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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盯着逢霜,想起昨晚做的梦,鬼使神差开了口:“仙尊可曾去过长落渊?”

    “自然去过。”

    “晚辈说的是仙尊幼年,约莫七八岁的时候。”

    话音一落,温枫良就感觉周身一寒。

    仙尊敛去伪装出来的温柔,视线如刀,一寸寸在温枫良面上刮过。

    温枫良心里一紧,看逢霜这反应,八成是真的了。

    这算什么?

    他无意中又撞破了逢霜一个秘密吗?

    逢霜要怎么对付他?

    他身体紧绷,眼中流露出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哀求和警惕。

    逢霜看了他片刻,既没有如他想的那般,盛怒中把他扔下去,也没有伤他,而是下颌绷得紧紧的,颇为隐忍地别过头。

    “莫要自作聪明。”

    温枫良眨眨眼,新奇地看着正常的逢霜仙尊。

    他哪知道,逢霜没发怒不是性子好,是昨晚入他梦境,看到了他并不美好的童年,认为他与自己有相似之处,都曾被人抛弃,被人背叛过,都是一样的可怜。

    接下来的路程,温枫良和逢霜谁也没开口,从长落渊旁边上空飞过时,温枫良又忆起那个梦。

    他不晓得他为何会梦到小时候的逢霜,但他不可否认,当逢霜默认那刻,他的心是疼的。

    那时逢霜年龄太小,却要在满是魔物的长落渊挣扎求生。

    回到青羽宫,逢霜看也没看温枫良便走了,温枫良留在原地想了会儿,才明白逢霜刚才是在报菜名。

    ……还是生他的气了。

    温枫良叹息一声,决定不跟病人计较,问清厨房所在,他跟厨子说明来意,关上房门,搬了个凳子坐下,一页页翻谢岷给的菜谱。

    谢岷写的很全,常见的不常见的菜都在上头。

    温枫良刚翻到逢霜说的第一道菜,还没来得及看做法,门便被敲响了。

    是那个跟在逢霜身边的少年嬴绮。

    嬴绮神色怪异,道:“仙尊说你不能看菜谱,若做不出来,就让你去悔过崖领三个时辰的罚。”

    少年说完面露同情,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又得罪仙尊了?”

    这离被灵兽咬,去灵兽园打扫才几天?

    温枫良无奈叹气:“我太笨了,猜不透仙尊喜好。”

    他很爽快地把菜谱交给嬴绮,道:“菜我肯定做不出来,我直接去悔过崖吧。”

    嬴绮伸出手拦住他:“仙尊说要见到菜,他不满意你才去。”

    ……真是多此一举。

    温枫良看着那盘糊到他自己都看不出是什么菜,又是一声长叹。

    逢霜手持玉著,在那黑糊糊焦巴巴的碟中挑拣,竟没翻出一样不是黑色的食材,他面无表情看了眼温枫良,下巴微抬,温枫良便识相地将那碟子端走。

    “去悔过崖。”

    悔过崖还在思过崖后头。

    比起思过崖,去悔过崖的惩罚更严重些。

    思过崖最多就是寒风刺骨,电闪雷鸣,被风吹一吹,被雷劈一劈,被冻上一冻就没事了。

    而悔过崖……

    温枫良脚步顿了顿。原书中,主角酒后冒犯顾白梨,被丢到悔过崖两个时辰,就已经脚步不稳,面色苍白,出来后足足昏迷了三天。

    温枫良这筑基后期的修为和主角没法比,体质更没法比,主角待了两个时辰就那样了,他要待的是三个时辰……

    逢霜真的是不给他留活路啊。

    看守悔过崖的弟子们看到温枫良俱是一怔,听到温枫良的来意更是惊讶。

    “夫人,您……”

    其中一弟子说:“您受不住悔过崖的惩罚,还是去思过崖吧。”

    温枫良笑了笑,说:“不必。”

    连普通弟子都知道他可能会死在悔过崖,他恨恨地想,他就不该心疼逢霜。

    到底是逢霜的命令,那两个弟子无可奈何,只好让开入口。温枫良深吸口气,刚跨进半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叫他。

    “夫人,请留步。”

    嬴绮跑的气喘吁吁,他本来在快快乐乐看话本,突然被逢霜揪起来,让他给温枫良送东西。

    “仙尊让我给你的。”

    那木盒有禁制,只有温枫良拆的开,见温枫良点点头,大有带进悔过崖的意思,嬴绮道:“仙尊说,让您在外面拆开。”

    温枫良只好暂时先退出来,在嬴绮的目光下打开那木盒。

    木盒里放了件叠的整整齐齐的法衣。

    温枫良不懂得如何识别法衣好坏,不过能到逢霜手上,这法衣必然很珍贵。

    他没矫情,对嬴绮道:“代我向仙尊说声谢谢。”

    法衣是上等法衣,衣上刻满了各种符文,温枫良一穿上,它就自动贴合温枫良身体,透过茶色外衣成为真正意义上的里衣。

    温枫良动了动,没有拘束感,在门口隐隐感觉到的凉意也消失了。

    他一面想着逢霜还不算太没良心,一面跨进悔过崖。

    然而下一刻,一道雷在他身上炸响,他就不这么想了。

    逢霜狗,很狗,非常狗。

    温枫良趴在地上,被刚才那一波冰与火的愤怒搞的神智都模糊了些许。

    逢霜送的这法衣,最大用途就是保证他死不了,晕不了,哪怕是他痛到发抖,不顾形象就地打滚,一遍遍拿头撞着石头,撞的额头鲜血淋漓,都没法借晕厥躲避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