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陈光良迎来了蒋梅英的质问。
在香格里拉饭店里,蒋梅英有些生气的说道:“早知道,就不该请教你!现在被《东方日报》这样一报道,感觉我就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孩子一样。”
陈光良看着《东方日报》的报纸,左看看又看看,确实没有发现汪春华有乱写的成分。最多说明一件事,戴笠来沪公干,邀请了蒋梅英一起跳舞。
但在这个时代,宴会上一起跳舞是一种社交,并不会存在太大的问题。
当然如果蒋梅英是陈光良的女人,那他自然是不允许戴笠如此放肆的。
“虽然可能有你担忧的那种问题,但其实你也该明白,成为明星就是如此;《东方日报》都不会造谣女明星,碰到一些小报,还不知道怎么编排,包括阮玲玉也好,胡蝶也好,都避免不了的。另外,这次之后,倘若戴笠还邀请你,你便可以大胆的拒绝了,相信他不会再惹你了。”
事实上,陈光良也觉得自己似乎‘建议’有些错误了,假设蒋梅英直接拒绝,戴笠也是不会逼迫一个公众女星的。
当然,他不能承认是自己的失策。
蒋梅英这几天受到了一些压力,此时有些意兴阑珊的说道:“我突然不想拍戏了,一开始,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个职业,如今真正踏入,才发现并不那么的美好。”
她虽然有些享受‘影后’为她带来的那种风光感觉,但这次事件给她提了个醒,这行业是个是非之地。
陈光良倒没有挽留,而是说道:“可以,只要你考虑清楚就行。对了,我最近要去香港考察,时代影业在那边也投资了一个拍摄基地,你要不要跟着我过去散散心,也可以趁着这次旅游,好好考虑未来的事情?”
蒋梅英看着陈光良真诚的表情,又恰恰发生这样的事情,欣然答应道:“好啊”
随后,陈光良便敲定了大概的时间,让蒋梅英准备一下,此次出行也不是他们两个人,随行的还有时代影业、平安银行的属下。
至于蒋梅英想息影,其实问题也不大,时代影业现在也在捧徐来,同时也在招募新的女演员。
晚上,回到威海路的家里,陈光良竟然涌现出一股‘歉意’的感觉,自己是不是和蒋梅英走得太近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陈光良也有着男人的本能,只是他一直能坚守住那条线而已。
和家人吃晚饭的时候,陈光良说道:“这个月(4月)中旬,我要去香港和广州湾一趟,要差不多半个月时间才能回来。”
他很少出远门,但如今却不得不出远门了,毕竟龟缩在沪市,迟早将自己的后路给断了。
严人美抬头说道:“是去考察香港?”
自从她怀孕后,丈夫就给她讲了一件事——将来如果发生內·战,就去香港生活,并且永久在香港生活,投资物业收租最为妥当。
虽然她害怕陈光良说这件事的背景,但还是一直记在心里,毕竟两人现在已经有一个儿子陈文杰。
陈光良点点头,说道:“从今年开始,时代影业、平安银行都纷纷进入香港发展分部,再加上前面的东方报社,我的事业已经开始陆续进入香港发展分部。所以我这一次去香港,主要还是考察,暂不会大举投资。”
一步步推进,毕竟还有好几年。
严人美说道:“嗯,我们全家都支持你的决定,只可惜我和光聪还有学业,暂不能帮助到你。”
她听过陈光良对未来形势的分析,故心痛陈光良身上的压力之大。
陈光聪抬起头,放下筷子,欲言又止。
陈光良直接对他说道:“不用多想,学业最重要,该怎么安排我都心里有数。”
“是,大哥”
随后,又对严人美说道:“仁美也是,还有一年多的学历,说什么也要坚持毕业,不给自己留遗憾。总的来说,有你们存在,我做事也有种‘家人是后盾’的感觉,这已经就够了。”
这是真心话!
以前一个人时,他做生意没有那么多感觉,更像是冰冷的赚钱机器。
如今,他已经有了儿子,那么严人美是他儿子的母亲,陈光聪是他儿子的叔叔,都是他儿子至亲的人。那么陈光良在外打拼,万一发生意外,两人虽然保不住全部家产,但至少也可以让自己儿子过上富裕的生活。
这就是他现在的动力!
第二天一早,陈光良带着严人美来到平安银行大厦。
已经诞下孩子一个半月的时间,严人美产后恢复较快,虽然现在还是稍微有些圆润,但美丽不减。
陪同严人美来到平安银行储蓄部的办公室,经理秦伯厚招待了两人。
“秦经理,麻烦给我妻子开一个平安银行的vip账户,然后再从我的账户上转给她100万的存款。”
秦伯厚马上说道:“好,您们二位稍等,我马上办理!”
陈光良在平安银行的存款本来有300万大洋左右,不过在2月拿出100万存入‘金业交易所’和长江钱庄作为保证金,如今也就剩下200万左右。
而严人美自从嫁进陈家以来,陈光良也没有给她过钱,家里的开支也是母亲杨慧在掌握,故严人美手中仅有严智多给她的一笔嫁妆,差不多是10万大洋。
事实上,严智多一共是给了严人美三十万大洋的嫁妆,其中一部分是沪市的物业,毕竟和陈光良做生意,严智多赚了两百万左右,所以嫁妆也尤其丰富。
此次给严人美一笔存款,也只是很正常的操作。以后陈光良只要有多余的存款,又不需要拿去投资,都可以存在她的账户上。
过了一会,秦伯厚拿着一份资料,双手递给严人美,道:“陈夫人,这是您的存款凭证,您以后就是我们平安银行的vip客户了,有专职的客户经理,我本人就是你的客户经理,您有任何银行上的业务需求,都可以随时联络我。”
严人美接过资料,笑着说道:“既然我已经成为平安银行的vip客户,正好我在娘家钱庄还有一笔钱,也打算存进平安银行。”
秦伯厚自然不好回答。
陈光良倒是笑着说道:“钱庄的利息高,等定期满了你再考虑。”
其实,严人美在平安银行开业时,就有意支持的,不过陈光良拒绝了而已。
“嗯”
办理好这件事后,陈光良安排一个女职员,陪同严人美考察一下平安银行大楼,自己则去工作。
平安银行的存款依旧在1500万左右,然后是投资了500万的公债,放出约500万的贷款,保持着约66%的存贷率。
500万公债不仅已经收获近6%的利息,也就是30万(一年);而且账面已经涨了20%,例如已经达到100万。
正因为如此,平安银行才有实力去香港中环,准备投资一座银行大厦。
而且在陈光良的预测中,此次投资公债,获利最起码是350万打底,也就是公债要涨七成。
仅此一项,平安银行就可以保持着非常厉害的竞争力。
银行赚的钱,再扣除利息开支、人员开支等,最后剩下的纯利,那就是银行的自有资产;平安银行转移自有资产,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要不要将储户的存款转到海外就行。
回到环球航运的办公室,陈光良翻阅着公司的经营资料。
目前,环球航运一共是十条船,其中环球航运是六艘船,金山航运是四艘船。
环球航运的六艘船中:有四艘5000吨的‘次新船’在第一、二航线的固定航线经营;在这两条航线中,已经形成环球航运、招商局、怡和、太古四大企业的竞争;还有两艘船(3030吨、5050吨)货船,属于机动性的,平常拉煤和大宗物资较多。
金山航运的四艘船中:有两艘5000吨的‘次新船’,已经转成经营广州湾至东南亚的运输;还有两艘(950吨、1500吨)则开辟了广州湾至香港、广州湾至西南诸省的两条固定航线。
原本打算购入两条3000吨的船只,替代第一、二航线的一班,但自从怡和、太古再次降价后,陈光良也杀出火气来,说什么也不打算换小船,就拿大船来竞争。
反正对他来说,哪怕是不赚钱,只要能把船和海员养着,迟早都会有机会赚钱的。
另外一方面,环球航运还有这四十多万的现金流,所以无惧恶性的竞争。
不一会。
赵铁毅走进陈光良的办公室,最近陈光良将很多精力都放在招商局上,甚至还调动环球航运的管理层去招商局帮忙,对环球航运本身的管理都将权利下放给属下。
不过好在这几年来,陈光良一直坚持在环球航运和金山航运实行‘现代化管理方式’,包括惩罚、激励的制度、财务审计的制度等一系列的完善,公司已经可以在没有他在的情况下,能正常运营。
更不要说,陈光良一直都有在加强管理,此次还会去广州湾考察一番。
“老板,民国政府和苏联准备互开海运航线,打算开辟沪市至海参葳的航线。现在民国政府准备挑选一艘轮船远航苏联,我们那艘5050吨的船只就比较适合,要不要争取一下!”
陈光良当即道:“如果是海参崴的航线,那么要在旅顺、日本作为停靠,否则这趟航线根本不赚钱。另外,苏联和日本都不是好东西,我建议把计划让给别人。”
今年,小日本又越过山海关,进一步侵略华北,这让陈光良对日本的厌恶更胜。
赚钱虽然是好事,但赚这种钱,陈光良显然不愿意。
赵铁毅心中叹了一口气,自家老板什么都厉害,就是在这方面太过于的强调‘爱国’。
“好怡和、太古那边,似乎又想通过谈判,在第一二航线息兵。”
听到这个消息,陈光良并不意外。
怡和、太古认为招商局很虚弱,但招商局目前初了负债较高外,但经营已经走上正轨;甚至,陈光良觉得招商局今年的盈利可以突破250万以上,一改前几年的颓废。
仅取消买办一项,就预计可以节约七八十万大洋以上。
“嗯,我知道了,对这次谈判,我们无需太积极。”
“好的”
赵铁毅离开后,陈光良思索一下:环球航运四艘‘次新船’,总归是有正常稳定的业务来做,大可不必急;另外两艘船,拉点零散的运输,也是可以养活的,平常少赚也是赚,机会来了便是大赚。
做航运就是如此,可能今年勉强维持着,但如果有好的业务,一年两年就能赚一艘船回来。
唯一需要考虑的是:金山航运那边的两艘‘次新船’,要将业务扩展至欧洲或美洲,但前提是世界经济恢复,以及以环球航运自身的条件能达到远洋的实力。
而陈光良便是在这样准备,只聘用少数几人的外籍高级海员,加入华人高级海员和普通海员,在今年将开辟前往欧洲或美洲的远洋航行。
很快,陈光良以招商局和环球航运的总经理,再次和怡和的杜百里、太古的施约克,进行了一场谈判。
他对谈判不积极,但是也不会拒绝,毕竟赚钱更好。
杜百里一开口便高傲的说道:“陈先生,一年多前,你的环球航运加入这两条航线,一年后,你又领导招商局加入这两条航线。你们在短短的不到两年时间,向这两条固定航线加入八条船。这样的投资方式,显然是在恶意竞争!”
哟,倒打一耙起来。
陈光良很平静的说道:“杜百里大班,我相信你们应该明白一件事,假设我有一天将船开到英国的港口做生意,那我能要求英国的船东不要投资吗?”
不待杜百里回答,陈光良笑道:“显然,你这是不单纯的商业思维。”
杜百里自然知道,陈光良是在指责他是霸权主义思维,但他就是如此想的,又如何!
“你们环球航运还很弱小,不可能将船开到英国的港口,你们华夏人征服不了大海。至于招商局,不过是靠着借款在强撑。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些道理!”
陈光良说道:“看来,今天两位不是来谈生意的,倒是来向我施压的。不过仅凭嘴上几句话,可是吓不到我的。”
眼见要谈崩,太古的施约克趁机说道:“陈先生,只要你们一家公司撤出这两条航线,我们就能和平共处。”
言下之意是,要么招商局进来,要么环球航运进来。
陈光良笑道:“这种和平不要也罢,我相信价格战继续打下去,你们也会损失很大。所以,如果你们愿意谈,我们只谈公平公正的方案。”
事关‘南北’、‘南南’的固定航线,自然要寸土必争。
事实上,偌大的一个华夏,‘南北’、‘南南’航线也是挺繁忙的,远不止这两条航线;比如沪市至青岛,但不去天津,它也算一个航线;另外,除了人货混装的固定航线外,还有非固定航线等。
陈光良他们谈的第一、第二航线,是属于固定几个城市港口的人货混装固定航线,现在在这两个航线上,已经拥有16条固定航班。
例如从沪市去青岛,几乎每隔两三天就有一个航班,如今确实方便不少。
施约克也很是不满意这次谈判,失望的说道:“看来,陈先生是打算一点不退让了!”
陈光良说道:“我要的只是公平竞争,四家航运公司协商,供应经营着两条航线。”
协商,只能协商价格,不存在谁退出的问题。
最终这次谈判不欢而散,怡和、太古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那就是希望退出一家华资航运企业在这两条航线上,必将现在有些船多业务少了。
而陈光良的观点是,大家协商一个价格出来,谁经营不下去,谁自动退出,而不是逼迫人家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