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只手,一只冰冷的,指甲很长的手。
这只手死死地抓住他,长而尖利的指甲几乎要扎进他的皮肉里去,说实话,有点痛。
他皱了皱眉,正要拂开这只不知道哪儿来的手,手的主人却忽然放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
说话的人是个女人,还是个年轻的女人。
借着微弱的天光,他看见女人的胸口前,亮光一闪。
——她在胸前挂了一道镜子。
很奇怪。
但是陈宴没有说话,他只是冷静地往前走。
这个年轻的女人似乎也是要往下面走的,不过,她走得比他要快一些,不出片刻,他便听不见她的脚步声了。
不知走了多久。
陈宴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走了多久,但是他知道,自己走楼梯的时间,已经远远地超过了“从四楼走到三楼”应该有的时间。
他没有说话。
“啪嗒啪嗒啪嗒。”
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又响起了。
而脚步声响起的时间,似乎比上一次响的时间要少。
“诶哟!”
依旧是先前那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年轻女人走得太急,一下子便撞到了他的怀里——她的体温很低,他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块冰坨子。
“……”
而她在与他相撞之前,她似乎取下了胸前的镜子,而后用它补妆。
“咔擦。”
镜子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借着微弱的光,陈宴在破碎的镜子中,看见了同样四分五裂的自己。
“骨碌碌。”
似乎是女人手中口红滚远了。
“对不起对不起啊。”
年轻女人连连道歉,她的声音软糯而甜美,而她的情绪,似乎是愉悦的。
“……”他依旧没有说话。
都到这个时候了,如果他还没看出点儿问题,那就该是智障了。
能够肯定的是,他被困在了这个狭窄逼仄的楼梯间,并且,他在这段楼梯间里,进行着数次循环。
上一次,他与这个年轻女人的接触只是一只手臂,而这一次,这个女人却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
那么,下一次呢?
他闭了闭眼,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此时,年轻女人快步往前,与他擦身而过。
他继续往下走。
楼道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
“呼呼呼——”
一阵冷风吹过。
气温越来越低了。
他只感觉自己越来越冷。
他哈出一口气,抱胸——
他摸到了一双软若无骨的手。
这手无疑是极为冰冷的,而手上的指甲,也是长而尖利的,这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而指甲搭在他的大动脉上。
……难怪这么冷。
他冷静地想。
“对不起啊对不起啊对不起啊……”
女人愉悦而兴奋的声音环绕在他耳边。
“……”
能摸到手,说明这个女人现在是有实体的,既然有实体,那就能被攻击。
他于是一把抓住这只冰冷的手,而后,手腕一用力。
“噗通。”的一声,女人被大力抡到了地上。
她摔得眼冒金星。
若是她纠缠的是一个刚进游戏的新人,那么,她这次一定会成功,只可惜,她遇见了陈宴。
一个能扛起大刀的少年,把扒在自己身上的女鬼扯下来,这还不是小菜一碟。
除非这女鬼身上长着吸盘,但,这是不可能的。
先前两次自己与这女鬼擦肩而过,都没能走出循环,那么,若是带着这女鬼一起走呢?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说干就干。
他扯下女鬼身上穿的外套,而后将之拧成绳,并将其套在女鬼的脖子上——像套村里的土狗一样,把女鬼死死的套在绳索之上。
他拖着女鬼往下走。
每走一阶,女鬼与楼梯相互碰撞,产生巨大的声响,为原本寂静的楼道,增加了一些奇奇怪怪的配音。
女鬼:“……”
女鬼的头发散了,指甲断了,腰酸了背痛了……
女鬼: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
果然,此举是行得通的。
拖着女鬼走了没多久,他就到达了302门口。
他随手放下女鬼,就像倒掉自己屋子里的垃圾一样,轻松而随便。
女鬼:“……”
“叩叩。”
陈宴敲了敲门,“有人在吗?花臂?”
“陈皮?”
“嗯哼。”
“吱呀。”的一声,门开了。
给他开门的人长得五大三粗的,这人长着一身的腱子肉,剃着一头光头,看上去就不好惹,更别说这人手上还纹着狰狞的虎头纹身。
——像极了那些被“扫黑除恶”的黑老大。
“进来吧。”花臂眯了眯眼。
陈宴于是走了进来。
房间里很乱,东西横七竖八地胡乱摆放着,而塌陷的沙发前,摆放着老旧的电视机。
房间里除了花臂外,还有两个人。
一人穿着衬衫,带着黑框眼镜,神情木讷而呆滞,像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而另一人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容颜稚嫩而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