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凉,可飒飒微风却并未带走樟树一分的青绿,反而在杜明昭因冷意揉搓手臂时,樟树还散发出清淡的香气�
与香气一同而至的,还有一声唿唤�
「昭昭。�
杜明昭刚要回眸莞尔,可乍想起是宋杞和的声音,她莹白的脸登时绷紧,转身拉过宋杞和的手便急忙往前堂走�
「昭昭?�
宋杞和不懂她因何急切�
两人来到前堂,杜明昭满心紧张,不时往后院瞥去目光,她边回望问宋杞和道:「你怎么来了,不是我爹喊你陪他温书吗?�
「杜叔今日在家写文章,便放了我走。�
宋杞和最是善于观察她变换的神色,当即眯起桃花眼,「昭昭,你瞒着我什么?�
「啊?�
杜明昭不假思索否道:「没有的事。�
宋杞和却说:「你扯谎的时候,总是避开我的眼。�
杜明昭牵着他手腕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宋杞和猜出她不让他去的地方就是后院,于是他故意转身要往后堂走,杜明昭情急之下只得拉过他吐露实情,「祈之,我这泰平堂收留了一位贵客,你不好过去。�
宋杞和回过头,他的桃花眼闪过幽暗,「贵客?�
「那位公子才用过药浴,身子骨又不好,我不想你们二人冲撞了对方。�
「药浴!�
药浴�
还是个男人!
那多半就是宋鸿信了!
这宋杞和整张脸都如浸入墨水黑沉到底,他脑中全然是木桶里褪去衣物的宋鸿信,他不想说话,满腔皆是闷气�
「昭昭,那人不会还要你伺候吧?�
宋杞和完全可以想到,身为东宫太子的宋鸿信若让杜明昭伺候,他绝对心安理得的很�
「祈之。�
杜明昭看宋杞和眉眼间的郁色,便知他是又醋上了,她轻哄道:「药浴的时候是我师父去的,不是我。�
宋杞和大松气�
他表露的太过明显,令杜明昭只想笑�
可下一刻宋杞和又抓紧她的手,倾身靠过来悄声道:「昭昭,男女有别,往后就让薛老去做。�
宋鸿信的身子可一点儿也不好看,他的昭昭要看,那也得是看他的�
光想着某个未能发生的可能,宋杞和嘴都能气歪�
�95� 九十�
宋鸿信的情况不是很好�
以毒攻毒本就是无计可施之后的拼尽一�,稍有不慎他便在菏州丧命�
在药浴、施针与灌药三重配合之下,宋鸿信的脉象暂且平稳。只是他身体不能自主,虽人已恢復意识,可四肢乏力难从床榻里起身,杜明昭便安排主僕几人留宿泰平堂�
为此,每日清晨她和薛径都需早早来到医馆,以免宋鸿信那儿有个纰漏,两人都于心难安�
同样的,杜明昭还是让宋杞和留在抚平村�
宋杞和知晓医馆里求医问诊的是宋鸿�,脸色就没好过,他乖顺地听从杜明昭的�,没与她同入城中,但仍缠住她的手道:「昭�,我等你回来。�
不得不说,宋杞和这是愈发像入赘的夫君了,她莫名觉得他那股醋劲都万般可爱�
「好。」杜明昭杏眸一弯�
泰平堂�
薛径与杜明昭师徒两人径直来到宋鸿信所在的屋中,江涛和傅宝见到来人,纷纷让开身子,引得躺床的宋鸿信与两人交谈�
宋鸿信身体不能动弹,只好摆头看过来,他笑着喊:「薛�,杜姑娘。�
令宋鸿信倍感意外的是,薛径竟愿意与杜明昭一同来为他诊治�
先前药浴与施针,他昏睡未�,更不知晓在药浴的几番呕血都是薛径来回奔波又是吊气又是餵含人参,硬生生将他的生机拉回�
宋鸿信朝薛径点了头,「能见到薛�,我心中很是感念。�
薛径却是面色平淡,他背手而立,没有要上前的意思,只是说:「殿下还是少说两句,先歇好吧。�
宋鸿信闻言笑意渐浓,只当他是在关心自己�
杜明昭则上前为宋鸿信把了脉,今日的他元气復还三分,是可以再度用药浴的�
宋鸿信体内还有另一种毒,若不将哭魂先逼出,日子久了他的身体更会抗不住,因此需趁着他好转一些就即刻动手医治�
杜明昭起身和薛径对望一眼,两人彼此以眼神交谈,她又看向江涛,「我去为宋公子准备药材,你们收拾下,稍待抬宋公子入药浴。�
傅宝和江涛是唯杜明昭是从的,两人应:「是。�
杜明昭抬脚,匆匆去前堂药柜拿药�
宋鸿信眼皮掀开一撩,望到薛径一动不动伫立在那儿,他又轻轻喊了声:「薛老。�
薛径陷入难掩的情绪之中�
当年他囫囵入狱,宫中却是大乱�
身为太子,又是圣上唯一皇子的宋鸿信,人不见了�
宫中不曾寻到宋鸿信的踪迹,圣上大为震怒,当即调兵在京城巡查,然当日夜间,执金吾在祭坛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太子�
那一年,他不过才六岁�
宋鸿信的中毒,薛径以为与他已无任何干系,他被关在大牢中的十八年,陛下没给过他辩驳的机会,更是一叶障目数次要斩他的脑袋�
再见宋鸿信,他面貌温润,待人亲善,是有了几分治理江山的明君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