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一点?吓人吗?”带着点?不怀好意?的心态,洛茨问陆明?河。
陆明?河:“我吓到你了?”
洛茨摇头:“这个倒没有。”
他伸了个懒腰,把?脚放回地上,伸手拍了拍陆明?河的膝盖。
“你会命令管家给我做饭吗?”他好奇地问。
面对洛茨的这个问题,陆明?河没有立即回答。
他微微垂首,神色好像是真的在认真考虑。
片刻之后,他徐徐答道:“七十多年前,管家儿子祭日?。他凌晨便起床,摩拳擦掌,想为?他长子做席,结果耗费半日?时间,做出一团形状扭曲、颜色焦黑的面团,不能?入口,朱云柔说有毒,哄骗一位新来?的员工吃了,我当时不在场,未能?阻拦,结果那位员工吃完之后出现反应,朱云柔治了整整一月,他才恢复正常。”
洛茨:“……哇偶。”
震惊如此,实在难以用言语形容。虽然上午朱云柔才嘱咐过,让洛茨少说哇偶,但洛茨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明?河平日?里绝不是个多话的人,交流也很少用语气?词,一下说这么多,显然是绞尽脑汁,想让洛茨打消上面那个念头。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
“我还?以为?活了这么多年,起码保持意?识这么多年,管家应该啥都会一点?呢。”
陆明?河摇头,好像也很无奈。
他道:“在世时他从未进过厨房,一切都有两位妻子及仆人若干替他操持,来?到这里以后死人不需要进食,便也未曾开过火。那是他第一次做饭,也是最后一次。”
“为?什么没继续学习下去?”洛茨好奇问道,他还?以为?管家会越挫越勇呢。
陆明?河想了一会儿。
“可能?是因为?觉得被羞辱了,”他说,“朱云柔与他在旅馆工作的时间相对长一些,两人虽然不对付,但总有话说。那次后,朱云柔大肆嘲笑他——足有五年时间。”
五年,就算安在时间要按百年算的人身?上。也不是个小数字了。
洛茨还?记得上午的事情。
朱云柔本身?是没准备把?罗嘉文的那点破事讲给他听的,她就是想逗人玩,顺便吐槽一下陆明河那个问题的神经病程度。
但洛茨有心问下去,朱云柔察觉到以后,才顺势给他讲了一些。
关于管家生前死后的日?子,关?于他的所思所想。
相识这么些年,不光是朱云柔了解管家,管家也了解朱云柔,很多事情即使朱云柔心里清楚,也未必拦得下,所以她才需要洛茨插手。
而陆明?河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洛茨看向自?从自?己陷入思考,便独自?在一旁找了本书看的陆明?河。
晚上,0411的灯光很暗,陆明?河点?了一盏台灯,暖黄色的光洒在书本和陆明?河身?上,将那层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来?的隔绝他人亲近的冷淡融化许多。
洛茨看着这样的陆明?河,很难想清楚他究竟在如今的这场戏码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知道管家在想什么吗?他知道管家成功的概率是多少吗?他知道这加旅馆里的暗流涌动?吗?
管家想当老?大,想摆脱过去赋予他的耻辱和卑微,朱云柔想保全自?身?。
那陆明?河呢,陆明?河想要什么?
洛茨想起来?,陆明?河说过,他不喜欢看书,但是他身?边全是书,好像要将他淹没。
母亲早逝,父亲不喜,说他是异族,即使后来?功成名就,引得底下的人同他做交易,只为?换他青史上的名字,陆明?河也从未真正脱离过造就他的一切。
没人能?真正脱离,洛茨也是。
……
良久后,洛茨走到陆明?河面前,抬手压住他正在看的书,也拿走了他的书。
“你觉得你有可能?被辞退吗?”
陆明?河抬起头来?,洛茨看着他的眼睛,问他。
“从来?没有这个说法。”陆明?河说,“我的位置,不是好事。”
“你觉得不好,有人喜欢。”洛茨说,“他们不想辞退你,那别的法子呢?天高皇帝远,要是他们硬要把?你赶走,恐怕也没人拦得住。”
“怎么赶?”
“谁知道呢?”洛茨轻飘飘地说,“先把?你压下去,然后想办法呗,走一步看一步。”
他说得轻巧,身?子也歪歪扭扭的,一直往陆明?河身?上压。
陆明?河神色不变,但脊背挺得很直,任由洛茨这么靠着,跟个杆子似的。
“抽屉里放上字条,不只是替他们占位置,”陆明?河道,“纸是从他们的合同上裁下来?的,契约既成,不能?反悔,烧了也没用。”
“但能?空出一段时间来?,”洛茨说,“能?钳制住你一段时间,就很好了。”
“蠢。”
陆明?河言简意?赅,洛茨反而乐了起来?。
“你刚才是在骂人吗,陆老?板?”他凑到陆明?河耳朵边笑他,“我还?以为?你不会骂人呢。”
陆明?河不太自?然地解释:“我是实话实说。”
洛茨又乐了。
他坐回到沙发上,随手翻了翻陆明?河正在看的书。
管家要当老?板,那当的是旅馆里员工的老?板,而非旅馆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