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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至对谢清遥一句苛责都没有。

    当他们站在不同的立场时,两个人居然会默契的走到对方的立场去。

    他说:你能容他,已是难事,你给了他选择,你没有逼迫他。

    他说:我能容他,不是为你,你别有负担,我有私心的。

    耳边,传来了沈星河和谢清遥打情骂俏的笑声。

    冲突和矛盾在他们的面前,只是用来将他们变得更加亲密的东西。

    谢清遥啊,他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能拥有一个这样的宝贝。

    裴景弛是真的以为,沈星河会冲过去,像孟如心那样大声质问谢清遥为什么在教一个小孩子杀人,是不是在利用他。

    两个人或许会吵起来。

    最好沈星河再给谢清遥一巴掌。

    然后他们就决裂了。

    他想,小石头那么聪明,也一定会反应过来自己被利用。

    裴景弛也会冲过去,将激动的沈星河带走。

    这一箭,会有很多雕。

    他想,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要是这样的话,沈星河会不会成为小石头的舅母了?

    裴景弛猛然意识到自己那些很龌龊的念头又像是雨后春笋一样的往外冒了,他抬手给了自己的脑门一下,极力晃晃脑袋。

    裴景弛走出房间,沉默的将木材往上搬运。

    疗情伤,任重道远。

    入夜,木匠铺仍在如火如荼的加点赶制之中。

    后院众人忙碌得挥汗如雨,数九隆冬,有人打着赤膊在锯木,头顶冒出白雾来。

    一辆马车下来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上披着黑色的风兜。

    料峭的夜风摇曳着他宽大的袖袍。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提防。

    黑衣男人朝着木匠铺子走了进去。

    他就这么长驱直入的从前厅走到了后院。

    后院点着灯笼,洒了一地月光。

    黑衣男人缓缓将头上的兜帽摘掉,阴鸷的目光洒在院中一众长工的脸上。

    他是宋伯怀。

    今夜,他要好好找找,具体是哪个长工。

    沈星河正和谢清遥夏氏老马以及沈云起在库房编制。

    小石头睡在沈星河身后的竹藤床上,身上盖着谢清遥的裘衣。

    沈星河打了个哈欠:“咱们编完这点回去睡吧。”

    夏氏也被传染了个哈欠:“没事,还不困呢。”

    老马也被传了:“再做点吧,明天还不知道会不会有客人呢,把活儿往前赶。”

    沈星河正想再打个哈欠,被大李一声尖叫吓回去了。

    “啊!东家!快看看去吧!阿牛和一个男人吵起来了!阿牛要是动手了,咱们一晚上可就全白忙!”

    沈星河像箭一般冲出去了。

    后院围了一群人,他拨开人群,猩红着两只眼,见得沈云起正和宋伯怀争吵,没有发展到斗殴的地步,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仔细听。

    宋伯怀咆哮:“我问你是哪个长工!”

    沈星河的邪火登时窜上来了,他妈的,老小子闲着不干正事,天天憋着没完没了的找长工长工。

    这边大忙忙的,他还在这里添乱来了!

    沈云起大吼:“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多大岁数的人,天天拿弹人小弟弟说事,你有病吧你?”

    小弟?沈星河看向谢老三。

    宋伯怀:“你不听话我还弹你小弟弟!我瞧你这浑性子便是你小时候我弹你弹少了!”

    宋伯怀目光锁定在沈云起的两腿之间,怒吼:“再犯浑我真弹你了!”

    谢老三脸红脖子粗:“你真有毛病!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吗?!”

    沈星河终于意识到谢老三当日所说的小弟弟是什么意思了。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小叔子会跟嫂子谈论小弟弟这件事。所以导致他此刻才纳过闷来。

    这小弟弟,彻底把沈星河激怒了。

    后院儿判官,判定完毕。

    他果断过去给了谢老三后脑勺一巴掌:“嚷嚷什么!?”

    谢老三后脑勺毫无防备挨了一巴掌,捂着脑袋看向沈星河,他气愤的喘着粗气,又看向沈星河身后的谢清遥:“哥!他打我!”

    谢清遥笑了:“哼哼哼。”

    谢清遥笑得扬眉吐气:“你嫂子打你,我一个外人,如何管得?对吧?老三,暂且受着吧,那是你嫂子,你亲姐,我能怎么办呢?”

    “啊!!!”谢老三众叛亲离了。

    他仰天狂怒一声,扭头冲出人群跑去外面捣大树了。

    睡得睡眼朦胧的小石头跟在沈云起的身后奔跑:“小哥哥!你别乱跑啊!”

    小弟们散开了,众长工继续干活。

    宋伯怀对于后院判官的审判感到很公道,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轻声道:“实在抱歉,叨扰了。”

    沈星河:“你可不就是叨扰了!你简直太叨扰了!”

    宋伯怀一愣。

    沈星河:“你过来什么事,就是来找长工的是吗?”

    宋伯怀默认了。

    沈星河:“宋大人,你能干点正事去吗你?”

    宋伯怀:“我有正事吗?皇上让我干正事吗?我不干正事儿尚且他还对我存杀念,我干了正事,我死的更快!”

    他眼睛在后院的长工脸上梭巡:“到底是哪个长工,你照实与我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