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宜:“所以我决定今晚就去!”
“嗯?”
“白日人多,夜里人少,他白日里还能混在人群中观望卫府的动向,夜里必不可能再在附近。所以,等太阳下山后,我便出门去侯府。”
卫云章看她表演:“可夜里有宵禁,你去了侯府,回不来了怎么办?”
崔令宜:“那我便在侯府借住一晚,若是外祖母真的病得很重,我恐怕还得多留几日呢。”
卫云章摇头:“我不太放心,但你一片孝心,我总不能拦着。这样吧,我随你一起登门拜访,也好代表我父母亲的心意。”
崔令宜:“……”
她去侯府就是为了摆脱卫云章和卫府的守卫,他还想跟着,那她岂不是白干!
她勉强笑了一下:“可你明天还要上值……”
“从侯府过去也行,路好像还更近些。”卫云章作势起身,“我还得收拾一下衣物。”
崔令宜赶紧把他按下:“外祖母只是病得有些重,又不是真的病入膏肓!你若跟过去,好似出了什么大事一般,反倒不吉利。放心吧,我带着碧螺和玉钟,侯府里又有那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卫云章作出一副纠结神色,在她紧张的目光中,终于沉沉叹了一口气,见好就收:“罢了,那等一会儿我便给你安排一辆马车吧。对了,这事你跟母亲说了没?”
崔令宜:“跟母亲说过了,她虽也担心我的身子和那凶手的事,但事出有因,她便说还是由你决定。”
卫云章:“行,那我去跟母亲说一声。你让碧螺玉钟把东西收拾一下,睡前要吃的药也别忘了,但是得藏藏好,可别叫老夫人看见了,反过来担心你。”
崔令宜低下头,乖巧地应了一声,努力压住嘴角的笑意。
酉时中,崔令宜顺利坐上了前往侯府的马车。
碧螺和玉钟提着小细软袋子,与崔令宜坐在一起。
玉钟嘀咕:“郎君也不给咱们多配几个护院,万一那凶手杀进侯府了,怎么办?”
碧螺:“带那么多护院去侯府,岂不是明摆着跟别人说,侯府里有问题?郎君肯定会秘密安排人保护在附近的。”
玉钟:“也是哦。”
碧螺:“唉,这事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玉钟:“也只能相信郎君了。希望在咱们借住侯府的这段时间,他能赶紧把凶手解决吧。”
——没错,在崔令宜的误导下,她们还以为这是卫云章的新计划,为了抓到凶手,所以专程找了个借口,让崔令宜住去侯府,引蛇出洞。崔令宜还煞有介事地告诉她们,为了检验侯府里是否有内鬼,所以需要她们专门演一场戏,假装老夫人生病,让崔令宜去探望。
碧螺和玉钟丝毫没有怀疑她的话。
快要宵禁了,路上行人很少,没多久就抵达了淳安侯府。
外孙女乍然登门,老夫人惊讶之余又喜不自胜,亲自拉着崔令宜的手进了屋,一番嘘寒问暖后,问她:“怎么突然过来了?是卫府出了什么事吗?”
崔令宜笑道:“卫府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我夜里做了个梦,梦见您生病了,白日里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所以才要来看一眼。”
老夫人道:“心肝!梦都是反的,我好得很!倒是你,这么晚出门,卫三郎没意见?”
崔令宜:“他本来还说也要来的,我说只是个梦,他若也跟着过来,大张旗鼓的,倒显得多事。他对我好着呢,就算我在外祖母家多住几日,他也不会介意的。”
“那便好。”老夫人眉开眼笑,“正好你也许久没见舅舅舅母了,大家一起坐下来说说话!”
舅舅是现任淳安侯,也是“崔令宜”生母的弟弟,刚被接回京城时,她曾和他们一家短暂地相处过,但并不是很熟。
现在,为了能安安稳稳在侯府住下,崔令宜不得不与一大家子人闲话家常。看得出,侯爷和侯夫人也有点儿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但为了哄老夫人高兴,大家都和和气气的。
终于拉完了家常,捱到了休息的时辰,崔令宜洗漱完,穿着早已备好的衣裳,躺在客房里闭上了眼。
半个时辰后,伴随着隔壁两个丫鬟熟睡的轻鼾声,崔令宜推开了客房的门。
月黑风高夜,她一身黑衣,立在屋檐下。
一阵风过,满地落叶被吹散,只余下一个空空的台阶,仿佛刚才的人影,只是一场幻觉。
……
无边夜色中,崔令宜闪转腾挪,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路上巡查的卫队,来到了桐花巷中。她不确定卫云章的人手有没有潜伏,因此抵达之后,行动便更加谨慎。
她一边警觉地侦查着,一边将桐花巷里的住户一户一户摸排过去。这户是一家三口,不是;这户是一家五口,也不是;这户一个独居老太太,更不是……她一边摸排,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怎么没看见卫云章的人手?难道这附近都是民居,他正人君子,觉得让人藏在别人家里不合适?
但她没来得及多想,就已经发现了可疑的住所。她从墙头跳下去,路过晾着男子衣衫的晾衣杆,又路过两个放着陶土娃娃的货筐,走到了窄小的窗户前。
住在桐花巷里的人,都是普通百姓,甚至还是比较穷的那一类百姓,所以住的房子也大多低矮破旧,一眼就能望到底。崔令宜眯着眼睛,从漏了风的窗纸里望进去,屋里黑黢黢的,只能隐约看见,窄窄的硬板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