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打断,靳修臣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没事,你走吧。我不追究你的责任。”
司机却是个老实人:“那不成啊,我那大铁皮,把你的跑车车头都撞凹了一块儿,你人怎么可能没事儿,我要就这么走了,心里过意不去。”
周煜林抬眼,视线扫过靳修臣带血的额头,凝固:“你出车祸了?”
司机抢了话:“对不住啊兄弟,你就是他爱人吧?我家里有点急事儿,开车时就忘了看红绿灯,把他给撞了。”
“嗨呀,你都不知道,他都满脸的血了,还只顾着给你打电话,电话打不通,急得手都发抖……”
嘴唇微颤了下,周煜林轻声说:“我手机没电了。”
司机:“我想也是,我让他别着急,但他说不想再让你等,不想再让你的任何期待落空,我们堵车在路上,他是自己下了车跑过来的,脑震荡了还发了疯地跑,我在后面都跟不上……”
周煜林抓着被子的手,攥紧了几分,很缓慢地抬起头,去看靳修臣,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司机自己在那儿又倒了一通的话,然后去拉靳修臣:“走走,先去做检查。”
靳修臣却挣开他的手,只望着周煜林,也不说话。
但很奇怪的,周煜林就是懂他在表达什么。
于是下了床,把东西收拾了下,对司机说:“不用麻烦你了,我带他去做检查吧。”
司机一琢磨,也行,他硬是加了靳修臣的微信,让事后两人把医药费的单子发给他,他报销,然后才肯走。
靳修臣做了一个全身检查,结果是有点脑震荡,再加上一些皮外伤,没太大的事儿。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医院,外面下着大雪,天气很冷。
靳修臣下意识停下脚步,把围巾给周煜林戴上理好。
周煜林看着他,忽然说了句:“我会打的。”
靳修臣顿了下:“什么?”
等周煜林拉开车门上了车,他才反应过来,周煜林说的全句应该是——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一瞬间,靳修臣的心情被抛上了云端,他几乎压抑不住嘴角的笑,拉车门时,因为过于紧张和高兴,还手滑了下。
两人在车里坐着,靳修臣想说点什么,又怕破坏了此刻良好的气氛。
周煜林开着车:“你不舒服的话,睡一会儿吧。睡醒后头晕会减轻一些。等到了我叫你。”
靳修臣浅笑:“林林,我不困。”
周煜林也没搭话,只是打开了车里的音响,放了一点舒缓人神经的音乐。
最近已经是年关了,靳修臣公司也忙得不可开交,他也很久没休息好了,神经一放松下来,他很快便睡着了。
等车子停在熟悉的别墅门口时,周煜林看着睡得安详的人,却没叫醒他。
反而是安静地,专注地,又说不明有一点温柔地看着他。
这个人变了呢。
以前靳修臣有一点痛啊,病啊的,就会添油加醋地夸张放大,好像这样,就能招惹得周煜林多疼他一点。
像个心智还没成熟的幼稚小孩儿。
如今的靳修臣,却是再也不说自己有多疼,自己发生了什么危险的事,自己又受了什么伤。
只会沉默地抱住周煜林,带着一点委屈,像只被丢弃后的小狗,小心翼翼地蹭蹭他。
唯一没变的,现在跟以前的共同点就是,靳修臣永远不会跟周煜林说,自己有多苦,多累。
大概是,不想让周煜林帮他分担。
周煜林看了靳修臣很久,终于缓慢地伸出手,轻轻碰了下靳修臣额头上的伤口。
怕弄疼他,周煜林的动作很轻很轻,满是靳修臣梦寐以求的怜爱。
此时,靳修臣正在熟睡着,做着梦,他梦见周煜林在看见他的伤疤后心疼他。
梦见周煜林主动抱住他,问他疼不疼,还摸了他的伤口,还跟他说,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一定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他,然后依靠他。
于是靳修臣在梦里也是笑着的。
直到他忽然翻了个身,脑袋落空,失重感让他瞬间醒了过来,才发现是做梦。
梦外的周煜林,正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看着手机。
梦外的周煜林不会心疼他,也不会依靠他,更不会主动抱他,愿意触碰他的伤口。
但靳修臣却说不清地心里踏实,只要看着周煜林,他就觉得踏实,像是归巢的倦鸟。
靳修臣:“到了?林林怎么没叫我。”
周煜林淡淡地:“刚到。还没来得及叫。”
靳修臣浅笑:“那下车吧。你要看看木宝吗,这个点儿他应该在写作业。”
周煜林想了下:“不了。等周末的时候,我再把他接我那里住两天。”
靳修臣欲言又止:“林林,要不,你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吧。这样我也好照顾你,帮你调理一下胃的毛病。”
他很害怕万一下次周煜林又昏倒,没有人发现他怎么办,韩美美经常都不在家。
周煜林:“不了。”
靳修臣没再说什么,下了车还站在门口,恋恋不舍地望着周煜林。
周煜林开着车子离开,却又在半道上停下,一个人坐在驾驶座上,望着窗外亮白的雪,出神地看着。
不知看了多久,他忽然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里给靳修臣的计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