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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霁看到了与她随行的女医,未有半分被抓包的窘迫,而是笑起来,款款施了一礼。

    女官眼中带笑,没多为难,“贵妃听说秦小姐身体有恙,心中挂念,特让我带着太医来看望。如今看来,是我们来得晚了,姑娘的病能早些好起来,是喜事,冬狩务必要到,不然可是伤了贵妃的心。”

    “多谢宫正提醒,民女知道了。”

    女官领着女医离开了永昌坊,秦霁回到雪狮跟前,捡起地上的梅花给它簪上。

    要与彩儿去东院时,秦霄回了府,进门便是一声姐姐。

    今日是他去林苑学箭的日子,每次去学箭,秦霄回来的都晚,回来后也是兴致勃勃,做什么都高兴。

    这会儿还早着呢,他怎么回来了?

    “今日回来得这么早,舍得你的新老师了?”秦霁慢悠悠转过身,原是想取笑秦霄,冷不防看到了随后进来的李思言。

    他望着她笑了笑,秦霁尴尬站在原地。

    两人走近,秦霄自然而然接过秦霁的取笑,道:“今日也舍不得,是老师的手受伤了,便没久练。姐姐,今日我要请老师留下来用饭。”

    秦霁忙点头,“应当如此,我去吩咐厨房。”

    秦霄拦住她,“不用姐姐,我请的老师,我自己过去说。姐姐替我。”

    他走后,彩儿不知何时拉着后进来的扶青去了一边,只剩下秦霁与李思言一同站在雪狮旁。

    两人好几日没有见过,秦霁刚才的尴尬劲还没过去,缓了会儿,对他道:“爹爹还没回来,先进屋坐吧。”

    李思言颔首,“好,劳你带路。”

    秦霁稍稍怔了一下。

    几年不见,她发现他的话似乎变多了一点。

    譬如以前,李思言若是答应,大概只会有一个字——“嗯”或者是“好”

    是当知州时变多的么?

    秦霁唇角抿了起来,压住笑意。

    将要折身,手腕忽地被拉住,李思言唤她:“秦霁。”

    秦霁错愕抬眸,只一瞬,他便松开了她。秦霁睁大了眸,不说话,只望着这人。

    李思言后撤一步,“对不起。”

    “没……没事。”

    她刚想重新领路,李思言又开了口,“方便借一步说话么?只有我们。”

    秦霁犹豫了一下,应道:“好。”

    他帮过自己很多次,没什么不好信的。

    秦霁带他去了东院影壁前的一从矮林,一前一后停下来,她好奇问道:

    “是什么事?你放心说吧。”

    李思言知道她十有八九会错了意,“不是要你帮忙。”

    他认真地看着她,语声柔缓又郑重。

    “开春的元夕夜,东音庙可以结绳,你可愿与我同去?”

    东音庙在京郊,这些年的名气不小。因着求姻缘极为灵验,去那儿的人除去未婚嫁的年轻男女,又多了已经婚嫁的夫妻。

    相传古人不知日数,凭结绳记事,东音庙的结绳却是为记誓,每年的元夕夜有一次,只有成婚的夫妻才去。

    秦霁怔在了原地,明明是冷的天,身上不知何处发起了热。

    脸是烫的,露出来的小块脖颈也是烫的,指尖同样在发烫。

    半晌,秦霁张口,声音小到几乎连她自己都要听不清,“但是,我和陆迢……”

    “我知道。”李思言打断她,弯身扶住她轻颤的肩膀,轻声道:“秦霁,我不会再让他欺负你。”

    她无需解释这些。

    秦霁默了片刻,松开紧咬的唇瓣,仰起脸,依旧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时兴起,说这番话有没有好好想过。”

    李思言的心原本坠入冰潭,听完她的话又浮上来。

    “想过的。” 李思言吁出胸中还新鲜的凉气,缓缓答道。

    想了许久许久,只是从来都无人知晓。

    秦霁莞尔一笑,“我现在不能说,再过几日吧。李思言,这几天你认真地想一想,我也是。等冬狩那日,我们再拿出自己的答覆,好不好?”

    她拢紧了身上披风,精致小巧的脸蛋被领口一圈白白的绒毛围起来,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美眸,正微微弯着,如天上的新月。

    “好。”李思言答应下来,又唤她,“秦霁。”

    “嗯?”

    “我能不能……抱你一下?”

    秦霁又是一怔,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动。

    李思言暗悔自己冒失,改口道:“我先出去,改日再见。”

    他正要挪步,忽见面前的姑娘移了一步。

    水蓝色的身影晃过眼底,跟着的淡香扑进鼻下,手臂被什么轻轻束起,往里收了一厘。

    那力道很轻,像掉进水中时,延展而上将人裹住的柔软水面。他尚未好好体会,就被松开了。

    “改日再见。”

    她说。

    第119章

    秦霁脸上的红热至晚间才渐渐消退。

    在书案前,铺上了新裁好的几张纸,这些纸大小深浅都有不同,都是前两日在各处纸店采买回家的。

    秦霁提笔沾墨,在这些纸上写字。

    彩儿端了壶热茶进来,见状将茶搁在乌漆榆木八仙桌上。

    “小姐。”她喊完,就在秦霁身边坐下,静静看她写字,等秦霁写完,彩儿歪起了头,“明明是同一个字,怎么瞧上去又不尽相同呢?”

    秦霁点点头,取出那张最为不同的,递给她道:“是纸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