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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看穿目的的感觉一点都不好。

    傅及肩膀微微颤抖,男人依然冷冰冰的:“你这样的,我见多了。”

    掌心再度起了黑色雷电,却不是要对方的命,而是将自己的短刀从那血肉之躯中抽了出来。傅及吃痛,咬牙没有吭声。

    男人停止了攻击,静静地站着。

    结界是黑暗无际的旷野,这本不应该,因为若要抓人,放这么大的空间无疑是增加了双方迂回的时间。但此刻,距离的拉长使得周围的声响变得轻微,交战的两人更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气息的变化。头顶无风无月,一呼一吸,都能被对手轻易捕捉。

    这才是高手间的对决。

    但显然,年轻人还是太年轻。

    “你太弱了,做我的对手,还不够格。”男人冷冰冰地重复着这一句,他丧失了对这个年轻人探究的兴趣。

    他准备手起刀落,给对方最后一击。

    “哥,有个好消息。”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人,他熟稔地搭住男人的肩膀,附耳说了句悄悄话。

    “斩鬼刀?”

    男人低声反问,转动着手里的短刀,来人笑着点点头,似乎也在等他定夺。

    傅及心头一紧,听见男人打了个响指:“收吧。”

    “那他们运气还真好。”

    来人轻佻地吹了个口哨,结界逐渐崩裂,一缕莹白的月光照了进来,视野朦朦,景象虚化,光影飘转,待一切落定,傅及发觉自己正站在客栈房顶,而那个实力强劲的男人则在另一侧,冷冷地望着他。

    “无渡峰,谢照卿。”他缓缓吐出一句话,“十五天后弦月,再见分晓。”

    傅及不解:“十五日?”

    “养好你的伤。还有,”谢照卿手腕一甩,他惯用的短刀便径直钉入傅及脚下的那块屋瓦,“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此等困兽之斗,不可学。”

    傅及一愣,就见谢照卿转身跃入巷中,消失不见。

    真怪,明明是冲着要他们命来的,如今却草草收场,不知能捞到什么好处。

    傅及思量着,还是选择将那把短刀拔起,只是那一瞬间,瓦片就碎了好几片。傅及望着快成粉末的碎瓦,四肢百骸那种钻心刺骨的疼痛顿时如潮水般涌来。

    果然,还是奔着要他命来的。

    傅及疼得直冒虚汗,下来的时候差点没站稳,直接滚下去,还好施未及时赶到,扶了他一把。

    “二师兄,你没事吧?”施未见他遍体鳞伤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傅及摇摇头:“没事,都皮外伤。”

    “这还叫皮外伤?非打得你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才叫内伤是吧?”施未嘴欠,像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臭毛病,这两年在家里三位“长辈”的教导下好些了,可有时候仍然管不住,说完,他自个儿就开始后悔了,蹲下身,“来来来,我背你。”

    “就几步远。”傅及不愿意,施未没辙,就只能扶着他。

    进了屋才发现,曹若愚也受了伤,但远没有傅及严重,施未指着他说:“瞧见没,这才叫皮外伤。”

    “我这是受内伤了。”曹若愚闻言,立马捂着胸口哎哟起来,文恪哭笑不得:“那怎么办?我给你揉揉?”

    曹若愚头一歪:“也行。”

    “去你的。”

    几人哄笑,死里逃生的压抑感冲淡不少。傅及被扶着坐到了文恪旁边,对方简单查看了下他的伤势,就知道他面对的敌人有多么棘手。

    “你撞上他们领头的了?”

    “嗯。”

    傅及将那把短刀放在桌上,那刀柄上刻着一个遒劲有力的“卿”字。他看着,颇有些闷闷不乐:“无渡峰,谢照卿。”

    “啊?”文恪愣住了,“无渡峰?”

    “怎么了?很厉害吗?”曹若愚一听就不对,赶忙凑了过来,文恪先给傅及一颗褐色丹药,让他慢慢服下,接着让人把上衣脱了,好清理伤口。趁着这个间隙,他解释道:“无渡峰只存在于八百年前,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人烟了。”

    “啊?”这回,师兄弟几个都发出了惊叹。

    文恪一边给傅及清理伤口,一边说道:“古籍上记载,八百年前,仙道昌隆,修仙者不计其数,其中尤以三处为甚,其中一处便是无渡峰。”

    “还有两处呢?”

    曹若愚很喜欢听故事,追着问,文恪想了想:“另外两处是翎雀宫与潜鳞山,不过都已经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天下分合,山河换面,早就不是当年了。”

    “哦哦。”曹若愚认真点点头,文恪又道:“你们不觉得很蹊跷吗?一个早就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地方,居然再度出现了。”

    “是很离奇。”傅及又看了眼那把短刀,锐利刀锋还残留着自己干涸的血迹,斑驳又惊心,让今晚这个曲折的故事达到了某种巅峰。

    “他还说,要把我的眼睛挖出来,献给他的主人。”

    傅及喃喃着,曹若愚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变态!二师兄你以后千万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很危险!”

    “啊?”傅及感觉今晚最大的冲击,可能来自于自己的师弟。

    最离谱的是,文恪居然也同意了,哪怕他的理由说出来是那么的靠谱:“确实,你伤得这么重,得时时看着才行。”

    傅及张张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所有人都在用眼神示意他,接受这个现实。

    傅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