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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如果洛茨真能把人安抚下来——

    想到这里,周奇瑞连忙直起身子,用一种挑剔的目光扫视洛茨全身。

    感觉到他的打量的洛茨不耐烦地皱紧眉毛。

    “看什么看?”他语气很冲地问。

    “没事,就看看,”周奇瑞说着,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支玫瑰,“你之前是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

    洛茨也注意到了玫瑰,心不在焉地把它拿起来,用指尖拨动着它的花瓣。

    这幅欲盖弥彰的姿态,落在周奇瑞眼里,就是洛茨刚在外面收了别人的花,然后就来见老板。

    “你,你拿这个进去,会不会把人给气死?”周奇瑞磕磕巴巴地问,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抽烟抽得脑子出问题了,这时候居然还替他人着想。

    以后得戒烟。

    他自己脑子犯病,洛茨可没被传染。

    闻言,非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不会,”他说,“他应该有准备,不会生气的。”

    洛茨觉得,昨天晚上亲都亲了,辛迢阙也知道他本人是个说一不二且非常富有责任感的人,肯定是会负责的。

    告白求婚只是时间早晚。

    但周奇瑞想得明显是另一个方面。

    有什么准备?有和别的男人抢你的准备?还是被戴绿帽子的准备?

    周奇瑞瞪着洛茨这理直气壮的模样,觉得自己有点儿喘不过气。

    他颤抖着问:“……老板这么大度?”

    洛茨考虑了一下,想到以后辛迢阙的遗产全都得给自己,这么一看,他确实是个大度的人。

    他点点头。

    周奇瑞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顶楼有没有空的床位来着?周奇瑞也想上去躺躺。突然知道老板这么隐秘的癖好,周奇瑞怕自己被杀人灭口。

    但聊了这么多,人还没见到。洛茨有点烦了。

    “行了,别废话了。”他往前走几步,“我这就过去。”

    还被这突如其来的全新认知震撼的周奇瑞怔愣着倒退两步,让开路,眼瞅着洛茨加快脚步走到辛迢阙的那扇门前,连停都不带停地按下门把手,直接走了进去。

    连门都没锁。

    ……这座疗养院里压根就没人敢直接开辛迢阙的门。

    那这扇门到底是给谁留的,不言而喻。

    周奇瑞看着门打开又合上,觉得今年的年终奖翻倍应该是稳了。

    ……

    开门以后,洛茨发现房间里一盏灯都没开,窗帘拉得很紧,人一进去,什么都看不到。

    家具的颜色只会比空间的黑更深,矗立在一片深色中,像是奇形怪状的石头。

    他站在刚进门的地方,听到卧房那边传来很清脆的哗啦啦的声音。

    好像有人在晃装在瓶子里的零碎东西。

    洛茨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犹豫要不要换鞋,但听着往里面晃东西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催促。

    洛茨直接穿鞋踩着地毯,进到卧房里。

    药房里的明暗程度和门口没什么区别,洛茨隐约能闻到熏香的气味,和消毒药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相当提神醒脑。

    柔软的床铺摆在房间的正中央,而在床铺上,正坐着一个人。

    他听到了洛茨进来的声音,但没有回头,也没有朝这边看。他只是蹲坐在床上,微微仰着头,看向房间里唯一的窗户。

    窗户前面拉着窗帘。

    药瓶被他拿在手里,轻轻地晃着。

    洛茨听着哗啦啦的声音,慢慢踱步到他身旁,陪他一起坐着,看窗户。

    许久后,辛迢阙缓缓开口:“……她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夹杂着不自然的停顿和僵硬,尾音停顿得太局促,不像平时说话的样子。

    但洛茨不觉得奇怪。

    “还在治疗,没有醒,”他回答,“你要去看看吗?”

    “不了,等醒了再说吧。”

    “好。”

    药瓶还在一摇一晃,洛茨坐在辛迢阙的左边,把玫瑰藏在左手下面。

    他空出手,摸了摸床单上的褶皱,发现除了辛迢阙坐的那里,其他地方一片平整。

    这说明自从进到这间卧房开始,辛迢阙的姿势就没有变过。

    洛茨问:“你是不是在担心奶奶呀?”

    “我?”

    “嗯,这里只有你一个人。”

    “不是很担心。”辛迢阙说道,他稍稍偏头,注视着洛茨的侧脸,“如果我说我并不在意她的去留,你会不高兴吗?”

    他问得很诚恳,是在真心实意地担心洛茨的情绪。

    洛茨告诉他:“你可以先告诉我原因,然后我再决定你是否有罪。”

    “好吧。”

    辛迢阙转回头去,继续看着窗帘。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很平静地说:“其实没什么原因,我可能是在生气。”

    “总有理由吧?”洛茨道。

    “……”

    辛迢阙一言不发。

    他不肯回答,即使法官会因为他的沉默抵抗判他有罪,要他忏悔。

    但法官要比他所料想的英明睿智得多。

    “是因为达勒妮吗?”洛茨轻而又轻地问,“是因为你的眼睛吗?”

    辛迢阙没有给出回应,只是沉默着凝视那扇与多年前没什么两样的窗户。

    他的眼前有鲜血和碎掉的玻璃。这是许多许多年前就存在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