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家主王协和妻子毛氏正在商议着长女的婚事。
“国公府出身自然无可挑剔,说实话,咱们家略微高攀了些。不过娶妻娶低,嫁人嫁高,这无可厚非。”
王协四十余岁,看着威仪不凡,“大娘子从小就学了管家,也读了不少书,不说红袖添香,也能夫唱妇随。唯一让为夫疑虑的是,那位小国公是否真有疯病。”
毛氏点头,微胖的她却不忧反喜,“其实这也不是坏事。那小国公平日里也能出行,可见就算是有疯病也不是时时发作。就算是时时发作,只要大娘子有了儿子……”
王协蹙眉,“你这女人……竟打这等主意。”
“他疯他的,大娘子带着儿子正好接管国公府。夫君,到时候大娘子还不得倚仗咱们?那可是一个国公府啊!”
毛氏目光炯炯,“咱们也不是说吞了国公府,也没法吞不是。不过两家联手,此后在京师谁能敌?到时候大郎他们出仕有国公府和家中撑腰……那还担心什么仕途?”
王协面色稍霁,“此事……”
“侯爷,夫人,国公府来人了。”
有仆役禀告。
“来的是谁?”毛氏问道。
“来的是长威伯。”
“竟然是他?”王协眯着眼,“你去接待。”
至于什么男女之别,别逗了,都大把年纪了,还别什么别。儿女亲事何等重要,难道要让人来回传话?
“就说我身子不适,不好见客。”
毛氏起身,微笑道:“别人怕他长威伯,我却不惧。这娶妻娶妻是喜事儿,难道他还敢拿出在西北杀人的劲头来威胁我不成?”
“走!”
毛氏被簇拥着到了前面。
蒋庆之没想到竟然是和女主人商议,不禁有些意外。
“小国公的人品咱们自然是信得过的。”毛氏开口就是好话,“不过……”
先扬后抑,这手段蒋庆之见多了,微笑道:“请说。”
毛氏笑意浅浅,“听闻小国公要从军?”
“是。”这事儿国公府通报过了。
“从军就从军吧!只是仓促间却要成亲,这问名纳采……”毛氏看着蒋庆之,“总不能都略过吧?”
“自然不会略过,不过快些罢了。”蒋庆之笑道。
加快节奏,让朱时泰早日播种。
毛氏呵呵一笑,“我家大娘子不说娇生惯养,从小也是金尊玉贵,夫妻之间相处之道我也教过不少,只是……”
蒋庆之突然起身,毛氏以为他是要更衣,便笑了笑。
“如此,告辞了!”
蒋庆之颔首,随即大步出去,没多久外面就传来了管事的喊声,“长威伯,伯爷,伯爷哪去?”
“回去!”
毛氏缓缓站起来,一直躲在后面的王协冲出来,“蒋庆之呢?”
毛氏依旧不敢置信蒋庆之竟然走了,“他……他走了。”
“就没留一句话?”王协问了双方交流的经过后,同样懵了。
“他就说,如此,告辞了。”
后院闺房中,一个少女正被女管事打趣,“大娘子,那可是国公夫人。你看,连说亲的都是长威伯,可见对你的重视。”
少女眼中有憧憬之色,羞赧的低头。
“大娘子,大娘子!”
一个侍女急匆匆进来。
“规矩规矩!”女管事怒道:“亏你还是跟了大娘子多年的人,此后到了国公府,难道也这般慌慌张张不成?丢了侯府的脸不说,带累着国公府的人看轻大娘子。”
侍女喘息道:“那长威伯……他走了。”
“可是说好了?”女管事笑着问道。
侍女摇头,“说是……拒绝了。”
“啊!”
少女猛地抬头,面色煞白。
……
“那毛氏带着些倨傲之意,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大郎的毛病,大概意思是既然大郎有毛病,那他家女儿嫁过来,国公府这边是不是……嫂子你看我作甚?”
蒋庆之说道。
国公夫人冷笑,“王家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这是想让女儿嫁过来就执掌府中事务之意!”
“嫂子果然是神算。”蒋庆之笑道,这等内宅阴私他没兴趣干涉。
“如此,这门婚事……”国公夫人看着朱希忠。
“庆之既然当场拒绝,那自然就此不提。”朱希忠摇头。
“国公,夫人。”有管事来禀告,“王家来人了。”
“前倨后恭,可鄙!”朱希忠淡淡的道:“令来人转告王协,庆之之意,便是我夫妇之意。此事不成,情义还在!”
在个毛线,蒋庆之敢打赌,回过头两家就会老死不相往来。
王协夫妇闻讯后,懊恼不已。老管家实在是忍不得了,说道:“侯爷,夫人,恕老奴直言。那位小国公若真有疯病,成国公夫妇岂敢把他送进军中?就算是他们敢送,那位长威伯岂会答应?”
老管家当年也曾跟着老侯爷去过边塞,见王协夫妇愕然,便叹道:“军中可不管你是什么小国公,若是当众发疯,国公府在军中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王协一拍大腿,“是了,成国公一系能让帝王信重,便是靠着在军中的威望。若是朱时泰有疯病,成国公岂会冒险让他从军?本侯……蠢啊!”
毛氏垂泪,“早知晓我便不该如此。只是那蒋庆之却不分辨,让我……”
“他不是不分辨,夫人。”老管家苦笑,“他这是在用此事来称量侯府呢!”
……
“那等犯蠢的人家迟早会出事儿,到时候牵累了大郎。”蒋庆之说道:“我还是那句话,大郎的婚事不要只盯着什么门当户对。”
朱希忠叹道:“罢了,此事……”,他看着妻子。
国公夫人说道:“此事……还请庆之为大郎做主。”
“我说你们两口子……有你们这么做爹娘的吗?”蒋庆之觉得这是绑架。
国公夫人苦笑,“我和你大哥是关心则乱,而你却是旁观者清,最是看得清那些人家的用心。”
小透明朱时泰说道:“只要是二叔找的我就喜欢。”
啪!
朱希忠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合着我和你娘看的你都不顺眼是不是?”
朱时泰点头。“爹娘权衡太多,顾虑太多,想处处都十全十美,反而处处都有问题。”
朱希忠一想还真是,摇头叹道,“罢了罢了,此事就拜托庆之了。”
蒋庆之知晓这老哥是想倚仗自己的身份,女方一看是蒋庆之亲自来说媒,卧槽!
帝王信重的臣子,墨家巨子,大明名将……就凭这个媒人的身份,这门亲事就错不了。
日后小夫妇有啥事儿,难道这位二叔兼媒人能坐视?
大好亲事啊!
消息放出去,顷刻间伯府的门槛都被踩烂了。
蒋庆之却不在家。
此刻他在虎贲左卫。
杜贺也在,和诸将一起听着蒋庆之的吩咐。
“春意盎然的季节过了,都把心思收回来。如今操练的如何?”蒋庆之问道。
颜旭说道:“无论是阵型转换还是轮换,都流畅无比。”
“一旦短兵相接,刺刀便是将士们唯一的自卫兵器,刺杀操练的如何?”
“每日必练,不过将士们抱怨说,用刺刀不如刀枪好。”颜旭笑道。
“用刀枪是好,可火枪才是他们的兵器。且临战时哪有功夫让他们换兵器?”
蒋庆之说道:“另外,也该开始实战化操练了。”
“实战化?”
“嗯!”
校场上,五千将士列阵,看着蔚为壮观。
“如今京卫就数我虎贲左卫人数最多,不过新卒还需操练。”颜旭介绍道。
“新卒退了多少人?”蒋庆之当初放话要熬过虎贲左卫操练的这一关,才算是真正的过关。
“退了两百余人。兵部及时补齐了,不过发牢骚说,整个京卫就数咱们换人最多。”
“我要的是精锐,不是那等公子哥!”蒋庆之眯着眼,“骑兵!”
“骑兵?”众人面面相觑。
“把骑兵拉出来,直冲阵列!”蒋庆之指着阵列,“告诉他们,要冲到阵列之前,战马呼出的气息能喷到第一排将士的脸上。”
卧槽!
有人说道:“这弄不好会撞到……”
“嗯!”蒋庆之回头。“我说过什么?唯有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都当做是耳旁风了?”
那将领单膝跪下,“下官知罪。”
蒋庆之指着他,“你带队去冲击阵列,若是不妥,两罪合并责罚!”
“领命!”
“陈堡!”
“在!”陈堡被冷落许久,闻声暗喜。
“老子听得见,用不着你这般扯着嗓子叫嚷。”蒋庆之吩咐道:“你带着人在边上鼓噪,往阵列中丢东西,泥块,石块……”
这是要人为增加难度啊!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但有人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要不弄些鞭炮点燃了扔进去?”
所有人回头,就见一个少年随从很是好奇的看着阵列。
这是朱时泰这位小国公在虎贲左卫的第一次亮相。
蒋庆之脸颊抽搐了一下,“马上动起来!”
徐渭叹息,晚些过去低声道:“小国公,那是火器。将士们身上带着火药,若是被鞭炮点燃了……”
朱时泰惊愕,这时蒋庆之身边没人,他招手把朱时泰叫过来。
“你今日是扮作是我的随从进了大营。下次再来你便是军中一员。军中军律森严,上官说话,下属未经许可不得开口……”
蒋庆之看着这个侄儿,有些头痛,“回家让你爹给……罢了,你爹怕是自己也对军律一知半解。国公府那些老卒,回头寻几个给你补补课。”
杜贺说道:“我这里倒是可以给小国公补补课。”
老杜是个热心肠,蒋庆之说道:“如此也好。”
校场上,骑兵就位。
阵列就位。
陈堡带着麾下就位。
蒋庆之点头,“开始!”
顿时马蹄声大作,骑兵开始加速冲向阵列。
刚开始还好,随着距离拉近,有步卒面色煞白。
“举枪!”将领喊道。
燧发枪举起来了,颜旭等人摇头,“参差不齐,这特娘打出去的铅弹不知飞哪去了。果然是差了这一课。伯爷英明。”
英明的蒋伯爷双手抱臂,冷冷的道:“去个人告知秦源,府军前卫也得按照这个法子操练起来。”
“是。”
蒋庆之回身,看着杜贺在低声给朱时泰补课,二人竟然格外和谐。
“老杜。”
“伯爷!”杜贺抬头。
“记得你家中长女待字闺中?”
“是啊!”
“我这里有门亲事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