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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笑着掸了掸毯子,眸光温和,说不出的好脾气:我回去便换掉。

    秦不闻听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转而看向傅司宁:少卿大人,请。

    傅司宁看到两人之间的对话,也有些错愕。

    印象中的宴唐,温文尔雅,文人贵气。

    但饶是如此,傅司宁也是听说过那张毯子对宴唐而言十分重要的。

    他没想到,只是眼前少女的一句话,宴唐便这般轻易地应下了。

    匪夷所思。

    傅司宁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面前笑得单纯的少女,最终却只是向宴唐微微欠身,随即带着秦不闻离开了大殿门口。

    太和殿四周便是御花园。

    正值初冬,御花园的许多草木皆是枯萎落败,唯有那花园中的寒梅迎着冬风,含苞欲放。

    傅司宁看着那尚未开放,便已然娇艳欲滴的红梅,不禁想起,他与她的初见,似乎也是在一场冬日的。

    他记得,那一年的冬日格外寒冷的。

    他背了自己的行囊,向着京城走去。

    春闱将至,他作为考生,是来赴京赶考的。

    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赶考路上遇到流寇劫匪。

    几个男子将他的行囊打翻,那些洗得发白的棉衣便被雪地浸透。

    他们叫嚣着让他拿出钱财,否则就让他死无葬身之处。

    他挺直了身子,声音都是僵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样做不怕官府找来吗?

    几个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朗声大笑:官府!?老子倒要看看,哪个官府敢管老子!

    嗓音粗狂,就连树上的积雪都抖落下来。

    好狂啊。

    一道清润的声音从众人背后传来。

    那为首的男人笑声骤停:谁!?

    一群流寇提着砍刀,转过身循着声音看去。

    郁郁葱葱的小道上,一架奢华高贵的马车停了下来。

    马车外的男子戴了狼牙面罩,看不清容貌。

    他手中持着缰绳,眸光平静。

    声音是从马车里面传出来的。

    为首之人操着浓重的口音,提着刀对马车内的人吼道:你是哪家的?敢管老子闲事!?知道老子是谁吗!

    傅司宁被几个劫匪围起来,却听到了马车中传来一声低啧。

    像是不耐烦,又像是无聊至极。

    聒噪。

    车内之人只是淡淡开口,下一秒,傅司宁便见到那马车外的男子动了。

    他看到了一柄漆黑的剑。

    似乎有剑光闪过,待傅司宁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男子已经收了黑剑。

    随即而来的,傅司宁闻到了一阵血腥味。

    刚才还将他包围起来的一众土匪,几乎下一秒,便倒在地上,血肉模糊。

    在那之前,傅司宁从未这般近距离地感受过生死一瞬。

    他僵硬地愣在原地,仿若冰雕一般,忘记了思考与动作。

    马车内的人也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低啧一声。

    傅司宁便看到一双葱白如玉的半截指骨掀开了车帘的一角。

    一只玉色的扳指水润透亮,却不及那人手指的一半惊艳。

    从那车帘的一角,傅司宁看了车内之人的半张脸。

    流畅的线条,脸上轮廓分明,一张漂亮的唇微微勾起。

    京寻,我告诉过你吧,车内的人似乎是有些不满,责备刚刚出手的男子,没我的命令,不许用剑。

    黑衣男子闻言,便缓缓垂眸,一句话也没反驳。

    车帘缓缓落下。

    马车内的人甚至没分给傅司宁一个眼神,便又扬长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司宁才从死亡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也不清楚救自己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在他的观念中,是不应该以暴制暴的,做错了事自然应该交由官府处理。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那位公子救了自己,傅司宁便理应找个机会,向那位公子道谢的。

    只是傅司宁没想到,再见到那个人的时候,竟是在殿试之上。

    他一举中了进士,参加殿试时,按理来说,应该由当今陛下亲自提问的。

    但傅司宁见到的,却是那位当初的救命恩人。

    不,或许应该叫他长安王,秦不闻。

    第123章 我喜欢这个。

    傅司宁的手心出了汗。

    偌大的金銮殿上,天子高坐于皇位之上。

    然皇位之下,长安王一把蛟龙太师椅,双腿交叠,神情慵懒地睥睨众人。

    他没想过与当初的救命恩人再次相见,会是在这种情形之下。

    也从来没想过,当初救他之人,竟然是那个人人憎恶的长安王!

    高位上,长安王一手撑着头,双腿交叠,眸光晃荡又懒散。

    龙位旁的长瑾公公拿着册子,陈述着傅司宁的籍贯生平,空旷的大殿,傅司宁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长安王。

    他自小读习圣贤书,愤世嫉俗,恨透了奸佞摄政,自然也对这一手遮天的长安王恨之入骨。

    或许,当时的长安王并不是想要救他的,只是感到冒犯,才将那群盗匪悉数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