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椅子上都坐了人,主位空着。
“先知请坐。”
村长满眼含笑,指了指空座:“您的位置。”
被许多双眼睛同时注视,白霜行没拒绝,稳稳当当坐下。
“我们信仰神明已久,这是第一次,被祂这么重视。”
村长说:“不知道在梦里,神明是怎样的形象?”
“神只降下了声音。”
白霜行礼貌微笑:“怎么说呢……那些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混在一起。明明很杂很乱,我却听得很清晰。”
在【第一条校规】的兴华一中里,她曾与邪神神像当面对峙。
当时的感觉,就是这样。
好几个村民对视一眼,村长无言颔首。
在村中的典籍里,确实有过类似的记录。
白霜行悠悠靠上椅背,嘴角上扬。
看来这群人没有百分之百信任她,正在不动声色地试探。
可惜,她真的与邪神有过近距离接触。
村长搓搓手:“关于我们村子的怪事,不知道,神明有没有说明原因?”
毫无必要的问题。
还是在试探。
这一次,白霜行没表现出之前的好脾气。
“你们不相信我?”
黑黢黢的眸子无声一转,她从嘴角勾出冷笑:“我为了你们,特意赶来这座山里,浪费整整一天的时间,还带来好几个祭品——你们就用这种态度对我?”
【……草。】
【村长明显抖了一下……】
【她这是有恃无恐,作威作福。真的服了,这节目没有工作团队吗?剧情崩成这样了,救一下啊!】
一个女人连连摆手:“不不不!只是先知的身份过于敏感——”
白霜行嗤笑一声。
“神说,你们供奉它已有三百年,最近忽然减少了祭品,让它在这地方的庇护减弱。”
她说得不紧不慢:“再说明白一点……祭台,你们不打算带我去看看么?”
村长又是一抖。
祭台,是只有村中信徒才知道的绝密信息。
更何况,她甚至知道他们信奉神明的历史。
说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好怀疑的了。
“带!先知想看的话,我们一定带!”
村长努力赔笑:“之前对不住,实在是,最近警方也查得多,我们必须万分小心。”
白霜行看他一眼,末了,眼尾勾出一弧浅淡的笑。
“我明白。”
她声线柔和,带有毋庸置疑的笃定:“不透露信息,是对神的保护。你们很有防范心,有这样的信徒,神一定会满意的。”
【这就是传说中的打一个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吗……恐怖如斯。】
【厉鬼把什么事儿都告诉她了,他们能试探出个锤子。】
【两头通吃真的…说一句毫无破绽不过分吧。】
【一通操作下来,这帮村民对她的好感度拉满,真牛。什么破节目,我是来看这个的吗?再不流血死人,我就换台了!】
【这都露不出马脚?谁能弄死她!!!】
白霜行的态度忽而软下来,没有打算咄咄逼人的意思。
村长果然一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没有仗着身份为难他们,先知,真是个豁达的好人。
“祭台就在这儿,请跟我来。”
心里压着的石头总算落下,他说着上前几步,拧动角落的花瓶。
紧随其后,便是轰隆一声闷响——
圆桌下方的地板倏然移开,往下看,是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长梯。
村长推开圆桌,跨步走进楼道,按了下身侧的按钮。
于是亮起一片昏黄灯光。
白霜行神色如常,跟上他的动作。
楼梯很长。
在逼仄狭窄的空间里,气氛显得格外压抑,尤其灯光极黯,透出难以言喻的诡异。
走到长梯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白霜行愣住。
这是一片宽敞的地下空间。
中央是与厉鬼记忆中如出一辙的圆形祭坛,地面画有一圈圈的诡谲纹路,被打扫得很干净,看不出异样。
真正让她感到不适的,是祭台周围的景象。
一具具尸骨被随意丢弃在各个角落,血迹像是从未清理过,飞溅在墙角和墙壁,让人想起只会在恐怖电影里出现的炼狱。
不少尸骨之上,压着沉甸甸的石头,或是画有古怪符号的红布,骨架四散,有的还黏着乌黑腐肉。
而在最高处,耸立着一座被红布覆盖的邪神像。
澎湃如海浪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属于邪神的杀意毫不掩饰,让白霜行呼吸微滞。
就是在这里。
无辜之人的灵魂饱受折磨、无法逃脱,邪神俯视他们,如同看着不值一提的垃圾。
目光缓缓移动,来到祭台最左侧。
白霜行心口重重一跳。
在那里,出乎意料地,居然有道人影。
看他的模样,是个小孩。
小孩的四肢全被铁链穿透,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处处是割伤与砍伤。
他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白霜行皱眉:“那是——”
“是我们得来的宝贝。”
村长咧嘴一笑:“不瞒您说,有天晚上他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无论怎么刀砍斧劈,很快就能复原。我们找不到更多祭品,就一直用他供养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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