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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状元之位置,皇帝不想给,傅家也不敢要,但皇帝在士族朝臣的目光下,不好也不愿落傅家的面子。

    所以,还得现在的傅尚书上奏,主动把名头揽自己身上。

    最后传到百姓那,就是傅洵容貌太美,适合“探花”,当然,这也是一个理由就是了。

    兰絮:“好复杂。”

    她差点忘了大事,说:“对了,我北上前,在博湖遇到太子,聊了庆湖渔业等。”

    傅洵有点惊异:“倒是一段缘分。”

    兰絮:“我今日才知他是太子,那我稍微吃了他一点东西,没关系吧?”

    傅洵:“太子脾气宽厚,不至于一点东西就要和你计较,”顿住,想起兰絮的嘴馋来,“你吃了什么?”

    兰絮掰着手指数:“就是五块桂花糕,十块酥肉饼,七块糯米糕,一壶好茶……”

    傅洵:“……”

    兰絮:“我还跟他比钓鱼,耍了点小手段,狠狠赢了他一把。”

    傅洵又好笑,又无奈:“回头进宫前,记得请罪。”

    兰絮:“不想当官,呜呜。”

    傅洵现在已经学会忽略她一些无稽之谈,如果她真不想,就会像当初对他一样,东躲西藏。

    傅洵:“后日,你和我一起出门吧。”

    兰絮没问去哪,只是从喉间:“唔。”

    不一会儿,她的呼吸渐渐匀称了。

    傅洵眉头舒展,看着她眼下些微的青色,用指腹轻揉了几下。

    ……

    几天后,兰絮才知道,傅洵要自己见的,是大名鼎鼎的清和公主,那个坊间传闻,对傅洵爱而不得,用尽手段的人。

    杭王倒的时候,清和失权,被勒令禁闭公主府,一年后,她得知皇帝生病,主动要求去皇家道观,为皇帝祈福。

    这一祈福,就是三年。

    她年岁三十,穿着一身道袍,素面朝天,姿容清丽,神情恬静,不说的话,谁知道这位公主当年在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第一次见面,三人只是吃了茶,聊了点道德经,傅洵和兰絮就走了。

    路上,傅洵实在没从她眼中看出妒忌,说:“你不介意那些传闻。”

    兰絮斜睨:“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何况,我觉得你们之间更像朋友。”

    傅洵点头,解释道:“我与她是政敌,也是朋友。”

    清和脑子也没坏,她或许喜欢过傅洵,却是故意闹得满京皆知,以感情为表象,去拉拢傅家。

    如果她没有刻意把野心伪装成风月,可能如今的下场更难。

    傅洵很尊敬这个对手。

    兰絮也心生敬重:“她真是厉害。”

    可惜,世人把她描绘成一个为感情发狂的疯子,似乎这样,才符合女人的形象。

    傅洵想让兰絮和她接触,也是为了接触更多清和的思想,当然还有一点,傅洵:“清和在道观为皇帝祈福三年,皇帝终究会心软。”

    皇帝这几年,咳症越来越厉害,不然兆王也不至于急得露出马脚。

    而清和,到底是皇帝当年最为疼爱的女儿,在龙驭宾天之前,她迟早会得到皇帝一纸赦令。

    兰絮有点害怕:“这是劲敌啊!”

    傅洵:“是劲敌,也是机会。”

    此时,兰絮还不知道,机会二字的意思。

    ……

    两年后,六部官员职位的改革,堪堪完成。

    皇帝驾崩,太子登基,年号崇祥。

    崇祥元年,崇祥帝开设恩科,江之珩过了会试、殿试,成为一甲进士,入翰林为九品官。

    又三年,谢玉君二十四岁这年,她的丈夫邵元檀在治理庆湖洪灾时,被洪水卷走。

    兰絮和江之珩已经入了六部,因为是旧友,两人主动主理此事的抚恤。

    谢玉君新寡,她身着白色丧服,眉目已经没了少年时的稚气,看江之珩的目光,也沉着稳定。

    江之珩只有朝她长长一揖,低头的一瞬,才能忍下眼中的水汽。

    兰絮也正经行了一礼。

    抚恤流程很快走完,见兰絮和江之珩还不走,谢玉君问:“十一和江大人,是还有话说?”

    兰絮把开口的机会让给江之珩。

    江之珩:“夫人,庆延公主已三岁,到了启蒙的时候,我们举荐夫人,进宫辅佐庆延公主读书学习。”

    崇祥帝潜龙时期,身边就只有一个王妃,如今也只有一个皇后,他们感情始终如一,二人相当恩爱。

    可惜子嗣不丰,至今也就一儿一女。

    朝中不是没有人进谏选秀,广开后宫,但兰絮作为庆湖一派,引经据典,次次怼得那进谏之人脸色灰败。

    崇祥帝就差拍手称好。

    渐渐的,也就没什么人进谏了。

    庆延公主就是前几年皇后生的,从“庆”字,可以知道崇祥帝有多宠她。

    谢玉君拒绝:“我许久不碰过四书五经,只怕教不好。”

    想也知道,进了邵氏,谢玉君要操持整个家族,哪有空再细读四书五经。

    如今想起少年读书的时光,她还有些恍惚。

    江之珩也想到一处去了,沉默。

    兰絮心想,老江啊老江,给你机会你不中用。

    她主动说:“玉姐姐,当初在学馆,你是不输我们的,只是生疏了,又不是不会了,怕什么?”

    一声“玉姐姐”,让谢玉君险些落泪。

    她用手帕压住眼角,道:“我还要守丧,只怕新丧,进不了宫,还是另请高明吧。”

    进宫要以“女官”的名义,为夫守丧又如何为官?

    兰絮:“玉姐姐,如今律令已改,妻子为夫君守丧不必一定满二十七个月,只需要以日待月,二十七日便可。”

    这是清和公主重回朝堂这两年推动的律令。

    可是,律令形同虚设,目前大盛朝没有一个妇女敢这么做,就怕被唾弃万年。

    谢玉君目光颤抖,她明白了,或许就需要她来打破这个局势。

    她突然记起十年前,她和兰絮交谈过后,把父亲关去祠堂的旧事。

    十年前,她都敢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怎么十年过去,她越发谨慎无用?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道:“好。”

    那她就做这第一人,哪怕被天下女人、男人戳着脊梁骨。

    从邵府出来,江之珩还有点缓不过来,他以为谢玉君不会答应。

    兰絮突的笑了:“没什么不行的,在这个时代,有获得权力的机会,为什么不抓好?”

    这也是她身为咸鱼,还肯上班的缘故。

    江之珩唏嘘:“十一,你竟从未变过。”

    二人说着,突然看到不远处,一道宽阔颀长的身影,站在桥头喂鱼。

    是傅洵。

    及时在宫外,他们还是上前行礼:“尚书大人。”

    傅洵不是他们的直系上峰,倒也差不多了,朝中谁人不知傅洵当权?

    要说起朝中局势,兰絮、江之珩等为庆湖一派,傅洵则是傅家一派,加上邵家,目前朝中三大派系,相互制衡。

    其中,庆湖一派,和傅派关系不是很好,两方会因为一点小事,争执不休。

    有人猜这二派水火不容,有人猜当年傅洵在庆湖怀名呆过两年,这只是演戏。

    至于真相如何,官场的事,真真假假,谁知道呢。

    眼下,傅洵声音沉沉:“问过谢玉君了?”

    江之珩:“是,谢夫人答应了。”

    傅洵颔首,朝他们挥挥手。

    他们低头,越过傅洵身边时,兰絮下桥之前,突的,傅洵往兰絮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是一把剥好的莲子。

    兰絮有点想笑。

    江之珩还在感慨:“傅探……大人,还是这么威严,十一,我记得他当年对你可狠了,不过也算亲近,现在却连一句都不多说。”

    兰絮:“还好吧。”

    看她不放在心上,江之珩玩笑道:“对了,傅大人至今未娶,前几年有人传他不举就算了,如今朝中竟有人传他是断袖。”

    兰絮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咳。”

    她忙分了一半莲子给江之珩:“吃这个。”

    江之珩惊讶:“你什么时候带在身上的零嘴?”

    有的吃了,他也没想那么多,聊起莲子的好处,如何养生。

    兰絮偷偷回眸,桥上男人,始终站在原地。