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快别折腾了，弄得乱七八糟的，还得收拾。”模型屋面前出现了另一个男人，他戴着黑框眼镜，此时在鼻梁上撑了下。
痘坑男收回手指头，在衣角上搓了搓，但目光没离开，低下头贴得更近。
祝宁的后背抵着墙，心脏狂跳不止，薄薄的模型屋木板根本不顶用，她脚边还有一只巨大的蛆虫，痘坑男的呼吸很烫，她仿佛能闻到口臭。
目光像是探照灯一样来回巡视，一根手指头在模型屋里拨弄，扶起倒下的小椅子，喃喃自语：“就在这儿啊，怎么不见了。”
眼镜男：“反正都是虫子，都一样。”
痘坑男：“不一样，不是。”
眼镜男嗤笑一声，“快点吧，很迟了。”
眼睛男看了一眼手表，好像在赶时间。
什么很迟了？祝宁留心听他们的对话，没头没尾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痘坑男哦了一声，祝宁再次感觉眼前一黑，他肥大的手指头又戳下来。
她被发现了？
不可能，祝宁在墙根下，应该在视觉盲点，在痘坑男的视线里最多是个黑点，人类的视觉会怎么敏锐吗？
但手指头精准落下，祝宁下意识去摸枪，不过这种武器对痘坑男来说估计没什么杀伤力，跟手指头进了个倒刺差不多。
她放弃用枪，启动了蜘蛛丝，怎么也能切下来一截手指头。
祝宁心跳趋于平静，有怪物打怪就行，但手指头没有冲着祝宁而来，落地后轻轻捏起一只蛆。
肥胖的蛆虫在空中抖动，拧着身体挣扎，好像被起吊机吊起。
那玩意儿对祝宁来说像是蟒蛇一样，在痘坑男手里就真的是个虫子。
痘坑男轻轻哼歌，在模型屋里挑挑拣拣，好像是在准备晚饭时，来菜园里采摘新鲜蔬菜。
被挑选走的蛆虫连嚎叫声都发不出来，捡进一个小碟子里，想逃跑又立即被痘坑男用手拢走。
起码不是在做实验，实验不会这么粗糙，难道真的是在养殖？
但是用来干什么？蝇蛆在现实中养殖一般都用来喂猪或者其他家禽，有很丰富的蛋白质，这算是某种产业。
祝宁只知道蛆是优秀蛋白质，饥荒时人饿极了不止吃树皮，还吃蛆虫来补充蛋白质。
他们在吃蛆？
痘坑男动作时，所有苍蝇人都不动，他可以自如在苍蝇人家里行动。
痘坑男早已离开祝宁所在地位置，临走前喃喃自语，就在这儿的，去哪儿了，他恋恋不舍回头看。
祝宁听到咔哒一声，紧接着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痘坑男关掉了房间里的白炽灯，祝宁眨眼适应了会儿，打开防护服的夜视功能，世界变成了一片绿色。
痘坑男走时没关门，他们能看到发光的门缝，像是那种冒险小说里，冒着金光的宝箱，看着很吸引人，给他们指明了方向。
祝宁听到了哒哒哒的响声，是他们商量的另一个暗号，她一直开着上帝视角，很快就找到了丢失的队友。
白澄在她隔壁房间，变故发生时，白澄让另一个自己跟着其他人，自己跟着祝宁。
因为白澄们记忆共享，这样队友不会走丢，可以快速汇合，很聪明的策略。
祝宁走出自己躲藏的方位，朝着白澄靠近，但此时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
一间房门打开，一只苍蝇人麻木地出现，祝宁还以为要遇到袭击。
不过祝宁不必动手，白澄出现了，白澄举着斧头站在苍蝇人附近，随时准备给他来一斧头。
但苍蝇人看都没看祝宁一眼，反而走向另一间房子。
祝宁愣了下，跟白澄一起探头进去看。
这屋的苍蝇人死了，应该是在刚才那场袭击里去世的，被手指头压扁，身体爆汁，还有几具蛆虫的尸体。
苍蝇人走进来后，长毛的双手放在同伴的尸体上，嘴里的黑毛抽动，一脸陶醉，竟然在吮吸腐烂的尸体。
死亡的气息吸引了更多苍蝇人，开门声接二连三响起，密密麻麻的苍蝇人朝这边赶来，似乎来参加某种宴会。
祝宁不想再看下去了，这地方太不舒服了，她跟白澄朝其他队友的方位赶，想要马上改变策略。
要么开笔记本，要么就走出那扇门看看。
第349章 空中门（五）
门缝外静悄悄的，痘坑男应该已经走远了，只不过一直传来若有若无的香气，好像在烹饪什么东西。
祝宁之前猜测痘坑男在吃蛆，满脑子都是挥之不去的画面。
她赶紧打断想象，准备组队后立即就走，苍蝇人陶醉于进食，好像看不见他们几个，最近的苍蝇人蹲在墙角在产卵。
祝宁不太想看，走到走廊边，这地儿真压抑啊，自从关了灯跟地狱差不多。
祝宁问：“他们呢？”
这么久了都没消息，该不会遇到危险了吧？
白澄歪了歪头，似乎在跟另一个自己进行某种联络，过了会儿，说：“那边有发现。”
祝宁有点意外，刚才她是一己之力吸引全部火力，掩护林晓风他们逃跑，还以为跑散了呢。
这么快就有发现了？
白澄带路，祝宁跟在身后，她俩还是走的墙壁上方，怎么说呢，在这地方待久了，祝宁都快把自己也当成一只苍蝇了。
刚才痘坑男来的太突然，林晓风往祝宁反方向逃跑，她隐身了，没引起任何注意，本来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躲着，等危险过去再出来，后来让她看到一个角。
模型不是钢筋水泥构造，就是用薄木头和硬纸板拼接的，痘坑男的一根手指头杵进来，破坏了不少墙体，露出了一张纸。
祝宁到达时林晓风和裴书已经研究了一会儿，这屋子空的，没有苍蝇人居住，但厨房和卫生间里趴着两条肥大的蛆。
被破坏的墙体是客厅的电视墙，里面露出一个字，黑色的印刷体，非常模糊。
被遮掩了一个角，没太看清是什么，白澄和裴书正在小心翼翼剥开墙体。
有字，终于有信息了，祝宁赶紧上去帮忙，这模型屋的构造是一层木头糊着一张纸，外面再继续进行装饰。
为了不破坏文字，剥离得非常小心，好半天终于看到了一个残缺的文字。
林晓风放出侦察机，芝麻大的侦察机起飞，拉开视角看全局。
“2？”林晓风操控着侦察机，小心地说出这个字。
竟然是数字？数字大概是日期，在污染区，时间地点人物都是最关键的信息。
祝宁加快剥离的速度，但这面墙都剥离完了，只露出了另一个字。
“保——？”林晓风不太确定，这个字残缺很严重，她只能推断。
裴书翻墙去了隔壁房间，那屋也是空屋，倒是没什么危险，就是单纯恶心。
过了会儿裴书翻墙回来：“没有。”
五号白澄找了另外一面墙的资料，同样摇头，“没有。”
意料之中，假设祝宁是制作模型的，她可能是缺点材料，随手在哪儿撕了一张纸铺上去 ，这些文字散落着，估计没有联系。
模型屋墙面都剥开了，只有两个字，分别是，保、2
白澄：“2大概算是日期，可能是20xx年？旧世界的日期，保什么？保护？”
祝宁：“保质期？”
这么说还真的很像，白澄仔细看这面墙，很可能是旧世界的饼干盒的一角。
裴书在墙边仔细查看，撕下一小块儿纸张，一边看一边观察，说：“这是旧世界的纸。”
联邦不用这种材质了，在墙外调查要学会分辨物品的基本年代。
祝宁也没问他怎么推断出来的，“旧世界？你的意思是说？旧世界有一帮人类在天上被污染了？”
这次污染区的地点很奇怪，是在半空中，而且高于云层，旧世界只能搭乘飞机才能到达这个高度吧？
林晓风小心提出疑问：“有飞机出事故了？”
很合理的猜测，飞机失事导致出了意外，但为什么没保留飞机的本体，归乡号列车外壳还是火车形态的。
这架飞机出什么事儿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白澄说：“你们听说过旧世界的逃离计划吗？”
他们在模型屋里谈论，四周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巨大蛆虫一个劲儿往这边涌动，白澄说话时，背景墙上方耷拉下来一条蛆的脑袋，在墙体上蛄蛹。
这场面有点惊悚，导致祝宁很难不被吸引注意力，裴书问：“你具体指的什么？”
白澄：“不一定是叫这个名字，污染全面降临前，有小部分人是忠实的末日教徒，坚信末日迟早到来，为此做了长期准备，甚至期待末日到来。”
好像还有个专业的病名来形容这类人，长期在家准备末日物资，堆满了压缩饼干和医疗设备，花时间和精力研究不知道会不会到来的末日，抛弃当下，只活在未来。
白澄：“我也是听说，有一批人不是官方组织，大多是某个资本资助的研发，试图飞离星球，寻找新的栖息地。”
裴书没怎么听说过，他探索方向都在地面，不过白澄活得久，估计有更古老的记忆苏醒了，问：“你是说他们飞离失败了？”
白澄：“一种猜测。”
所以当时有那么一批人，试图逃离污染，结果被困在天上，成了苍蝇人？
这也太惨了吧，明明是自救，结果成了蛆。
那刚才的痘坑男和眼镜男又是什么角色？想不通啊。
祝宁：“我开笔记本吧。”
消息都太零散，他们没时间了，祝宁抽出陈启航的笔记本，笔记本没有什么改变，依然散发阴冷的气息。
祝宁打开笔记本后停顿了很久，一直以来都只有祝宁可以看到笔记本内容，白澄还以为这次笔记应该很长，但祝宁很久都没翻页。
过了会儿，祝宁才翻页，哗啦啦的，不像是阅读的翻页，而是随手翻翻，好奇怪的动作。
“怎么了？”白澄问。
祝宁抖着笔记本，有点不可置信：“空的。”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陈启航的笔记本里没有任何文字，意味着他们是少数进来的人类，这可能是个非常新的污染区域。
还有一种更可怕的猜测，这地方陈启航没资格记载，所有文字都会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