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期都准备好好磨一磨这个太子表哥了,毕竟他们也只见过一次,昨天更是打了个招呼就带着梨梨姐姐走掉了,顾子期下意识的觉得这个表哥脾气不太好。
谁知道顾子亦根本没在意,顾子期刚说两句话他就有些不耐烦地用双指捏住了顾子期的嘴,让他说不出话。
白玉踌躇道:“殿下,这……”
“让他留在这便是,梨梨身边很安全。”
顾子期欢喜极了。
梨梨虽然也很喜欢这个小不点,但顾子期年纪小,留在这怕是多有不便。
梨梨道:“殿下,子期年纪尚小,京城离此地路途遥远,子期一个人留下来怕是不方便吧?”
白玉点点头:“就是这个理了,子期要是一个人留在这,我还是多少有些担心的。”
“无碍,若是子期想回京了,孤亲自安排红鹰军护送。除此之外,明年春节孤便会回京,子期可随孤一道回去。”
顾子亦顿了下:“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子期尚小,正是立心培正之际。”
顾子亦面色如常,白玉却似乎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深意。
杨氏方才没轻易说话,倒不是别的,顾子期去哪她都做不了主,只是梨梨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小男孩。
旁人没瞧见,杨氏却是瞧见了的。
昨日晚上用膳中途,顾子期受不住,在知州府里乱跑找梨梨,梨梨牵着顾子期把人给送回来,耐心又温柔。
梨梨为人随和,对其他人也是极友善的。
但杨氏就从中看出了点不一样来,梨梨会下意识护住顾子期,就好像家中呵护幼弟的长姐一般。
杨氏觉得,梨梨心里其实应当是很喜欢顾子期的。
于是顾子亦发话之后,杨氏也笑着说:“不然,就让他留下来吧?梨梨是家中最小的,总吵着要个弟弟妹妹呢。我看这俩孩子黏的紧,不然这段时间就让两个孩子做个伴?”
思忖一二,白玉瞧了瞧欢欣鼓舞的顾子期,无奈地笑了笑,捏了捏他的脸:“真是败给你了。”
说罢,对顾子亦曲身行了个礼:“那子期便拜托殿下多多照拂了。”
“嗯。”
顾子亦低头对顾子期挑了挑左眉,顾子期欢喜地不得了,又是谢这个又是谢那个的,最后伸出手折腾着要梨梨抱。
梨梨确实是开心的。
只不过很奇怪,她从未有过这般感觉,从小到大喜爱她的人多了,她怎会因为一个小孩子的喜爱就如此开心?
这事儿整的,好像她拐了人孩子似的。
白玉吩咐人给顾子期收拾了些东西,留了顾子期的贴身小厮下来,又好生嘱咐了他一番,很快便离开了。
马车再次上路前,白薇薇回头远远的望了下梨梨,眼神晦暗不明。
顾子期挥着小手十分不(kai)舍)xin)的欢送。
顾子期一走,夏凝原本的马车里便只有她一人了,夏凝闲的慌,干脆与白玉同坐一车,说话解闷。
“世子夫人别担心,子期如此喜欢梨梨,想来一定会在这儿过的很开心的。”
夏凝见白玉心思飘渺,以为她还在担心顾子期,便道:“而且有梨梨在,您就放宽心吧,再不济,太子殿下也在呢。”
白玉摇摇头,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我是在想,昨日一心扑在太子的大计上,心思崩的紧,都没闲工夫去想旁的事。方才一闲下来,我便琢磨出了点不同的事儿来。”
“不同的事?”夏凝好奇,“什么事儿啊?”
白玉犹豫了一下,夏凝的母亲傅缃乃镇国公幼女,其长兄傅越便是镇国公府的世子。
这么来说的话,如果她姐姐的女儿还在,夏凝是要喊傅璃一声堂妹的。
“凝儿,你还记不记得你堂妹?”
“堂妹?”
夏凝思索了一番,她娘两个兄长,大兄一子一女,二兄两子,她叫堂妹的,便是傅璃了。
可傅璃堂妹……
夏凝面上带了些哀伤:“自是记得的,璃儿妹妹出生的时候凝儿方才三岁大,虽不记事,却也还记得第一眼见到刚出生半月时白白净净的璃儿妹妹甚是漂亮。
只是后来我爹正值升迁之际,我娘忙着帮我爹与人打交道,也没再有机会回府去看望璃儿妹妹了。没想到,第一次见璃儿妹妹,也是最后一次见璃儿妹妹……”
白玉点点头,脸色也有些沉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方才梨梨抱着顾子期的时候,她总觉得梨梨熟悉。
她第一次见梨梨便觉得亲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身怀六甲有了母性的本能,对小孩子亲近是正常的。
可越想越不对,梨梨那熟悉……分明就与别的无关。
现在她想起来了,梨梨那侧颜,和她姐姐小时候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简直是神似啊!
夏凝说完之后,一时间也陷入了遗憾和伤感,暂时没注意到白玉的异样。
白玉越想越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她离京回南林郡时傅璃才一岁出头,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她没认出来也是不奇怪的。
再加上当时梨梨瘦弱的很,与自出生以来就养在金银蜜糖堆里白白胖胖的傅璃大不相同,她更不可能把两人放在一块了。
现在想想,彼时傅璃是被大皇子抓走的,小孩子哪里经得起折腾,一路奔波到南林郡,瘦弱都是小的了,要是倒霉些,估计路上都死了。
对了,对了。
白玉喃喃自语:“哪有莫名其妙的亲近感啊,肯定,肯定就是我侄女啊……”
难怪,难怪顾子期唯独对梨梨亲近,原来他本就与梨梨是亲姐弟!
顾子期不知道,但他骨子里流淌的血缘已经帮他指明了。
白玉眼一热,差点流下泪来,捂着嘴身子有些发颤。
夏凝终于察觉到了白玉的异样,看见她发红的眼睛和湿润的眼角,慌忙握住她的手:“世子夫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担忧子期弟弟?”
白玉激动的不行,以前不曾重视的细节都被她当做了证明的证据,一想到众人寻了整整六年的孩子就在这,没有死,还十分善良真诚的活着,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想往外冒。
白玉很想把这件事立马告诉她的姐姐,傅璃的娘亲。
还有她爹娘,还有镇国公府的众人。
傅璃没有死,她活的好好的呐!
难道太子殿下故意帮顾子期游说他留在梨梨身边,就是知道什么?
然后,故意让子期留下来和梨梨培养感情,为日后梨梨回京认亲做准备?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白玉回握住夏凝的手:“凝儿,我……”
白玉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好险没控制住自己。
话到嘴边,白玉又冷静了下来。
可太子殿下从未提过,或许只是暗中暗示她而已?
看梨梨的样子,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万一太子殿下有别的计划呢?
又或者,其实梨梨也知道,只是她同太子殿下一起,在密谋着什么?
如果是这样,她现在就把这事儿说出来了,会不会破坏她宝贝侄女的计划?
白玉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件事压在心里,暂时不说了。
反正人好好的,看梨梨如今活的如此开心,还很优秀,她就放心了。
对,侄女这么能干,她这个做小姨的可不能拖后腿。
她不能说,不能破坏他们的计划,他要默默守在心里。
夏凝担忧的看着放空的白玉:“世子夫人?”
“哦,没事。”
白玉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深呼吸了一下。
白玉看了看夏凝,岔开话题道:“你可知此次为何携你一同来南林郡?”
此次来南林郡,她本意是只带白薇薇一人足矣。
白薇薇乃她娘家侄女,带上无可厚非。
可带夏凝……这完全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夏凝确实很奇怪,诚实道:“凝儿不知,凝儿唤大世子夫人一声舅母,但与小世子夫人您却不甚亲厚,当时您的帖子到府上时,我娘还问了我好一阵子呢。
白玉一笑:“太子殿下信上说,梨梨与你相交甚密,是为闺中密友,奈何你二人天各一方,太子殿下是特地吩咐我此行带上你,趁这个机会与梨梨好生叙旧一番的。”
夏凝讶异:“真的?”
“自然是真的。”
“太子殿下果真优秀,不仅能文能武,心思缜密,最重要的是……”
夏凝刚想说最重要的是只对梨梨一人如此温柔,又反应过来自己身旁的不再是那个能与她调笑打趣的梨梨了,而是朝廷命妇。
夏凝讪讪闭了嘴。
白玉好笑,主动接了话:“最重要的是,对梨梨也很好?”
夏凝迟疑地点了点头。
白玉笑了,没有反驳,也没再说话了。
她得好好琢磨琢磨,之前跟梨梨相处的细节。
她要把点点滴滴都绘声绘色地说过她姐姐听,虽然姐姐还不知道梨梨就是傅璃,甚至不知道梨梨的存在,但她还是忍不住想给她透露一二。
还有另一个,她得好好想想,太子殿下如此这般对她侄女,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太子殿下倒是个良人,青梅竹马的话,倒也不错?
*
顾子期跟随梨梨回了柳城,柳城绿树如荫,如今盛夏,放眼望去一片青绿。
顾子期兴奋地不行,全程扒在梨梨怀里不撒手,生怕下一秒就被白玉给捉回去了似的。
梨梨哭笑不得:“子期,坐好些。”
“好!”
顾子期乖乖坐好,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端坐,身子却还是挨着梨梨紧紧的。
梨梨无奈,摸摸他的脑袋,也不管了。
杨氏看着稀罕,总是见梨梨被几个哥哥疼宠,还是头一次见到梨梨疼宠弟弟。
杨氏琢磨着,难道真该给梨梨添个弟弟妹妹了?
马车交给车夫驾驶,沈叶呵沈嘉豪并肩骑着马走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哎,小子,我瞧你对夏凝妹妹特别的很啊!”
沈叶脸一红,皱着眉回:“瞎说什么?”
“没有?”沈嘉豪有些戏谑地凑过去,“那我今儿个早晨怎么还见你特意捣鼓了一下?衣服都穿蓝色了?”
“我就不能穿了?”
“哎,当然不是,只是我记得吧,昨天晚上路过花园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那花园里夏凝妹妹好像带着丫鬟在那赏月呢?”
沈嘉豪故作思考地望了望天,沈叶听了,脊背一僵:“哦。”
沈嘉豪继续道:“害,好巧不巧啊,走之前似乎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沈叶这回手脚也跟着僵硬了。
“是谁来着?嘶,好像在哪里见过啊,眼熟的很呢……”
沈叶终于忍不住了:“胡说,我只是去给梨梨传话,梨梨想要和夏小姐聊聊天,我只不过是去找夏小姐传话而已!”
“啊对对对,我什么都没听到,也没听到夏凝妹妹问的那句话,更没听到你回答了什么。”沈嘉豪满不在乎地挠挠耳朵,笑的不亦乐乎。
“你听到什么了?”
沈叶脸一热,想到那两句话,耳朵都熟了。
偏偏沈嘉豪还不回答,哼起了小曲。
沈叶恼羞成怒,腿一用力,夹着马往前奔去。
“哎,说你两句还害羞上了?”
沈叶才没有害羞,只是,只是昨夜那两句话,实在是不像样!
夏凝,夏凝她她她,她竟然问他,有无婚配!
他吓得都结巴了,夏凝还大大方方地笑,说:“梨梨说了,做哑巴是不会找到幸福的,所以有什么就要大胆说出来。”
什么幸福不幸福的,夏凝瞧着温婉端庄,没想到如此,如此的……热情!
沈叶昨日脸都红的跟苹果一样了,还好是在晚上,夏凝看的不太真切。
沈叶不说话,夏凝便笑了笑,道:“看来是凝儿太过逾矩了,把公子吓到了?也是,你我只见过几面,其实凝儿也奇怪的很,凝儿向来沉稳,怎会说出此番冲动的话来?”
沈叶一愣,看着她。
“公子若是不介意,就当作无事发生便可。”夏凝说着就要抬脚走人。
沈叶做了什么来着?
对,他拉住了夏凝,又飞快的收回了手,说,“并无。”
他母后说了,在大金,问人是否婚配就是“你喜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