉的?”
陈争下楼,鸣寒小跑步跟着,还说人闲话:“这孔队长,怎么阴晴不定的,一会儿凶你,你道歉了,他还不开心,真难伺候。”
陈争乐了,“都像你一样,一天傻乐?”
鸣寒说:“人就活这么一世,及时行乐,想乐就乐,有什么不对吗?”
陈争放缓脚步,及时行乐,有什么不对?在很久以前,久到他还没有成为警察之前,这也是他时常挂在嘴边的话。那时还年轻,一股冲劲,殊不知凭着冲劲登上了一定的位置,记挂的事多了,肩上的担子重了,每一次想要发自内心地笑,也要事先想想合不合适,会不会乐极生悲。
鸣寒在陈争肩上轻轻一拍,快速向前掠去。陈争的手放在车门上,叫住他:“你不跟我一起?”
鸣寒回头道:“上次你去见尹高强,这次换我,分头行动,效率更高。”
陈争来到卫优太的东瀛料理店时,正是晚上的饭点,客人络绎不绝。陈争坐在大堂中间的小桌子边,点了一份拉面,一份寿司,一杯茶,食物几乎没动,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和在后厨忙碌的卫优太。
客人们倒是没谁留意他,但服务员看了他几次,还去后厨告诉卫优太。他时不时看看时间,8点多时,卫优太解开围裙,来到他的桌边,“陈警官,今天又来问我什么?”
陈争说:“不急,生意这么好,等你忙完再说。”
“但我一个小老百姓,知道警察在等我,我这心情实在是不安,无法安心工作。”卫优太苦笑道:“所以还不如先放下工作。”
陈争发现比起上次,卫优太明显镇定了许多,“看来是我耽误你做生意了。”
卫优太摇头,“配合调查是我们的义务,再说,死的是我以前的校友,我也希望警方能早日破案。”
料理店的整体环境比较安静,客人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小,陈争看了看周围,“去上次的院子?”
卫优太说:“不打紧,就在这里吧,我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陈争不由得审视起卫优太来,他比上次从容,像一个和案子完全无关的人。但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事,忐忑不安才是更正常的反应。
“今天我带来的不是个好消息。”陈争切入正题,“你和曾燕当年的好友冯枫在万均市危昭县失踪了。”
卫优太垂眸看着茶水,几乎没有反应。就在陈争以为他没有听清时,他抬起头,眼中泛起些许茫然,“冯枫失踪……这和曾燕有什么关系吗?”
陈争反问:“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失踪?他去危昭县是拿钱参与拍摄,但在‘曾燕’遇害之前,他和甲方争执离开,从此再也不见人影,他以前是这种人吗?”
卫优太又沉默了会儿,摇摇头,“我确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失踪,还是在曾燕死之前。我也不是警察,联想不到其中的关系。不如你来告诉我,这两件事该怎么联系到一起?”
陈争没开口,直视卫优太的眼睛。
任何人被警察这么看着,都很难不退缩,半分钟后,卫优太尴尬地抓了下头发,解释道:“我确实答不上来。不如这样,我跟你说说我知道的冯枫?”
陈争点头。
“毕业后我们也不是完全不来往了,毕竟竹泉市就这么点大,有时在街上都能碰见,有时能在亲戚朋友那儿听到他在干什么。”卫优太说:“知道他当摄影师,我还挺惊讶的,以前也没听说他有这个爱好。但想想吧,摄影师也适合他。”
“为什么?”
“因为乱。”
“乱?”
卫优太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说摄影师算是半个艺术家,搞艺术的哪个不乱?冯枫读书时做事从来不按理出牌,在混混的圈子里算是最出格的一个,所以能挤进摄影师这个行当,不稀奇。
“所以你突然跟我说他失踪了,我也不觉得特别意外吧。他们那个圈子很乱。再说,他这些年是不是惹到了其他的人,比如比较狠的角色,这我也不清楚。”
陈争听明白了卫优太的意思——冯枫失踪与我无关,我也不关心。
“噢,想起来了,你们不如去找找柯书儿,她和冯枫的关系比我和冯枫近得多,他们高中时谈过,我记得毕业后他们也还在一起吧?冯枫和曾燕走得近,把曾燕当妹妹,柯书儿一直很敌视曾燕。”
陈争说:“上次你怎么不说?”
卫优太露出抱歉的神色,“上次我不是紧张吗,突然说有人死了什么的……后来我好好回忆了一下高中生活,才想起一些点滴。”
“那正好。”陈争说:“尹竞流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卫优太皱了皱眉,不确定地说:“尹氵。谷。岩竞流?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陈争说:“尹竞流,你上一届的学霸,当年也算是二中人人皆知的人物吧?后来考到洛城大学,寒假回来之后失踪了。对了,二中门口那家老尹面馆就是他爸开的。”
卫优太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他失踪这件事还闹得挺大的,他爸当时天天到二中,逮着个人就问。后来有人说,他是被人骗到国外去了。”
陈争说:“他的失踪可能和‘曾燕’的案子有关,现在冯枫也失踪了,关联性就更强。”
卫优太诧异,“啊?怎么可能?”
陈争说:“你记不记得曾燕他们打过一次架,还进派出所了。”
卫优太笑起来,“他们进派出所的次数多了。”
“但那一次,尹竞流被打伤。”陈争说:“是你高二的冬天,和冯枫兄弟看上的女生有关。”
卫优太想了十来秒,“你是说那次?我知道,但我没有参与。”
“你和冯枫那么铁,他组织的群架,你没参与?”
“真没,因为我那天被我爸绑去参加补习了。”
陈争往后靠了靠,视线仍停在他脸上,“十一年前的事,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卫优太的神情稍有不自然,很快恢复,“因为那事当时闹得很大嘛。陈警官,我怎么没听懂你的话呢?打那一架怎么了?尹竞流失踪怎么就和曾燕他们有关了?”
陈争没有说细节,只道:“有线索证明,尹竞流在那场群架中受伤,因此和冯枫有过接触,现在有人在为他复仇。”
卫优太倒吸一口气,“难道……冯枫和曾燕杀了尹竞流?”
陈争说:“你和他们也是同一个团体的成员。你不担心自己?”
卫优太愤怒起身,“陈警官,我完全不知道尹竞流的事,要不是你今天给我说这些,我还以为尹竞流被卖到国外!再说,就算他们因为那场群架产生矛盾,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说了,我没有参与群架!”
周围的客人闻声看过来,服务员也赶了过来,卫优太对他们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姿势,“抱歉,抱歉,失态了。”
陈争也站起,卫优太说:“陈警官,别的我真没什么可说的了。”
陈争点头,走到门外,卫优太送他到停车的位置。陈争说:“你和以前的同学最近联系过吗?”
卫优太犹豫片刻,“其实柯书儿来找过我。”
陈争挑眉。
“她情绪很激动,问警察是不是也来找过我,我们就聊了会儿曾燕。怎么说,我感觉她现在对曾燕还挺恨的。所以我刚才才建议,冯枫的事,你们问我不如问她。”
陈争说:“还有吗?”
卫优太又道:“柯书儿她,你们找过她之后,她第一个找的不是我,因为她和我没有熟到那个份上。她给冯枫打电话,联系不上冯枫,这才来找我。冯枫电话打不通,她挺崩溃的。”
陈争将车开出一截,远离料理店之后,才停在路边,拿出笔记本,匆匆记下重要的想法。
两次见面,卫优太反应不同,在得知冯枫失踪和听到尹竞流的名字时,反应都比较钝。柯书儿找过他,告知联系不上冯枫,所以他对冯枫的失踪早有准备,这说得通。但尹竞流呢?他真的和尹竞流失踪无关?无关的话,柯书儿着急忙慌找他是为什么?
还有,他刻意将柯书儿推出来,似乎他们不在一条船上。他以为这样就能将自己摘清楚?但一旦警方联系柯书儿,柯书儿也会说出对他不利的证词。
陈争按着太阳穴,看着纸上潦草的字迹,感到强烈的矛盾感。一定是有什么地方走偏了,“曾燕”的死和冯枫的失踪让他更加确信这是一起根源在尹竞流身上的案子。但如果这个支点就没有找准呢?
另一边,鸣寒已经在老尹面馆吃完一份辣子鸡米粉了,对精美的手工垫子有点兴趣,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尹高强和帮工小黄在店里做清洁,他就在门外捧着一把瓜子嗑,瓜子壳都堆在手上,泾渭分明,居然一颗也没有掉下去。尹高强出来,乐呵呵地说:“小伙子,等人呢?”
鸣寒笑道:“等你下班呢。”
这时客人都走了,对面的二中教室里亮着明亮的灯,尹高强踢来一根凳子坐下,“前几天也有个小伙子来我这儿吃面,吃了两回,我才知道他是警察。你也是?”
鸣寒将瓜子壳归拢,去旁边的垃圾桶扔掉,“那是我搭档。”
尹高强说:“哦,那今天怎么换人了?”
鸣寒说:“他有别的任务,让我来顶个班儿。”
尹高强笑了,“你们也兴顶班儿啊?小陈上回跟我说,你们正在查的案子可能和小流有关系,可我回头想啊,想啊,小流除了劝过那群孩子的架,和他们是一点交集都没有。”
鸣寒说:“冯枫也失踪了。”
或许对“失踪”这两个字格外敏感,尹高强眼中顿时有了急意,“失踪?这是谁?”
“就是当初的混混头子。”鸣寒说话时视线四处转动,但余光始终停在尹高强脸上。
尹高强很茫然,“是和小流一样的失踪吗?但这都十年了……你是说,他可能和小流遭遇了一样的事?”
鸣寒摇头,“更可能是正相反。”
尹高强更加糊涂,默然了一会儿,凄凉道:“小伙子,我听不懂。”
鸣寒问:“尹叔,你回忆一下,尹竞流有没有关系特别近的朋友?特别是刚出事那几年,有没有谁经常来看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