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快点,带我回家。”
再次深深感谢并辞别了雪狼一族,两个人类决定连夜返回基地哨塔。
这是一段漫长却并不枯燥的旅程。一则东极岛的夏夜确实比冬季更加浪漫美好;二来,有“重要的人”在身边,再黑暗的地方也是风景。
可即便如此,在穿越最后一片苔原的时候,白典还是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刚开始他只是以“打个盹儿”为借口,名正言顺地去搂卫长庚的腰。却没想到卫长庚的后背还真给了他一刻钟的好眠。
而正当他准备再多梦点什么的时候,雪鹞却已经停稳在了基地生活区的门口。
“醒醒。”
卫长庚拍拍他箍住自己的手:“到家了。”
白典不想动,闭着眼睛装死。
卫长庚也不催促,就着一前一后的姿势准备将人背下来。谁知刚下了雪鹞,他竟“哎呀”一声打了个趔趄。
白典再顾不上装睡,跳回地上:“怎么了?!”
再看卫长庚,早就站直了身子,笑嘻嘻地回头看他:“没怎么,谁叫你偷懒。”
“……”
白典简直无语,唯有冲着这个狡猾的男人干瞪眼。
这时恰好刮起了一阵大风,吹开了白典戴着的兜帽,蓝紫色的长发就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随风跳舞。
不知怎的,卫长庚的目光在白典脸上定住了。
“看我干啥?!”
白典没好气,“又在想怎么套路我?”
然而这次卫长庚却没开玩笑。
“你头上这是…哪来的花?”
他的视线落在白典右耳上方,那里确实有一朵半透明的“花”。八片肥厚的花瓣,还滚着好看的荷叶边,花朵中央没有花蕊,里面朦朦胧胧的,像是包裹着一颗圆溜溜的蛋白石。
“什么花?”白典摸了摸自己的鬓角。
这一摸不要紧,那朵花竟蠕动起来,收缩着花瓣飞到了半空中!
“啊??啊啊!!!”
白典也吓得清醒了,他摸到的哪里是什么花瓣!那东西冰凉凉、滑溜溜,还很有弹性,稍稍一碰就扭动起来。
总不会是天上掉了条蛇下来吧?
他越想越可怕,倒退了半步险些撞在雪鹞上。
卫长庚赶紧将他扶稳,再仔细端详漂浮着的那朵“花”,瞧着瞧着突然笑出声来。
“别怕。”
他忍着笑,一边让白典保持镇定:“给你个提示,听过‘叶公好龙’吗?”
叶公好龙——一个姓叶的爷们儿自称爱龙成痴,可等到真龙下凡时,他却被吓到屁股尿流的故事。
白典对龙没兴趣,但他的确有放在心上、日思夜想的东西……
想着想着,他脑袋里嗡地一声,突然炸开一团烟花。
“这是…我的…精神动物?”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白典仔细端详着飘在空中的小家伙。还是怎么瞧怎么像朵花,只能看出头部的位置长着两粒芝麻大小的黑眼睛。
水母?海葵?海兔?还是别的什么稀罕的海洋生物?
他犹豫了几秒,然后傻乎乎地提问:“不好意思,你…是什么物种?”
“花朵”自然没有开口说话的能力,却以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它朝着白典撅起小嘴,噗地一声喷出了一小朵蘑菇形状的绿色烟雾。
啊?这啥?白典更加迷惑了。
倒是卫长庚来了个旁观者清:“这还看不出来吗?它是只小章鱼。”
【我的精神动物好像是条章鱼!】
凌晨三点,白典在自己的辅脑空间\quot;mlog\quot;里写下这样一句话。
刚成形的精神动物状态不太稳定。小章鱼在半空中漂浮了一阵,趁着白典不备,钻进了他脑后的长发里不肯出来。又过了没一会儿,干脆躲回了精神领域的小木棚里。
白典原本还想追过去一探究竟,却被卫长庚阻止。这位监护人难得严肃地指出,比起研究精神动物,白典眼下更需要的是养精蓄锐、睡个好觉。
为了确保白典不阳奉阴违,他甚至还像个好爸爸似地在白典的床头坐了好一会儿,直到确认白典是真的睡着了,才留下一只黑足猫,自己悄然离去。
托卫长庚的福,白典的确拥有了六个小时的好眠。但六小时之后他醒来做的第一件事,还是进入精神领域。
木棚门上缠绕的海带条已经风干,窗户倒是开着。白典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过去偷看,发现小小的章鱼就缩在巢穴中央那扇铺着海绵和水草的砗磲上酣眠,短短的触须偶尔滑动几下,或许是在做着与大海有关的梦。
……为什么会是章鱼呢?
为什么是这种软绵绵、滑溜溜、顶着个大秃脑袋的丑动物?
为什么不是帅气的鲨鱼、漂亮的飞鱼。就算都是软绵绵滑溜溜,水母也要好看点
——白典再一次寻思起了这个问题。
都说精神动物是主人潜意识的映射,可是他和章鱼这种生物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集。他非常努力地回忆着,也只能回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些童话绘本、电视机里的动物世界、影视怪谈里的巨型海怪,以及烧烤摊上带着孜然香味、鲜美有嚼劲的……
这么说起来,他还真的亲眼目睹过一只章鱼的胜利大逃亡。那只弱小的软体动物,居然能够从无数大排档食客的眼皮子底下成功脱身,而这直接鼓舞了当年的他,下定决心逃离了原生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