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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傅洵才来不过半个夜晚一个白天,就要启程走了。

    他也极为忙碌,这是百忙之中来找她的。

    沿着小巷,兰絮和傅洵并肩走着。

    巷子里跑过好几个小孩,他们在打鞭炮,兰絮突然心痒,她步伐顿住,问傅洵:“要不要玩鞭炮?”

    傅洵:“不玩。”

    兰絮:“为什么不玩,是年纪到了,失去童心了?”

    傅洵从鼻间笑了声。

    自从他说她还小,坚持不做某事后,兰絮就会拐弯抹角,说他年纪大。

    这是事实,傅洵倒不是生气,而是笑对她小孔雀似的耀武扬威。

    只是,今日见过王夫人,能明显感觉岳母对自己年纪,也不是很满意。

    傅洵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郁闷。

    他停下脚步,夜色里,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兰絮。

    兰絮一愣,却看他微微低头,道:“玩鞭炮,不如多看看你。”

    兰絮:“……”

    她脸色倏地发红,傅探花原来也是会说情话的?

    还没等她多品味品味,傅洵朝前继续迈开步伐:“昨晚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有小摊在卖,去买吧。”

    兰絮:“哦。”

    她两步追上去,傅洵勾勾手指,捞到她的手,握住。

    虽然这是一条黑乎乎的巷子,可是,他们已经走出庭院,某种程度,也是大庭广众之下了。

    兰絮有点紧张。

    她觉得傅洵也是的,不然怎么握得这么紧。

    直到出了巷子,他才松开手。

    傅探花从没玩过烟花。

    他看着摊贩摆的品类,正要各给兰絮买一样,兰絮忙让他别指点江山。

    她挑了烟花棒,就两根,他们又回到了巷子里。

    她点燃自己手上一根,傅洵那一根,是借了她烟花棒的滋滋火光。

    突然,外面大街有人放烟花,只消抬头,就可以看到一蓬蓬盛放的烟花,五光十色,五彩斑斓,照亮了整个巷子。

    兰絮很惊喜,更意外的是,这巷子里看烟花刚刚好!

    她大声朝傅洵说:“傅洵!这放烟花的真是个妙人!”

    傅洵弯弯唇角。

    就是离放烟花的地方太近,声音太大,兰絮捂着一边耳朵。

    傅洵看着她,把他的烟花棒递给兰絮,这下,兰絮两只手都拿着烟花棒。

    而他从她身后,用双手捂住她耳朵。

    烟花声骤然减轻,兰絮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轻缓的呼吸声。

    她侧首,发凉的耳廓,蹭了蹭他的手心。

    很温暖。

    漫天光华下,她在看烟花,他在看她。

    门口,王夫人托着瘸腿,本是要出去,叫兰絮送完傅洵就快快回来的,却见着这一幕。

    她眼角微微湿润,罢了,年纪大点就大点,着实会疼人。

    最终,兰絮送傅洵到街边,就回去了。

    傅洵坐在马上,等了一会儿,闻风骑马回来,道:“大人,那些烟花一共花了十两银子。”

    傅洵:“记账上。”

    ……

    太康十一年二月,傅洵果然没有再回崇学馆。

    崇学馆的学子,也渐渐明白,往后除非入朝堂,否则,也再见不到傅探花。

    这年,崇学馆共有十人北上进京,参与会试。

    有二人中了,通过殿试成了二甲进士。

    九月,兆王倒了。

    倒得没杭王那么轰轰烈烈,就是兼并土地,纵容刁奴杀人,最终被皇帝收回封地,幽禁府中,王位倒还无恙。

    倒是崇学馆出去的一名进士,被卷了进去,贬谪西南贫苦之地做县丞。

    难免引得众人唏嘘。

    傅洵写给兰絮的信,分析了这一段。

    实则兆王所犯的事,没比杭王好多少,只是考虑到兆王母族等等,不宜动荡过甚。

    三年折两王,只剩下庆湖省的忻王。

    兰絮写到:“我就说,爱吃爱喝的人福气在后头呢。”

    傅洵收到信后,突然记起十三岁的兰絮,在问三王站队之事时,慧眼识忻王。

    虽然他确信,她当时一定是瞎蒙。

    但瞎蒙都能这么准,也只有十一了。

    傅洵看着信纸,反反复复的,想着她写这句话时,该有多得意,他突的低低笑了一下。

    正在倒茶的万里,心中一片平静,已然习惯。

    虽然以前傅洵绝对干不出一边看信,一边浅笑的行为。

    老实说,他第一次有被吓到。

    但往后,只要是庆湖怀名发来的信件,傅洵做出什么神态,他都觉得寻常了。

    只是不曾想,英明神武的傅探花,竟然也会有一日,总盼着南方的一封信。

    ……

    太康十三年年九月,又是一年乡试放榜,明年就是会试。

    蔡老本是去谢家报答当年的恩情,如今也算报完了恩,他老人家年底就回老家,颐养天年。

    兰絮收到了傅洵的信。

    她希望兰絮北上,剩下的两个月,到京城的荐山书院读书备考,那是享誉整个大盛的官学。

    他用的询问的语气,但其实,一切衣食住行,都给兰絮安排好了。

    这要是换别人,会觉得傅洵管太多。

    可兰絮很开心。

    有人包揽了这些杂事,咸鱼巴不得呢。

    于是,兰絮回信,本想写点矫情的话,还是算了,傅洵那么忙还给她安排,她善解人意,大发慈悲放他一回。

    没多久,傅洵的信又来了,末尾隐晦地点:“可是少写了什么?亦或者信纸少放了?”

    兰絮捏着信纸:“……”

    不是,你喜欢,你早说啊!

    ……

    年末,蔡老果然提了辞呈,众人为蔡老践行,蔡老郑重地拍拍兰絮的手背。

    兰絮躬身,行了大礼。

    翻了年,她回东县过年。

    这一年,她十八岁,谢老爷携带了好几个美人,搬去了南国,王夫人开了布庄,生意红红火火。

    年初三,辞别母亲,兰絮轻装上阵,北上。

    一路护送她的有十二人,头领叫万里。

    万里脑袋比闻风精明多了,一路银钱一点都没舍不得花,兰絮算是半玩半走。

    快要出庆湖时,她有点唏嘘,在这儿多留了一日。

    庆湖省之所以叫庆湖,就是有庆河与博湖,是大盛朝水量最丰沛的地方。

    无怪乎蔡老喜欢出水利的题,但凡庆湖出去的举子进士,朝廷默认都很会水。

    此时开春,沿着博湖,兰絮看着好景。

    突然发现一道奇怪的人影,她赶紧趴在一个土坡旁,就看那是个男人,三十来岁,穿着斗笠,面容英俊。

    他见左右无人,坐下,整备渔具抛竿。

    兰絮知道他为啥鬼鬼祟祟,这个时间,是朝廷的休渔期。

    她悄悄走近,系统没出播报,恐怕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兰絮就看他钓鱼看了一炷香。

    直到他抓饵打窝,才发现兰絮,很是吓一跳。

    兰絮生得漂亮,笑得也讨喜:“阿叔莫慌,我没有恶意。”

    男人总算放下心,他推推斗笠帽子:“你不去县衙告我?”

    兰絮:“为何要去?你分明在养鱼嘛,这饵一堆堆地下,鱼是一条没上啊。”

    男人红了脸:“钓鱼是看缘分的,我可是钓过十斤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