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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看出来了,你很害怕被我审讯,你觉得自己吃不了那些苦?或者说你觉得我会将你折磨至死,所以你想干脆一死了之给自己留个痛快?

    我差点忘了你和冯如海是亲兄弟,你是听说了他如今过的生不如死?

    那正好,我给你个机会,我瞧着你对拉玛不仅是她抛弃你的那点仇恨,还有什么你一并说了吧,趁着我今儿心情好。”

    程振东是真不认为他能在秋东手里活下去,弟弟冯如海如今的惨状他一清二楚,一天十二个时辰从骨头缝儿里往外疼,疼的他躺在床上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

    这小半年里弟弟已经几次请求家人放弃他,让他痛痛快快的走了,但冯家子孙不想失去弟弟那个大靠山,死活都不同意他的请求,就让他硬生生那么耗着。

    后来弟弟实在受不了了,偷偷叫家里奴仆给他这个兄长写信,请他抽空一定去一趟江南,亲手送弟弟离开。

    他答应了阿弟,可如今瞧着怕是要食言了。

    他不想活成那样,太可怕了。

    但有些事能说,有些事不能说,具体怎么说,都是有技巧的。倘若说错了话,不仅不是他的催命符,还会把他陷入更深的麻烦当中。

    于是程振东开口道:

    “如您所说,末将确实私底下与拉玛有所往来,甚至曾经偷偷将物资便宜卖给她的部落,就为了堵上她的嘴,让她不要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

    您也瞧见了,我和阿弟冯如海如今权势富贵无一不缺,不想好端端的日子被她搅和散了,只能受她胁迫。可末将敢发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程振东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他每次和拉玛接触都极为小心,自信从未留下任何把柄。

    秋东觉得有趣,老实人撒起谎来也是一副老实样子,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细还真要被这副样子给骗了:

    “你拿什么证明?”

    程振东咬牙,似是恨极了,看着拉玛的眼神像是能吃人:

    “因为这个女人害死了我的父亲,我和阿弟查了很多年才知道,她当初嫁给我父亲就是瞧中我父亲手里的粮食和我父亲商人的身份能给她们部落换取更多利益。

    后来我父亲不能满足他们日益增加的要求,所以她就果断抛弃我父亲,转头回到属于她的部落,我父亲是为她亲手杀害的呀,我怎么可能与她亲近?”

    瞬间,拉玛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程振东。

    她是个精明人,最终只呢喃一句:

    “原来如此。”

    原来这两个孩子一直把她当成杀父仇人,这么多年对她的接近也不过是为了给他们的父亲报仇,是她信错了人,错以为这俩孩子与她的立场是一致的。

    今日她的失败早就注定了,真是好会做戏,故意给她错误的信息,诱导她攻打安庆城,都是这俩孩子一早为她准备好的死亡方式。

    哈?何其可笑!

    拉玛缓缓直起身,用一种极其陌生又嘲讽的语气对了程振东说道:

    “我杀了你父亲?蠢货!”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日后还有用得上这俩蠢货的东西,这事她还得咬牙咽下。

    拉玛不再出声,程振东便知道他赌对了。

    但是秋东把玩着那枚子母扣,忽然开口: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东西是大内御造,是我父皇专门赐给皇家探子的东西,所以你们能解释一下这玩意儿为什么出现在你们身上吗?还一戴就是几十年。”

    程振东猛然抬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又荒诞至极的事情,双目灼灼看向秋东,准确的说是看向秋东手里的子母扣。

    秋东不管他,只用非常平和的语气问拉玛:

    “所以,拉玛首领,你是知道这东西的来历的对吧,要不然也不会将它束之高阁的同时,又小心翼翼保存。”

    话说到这个份上,很多事已然没了隐瞒的必要,因为已经瞒不下去了。

    拉玛深深看了秋东一眼,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诡异的神情,怨愤中夹杂着憎恨,语气沙哑:

    “殿下您没看错,那确实是皇家探子的身份象征,那是李轩的东西,李轩就是程振东的父亲。”

    程振东人都快要傻了:

    “我父亲不是欧阳轩吗?”

    他和阿弟冯如海大半辈子都在想着重归欧阳家人的怀抱,给父亲一个交代,结果突然告诉他,他父亲根本不是欧阳轩,而是李轩。

    他们兄弟汲汲营营,努力了大半生,突然发现从一开始就努力错了方向,半辈子活的就跟个笑话一样,叫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

    “你撒谎!你一定是在撒谎,你在报复我,你在报复我背叛你,对不对?你说话呀!”

    拉玛已经不想和这个蠢货再多说一个字了,事到如今还负隅顽抗有个屁用啊?

    她扭过头直接和秋东说:

    “李轩确实是皇家探子,在草原上以商人的身份行走,当时我们部落就快饿死了,谁能给我们一口粮食吃谁就是救命恩人,别说李轩看中了我,就是李轩要我们全部族女人,我们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他带我去南方隐姓埋名过日子,我本以为一辈子就会那样平平淡淡的度过,但他最终还是被皇帝的人发现了,出事的前两日他表现的很不安,将他的真实身份告知于我。

    他为我们安排了另外的身份,叫我带着孩子去那里生活。可等他出事的那天我就知道他的安排也并不安全,所以我丢下孩子连夜跑回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