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的方法十分的毒辣,他的奏疏里写了很多具体的手段,只是张居正没有说出来。
张居正的行为绝对称不上善良,他也从来不标榜自己是个好人,但是廷臣们并没有反对,能让倭国难受一分就是一分。
大明和倭国之间,是血海深仇,是解不开的死结。
对于灭倭之事,张居正是认真的不是糊弄皇帝,而是通过各种政令,来一步步的推动决策,最最可怕的是,哪怕是张居正的这些毒计被公之于众,被人尽皆知,也不影响这些毒计的推行,能够助力大明灭倭。
因为这些毒计,就是无法阻拦的阳谋。
而第一条政令则是准许商舶前往倭国贩卖往来。
这一条政令同样可以让人理解为:这是大明朝更进一步的开海。
张居正也不会因此变成什么通倭的权奸,因为大明的商贾前往倭国贩运倭银,不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是几十年、上百年的买卖了,已经经过了百余年的斗争,张居正本人不会被打到通倭一列,是因为他在解决大明一个根深蒂固的矛盾和问题,倭患。
倭患的成因十分的复杂,但总体跟开海和禁海有关,禁海并不能禁止海贸,反而让海贸成为私门专利。
比如,眼下倭国的吹灰法,就是大明传过去的。
而泰西使用的汞齐法,效率更高,但对劳动者危害更大。
大明这边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汞能消化金银成泥,用汞可以捕收粗粒矿石中的游离金银,形成汞齐也就是汞合金,但是汞为巨毒之物,西班牙的殖民者大量使用汞齐法提炼金银,是因为他们有大量廉价的奴隶可以使用。
吹灰法则是利用银铅互溶的特性,得到银铅合金,通入空气,让铅氧化,得到粗制的银。
大明的商贾们常年前往倭国贩卖倭银,还要绕道到琉球,在通关文牒中不能出现任何的倭国字眼,这一次朝廷进一步开海,放开了禁令,就不用再绕道了,海商们只会赚的更多。
海商在海上做买卖,过一道关就是脱一层皮。
“我们培养倭国的亲慕友人,这番开海,大明岂不是要多很多的通倭贼人了?”马自强发出了自己的疑惑,他不太赞同这条政令,倭国人少,大明人多,通倭贼人的绝对数量,一定会大于亲慕大明的友人。
这会给大明造成很多的困扰。
到时候,通倭贼人大喊,大明倭国一家亲,那岂不是贻笑四方?
万士和则嗤笑一声说道:“就是不开海,他们就不通倭了吗?”
“也是。”马自强眉头一皱,随后舒展开来,万士和现在太擅长一句话结束争论了,就是不准许大明商贾前往倭国贩售,亲倭通倭之人,也不会少,因为倭国的白银产量稳定,数量最多。
商贾逐利,总是往银子最多的地方扎堆,闽浙淮在倭的人数可不算少,比如之前的大海寇汪直。
张居正颇为惊讶的看了一眼万士和,万士和刚做礼部尚书的时候,那可真的是游走在死亡的边缘,现在已然有了几分朝中常青树的模样,这对风向的转变,实在是敏锐至极。
“前南京吏部尚书王本固上奏言事,听闻吕宋总督帐下有海寇林阿凤等人,请命诛杀。”张居正翻出了一本奏疏来。
王本固,历任嘉靖、隆庆、万历年间,历事三朝,德高望重。
“他去过吕宋吗?他知道吕宋的情况吗?殷部堂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吕宋打造的固若金汤,他一句话,朕就要下旨杀了林阿凤?殷部堂要用,朕说不让?吕宋远在海外,起不臣之心,大明危哉。”朱翊钧立刻表示了自己反对这条奏疏。
这本奏疏张居正专门面呈,跟小皇帝说过其中的细节。
王本固在做浙江巡抚的时候,曾经和胡宗宪关于处置海寇汪直一事,起过矛盾和冲突。
但是最后浙江巡抚王本固大获全胜,将汪直逮捕,最后斩首在杭州,至此倭患愈演愈烈。
胡宗宪主张剿抚并用,招安汪直,利用汪直强大的海外势力,剿灭海盗;
而王本固嫉恶如仇,觉得海寇就是海寇,汪直妄言助大明平定倭患,不过是为了借朝廷威望,以壮自己声势而已。
汪直在被朝廷招安之前,在萨摩洲僭越称王僭号曰宋,自称曰徽王,萨摩藩三十六岛,皆在汪直的控制之下。
胡宗宪亲自写信让汪直入明,汪直入明十分的繁琐和复杂,汪直的船到了宁波岑港外,仍然犹豫不前,在胡宗宪的劝说下,汪直才肯下船。
但是胡宗宪最后没有保住汪直,王本固代表着朝中根深蒂固的复古派,斩杀了汪直,群龙无首的倭寇开始袭扰东南。
王本固要杀汪直带着对小人的固执和偏见,即便是汪直从来没有一次勾引倭寇侵扰海疆,甚至还有多次在胡宗宪手下,帮助大明水师平定倭寇的举动,但是王本固觉得汪直这种小人,首鼠两端,在通倭必死的大环境下,汪直被斩首了。
王本固认为汪直小人有射利之心,违海禁下海,忘中华之义,入番国为寇,僭号宋僭越自立为王,该死。
汪直被捕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死了,即便是释放了汪直,谁能保证汪直不怀恨在心,不会勾结倭寇侵扰大明海疆?
当听说殷正茂在吕宋重用林阿凤的时候,王本固上奏朝廷,请求斩杀逆獠。
汪直为什么必须死?
因为汪直的主张伤害到了大明东南沿海走私商贾的切身利益。
汪直主张朝廷放弃不合时宜的海禁政策、使海上贸易合法化、设立海关都饷馆收取关税、浙江、福建设立市舶司,并且恢复日本的朝贡贸易关系。
这严重伤害到了走私商贾垄断海贸之利,所以汪直必须死。
在隆庆二年,大明设立了月港市舶司,汪直死后多年,海贸合法化,终于在扭扭捏捏中缓缓展开。
“那林阿凤人在吕宋,说杀就能杀?他王本固还以为是当年他杀汪直的时候吗?”万士和得到了风向,立刻开口附和的说道:“陛下为了保证大明和吕宋的关系,甚至不惜赐国姓,这种诏书到了吕宋,不就成了祸患的根源吗?”
杀林阿凤的诏书,一旦到了吕宋,杀还是不杀都是问题。
杀的话,林阿凤手下那六七千人的招安的海寇,就会变成吕宋的内乱,甚至波及大明海疆。
不杀的话,违抗朝廷明旨,那是和大明决裂,完全依靠大明才能实现统治的总督府,立刻就会被泰西的红毛番给打的满地找牙,倾覆就在一瞬间。
万士和说这是祸患的根源,绝对不是在危言耸听,因为动乱一定会发生。
林阿凤又不是不听话,被招安后,也是兢兢业业,而殷正茂对林阿凤的节制也是十分有效的,林阿凤手下的庶弁将,基层军官全都是殷正茂、张元勋、邓子龙带领的客兵充任。
“万太宰这话说的在理。”谭纶对万士和的说法很是认同。
谭纶、戚继光、俞大猷作为当年的抗倭名将,清楚的知道,万士和这话是基于历史教训而言,当年王本固擅自逮捕汪直,酿成了什么样的祸患。
汪直的海寇一家独大,盘踞在萨摩州,彻底堵死了倭国对大明海疆的影响力,汪直一死,倭寇就像是出笼的恶犬一样。
因为汪直的死,代表着大明彻底失去了对海疆的控制。
海瑞带着一些玩味的表情说道:“这俗话说得好,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这坊间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金花银,这话是说,再清廉的知府,做三年也能捞十万金花银。”
“这王本固官至吏部尚书,素有廉洁之美名,倒是可以查一查,是不是真的清廉。”
海瑞直接把王本固当成了反贪指标来看待了,因为他觉得这本奏疏上的没有道理,吕宋远在万里之外,王本固是怎么搞清楚吕宋的情况,并且上奏言事儿?
杨博致仕归乡后,对朝中之事不闻不问,朝廷再次知道杨博消息,还是杨博病逝家中。
葛守礼摇头说道:“这要是查出什么来,也办不了不是?”
大明之前不反贪,既往不咎是一条政治默认的规则,王本固就是贪得再多,也不能查办不是?
海瑞则是笑着说道:“他为什么可以上书言事?因为他是正二品致仕的缙绅,他为何要上这本杀林阿凤的奏疏,这总是可以查一查。”
“如此。”葛守礼了然。
什么时候既往可以追究?当他不收手依旧收钱办事的时候,过去的旧账就要拉清单处置了。
张居正继续主持廷议,这一次是任命使者前往琉球,封尚久为王,助琉球国王平倭。
尚久不是王世子,朝廷不想册封,拖了五年之久,但现在问题是,大明鞭长莫及,利用助琉球平倭之事,扩大大明在琉球的影响力,才是正途。
三娘子入京了,这是她第三次朝贡,在会同馆驿下榻之后,她休息了一日,就迫不及待的请见了鸿胪寺卿陈学会。
“妹妹的事儿,给陈冬卿惹了不少的麻烦。”互相见礼之后,三娘子首先道歉,她把妹妹送给陈学会是为了建立一个沟通的渠道,为自己入朝做筹备。
这也是张四维兵行险着的原因之一,因为羊毛生意兹事体大,大明金国方面已经不满足跟西北晋党沟通,而是想要跟朝廷直接沟通,这个妹妹其实和当初俺答汗的孙子逃入大明是一样的,都是在制造沟通渠道。
但是三娘子这个妹妹逃回去了,搞得陈学会非常被动。
“她一个妇道人家,朝廷倾轧激烈,她怕了也是正常的。”陈学会端坐,笑着说道。
三娘子的妹妹是陈学会的外室,现在是陈学会的妾室,所以三娘子和陈学会是姻亲的关系,陈学会本来打算避嫌,三娘子作为大明册封的忠顺夫人也有资格直接面对礼部尚书马自强。
可是张居正在廷议里,仍然让陈学会去接待,这就是一种保护。
“陈冬卿,乃是大丈夫也。”三娘子由衷的说道。
陈学会有些疑惑的看着三娘子,这一句显得没头没尾。
三娘子十分郑重的说道:“我还以为妹妹命不久矣,直到昨日妹妹到会同馆驿寻我,所以才说陈冬卿是大丈夫。”
三娘子对自己妹妹回到大明持有悲观的态度,她把妹妹送回京师,其实已经做好了自己妹妹死于非命查无此人的准备,大明读书人之狠辣,三娘子见识过很多次,为了争权夺利,为了权力的倾轧,什么做不出来?
三娘子的妹妹已经成为了陈学会继续升转的阻力,那么为了消除阻力,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忠顺夫人谬赞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入了我的家门,自然是归我看顾。”陈学会这才明白,感情自己在这位大姨子心里,就是这种杀人灭口的小人。
三娘子妹妹逃跑的事,最后被朝廷定性为回乡省亲,回来之后,他的问题就不是那么严重了。
因为朝廷的风力舆论,现在还是集中在了王崇古这个族党叛徒的身上,特别是王崇古要因功入阁了,王崇古更加处于风口浪尖之上了,陈学会的问题,倒是没人关注了。
毕竟人带着孩子,回来了。
若是三娘子的妹妹不回来,或者回不来,陈学会才是麻烦缠身。
陈学会不由的想起了汪道昆,汪道昆在松江府主持清丈之事,惹了一身骚,某日汪道昆早上醒来,忽然看到了身边多了个女人,很快这件事就被御史听闻,汪道昆被弹劾强淫民妇,最后这件事的处置是汪道昆纳了这个民妇为妾。
汪道昆也没拿这个妾室如何,在清丈斗争结束之后,这妾室也活的好好的。
大明的读书人是阴毒的、是心狠手辣的,这不是三娘子的刻板印象,而是实情。
“俺答汗请金印之事,朝廷绝不可能准许。”陈学会和三娘子叙旧之后,阐明了自己的态度。
“大明朝廷不准,俺答汗还是要去的。”三娘子十分肯定的说道:“这是他第四次前往西宁了,嘉靖三十七年、三十八年、隆庆二年,俺答汗多次从河套南下,相继击破了亦不剌部、卜儿孩部等,大明朝廷想拦,是拦不住的。”
俺答汗四次征伐青海、两次攻伐瓦剌,武功赫赫,如果不是河西走廊在中间拦了那么一下,青海、河套会连为一体,成为大明西北的心腹大患。
“这就是大明不给金印的缘故,河西走廊是大明的河西走廊。”陈学会十分坦然的说道:“俺答汗是很厉害,用你们草原的话说,长生天的光辉重新照耀到了西宁。”
“如果给了俺答汗都督金印,那河西走廊就是俺答汗任意进入的通道了。”
陈学会当然知道俺答汗很强,对瓦剌、对西宁诸戎狄、对大明,都是屡战屡胜,战争的胜利,让俺答汗的凝聚力极强,但是随着俺答汗的腿疾愈加严重,他的个人威信急速衰弱,才让三娘子有了可乘之机。
“俺答汗是要信佛了吗?”陈学会忽然开口问道。
“是。”三娘子面色骤变,但还是回答道。
信佛,对大明而言是个好事,草原人一旦信佛,就会失去进攻能力,比如北宋的心腹之患辽国,就是信佛之后,变成了佛国,失去了进攻的能力,和北宋互相比烂。
“草原信奉长生天,成吉思汗直译为:赖长生天之力而为汗者,天神选定为汗,俺答汗作为黄金家族,岂不是背弃了祖宗?”陈学会满是笑意的说道。
“俺答汗是草原的叛徒。”三娘子终究是无奈的说道。
俺答汗在信佛这件事上非常执着,这代表着俺答汗不仅背弃了草原的神,还背弃了祖宗,三娘子也反对,但是固执的俺答汗一意孤行。
朝廷不给金印,俺答汗要去西宁,朝廷给金印,俺答汗还是要去西宁。
三娘子不甘心的说道:“朝廷给了俺答汗金印,对朝廷也有好处,大明在经略东北,那么西北就要安稳一些,俺答汗顺利去了西宁,对大明在东北的经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廷议已经有了决议,不会更易。”陈学会十分明确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真是可惜。”三娘子只好接受了朝廷这个决定,因为朝廷已经形成了决议,哪怕发现错了,也会一路走到底。
大明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大明皇帝的圣旨是金口玉言,可在万历初年,大明廷议结果的效力,甚至超过了皇帝的圣旨,一旦廷议通过,那就代表着大明的最高意志,即便是错也会坚决执行下去。
这也是张居正被万历皇帝清算的理由之一,张居正实质性的威胁到了皇权。
高拱的倒台是因为他想要敲掉司礼监,威胁到了皇权,张居正死后被万历皇帝清算,也是因为张居正威胁到了皇权。
“这次扩大边贸之事,廷议已经准许了吗?”三娘子笑着问道。
“忠顺夫人消息灵通,即便是在板升,比我得到的消息的速度还要快。”陈学会确定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在之前,大明御前会议结束后,朝臣们还没收到明确的消息,在草原的俺答汗就已经知道廷议在讨论什么了,而且俺答汗知道的朝臣们还要确切。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改变了,三娘子收到的消息是陈学会让他的妾室传递给三娘子的。
“朝廷要什么?”三娘子眉头紧蹙的问道。
“马匹。”陈学会笑着回答道:“确切的说是战马和种马。”
“那不可能的。”三娘子斩钉截铁的说道,战马和种马,涉及到了北虏的生存之本,机动能力。
陈学会却站了起来,笑着说道:“俺答汗不卖没关系,我们问土蛮汗买就是了。”
“陈冬卿留步!”三娘子大惊失色的说道:“大明近来有戎事,不就是要打土蛮汗吗?”
“打仗也可以做生意啊,不耽误的。”陈学会离开了三娘子的房间,没有任何的留恋,三娘子别说朝见陛下了,这次入京,恐怕很难有什么收获了。
朝廷扩大的边贸是买良驹和种马,俺答汗不卖,大明就问土蛮汗买。
陈学会没有离开会同馆驿,而是在找到了泰西使者黎牙实。
“早上的时候听到喜鹊在枝头欢快的鸣啼,就知道有贵客上门,陈冬卿的到访,真的是让我格外的惊讶还有欣喜。”黎牙实笑容满面,他在大明这几年,养尊处优,生活安定,眼看着富态了几分。
黎牙实是费利佩二世任命的菲律宾总督、特使,可是这个总督不在棉兰老岛,而是在大明的京师。
黎牙实已经习惯了京城安逸的生活,对在海上与风暴、巨浪、土著搏杀的日子,已经变得陌生和恐惧了起来。
大明无所不有,而且对黎牙实还算客气,如果让黎牙实选择回到泰西,还是留在大明,黎牙实一定会反复犹豫。
这里对他而言就像是天堂。
亲慕友人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
“你已经学会大明读书人客套话了。”陈学会示意黎牙实就坐。
二人客套了一番之后,陈学会试探性的问道:“泰西人是怎么心安理得的贩卖奴隶的?”
“污蔑!这是污蔑!我们什么时候贩卖奴隶了?我们是他们的引航者,带领他们走出愚昧、落后的生活,让他们获得了新世界,重新活着,自由的活着!”黎牙实一听这话,就直接破了防,十分大声的争辩道。
“对对对,我就是来学这个的!”陈学会一听,十分惊喜的说道:“就是这样。”
黎牙实一听人直接傻了,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对于人丁买卖,陈学会必须要跟泰西人取取经,他们的在这方面,总是那么的领先。
张居正的诡计就有开放倭国女子度种,但是不让倭国女子回倭国这样一个禁令,就是任何一个倭国女子都可以把自己卖给大明商贾,进而以婚嫁的名义,嫁给大明人。
赎身的钱名曰彩礼。
陈学会把自己的来意说明。
黎牙实听完之后,连连点头说道:“这不是很好了吗?不存在人丁买卖的事,哪里有人丁买卖?只不过是倭国生活太过于艰难,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嫁到大明,这不是很好的故事吗?”
“大明在遮羞这件事上,和泰西的功力,已经不相伯仲了。”
“还是有所欠缺的。”陈学会面色凝重的说道:“那要是消灭其道统,扫荡其巢穴,应当如何遮羞呢?”
黎牙实思索了片刻,回答道:“一个有限的、封闭的、愚昧的、黑暗的、沉重的宇宙被无限的、开放的、文明的、完美的、秩序的宇宙所代替。”
“击碎了天空和天国后,告诉他们,他们获得了自由。”
陈学会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如此,他们失去了一切,但是获得了自由,好好好!这方面,果然泰西才是宗师级的人物啊。”
自由是一种话术,失去了一切却得到了更重要的东西,这个自由可以是公平、正义、平等等等,就看怎么去包装和描述了。
“你这是在夸奖还是谩骂呢?”黎牙实已经入京好几年,已经能够分辨好赖话了,很显然,陈学会在骂人。
陈学会,真的学得会,泰西这些个话术、叙事风格,是个不错的路数。
大明册封琉球国王尚永的诏书由海防巡检送到了松江府,大明皇帝任命松江巡抚汪道昆为正使、操江提督萧崇业为副使,陈璘为平倭将军,前往琉球册封了琉球国王,帮助琉球国王平倭。
这次册封的船队,可不仅仅一艘封舟,随行的五桅过洋船共有十三艘、三桅夹板巨舰三十六艘、四百料战座船七十二艘,军兵将校共计三万余人,客兵三千余的水师,前往琉球。
这几乎是松江府能够动用的全部力量,而浙江福建沿海共计八府之地,也将提供四百料战座船共计百余艘,云集松江、宁波市舶司,等待着信鸽的消息,随时准备策应大军。
四月份,正是信风最适宜之时,只需要三天的时间,就可以赶到松江府,而且这段时间也是海上风暴最少的时间。
四月十七日,汪道昆、萧崇业、陈璘在新港的观潮楼齐聚,准备明日海航之事。
“陛下的意思是,这次去琉球平倭,但是也不平倭。”汪道昆开始解读圣旨。
萧崇业疑惑的说道:“什么叫平倭又不平倭呢?”
“如平。”汪道昆十分确信的说道。
来不来?如来;平不平?如平。
“陛下的意思是武装巡游为主,绕琉球转一圈,就直接回到松江府市舶司来。”陈璘看萧崇业一头雾水的模样才解释了陛下的圣意。
此番出海,只是武装巡游,而不是真正的作战,究其原因,其实还是大明要扩大在琉球的影响力。
琉球国王急于摆脱倭国对他们的控制,那么见识到大明强横的水师力量之后,琉球国王会付出更多的代价,来请到大明的天兵天将。
大明的条件再苛刻,也没有倭寇的条件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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