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片刻,朱厚照和陈策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噶?
刘瑾微微张开嘴巴,自家太子爷居然在笑?
这么快就好了?
刚才义愤填膺的样子去哪啦?你得爆发啊!
不给他点教训怎么行?
王越也很吃惊,惊叹于陈策的手段,太子来的时候还怒火中烧,这才多大一会儿就给哄好了。
人才啊!
中午陈策亲自下厨,刘瑾帮着洗菜,朱厚照打算过来帮忙生火,熏的咳咳直咳嗽,最后老爷子无奈的摇头,坐在锅炉前生火。
朱厚照看着厨房内的人都在忙碌,自己闲着无聊跑去后院钓鱼去了。
中饭是三条红烧鲫鱼、炒蛋、海带汤、红烧肉,都是一些寻常农家菜肴,但耐不住陈策的手艺实在太好。
这是刘瑾第一次吃陈策的饭菜,端着海碗坐在厨房前,大口大口吃的嘴巴流油,眼中露出满足的神色。
老奴也原谅陈策了,好家伙,这痨病鬼死了真可惜啊,这菜咋就做的这么好吃?
午饭吃完后,陈策三人坐在院落内喝着茶。
今日天气不错,三人享受着难能可贵的安逸时光,也没有多谈什么杂七杂八的事。
多数时候都是老爷子在说,回忆西北的战争啊,说一说西北的风土人貌啊,以及一些排兵布阵和战场厮杀。
老爷子一辈子经历过许多战争,很多只言片语的宝贵经验都能让人受益匪浅,陈策听的认真,朱厚照更是格外认真。
尺有所长必有所短,陈策对军事有理解,但毕竟没实战过,老爷子说完后他才知道书是死的,战场却是活的。
打仗原来打的也是人心,更多的还有情报,料敌先知,分析敌帅的性格,敌人的兵力、粮草,真正做到知己知彼,准备一切后才能开启一场战争。
聊了一会儿后,他们都各自离去,陈策打算去睡午觉。
院落前却来了一名熟悉的陌生人,顺天府通判,宁诚。
陈策有些意外的看着宁诚,邀请他进来说话。
宁诚看着焕然一新的院落,又打量着中厅内的布局,不由感慨陈策的变化之大。
几个月前,他还一贫如洗,现在这院落已经变的有些典雅富贵起来了。
陈策给宁诚斟了一壶龙井,宁诚端着茶水坐在太师椅上,他深深看了一眼陈策,道:“不错。”
“院子变化挺大。”
宁诚知道陈策结交了王越这种顶级权贵,想来这些东西都是王越给予的,他不予置评陈策这选择是对是错。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陈策院落的变化,和王越是没什么关系的。
他和王越之间的交情,更像一种忘年交,一切都很自然,王越没求过陈策做什么,陈策也没求过对方,但彼此好像就是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宁诚将茶水放在茶几上,沉默了一下,才开门见山的问陈策道:“你认识王越王老将军么?”
陈策没有说谎,点头道:“认识,有一点交情。”
宁诚深深的吸一口气,道:“断了吧。”
陈策狐疑的看着他。
宁诚道:“老夫在官场为官,很多消息比你知道的要多……很多!”
他不认为王越会和陈策推心置腹的讲出他现在的情况。
他接触陈策,未必是为陈策好,反而是在害陈策。
陈策端着茶喝了一口,没开口反驳,继续听着宁诚说话。
宁诚道:“伱是我故人之子,你爹娘对我有恩,若没有他们,老夫不会有今时今日。”
“尽管我们做不成婚,但老夫一直将你当子嗣后代看。”
“老夫知晓你性子,虽然看上去柔弱,但内心比谁都要强,是好事,但也不是好事。”
“老夫不知晓你如何结交上王越这种顶尖权贵,顶尖封疆大吏。”
“但如果你只是为了证明,离开老夫的帮扶,你也能做的很好,这完全没必要。”
陈策:“?”
他一时竟有些理解不了宁诚的心态了。
宁诚想的很简单,这小子虽然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甚至主动撕毁了婚书,但他的内心世界丰富。
越是表面不在乎,心里可能越是在乎。
所以他投奔了王越,因缘际会也好,刻意接触也罢,这一切都为了证明他自我价值,从而让老夫知晓,老夫当初的悔婚是愚蠢的决定。
以这种无声的方式来告知老夫当初的错误。
陈策当然想不到宁诚会想这么多,所以他理解不了宁诚在说什么。
宁诚顿了顿,脸色变的十分严肃起来,对陈策道:“老夫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你要认真听。”
陈策洗耳恭听。
宁诚开口道:“不要接触王越,现在大明朝堂看似平静,实则风波诡谲。”
这话,陈策记得好像对谁说过啊。
宁诚继续道:“上面的文官,在围猎王越,王越这次能否回西北都未必。”
“一旦他倒台,你怎么办?”
“自古以来,官场最是凶险,每一步都要走的格外谨慎。”
“蔺琦蔺大人不知你知不知晓,他是我的上司。”
“至今他被流放革职,都不知晓原因,和他牵连颇深的一些人,都受到了影响。”
“本官告诉你这些,只是想对你说,官场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王越也并非你认知的那么简单。”
“他不会告诉你,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在你眼中他高高在上,兴许可以让你获取足够的这样那样利益。”
“可他却没告诉你,他倒台后你该怎么办。”
“所以,趁早和他做割舍,这个关系你不能碰,也碰不得。”
陈策现在大概明白了宁诚这次来的目的了。
他莞尔一笑,问宁诚道:“那宁大人,你有没有想过,老爷子为什么要接触我一个将死之人呢?”
“你也知道他是封疆大吏,为什么要接触我这么个市井小民?”
宁诚倏地一愣,是啊,为什么啊?
这他还真没好好想过。
宁诚硬着头皮道:“不管什么目的,既然接触了,定会从你身上看到有价值的东西。”
陈策叹口气:“官场是会让人谨小慎微,磨砺棱角,但我想,大明的官场也有一两个纯粹的人吧!”
他笑了一下,拱手对宁诚道:“谢谢宁大人提醒,我知道了,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